高盛近日公布報告顯示,駐香港分析師Kenneth Ho為首的高盛信用分析師調降了對中國房地產業的評級,由中性降至負面。(更多精彩財經資訊,點擊這里下載華爾街見聞App)
該報告認為,中國房地產開發商使用杠桿的形勢在惡化。2009年以來,開發商的杠桿呈直線上升趨勢,過去12個月增長速度加快。而且房地產市場的存量在增加。
報告寫道:
“我們並未發現立即出現的信貸壓力,但為信貸狀況在惡化感到擔憂,強調需要分辨實力更強的開發商。”
高盛分析師認為,
中國的政策正從“容忍”變為更“主動”的改革戰略,“我們認為,這可能導致未來信貸壓力更大。”
這些分析師預計,未來幾個月,中國國內銀行可能“在資本市場發行有實質意義的證券”,相信可能近期產生一些影響,因為一些投資者可能在削減所持的中國房產風險。
但分析師認為,任何這類影響都是短暫的,他們建議更專註於信用的基本面,還說那就是高盛“將評價轉為負面的主要原因”。
今年中國房地產市場進入下行調整,上月中國央行發布的例行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顯示,今年年初以來,房地產開發投資增速持續放緩,上半年中國完成房地產開發投資4.2萬億元,同比增長14.1%,增速比第一季度回落2.7個百分點。
中國央行稱,在盈利壓力增大、信貸政策投向引導力度較大的情況下,今年一些商業銀行傾向於將有限的信貸資源更多地配置到收益更高的小微企業、個人經營貸款等領域,房地產信貸投放意願有所下降。
華爾街見聞上周文章提到,房地產開發資金回籠的風險引起監管層重視。據《經濟參考報》獲悉,近日銀監會口頭要求各信托公司謹慎對待三四線城市房地產項目,盡量不做民營企業位於非核心城市的房地產項目業務。
中國房地產協會會長劉誌峰當時表示,在房地產周期性變化的背景下,部分三四線城市開發企業資金緊張,銷售量大幅下滑,回籠資金不暢,面臨較大的償債風險。
華爾街見聞此前文章提到,中國開發商資金吃緊,不得不大量求助貸款。據彭博對84家公司的統計,中國的住房建築商今年已向外資行貸款59億美元,同比增長39%。這類建築商的債務股本比飆升至128%,為2005年以來最高水平。
華遠地產董事長任誌強也一改之前口徑。他認為,若政府不采取行動,明年9月供求關系或將惡化。目前房地產市場的存量可能難以消化,統計報表上庫存大概有5億多套,
“有些庫存可能再過十年亦消化不了,會逐漸累積。”
本周中證報報道稱,建設銀行相關負責人9月1日在建行2014年中期業績發布會上表示,在目前大環境下,建行更傾向於選擇和央企房地產企業合作,並盡量選擇一、二線城市的房地產項目,收縮三四線城市項目。
中國和俄羅斯的經濟合作又邁出了實質性的一步。俄羅斯莫斯科信貸銀行董事會副主席阿列克謝·科夏科夫向俄新社表示,莫斯科信貸銀行同中國支付系統中國銀聯簽署協議。
今年春季,國際支付系統Visa和萬事達(MasterCard)響應美國對“俄羅斯銀行”和北海航線銀行(SMPBank)的制裁,停止受理這兩家俄銀行客戶的業務,由此產生如何保證俄國內業務與銀行卡之間業務結算的連續性問題。
俄羅斯銀行界可能的選擇之一是與中國銀聯及日本JCB支付系統發展合作,但後者目前還沒有在俄註冊自己的運營商。中國銀聯早在去年秋季就已在俄羅斯中央銀行註冊為中國支付系統的運營商,其結算中心為中國銀行莫斯科分行。
此前,銀聯公司代表7月表示,目前銀聯在俄羅斯已發行了幾萬張銀行卡,但這遠遠不夠,公司計劃未來3年內將發行量提高到200萬張。中國銀聯願意與俄羅斯同行分享建立支付系統的經驗。
科夏科夫表示:
“目前俄羅斯銀行與新支付系統中國銀聯和日本JCB國際組織展開合作。亞洲的夥伴們認為俄羅斯市場存在很大潛力,並且本著嚴肅長期的態度進入俄市場。截至目前,我們與銀聯正展開獲取許可證的工作,同JCB國際已簽署合約。當然,談論發行還為時尚早,首先需要建立基礎設施--受理銀行卡的網點和為銀行卡提供服務的自動取款機。”
他還指出,根據市場經驗,設立基礎設施需要八個月到一年的時間。科夏科夫認為,“第二步是發行工作的部分,如果工作進展較大,那麽2015年以前在俄市場將推出JCB,而中國銀聯銀行卡的發行範圍也將廣泛擴大”。
此前華爾街見聞網站介紹,俄羅斯第一副總理舒瓦洛夫(Igor Shuvalov)上周六表示,俄羅斯和中國正在討論30多個聯合經濟合作項目,這些項目的領域從石化到銀行。隨著歐美對俄羅斯的制裁不斷加大,中國等不支持制裁的國家加大了與俄羅斯的合作。
他表示:
我們已經與中國討論了32個項目。它們涵蓋了一切行業:石化、銀行業、食品領域等。我們昨天討論的不僅僅是黃金、石油、天然氣和銅。許多人對中國的印象是中國只對自然資源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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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信貸收縮有多嚴重?
中國官方的最新數據顯示,8月新增人民幣貸款從7月3850億元的低點大幅反彈至7030億元,而8月新增社會融資規模盡管回升至9570億元,但同比仍然少增了6270億元。因此,8月整體信貸余額(剔除股票融資的社會融資規模余額)同比增速從7月的16.4%進一步放緩至15.5%,瑞銀證券估算的信貸擴張度(季調後3個月移動平均的新增信貸占GDP 比重)也降至21%左右(見圖1&2)。
7月社會融資規模大滑坡已使許多投資者擔心信貸急劇收縮,8月整體信貸余額同比增速又進一步放緩,那麽這是否意味著中國經濟正經歷著信貸急劇收縮呢?瑞銀給出了否定的回答:
首先,我們認為決策層和央行毫無疑問希望保持穩健、適度的信貸增長以幫助實現經濟增長目標,這一立場決策層已多次重申。此外,8月前三周四大行新增貸款持續疲弱、直到月底才突然沖刺,且短期票據融資在8 月份大幅增長,這些都側面印證了決策層加強窗口指導、要求銀行加快貸款投放。政策意誌直接推動了人民幣新增貸款反彈。
其次,我們認為社會融資規模的低迷可能誇大了整體信貸的疲弱程度。最近幾個月,決策層通過整頓同業業務和信托業,清理了影子銀行融資鏈條中不必要的、推高信貸和存款規模的“通道”、“過橋”環節,銀行承兌匯票也相應地受到沖擊。由於涵蓋了許多這樣的中間環節,社會融資規模經常擴大了整體信貸上下波動的幅度。8 月社會融資規模同比少增的6270 億元當中,銀行承兌匯票同比少增了4170 億元,信托貸款同比少增1720 億元,委托貸款同比少增1190 億元。
此外,我們認為監管收緊促使一些“影子銀行”業務轉變為尚未計入社會融資規模的新模式。例如截止今年6 月底,證券公司資產管理規模已從2013 年底的5.3 萬億迅速增長至6.8 萬億,另外許多基金公司子公司的資產管理規模也快速擴張。這些業務背後的基礎資產往往是信托收益權或其他非標信貸資產證券化。雖然這當中的一部分計入了銀行表內,但仍有不少並未計入社會融資規模。
存款變動也大致符合上述判斷。8 月新增存款僅為1080億,同比少增7000億元,主要受制於理財產品和貨幣市場基金快速發展所導致的存款脫媒。另外,銀行承兌匯票收縮也導致相關保證金存款減少,加劇了存款流失。
總體來看,整體信貸增速的確在放緩,但幅度較溫和、並非急劇收縮。信貸增速放緩一方面反映了信貸需求隨整體經濟和內需下滑而減弱、尤其是對新增信貸需求較大的房地產活動持續低迷。另一方面,出於對整個宏觀形勢和資產質量惡化的擔憂,銀行的風險偏好可能也有所降低。
政策展望
雖然部分投資者可能會因為8月社會融資規模持續疲弱而擔心信貸急劇收縮,但瑞銀認為新增銀行貸款顯著反彈更能反映決策層的政策意圖。展望未來,瑞銀預計決策層可能會繼續通過定向操作來保持適度寬松的流動性和信貸環境、以支持經濟增長,盡管短期內可能不會有進一步的動作。隨著影子銀行監管進一步收緊,決策層可能需要更小心地提防信貸意外收緊,並在必要時適當放松表內貸款額度、擴大債券發行規模。考慮到四季度經濟增長可能會因房地產建設活動再次下滑而進一步放緩,決策層屆時可能會進一步放松貨幣政策,如定向降低房貸利率甚至小幅下調貸款基準利率。(更多精彩財經資訊,點擊這里下載華爾街見聞App)
彭博社報道,因銀行業壞賬激增導致銀行不願貸款,越南已經有數千家工廠因貸不到款而被迫減產,甚至關門。而政府清理銀行資產負債表的行動也未能重振國內企業依賴的信貸增長,威脅到他們給日本和中國制造商的供貨能力。
越南最大的對沖基金VinaCapital Group首席經濟學家Alan Pham表示,越南的經濟增長依賴銀行借貸。因企業資本吸收能力降低,且銀行由於擔心壞賬不願發放新貸款,越南信貸增長放緩。
彭博預期,越南今年前9個月的GDP增速為5.4%,而越南政府全年的GDP增長目標是5.8%,連續七年低於7%,為上世紀80年代IMF有記錄以來最長。
近幾年,包括三星電子、LG電子、諾基亞和英特爾公司在內的制造企業都逐步放棄中國,選擇在越南開廠。越南今年前9個月海外投資增長3.2%,以韓國、香港和日本的投資為主。
海外投資攀升的同時,越南的信貸增長卻乏力,截至8月底,越南信貸增速為5.82%,去年同期為6.44%。而政府今年設定的目標是12%至14%。越南總理阮晉勇一再要求越南央行鼓勵銀行借貸,並降低利率。
據越南《青年報》,越南央行行長阮文平認為,企業與銀行間缺乏信任也是信貸增速放緩的原因。央行計劃在一些企業引入無擔保貸款試點,以提振借貸。
澳新銀行經濟學家Eugenia Fabon Victorino表示,即使采取了這些措施,銀行貸款依然是以國有企業為主,這剝奪了中小型企業所需的資本。
Tran Vuong在河內附近的北寧擁有一家塑料模具廠。他稱:“依然很難獲得貸款。改善我們的產品質量並銷售給海外公司是唯一的增長途徑,我們需要政府采取更多措施幫助我們獲得貸款。”
2007年越南的貸款利率達到驚人的51%,加劇該國2008年通脹率一度升至28%。隨後越南央行采取行動限制信貸增長,以遏制飆漲的物價,即使經濟增速放緩也如此。
越南政府建立了資產管理公司來清理壞賬,而今年越南央行則通過降息、打壓越南盾來幫助企業,提振經濟增長。同時,越南也下調了部分公司的企業稅,並擴大對海外制造企業的激勵。
即便如此,政府數據還是顯示今年前8個月倒閉的企業數量同比增長13%,而新註冊的企業數量同比下降10%。
據越南央行,截至6月底越南銀行業壞賬率升至4.17%。但標普在7月份的報告中表示,因為越南銀行業缺乏一貫的分類和報告標準,真是的壞賬率可能“遠遠更高”。穆迪預計今年越南的銀行業壞賬率至少在15%。
據越南資產管理公司主席 Nguyen Quoc Hung,截至8月底其購買了超過58萬億越南盾(約合27億美元)的不良債務。
“若銀行借貸增速能安穩地達到10%-12%,這足以為企業融得資金,也不會導致通脹。而低於該水平的信貸增長將遏制經濟活動和GDP增長。”
亞開行今天將越南今年GDP增長預期從5.6%調降至5.5%,將明年預期從5.8%調降至5.7%。(更多精彩財經資訊,點擊這里下載華爾街見聞App)
i黑馬:曾以鞋服業聞名的泉州,最高峰時曾出現數十個全國鞋服品牌,很早以前已是民營經濟的全國性標誌。大約從2011年開始,隨著產業環境逐漸變化,泉州制造業開始遇上了各種問題——有的制約是“中國制造”共有的,譬如勞工成本、國際貿易環境變化、產業升級遇困;有的問題,譬如金融機構、信貸生態,乃至稅收政策等等,則指向了泉州當地本身。泉州老板們紛紛跑路,他們正在經歷在泉州制造業二十多歷史上的“最困難時期”,進入了難熬的冬天。
“中秋節時,我還跑來問工廠老板追貨款,他說過兩天就有。然後過了一個星期多一點,他全家都消失了。”陳力攤開雙手對騰訊財經說。“我跟他合作兩三年了,但他還是跑!”
瑞泰是泉州又一家老板跑路的企業,其董事長李發生是福建省江西商會的副會長,在當地從事鞋業將近20年。李發生被發現失聯時,瑞泰工廠仍在運作,廠里仍有眾多原料、成品鞋和縫紉機,之後人們發現,李發生的辦公室一片狼藉,杯子里還有未喝完的水。
老板失聯、跑路,工廠倒閉在泉州已非個案。騰訊財經於泉州走訪的一周里,當地便有三家類似的工廠發生倒閉;而在此前,媒體也曝光了當地金融系統內部所列的失信、(老板)失聯名單,羅列出諾奇、索力、鱷萊特、露友、紅瑞興等知名乃至上市的公司。
泉州是福建三大中心城市之一,經濟總量連續15年位居省內第一。在泉州,尤其晉江、石獅等鎮市有著密集的民營企業,以鞋服業尤為聞名,曾歷經迅猛的擴張,最高峰時出現了數十個全國鞋服品牌,而單是圍繞制鞋,中小企業便超過了6萬家,“晉江模式”等稱號,在很早以前已是民營經濟的全國性標誌。
冰封非一日之寒。用當地業界的話來形容,大約從2011年開始,隨著產業環境逐漸變化,泉州制造業開始遇上了各種問題——有的制約是“中國制造”共有的,譬如勞工成本、國際貿易環境變化、產業升級遇困;有的問題,譬如金融機構、信貸生態,乃至稅收政策等等,則指向了泉州當地本身。
如今,泉州的制造業界,從產業工人到上市公司董事長,都對騰訊財經直言,他們正在經歷在泉州制造業二十多歷史上的“最困難時期”,進入了難熬的冬天。
資金鏈之重
很多泉州人都註意到,從今年開始,停在馬路邊的豪車往往會被貼上“牛肉幹”:不是交警的罰單,而是抵押貸款的傳單——“大家都知道,老板們缺錢。”
李發生在跑路之前開的是奧迪車,他還在泉州投資了多處房產,而這些資產早前已被李發生抵押或出售,事先無聲無息。
在泉州的制造業里,李發生屬於早期的發家者,在1990年代,很多投資勞動密集型、外貿加工的工廠挖到了第一桶金。到今年,瑞泰還承接著多張外貿鞋服的訂單,但從6月開始,廠里便已開始拖欠工人的薪水。
在李發生跑路以後,瑞泰的工人們便開始了討薪行動。經過與當地政府的溝通後,泉州經濟開發區為他們解決了80%的薪水補償。而集體討薪、勞動仲裁等情形,還發生在鱷萊特等其它發生了老板失聯、倒閉的工廠。
一位泉州當地法院人士對騰訊財經描述,對於老板跑路等情形,一般通過查封工廠、處理資產等流程去解決欠薪的後遺問題,但往往因為事出突然,也給善後工作增加難度。
陳力說自己是後知後覺。他開辦了微型工廠,長期為類似瑞泰這樣的大鞋廠做代工,一做就是18年。他對騰訊財經說,瑞泰欠下的外界債務約為1千萬元左右,而他已經不指望取回自己的貨款。
“如果越來越多工廠倒掉,我是否還要做下去?”這是陳力,以及很多泉州鞋服業界人士的共同說法。“以前我們很在意客戶的黑名單,現在還得防著上下遊的合作者。不知道誰突然就消失了。”
在泉州,上規模的鞋服廠一般都有著五六百以上的人工數量,而很多工人都在不同場合對騰訊財經表示,已有聽聞工廠倒閉的事件。一位不願公開身份的運動鞋服類上市公司CEO對騰訊財經形容,泉州老板跑路、經營困難、資金緊張等情形,確系實情。
諾奇股份是最早被曝出老板失聯的企業之一。9月底,騰訊財經曾到訪被指老板跑路的諾奇工廠,但被廠房人員拒絕入內。諾奇工廠周邊的一位物流業主管形容,諾奇老板丁輝被懷疑失聯之後,廠方員工還自發籌款,希望能幫助工廠度過難關。
“即使是中型企業,隨便一個月結的、中間周轉的錢也可以達千萬水平,哪個鏈條斷了,就是上千萬的債。”這位主管說諾奇的債務數以億計。“供貨方他不肯供貨給你,你又發不了貨給客戶,客戶以後就不會找你,到最後形成三角債,大家都綁緊了。”
嗅到寒意的不僅僅是業界。據報道,在9月中旬,泉州經濟開發區的管委會針對企業主失聯的事件專門召開會議,希望有資金困難的企業老板“不要私自做出像諾奇那樣的舉動。”
騰訊財經則獲悉,在9月下旬,國家統計局、福建省工商聯等單位到達泉州、晉江等地調研,對象包括361、匹克、安踏、特步等當地龍頭企業。在調查過程中,泉州民營企業的主管們被上級部門提及多個問題,包括業績總結、前景預測、困難描述、政策建議等等。
事實上,福建的鞋服制造業經歷了OEM代工生產、大規模“造牌”運動之後,安踏等鞋服龍頭已在2010年之前上市。現在的泉州,大量企業仍然繼續代工和配套等生產業務,還有一些企業近年處於上市前的沖刺階段。
泉州市一名商會領導對騰訊財經坦言,最早靠海外訂單發展起來的企業,目前在這波困難里首當其沖,“很多都存活不下去。”
準上市的億萬級企業也不安全。“有些企業為了上市,必須達到一定的規模,所以明知道不賺錢也要擴張。”泉州紡織服裝商會秘書長施正植對騰訊財經說。“像諾奇這樣的,沒有原始資金積累的過程,融資成本很高,還要做品牌做大,到了經濟下行的時候,問題就出來了。”
銀行“雪中抽炭”
施正植是泉州紡織服裝商會的秘書長,國慶前後,他正忙於參與泉州民營企業的各項調研。施的觀點代表了很多業界人士的看法——市場不好,資金鏈緊張之際,企業的死活就掌握在銀行的手上;如果融資的問題能解決,把冬天熬過去,老板跑路、信貸糾紛就不會成為泉州的“熱點”。
林佐(化名)子承父業,是泉州一個皮鞋品牌及工廠的經營者。他對騰訊財經形容,泉州的工廠們在2008年之後曾享受過一段美好時光:“天天有銀行的人來催你貸款,請吃飯,很多人都借錢擴大產能,乃至做其它項目。現在?好景不再了。”
恒泰鴻偉鞋業董事長蘇文濱更用“出爾反爾”來形容銀行們如今的“反目”。“有時工廠周轉可能就缺兩百萬,周轉開了就能還款,但說什麽都不給你貸。是為了對付房地產的一刀切嗎?實在是讓我們沒法活了。”
多名制造業界人士都著重提及了一種從去年開始的,當地銀行的“騙還貸”現象:以保證再貸款等理由讓企業還清貸款以後,以各種辦法變相“食言”,轉而不再對企業放貸,這些辦法包括收緊手續,增加接待門檻等等。
銀行們是從2012年開始轉變態度的。當時泉州的鞋服企業們普遍遭遇產能過剩、門店過多和庫存難消化的等問題,銀行業也開始對前者進行限貸。施正植說,銀行們今年對這些企業的限貸,更成為了泉州“公開的秘密”。
“政府確實出臺過很多政策,譬如要幫助中小企業的貸款難,但實際情況是,現在銀行還要把貸款的額度縮減,甚至給你收回來,逼死企業。”施正植說。一位在泉州當地銀行任職的人士則對騰訊財經解釋,今年鞋服類企業貸款出現過多不良,“對它們準入條件肯定高了。”
普華永道根據十大銀行的上半年財報做出的分析稱,十大上市銀行的公司類貸款不良額集中在制造業和批發零售業,2014年6月末較2013年年末分別增加了13.39%和19.43%。各大銀行紛紛表示要對制造業貸款加強風險控制。
蘇文濱形容,在銀行關上大門以後,企業主們只能找地下錢莊,有的甚至惹來了黑社會的暴力對待。據泉州鯉城區的公開資料顯示,今年上半年涉個體工商戶、私營企業案件明顯增多,同比增長22.8%。當地商會如是解讀:“企業信用狀況差,通過正規渠道融資難,遇資金需求往往轉向群眾集資。當企業經營不善時,資金鏈極易斷裂,引發連環借貸糾紛。”
不但是工廠,泉州當地的民間融資機構也不好過。如同瑞泰工廠,一家小額貸款公司也發生了戲劇性的跑路事件,事先以在公司門口擺放租賃而來的名車,制造資金無憂的假象,接著老板在一夜間消失。
“然而,除了高利貸和民間擔保之外,我對其他的貸款方式已經絕望了。”當地一名叫做黃董的服裝企業主說。
在福建南部地區,類似“會子”這樣民間的、親朋之間的融資方式十分普遍。林佐說,近兩年經濟下行、銀行收緊信貸時,“會子”的利息越來越高,他所接觸的會子利息,已從過去的100飆升到300——“放1000元一個月就能賺300,還有哪里比泉州更缺錢?”
另外,泉州的工廠老板們還普遍對騰訊財經反映了一個與往年不一樣的現象:稅務部門今年到廠里特別多,有的企業還要求把前五年的賬都搬出來查,補交稅。對於上半年出臺的,一些關於支持中小企業發展的減負措施,有的企業也表示未有落實,“空歡喜一場”。
中山大學嶺南學院財稅系主任林江,就這個現象對騰訊財經做出分析:盡管已經有政策為中小企業減負,譬如對小微企業征收營業稅的起征額度提到3萬,但在在現行的分稅制財政體系之下,地方政府們未必有積極的動力去執行。
林江指出,泉州地方政府對產業升級和經濟穩定之間,需要一個仔細權衡的過程。“中小企業,‘三來一補’的工廠等等,理論上對產業轉型沒有太大幫助,但它們對穩定經濟和就業卻有重要意義。你到底是穩增長優先,還是結構調整優先?如果是穩增長優先,那你就要出臺很多政策,比如切實為中小微企業減稅。”
施正植說,對於稅賦的壓力,泉州的中小企業們比上市公司要脆弱得多。“中小企業沒有資源,沒有人脈,他們很容易被擠壓出局,但泉州的制造業,卻是眾多中小企業在支撐的一個產業集群。”
淘汰了什麽
從2012年開始,泉州提出制造業界的“二次創業”,試圖推動鞋服等產業的轉型升級。事實上,在過去幾年,泉州的一些鞋服企業紛紛尋找出路,有的“跨界”投資,乃至進入房地產業,通過並購獲得更高估值和業績增長。有的企業主也開始到東南亞地區考察,考慮著像先前的港臺乃至珠三角企業那樣,把工廠轉移到成本更低的地方去。
泉州企業的有些煩惱,是“中國制造”都共同面對的,譬如勞動力成本的持續上升。在泉州,為引薦工人者提供現金獎勵已成通例。作為典型的勞動密集型的勞動力,鞋服工人們的工資收入在泉州三四千元左右計算,“招工難”的矛盾也日漸突出。
已有眾多調研報告歸納過泉州制造業,尤其鞋服企業們其它的一些整體困境:一方面是原材料、勞動力成本和店鋪租金上漲,另一方面,電商沖擊對線下銷售造成沖擊,行業整體陷入低迷;在國際貿易領域,TTP(泛太平洋戰略經濟夥伴關系協定)跟TTIP(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協議)也正給中國的代工廠們構築起新的貿易壁壘。
現在,泉州的制造業正處於現實的淘汰賽之中。一些工廠倒閉,一些工廠依然在開動,忙著為“光棍節”生產皮鞋。在林佐看來,對比起傳統的外貿訂單,電商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運營周期,在這些新的周期里,一些經歷了多年風雨,代際傳承的泉州鞋服企業,也在努力適應——這些改變並非易事。施正植坦誠,由於IT人才在泉州並不多,泉州的鞋服電商平臺目前還處在零散作戰的階段。
淘鞋網CEO塗榮標對騰訊財經說,在當前的產業環境之下,那些商業模式不健康、抗風險能力差的鞋服企業,即使有規模優勢也不會有樂觀的前景,“成本太高,兩三年就會被淘汰。”
施正植則認為,那些不規範的,或者違反市場規則的企業會被洗牌,而那些缺乏資金,但又有競爭能力的企業也應該得到發展的機會。他對騰訊財經說,泉州的鞋服制造業不會就此跌落谷底——“這里有成熟的產業配套,還有長期在市場里奮鬥,吃苦耐勞,抗風險能力強,愛拼敢贏的企業家。”
恒安集團CEO許連捷說,他對“企業跑路潮”的說法很反感。“當前一些企業經營不好只是市場經濟的正常調整,外界不應對此誇大,企業家更不應該就此陷入焦慮,甚至失去信心。傳統企業只要勇於創新不斷創新,打造核心競爭力,未來就充滿希望。”
實際上,在服裝制造業進入低潮之後,泉州地方政府已經在籌謀新的產業增長點。今年,機械裝備等產業已成為當地“強化財稅扶持”,“強化金融保障”的對象。這種嘗試並非新近之舉,在幾年前,泉州屬下的南安市就曾大力發展光伏產業。
中山大學嶺南學院財稅系主任林江則從整個制造業升級的角度,去歸結泉州未來的最大挑戰:“先進的制造業必須有現代服務業的配套,比如說現代的金融和法律,現代的會計、物流配送,甚至還有互聯網金融和網絡的支持,這本質上就是法律和誠信,投資環境的問題——問題是,泉州人願不願意做這些事?”
但泉州企業家擔憂的仍然是資金問題。三個月前,在國家主席習近平給30位福建企業家回信、鼓勵他們“愛拼才會贏”之後,泉州鯉城區工商聯撰文呼喊:實體經濟里的資金大幅度向房地產、金融投資等虛擬經濟領域轉移,實體經濟資金嚴重不足。“這個問題極為嚴重,要引起中央高層和各級政府的高度重視。”
對於林佐,他最擔心的是泉州的實業精神在風雨中逐漸磨失。“在泉州,人們都是要講派頭的。這兩年,你看得到,做鞋的老板很少買得起勞斯萊斯,但搞房地產的就做得到。”(騰訊財經 許十文 發自泉州)本文作者為國信證券宏觀分析師鐘正生、林虎,授權華爾街見聞發表。
10月信貸數據總體仍然偏弱,派生存款不足導致企業存款連續下滑,進而對M2增速形成拖累。考慮到央行在9月和10月投放了7695億中期借貸便利(MLF),這意味著央行的流動性釋放並未有效傳導到商行的貸款投放上。這一方面可能是因為MLF期限較短,商行不願匹配長期資產(所以新增票據融資仍然維持高位);另一方可能是因為MLF利率仍然偏高,對壓低商行的負債成本效果不彰。我們在三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的評論中提到,今年迄今為止央行主動投放的基礎貨幣數量,大體上與外匯占款下降的數量一致。而盡管3個月MLF的利率(3.5%)低於同業市場水平,但與外匯占款形成的存款利率相比仍然偏高。
我們預計,在定向寬松的背景下,未來央行一方面需要拉長投放流動性的期限(例如更長期的MLF或者PSL),另一方面需要進一步降低定向流動性管理工具的利率水平,以提高與信貸投放掛鉤的基礎貨幣釋放對於商業銀行的吸引力,促進“寬貨幣”更好地向“寬信貸”傳導。
票據融資逆勢沖高,信貸需求依舊疲弱。10月新增人民幣貸款5483億元,總量投放上仍高於季節性規律(圖1),但10月新增票據融資逆勢沖量(1171億元)值得關註。由於歷來臨近年底銀行貸款額度會較為緊張,10月份的票據融資多為負增長(除2008年底的大規模寬松之外,圖2)。今年10月票據融資繼續增長顯示出信貸需求仍然非常疲弱,銀行只能用票據沖量。如果剔除新增票據融資,那麽10月新增信貸大致與季節性投放規律相當。10月住戶中長期貸款僅新增1195億元,並未明顯回升,央行房貸新政對於房屋銷售的促進作用可能仍需進一步觀察;10月非金融企業新增中長期貸款2232億元,亦未明顯改善。
未貼現承兌匯票連續大幅下滑,壓低社會融資總量。10月新增社會融資總量6627億,存量同比增速進一步回落至14.4%(圖3)。總體來看,表內貸款投放依然穩健,表外渠道則受銀監會加強監管及商行風險偏好繼續低迷的影響繼續萎縮。10月新增委托貸款1377億元,新增信托貸款減少215億元。值得關註的是,10月未貼現承兌匯票繼續大幅減少2413億元。今年7月以來,未貼現承兌匯票存量已持續下降9100億元,大幅壓低了社會融資總量。這一方面由於近幾月票據融資持續增加,承兌匯票大量入表;另一方面也反映了銀行承受了來自銀監會加強同業監管的壓力。2009年以來,未貼現承兌匯票大部分時間都維持正增長,有兩次負增長均出現在銀行表外業務承壓時期(圖4):一次是在2011年下半年,當時銀監會重新規範票據同業代付問題,導致下半年票據融資大幅萎縮;另一次是在2013年錢荒過後,貨幣市場高利率持續抑制了銀行表外業務。當前與2011年底比較相似,一方面票據融資較高,另一方面同業監管趨嚴。不過,考慮到未貼現承兌匯票期限較短,存量有限,這種大幅減少可持續時間不會太長(2011年時持續了約5個月)。我們預計未來兩月未貼現承兌匯票將停止大幅下降,社會融資總量增速繼續下滑的壓力會有所緩解。
信貸擴張不濟致企業存款連續下滑,拖累M2增速。10月M2同比增速為12.6%,若按期末余額計算增速為12.05%,意味著統計口徑仍然有所調整(圖5)。分項來看,10月居民存款減少5395億,低於歷史同期水平,主要由於9月商行季末沖存力度減少,因此10月存款流出數量也有所減少。9月和10月新增居民存款加總後仍高於去年同期水平;由於企業稅收上繳,10月新增財政存款6837億;10企業存款大幅下降4482億是拖累10月M2增速的主要原因。從季節性規律來看,近兩年由於財稅上繳和季末沖存款逆轉,10月企業存款都會出現下降。今年9月企業存款已經減少1041億元,這意味著商行通過企業渠道沖存款的效應並不顯著,而10月企業存款減少幅度甚至超過歷年水平(圖6)。我們推測,企業存款連續回落可能與表外融資渠道萎縮,導致存款派生減少有關,尤其是未貼現承兌匯票的大幅下降直接降低了保證金存款的數量。因此,結合表內外融資來看,10月M2增速回落的主要原因仍然在於信貸擴張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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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路透報道,托克(Trafigura)高管表示,在青島港口融資醜聞震動市場之後,中國金屬行業面臨信貸緊縮的局面,且這樣的局面可能會持續,並引發行業整合。
全球最大的獨立大宗商品貿易商之一,托克公司金屬和礦產品部門負責人Simon Collins表示,6月青島港融資醜聞爆發後,礦廠、煉廠和金屬加工廠獲得信貸愈發困難。
Collin在接受路透專訪時表示,“該行業內許多人發現融資困難,這是新的常態,且會帶來進一步的整合。五大銀行和股份制銀行的信貸評估過程一直很嚴格,這帶來兩方面的影響:企業再次獲得信貸額度的時間延長,或者信貸額度被縮減了。”
澳新銀行資深商品策略師馬克在11月中旬也曾表示,中國的信貸環境將長期緊縮,因此下調了2015年鐵礦石價格預估從101美元/噸至78美元/噸。
根據中國人民銀行上周公布的10月信貸數據,新增人民幣貸款出現驟降,社會融資規模大幅低於預期,M2增速放緩至12.6%,創7個月新低。
今年6月初,青島港被曝出發生大宗商品融資詐騙案件,案件的主角是以德正資源及其子公司德誠礦業為核心企業的“德正系”。因涉嫌利用同一批金屬庫存重複騙取融資貸款而遭到調查,多家銀行牽涉其中。媒體曝出外資行在青島港騙貸案中的敞口高達5億美元,而中資行的風險可能更大。德誠礦業的涉案金額在45億美元左右,其中大部分貸款來自中資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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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貸盛筵即將結束:銀行的盈利邏輯正發生根本性改變 作者:趙先信 金融市場的“三白”風險偏好將得到徹底改觀,經由道德風險驅動的所為金融創新將受到抑制。隨著中國經濟整體步入新常態,接下來銀行業也真的要認真考慮自己的新常態了。 公地悲劇 靜態地看,銀行業有點兒像農業,銀行家在很多方面都很像農民。農民是春種秋收,向時間要收成。銀行家也差不多,盡早把貸款放下去,到期時再連本帶利一起塊兒收回來,也是向時間要價值。農民具有的美德銀行家似乎也都有。比如,農民為了多打一些糧食,不辭勞苦從事田間管理。銀行家為了少損失一些貸款,也會勤勉地做好貸後管理。 但這並非全部。如果動態地看,銀行家其實更像遊牧民,骨子里更多的是狼性。遊牧民逐水草而居,只要有可能就襲擾掠奪。遊牧民常常轉場。一塊草場吃得差不多了,就趕著牲口轉移到另外一個更好的草場去。銀行家也是這路數。一個行業不行了,接著轉戰另一個行業。就人性的貪婪而言,銀行家也跟遊牧民差不多。遊牧民為了盡可能多地牧養,常常過度放牧,以至於把草場徹底破壞掉。如果襲擾和掠奪更有成果,遊牧部落就會毫不猶豫地把自己變為一支軍隊。銀行家也好不到哪里去。為了獲取盡可能多的利息,常常過度授信,直至用過量信貸把一個行業徹底淹死。為了追求盡可能高的利率,不惜采用掠奪式信貸,變著花樣推銷貸款,將整個經濟帶入高利貸龐式遊戲。 近年來中國銀行業信貸市場所經歷的,酷似遊牧民的大規模轉場和掠奪式放牧。2009年啟動的龐大財政刺激計劃,為商業銀行帶來了四輪信貸投放高潮:產能泡沫,能源和資源泡沫,房地產泡沫以及地方政府融資平臺泡沫。信貸擴張加劇了產能過剩,導致制造業更加劇烈的調整。隨著制造業進入信貸緊縮期,商業銀行將信貸投向利率更高的信貸領域,尤其是房地產信貸和政府信貸。傳統的表內貸款滿足不了需求,就轉而通過所謂的影子銀行繞規模放貸。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前,一些熱銷的資產支持證券(ABS)和有抵押債務(CDO)後被稱之為“有毒資產(toxic assets)”。中國的這類高利率貸款光憑利率水平之高、期限錯配之深也完全有資格被稱為“有毒信貸(toxic credit)”。大量民企之所以敢於吞下這些有毒信貸,無非是寄希望於房地產市場的持續走高。而地方政府之所以敢於大快朵頤,除了同樣押註房地產價格之外,也是因為預算軟約束背後的道德風險荷爾蒙的驅動。 不受監管的過度放牧會以公共地悲劇(Tragedy of Commons)告終。當羊群連草根都吃掉後,草場的荒漠化就為期不遠了。監管不力的銀行信貸市場也容易演變為高利率的龐氏遊戲。隨著制造業進入深度調整期,能源和資源價格向下調整,房地產價格高位盤整,中央政府推動地方政府去杠桿、去債務,持續5年之久的銀行信貸盛筵即將結束。當前,中國經濟從高速增長轉入新常態增長,銀行的信貸增長也開始從高位回落。但經濟新常態對銀行的影響絕不只體現為信貸增速的下降,更集中體現不良資產的快速上升以及整體信貸資產質量的惡化,並給下一階段的發展投向長長的陰影。盛筵之後如何消除宿醉,適應經濟新常態,尋找並適應銀行業自身的新常態,已經成為整個中國銀行業共同面臨的問題。 產能泡沫 由於要素價格失真以及各種體制原因,特別是各地方政府在投資和資源分配上的激烈競爭,重複投資嚴重,中國經濟一直飽受產能過剩問題困擾。銀行對產能過剩行業的信貸投放也一直小心翼翼。多年的經驗表明,真正去產能不可能通過中央和地方之間以及地方和地方之間的討價還價來完成,必須經由經濟周期的巨大離心力才能實現。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爆發,外需急劇滑落,隨著“次貸”危機深化為全球金融危機,國內對經濟走勢的預期也開始趨勢性轉向,中國經濟終於正式啟動去產能進程。銀行的信貸投放也更趨謹慎。 但隨後出臺的大規模財政刺激計劃中斷了這一進程。2009年,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呈爆炸式增長,當年增速達30.1%,遠高於上年的25.5%。銀行信貸也一改之前的謹慎,開始放量增長。銀行信貸增速從上年的15.9%跳升至31.7%,當年新增貸款9.6萬億。2010年雖所有回落,仍然高達20%。由於需求過旺,加上充裕的信貸資金支持,突然間幾乎所有的行業全都雞犬升天,大量過剩和落後產能不僅沒能迎來預期的大規模淘汰,反而由於龐大的財政刺激計劃和相關的產業振興計劃而進一步擴張,產能過剩問題更趨嚴重。 靠產能泡沫推動的繁榮不可能持久,財政刺激推動的產能泡沫更加脆弱。就像前蘇聯經濟所經歷的,一個經濟生產更多的鋼不可能是為了建更多的鋼廠,以及接下來又是為了生產更多的鋼。2010年,中國經濟增速達到10.3%,2012年,刺激效應過後,經濟增速首次下跌到8%以下。受其影響,國有工業企業息稅前利潤率從2011年的10.2%下降到2012年的9.3%,2013年更進一步下降到5.9%。產能過剩在惡化企業財務狀況的同時,也惡化了企業的融資環境。銀行開始收緊信貸,企業實際融資成本隨之上升。隨著實際利率走高,2011年,企業虧損面急劇攀升。2013年底以來,幾乎所有行業的虧損面都在大幅度上升。多個行業的應收賬款比例大幅度增加,應收賬款周轉率和企業的資金使用效率明顯下降,相互拖欠嚴重,企業資金鏈更趨緊張。 這反過來又引發了新一輪的銀行信貸緊縮。出於避險動機,銀行開始更多地將信貸資金從實體經濟領域撤出,配置到房地產和政府平臺等比較“公認”的低風險領域。很明顯,制造業和商貿行業已經被高利率拋棄,留下一地雞毛。這時候有條件的企業要麽也擠進資金安全港拓展商機,要麽只能絕望等死。 伴隨著產能泡沫的破裂,2012年以來商業銀行的不良貸款開始整體反彈。從14家上市銀行的年報看,制造業和批發零售業貸款合計占各家銀行全部貸款的比例大致在30%—36%之間,占全部對公貸款的50%左右,而這兩個行業的不良貸款余額卻占到了銀行全部不良貸款余額的80—90%。換言之,這兩個行業的不良率大致在37.5—40%之間。其中又大多以中小規模的民企為主。在地域上以長三角最為集中,且呈現出從長三角沿東部沿海向南北蔓延進而向中部蔓延態勢。另外從銀行群體看,國有大行,股份制銀行,更小的中小銀行,現在還很難說誰的問題更嚴重。由於經濟上行期持續時間長,多數銀行都選擇了客戶下沈,更多地拓展中小信貸客戶。這就好比潛水抓魚,水深的時候紮猛子沒準兒會大有斬獲。水淺的時候一個猛子紮下去,弄得鼻青臉腫也屬正常。 資產價格泡沫 值得強調的是,實體經濟所面臨的困境並非全都源自產能過剩,也源於過度負債,而過度負債之所以能夠發生,很大程度上緣於資產價格投機。過去幾年來資產價格持續走高,尤其是前期刺激政策導致房地產市場和能源原材料市場不斷走高,誘使實體經濟大量進入房地產、煤炭、有色等領域,其中相當一部分企業偏離主業。這種情況在浙江等地尤其普遍。企業願意多借,銀行願意多貸,以至於企業的負債率不斷走高。接下來的債務崩盤幾乎是必然的。這就好比酒吧里,喝酒的緊著喝,賣酒的緊著勸,想要不喝高了幾乎是沒有可能。 貿易融資是一個典型案例。近年來鋼貿事件、銅融資風險、青島港騙貸事件等可謂出足了風頭,賺足了眼球。究其原因,首先是因為企業願意借,甚至於不惜騙貸。作為一種信貸業務,貿易融資的操作要求常常被概括為5S:掌握貨權(secured);自償性(self-liquidating),資金封閉式管理;貿易背景真實具體(specific);掌握合理的融資期限(short-term);小額(small)。但過去幾年來的實際情況是,企業在貨物抵押上做手腳實施騙貸屢見不鮮,同一批貨物重複抵押給多家銀行申請貸款。另外就是打時間差,企業進口貨物後即使銷售資金已經回籠,由於所開立的遠期信用證或信托收據貸款尚未到期,企業並不急於還款,而是將信貸資金轉投於其他高回報領域。再者就是偽造貿易背景實施騙貸。這在一些轉口貿易中比較突出。貨物在保稅區倉庫里動都不用動,只通過倉單的換手,客戶僅通過一進一出兩頭的遠期操作就獲得了融資。還有就是關聯方交易,通過虛假對倒騙取信貸。凡此種種,實質都是在把貿易融資當成了融資平臺。由於企業將套取資金主要投向高回報的投機活動,比如房地產開發和大宗商品投機等,短期內回報率高,周轉快,銀行盡管註意到了上述問題,在短期收益的誘惑面前,通常也是半推半就,以至於異地開證、滾動開證盛行,貨權抵押、貿易背景核實流於形式,過度授信、重複授信屢禁不止。最終隨著資產價格回調、局部區域房地產市場泡沫破裂,信用風險集中爆發。酒醒之後,企業跑路,銀行逼債,亂作一團。 如果說貿易融資案例里是銀行賣酒、企業喝酒,在抵質押擔保領域,銀行的角色就不僅僅是賣酒,而是直接勸酒了。近年來國家越來越強調對中小企業的金融服務,出臺了很多支持、輔助政策,銀行也加大了金融創新力度,其中就包括擔保機制創新。眾所周知,中小企業一直以來面臨的問題是缺少抵押,信用不夠,難以滿足信貸條件。銀行的“創新”之道是把企業組織起來互相擔保,增強信用(Credit Enhancement)。於是互保互貸、聯保聯貸應運而生。隨著加入企業數目的增多,擔保圈、擔保鏈盛行,融資規模迅速膨脹。問題在於,擔保是否可以作為增信機制?答案存疑。因為從發達經濟體的經驗看,信用擔保通常存在於零售信貸如汽車貸款和學生貸款等,擔保人通常是自然人。在企業債務方面,擔保通常僅限於母公司之於關聯企業,而且要履行嚴格的法律程序。類似國內這樣將若幹非關聯企業組織起來彼此擔保或順序擔保,確實看不出有任何信用增強的理由和依據。舉個例子,是不是把多個孩子加在一起就可以視同一個成年人?使其承擔成年人的責任或完成成年人的任務? 答案業已揭曉:同貿易融資一樣,隨著資產價格的回調,擔保圈和擔保鏈債務違約風險集中爆發。並且由於互相關聯,債務追索導致違約鏈條進一步蔓延,給區域經濟和金融穩定帶來嚴重沖擊。事實表明,擔保機制沒能增強信用能力,只是虛增了信用規模。最終,多賣的酒錢抵不上賴掉的酒錢,銀行作為勸酒者也不得不自己承擔巨額損失。 過度授信有多嚴重?兩組數字或可加以說明。一是銀行非信用放款占比。從各上市銀行的年報看,純信用放款占銀行全部貸款的比例大致在25%左右,抵押、質押和擔保類貸款合計占75%左右。這是一個值得高度關註的數字,它提示我們中國銀行業的信貸機制已經從原先的依賴對企業凈值的分析轉向抵押資產價值。資產價格已經成為影響信貸周期和風險波動的重要因素。二是區域性金融總量與 GDP之比。2013年,浙江省的信貸總余額與GDP之比為1.7倍,僅次於北京和上海,金融服務業在後兩者的GDP中的占比本就較高。如果采用更大口徑的社會融資總額與GDP之比,浙江省的這一數字為1.96,剔除掉轉移支付占比較高的青海和西藏,浙江仍然排在北京和上海之後。這或許可以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區域經濟的金融泡沫化程度。 資產價格崩盤對銀行業的影響有多大?截止2014年9月末,銀行業信貸總余額為79.6萬億。按照前面的數字,假設30%以不動產作抵押,讀者不妨自己估計一下大致的影響。在區域風險方面,目前各省、市、自治區的銀行貸款不良率高低不同,對那些高金融比例的區域,只要把當地的信貸總量和可能實現的不良率大致對照,就不難估算出潛在的損失。不出意外,結果肯定會讓你大吃一驚。 轉場高利率市場 盡管實體經濟遭遇了明顯的信貸緊縮,但在房地產和政府平臺領域,信貸需求依然相當旺盛,並成為推動整體信貸增長的重要動力。不同於以往,由於監管機構針對這兩大領域的表內信貸投放不斷加強風險提示和監管措施,包括信貸額度管制、貸存比考核、資本充足率監管等,銀行對這兩大領域的信貸投放不是傳統的表內信貸,而是借道所謂的影子銀行。 影子銀行系統(The Shadow Banking System)的概念由美國太平洋投資管理公司(PIMCO)執行董事麥卡利2007年首次提出並被廣泛采用,又稱為平行銀行系統(The Parallel Banking System),包括投資銀行、對沖基金、貨幣市場基金、債券保險公司、結構性投資工具(SIV)等非銀行金融機構。影子銀行以證券化為基礎,實質上是信用中介機構,通過將信貸資產轉換成可交易的債券,獲取中間業務收入。其運作機制可以概括為:商業銀行或者放貸機構將表內資產出售給影子銀行(投資銀行或SPV),後者將買來的貸款不斷打包、分發並結構化為各種複雜的證券化產品(ABS,CDO,CDO2等),由評級公司對證券化產品進行信用評級,最後向各類投資者進行批發銷售。影子銀行的風險性在於,當商業銀行的放貸動機從為持有而放貸變為為分銷而放貸時,信貸標準很容易被降低。與此同時,期限錯配風險和資本不足風險顯著上升。當監管缺位或監管不力時,這些風險很容易匯聚成系統性風險,降低金融穩定性。 相比較而言,影子銀行在我國其實更多指的是指影子銀行業務而非機構。比較典型的影子銀行業務是,商業銀行與信托、證券、基金、甚至保險等非銀行機構合作,繞監管放款,或者通過與商業銀行同業簽訂回購協議,持有彼此的信貸資產。其資金來源既可以是銀行自有資金,也可以是理財資金,因而兼具繞規模放款和高息攬存的監管套利屬性。這些被稱作影子銀行的機構和業務與西方的影子銀行存在較大差異。我國是典型的以銀行為主導的間接融資模式,雖然近幾年來我國金融市場的廣度和深度均有較大程度的發展,但資本市場發展仍然滯後,直接融資比例偏低,西方典型意義上通過連接貨幣市場和資本市場充當信用中介的影子銀行體系還未成型。同時銀行本身的證券化基礎薄弱,房地產貸款證券化尚未出現,不可能通過以資產支持證券的方式實施大規模信貸資產轉讓,而只能通過類似“銀信合作”的方式變相開展信貸業務。與典型意義上的影子銀行相比,由於缺乏證券化基礎,中國的影子銀行其實從事的無非高息攬存和繞規模放貸的勾當,在技術上確有等而下之之嫌。 但口不惠而實至,或許正是中國影子銀行業務魅力之所在。中國的商人文化向來有悶聲發大財之說。先行一步以及明白過來的銀行無不賺得盆滿缽滿。單從利率水平看,表內貸款平均在5—8%之間,而場外項目類的利率多在8-12%之間。光沖這利率,不玩兒命幹才叫不講道理。另外,由於影子銀行可以有效規避加諸銀行身上的各類約束,諸如額度控制、貸存比、資本充足率等,放起量來更是沒有了羈絆。2011—2013年,銀行資產增長率遠高於銀行貸款增長率,其中一個重要推動就是影子銀行業務。作為重要融資來源,銀行理財產品余額從2011年的4.59萬億增長到2013年末的10.21萬億。受其推動,銀行業的利潤快速增長,凈利差和凈息差也在持續擴大。銀行已經步入高利率市場。水草之豐美超乎想象。 冰火兩重天。影子銀行業務帶動信貸利率中樞持續走高,銀行攜高利率單飛,實體經濟被拋棄,處境更加艱難。由於體制和結構性原因,房地產和平臺正越來越多地通過影子銀行尋求高利率信貸資金,利率走高並沒有有效遏制信貸需求。失血與淤血並存,去杠桿與加杠桿共生,這種投融資領域的二元結構表明,除非從根本上解決預算軟約束等體制問題,利率市場化不可能穩步推進,也達不到預期效果。 套利狂歡 技術上,這場高利率盛宴之所以高潮叠起,關鍵基於一個基本假設:中國的房地產價格上漲還將持續,房地產暴利還將持續。至少房地產開發行業會這樣看。房地產業一直以來都是所謂的“暴利”行業,實際回報率和預期回報率均很高。房地產開發企業也習慣了高杠桿經營。只要拿到土地批文,一切融資都將迎刃而解,幾乎不需要什麽本錢。土地抵押給銀行可以獲得開發貸款,預售制度可以提前支用購房資金,對下遊可以拖欠工程款,總之錢不是問題,融資成本也不是問題。地方政府也傾向於這樣思考:只要房地產價格漲勢不變,土地價格和土地出讓收入也將上漲,土地財政將不會出現問題。通過平臺吸收的高成本融資也將不成為問題。至於銀行,對房地產價格上漲更是樂觀其成。隨著銀行信貸機制逐漸從依托信用轉向依托抵押,銀行針對房地產相關貸款風險偏好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放大。 不過以上並非全部。信貸盛宴之所以高潮叠起,不完全是因為酒好喝,還因為豪飲者預測到即使喝醉了也沒事。此即經濟學所說的道德風險(Moral Hazard)。市場向政府套利,或者向政府的政策套利,世界範圍內普遍如此。格林斯潘主政美聯儲期間,美國貨幣政策被稱之為格林斯潘賣權(Greenspan Put)。意思是說市場只管放膽去幹,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風險偏好不怕激進,就怕保守,因為最後聯儲總會開閘放水,伸手救市。你的資產價格是受保護的,就好比購買了一個賣出期權,如果目標資產的價格一直跌下去,你總是可以選擇執行賣權,以事先約定的執行價格出手。事實也的確如此,儲貸危機,海灣戰爭,墨西哥金融危機,亞洲金融危機,長期資本管理公司危機,千年蟲危機,互聯網公司泡沫破滅,2008年美國“次貸”危機以及隨後的全球金融危機,美聯儲確實沒有讓市場失望,從降息到量化寬松,救助一再上演,幾乎無一例外。格林斯潘賣權被認為是金融危機一再上演切愈演愈烈的重要原因之一。 中國的情況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眾所周知,盡管經歷了30多年的市場化改革,中央政府和各級政府仍然擁有對經濟的掌控力。大家常說的一句話是,只要有黨的堅強領導,一切困難都可以克服。當然也包含如下含義:有了黨的堅強領導,一切風險都可以承擔,因為黨最後總能出面解決一切。從經濟學的角度看,這明顯是一種道德風險。在現實中體現為預算軟約束:將成本交給黨,把收益留給自己。 地方政府是典型的預算軟約束,還款意願和還款意識薄弱。任期制加上升遷業績觀,導致地方官員不可能更多從長期考慮問題。短平快幹出政績才是最需要的。項目本身的財務可行性及相關安排並不是考慮重點。另外就是項目本身存在預算剛性,尤其是2009年啟動的刺激計劃,許多項目周期長,投資規模大,後續資金需求剛性,持續融資不可避免。在此背景下,利率高低並不是要優先考慮的問題,確保項目上馬完工才是王道。如果真出了問題怎麽辦?不用擔心,反正有黨在,黨總能搞定一切。 銀行同樣存在預算軟約束。理論上,金融機構之所以能夠承擔風險,主要仰賴五種風險緩沖機制:一是資本緩沖。用自有資本吸收和緩沖損失。二是龐氏機制,即用後來投資者的資金作為緩沖。證券市場很大程度上依賴的就是這一機制。三是保險機制,通過購買外部保險來緩沖損失。四是交易對沖。通過市場上持有相反預期的投資者來安排交易對沖。五是政府信用,即依靠政府信用來承擔和緩沖風險,或者通過政府的救助機制實現風險成本的社會化。不幸的是,對於獨立或孤立的由於風險事件,前四種風險緩沖機制可以發揮作用。但對於系統性風險,政府信用往往是最後的手段。由於金融機構之間的廣泛關聯性以及金融風險的傳染性,從防範系統性金融風險的角度考慮,兩害相權取其輕,政府往往會充當最後貸款人的角色,政府信用成為緩沖風險的最後屏障。最近二十年來的歷次金融危機已充分證明了這一點。就中國的情況而言,政府不僅在股權結構上保持對金融機構的控制權,也在金融監管方面保持著金融穩定承諾,不允許金融機構出問題。這客觀上造成了政府信用的包打天下。 風險成本社會化,風險收益卻實實在在是自己的,銀行向以鐵算盤著稱,不可能算不過來這筆帳。影子銀行業務帶來的“好處”體現在許多方面。其一是監管套利。通過影子銀行體系,表內貸款被轉換為通道類金融同業業務,資產的業務屬性被模糊了。隨著表內信貸資產簿記為同業資產,資產從高風險類別下調為低風險類別,與之相對的監管標準也隨之降低。其二是風險套利。如果可以將企業的外部融資簡單區分為股權融資、信貸融資和債券融資,風險和收益依次降低,則相當一部分影子銀行信貸屬於名債實股,即名義上是債務資產,實際上是配置在股權融資領域。通過錯位配置實現風險套利。其三是期限套利。通過影子銀行進行的場外項目類貸款,平均期限3年以上。假設采用銀行存款提供融資,存款平均期限1年,期限錯配倍數為3倍。假設采用理財資金作為融資來源,理財資金期限假設以3個月計,期限錯配倍數為12倍。進一步假設理財到期時需要滾動發行,銀行轉而通過同業資金來接盤,假設平均期限為1個月,則期限錯配倍數為36倍。期限錯配倍數越大,利差越大。 再者是投資人的剛性兌付預期。不考慮自營業務,場外項目類貸款的資金來源相當一部分來自理財資金。金融市場的天則是風險與收益成正比。既然場外項目類資產能夠提供高利率,其隱含的風險必然也相應較高。第一,高財務杠桿。影子銀行融資主要被用作項目資本金。換言之,借款人缺少自有資金或自有資金不足,財務杠桿高。第二,債務規模大。從實際操作情況看,較之傳統表內信貸或公開的債券發行,同樣的融資需求,影子銀行的融資規模常常數倍於貸款或發債。第三,信貸標準低。一是信貸準入標準低。如果項目融資能夠通過傳統的表內貸款或公開的債券發行來解決,借款人當然不會求助高利率的影子銀行。換言之,其信貸條件不可能優於普通貸款和債券發行。二是信貸透明度低。其間夾雜大量的抽屜協議,原本清晰的信用責任模糊了,一些本該確鑿的合同條款變得似是而非。 諷刺的是,這些風險看起來並沒有真正落到理財投資人身上。由於多采用固定收益模式,鮮見凈值類條款,這使得理財產品看起來與普通的銀行儲蓄類產品無異。而投資者也樂於將其理解成銀行存款類產品。其一,承擔信貸資產信用風險的不是理財投資者,而是作為信用中介的銀行。顧名思義,存款類產品都是要保本付息的。其二,信貸資產的期限錯配風險也是由銀行來承擔。至少對於開放式產品,理財投資者隨時可以提前贖回資金,如同可以隨時支取存款一樣。為了籌措後續資金,在項目貸款到期之前,銀行只能不停地滾動發行,自己管理和承擔流動性風險。試圖將這些風險定義清楚並轉移給投資人可能是非常困難的。從投資者的角度看,只要能清晰地追溯到交易對手,實施反悔就具備了現實的心理基礎。既然買房者可以通過打砸樓盤阻止開發商的後續降價,理財投資者同樣也可以要求銀行實施補償。因為銀行和開發商一樣,都可以被清晰地追溯到。股票二級市場的交易則完全不同,你不可能知道你的股票是從誰的手里買到的。既然追溯不可能,那就只能自認倒黴。加之有維穩的大環境,一旦發生糾紛,投資人只要威脅將其擴大為群體事件,就足以迫使銀行就範。由此我們看到,如果說地方政府和商業銀行享受的是預算軟約束,作為普通投資人,利器就是剛性兌付:我要的是收益,不是風險。這本質上也是一種預算軟約束。 對於中央集權國家而言,中央政府是理所當然的風險轉移對象和風險總承擔者,中央政府的信用是整個經濟的定海神針。地方政府由於債務饑渴願意付出高利率,銀行通過或明或暗的中介角色分享了高利率,理財投資者也享受到了高利率。作為借款人,地方政府的魯莽促成了這場信貸盛宴。特殊的體制造就了當前的中國金融市場的“三白”風險偏好:不賺白不賺,賺了也白賺,白賺誰不賺。對中央政府來說,在最壞的情況下,所有這些債務都只能通過貨幣化來解決。而大規模的債務貨幣化所消耗的並不只是國民的貨幣財富價值,也包括中央政府自身的信用甚至於合法性。顯然,中央政府不太可能會放任盛宴一直持續下去。 收走大酒杯 產能泡沫破滅,能源資源價格泡沫破滅,房地產價格高位盤整,中央政府下力氣規範政府債務,凡此種種,都清晰地表明:大酒杯被撤掉,信貸盛筵已近尾聲。 其中信號最清晰的當屬對地方政府融資平臺的整治。目前看來,整治主要集中在三個環節:一是規範地方政府的融資和負債行為,二是規範銀行的同業業務,三是規範銀行的理財業務。前者針對地方政府的融資行為,堵疏結合。凡是應該納入一般性預算管理的,一律納入一般性預算管理,通過發行政府債券來償還。凡是應該納入混合資本所有制框架實施企業化管理的,通過企業自身解決,厘清政府責任。重點是硬化地方政府的預算約束。針對作為主要融資渠道的商業銀行,正本清源,推動銀行同業業務回歸本源。針對銀行理財業務,重點是打破剛性兌付。必須有機制確保理財產品顯著區別銀行存款產品,確保投資者真正承擔投資風險。三管齊下,房地產和地方政府的融資泡沫將很難繼續堆積。 從目前的情況看,整治的力度在不斷加大。圍繞規範銀行同業業務,2013年3月25日,銀監會下發《關於規範商業銀行理財業務投資運作有關問題的通知》,規定非標理財產品余額控制在理財余額的35%以及上一年度的4%,以孰低為上限。2014年1月7日,國務院下發《國務院辦公廳關於加強影子銀行監管有關問題的通知》,對同業業務加以規範,重點對同業業務的風險承諾、銀行計提風險資產及撥備提出要求。2014年5月16日,人民銀行下發《關於規範金融機構同業業務的通知》,銀監會下發《中國銀監會辦公廳關於規範商業銀行同業業務治理的通知》,逐項界定並規範了同業拆借、同業存款、同業借款、同業代付、買入返售(賣出回購)等同業投融資業務,強化金融機構同業業務內部管理要求,規範跨及核算和資本計量要求。在圍繞地方政府融資平臺,2014年9月27號,國務院下發《國務院關於加強地方政府性債務管理的意見》(國發[2014]43號),就清理存量債務和規範地方債管理提出明確要求。2014年10月23號,財政部下發《關於印發<地方政府存量債務納入預算管理清理甄別辦法>》,正式啟動債務甄別工作。接下來可以預期的還有很多,比如關於未納入政府預算的存量債務管理,打破剛性兌付的理財監管改革等。特別是在規範理財方面,隨著銀行存款保險制度最終浮出水面,剛性兌付終將被打破。 東隅已逝,桑榆非晚。中央政府距離市場較遠,或許沒有市場那樣的先動優勢。但明白過來之後的改革動作也將非常堅決。可以預期,金融市場的“三白”風險偏好將得到徹底改觀,經由道德風險驅動的所為金融創新將受到抑制。隨著中國經濟整體步入新常態,接下來銀行業也真的要認真考慮自己的新常態了。( 央行觀察) |
本帖最後由 jiaweny 於 2014-12-11 15:14 編輯 機構解讀:如何看待央行全年合意信貸規模10萬億元 ![]() 事件:媒體傳央行正在放松合意貸款和存貸比的執行力度,以鼓勵銀行加快貸款投放,並且央行從10月就已經開始調整合意貸款規模,將今年全年的新增信貸目標定在了10萬億元。消息一出馬上引起了巨大反響: 國信宏觀:對央行提高今年合意貸款規模持謹慎態度 現在信貸供給端不是主要矛盾,實體經濟融資需求疲弱才是主要矛盾。這從今年10月票據融資仍在沖量中即可看出,往年10月隨著年度信貸額度即將用盡,票據融資往往是縮量甚至轉負的。沒有理由認為,短短一月之後信貸需求即有大幅反彈。盡管近期在房貸新政和央行降息刺激之下,房地產相關貸款的確有所回暖。 也有說這些貸款是為發改委最近集中批複的項目做配套,但這些項目更多是為明年做“預熱”,而非在今年就“坐實”的。而且,商業銀行給地方城投平臺貸款的渠道已經或即將受阻,這部分錢怎麽配套地方的基建項目還是個問題。 總之,央行鼓勵商行多放貸、早放貸、放一般貸款是事實,給了商行更多放貸空間也是事實,但要把這10萬億理解成今年新增信貸的下限,以為往年1月才會出現的信貸盛宴開始提前了就有點牽強了。 民生宏觀:無需恐慌 對今年央行10萬億元的合意貸款規模,民生宏觀經濟研究團隊的解讀如下: ①今年前10個月,人民幣貸款增加8.23萬億元,如果以10萬為目標,11月和12月的新增信貸平均將達到9000億,這將大幅超越歷史均值水平,2010-2013年11月和12月新增信貸平均為5700億和5100億。我們估計今年新增信貸最多應該很難超過9.5萬億。 ②存貸比廢除的長趨勢確定無疑,但目前存貸比不是真實的制約信貸投放因素。存貸比從2013年年底66.06下滑至64.17,有足夠的空間進行信貸投放。 ③真實制約銀行信貸投放的是實體經濟下行和銀行對信貸資產質量擔憂。主因有三個點:首先,地方政府信用饑渴在反腐和43號文的高壓下被抑制,領導班子的債務考核壓力增加開始謹慎借債。其次,房地產庫存高企,存量住房供給過剩開始抑制開發商開工意願。最後,經濟增長中出現積極變化,第三產業占比上升,而經濟轉型賴以維持的第三產業並非資金密集型,所以信貸數量出現滑落是必然。但第三產業尚不能完全接力過去的傳統引擎,經濟轉型過程中的不確定性也必然增加了銀行對信貸資產質量的擔憂,開始謹慎放貸。 ④如果央行在行政上強制銀行放貸,最後銀行也只能依靠票據沖量。 ⑤綜上,我們認為在經濟下行和通縮壓力下,處於金融風險防範的考慮,貨幣仍會寬松。金融體系的貨幣依舊難以傳導至實體經濟,實體金融冷熱不均將成為新常態,居民資產配置行為轉向權益資產的趨勢不會改變。 廣發證券:調整具有定向降準、投放資金的效果。解讀如下: 1、“合意貸款”實際是指差別準備金動態調整機制。2014 年以來人民銀行根據經濟形勢變化數次調整了宏觀審慎管理指標,適度拓寬合意貸款空間,增量大於定向降準釋放的資金量。因此,“合意貸款”規模擴大與定向降準類似。 2、“差別準備金動態調整”是央行逆周期調控、加強宏觀審慎管理的機制。所謂“合意貸款”規模上行,實際是央行設置的參數放寬,從而允許銀行更多放貸。經濟持續下行、信貸投放低於預期,都有可能導致央行參數放寬。目前看,兩者可能都已發生。 3、“合意貸款”是定向和總量調節相結合的工具。目前,央行仍然維持“總量穩定,定向優化”的政策基調。11月19日的國務院常務會議中,已經提示改進合意貸款管理,這次調整屬於相關政策的落實。政策目的還屬於緩解企業融資成本高的範疇。 4、年內全面降準的必要性不大,但明年降準窗口將開啟。12月,“合意貸款”調整具有定向降準、投放資金的效果。而月末財政存款投放可能帶來1.5-2萬億的資金量。按照現有資金需求變化,年內降準的必要性不大。展望明年,若外匯流入維持平衡,全面降準的必要性將提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