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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智英四十五天多賺八成內幕

2012-10-22  TCW




十月十五日,晚上九點三十分,在 信義區一家五星飯店的會議室,壹傳媒主席黎智英,帶著壹傳媒行政總裁張嘉聲,與中國信託慈善基金會董事長辜仲諒在歷經兩個多小時的磋商後,終於敲定以一百 七十五億元,將台灣壹傳媒的所有事業:《蘋果日報》、《壹週刊》及壹電視,全部賣給辜仲諒與台塑集團總裁王文淵所結合的團隊。

這起震驚中、港、台的媒體交易案背後,最高興的人,莫過於黎智英。

因為在不到一個半月前,《蘋果日報》、《壹週刊》及壹電視在富邦金董事長蔡明忠眼裡,只不過值九十五億元。為何一個半月後,黎智英能讓價格產生這麼大的轉變?

不滿蔡明忠出價對外轉向辜仲諒兜售

時間,拉回到八月底,黎智英打算出脫台灣媒體事業時,一開始鎖定的買家就是富邦金董事長蔡明忠,進而透過人脈直接找上蔡明忠商談。隨後,蔡明忠派出富邦金 顧問張果軍協助評估此案,因為富邦集團卡在凱擘多媒體的大富條款(三年內不得申設電視台),轉而委託友好的凱雷集團出面評估收購壹電視的可能性。

當時,蔡明忠對黎智英透露,如果賠錢的壹電視先處理掉,剩下賺錢的平面媒體《蘋果日報》、《壹週刊》會有比較好的價格,且蔡明忠亦對黎智英方面宣稱,「台灣能夠一口氣買下三包的人只有我。」只是,沒想到,最後蔡明忠出價九十五億元,結果讓黎智英大為光火。

因為,黎智英透過壹電視相關高層在外兜售時,獅子大開口的開價兩百億元要出售,但蔡明忠出價不到此價格的一半,讓黎智英開始尋找其他買家,曾經經營過有線電視緯來電視網與系統頻道中嘉的中信集團接班人辜仲諒成了黎智英的口袋人選。

九月六日,黎智英人馬與辜仲諒正式牽上線,當時辜仲諒向黎智英表達有意將《蘋果日報》、《壹週刊》及壹電視全數買下,才能達到跨媒體綜效。當時辜陣營評 估,賠錢的壹電視的設備約值十億元,而《蘋果日報》、《壹週刊》每年獲利也約十億元,以投資市場常見的十一至十二倍的買賣溢價,估計平面事業值一百一十五 億元,隨後開價一百二十五億元。

只是,這個價碼,仍不到黎智英心中價格的低標,黎智英拿著辜仲諒的出價,轉頭再與蔡明忠磋商。

砍賠錢貨壹電視引練台生上鉤再抬價

但為讓蔡明忠提高價錢,黎智英照著原本蔡明忠的想法,在市場上尋求處理掉壹電視的方法。據了解,九月中時,黎智英方面同時與TVBS、年代電視談判單獨出售壹電視的可能性。

只是壹電視是市場上有名的賠錢貨,許多員工薪水是同行兩、三倍,就連壹傳媒平面媒體暨印刷事業行政總裁葉一堅都曾在壹傳媒內部抱怨,壹電視吃掉了平面媒體的獲利。

只是能否裁員、縮編人力,以節省成本?成了許多有意買下壹電視買主的共同疑問。

「價格是一毛都不能少,如果你不喜歡誰?明天就能夠砍掉。」一位曾與壹傳媒談判過的人士表示,只要提到這問題,黎智英就會這麼回答。因此,十月一日,當壹 傳媒宣布由年代董事長練台生買下壹電視前,壹傳媒幾乎同步宣布壹電視的大裁員計畫,就是為了能讓賠錢貨先出清,做為後續吸引蔡明忠出清賠錢貨,才能出高價 的策略。

「現在事後看來,老練(指練台生)只是黎智英的一顆棋子。」曾與壹傳媒交過手的人士分析,黎智英讓壹電視以十四億元的低價出售,而且搭配裁員計畫,就是希 望能讓練台生快速上鉤,以砍掉壹電視,好拉抬平面媒體事業的價格。這一個策略,最後證明成功。因為,就在練台生買下壹電視的消息宣布不久,蔡明忠報給壹傳 媒的買價,就從原本的九十五億元提高至一百四十五億元,比辜仲諒原先的價碼還多出二十億。

再讓蔡明忠報價把球丟給王辜比高價

善用兩手策略的黎智英再把蔡明忠報價,拿給辜仲諒陣營評估,這下又把球,傳到了辜仲諒與王文淵團隊手上。

台塑集團王家對於媒體布局向來不陌生。台塑創辦人王永慶的二房兒女中,宏達電董事長王雪紅擁有TVBS,宏仁集團總裁王文洋擁有台灣番薯台;共同創辦人王 永在於二○○二年時也曾基於協助好友,投資過八大電視台,因此,對王永在長子,也是現在台塑集團掌門人王文淵來說,投資媒體對於台塑來說,向來不陌生。

當辜仲諒、王文淵在十五日晚間傳出買下台灣壹傳媒時,台塑集團第一時間對外表示非事實,直到十月十六日上午才證實此事,原因在於此事由王文淵一人在十四日 的星期天時做出的決定。台塑集團決定買下台灣壹傳媒的公文,在十六日當天才送進台塑董事會。整個事件,會發展得如此迅速,就在於十月十四日的週末前,辜仲 諒與王文淵共同洽商是否要再提高出價,最後雙方決定在蔡明忠的一百四十五億元價格上,再加三十億元,買下蔡明忠不願意買的壹電視。

當這個價格,送到人在香港的黎智英手上時,終於讓他滿意點頭,而在十五日飛來台灣簽約。

精明的黎智英就靠著游走蔡明忠、辜仲諒之間的兩手策略,一個半月之內讓台灣壹傳媒賣價大增逾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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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媒之一 黎智英

2012-10-25  NM




二十七歲經營毛衫工廠,後來創辦時裝零售店佐丹奴;及至八九民運如火如荼了也沒有想過要從事傳媒工作。直到六四天安門解放軍大屠殺,民運失敗,學生領袖民運人士被追殺,我才想到要投身傳媒。

天安門事件雖然以屠城收場,我相信那是民運的開始而非結局。儘管六四是場悲劇,我相信那已喚醒人民;民智已萌,非極權鎮壓得來,我堅信那是不能逆轉的歷史 進程。現在看來我那個想法顯然是錯了。當時我想,獨裁專政的統治者既然已邁出開放的一步,我四十歲出頭,做生意賺到了一點錢、對民主有熱誠,那又有什麼比 參與中國的政治開放運動來得更有意義?參與這場運動,又有什麼比致力傳遞資訊 —— 為人們提供選擇 —— 更直接而又實際地促進自由?我於是決定投身傳媒,在九○年着手創辦《壹週刊》。不少人都對我這個成衣商人投身傳媒有保留,心地善良的人會不吝賜教,告訴我 商人辦報的一個又一個的慘淡收場:「要一個人破產,那便教他辦報紙、搞出版業吧。」另一些有識之士則視我這個滿身銅臭的生意佬為傻瓜,冷嘲熱諷之餘更不忘 批死我遲早會破產收場。

記得在籌辦《壹週刊》之時,找過辦雜誌很是成功的黃偉民到香港的怡東酒店飲茶請教。見到我還年輕,他心底裡可能以為我是個老豆有兩個錢、身痕想辦本雜誌來 威威的白痴仔吧。見到他對我一臉不屑,只好沉住氣任得他教訓我一番。後來傾多幾句,知道我創辦了當時頗有名氣的佐丹奴他才對我另眼相看。雖然另眼相看,他 可無意參與創辦《壹週刊》。我想請他當娛樂版的老總,他好心好意地勸我打退堂鼓。當時籌辦《壹週刊》的工作已如箭在弦,哪有得退?不過他的好意我還是心領 的,更牢記於心。幾年後我們終於做成了同事,後來他更是我們幾份雜誌的主管。不過我們初次見面時,誰也不會想到有這個結果的,若然那時我跟他說:日後有機 會再請你幫忙;他必定會以為我是在痴人說夢。

經營傳媒真的那麼艱難嗎?當時我請教過不少人,經驗都比向黃偉民請教來得更差。黃偉民是真情勸諭,另一些人可假情假義。凡人皆有直覺,我完全感受到那些人 是在心裡嘲笑我這個傻瓜,故此每次跟這些人見過面我都會問自己:辦傳媒真的是那麼艱難的嗎?當然還是有些人是持不一樣的看法。我第一個成功游說加盟我的傳 媒生意的是香樹輝。他是我的多年朋友,他願意加盟,那不是因為他是我的朋友,而是因為他是個生意人,比一般生意人更具市場觸覺;他覺得當時的雜誌市場有可 為。香樹輝既是個生意人也是個傳媒人,辦雜誌招兵買馬,他是我的盲公竹,他替我找到拉頭纜為《壹週刊》組班的總編輯梁天偉。有了香樹輝、梁天偉,《壹週 刊》正式開業了。梁天偉既是資深傳媒人又是學術人。籌備期間,他介紹我見過不少傳媒學者,不是大學教授便是傳媒專家。他們大多數都擺出高級文化人的姿態向 我說教,他們的高深理論令我聽得一頭霧水。我看得出他們視我為市井之徒,故此便代入角色,嘻皮笑臉以為敷衍。他們以學術辭彙來轟炸我,我一點也聽不懂他們 說的是什麼,卻感覺到他們自高身價的優越感。當時我想:他們感到優越,那是因為我聽不懂他們的道理吧。

現在想起來,我那個想法看來是不對的。學者們認識的傳媒是學術論文中的傳媒,而非在市場中活動的傳媒;他們腦袋裡有的是溫室裡的傳媒。所謂溫室傳媒即是他 們心目中的傳媒是像溫室那樣四季不變的,是像溫室那樣靜止的。學者眼中的傳媒猶如永垂不朽的海市蜃樓;一旦你是專家,你便永遠都是專家。在他們來說,傳媒 也是一成不變的,傳說來得那麼真實,事情便一定是跟傳說的那樣真確。傳說來得這般渺茫,他們卻認為是真實的,因為這最合乎他們的理想邏輯。這些理論真的高 深。對於傳媒的諸多傳說,我以為只有一個是恰當的,那就是火浴鳳凰永遠從灰燼中騰飛 —— 新聞每分鐘都在變,每隔一個時期傳媒便會革身換首,那麼又怎可能有永恒不變的傳媒?要是你提出一個這樣的問題,學者們會視你為傻瓜。我提出過這個問題,學 者們便笑笑口地說,你要是認識傳媒的真實道理,你便會知道真理是不變的!我發誓真的有學術專家這樣兇過我。生意佬,你懂什麼?不嚇唬你一下你又怎知道我有 多厲害!

現在我知道錯了。現在我明白他們不是真的要兇我,只是他們不知道已兇了我。他們知道真實世界裡的傳媒並非他們所認識的傳媒,在現實世界裡,傳媒會為了賺錢 而媚俗,甚至離經叛道,他們要捍衞傳說中真正的傳媒。他們認為傳說中的傳媒是健康的、中立的、和諧的,因而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傳媒反映的紅塵俗事,怎可能 不食人間煙火?),他們推傳媒上道德高地以之為圖騰。傳媒學者的道德潔癖症催生了他們救世的熱情;你這個生意佬辦傳媒,好心吧!不要荼毒我們的子民!我們 要為傳媒定下規格水準,只要傳媒不踰越這些規格,市民便可以健康地生活了!南無阿彌陀佛!他們都活在學術的象牙塔裡,何曾見過人間煙火!對不起,傳媒不是 文化事業。傳媒是反映民眾生活的一面鏡子,是屬於民間的傳播事業!傳媒反映民生百態,但不是面「魔鏡,魔鏡,我有幾靚?」粉飾太平的魔鏡。高級文化人可要 傳媒扮演粉飾太平的角色,民眾可不要這個,他們要一面反映紅塵俗事的鏡子,好從這面鏡子看到真實的世界。

高級文化人要傳媒扮演魔鏡來教化眾生,好讓民眾在和諧而靜止的環境裡生活。民眾卻有自己的想法,他們的選擇的知情權造就了傳媒的市場現象。高級文化人不接 受這個現象,他們認為這一片亂象都是我這樣的生意佬搞出來的。我想,為民眾立下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個崇高的理想,高級文化人親身示範體現這個理想,無可厚 非。但理想打不倒現實,理想只是個圖騰。理想可以啟發生活在現實世界裡的民眾,讓他們思想昇華,追求理想。生活是現實,傳媒的功能反映現實,反映民眾的生 活;傳媒是反映人們生活的一面鏡子,鏡會反映出什麼畫面,那是民眾的選擇。如果傳媒不能反映生活,那又怎能令人產生共鳴?不能引發共鳴,誰要看你?到了今 天,倘若仍然有人認為傳媒應該主導民眾的生活,甚至當其宣傳工具替人洗腦,存這個念頭的人真的該好好反省;難道民眾是沒有選擇權的嗎?當然不是。你要宣傳 當洗腦工具,搵你老豆去給你糟質吧,生活在現實世界的民眾才不會那麼笨呢?沒有收視率,傳媒便要收檔,因為最後傳媒還是要面對人們的選擇的。

傳媒是反映人們生活的一面鏡子。在現實世界裡,人們都扮演一定的角色,每一天他們都在打扮這個角色,就像演員望着鏡子化妝那樣,人們是望着傳媒這面生活的 鏡子扮演自己在現實世界的角色。人們與傳媒互動、影響文化,而非文化透過傳媒影響人們的生活,我們不能倒果為因。文化影響不了傳媒。人們付錢給傳媒,故此 傳媒是跟着人們生活需要走;傳媒是為市場機制的一部分,而非文化的僕人,故此傳媒不會跟着文化走。傳媒反映人的真實生活故此傳媒是理性的。生活也同時是感 性的,故此傳媒也是感性的,除了反映真相,傳媒也要傳遞真相體現的情慾。我們說傳媒反映人們的生活,引發共鳴,生活充滿趣味,傳媒因而也必須是有趣的。熱 愛民主的市民不難也同時喜歡艷情八卦,若然傳媒只有民主而沒有艷情八卦,那又怎能跟他共鳴?其實傳媒就是這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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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媒之二《壹週刊》 黎智英

2012-11-01  NM   
 

 

《壹週刊》是第一本一書兩冊的週刊。這不是我的聰明設計,而是困難啟發出的創新;我認為雜誌要以「騎馬釘」釘裝雜誌才見得有活力、夠sporty。可是用「騎馬釘」有個侷限,雜誌的頁數不能太多;一本雜誌的頁數太多便無從突出廣告版位,不利客戶;解決這個難題的辦法是分拆《壹週刊》為兩冊。

一書兩冊是退了一步我才發現的海市蜃樓,之前我不知道有這個辦法。那完全是事後孔明—— benefit of hindsight —— 的發現。及至雜誌一分為二了,我才發現一份雜誌忽然之間有了兩個封面,那個時候我知道自己為《壹週刊》創造多了個賣貨的櫥窗,後知後覺竟然變成了天才傑作。成敗真的不是食腦靠聰明而要死好命的。一刊兩冊,可以供家人同時分享,那又多方便!創辦《壹週刊》之初我便知道不能辦財經或娛樂般的專門雜誌,我知道雜誌的內容要包括時事、財經、娛樂及生活等,總之內容必定要包羅萬有。香港是個小地方,要有批量效益,雜誌內容便必定要以絕大部分香港人為對象。批量非常重要,有了批量方才有資源讓雜誌做出質量。這是個雞及雞蛋的問題:沒有質量便做不出批量。體認到兩者的因果關係,我心中有了個假設;有質量批量便自然來,而《壹週刊》也就有廣大的讀者群了。有了這個想法,我便按做一份最好看(好看便是優質!)的雜誌所需的規模作投資。為什麼要有這個假設?沒有假設哪又何來路向?我按這個路向畫出地圖,圖中的細節難免會跟現實有出入,故此也就必然要走些寃枉路;我將一邊走一邊尋找符合市場現實的路來行。《壹週刊》的路就是這樣走出來的。我這個做成衣的生意佬便是這樣開始在充滿傳奇的傳媒世界搵食了。我只能這樣橫衝直撞地走出一條血路:從錯誤中學習,一邊學一邊找方法解決眼前路障。走這樣的路好艱難,但也有個好處,市面上一定沒有一本這樣的雜誌。成衣生意佬置身文化人的魔術世界,我馬上發現一個問題:怎樣跟一班靠講耶穌為生的人講道理?你問他:為什麼會有人喜歡看這篇故事?他會搬出拿破崙、邱吉爾的事蹟向你解釋,總之是天馬行空直情吹到你脹。面對這班講古佬,最後我使出尚方寶劍 —— 讀者的力量 —— 來化解困局。

每個星期出版《壹週刊》後我們便以讀者意見為依歸,檢討雜誌的內容。以讀者反應為準則,文化人再也不能靠講耶穌糾纏不清了。以「聚焦小組」探索讀者的喜惡,不消多久《壹週刊》便成為了香港最受歡迎的雜誌。如果我說《壹週刊》改變了香港雜誌出版業的運作模式、雜誌的功能和文化,就算我說錯了亦毋須臉紅。真的。《壹週刊》的成功帶出太多無從預料的後果(unintended consquences),也太多巧合。也正可能這是個大膽的嘗試,故此有無限的嘗試空間;發展空間大,故此容納得下許多的巧合!《壹週刊》有個秘密武器,那就是它要不斷面對批評。我們相信批評可以不斷揭發錯誤,不斷糾正錯誤是《壹週刊》進步向前的動力。《壹週刊》便是這樣走出一條門路來的。這個秘密武器的背後有個秘密操刀者,他便是林振強了。除了創作,林振強最重要的工作是每週讀過《壹週刊》後,第一時間將評語傳真過來,我們在出版的當天開「鋤書會」,會上他們細讀他的評語及建議。林振強的批評夠說服力而他的建議往往大有新意,我們經常拿他的建議來作嘗試。《壹週刊》能夠一貫地保持新鮮感,林振強的貢獻不可或缺。林振強提供的秘密武器令《壹週刊》面目常新,他的批評讓我們領悟到雜誌其實是海上鮮,無論是內容或版面最緊要新鮮。每個星期都要予人一個新鮮感,這樣雜誌才會暢銷;這便好像賣魚便一定要賣游水魚,那才能予人新鮮感!一開始《壹週刊》便以海耶克的自由派精神為依歸,社論一直提倡自由。可是直到楊懷康加盟,我們自由派的面貌才有了個清晰的輪廓。我是海耶克的信徒,與楊懷康這個極端自由派分子不謀而合,這是《壹週刊》成功的原因之一。

這個世界太多扮救世主想做聖人的人了,太多人自高身價,認為沒有了他,世界便會沉淪。這些人相信人定勝天,認為只有透過他們的救贖一般人才會有幸福。崇尚自由的人則堅信人是足智多謀、有自我救贖的天分的。故此最好的制度是讓人有最大的空間自由發揮、各取所需的制度。好些有識之士認為我們這個看法形同歌頌自私,跡近冷血,故此對我們崇尚的自由嗤之以鼻。是的,如果完全不作任何管制,這個世界會變成弱肉強食,那不是太不公平了嗎?是的,現代社會已經夠富裕,我們要幫助最弱勢的一群。可是除了少數不幸的人,其他人要自力更生世界才會不斷更新,才會不斷進步。扮救世主、扮耶穌的人無疑覺得自己很偉大,但他們主張的干預措施只會阻住個地球轉。大家只要看看今日的古巴、北韓便知道我不是在胡說八道。對大部分人來說,自由派的主張從來都不討好,在這個奇異的世界裡,《壹週刊》堅持自由派的理念便來得更重要了。《壹週刊》能夠一直堅持自由,楊懷康居功不小。今天左仔們拿他作自由派的塔利班來對待,那是他在《壹週刊》闖的禍。由創刊至今,每一期的《壹週刊》都有一篇叫「壹盤生意」的報導,內容說的是小生意的故事。起初我跟記者一起去採訪。佐丹奴由細到大都由我一手經營,對小生意的運作照理應該瞭如指掌,信手拈來便有訪問的題材。作過幾趟訪問後,我感到吃力不討好,到那時我才發覺自己不是做記者的材料。我無疑可以提出一些經營生意上的問題,可是我卻沒有強烈的代入感,我觸及不到做生意人的心裡話。要我就某一門生意寫篇論文,我可以做得到。但《壹週刊》讀者要的是做生意的故事,摸不到做生意的人的心裡話是寫不出故事來,我沒有這個本事。故此我是個失敗的記者。

以前雜誌的任務是報導新聞事件,辦雜誌的人認為只要弄清楚事件的來龍去脈便自然會有人買來看了。其實不然,人們要看的是故事,恩怨情仇,而非事件的時序過程。故此把內容聚焦到人物之間的愛恨情仇才是報導的重點。沒有人物便沒有故事,人物的描述因而成了《壹週刊》內容的重點,也出了不少像陳惜姿和屈穎妍等撰寫人物的高手。注重人物故事,強調恩怨情仇的鋪陳,有時會過了火位而流於渲染,更因而被貶為是彰顯八卦的雜誌,這是無可奈何的。對以理想來擬定市場需要的學者而言,《壹週刊》無疑是離經叛道的妖魔,這也是無可奈何的。沒有妖魔又怎顯得出學者們如何高貴?我們是無可奈何地扮演這個角色的!另外,《壹週刊》最受學者譴責的是狗仔隊。狗仔隊的出現,是因為太多名人言行不一。例如他們給人一個非常孝順父母的公眾形象,可是骨子裡卻原來好幾年沒有回家看過父母了。或者某名人說自己跟某個女星只是普通朋友,卻原來他們早已住埋,更有了私生子。這些人視傳媒為替他們臉上貼金的宣傳工具,予取予攜,是甘於被他們利用的傻瓜。為了不被愚弄,我們唯有跟蹤求證,逐漸這些跟蹤的記者隊伍便成了有規模、有組織的狗仔隊。當然,狗仔隊揭人私隱、踢爆虛偽,令原來高不可攀、神聖不可侵犯的上等人降下凡間變為平民,讓讀者可以窺其全豹、看得過癮。這也是後知後覺發現的奇珍。狗仔隊的出現便好像放出了瓶子的精靈(genie is out of the bottle),便再不會走入瓶子裡了。不管大家喜歡也好、憎惡也好,狗仔隊已是傳媒的一部分;除非倒退到特權階級的舊社會,否則狗仔隊是不會消失的。時代在進步,資訊愈發達,世事愈透明,社會也愈平等。狗仔隊已是出了瓶的精靈,要將它像倒舊酒入新瓶子裡那樣是不可能的了。尊貴的學者們,省省力氣吧!《壹週刊》常常變、常常改,編採過程非常不穩定,幸好有梁天偉做總編把關。他和助手彭熾給桀驁不馴的《壹週刊》起了個穩定的作用。像我這個時時刻刻都有鬼主意的人,找個梁天偉這樣穩紮穩打的人做創業夥伴是異常重要的!天時地利人和,在上世紀九十年代香港便出現了《壹週刊》這本怪胎雜誌了,也許這是天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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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媒之三 黎智英

2012-11-08  NM
 
 

 

做一般生意,只要貨真價實,對顧客童叟無欺,公平對待員工及股東,便已盡了社會責任。傳媒可不是一般的生意,而是一門既敏感又具爭議的事業,社會責任微妙而沉重。從事這門生意,除了不時面對法律的制裁,更還為道德審判。傳媒時有爭議性的報導,那往往源於傳媒工作者對道德尺度的拿捏是否得當:如何平衡報導傳真跟受眾對真相的感受,是爭議的癥結。

先說私隱這個問題。我們常常爆名人的緋聞或醜聞,包括他們的家庭糾紛,以至一些看似無關痛癢的生活花絮,給當事人帶來困擾甚至創傷。我收過不少朋友甚至熟人的電話。他們責難我:「喂,你哋《壹週刊》影到我同個女人親熱的照片,刊登出來老婆一定同我離婚,令我家散人亡,請你叫夥計手下留情不要刊登那些照片好嗎?」每逢收到這樣的電話,我都感到非常困擾。一方面我知道給我電話的人所言非虛:他背叛老婆在外面另有女人,毀掉夫妻之間的互信。老婆不僅會打爛醋埕,傷心欲絕;知道父親做了對不起家庭的事,兒女對父親的信賴和尊重必然霎時間蕩然無存。毀掉夫妻之間的誠信,再又喪失兒女的尊重,他這個家今後又怎樣維繫下去?面對這樣的窘迫處境,性格稍為脆弱的女人不難會做出傻事。醜聞一旦公諸於世,你叫有體面的名人太太把顏面往哪裡放?放不下兒女的委屈,自己面子的污衊,更又擔心日後丈夫在外面搞三搞四,從此永無寧日,不少女人會決意離婚,以致釀成家庭破碎的悲劇。想到這裡,正常人都會感到忐忑不安。這亦是從事傳媒最是令人難為的地方!當然,有些女人跟丈夫相處了幾十年,對他的性格為人瞭如指掌;知道他外面那個女人不過是一時貪玩的感情缺失而已;那就當他是去喝花酒好了,鳥倦必定知還,浪子酒醒一定會回頭;仔大女大,為了維繫這頭家唯有以大局為重吞了這口烏氣。況且一個家可又不止於自己的兒女及上下親人而已,一個家還有香燈繼後的承傳責任,怎可能讓丈夫的一時缺失而將之毀於一旦?不管丈夫有多少過失,那是自己家裡的事,怎到別人置喙?外人怎樣看,那是他們的事。撐起這頭家,度過這個危機,令家族完整無缺地維繫下去那才是真正的面子。外人的閒言閒語,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已。

這樣曉得大體的女人都能一婦當關,有冷箭來,她們用熱屁股去擋;不管心裡如何憤憤不平,咬碎銀牙也不哼一聲。兒女受不了困擾,那就去看心理醫生好了。總之守得雲開見月明,這些女強人往往都能等到月明星耀的一天,大多數一時貪玩的男人都會鳥倦知還。起碼這是我多年來的見識。這種女強人絕少會打電話給我要生要死。打電話來要求我截新聞的通常都不是當事人。我孤陋寡聞又極少社交應酬,朋友和相熟的人亦不多,故此當事人很少會直接找我。他們大都是找我的朋友或熟人出面做架樑,更多的時候,找我的是一些我不直接認識,但在社會上有頭有面的人。既然不是舊相識,他們表面上都很客氣,骨子裡卻霸道得很,認定自己紆尊降貴親自打電話相求,那是給你的天大面子了,你好應該束手就範,甚至不應大剌剌地坐著聽他的電話,而應該站起來必恭必敬、誠惶誠恐地雙手捧著電話跟他說:「Yes Sir! Yes Sir!」見到你是識相的聽話聽教,他便老實不客氣地教訓起你來:「嘿嘿,搞搞女人,哪個有點條件的男人不會做?男人大丈夫,哪有英雄不愛美人的,是不是?不搞才怪呢。這些緋聞有什麼大不了?不要做這些新聞好了,即使做了出來也不會有多少人看,有啥意思?登這樣的新聞,令做朋友的尷尬,不開心,何必呢?而且我們大家都非常尊重這位朋友,要是他的面子過不去,我們做朋友的也面目無光啊!何苦為了芝麻綠豆的小事令這麼多人日子不好過?算了,叫你的夥計不要做這個新聞了,OK?幾時有空請你出來喝杯酒,大家happy,happy,OK?就這樣吧!」

接到這樣的電話,我不知道該喊還是該笑。這些頭戴光環大人物的氣焰,往往教我要調校心理,讓他的訓誨像泥巴地沉澱下去,再消化過後才能回魂復魄,抖擻精神好回覆他。可是到我驚魂稍定,正要開口,他已大功告成嘻嘻哈哈掛上了電話。他是個我不認識的大款,來電顯示沒有他的電話號碼,無從給他電話解釋清楚為什麼不能依他的指示截新聞,懇求他原諒。只好希望到緋聞刊登出來,像他這樣的大人物不會給氣炸肺那就好了。你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又怎樣呢?我們是做新聞的,不能屏息靜氣坐著等你大爺打噴嚏好張開嘴巴猛力呼吸的呀!呸,從事傳媒便大曬了嗎?難道名人便沒有私隱權的嗎?!大爺,請你先不要勞氣,聽聽小人的解釋。名人和普通人一樣,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只不過普通人的緋聞、醜聞對公眾沒有影響,也就沒有人想知道,故此傳媒便不去報導。名人的緋聞、醜聞對公眾有影響,故此公眾都想知道,就是這麼簡單了。故此傳媒才有責任更有動機 —— 緋聞、醜聞有助促進銷路 —— 作出調查、加以報導。這些新聞有銷路,顯見公眾關心。名人之所以是名人,那是因為他們對社會起了某些作用。例如做官的,他們大權在握,舉手投足,影響老百姓的生計。富豪才俊明星貴冑同樣受公眾尊敬、仰慕甚至崇拜,他們的行為直接間接影響公眾的倫理是非視野,繼而改變社會的風氣和面貌。他們的行為既然這麼有社會影響力,傳媒暴露他們的醜陋面目那不便破壞社會和諧嗎?不暴露他們負面真相,讓他們在公眾的心中維持個正面的形象,那對社會的倫理是非觀感以至風氣面貌不是更健康和諧嗎?是的,沒有傳媒的暴露揭發,表面上社會可能會顯得較為和諧,但我不認為這種表面的和諧可以培養出健康的倫理是非觀和社會風氣面貌。

傳媒要是只會隱惡揚善,悉心保護吹捧社會上有財有勢有名望的權貴,把他們視作完人甚至聖人,那肯定只會令整個社會變得既偽善而又浮誇,就像建於流沙上的城堡那樣。傳媒為權貴粉飾化妝,那將會營造個鄉愿族群溝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社會,也就是個任得特權階級肆意掠奪的社會,我們是要個這樣的社會嗎?受人尊崇、大權在握的名人面對的誘惑一定會比普通人多,而他們亦較易沉溺於隨著特權而來、免於常規掣肘束縛的優越感,他們亦因而更易做出越軌的傻事及壞事。這一群人被社會縱容慣了,他們的負面行為要是不為傳媒當頭棒喝,他們又怎曉得珍惜社會對他們的期望,知所檢點,做個公眾的好榜樣?精英權貴也是人,他們也有醜陋的一面,普通人又何嘗沒有?故此權貴的出軌行為是一面鏡子,讓大家看到越軌行為將受到譴責,更會為當事人帶來嚴重的後果,從而產生阻嚇作用,強化社會的倫理是非觀,改善社會風氣面貌。有權勢、有影響力的人倘能立下個好榜樣,那將有助於促進社會的道德面貌,而他們的醜陋行為亦會成為負面教材,產生令社會進步的警惕作用。傳媒要反映社會的真實面,因為只有真實的事情才能帶來教訓,有教訓社會才會進步。虛偽永遠都只會麻痺荼毒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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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媒之四 黎智英

2012-11-15  NM
 
 

 

做一般生意往往要把名譽、金錢、精神和意志都豁出去,生意失敗,固然要破財,更不難要賠上自尊、意志以至名譽;反之,生意成功,名利兼收,人也有尊嚴起來,心情靚絕,不在話下。

做傳媒這一盤生意可不同了。無論做得多好,都永遠毀譽參半,因為不同階層的人會拿不同的倫理角度來看新聞。精英權貴既得利益者都希望社會安定平穩,即使安定平穩只是個表面假象而已。一般人卻要抗衡特權,他們要的是超越表面的真相。這兩幫人對傳媒的意見分歧極大,這個分歧令傳媒老闆永遠毀譽參半。從事傳媒固然要押上名譽金錢自尊意志。若然失敗,你會像經營其他生意那樣一無所有;僥倖成功了,你會像做別的生意那樣賺到錢,贏到自尊因而心情好靚,卻與名譽無緣。食得鹹魚便要抵得渴,無所謂。可是你不僅要抵得渴,從事傳媒你更要把靈魂一併押上。對不起,我本來是不想用上靈魂這個駭人的字眼的,可是想了很久也想不到更貼切的詞語;文字功力有限,只好用上靈魂二字了。你可以說我用詞不當,不過看過下文,要是你知道我要說些什麼,那便夠了。幾十年朋友,萬一他有醜聞,那你登不登?登了,以後你怎樣面對他?你知道醜聞會對他造成很大的損害,登了出來,你跟他一定是沒有朋友做了。就算偶然碰上,大家都會尷尬。但醜聞還是要登的,做得這一行,你知道自己毫無選擇餘地,所以沒有什麼掙紮好言,但這不是說心裡便不會痛苦抽搐。

醜聞登出後,朋友來電哭訴,你的感覺便像給烈火煎熬那樣。但你知道選擇了做這一行生意,便要付出代價。從事新聞的人有句口頭禪:bad news is good news;爆人陰毒、醜聞、緋聞、上層社會的鬼混,有頭有面的人怎不覺得你神憎鬼厭?試過參加一位大人物的喪禮。起初我被安排坐在嘉賓席的前排,還未坐下,旁邊幾位名人權貴一見到我便起身坐到另一排去。硬著頭皮坐了下來,看見前後的椅子都是坐得滿滿的,唯獨我那一排空了出來,實在不好意思; 只好欠身坐到後面去。你要承受這些尷尬場面,鬼叫你從事傳媒?你可以說,自己做事的作風乞人憎,與傳媒業無關,其他傳媒老闆何曾有這樣的遭遇?這個說法可能有理,但我堅信,傳媒要負起監督社會的責任,不同的利益團體有不同的社會倫理角度。我被某些人攻擊,天經地義;在自由、多元化社會那是無可避免的。從事傳媒,要麼便向權貴獻身;要麼便押上靈魂。選擇後者,你便要承受別人的白眼。這是再公平不過的了,我沒有權埋怨,但這可沒有絲毫減輕心理的付出。

傳媒工作者的付出跟傳媒老闆可有分別?先說走在最前線的傳媒工作者——記者。記者的職責是報導揭發社會真相。做好這工作,記者要有正義感,否則便不會有勇氣揭發社會真相,將之報導出來。記者觸及的大都是負面新聞,往往牽涉到人與人之間的恩怨情仇,個人情緒不難為之受衝擊而吃不消,故此這是一份非常富挑戰性的工作。社會不缺正面的報導,每個人、每個機構都會儘量擦亮自己美好的一面,有些機構甚至聘用公關專才經營其事;記者要揭發的是亮麗面孔背後不為人知的真相,有了正負兩面,真相才會呈現人前,那才教人知道社會真相到底是什麼,記者的使命正是整合社會的真相。為什麼這是個使命而非職責?責任和利益是相對的 —— 簡單說來,世界上沒有人是個無價寶!任何人都有個價錢牌。如果記者只是履行職責,即使這個職責大有社會意義,早晚那還是會面對利益的考驗,最終都逃不過物質的引誘。這裡說的利益可以是有形的或是無形的,當利益的分配改變了,責任與忠誠難保不會改變。

使命可不同了。使命建基於信念。有使命感的記者為伸張社會正義而揭發真相。當他扛起記者的工作,他已向社會承諾承擔起揭發真相的責任,他相信真相便是社會的公義,他的使命感使他不懷疑工作的意義。從工作中他感受到源於社會公義的道德力量,這個道德力量激發他的使命感。使命體現記者的道德信念,是超然物質的精神昇華,故此不為物質引誘所左右。這不是把記者的工作說得太神聖了嗎?娛樂記者難道也有使命感嗎?是的,他們甚至可能比別的記者更需要使命感。娛樂新聞流於八卦,八卦新聞少不了渲染、誇張,如果以真相為使命,不管他報導的娛樂新聞如何八卦,那也只會是娛樂而已,他不會挖苦名人明星,甚至惡毒地攻擊他們。挖苦甚至攻擊名人明星的娛樂新聞,都是沒有使命感的記者的粗製濫造。有正義感的娛樂記者的報導可能流於誇張,甚至渲染,但不會生安白造惡意攻擊,這種黑色娛樂新聞是廉價的娛樂新聞。是否為人有正義感才可以加入記者行列?不一定。不少人是為好奇心驅使而做記者的。人是環境的動物,加入了記者的行列,你自然會為記者那種為社會真相公義而奮鬥的氛圍所感染,使命感油然而生。正義感人皆有之,人之初性本善,正義感來自赤子之心。發揮這個天生本性便不難成為好記者了。

傳媒老闆是否也要像好記者那樣有使命感?不一定。在某些情況下,使命感甚至可以成為傳媒老闆的致命傷。當然,老一輩的成功傳媒老闆大都是秉承某些使命。例如美國的《Washington Post》、《New York Times》、《Wall Street Journal》及Fox TV等等都有明確的使命。不過他們都屬於還未有互聯網絡的年代,那個時候可供選擇的傳媒尚未史無前例地為電子傳媒擴大,他們的市場地位讓這些老闆們有條件義無反顧負起使命。俱往矣,現在單憑使命從事傳媒已無從做出過去的效果。台港兩地保皇黨傳媒醜態百出,於此可見傳媒老闆包攬政治使命的弊病。他們的使命只有一個,那就是支持自己的黨派,利用傳媒為黨派利益服務。這個做法往往與社會倫理是非分歧,甚至跟民意取向背馳。這些老闆為政黨利益效力,其使命是扭轉相反的民意。他們的工作已背離社會真相甚至有乖公義。他們會得逞嗎?我不相信。「肥佬黎,過去三十年中共不僅做了不少好事,更創造了奇蹟,為什麼你還要食古不化反共?」你可能不會相信,我從事傳媒工作不是為反共而反共。傳媒的工作既然是反映真相,而香港人對自由民主的渴求又真確不過地在社會現象中表達出來。這是香港的真相。

不幸這個真相體現的價值觀不為中共所容,我才不能不反共。我是無奈的,難道你叫我跟權貴來個大合唱,報導香港人如何熱愛一黨專政嗎?我又不是婊子。從事傳媒工作已要承受不少壓力,甚至押上靈魂,你還要我當婊子?那不是太刻薄了嗎?「好,如果有朝一日,香港人向現實投降,擁護經濟繁榮、擁護中共一黨專政,你會轉軚如實報導嗎?」不會,這個我做不出。我寧願轉行也不會轉軚。「你反共不是個使命嗎?那跟你上文揶揄有政治使命的傳媒老闆有啥不同!」有,我不是要利用傳媒推翻共產黨,我信奉民主自由。若然有朝一日民眾擁護中共獨裁(豬會飛!),我不會留守傳媒業歪曲民意支持民主自由。信念是個人的,自己也不相信的事情我做不到,做了也只會傷害自己。

使命是要影響別人;有使命感的人都希望別人會認同自己的思想取向。我沒有這樣的使命感,但我堅決反對一黨專政,這是我的信念。如果傳媒反映的民意肯定這個信念,我會堅持到底,但當傳媒反映的民意跟我的信念有分歧甚至背馳,即使那是真相,我也會選擇脫離傳媒。有關傳媒的文章太沉悶了,再寫下去會失客的,還是抖抖,有機會再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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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壹傳媒確有蔡衍明資金 黎智英要裡子不要面子 米果確定咬蘋果 新聞自主hold得住?

2012-11-26  TWM  
 

 

台灣壹傳媒交易案峰迴路轉,先是十一月十四日三位「準東家」會見紙媒高層,之後公告十一月二十七日的簽約訊息,確定有蔡衍明的資金。看來在「錢」與「人格」中,黎智英已經做出選擇。

撰文‧賴琬莉、張之榮

台灣壹傳媒交易案一波三折,高潮迭起,劇情不輸他們自己爆料的八卦新聞。

十月十五日,中信慈善基金會董事長辜仲諒、台塑集團總裁王文淵攜手新加坡私募基金,開價一七五億元,買下台灣《蘋果日報》、《壹週刊》及壹電視,並簽訂交易備忘錄(MOU),買賣雙方並定於十一月十七日與壹傳媒主席黎智英簽約。

但就在簽約的前三天,十一月十四日的一場會面,證實市場傳聞已久的「辜仲諒團隊有蔡衍明資金在內」。黎智英曾說出:「這說法是侮蔑我的人格,我在交易時問得很清楚,買主中沒有蔡衍明。」現在底牌掀開,大家都等著看他如何下台階。

十一月十七日未簽成合約,十九日,香港壹傳媒公告,「辜仲諒可能邀請其他共同投資者(包括但不限於台塑集團、旺旺中時媒體集團總經理蔡紹中及其各別之關係人)參與。」並定於十一月二十七日簽約。

這紙公告說明了黎智英生意人的本色,在面子與裡子中間,他選擇了後者。而這樁交易走到這樣的地步,看來已經大勢底定,蘋果與米果的戰爭,勝利最終是站在口袋深的一方。

辜、王:負面新聞應查證

蔡衍明的精明不輸黎智英,一名投資銀行高層分析,如果《蘋果日報》、《壹週刊》稅後賺九%,向銀行借來的資金利息是二%,就有七%獲利,這樣的生意為什麼不做?

為了盡棄前嫌,蔡衍明和《蘋果日報》經營團隊會面時說:「人家說紙媒是夕陽產業,我卻認為是旭日東升,你們很厲害,未來還可以交流一下怎麼打媒體戰!」當有人問起交易的過程,蔡衍明還賣關子說:「歹勢啦,我準備留給自己的《壹週刊》做獨家報導。」完全一副準老闆的口吻。

在十一月十四日,三位「準東家」會見壹傳媒紙媒高層的場合,蔡衍明有話直說的大炮風格,也迥異於王文淵、辜仲諒的發言。

據了解,當天壹傳媒紙媒高層一進入會議室,王文淵表示,他們三人討論過,三個原則:尊重專業、維持現狀、不裁員。《蘋果日報》現在怎麼運作就怎麼運作,不會改變。

王文淵還說:「台塑集團的歷史都不裁員,大家不用擔心裁員的事情,要大家安心。」但最後他補充說:「這三項保證,壹電視除外。」根據了解,蔡衍明並未投資壹電視。

後來與會的壹傳媒代表,相繼與辜、王、蔡三位大老闆提出,包括關說壓力、八卦,及負面新聞報導原則等問題。

王文淵、辜仲諒一直強調,未來三人都不是唯一的老闆,可以推給其他兩個老闆,最後乾脆就說《壹週刊》社長裴偉負責,他們不管。言下之意,兩人會維持新聞中立原則,不涉及關說,倒是蔡衍明直截了當說:「我經營中時三年多,怎麼可能沒有關說。」比較有趣的是,三人對於處理到他們自家新聞的態度,王文淵、辜仲諒都說尊重現有操作方式,但要求「負面新聞查證之後再報導」;王文淵說:「現在我們關係緊密,應該很容易查證,若是真的,就算火燒厝也照寫。」辜仲諒還說,只要有求證,就連他的八卦也可以寫,說不定他還會給更多內部八卦。

但是,辜仲諒後來再三追問,「如果我是你們的老闆,金管會要求我入主壹傳媒不能超過二成持股,根本沒法律根據,你們要怎麼處理?」《蘋果日報》總編輯馬維敏回答:「我不會站在你的立場,這涉及很多層面,《蘋果》盡量以兩造並陳的方式報導。」給了辜仲諒軟釘子碰。

蔡衍明:幫另兩個股東說話相對於王文淵、辜仲諒的客套,蔡衍明擺明有話直說,他開口:「報導還是要稍微尊重股東的面子與立場。」接著,他就數落《蘋果日報》刊登他挖鼻孔的照片,「根本就是醜化我,對我不公平。」當場裴偉不解地問:「之前《壹週刊》登,你還打電話給我說很可愛,後來我們還放大一張送你。」蔡衍明回說:「第一次登可以,接二連三登就是醜化。」裴偉趕緊解釋:「那不是同一張。」蔡衍明只好訕訕地說:「那時在相戰(台語,指《蘋果》與《中時》對中嘉案的筆戰)。」蔡衍明還開玩笑地對辜仲諒、王文淵說:「是你們兩位要想清楚,像辜仲諒還這麼年輕,身體還這麼勇健(笑),等一下被別人拍到有什麼八卦緋聞,也不要怪編輯台手下不留情。」對於這次的會面相關報導,蔡衍明私下和朋友抱怨:「我其實是幫他們兩個股東說話,最後好像是我一個人要干涉編輯台的新聞。」三位台灣壹傳媒「新東家」與經營團隊的第一次接觸,可能對勞資雙方都是震撼教育,而會談後的晚宴,王瑞瑜也露臉打招呼。據了解,裴偉還表達:「若要大家相信三位老闆不干涉新聞處理,未來要對三人更嚴格。」壹傳媒的腥羶色報導,帶給台灣社會衝擊,但其尊重專業、獨立的態度,又是台灣民主社會的表徵。換了老闆後的「壹傳媒」,是否堅持新聞自由,才是社會大眾關心的。

壹傳媒收購案關鍵會議

日期:11月14日

時間:下午5點30分 地點:台塑會議室

與會人員:

台塑集團:總裁王文淵、總管理處協理傅陳卿中信集團:中信慈善基金會董事長辜仲諒、中信金控行政長高人傑旺中集團:總裁蔡衍明、中時媒體集團總經理蔡紹中(蔡衍明長子)《壹週刊》:社長裴偉、總編輯邱銘輝、顧問陳志峻、謝忠良《蘋果日報》:總編輯馬維敏、五位副總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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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待良機 黎智英


2012-11-29  NM  
 

 

經過台灣一役,我需要休息一下,好好檢討犯過的錯失。做人不應輕輕放過任何吸收教訓的機會,否則讓錯誤擦身而過那又如何成長起來?

掌握這個空檔,我先到加拿大多倫多辦點事情。然後到紐約參加Prof. Robert Mundell的八十大壽的宴會,順便跟在紐約的女兒及她的男友聚聚面,再從紐約飛去巴黎。在英國讀書的兒子和女兒剛放mid term假期,他們到了巴黎跟老婆小兒會合,正好到巴黎一家團圓。在巴黎住上幾天,一嘗美食,再飛到伊斯坦堡玩了幾天,然後回巴黎閉門思過。

加拿大自從Stephen Harper總理上台後,致力減稅、精簡政府架構、改革移民政策以吸納外國人才。在此低調的默默耕耘下,我感受得到加拿大舉國瀰漫着一股animal spirit。朝氣勃勃、精力十足,經濟蒸蒸日上,大有超越美國之勢。

面對加拿大的挑戰,美國的奧巴馬卻倒行逆施,有欣欣向榮的康莊大道他不走,卻闖進那社會福利主義的窮途末路。相對於危機四伏的歐美經濟,加拿大無疑是個投資的好地方。雖然前景吸引,但可能還是要沉住氣、忍一下手,等到美國經濟再次爆煲,那才是最佳的投資機會。

奧巴馬連任已成事實。他天生仇視商界和有錢人,江山易改、品性難移,憑這個直覺施政,在未來四年他必定會變本加厲膨脹政府規模、打壓市場,那麼美國經濟將無可避免再次爆煲。過去四年,奧巴馬乏善可陳;以這樣的政績,他竟然成功連任,那又怎不是天意的安排?抑或美國的國運還未衰到貼地,人心尚未真正思變,故此選民不痛下決心,徹底清除社會的沉疴積垢,選個新人出來重建經濟架構。不過,在未來四年美國經濟也有可能否極泰來,從谷底反彈。可是未滑到谷底前,經濟卻大有可能再大爆煲。眼前忍得手,到出現大危機那便是投資的大好機會。「在多倫多機場等機到紐約,候機室裡的美國人都顯得慌張惶恐。我從未見過美國人是這個樣子的,難道美國真的氣數已盡?他們都是紐約人吧。紐約競爭劇烈,在那裡生活的人都是所謂high-wire人吧,他們較別些地方的人顯得緊張,在所難免。但我見到這些人不僅緊張,還有點慌張,有點迷惘。那個說要給他們帶來希望的人卻只給他們帶來了仇恨,這個人說:仇恨那些活得比我們好的人,這樣我們便能令社會變得更公平。

「奧巴馬把他跟對手羅姆尼之爭刻畫為社會上99%的人與1%的人之爭,是一場窮人與富人的階級鬥爭。美國選總統竟演變為階級鬥爭,這個世界又怎不完蛋了?今日人類的文明是西方的文明,而其老大哥是美國,故此美國也就是今日世界文明的老大哥。在文明老大哥的國家,爭做總統竟然要靠鼓吹仇恨才博取到民望,那麼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希望呢?!」以上是十月二十日下午我在多倫多候機室有感而發寫下的筆記,那個感覺令我意識到美國危機四伏。然而紐約還是我熱愛的紐約,每次來到紐約,感激之情油然而生。說到底這個城市將我從一個無知的市井之徒變成了個稍有點知識、能力,能在社會做到點事的生意人。那兩位在知識上為我啟蒙,教導我成為出色推銷員的猶太裔恩人早已不在了,我還是帶女兒到他們的舊居樓下憑弔一番,讓下一代銘記這份恩情。我對女兒說:「當時若是沒有這兩位老人家的栽培,爸爸不會有今日,你也不會有今日的生活條件,這份恩情不可忘記!」見到故人的舊居,想起他們的苦心和教誨,我知道自己是幸運的,人生多美好!

出席Prof. Robert Mundell壽宴的盡是紐約的精英,好些更是世界的頂尖人物。舉手投足,他們都充滿自信,卻又待人謙卑包容,真的令人如沐春風。當下我提醒自己要努力學習,務求上進。真正有成就的人都自然會待人謙卑包容。我更提醒自己萬勿看扁美國,don't sell America short。到危機爆發,紐約會是個投資的好地方。在紐約,世界頂級人才濟濟一堂,縱使爆發危機,災難過後,情況只會更好。不管在什麼地方,人才都是最寶貴的資源。紐約匯聚全世界最優秀人才,危機必然導致改革,到其時紐約肯定出現更佳的景況。及至危機爆發,在紐約買入一些高檔的物業將會是不錯的投資。美國歐盟,甚至經濟困難較小的日本和中國,都在狂印鈔票以刺激疲弱的經濟。不少專家雖然認為無論是企業還是個人都在減輕負債(deleveraging),暫時看不到有通脹重燃的危險。但說到底通脹是貨幣供應過多造成的現象,全球充斥鈔票,那是不可能沒有後果的(若然鈔票充斥不會造成通脹,那也即是說印鈔票不能挽救經濟,那不是互相矛盾嗎?那麼像伯南克般的中央銀行家又怎能自圓其說?)。

不管企業或個人如何縮減債務,一旦人心從現時的悲觀態度轉趨進取,開始投資擴充生產或置業,通脹便會抬頭。很多人都認為對抗通脹的最佳辦法是買黃金、固定資產或物業。不過當通脹還未出現卻不是作這些投資的最好時機。通脹肆虐,後果不堪設想,不少政府便因而倒台。故此各國政府莫不視通脹如洪水猛獸,一旦通脹抬頭,他們必定用最嚴厲的措施來對付,其中最有力的武器是瘋狂加息。可以說瘋狂加息是當下零息環境的必然產品。在零息的環境下,投資物業只有2%左右的回報,一旦政府為了打擊通脹而瘋狂加息,物業價格將會狂跌,一些靠低息苟延殘喘的企業亦將會倒閉。那個時候才是入市投資固定資產和物業的好時機。故此當下還是忍手,拿着現金sit tight保持實力的時候。至於黃金嗎,我是碰也不敢碰的。雖然通脹最終無可避免會重臨,但瘋狂加息將令經濟跌宕不已,金價難免隨之而大起大落。買黃金,一個不小心,不難輸死了通脹才正式登場。這個險冒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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鏞記樂融融 黎智英

2012-12-06  NM
 
 

 

今次公幹旅遊,在外國走了好長一段日子。在最後一站巴黎住上了好幾天,雖然吃了不少美食,包括幾頓與廣東菜相若的越南菜,但到底不是廣東菜,一回到香港,我便發覺兩者差別之大了。

甫下機,馬上便有個吃艇仔粥、炸兩和雲吞麵的衝動。那個衝動就好像很久沒有見媽媽,一見到她便想衝前啜她一啖那樣。媽媽讓我來到世上,而經驗則造就了我。在人生的經驗中,又有什麼比飲食來得更透徹?我從小到大吃廣東食物,這個經驗因而造就了今天的我。我身體裡同時有媽媽和廣東食物的基因。媽媽不在了,一切可待成追憶。媽媽生前是廣東菜的廚神,一想到媽媽我便會想起食物,見到熟悉的食物時我也會禁不住思念媽媽。太久沒有吃廣東食物,這一天廣東食物牽動我對媽媽的思念。人是情緒化的,想吃廣東食物而激發的衝動,就像很久沒有見媽媽,有個很想啜她一啖的衝動。那天在赤鱲角下機、想起廣東食物,我就有一股那樣強烈的衝動了。可惜我有糖尿病要戒口,不能吃澱粉質的東西;故此艇仔粥是不能吃的了,炸兩更是禁忌,即使雲吞麵我也只能吃淨雲吞。既然可吃的東西不多,我更要奄尖選擇。想起吃雲吞,我即想到麥文記,只是他們太多大陸客,晚飯時間往往要排長龍。麥奀記也不錯,但要數最好的雲吞嗎,恐怕兩者都不是。最後我還是打電話找蔡瀾,請他教路。蔡瀾說最好的雲吞依然是鏞記的金魚尾雲吞,於是請他代勞,為我和太太訂兩個座位。他回電說更為我們訂了個清湯牛腩。蔡瀾真有心。是的,到鏞記那又怎能不吃清湯牛腩?本來老婆只是想吃碗燒鵝瀨粉,我則吃碗淨雲吞,再來碟油菜,速戰速決,食完就走。可是蔡瀾既然替我們訂了清湯腩,倒不如再叫別的菜式,反正很久沒有幫襯鏞記了。

我認識鏞記的甘健成兄很久了,是蔡瀾兄介紹我們認識的。健成兄熱情疏爽,一說到食物更是口若懸河,讓如我般饞嘴的人聽進耳裡,他每句話都一如醍醐灌頂,令人聽出耳油;我因此跟他一見如故,成為知己。人們都知道健成兄是飲食巨擘,其實他更是個公關高手。記得第一次蔡瀾帶我到鏞記午膳,席上還有兩位鼎鼎大名的大人物。我們一坐下來,健成兄固然熱情招呼,此外還有位美女相陪。健成兄跟我們言笑晏晏,不知不覺間那位美女已在替我們拍照、做筆記;一頓充滿歡娛的美食就是這樣被記錄下來。及後這頓健成兄主持的名士宴、席間的奇趣都在報紙雜誌刊出,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話題。無論在香港或海外,鏞記成為家傳戶曉傳奇的名店,除了食物和服務既嚴謹又出色,健成兄將普通一頓飯化作盛事的公關技巧,更是個關鍵。認識健成兄後,每當遇上有關菜式的問題,尤其是那些古老菜式,我都會打電話向他請教。他不僅引經據典、循循善誘,更不會忘記邀請我有空到鏞記,好讓他叫廚師將菜做出來給我一嘗。健成兄做事如何盡心盡力,可見一斑。他全情投入經營鏞記,無論食物或服務都做到最好。鏞記有今日的成績,內裡有不少健成兄的心血。自從知道甘家兄弟姊妹為鏞記的經營權打官司,我便再沒有踏足鏞記。家庭糾紛,不容外人置喙,但我知道這個事情一定困擾健成兄、令他痛心,我不忍見到他那個樣子,故此不想到鏞記去,怕碰到他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他仙遊後我反而想去看看食物和服務可有改變。我跟老婆兩個人,不易點菜,故此我跟她說不如找多幾個人,可以點多些菜式,食味食全套,是不是?臨近晚飯時分,除了馬丁夫婦和蔡瀾等幾位不介意臨時拉夫的朋友,其他的朋友怎好意思騷擾?不巧,蔡瀾剛從外地回來當然不好打擾了。馬丁不吃紅肉,到鏞記吃的是燒鵝、叉燒、清湯腩等,大魚大肉,也不適合他。最後發現親戚阿Paul和Francis剛好沒有約會,正是相請不如偶遇,就請他們四十五分鐘後在鏞記三樓見。

我非常高興能夠約到阿Paul。他識飲識食而又大飲大食,有他在,叫滿一枱菜也不愁吃不掉。見到佳餚美食,他必定狼吞虎嚥。他食量大,即使剛吃過晚飯,要是路經尚興,也會經不起尚興天下無敵的沙爹牛肉河的引誘,要吃一碟才回家。跟他這樣的人一起吃飯怎不痛快!在鏞記三樓,有威哥和Andrew殷勤招呼。經他們介紹,我們叫了淨雲吞——實在是太好吃了,一碗未吃完已馬上添食,叫多一碗。雲吞包得紮實,咬落爽脆甘甜鮮香,好吃到似曾相識,卻又不知何時何夕曾經邂逅。清湯腩的腩肉上鋪了一層薄薄的肥肉,清爽腴甜肉味濃郁,好食。燒鵝是鏞記的招牌菜,更是名不虛傳。叉燒同樣不遑多讓。禮雲子蒸蛋白,滑潤鮮甜,香馥可口,更是一絕。吃掉蛋白,我老婆用剩下的禮雲子醬汁撈太子撈麵。阿Paul吃了一口太子撈麵已讚不絕口,我老婆再用禮雲子醬撈麵,讚到呱呱叫,意料中事。聽蔡瀾說太子撈麵做法簡單,就是用燒鵝油撈生麵;那是健成兄年輕時發明的。他當時還是太子爺,因此以之為名。雖然我一口也沒有吃,他們三人總共叫了三碟太子撈麵,可見那真的好吃到教人瘋狂。我和阿Paul各吃了一盅蛇羮。誠然,陸羽的蛇羮確是做得比較好,但陸羽的水餃跟鏞記的雲吞,真是牛髀與蚊髀之別。事前我打電話給大廚明哥,請他特別關照,可惜還是大失所望。其他的菜式如蝦子麵筋豆腐等,不過不失而已,不贅。當晚大部分的菜式和服務還是非常出色,我們非常滿意,我更是吃得有點感動。健成兄在天之靈,可以告慰了。只要鏞記保持這個非凡的水準,一家人應該可以感到自豪,大家一團和氣,甘老太也就可以樂融融安享晚年了。

親身經歷

我的Benz 600,五年車齡;本來走得好好的,忽然壞了,要換零件。悶等了約一月,終於修好了,心情大快。豈知出廠才三天,原來壞的問題又來了,唯有再進廠。只顧安慰自己:老虎也會瞌眼瞓,偶然發生這樣的事情,在所難免。三天後車出廠了,歡天喜地,諗住今次萬無一失了。車行了三天,才知道自己開心得太早。原來的問題又來了!今次我才知道瞌眼瞓的是仁孚而不是老虎。難道香港的服務業水平真的淪落到這個地步?這到底是香港服務業的縮影,抑或是仁孚的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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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與美食 黎智英

2012-12-13  NM  
 

 

到紐約那天是十月二十號,距美國總統大選之期還有十多天。我大安主義,認為羅姆尼會贏。事後證明,那當然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我真的非常害怕奧巴馬會連任令美國經濟滑坡,果如此,全球經濟也就大禍臨頭了。

我其實對羅姆尼並沒有什麼特別期望,我甚至相信他做了總統也不會比小布殊好多少;不過他起碼不會搞社會主義福利,把美國歐洲化,令整個西方陣營的經濟更形艱困,甚至將西方文明推落萬劫不復的深淵。跟著名經濟學家Prof. Herbert Grubel說起美國的選情,我說羅姆尼會當選。他搖搖頭說:我也希望你是對的,但當另一個人對你說:我會無條件替你提供醫療服務,為每個大學生提供貸款,將來若有困難,也不用擔心要償還債項。當今前路茫茫,經濟低迷,你會投票給誰?即使今日美國政府債台高築,學生貸款基金面臨破產,而公共醫療制度更又一塌糊塗,不下定決心削減開支、改革稅制,財政上明顯是難以支撐下去的。面對此番境況,奧巴馬還是瞪大眼講大話,實牙實齒一如食生菜地承諾將為美國建造地上伊甸園。民眾利迷心竅,財政赤字反正是將來的事,理得它那麼多?國家破產是眾人的事,自己的眼前利益才最實際。兩相比較,奧巴馬不當選才怪呢!教授的判斷果然命中。事已至此,往下去會怎麼樣?等着大禍臨頭吧!是的,美國經濟尚未衰到貼地,民眾還未痛定思痛,有所頓悟,形成共識,故此未到時候徹底改革社會結構。前面危機四伏,只要沉得住氣,前頭還有大好的投資創業時機。西方文明不會就此日落西山、一沉不起。前面最大的危機,是工業時代機械硬件科技(mechanical engineering technology)最後落幕,進入資訊軟件生化科技時代(digital, biological and chemical etc technology);這是個契機。這將帶來劃時代的改變,可是這個改變卻不是一兩個危機便可以完成的。無論要爆發多少個危機才可以完成這個大改變,將來的資訊軟件生化科技時代會是個更透明、更真實、更公平、更繁榮,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更真誠,政治運作更坦率,更自由的大同世界。我是在痴人說夢話嗎?是的,然而對幾百年前的人來說,我們今日的繁華生活不也是異想天開,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嗎?以生活質素而言,古時候的貴冑皇族大大不如今天的窮人。於此可見,每個理想都是從做夢開始的,而我們這個資訊軟件生化科技時代的世界大同夢已逐漸成真了。

跟Prof. Herbert聊天,自然而然聊到我們生意人今日特別關心的問題。大量貨幣充斥市場,到底通脹幾時會抬頭?他說經濟前景難以捉摸(uncertain),奧巴馬連任,不穩定、不可測的因素大增,正是親生仔不如貼身錢,人們只會攬實現金不放,在這樣的情形下通脹不易重燃。

眼前既無通脹,那麼這是不是個投資的好時機?他說,前景不明朗,這應該不是作投資的時候吧?我是經濟學家不是投資專家,我不敢給你一個明確的答案。況且投資的本事不是可以從書本上學到的,那要靠學養再加上資質、直覺等天賦條件的配合,方能有成。世界上還沒有一門學問可以精確地測定、計算出一個人的投資能力。你是做生意的,對這個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經濟前景不明確、不穩定,那理應不是個投資(或創業以至擴充經營)的好時機,教授說的沒有錯。在這前景不明朗的時候,即使是亡命賭徒也不會輕率至像盲頭烏蠅那樣眯埋眼一頭栽進市場作投資。可是當不明朗的環境進一步惡化,例如發展到人人惶恐驚慌、幾乎對前景絕望的地步,那麼不明朗的情形不便明朗起來了嗎?

物極必反,前景極之不明朗環境發展到最嚴重、最不穩定、最不可測的地步,也就表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況快要出現了,不明朗的情形也因而明確起來。那個時候就是投資的最好時機了。

且慢!我們怎知道情況已經到了極不明朗、最嚴重惡劣、最不穩定、最不可測的時候?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故此我們不應貪圖在市況最壞、價錢最低的時候入市。尋找市場谷底,希望以最低的價錢入貨,那反而可能是個最昂貴的做法,因為沒有人會知道哪個時候才是真正的谷底,更沒有人會知道何時最嚴峻的情形才會出現。

投資是沒有個時間表的。沒有人可以確定投資列車什麼時候正式從總站開出,我們可以做的,是當列車開出後,在第二個站上車。這也就是說,市況到了極之低迷嚴峻、人心已死,還未是入市的時候,你要等到市況從谷底回升了一段時間,價格高企了一陣子,再又蓄勢往上攀升,那才是入市投資的最好時機。

可是這樣做不是賺少了許多嗎?但你不用擔心,因為往下去還有漫長的牛市,還有很大的賺錢升幅,有什麼好貪心?投資的目的不是賺到盡、賺最多,更不要貪勝不知輸,只顧要賺得比別人更多,以示自己的本領高強。這樣做投資只是死路一條。如果你既貪心又好勝,那麼你不該跑去做投資。你只應留肚去食buffet,食到飽死總好過輸死,是不是?

說到吃,到了紐約竟然沒想過要尋覓美食。走在路上,見到前面有些人的屁股比麻雀枱還要大,你便知道這是個吃junk food而非嘗美食的地方。唏,我當然是跟美國人開個玩笑,揶揄他們粗枝大葉的飲食文化而已。

實際並非如此,紐約有不少好餐廳,例如做新潮日本菜的Nobu,和幾十年來都做牛排和龍蝦而又做得非常到家的Palm,都是極其出色的餐廳。女兒帶了我到她家附近一家叫Red Farm的中國餐廳,那更是個驚喜。

這是家創新中國菜的餐廳,老闆兼大廚Joe近十年才從香港移民到美國。在香港他是中菜廚師,到了美國,先後在中西餐廳打過工。自己創業便將一些西餐的做法滲入到中國菜去。菜式上桌是用西式的setting,例如用塊長方形的平面鋁質板或木板,或高腳的玻璃酒杯上菜。

菜式的特色是味道強勁、刺激、可口,口感鮮明爽脆。食物多是炸的,不是炸的也配上味道鮮明、濃郁可口的醬汁和清爽香口的配菜作佐料;像快餐那樣刺激味蕾,非常直接、鮮明、爽脆、可口,尤其適合年輕人濃郁爽快的即食文化口味。例如將蒸餃放在高腳玻璃酒杯上,下面放醬汁配菜,蒸餃蘸了醬汁配菜吃,非常和味。牛肉卷的外面是一層炸得鬆化的麵皮,裡面是醃好、炸過的牛肉絲與生的、爽脆的黃瓜絲混合,吃起來非常可口開胃。我認為這種新潮的創新中國菜值得路過紐約的行家觀摩一下,無論如何都會得到個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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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樂指數 黎智英


2012-12-20 NM
 
 

 

有人說,一個人到底樂觀還是悲觀,是天性使然,因為沒有人有法子知道為何有些人總是豁達開朗,總是往好處着想,即使陷入陰霾四布下的困境,仍然能看到一絲希望的曙光。另些人明明是身在福中,卻執拗自己是站在地獄門前,眼中的一切盡是世界末日的先兆,堅決拒絕與希望結緣。

有些人無論是強弱貴賤,一生下來便整天快快樂樂的。另一些人即使是含着銀匙出生,也整天愁眉苦臉。宿命論者說,人們的個性有這麼大的分別,那是因為基因注定了命運。如果這個說法是真的,那麼患了抑鬱症的人去看心理醫生又豈不是徒勞無功?Well,不管是否有宿命這一回事,我反正都是不相信心理治療的。一句到底,心理治療唯一的作用是告訴你:You are on your own,能否走出抑鬱症的陰霾,是要靠你自己的醒覺和意志力。抑鬱的人早已放棄了意志,他們彷彿是任由恐懼的陰影主導其精神面貌那樣。遇上這樣的情況,心理專家只能設法引導他們重拾意志,也就是自己要醒覺撥開烏雲,才可以翻身。倘若一個人天生是不開心的,心理學家的引導不還是多此一舉嗎?不再在這個問題上嘮叨下去了,那是另一個話題。一個人快樂與否到底是不是像樣貌好醜那樣,是命生成的?有人將快樂(或不快樂)的性格製成指數,從一分至十分;最快樂的人是十分而最不快樂的人是一分。譬如天生快樂的人,他的快樂指數便是七分。有一天這樣的人開車遇上意外殘廢了,他會因而變成不快樂,他的快樂指數也下跌到四分。奇怪的是,一兩年後他回復快樂,讓指數回升到未曾殘廢前的七分。

另一方面,天生不快樂、指數只有三分的人,有天中了幾千萬美元的彩券,歡喜若狂。他自此變得快樂了,可是過了一段時間,他又變得不快樂,他的指數也跌回原來的三分。從這些例子看來,你不難相信好醜確是命生成的。我是個快樂的人,如果真的有快樂指數這一回事的話,我的指數應該在七分以上。我有過苦難的日子,也經過不幸的遭遇,但不快樂的日子總是擦身而過,我很快便重新過着無憂無慮的快樂日子。沒有錯,我是幸運的。我的苦難的日子在童年發生,那個時候我基本上分不出什麼是苦難,什麼不是苦難,日子從來都是那樣過的。最重要的是,我從小便感受到母親強烈的愛,有這份愛為後盾,即使天塌下來我也不當是一回事。有母親的愛,苦日子便不難過,快活更是自然不過的事。母愛令我相信做人是快樂的,這個信念成為了我的精神支柱。有這個信念的支持,遇上不幸的事情,我很容易便超越物質損失或情緒痛苦,回復到快樂的精神狀態。不過,我可不相信我是天生快樂的,若然沒有母親那份強烈的愛,我不會提升人生的體驗至超越物質的精神頓悟。說到底,快樂是精神的昇華。我見過好些本來是很不快樂的人,可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卻像被賜予神恩那樣,突然有所頓悟而快樂了起來。有個年輕時便認識、從來都多愁善感毫不快樂的朋友。婚後幾年,他的低落情緒令他的老婆非常困擾,甚至因而要跟他離婚。不巧,那個時候他老婆懷了孕,他們都不想將孩子落了,協議等到孩子出世後才離婚。及至孩子出生了,晴天霹靂,竟是四肢麻痺的。為了對老婆公平一點,他們決定等到孩子大一點才離婚。這個殘障的孩子卻原來是個天使,他改變了夫婦倆的關係。撫養這孩子非常辛苦,不求回報的無私無盡的付出讓他們感到從未有過的快樂。

神愛世人無私無盡,當人也能夠無私無盡地去愛時,他們便與神連接,分享神的完美,嘗到天堂的甘露,快樂的涅槃。這孩子快二十歲了,之後他們還有了其他孩子。今天說起那段恍若神靈顯現的日子,他們仍然熱淚盈眶。他們說自己是幸運的。有了這孩子,他們才會不求回報無私無盡地去付出愛,這才使他們發現愛的付出帶來無窮的快樂。這令我想起一些神父和修女,他們為了侍奉神,以無私無盡的愛幫助別人,而他們是活得多麼快樂啊!又有一些人,不管是婚姻失敗、家庭破碎或是長期工作心力交瘁而患了抑鬱症,他們跑去當義工以調校情緒,卻因而得到從來未有過的快樂。他們原先只是想藉着奉獻付出好忘記自己的苦難,最後卻得到意想不到的快樂。很少人會為了愛而愛,或是無私無盡地奉獻自己,因而很少人會從這種精神的頓悟中得到絕頂的快樂。生命是神的恩賜,可是很多人卻不曉得感恩;他們也因而看不到生命中的愛,也因而看不到生命的美麗,而只是看到魔鬼的醜陋,因此悲觀、憤怒,要以理性跟生命搏鬥。他們這樣做反而暴露了自身的軟弱,軟弱令他們沮喪。對這些人來說,生命再不是神的恩賜而是負累。對他們來說,生活是自我折磨,而不快樂才是人的宿命。於此可見,上面所說的先天快樂或不快樂指數是有理據的。但先天不快樂的人,只要有一天他們能夠從軟弱中站立起來,看到生命中的愛,他們便會為神恩感化,觸摸到神性的豐富,窺見神的完美,他們便會變得快樂。快樂源自感恩。當然也有些天生快樂的人,他們更幸運地有個美好家庭,賺到豐饒的生活條件,可是他們卻不知感恩,終日沉溺於貪婪、奢華、權勢和肉慾之中,最後他們便從神恩的庇護中墮入魔鬼的猙獰陷阱。到那個時候,他們眼中所見只是生命的醜陋,他們因而悲觀、憤怒,成為不快樂的人。在現實世界中,這樣的人始終不多,因為神不會輕易放棄祂懷抱中的人,除非這些人極之不感恩而變得邪惡,但我從來未遇過這樣的人。自甘墮落的大多數是那些本來只是生活得爽(sensational)的人,可是這些人其實並不快樂。生命原是愛,是無窮無盡無堅不摧的愛,宿命的囹圄只是隻紙老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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