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Karl Smith
最近,美國真實利率突然掉頭向上,突破零點轉為正值,並似乎正在以更快的速度上升。
在我看來,這一現象有些蹊蹺。儘管利率的走勢和之前預期的一樣,但當時我還認為:房地產市場會開始迅速恢復,當地政府可以開始錄得財政盈餘,汽車銷售量會創下新高,而美國整體經濟則會以更快的速度走出流動性陷阱。現在,除了汽車銷售量多少符合預期走勢之外,其餘的情況都沒有發生。房地產市場處於停滯,州政府和本地政府依舊在努力縮小預算差距。
一種解釋是,這表現出美國現在「儲蓄短缺」。這簡單的四個字背後隱藏著很深的意義,它可能是人們儲蓄減少但也可能是更多投資造成的。最終,儲蓄和投資緊密相關,更多借貸者的結果看上去就和更少儲蓄者一樣。
是什麼原因讓我們這麼想?
首先,真實利率的上升是一種根據。但單單憑藉這一點理由依舊比較模糊。這可能也是由美國國債風險溢價上升所造成的。
然而,美元同時也在上漲,這意味著真實利率的上漲正在吸引更多的海外投資者進入美國市場,而不是美國對海外市場缺乏興趣。
現在,假設美聯儲正在考慮逐漸削減寬鬆的貨幣政策。如果經濟的基本面依舊和兩年前相同的話,那麼收緊貨幣政策會導致經濟復甦減緩,需求減少,通脹回落。作為回應,美聯儲則會再次實行寬鬆,結果就是經濟受到損害。在以上所有的情況發生過之後,出現的反而應該是更低的真實利率。
所以,可能經濟的基本面已經迅速轉好,我們確實正在迅速突破流動性陷阱。但如若真是如此,那麼我們會看到企業盈利的回升,聯儲只有在事情比預期更好的情況下才會調高利率。但是儘管股市今年表現優秀,其近期走勢卻較為反覆。這又讓我們對於企業利潤率的迅速轉強產生了些許懷疑。
通過以上排除法的推理,真實利率上升可能的解釋還剩下兩個:
1. 對房地產按揭貸款上漲的顯著預期,意味著更多人將要買入房產。在按揭貸款面前,其他任何東西都像是毛毛雨一樣微不足道。
2. 家庭儲蓄率的大規模下降預期,消費將有所上升。然而,消費並非由進口增長造成,否則會對美元產生下行壓力。因此其主要由本土產品的消費推動。與此同時,該增長的強度又不足以抬高通脹預期。
儘管第一個原因是有可能的,但為什麼利率上升唯獨在現在才出現?有關房地產復甦的趨勢已經出現了很長一段時間了。
我個人更傾向於第二種解釋,我們也會因此看到由大宗商品價格下跌而推動的供給領域提振。粗略觀察發現,包括能源、基礎金屬、石油化工和農產品的產量已經預示著這一趨勢的來臨。而中國的增速減緩則會加劇供應過量的情況,這也就意味著真實收入將上升,從而推低預防性儲蓄率。
如果這一情況屬實,我們將會看到勞動人口總量的上升以及單位勞動力成本加速上升,但因受益於原材料成本的下降,總體成本增加卻將保持溫和。這與90年代末期美國經歷的經濟增長相似,當時亞洲的增速銳減,且大宗商品價格下跌。
新東方「三駕馬車」再次聚首的最後一次努力,是在2009年3月5日,離開新東方3年的徐小平先生已經53歲,與新東方集團董事長俞敏洪先生在北京盤古大觀超五星級酒店吃飯。他流著眼淚對俞敏洪講了他經常做的一個夢。
「我說我天天夜裡夢見你,夢見新東方這幫人在玩,我想跟你一起玩。」徐小平對記者回憶這次會面。這個富有的投資人露出委屈的表情,講自己小時候的經歷,「一群大孩子一起玩,我跟著追他們,他們見到我就走了,不願跟我玩」。
徐小平反覆申明這個夢是真實發生的,「醒來枕頭濕了一大片」。他用「夢魂縈繞」等語意強烈的字眼兒表述自己對新東方的熱愛,並兩次強調:「俞敏洪沒有回應我。」他此後聲稱的事實比「沒有回應」更為糟糕,據他說,第二天,他又去新東方見了俞敏洪,後者臉上明顯寫著拒絕。幾個月後,徐小平寫信給俞敏洪,「收回了我當時的請求」。
「有一太平洋的話要跟俞敏洪說」
電影《中國合夥人》上映3天後,俞敏洪在自己北京的家中招待了徐小平和王強。約會是提前就定下的,與電影無關。席間,3個人隻字沒有提及這部被外界解讀為「新東方創業故事」的電影。
在單獨進行的幾個小時的談話中,三人分別表達了對電影的看法。
王強和徐小平都聲稱這部電影很了不起。5月31日早上6點多,王強一個人溜進電影院又看了一遍,「一邊看一邊回想往事,想著我們當年是怎麼一步步過來的」。第二天,他仍然沉浸在當年意氣風發的友誼回憶裡,淡化了那些因為利益和觀點不同而導致的痛苦爭吵。
徐小平則一次次借用別人的好話來評價這部電影。「陳可辛看完劇本以後說,徐老師,你這個劇中和中國電影都不一樣。我說怎麼不一樣?你這裡面3個男主角都非常高貴,非常可愛,中國沒有這樣的人。」也許是因為俞敏洪公開表達對電影的不滿,他急於展示這部電影對原型的刻畫是多麼正面。
在一間雜亂的並不寬敞的辦公室裡,穿著灰色T恤的俞敏洪對記者重申他對電影的反感,甚至不願意評價。但他仍然忍不住對某些細節提出了批評,承認「有幾個場景還是挺委屈我的」。這些場景包括他在創業成功後提議給自己分51%的股份,「這樣兩個合夥人當場就會走人,完全不符合企業家的邏輯」,以及電影中的主角成冬青為了阻止上市一個人增30%的股份,「你找死啊,商業中間怎麼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永遠不可能的,當場拿刀子把你給捅了」。
這是他首次公開指齣電影的不足。《中國合夥人》上映後,他的手機一天就收到1000多條短信,來自朋友和那些看過電影的學生。他「出於無奈」,在博客上發表了一篇公開回應,但關於電影本身態度模糊。
正確朋友
俞敏洪、徐小平和王強經常將彼此的性格不同稱作「互補」。這只是事實的一面。
徐小平充滿激情,他的演說自30年前起就總能激起人們的歡呼和掌聲。他喜歡戰略,用王強的話說,「新東方當時的很多戰略都出自徐小平」。
王強的理想主義色彩則顯得冷靜。他讀書量驚人(剛剛出版了一本談論閱讀的新書),「喜歡務虛」,思考理論問題,是新東方創始人中最不願意接受「勵志」教育的一位。
相比之下,俞敏洪並不是那類讓人驚豔的精神領袖。他生性溫和,堅韌,更加現實和謹慎。一個例子是,他「至今不懂得拒絕」。他承認自己「軟弱」、「優柔寡斷」,並且知道這對企業管理有害。
俞敏洪性格中流露出明顯的現實主義。他能跟不喜歡的人合作,「通常不會露出讓對方感覺到我不喜歡他。」他說,「我處在這個位置,沒有辦法分明地表露愛憎,否則我就沒有辦法做新東方了。」
自從1996年先後從國外回來參加新東方之後,徐小平和王強一直希望俞敏洪變成一個「正確朋友」——從善如流、忍耐、偉大。「你不僅要成為柳傳志,還要成為蔡元培。」這是王強回國之前對俞敏洪提出的期望。
徐小平與王強分別提起范冰冰說過的一句話:「能經受多大詆毀,就要承受多大批評。」而他們指向的對象俞敏洪卻是個自稱對演藝明星毫無興趣的人。這種反差無處不在。他們分別多次強調自己批評的正當性與必要性,用徐小平的話說,批評建議「我會發很多條短信反覆說,那些把他折磨死的建議,我連續幾年一如既往地提」。
沉默寡言、「從沒爆發過」的俞敏洪,努力在言辭中淡化這種苦惱:「我對人的批評很快就會忘掉,也沒有說有多嚴厲的批評,大不了就是他們天天罵我土鱉,農民意識,完了沒有眼光,對一個企業管理者來說,這應該是算比較嚴重的。」
他也會流露出一絲懊惱,「把朋友請回來,完了本來是一起幹事業的,結果弄回來以後最後事業幹不成了,還天天吵架」。
的確是明星,的確是屌絲
1996年,俞敏洪創辦的新東方學校收入已經在2000萬左右,利潤數百萬。當他準備出國拜訪已經幾年失去聯繫的徐小平和王強時,腦子裡想著的是兩人的才華和耀眼光芒。
俞敏洪和王強1980年一同考進北京大學西語系英語專業,兩人住相鄰宿舍。兩人風格完全不同,王強多才多藝,後來成為新組建的北大藝術團團長,是「絕對的風雲人物」,而俞敏洪出身農村,對城市生活充滿陌生感。因為都喜歡讀書,兩個人交往密切。
1983年,自中央音樂學院畢業的徐小平來到北京大學團委任文化部長,擔任藝術團的指導老師,3人隨後產生交集。徐小平至今還記得那個「意氣風發」的大三學生站在北大團委的筒子樓門口與他交談的場景。
王強與徐小平都處在舞台的中央。他們至今相信自己當時是耀眼的主角。而俞敏洪很難舉出什麼輝煌的事蹟,他為人和善,人緣不錯,很長一段時間內包辦了全宿舍的打水任務。他自籌資金創辦了一本詩刊,辦了兩期就停刊了。俞敏洪讓人印象深刻的事蹟除了上佳的酒量以外,只有艱苦學習英語的韌性,以及娶到了一位被稱為系花的太太。與其他兩人不同,他的故事是一個苦孩子奮發圖強的故事。
上世紀80年代末的風波之後,徐小平和王強出國。如今,電影《中國合夥人》又讓王強找回了當初的生離之痛,「我當時也是立志不回國了」。王強回憶說,徐小平是最早走的。
國內這頭藏著一個文藝青年痛下決心改換命運的故事。一個具有象徵意味的事件是他扔掉了自己的所有詩稿。他曾在演講中將此誇大為「付之一炬」,接受記者採訪時,他說,那是一種演講需要的修辭,事實上只是扔掉,「扔在哪兒我就不知道了,沒有真正像林黛玉把詩一頁一頁撕下來扔掉了,那個太有詩意了。我不會這麼做的。」
如今,俞敏洪已經可以從容地分析自己的轉變過程:除了克服心理上的障礙,還要經歷語言的改變,從知識分子的語言變成跟公安局交流的社會語言。他被扔進了完全陌生的環境裡,想辦法認識公安局的某一個人,再認識其他人,然後跟公安局的關係好起來。「慢慢也就習慣了,吃飯聊天喝酒都很習慣,像朋友一樣。」他說,但又補充道,很艱難,「誰要不信,就讓北大的教授、老師去跟公安局打交道試試看」。
俞敏洪將此歸因於生計所迫。但王強相信,俞敏洪天生具備與別人打交道的才能,一個例子是在大學畢業後,俞敏洪住的是單人宿舍,而其他老師住的則是雙人宿舍。
畢業已經十幾年,等到俞敏洪再一次出現在王強面前時,王強受到了極大的觸動。「在普林斯頓,我看學生都能認出他來,覺得很受刺激,他是有名氣了。」王強說,「在北大的時候,哪有人認識俞敏洪,但是到美國沒有人認出我來,只認出老俞,這反差太大了。」
「新西方」
當俞敏洪到加拿大時,徐小平處於失業狀態。1993年到1994年,徐小平曾回到國內,創業辦音樂學校,但失敗了,又回到加拿大。這期間,不得志的徐小平甚至沒有聯繫過舊日朋友俞敏洪。關於二人在加拿大的重新相聚,徐小平講述的版本是「我哭著喊著求他帶我回來一起做新東方」。俞敏洪的回憶則略顯平淡:「他發現我在中國已經做了一個非常不錯的學校。當時我就跟他說,你在國外生活得也不如意,如果你還想搞音樂的話,你回來,我給你30萬塊錢。」
按照過去流傳的故事版本,王強在美國的生活算是成功的。他出國後改讀計算機專業,年薪7萬美元,因此,甚至在王強表明回國的願望後,俞敏洪還勸他仔細考慮。「這說明他對我負責,怕耽誤我,我很感激他。」王強說。
事實是,王強此時早已厭倦了在美國的生活。在租來的兩居室公寓的餐桌上,他告訴俞敏洪:我決定回去跟著你一起幹了。王強描述,俞敏洪當時既興奮又遲疑:「喝完酒以後我說咱們嚴肅地談談這個事。一開始他展示新東方非常興奮,等到嚴肅談,他反而沉悶了,因為他心裡也沒準備,把我們這樣的人物叫回來,他人生面臨什麼?」
真實故事比電影更精彩。為了打消俞敏洪的疑慮,王強在俞登上回國飛機之前的一刻直截了當地向這位老同學「明志」:「當時我也是刺激他,我說老俞你要考慮,你一定要讓我去新東方,咱們3個做,如果你不答應,我現在直率地告訴你,半年以後我一定會在你的校門對面建立一個學校,做的是和你一模一樣的東西,這個學校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叫新西方,校長叫王強。老俞一聽,沉默片刻,他說算了,大家一起回去吧,就在新東方3個字下做吧。」
徐小平幾乎是緊跟著俞敏洪回到了國內。俞敏洪結束與一個加拿大人的合作,將留學諮詢的業務交給徐小平,「小平這下要大干一場了。」友誼和事業在這個時候達到了蜜月般的融合。電影中的一個經典細節可以在這裡找到原型:「俞敏洪當著我老婆的哥哥說,『小平很快會讓我嫉妒的』,他真說過。這種兄弟般的情誼,對我那麼深厚的期待和鼓勵,那真是無比溫暖。」徐小平說。
監管俞敏洪
那是一個好友重聚的喜悅時刻,俞敏洪和先期回國的徐小平帶著一束花去機場接王強。3個人不約而同對《人物》記者講述了同一個細節。就在從機場回俞敏洪家的出租車上,王強突然嚴肅地問俞敏洪:「你現在是我們的老闆,如果將來我們比你賺得多,你能接受嗎?」
在俞敏洪看來,這意味著信心的宣講。而在王強和徐小平看來,這更像是一種姿態展示:他們不會是俯首聽命的打工者,仍然是大學時代不假辭色、充滿質疑和拷問的摯友。
大學時代的交往習慣頑強地保留下來。「可能老俞的痛苦就在於此,他始終無法建立起絕對的領導權。」王強說,「我很難想像突然畢恭畢敬地叫他『俞總』。我們擺脫不了大學時對他的印象。我寧可自殺,或者他殺。別人可能完成這種職能(身份)轉換,但我們3個從來沒這習慣。」
徐小平接受記者採訪時,曾將對俞敏洪的批評與國家政治中的監督相類比,「一個國家的活力是靠不同觀點的交鋒和辯論來實現的」。
與他一樣,王強也自如地在3個合夥人的關係與政治博弈中的關係間來回切換。他表示自己「痛恨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哥們兒義氣」,因為那是中國人情中虛偽而無實質的東西。他表示,自己在治理企業上不如俞敏洪。「我對權力真的沒有慾望,但是我對監管權力有巨大的慾望,我的樂趣更在於監管。」
王強在新東方的會議室裡推動了兩件事,一是要求手機關機,一是禁煙。
禁煙是王強感到滿意的事。起初,新東方很多工作人員抽煙。開董事會時「看不見對方,云山霧罩」。他第一次發難引發了爭吵,王強使用了他此前此後多次使用的攤牌術。他要求董事會投票,要麼禁煙,要麼他離開會場。俞敏洪也使用了他的慣常方法解決這一爭論,用王強的話說「各打三十大板」,既肯定了王強的意見,又說這次會議並不正式,抽一抽也可以。
王強制定了禁煙措施,第一個罰款對象是俞敏洪的母親。在新東方初創時,這名早年的萬元戶、自小對俞敏洪嚴加教育的農村婦女進入新東方協助兒子。王強因俞母在走廊抽煙,罰了她兩百多元錢,然後馬上作為典型在全公司推廣。「但我忘了是老俞他媽給的錢還是老俞給的錢。」
長達幾年的「改革」針對的問題之一是「家族問題」,其實質是「母親問題」。俞敏洪的母親李八妹在學校周邊辦起了餐館和日用品小賣部。漸漸地,李八妹神奇地將新東方下游產品的含金量開發了出來—把學校住宿班的食堂、學校教材印刷、教師錄音磁帶採購等業務拿下,到2000年底做到了1000多萬的流水。李八妹將新東方視作俞敏洪的家族企業,在人事和經營問題上多有干涉,甚至經常像過去在江陰家中那般訓斥俞敏洪。
一個流傳甚廣的故事是:1997年夏天,「三駕馬車」在李八妹開的飯館包間裡吃飯時,俞敏洪聽見外面散座處母親又哭又鬧,徐小平和王強都看不下去了。王強說:「敏洪,你能不能對你媽發一次火?鎮住她,以後就不會這樣了。」俞敏洪站起來向外走去,叫了一聲「媽—」, 然後當著屋裡屋外的一大堆人,「撲通」跪下了。
妖怪
徐小平沒有如願回到新東方,而王強也拒絕再走回頭路。徐小平曾向俞敏洪推薦讓王強重新回新東方董事會,俞敏洪說「小平感謝你解開我一個心結,以前我都得把你們兩個人一起考慮」,言下之意,兩人一起回變動太大了。但王強在電話裡直接拒絕了俞敏洪的好意,他甚至逼迫徐小平,「如果你還想著回新東方董事會,我就不跟你一起做『真格基金』了」。
2010年,徐小平成立「真格基金」,並邀請王強成為聯合創始人,兩人都感覺重新找到了方向。俞敏洪也參與了對「真格基金」的投資。他將此視為3人友誼延續的證明之一。
王強和徐小平也在用自己的方式支持新東方和俞敏洪。王強在離開管理層之後的4年為新東方開了幾百場免費講座,「你想除了友情還有什麼解釋呢?我要以一種問心無愧的方式離開這個舞台。」
2012年7月,做空機構渾水公司唱衰新東方,許多大投資人詢問徐小平,「半夜兩點鐘給我打電話,我不知道真相,但是我說,買!買!絕對沒問題!事實上,聽我話買的人都賺錢了。」
俞敏洪不在的時候,俞敏洪經常成為徐小平和王強的話題對象。甚至講起俞敏洪「發火」的故事時,王強也帶著開心的語氣。他說,有一次,俞敏洪被母親惹得生了大氣,在外面發火扔了手機,還砸到王強的車上。
「你看他非常理性。」王強說,「老俞是有超人的掌控能力,他的車也在旁邊,怎麼會扔到我的車上?手機沒摔壞,我的車倒受傷了—又不是因為我刺激他。」
在俞敏洪看來,跟以前相比,徐小平和王強對他的批評與之前變化不大,「王強比較含蓄,徐小平比較直白,因為徐小平他就一直是以批評我為他的樂趣」。但現在這些批評聽起來更容易接受,一方面「會更客氣一點,因為沒有了現實中的利益衝突」,另一方面,也不再夾雜很多個人情緒。
對此,他的兩位好友和昔日合夥人的態度未必如此淡然。
「我在微博上發了很多話,關於那麼多知名企業因為戰略失誤錯失了發展機遇,都是給『那個人』看的。」徐小平說。他後來又說,有些話「只要那一個人聽懂就行了」。
這3個人仍然不時強調已維持了30年的情誼是多麼重要,話語風格各異,意思如出一轍。「結果是好的,過去的爭執就不重要了。」這是俞敏洪的說法。王強形容3人的友誼,「就像一個少女通過結婚變成一個少婦一樣,她失去了少女的那種單純的美,她可能獲得了少婦的這個成熟的美」。徐小平則以特有的激情洋溢的言辭稱俞敏洪是「我尊敬的企業家,我熱愛的朋友」。他說,友誼「建立在打造新東方的烈火真金的錘煉之上」。
「小平的身上體現一個什麼叫做大的愛字,這是我從他身上學會的。老俞我從他身上學會了堅毅,百折不撓,這些都是我人生中做事的時不時要回在腦子裡的這麼一個標竿。」王強說他今天在「真格基金」覺得非常快樂,這緣於徐小平率真的性格,「我是30年少見這樣的人。我坦率地講,這一輩子,如果我這一生,要有一個最重大的事情要託付給一個人的話,在朋友中我可能想像的第一個人,或者沒有第二個人,那就是小平。他真是沒法掩藏。」
「那俞老師呢?」記者問。
「我不會託付給俞老師。他思考太多了,我讀他很費解。」
王強感嘆,在看完《中國合夥人》之後,他終於能清晰地表達自己關於這份友情的看法。
「友情跟荷爾蒙一樣,特點是野性、沒有原則,友情的野性需要與公司治理所要求的遊戲規則,與強大、冰冷甚至殘酷的理性碰撞,被程序正義的理性馴化。否則,友情不足以支撐一個企業的正規化治理,一定會分崩離析。如果友情能在這個前提下接受馴服,他就會變成冷冰冰的理性之外的的一個取之不盡的資源。」
事實上,這段關於友誼的富有文采的總結,遠不如採訪結束時王強的一句話,更能讓多年來纏繞在新東方3位合夥人之間的妖怪顯影。
「想想老俞也挺心疼的。」王強突然說。他強調,這句話,自己一輩子也不會當面告訴俞敏洪。
阿里巴巴員工:我感覺我是在為自己做事,不是為公司
王小煒(蝦米網創始人,原阿里巴巴員工):阿里巴巴有強大的HR體系,我目前我在國內看到效率最高的體系。整個HR體系幾乎每一件具體的事情都有辦法和具體落實的流程,具體到戰略怎麼制訂,目標怎麼樣分解,考核的指標定的是不是準確等,這都是HR的事情。而對於人的方面所有的業務主管,基本上業績只佔到我們的50%,有30%是團隊,還有20%是文化。
阿里巴巴是所有互聯網巨頭中最喜歡給員工灌輸價值觀、營造企業文化的公司。「江湖」傳言阿里的人,工程師都被洗腦,很多獵頭也表示阿里的人最難挖。馬云一直強調要有自己的DNA,同時也強調value的重要性,同時有一句話讓人關注,一萬人的believe就是信仰。他能把自己的夢想和價值觀源源不斷地灌輸給你,用其「扭曲磁場」使得你產生認同並與之共同努力。對於不懂技術的領導者而言,他不會跟你坐下來討論技術問題或者產品問題,他更像是一種精神存在,一盞指明燈,告訴你要往哪裡走。這樣的文化收穫了什麼?某位阿里員工表示:「阿里巴巴也沒有宗教式的崇拜,我們崇拜的是自己,崇拜自己的事業。」阿里員工難挖,很重要的一點是因為他們認為在阿里是在為自己做事情,當然,阿里巴巴工資高也是不爭的事實。
百度員工:推崇狼性,公司內部壓力太大
3B大戰之後,百度在內部反思中提出要推廣狼性文化,要求員工要以結果導向。百度一些老員工說,「在百度比較怕的是新人,老員工和新員工永遠在一個起跑線上在競爭,論功勞,不論苦勞,優秀人才可以不拘一格地被提拔上去。對於新人而言,這是一個很好的競爭環境;然而對於老員工而言,來自內部的競爭壓力未免也太大了。」
對於競爭激烈的互聯網公司而言,提倡狼性文化完全無可厚非,但是這種狼性應該體現在對問題的處理、競爭對手爭奪中,要干勁求結果;對內部也狼,就很不人性了。百度的狼性文化讓所有員工都保持了一顆時刻學習的心,也把很多老員工推向了競爭對手的懷裡。
360員工:進公司容易出去難
某位360在職員工表示,在360:「做錯了不會被開掉,甚至由於管理機制的鬆散也不會被記錄在案,但一頓痛罵是在所難免的。這種暴力的風格像病毒一樣自上而下傳下來,每一級的Leader都被深深傳染,大家都充滿戾氣,對下屬犯的哪怕很小的錯誤都很容易大發雷霆、說髒話、拍桌子甚至摔東西。除了周鴻禕身邊的極少數人,其他人都時常被罵得狗血噴頭,顏面掃地。」
不過,360也有很多優點,否則早就招不到人了。360跟水滸梁山很像的一點還在於:即便你是小嘍囉,也可能天天看到宋江——周鴻禕。該員工還表示:「360的上級會像家長那樣,對個人表現出極大的關心,老週會突然跑到你身後看著你的電腦屏幕拍拍肩膀問你最近怎麼樣?離開時隨手拿起你桌上的零食邊走邊吃。」如果你覺得這是老周信任你的表現,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因為「周鴻禕則壓根兒就從來沒信任過底下人,對總監以下(包括任職期限不長的很多總監)都是進行信息屏蔽的。」
在這樣的文化下,新人可能因為周鴻禕突然的一個問候產生有存在感,也可能因為一次狗血淋頭的批罵而甩手走人。新人可以隨時打破規則與流程做出成績,但是一年多以後就會因為信任天花板感到迷茫。而當你迷茫想走時,梁山泊的特質再一次顯現了:「任何一個員工要跳槽都要經過幾道關口的反覆盤問,一直要談到齊向東,如果在比較重要的崗位,周鴻禕會親自約談。去哪裡?為什麼要走?對什麼不滿?待遇提高一些是否願意留下來?如果發現你是要去競爭對手陣營就會更難放行。如果你是真的不喜歡這裡或有非常好的選擇決意離開,就會非常麻煩。據說需要簽很多約束性文件,讓你感到跳槽風險很大,弄得就像離一次婚一樣,麻煩到讓你最後放棄跳槽為止。」
騰訊員工:注重對我的培養,卻不懂得如何留住我
曾就職於騰訊的董先生說:「騰訊內部環境氛圍都不錯,待遇上也不錯,整體員工素質也很高。」在騰訊的企業文化裡,對員工的發展堅守的是「重視員工成長」,如果你是畢業生,在騰訊的工作幸福度將會非常高。原因是「你可以參加新生培訓,同時還可以接觸到強勢的平台資源。大量的新人雖然是剛剛畢業做產品,哪怕全新做一個產品,在QQ tips和其他交叉推廣資源的拉動下瞬間用戶量過百萬那是常事。這樣的成就感是在其他公司比較難享受到的。」
問題是:對於新人而言,騰訊的架構太成熟了,在這裡個人的價值被平台價值掩蓋,因此不少新人還是會選擇離開騰訊,原因很簡單,在這找不到自己曾經夢想的那種激情。 於是,新人剛剛成熟後,也想要離職;但是對比360的層層盤問,在騰訊想走人則輕鬆的多。董先生他的領導重金挖過來的人才,但是在最後的離職面談中,HR更像是例行公事,並沒有做深入溝通。這樣一來,騰訊花在員工培訓上的成果很可能是為他人做嫁衣裳。因此,騰訊的企業文化看起來很好,但是如何落到實處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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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一場演講可以吸引上百萬,甚至上千萬名網友上網點閱?為了一探究竟,透過TEDxTaipei創辦人許毓仁的安排,《今周刊》獨家專訪TED創辦人理查.伍曼。 他期待透過各種方式,讓更多創新想法被聽見。 編按:風靡全球的TED論壇,在一九八四年由建築師理查.伍曼︵Richard Saul Wurman︶創立,起心動念只是要開創一個知識的匯流平台。伍曼是一位極簡大師,主張把阻隔演講者和觀眾的物品移除,因此也樹立TED論壇的舞台上沒有演講台、用耳掛式麥克風騰出講者的雙手,讓演說人毫無束縛地呈現在觀眾面前的獨特風格。對於演說這檔事,伍曼更有其獨到的見解。以下為︽今周刊︾越洋專訪的精采摘要:︽今周刊︾問(以下簡稱問):您創辦的TED論壇席捲全球,也顛覆了傳統的演講、簡報方式。當初您的創新概念是什麼? 理查.伍曼答(以下簡稱答):我主辦TED十八年,在二○○二年將TED售出。現在TED和當初已有所不同了,我們先重溫一下TED的最初樣貌。 只聚焦一個重點 且不能有推銷行為TED成立前,演講大多是一種特定的題材,例如:最新醫藥技術、新的投資企業等,台上都是政治人物、企業家,他們都站在固定的講台前,清一色的男性,穿西裝打領帶,引言人用冗長乏味的方式介紹主講人,主講者的演說,至少兩小時;坐在台下第一排通常也是穿戴整齊的VIP,或許因為連觀眾都是設定好了的,大家都想要趕快結束演講,好去打高爾夫球。重點是,過去的演講總是「無法說實話」。台上的政治人物,本來就習慣不說實話;而企業家更是「合法地說假話」,畢竟上市公司的執行長被「規定」不得透露公司實際經營狀況。所以講者大多躲在講台後,無法投入,只是照本宣科。 我想顛覆這些窠臼,讓每位講者在有限時間內,只聚焦一個重點,而一整場TED演講,由不同的講者講不同的主題,豐富又有趣。禁忌是,講者不能有推銷、販賣的行為。 回頭看三十年前TED影片,你看到的是兩位年輕人熱血地與大家分享新網路概念,他們後來成為谷歌創辦人,當初他們只純粹在分享idea,而非找金主。 問:您認為一場精采的演講,應具備什麼條件? 答:我會說,從兩位傑出人士身上,聽到真誠的精采對話。這無須任何多媒體、講綱或投影片輔助,只是單純思考的對話。就像是古希臘時代,蘇格拉底、亞里斯多德等哲學家,光在廣場上的對談就能激發出許多精采哲理和思想。一場好的演講,可以不局限在演講的場域,它可以是未事先安排的隨興對談,沒有過度包裝,偏偏又能讓演講者與聽眾感受到真實、精采、有深度的對話。 激發血液裡存在的好奇心 因此,真正好的演講,真誠是必然要素。在講者和聽者的交流中,我能了解有多少是我未知的世界,激發出我血液裡存在著的好奇心,一場演說或對話下來,驅使我想要知道更多,追求更多我好奇的知識。 問:對於人生的疑問,您如何找到正確解答? 答:答案很簡單,就是得問對好問題!畢竟一個好問題,勝過精采的解答!但偏偏做起來很難,因為一個好問題不容易問,能夠問對問題的人,就會持續進步。我認為,人應該花更多時間在「問對問題」。 問:除了TED之外,您也創新出許多不同的論壇形式。目前正進行的「五五五論壇」將如何進行? 答:我的人生一直往前看,現在讓我更有興趣的是﹁五五五論壇」。我一直在做的是,將過去的推翻,重新創造,拿論壇的形式來說,我不相信只能有一種模式。我的新作法是,在連續的「五」個周一進行一整天論壇,每場有「五」位講者, 每位講者針對專業領域,藉由視覺或聽覺的呈現,進行一小時的演說,最重要的是,必須預測未來「五」年的趨勢。而這會在世界五個不同城市舉辦,目前計畫從澳洲開始,再到上海、印度、中東、歐洲。一個巡迴下來,就會累積二十五個在不同領域,對於未來五年的趨勢預測。 然後,我會在第六周,將這二十五位講者集合在紐約,進行跨領域對談,討論社會將如何應變他們所預測的未來五年趨勢。從明年九月開始進行,從第一周開始到最後總共六十天,到最後我會集結成一本書,你可以想像這將會多麼有趣。 問:您在邀約講者時有沒有遇到困難或挑戰? 答:沒上台的人就是最難邀請的人。但我認為,惟有信任我可以讓他在台上說出真心話的講者才會上台,也才能確保台下的人是願意聆聽的。過去TED影響社會最大的,不是因為有精采的演講,而是台下的聽眾,畢竟一場論壇能影響他們的人生才是重要的。 因此我常想,要如何結束我的人生?答案是,在一場像五五五論壇中,聽盡真實的對談,度過最有趣的一天! 理查.伍曼 出生:1935年 現職:建築師、資訊建構大師、五五五論壇、WWW論壇創辦人經歷:TED創辦人、TED MED 學歷:賓州大學建築系碩士 撰文‧許瓊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