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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棄辦公桌 碩士生變魚塭少年兄

2011-11-14  TCW




李炯頤、陳愈盛、王博信,是三十 出頭的年輕人,他們有兩個共同的身分:碩士、漁民。

碩士,變第一線的漁民,在養殖業很罕見。他們為什麼會從事養殖業,又帶來什麼改變?

清大電機碩士》李炯頤做節能電路重建魚塭還債

李炯頤,清大電機碩士,六十九年次。二○○九年八月八日那天,他碩士口試結束,回到屏東佳冬老家。回家,是慶祝父親節,沒想到,卻遇到人生重大轉折。

「孝順沒有用,老天爺不會保佑你。」李炯頤提起人生轉折,劈頭一句。百年一見的水災,迎面而來,他用門擋不住大水,逃到二樓,水沖了進來,整整淹了一層樓 高,家裡的十甲魚塭,被水吞沒,損失一億元。站在二樓窗邊,望著汪洋大水,李炯頤陷入長考:出國念博士?當竹科工程師?還是回家幫忙還債?

他下了決定,「家裡栽培我那麼久,這是我回饋的時候。」他決定回家,老爸李福成無奈的說:「我本來叫他去念MIT(麻省理工學院)……。」親友不解清大電 機高材生,回家養魚的決定,李炯頤理直氣壯告訴大家:「念書,就是為了解決問題,差別只在解決的問題不同而已。」

如何重建魚塭,李炯頤想的不一樣。

水災是危機,也是從頭開始的契機。李炯頤將所學的電機原理,應用到魚塭的電力系統,他重新設計電力網路,提高供電的穩定、安全。他認為,只要供電穩定,便 能節省用電量,台灣電力的負擔也會減輕。能源,是他原本出國深造打算攻讀的領域,沒想到,卻應用在魚塭重建。

他說,今年底,等收成結束,就會知道這套設計,究竟對節能有多少幫助,如果有幫助,其他漁民便可學習,未來養殖業耗電量便有機會降低,對節能就有貢獻。

另外,「我堅持不抽地下水!」李炯頤說,地層下陷是養殖業的原罪,為徹底表明立場,他牽管線,從外海引水進魚塭,同時,為提高水的再利用率,設計水的循環 系統,讓海水可重複利用。

兩年了,家裡的魚塭復原二分之一,整齊畫一的新景象,和李炯頤一頭沒空整理的亂髮,短褲、拖鞋,形成對比。研究所同學,大多去竹科、南科當工程師,不必日 曬雨淋,當初沒想過當工程師,也能幫忙還債?李炯頤搖搖頭說:「竹科工程師,當到經理,年薪最多一、兩百萬元,緩不濟急啊!」

兩年來,他和父親,一邊向銀行貸款,重建魚塭,一邊繼續用兩艘活魚運搬船,買賣石斑魚,償還約兩千萬元的債務,剩下五千萬元負債,「希望五年內還清。」

改養午仔魚,產品差異化

現在,不只魚塭的硬體改變,連主力魚種,也從石斑魚改為午仔魚。他們買賣漁獲,從銷售端觀察,掌握市場需求,和漁民「聽說」這條魚可以養,判斷力的精準 度,有很大的不同。石斑魚很熱門,但海南島、泰國、馬來西亞都有,後有追兵,午仔魚,大陸還沒開始,可差異化。

投報率的計算,也開始電腦化。過去,李福成請人記帳,用手算,只能掌握大概狀況,現在,李炯頤每一筆都列入電腦,可精確抓出造成損失的原因。尤其,一百斤 活魚運到香港,不是拿回一百斤的錢,因為「大陸人、香港人挑石斑魚,比皇帝選妃還嚴格!」等級不同,價格天差地別,運送過程哪個環節出問題,電腦一目瞭 然。

回家幫忙,最大的問題,是和上一代的磨合,為解決這本難念的經,和父親討論後,決定採李炯頤先主導,父親協助的模式。這樣就不會爭吵嗎?「還是會啊!」 「最後,我都是回到初衷,我為什麼要回來?」李炯頤人生的選擇很多,但父親、水災,是沒辦法選的。

高材生回鄉,也經常和漁民有摩擦。像石斑魚因單價高,經常有人偷竊,他建議大家出錢在路口設監視器,遭到反對;建立災害通報系統,也遭反對。石斑魚養殖 戶,都賺到錢,意見很難整合。有時,他會氣得跟漁民發飆:「我拍拍屁股走人,我可以轉行,你們不行!」

但,他也意識到,必須要有更亮眼的成績單,才能說服大家改變,而且,要從年輕人開始,再慢慢影響上一代。「能解決的,盡量解決,不能解決的,盡量建議。」 是他的態度。至於將來的打算,李炯頤想了想:「先做五年再說吧! 」

中山生物碩士》陳愈盛育成率七成,幾乎沒賠過

陳愈盛,中山大學海洋生物研究所碩士,六十五年次,是屏東佳冬的另一位碩士漁民。和李炯頤不同,家裡開銀樓的陳愈盛,是第一代漁民。

陳愈盛研究所畢業後,在南科一家生技公司當工程師,沒想到,公司被併,部門裁撤,沒了工作。他想起曾經被派到海南島上班,也曾出差到屏東,對養殖業有些了 解,他評估過,以自己的專業背景,從事養殖業,有機會。

於是,他從高雄來到屏東,租了一.五甲魚塭,養石斑魚。養魚五年,一般漁民,育成率五成算不錯,也就是放養一萬尾魚苗,順利養到收成大小,是五千尾,但, 陳愈盛的育成率有七成,幾乎沒賠過。

懂海洋氣象,躲過八八劫

為什麼?他說:「我敏感度比較高。」念過海洋氣象的他,對氣候很敏感。像七、八月是換肉率(編按:指投入一公斤飼料能養出多少公斤的魚肉,數值越高越好) 最高的時候,一般漁民,通常會多投餌料,把魚養肥,但,陳愈盛說,七、八月換肉率高,溫差卻大,魚最怕溫差大,吃太飽,溫差又大,最容易死亡,因此,這兩 個月,他反而不會讓魚吃太飽,降低損失。

另外,「海洋氣象」的專業,也讓他躲過一劫。他經常參考氣象局的預報,做為收成與否的參考。像八八水災那年,都沒颱風,他判斷,如果有颱風,一定會非常嚴 重,因此,在八月初,就把魚全部賣掉。當時價格很好,大家預期價格會繼續上揚,且會持續到過年,每年十月到過年,是石斑價格最好的時候,沒人想錯過,他的 預警,沒人接受,結果,八八水災,多數漁民損失慘重,只有他全身而退。

不當工程師,跑去養魚,也讓父親非常不滿,起了很大的爭執,但,五年來,他用收入證明,養魚也有一片天。現在,他每年收入五百萬元,扣掉兩百萬元成本,淨 利三百萬元,除了家用,剩下的他都上繳「國庫」──拿回家給爸爸,每年百萬元不等,看到兒子的成績單,爸爸強硬的反對態度,也軟了下來。

靜宜數學碩士》王博信飼料管理,改用電腦精算

王博信,靜宜大學應用數學研究所碩士,六十九年次。是雲林口湖第二代漁民。

三年前,研究所畢業,王博信突然跟父親說:「我想跟你一起養魚。」爸爸王明和一聽,很吃驚,但,還是讓兒子一試,他覺得,兒子不一定能夠適應這種生活。

沒想到,王博信每天真的六、七點起床,守在魚塭,直到長工下班才回家,看到兒子很認真,王明和才相信兒子是玩真的。

「玩真的」卻付出了代價,王博信養魚動機很簡單,就是幫別人做,為何不幫自己的爸爸,但是,這選擇,卻嚇到交往多年的女友父母,堅持不讓女兒和他繼續交 往,談起這段,王博信淡淡的說:「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王博信學數學,回家後第一件事,即幫爸爸在電腦建立飼料管理系統,精確計算每批魚的換肉率,以前老爸都是估個大概數字,現在,透過電腦系統,每個細節問題 都跑不掉。

爸爸養鰻魚、吳郭魚,這兩種魚,爸爸是老師,王博信是學生,但,去年父子倆嘗試養石斑魚,父子又變成同學,只要漁會有開課,王博信都會去上課,再把課堂所 學的,跟老爸分享,父子倆變事業夥伴。

這群碩士新漁民,因緣際會落腳魚塭,傳統、保守的鄉下魚塭,已開始產生化學變化,這股變化,正慢慢在南台灣擴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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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級漁夫 讓阿爸魚塭業績翻十倍

2011-11-28  TWM




雲林縣口湖鄉,是《汪洋中的一條 船》作者鄭豐喜的故鄉,這裡,是台灣西部海岸最突起之處,距台灣海峽僅三公里,風頭水尾,嘉南平原的豐饒,離這裡很遙遠。

求學時期幫忙家業兩千噸漁獲被退,萌生改變念頭

雲林口湖魚類生產合作社,正位於此,占地九千坪的現代化魚類加工廠,被周遭大片魚塭包圍,每天,二十六公噸的冷凍車,一定到這裡報到,將不到兩小時處理完 畢、急速冷凍的新鮮台灣鯛魚片,運到高雄港,出口到日本、韓國。

這裡的員工,步調很快,接近台北上班族,和四周的寧靜成對比;員工人數兩百名,是該鄉員工數最多的加工廠,明年還要加蓋兩千坪的冷凍倉儲廠房,繼續徵人。

十五年前,這片工廠地,都是魚塭。當時,雲林口湖魚類生產合作社總經理王益豐的父親王水強,跟弟弟們,都是靠天吃飯的漁民,父執輩為了突破魚販砍價,成立 了合作社,整合上下游自產自銷,同時研發出符合國際HACCP標準的鯛魚片加工生產線,切進日本生魚片市場,更陸續接獲韓國生魚片訂單。

原本稍稍喘口氣,但,挑戰又出現眼前,中國積極發展與吳郭魚同類的羅非魚,開始以大量、低價,進攻國際市場,把台灣鯛的外銷市場,打得落花流水,利潤從三 成,掉到一成。

更嚴重的事來了,原來合作順利的韓國,民國九十二年,竟無預警設下貿易障礙,兩千噸魚片,慘遭退櫃。

父執輩的努力,又遇瓶頸。這條魚,能夠創造的價值,僅止於此嗎?

當時擔任副總經理的王益豐心想:「只賣兩片魚片,決定權和生存權,仍然操在別人手中。」

將這尾魚的價值翻倍的念頭,深植他心裡。

父親交棒開始轉型從魚鱗萃取保養品,價值變萬倍

六年前,王益豐從大葉大學食品科技系畢業,當同學到生技公司上班時,他卻決定回鄉,從事漁業,從父親手上,接下合作社總經理位子。

回到家裡,第一件事,就是著手從魚鱗萃取膠原蛋白的工程。當時台灣膠原蛋白萃取技術並不成熟,他為何敢當第一人?信心,來自媽媽的親身經驗,媽媽告訴他, 魚鱗片會黏皮膚,但拿下以後,皮膚卻非常光滑。

「以前,我們為兩片魚肉努力,現在,我們為整條鯛魚努力!」他說。

為整條魚努力的結果,他為阿爸的魚塭,創出「多一個零」的營業額。六年來,原本兩億元的營業額,成長到近二十億元,是過去的十倍,王益豐從五個兄弟姊妹中 「話不多的老二」,變成「發薪水給大家的老二」。

一尾魚,只賣出兩片魚肉,價值只有九十九元,輸贏看別人臉色。但重新開發過去丟棄的魚頭、魚鱗跟魚尾的新價值,卻能賣到二百七十五元,創造出近三倍的價 格,輸贏掌握在自己手裡。

但,這三倍的過程,卻很艱辛。

為研發膠原蛋白,他找上水產試驗所合作,但技轉費卻高達五千萬元,只好放棄,之後,透過管道,認識了成功大學化學系副教授黃福永,開始萃取膠原蛋白的合作 計畫。

那時,王益豐每週南下成大,跟黃福永討論,回家後,每天定時追蹤魚鱗萃取成效,記錄膠原蛋白純度,從純度曲線中,發現問題,再南下跟教授討論。前後半年, 投入採購設備的金額高達兩千萬元,之後,膠原蛋白雖然萃取出,但濃厚的魚腥味,卻無法改善,他百思不解。

還好先前的努力,並沒白費。一年後的某日,桌上電話響起,電話那頭,是日本前三大膠原蛋白品牌「天使rara」的代工廠社長遠藤三男,這通電話,原本只是 採購魚鱗,但是當遠藤三男從日本飛到口湖,看見科技化廠房與規模後,當場表示願意技術合作,由日本提供膠原蛋白提煉技術,讓合作社負責生產。

這宗合作案,讓王益豐從賣魚鱗,變成膠原蛋白的生產者,取得關鍵技術,也徹底解決了魚腥味,更是一條魚價值翻倍的開始。

二十八歲得神農獎不斷活用鯛魚,邦交國也來參訪

以前,一公斤魚鱗製成魚飼料,僅賣新台幣十五元;現在,一公斤魚鱗,萃取出的膠原蛋白,價值高達新台幣四十萬元,身價翻了兩萬倍!

垃圾變黃金,王益豐也在二十八歲那年,拿下神農獎,成了台灣最年輕得主。 而整條魚的努力故事,還沒結束。

有一次,他看到禁捕鯊魚的環保新聞,他靈光一動,想起台灣鯛魚尾的形狀、弧度,跟鯊魚背鰭很像,鯊魚背鰭,是高檔餐廳美食魚翅的原料,全球環保意識抬頭, 將來魚翅來源勢必枯竭,因此,如果有替代品出現,一定能填補缺口。

動念後,今年二月,王益豐和弟弟王揮評立刻開始研發,如何從鯛魚尾淘洗出魚翅,經過多次反覆實驗,終於從鯛魚尾「變出」魚翅原料,目前已經成功銷往上海、 香港,而且,光上海一個月的需求量就是十噸,但合作社的產能只能滿足一噸。

膠原蛋白、魚翅,只是他將台灣鯛產業翻新的十年計畫的二部曲,接著,他打算從魚眼窩萃取玻尿酸,再接著將會有一個個的新產品,從這尾魚身上創造出來,整個 市場都拭目以待。

跟許多同齡人比較起來,三十歲的王益豐顯得早熟世故,求學階段,他的同學喝的是可樂、每天開開心心的「由你玩四年」;他卻是坐在辦公室,泡著老人茶,跟魚 塭阿伯們談外銷訂單。

當同儕紛紛在生技公司當小品管時,他已經遠征日本、韓國、馬來西亞,甚至被邀請到宏都拉斯、貝里斯投資。他的雲林口湖工廠,是邦交國拜訪地點,王益豐經常 得接待來自遠方的客人,每個月,國內外參訪的團體平均有兩、三團。

六年來不斷的挑戰,將這位七年級生,淬煉出超齡的成熟及滿腹生意經,像在商場打滾一、二十年的老練商人。問他:「人生少了那段玩樂歲月,會不會後悔?」他 很堅定的回答:「有目標,有熱情,就不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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