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根士丹利指出,希臘退歐的風險正在增加,一旦發生,歐元/美元將跌至0.9。
摩根士丹利外匯策略團隊在今天的報告中提到,歐盟各國的信貸情況看起來很良性,經濟領先指標也在好轉,但仍然存在兩個風險:希臘和俄烏沖突。這兩個風險都有可能拖累歐洲的經濟前景。
摩根士丹利在報告中分析認為:
在周三的歐元區財長峰會之前,希臘總理齊普拉斯再次拒絕了三駕馬車的援助計劃。他在最新的聲明中稱要提高最低工資,削減稅費並停止基礎設施的私有化進程。
如果希臘繼續堅持現有的反對援助立場,歐洲央行繼續拒絕接受希臘國債作為抵押,那麽前美聯儲主席格林斯潘可能還真的言中了。格林斯潘預計,私人投資者將會停止為希臘提供貸款,歐元區將會分裂。
希臘財長瓦魯法基斯威脅說,如果希臘退歐,歐元區就會崩潰,因為意大利的債務也將難以為繼。
如此看來,希臘退出歐元區的風險正在增加。我們的預計是,希臘退歐將會導致歐元跌至0.9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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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上周的降準沒能讓股票市場恢複信心,本周一令人失望的貿易數據更是讓投資者手忙腳亂。
一些分析師去年年底還是中國A股的大多頭,如今已改變了自己的觀點。
“中國市場對央行降準的反應可能顯示了市場對政策的依賴正在減弱,”摩根大通首席新興市場策略師Adrian Mowat及其團隊在周日(2月8日)的報告中寫到,“焦點重新回到了不斷放緩的經濟增長上。”
Mowat和他的同事稱他們不再推薦投資者超配中國股票,而去年11月17日該行才剛把該類股票評級由中性上調至超配。
而曾經的A股大多頭國泰君安策略團隊如今認為,因為增量資金放緩和政策放松低於預期,2015年A股將不再是14年行情的延續,而更可能是向2013年行情的回歸。
國泰君安策略喬永遠團隊表示,價值股不再應該是市場唯一的追逐,中盤藍籌和成長性股票市值的估值和市值的擴張可能重新成為市場關註的重點。
其他一些分析師也不如之前樂觀。“中國經濟沒有重拾上升動能的跡象,投資者應當心政策方面可能出現的意外之舉,例如讓貨幣貶值或者其他一些阻止資本外流的措施。”道瓊斯旗下網站MarketWatch專欄作家Craig Stephen寫到。
不過摩根大通的分析師們還表示,中國經濟有突然加速的可能性,這是降低評級需要面對的風險。中國農歷新年的到來讓數據出現了真空期,意味著到4月前都很難評估政策的效果。
“我們認為之前A股的上漲主要推動力不是基本面而是存款由房地產向股市轉移,”摩根大通表示,“現在還很難判斷儲戶們在缺少選擇的情況下是否會重回A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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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動似乎成為2015年開年的主題,不過在摩根士丹利看來,市場很快將重歸平靜。
過去六周中,市場在瑞士央行意外棄守歐元/瑞郎1.20下限和全球央行競爭式寬松以及油價、低通脹和希臘等因素的沖擊下,出現了較大的波動。
摩根士丹利的Andrew Sheets 等分析師在報告中指出,“股市和債市波動增加是可以理解的,但是與當前的(貨幣政策)周期不符。”
Sheets認為,這種波動不會改變市場的趨勢,因為:
全球貨幣政策從未比現在更加寬松,(美國)經濟增長下行風險有限,到目前為止四季報盈利數據也鼓舞人心。我們認為當前市場波動的攀升是特殊情況,並非趨勢性轉變。
實際上,Sheets 強調當前美股的波動只是回歸到了長期以來的平均水平:
商業新聞網站指出,如果Sheets是對的,這表明他相當看好美股,乃至全球股市。隨著沖擊事件逐漸平息,美國經濟持續走強,投資者會再次進場而無需擔憂大幅下行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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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為摩根士丹利前全球首席經濟學家Joachim Fels。 授權華爾街見聞獨家翻譯發表。
全球經濟和金融市場前景取決於三大因素:儲蓄過剩、原油過剩和流動性過剩。
過去幾年,全球經濟增長乏力,通脹遠低於全球央行的目標水平,資本市場收益率屢創新低;世界範圍內的儲蓄過剩是主因。
個人、公司、和政府寧願把錢存入銀行也不願拿出來投資,原因有很多。高負債迫使很多家庭和企業主收緊開支。(由於人均壽命延長)發達國家的民眾退休後不得不增加儲蓄,為退休之後的生活和醫療支出做準備。不斷增加的收入和財富不公導致總儲蓄率上升,因為富人可以將更多的收入用來儲蓄。很多發達經濟對外輸出儲蓄,因為它們國內找不到安全的投資渠道。
全球的政府投資和企業投資都在下降,因此對儲蓄資產的需求也在降低。中國等新興市場此前經歷了一輪投資熱潮,工業領域存在嚴重產能過剩。盡管服務業占整體經濟的比重在上升,但服務業畢竟對資產依賴較低,所需的投資較少。不僅如此,快速的技術更新往往抑制了投資,因為大量此前投資的技術都被手機應用或類似的技術創新所替代。
儲蓄過剩導致的消費和投資的乏力,不僅抑制了周期性增長,還造成高失業率和存量資本擴張放緩,降低了企業潛在的產出。因此,不難理解,利率為何如此之底。這不是央行的責任,而是儲戶自己的問題。
原油過剩的情況則有所不同。原油過剩總體是件好事,因為它暫時對沖了儲蓄過剩帶來的負面影響。低油降價使得收入從儲備過剩的產油國轉移到更有消費傾向的消費者手中,這樣可以短期刺激需求。
但是這也會讓全球央行面臨一個問題,即已經很低的通脹水平會降至更低,並導致中期通脹水平的預期進一步被下調。這就是為什麽投資者應該為更大的流動性過剩做準備,因為這些流動性會推高很多金融資產的價格。那些還沒有建倉的投資者應該趕快入場。
(本文翻譯:實習編輯 張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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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根大通最近發布的報告預計,希臘銀行業目前一周流失存款約20億歐元,若保持這一外流速度,過14周就會耗盡獲取新貸款的抵押。這意味著,14周後希臘銀行業就可能失去貸款來源,面臨崩潰的危險。
路透報道援引上述報告內容稱,上述預測基於希臘銀行業最多可獲得歐洲央行和希臘央行1080億歐元資助估算,目前這類貸款額度已消耗800億歐元,還剩280億歐元。以上14周的期限就以此得來。摩根大通指出,這類融資的大部分抵押品都是歐元區債權人2012-2013年參與希臘債務重組時EFSF發行的債券。EFSF全稱歐洲金融穩定基金,是為維護歐洲金融穩定而為歐元區國家提供財政援助的基金組織。
華爾街見聞此前文章提到,歐洲央行本月初宣布,暫停希臘債券作為抵押品時享有的信用評級豁免權。這無疑限制了希臘銀行業融資能力,但希臘的銀行還能通過融資成本較高的緊急流動性支持(ELA)獲得歐洲央行的支持。上周三,為緩解希臘銀行業的金融壓力,歐洲央行將希臘銀行業通過ELA得到資助的最高限額上調50億歐元,升至650億歐元。
以上摩根大通報告估計,希臘銀行將依賴EFSF債券作為今後獲得貸款的抵押品。之所以估計上述希臘銀行業迄今為止可能已向歐洲央行和希臘央行借款800億歐元,是因為該報告估算今年希臘銀行業流失的存款已達210億歐元。英國《金融時報》的博客援引報告原文解釋:
希臘的銀行在2012年下半年和2013年初資本重組期間得到了380億歐元的EFSF債券。約有130億歐元債券涉及私人部門回購,所以還剩250億歐元EFSF債券可用來獲得歐洲央行的常規操作。
希臘的銀行可能已動用最高額度650億歐元的ELA,所以可用於抵押換來歐洲央行常規操作貸款的EFSF債券還剩150億歐元。這意味著,還有150億歐元EFSF債券可以用作抵押品。這些銀行可能始終保留這部分債券,以防歐洲央行不再上調ELA的限額。
換言之,希臘銀行業寧可負擔成本更高的ELA,也不願充分利用所持的EFSF債券換來歐洲央行的操作。這是為了避免發生歐洲央行拒絕上調ELA限額這樣的極端事件(只有得到歐洲央行管理委員會三分之二的委員同意,該央行才能上調ELA限額)。
希臘銀行業流失存款的速度還維持在每周約20億歐元。以此速度我們預計,希臘銀行業14周後耗盡抵押品。
本周一的歐元區財長與希臘債務談判破裂。歐元集團主席Jeroen Dijsselbloem在談判後表示,如果本月不能敲定債務相關協議,希臘將失去國際援助方案的保護。由此看來,摩根大通的上述預測更有可能成真,甚至可能更快成為現實。畢竟,誰也無法保證希臘的存款外流只限於每周20億歐元。
以下希臘GDP、失業率、預算赤字、債務圖表來自路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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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周五歐元集團會議結束後,希臘與歐元集團達成了一項協議。但摩根士丹利分析師Daniele Antonucci 和 Elga Bartsch表示,其實希臘退出歐元區的可能性並沒有因此降低。
摩根士丹利認為,希臘退歐的幾率並未有任何變動,而風險卻越來越高:
我們的分析主要集中於三種場景中:希臘退出歐元區、留在歐元區以及中間狀態,即實施資本管制但不立即退出歐元區。
我們認為,政策上出現差錯而導致希臘退出歐元區的可能性依然存在。市場可能會覺得,在達成協議之後這種幾率應該降低了,我們依然認為未來3-6個月內希臘退歐還存在25%的可能性。至少在短期之內,我們認為這種風險越來越高。目前,仍然沒有一個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而希臘還有無數障礙需要克服,僵局很難打破。
摩根士丹利還總結道,目前希臘政府面臨的三大“不可能兼得的三大要素”:
1.留在歐元區
2.把握住手中的執政地位
3.擺脫救助
這三個條件不可能同時符合,必然要有一個讓步。
此前,華爾街見聞曾介紹,經歷了長達11小時的談判,希臘與歐元集團上周五終於達成協議——延長援助計劃四個月。但希臘需在本周一遞交改革和預算方案,若方案遭歐元集團否決,市場仍將面臨希臘退歐的考驗。
德國財長發言人Martin Jaeger昨天表示,一旦希臘提交改革方案,歐元區財長今天(周二)將通過電話會議逐一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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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作者是摩根士丹利前亞洲區主席和首席經濟學家、《不平衡:中美關系的互相依賴》一書作者史蒂芬羅奇。華爾街見聞翻譯。原文鏈接點此。
貨幣戰爭正在席卷全球,而中國首當其沖。過去幾年來,人民幣大幅升值,出口疲軟,而通縮風險正在增加。在這樣的情況下,許多人認為中國應將政策轉向,促使人民幣貶值是最有邏輯的做法。而這將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事實上,隨著中國進行結構性改革,人為的貨幣貶值是中國最不需要的。這將對全球經濟帶來嚴重的問題。
從表面上看,人民幣升值顯然令人擔憂——尤其是將中國的物價和全球物價進行對比時。根據國際清算銀行(BIS)的數據,人民幣的實際有效匯率(有效匯率是一種加權平均匯率,
在國際清算銀行追蹤的60國貨幣中,人民幣的升值幅度排名第一。相比之下,強勁的美元同期僅上漲12%。與此同時,中國的新型市場夥伴們都經歷了大幅的貨幣貶值。巴西的實際有效匯率下降16%,俄羅斯盧布下降了32%,而印度盧比下降了12%。
人民幣的匯率波動無疑受到中國出口的影響。隨著全球需要持續疲軟,曾經蓬勃發展的中國出口業受到打擊。今年1月,出口同比下滑了3%。對於中國這樣一個出口占到GDP25%的國家來說,這樣的下滑並不小。
同時,更強的人民幣使得進口變得更為廉價,給中國的物價結構帶來下行壓力。毫不意外的,這激發了對通縮的恐慌。今年1月,中國CPI僅同比上漲0.8%,而PPI的下滑速度加快至4.3%。同時,油價的下跌毫無疑問的放大了這一趨勢。1月,中國核心CPI(不包含食物和能源價格)接近1%。
在這樣的背景下,很容易明白為什麽許多人預測中國的外匯政策將做出戰術性的調整,從升值轉向貶值。這樣的行動將給經濟帶來短暫的喘息機會。但這樣做會事與願違,以下為三點原因。
首先,外匯政策的轉向將會抹去中國過去改革和再平衡的努力。事實上,更強的人民幣與中國從出口導向型經濟體轉向消費型經濟體的目標相一致。人民幣穩步的升值與這一目標相一致,不應被逆轉。人民幣升值將增強中國消費者的購買力,減少出口補貼。
在近期的金融危機中,當局暫停了人民幣的升值政策。從2008年中期到2010年早期,人民幣匯率基本維持穩定。而目前的情況遠不及金融危機時的危險。匯率政策並不需要另一次戰術性的調整。
第二,人民幣貶值將引起中國貿易夥伴的反感——尤其是美國。美國國會多年來都希望能對中國的出口商實施制裁。參議院最近引入了所謂的貨幣改革和公平交易法案。該法案將貨幣估值過低作為補貼的一種形式,允許對其征收反傾銷稅。
同樣的,奧巴馬政府剛剛在世界貿易組織(WTO)對中國進行投訴。此次投訴聚焦於中國通過所謂的“共同服務平臺”對出口企業進行非法補貼。如果中國幹涉人民幣使其走低,美國對反中國貿易的支持將會加劇,將全球最大的兩個經濟體推入保護主義的下坡路。
最後,人民幣的貶值政策將會帶來全球貨幣戰的升級。在前所未有的QE時代,競爭性的貨幣貶值已經成為全球主要出口國的常態——先是美國,然後是日本,現在是歐洲。如果中國也加入這場戰爭,其他國家也將升級他們的行動。全球金融市場將再次動蕩。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時,中國沒有推動人民幣貶值,當時中國的行動很大程度上避免了危機在該地區蔓延。現在,中國也應該這麽做。現在,人民幣的指標作用可能比當時更為重要。策略是中國最大的強項。一次又一次,中國官員成功應對了意外事件的發生,而沒有旺季他們的長期戰略目標。他們應該繼續保持這樣的記錄,用更強的人民幣來刺激進一步的改革和再平衡,而不是倒退。現在不是中國退縮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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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美國司法部再度因2008年金融危機向華爾街大企業追責,摩根士丹利同意支付26億美元,以終止司法部對其設立並銷售房屋抵押貸款擔保證券(MBS)的調查。
周三(2月25日),摩根士丹利在一份年度監管文件中稱,該司與抵押貸款相關的法定準備金增加了約28億美元,其2014年持續運營收入減少27億美元,或每股1.35美元。這是過去五個季度以來,摩根士丹利第四次在公布收入的數周內即將其削減。
美國司法部發言人Patrick Rodenbush拒絕立即對摩根士丹利和解事件置評。
本次和解之前,摩根士丹利已因類似原因接受過監管部門調查。
2014年,美國聯邦住房金融局指控摩根士丹利向房利美和房地美銷售有問題的抵押擔保證券,後因摩根士丹利同意支付12.5億美元而達成和解。2014年7月,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指控摩根士丹利低估了為次級抵押證券擔保的過失貸款數額,摩根士丹利為此支付了2.75億美元。
此前與美國聯邦及州政府部門達成和解的美國銀行業三大巨頭——摩根大通、美國銀行和花旗銀行,共支付了逾350億美元的現金和消費者補償金以終止調查。高盛則在本周披露,其收到了來自美國薩克拉門托檢察官辦公室的信,稱或將對該司提起民事訴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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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商報handelsblatt援引摩根大通(JP Morgan)固定收益負責人Robert Michele稱,歐央行將下調現金存款利率至-3%,同時美元會在年內上漲20%,與歐元持平。
這位負責人稱,歐元區正在經歷通縮,國債供不應求。
盡管歐央行今年1月宣布從本月開始每月購債600億歐元,至少持續18個月,但這一購債計劃中一系列限制措施恐怕讓刺激經濟的效果打折。
根據歐央行QE計劃,每只債券的購買不得超過該債券發行規模的25%;對於同一發行者,購買量不得超過該發行者債務總規模的33%。
英國《金融時報》發表分析文章稱,歐央行面臨至少兩種最糟糕的情況。
第一,全球通縮帶來的震蕩。這一震蕩可能是美國經濟增長不明朗和中國經濟增長大幅下滑造成的,結果導致全球各國央行競相實行貨幣寬松。
歐央行應對辦法不多,即使將購債規模擴大至每月1000億歐元,單個債券購買量也將很快觸頂25%。
第二種最糟糕的情況是,如果希臘退歐,重定計價貨幣會帶來風險溢價。幾乎可以肯定的是,希臘退歐,會讓市場錯誤解讀歐元區,把歐元僅僅當做一種貨幣,而不看作是一個穩定的貨幣聯盟。
而歐央行的沖銷式購債計劃(OMT)也將受限。這一購債計劃沒有規模限制,但要求受援助國實施財政緊縮。德拉吉近日表態稱,QE計劃並不會影響到OMT。但是由於25%和33%這兩個比例的存在,OMT也很難繼續“無限量”。
“彈藥”不多的歐洲央行將於北京時間今晚20:45公布利率決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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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亞投行籌備委員會秘書長 金立群
編輯 | 齊介侖
我在《摩根財團》這部書上所花的時間可謂不少,前後一共用了兩年的時間,三譯三校,可以說對書中的很多細節都很熟悉。但是,有時候拿出書來信手翻閱,總會有一些新的體會和感受。這些心得,往往和我偶爾翻閱時的客觀環境有關。彼時彼刻,國內外有何動態,難免會使我產生一些聯想。
首先想到的是華爾街的象征性。說到華爾街,就會想到華爾街23號那棟根本稱不上雄偉高大的老樓,截至1980年代末,它一直是J.P.摩根銀行的大本營。你一走進這座建於1914年的大樓,擡頭就會看到裝綴著1900顆水晶片的路易十五吊燈,光芒四射,熠熠生輝。而摩根銀行總部離開此地,純屬業務發展需要。
1989年夏天,J.P.摩根喬遷到華爾街60號,以便容納日益壯大的隊伍。當時就有人建議把這棟樓賣掉,以解決購置新樓超預算的問題。這不失為一個彌補資金不足的好辦法。但是,時任董事長劉易・普雷斯頓認為,華爾街23號是紀念碑,於摩根自己很重要,對其他人不見得有什麽價值。確實如此,即使是華爾街本身,華爾街23號的象征意義較其實際意義更大。
然而,人總不能光顧實際利益,而忽視象征意義。眼下,中國人似乎不太在意象征意義,非常講究“務實”。中國大陸不少地方尚未走出“狂拆”的階段。“拆”和“挖”大行其道。這固然可以增加國民生產總值,但頭腦一熱,就把祖上留下來的建築和家當拆得一幹二凈。老祖宗傳給我們的遺產,留在地面上的東西本來就不多,又經過“文革”掃蕩一遍,更所剩無幾。有些地方大員也許事後想想可惜,特別是看到沒有實力拆的窮鄉僻壤無意中居然留下了一份重要的旅遊資源,天天坐收紅利,大小商鋪刷卡機忙個不停,非常眼紅,似乎突然頓悟,於是再耗費巨資複建、仿造,權且仍當作歷史文物來看待。現在,剩下不多的一些古城、古鎮、古建築,在遊人的踐踏之下,也已經不堪重負,或者被抹上了過於濃重的商業色彩,其淳樸的歷史意義和價值,幾乎蕩然無存。象征意義固然重要,但是,一旦為商業利益覆蓋,就變質了。
華爾街的歷史不算太長,但是其象征意義很大,因為這與美國的經濟和金融史有著十分緊密的關系,使得不少首次到曼哈頓來的遊客懷著好奇心來這里看個究竟。但是,拿它來比作耶路撒冷、麥加或洛陽,就不甚恰當。因為這不能算是“聖地”,華爾街象征的是資本主義的寡頭資本,不少人痛恨它,因而是絕對不能和宗教聖地相提並論的。但是,華爾街的歷史值得研究,其象征的資本主義金融更需要我們深入了解。至少在《摩根財團》成書的那個年代,大多數國人對此所知甚少。
由此,我又想到一個歷史事實。1974年,複出不久、擔任國務院副總理的鄧小平同誌受毛主席的委托,率領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團出席聯大第六次特別會議。4月10日,小平同誌作了非常重要的,可以說是震驚世界的發言。他全面闡述了中國的對外政策,還對建立國際經濟新秩序的問題,第一次提出了中國政府的主張。他指出,國際經濟事務應該由世界各國共同來管,而不應該由少數國家壟斷;占世界人口絕大多數的發展中國家應該參與決定國際貿易、貨幣、航運等方面的大事等等。小平同誌的發言,不禁使人耳目一新。這表明中國在實現四個現代化的進程中,將更多地關心和參與國際經濟和金融領域里的競爭和合作。盡管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小平同誌在那之後不久又遇到一段艱難曲折,一直要到1978年之後,他才能真正開始實施他振興中華,為中國人民謀求福祉的宏偉目標。
紐約證交所正對面的華爾街23號,被戲稱為“角屋”的J.P.摩根公司前總部。
有一個鮮為人知,但含義深刻的細節,值得提一下。在聯大開會余暇,陪同人員想知道小平同誌是否有興趣出去看看,畢竟來一次美國不容易。小平同誌不假思索,非常爽快地說:“好!去華爾街!”那天剛好是周末,狹窄的華爾街上顯得有點冷清,全無平時那一派繁忙的景象。華爾街23號摩根公司的大樓,也無任何特別之處。但是,置身於紐約曼哈頓島的最南端,仰望周邊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氣沖牛鬥,不可能不使人思考美國建國以來迅速崛起的緣由。
小平同誌早年留學法國,在蘇聯也生活過,並非不曉得外面的世界,但是,畢竟是事隔多年,他需要重新體會一下,更需要觀察外面的新動態。正如他後來在日本坐新幹線一樣,對高速發展的時代,他需要把一下脈搏。對當年的中國人來說,華爾街的名稱並不陌生,但是,仍然覺得這個資本主義的堡壘充滿著神秘性。華爾街幾乎是資本主義的代名詞,而摩根財團則是美國金融資本的象征。幾年之後,人們才會明白,小平同誌直奔華爾街時,便已經在深刻地思考中國未來的改革和開放:中國應該向西方發達國家學什麽?怎麽學?吸收什麽?揚棄什麽?
改革開放初期,中國普通民眾對於現代金融還很生疏。1980年,中國終於恢複了在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的合法席位,此後,又加入亞洲開發銀行,全面參與國際多邊金融機構的決策,並大力利用這些機構的資金,用於基礎設施的建設,促進我國經濟和社會發展。從80年代開始,外資進入中國,涉足制造業和服務行業,中國與國際金融界和企業界的交往日益加深。特別是中國加入世貿組織之後,國際上的跨國金融公司紛紛開進中國,開展業務;與此同時,中國的國有大銀行也不斷地開拓海外業務,在其他國家建立和擴大分支機構,形成了全方位國際競爭格局。
上世紀90年代的東亞金融危機,給受困國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和創痛。中國猶如中流砥柱,巍然不動。中國政府宣布人民幣不貶值,以幫助穩定周邊國家的宏觀態勢,贏得國際社會一致贊揚。中國財政部就在此時到國際市場融資,發行“百年債”,意喻中華人民共和國永遠興旺。百年債受到熱烈追捧,市場狂搶。此後財政部發行的主權債一直為投資者看好。
我當時主管國際融資業務。有一次發債,聘請高盛領銜主承銷團,承銷團中沒有摩根士丹利,他們心中大為不爽,問我是何緣故。我說:“我每次到高盛總部,大樓門前總有五星紅旗高高飄揚,你們知道嗎?”摩根人沈默不語。此後,我又拜訪了摩根士丹利,他們特意讓我在大樓外面看樓頂上打出的紅色的霓虹燈歡迎標語。這一次,摩根就支持中國的態度,給予我象征性的作答。
我想到的第二點,是華爾街和資本主義制度的關系問題。我們歷來把華爾街視為資本主義的象征,或是資本主義的代表,因此,華爾街和資本主義制度等同。照此邏輯再推論,華爾街和美國政府是一回事,沆瀣一氣。這樣看問題,未免過於簡單化,這是過去極左思潮泛濫時期的思維範式。
讀了本書,就會明白,華爾街固然是資本主義的代名詞,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資本主義金融業的代名詞,但是,華爾街與資本主義制度是兩個不同的概念。前者所代表的是資本主義制度之下運營的一個領域,一個行業,受制於資本主義制度的法律、法規和其他監管規定。
讀了這本書就會知道,華爾街和美國政府的麻煩一直不斷:摩根和華盛頓的歷屆政府之間始終是非常錯綜複雜的博弈關系,雙方鬥智鬥勇,經常搞得很緊張;在西奧多・羅斯福政府(1902—1908)和富蘭克林・羅斯福政府(1932—1945)任期內,摩根和政府間總是磕磕碰碰,本書有非常生動具體的敘述。摩根是受到佩科拉調查的第一家私人銀行,曠日持久的佩科拉聽證會把傑克・摩根和其他人搞得筋疲力盡。《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產生的一個直接的動因,就是要剝奪摩根財團巨大的市場控制力,以平衡各方利益,尤其是保護中小銀行的利益,同時防範金融風險。
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之後,華爾街又成為眾矢之的,美國監管部門受到社會各方的口誅筆伐:人們認為,監管的失職,是造成金融危機的重要原因之一。於是,加強對金融機構監管的呼聲震天。美國國會和政府也迫於壓力,著手治理“大而不倒”等問題,於是有了《多德-法蘭克法案》、《沃爾克規則》等等的出臺。
人們對金融領域里系統性風險所造成的損失,以及該損失由納稅人負擔的結果,非常氣憤,由此爆發了2011年9月17日開始的“占領華爾街”群眾集會。示威者占據了位於曼哈頓下城的祖科蒂公園,搭起帳篷,安營紮寨。這場抗議活動搞得聲勢浩大,連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約瑟夫・斯蒂格利茨也現身其中。其實,抗議者的矛頭雖然直指華爾街,但是他們不滿的實質問題,卻不是華爾街所能解決的。這里涉及宏觀經濟政策、就業困難和收入分配不均等社會問題,需要聯邦政府統籌考慮解決。金融領域里的問題,折射出整個宏觀經濟管理和社會政策方面的失誤、失當或失衡。
第三個問題也許是老生常談,即公司治理和人才培育。一個百年以上的企業,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上拼搏,決不會始終一帆風順、如履平地。什麽力量和智慧能夠使之立於不敗之地?一個成功的公司,應該有什麽樣的領航人?他們應該具備什麽樣的素質?良好的公司治理應該如何保持?
公司治理的關鍵,是人才和公司制度的關系。公司制度不能壓抑人才,人才不能淩駕於公司治理之上。這看起來是一對矛盾,其實兩者應該是能夠相輔相成的。良好的公司治理應該是人才培養的優質環境。公司制度應能促進人的行為規範,而又不束縛人的創意精神;公司制度是管理人員和員工的導航,而不是限制他們創新活動的桎梏。這就是平常我們所說的“公司文化”。公司文化看起來非常抽象,但它毫不含糊地體現在公司抗風險能力和經營業績上。讀了本書,就會對什麽是摩根人,或者說摩根人的特點是什麽等問題,有所領悟。
從80年代後期開始,和摩根幾位執掌者的先後交往,使我深切體會到摩根文化中深厚的底蘊。摩根文化是幾代人逐步建立和發展起來的,這種文化體現的是一脈相承的競爭意識,與時俱進的經營策略,以及糾錯和自省意識。我們誰也沒有接觸過摩根早期和中期的高級管理人員,也無緣見到上世紀中葉直至70年代的摩根精英。但是,那些不屬於摩根家族的摩根人,卻和摩根創業者的企業家精神、視野、執著、毅力,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另一方面,他們各自都有獨特的性格,為人處世有很大的差別。
讀過《摩根財團》一書的人都知道,書中敘述未到一半,摩根之舵早已易手,當家的不再是摩根家族的人了。事實上,這是摩根財團的福分,它使得摩根盡快擺脫了家族統治最終導致衰敗的命運。傑克是摩根家族的第三代掌門人,但他顯然已經很難適應形勢的發展。湯姆・拉蒙特以其睿智和視野,早已具備了繼承摩根事業的領袖的條件。而《格拉斯-斯蒂格爾法案》迫使摩根財團一分為三,將其在美國之外的業務分拆,組建成摩根建富銀行(MorganGrenfell,多年之後,幾經並購,今天已是德意誌銀行的一部分);將其在美國的證券業務分拆,組成新的摩根士丹利投資銀行,由J.P.摩根的合夥人哈羅德・斯坦利執掌。這樣,摩根財團的實際領導權就不可避免地轉入了業內精英的手中,從此,摩根管理團隊和摩根家族漸行漸遠。
摩根的歷史說明了現代企業的命脈是公司治理,公司高管的素質和能力是公司成敗的關鍵所在。在用人上,究竟該任人唯親,還是任人唯賢?道理誰都明白,實施卻很困難。80年代我在美國,看到王安電腦公司非常風光,獨占鰲頭,華人為此感到非常自豪。但是,由於王安先生一心要傳位於兒子,致使人才流失,公司終於銷聲匿跡。實際情況是,無論是政府機關還是工商企業,問題往往不是血緣之親,而是氣味之親,即趣味和情調之親。雖然選拔的人不見得是血緣上的七大姑、八大姨,但是,不是按能力和德行來選拔人才,只是提拔和自己氣味相投的庸碌之輩,一樣會出問題。
1984年,第一位進入了摩根高層隊伍的猶太人——鮑里斯・貝科維奇成為摩根銀行的副董事長。也許更有意思的是丹尼斯・韋瑟斯通,他出身於倫敦工人階級的家庭,一輩子都沒有改掉英國下層民眾的口音,常調侃自己當年當簿記員時窮得連鞋子也穿不上。但他是外匯交易的天才,他的經驗居然得益於在皇家空軍短暫服役期間的工作:他的任務是在模擬飛行中監控雷達屏幕,計算飛行的耗油量,要算到飛機降落時,油箱里只剩一滴油。在金融行業里,能做到“一滴油降落”,也是避免發生危機的關鍵所在。有的企業就是靠這剩下的“一滴油”,安全降落;而沒有最後一滴油的“飛機”都摔掉了。
我和韋瑟斯通有過交往,但是不深。他的精明和睿智,我有所體會。有一次,我參加了國家領導人接見他的會議,他推薦了《摩根財團》這部書,以解答世界上究竟有多少個摩根的問題。這也是《摩根財團》中文本產生的緣由。
普雷斯頓獨具慧眼,韋瑟斯通是他一手提拔的。J.P.摩根這家“貴族銀行”,向來不屑於和囊中羞澀的平民打交道,只和高端客戶來往。到了80年代末,這種經營理念似乎已經走到盡頭。J.P.摩根日益受到被眾多“金融利維坦”吞沒的威脅。J.P.摩根需要變革,需要變得更有冒險性、更為激進,因為如要生存,就無法回避在有利可圖的公司融資和證券市場上的拼搏。另一方面,J.P.摩根又不能放棄其恪守穩健、誠信的傳統,否則就不能稱其為“摩根”。
風險管理成為一個重要的議題。在拓展新業務的過程中,J.P.摩根到底面臨著什麽樣的風險,如何準確無誤地測定這些風險?丹尼斯・韋瑟斯通——這個曾經幾乎是光腳的工人階級的後代,現在已經是有爵士頭銜的J.P.摩根掌門人——急於找到答案。
也許他又想到了在皇家空軍服役的經歷。在他的帶領下,J.P.摩根在風險管理的理論和實踐上取得了突破。1994年,J.P.摩根的管理部門推出“風險矩陣”(RiskMetrics)系統;1997年,又推出“信用矩陣”(Credit Metrics)系統。這兩套管理系統成為金融行業風險管理的濫觴。也正是利用了這兩個系統,J.P.摩根才有可能在市場競爭風雲突變的情況下,進入他人不敢涉足的領域,而且成就驕人。
在當時監管政策許可的條件下,J.P.摩根從一家保守的傳統商業銀行,一躍而成為集商業銀行、投資銀行和證券交易為一體的全能金融機構,走出神秘的堡壘,在國際金融舞臺上叱咤風雲。韋瑟斯通功不可沒。
我最早熟悉的摩根人士,則是栽培韋瑟斯通的劉易・普雷斯頓先生。不過,我認識他時,他已經從J.P.摩根董事長的位置上退下,到世界銀行集團擔任董事長兼行長了。本書中提到他推動摩根業務轉型,是“改革的動力”:“他體現了這個銀行悠久而雅致的魅力,但是註入了一種新的、有時是猛烈的能量。”用今天的慣用語來說,就是一種巨大的“正能量”。作者提到,他極有個性,對愚蠢的人簡直是無法忍受,有時對屬下的態度會很強硬,甚至極為生硬。但是,他對病人、鰥夫寡婦、離異者和其他弱者都十分關心,他的屬下對他既敬佩,又畏懼。
我第一次走進他辦公室里,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我在上海的時候你還沒有出生呢!”普雷斯頓此話表現了投資銀行家的精準。他說得沒錯,我差一點就要出生了。他指的是二次大戰時,他參加美國海軍陸戰隊,曾駐紮上海一年多。值得一提的是,他回到美國時從上海帶走了一對年輕夫婦,在他家當管家,彼此相處幾十年,非常融洽。有一次,我在華盛頓普雷斯頓的寓所參加晚宴,結束之後,客人紛紛離去,這對夫婦走過來和我打招呼,我用上海話和他們寒暄。他們對我說:“幾十年了,我們對他們很滿意,他們對我們也很滿意。”這就是這位令下屬畏懼的普雷斯頓的管家,對他們夫婦的評價。這一點,未必是典型的摩根人的品性,但是,至少是可貴的人性。貴為美國著名的大公司的董事長,對其管家和服務人員的態度,使人感動。
如果說普雷斯頓似乎對中國有天然的好感,那麽,他離任之後先後接任的幾位董事長,如丹尼斯・韋瑟斯通、道格拉斯・沃納、威廉・哈里森和吉米・戴蒙等,都對中國非常友好,對在華開拓業務很熱心。
如果認為只要是摩根的高管,就一定會對中國友好,那顯然是非常天真的想法。我並不懷疑許多跨國公司的高級管理人員對於發展中國業務的重視,也贊賞他們對華的友好。但是,當我們讀到本書中湯姆・拉蒙特對中國的態度時,可能會有點不舒服。拉蒙特在1920年到中國訪問時,還見到了孫中山先生,他對當時中國的印象很差。書中說到,“拉蒙特從來沒有對中國人產生好感,提起他們往往不乏輕蔑口吻”(見第十二章“奧德賽”)。相反,拉蒙特對日本的態度就絕然不同,結交了不少日本的朋友,對他們極為友善。
本書作者徹諾的立場比較公正。他寫道:“當時,在許多方面,摩根財團和日本一樣對中國抱有偏見,西方金融界都是這一態度。”在九一八事變(即書中所謂“柳條湖事件”)之後,日本受到國際輿論的巨大壓力,此時拉蒙特居然私下起草了為日本開脫的新聞稿。日本大藏省哪里寫得出這麽好的英文辯白,大喜過望,只是對文字略加修改,就在《紐約時報》上發表了,以誤導不明真相的美國和其他西方國家的民眾。
直至日本在上海狂轟濫炸的鏡頭在美國的電影院里播放,拉蒙特和摩根的另一位高管萊芬韋爾才不得不修正對日本的看法。接著,日本軍國主義者和激進分子大肆暗殺有正義感的政治家和企業家,此時,拉蒙特才感到日本並非那麽理想。他對日本的認識,對日本態度的轉變,有一個非常痛苦的過程,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他幾乎是拒絕承認他所見到的醜惡的現實。
如果拉蒙特是J.P.摩根今天的首席執行官,他也會這樣蔑視中國嗎?恐怕不會。我猜想他也一定會常來中國,也會對中國的高速發展充滿贊譽,表示要和中國合作。可以這麽認為:外界對我們的認識和態度,其實在很大程度上是我們自身的折射,對個人來說如此,對機構和國家來說亦是如此。一般情況下,公眾對某個人的態度,主要取決於此人的言行舉止。就一個國家來說,一國的自重、自信、自尊往往是國際社會對該國看法的基本要素,而這個國家所取得的成就,是決定其他國家對其評價和態度的參數。當然,在這個世界上,歧視和偏見是不可避免的,總會有人不講道理,總會有某個國家的某任政府無端挑釁,懷有惡意。但是,只要我們自強不息,這又何妨?
第四點,如何治學?
本書中文本出版之後,我和作者羅恩・徹諾先生在紐約有一次酣暢的談話。我們談到美國的歷史,特別是金融史,摩根銀行當時所起的歷史作用,以及當今世界面臨的種種挑戰。
徹諾先生完成《摩根財團》(1990)之後,還出版了《沃伯格家族》(1993),記述洛克菲勒家族的《泰坦:洛克菲勒傳》(1998)和《華盛頓一生》(2011)。他出的每一部書,都深受讀者喜愛。他涉獵之廣,治學態度之嚴謹,梳理資料之細致,堪稱有誌於撰寫傳記的年輕學者之表率。
在80年代和90年代初期,國內讀者對美國和其他發達國家經濟和金融方面的書籍懷有濃厚的興趣。就是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J.P.摩根公司的幾位負責人和我商量翻譯出版中文本《摩根財團》的事宜。本書榮獲1990年美國國家圖書獎,國內讀者需求甚殷。多年之後,此書不斷再版,為一代又一代的讀者所喜愛。
也就在我當年翻譯這部書的時候,J.P.摩根早年分出的一脈,即摩根士丹利正在和我國有關方面商談,組建第一家中外合資的投資銀行。這個想法得到了當時國務院領導的積極支持,於是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簡稱“中金公司”)誕生了。這是新中國成立之後,摩根在中國大陸最有創意、最成功的業績。中金公司成立之後,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獨當一面,為我國各個行業里的大型國有企業的改制和上市提供承銷服務。
截至2012年,由中金公司主承銷的中國石油、工商銀行、中國移動均位居全球市值最大的十家企業榜單之列。中國企業也逐漸在國際資本市場上擁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在2005年至2010年期間,有四年,中金公司承擔了當年全球最大的IPO業務,如2005年建行H股IPO、2006年工行A+H股IPO、2007年中石油A股IPO、2010年農行A+H股IPO,其中農行為有史以來全球最大IPO。1997年,中金公司作為主承銷商,出色完成了中國電信(現中國移動)香港IPO,融資42億美元,拉開了中國大型國有企業整體改制上市的帷幕。
自1995年創立以來,中金公司協助中國企業已共完成3281億美元的股本融資,3548億美元的債務融資,以及3534億美元的兼並收購交易,在中國資本市場上始終保持著主力軍的地位。我也根本沒有想到,多年之後,我會到中金公司來擔任董事長、法人代表,也許這就是我們中國人常說的“緣分”。
J.P.摩根現任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吉米・戴蒙是我的老朋友。我請他撥冗為新版作序,他欣然允諾,為本書增色。戴蒙董事長在不尋常的時期執掌J.P.摩根,可以說是在驚濤駭浪之中,帶領摩根的管理團隊和全體員工奮鬥拼搏。他所面臨的諸多挑戰,可以在本書中找到歷史上的影子,其難度和險峻絕不亞於摩根的先驅所遇到的困難。我在此也祝願戴蒙執掌下的J.P.摩根克服困難,取得新的業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