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從內容、用戶兩個基本點說說基本面吧?
王寧:內容影響力,1006常年有3-5款攻略APP在iOS排行榜200名,對手最高排名是500名;安卓市場上我們也數倍於對手,看360安卓市場數據就知道了。用戶覆蓋這塊,我們日有效PV超過5000萬,日活躍移動用戶120萬。
那你們營收多少、分配比例呢?
王寧:我們營收的95%是廣告,5%是聯運。1006手遊目前單月收入已經超過一千萬人民幣,我王寧可以拍著胸脯說,1006是當之無愧的手游媒體老大。
遊戲報導12年,創業5年,有什麼感受?
王寧:一句話:莫忘初心,熬得住才有機會。2009年蘋果推出了iPad,喬布斯罕見地說「這是我發明過的最好的東西」。我看了產品報導之後,感覺這個世界就要變了,移動的機會非常、非常大,而遊戲離錢最近,就出來創業了。
一開始就從移動遊戲的內容報導切入麼?
王寧:不是。當時手游產品其實非常少,包括iPhone、iPad上也大多是一些切水果等輕遊戲。格鬥、卡牌等較重度的遊戲,是隨著硬件逐步升級才開始爆發的。發現生存都成問題後,我們就轉做客戶端遊戲的報導為主。
這是「起了大早趕了晚集」啊,你進來得晚,肯定幹不過17173、多玩這些老牌端游媒體。
王寧:對。當時心想業界資源多,容易做。創業以後才明白,人情有一點用,但生意的事,大家都在按商業規則走,很殘酷。2011年拿到經緯的天使投資以後,生存有保障了,我就和投資人講1006要專注做、只做手游報導,就把端游、頁游報導都砍掉了。
人們往往只看到你現在擁有什麼,其實是因為你3年前選擇了做什麼。
王寧:這話很精闢。手游爆發這一波,是2012年底、2013年初。隨著幾款標竿級手游爆發,市場一下子就熱了。創業誰沒走過彎路,關鍵還是要先大勢而動。都說要站在風口上,如果說手游是風口上的豬,那我們做條風口上的狗也行。
問題是在風口上的「狗」太多了,現在手游媒體多如牛毛,不少行業外的人都說有泡沫了。
王寧:和端游相比,手游產品更豐富,而且輕遊戲更多,也就是更大眾化。現在91、360一個月的手游分發廣告位,一天就能賣出去!手游媒體整體上步子還在追著CP走,還沒真正找著感覺,怎麼就談得上過熱呢?
但手游CP的市場費用大部分都去投渠道了,投給手游媒體才多少?競爭這麼慘烈,大家都很現實,帶量第一,品推第二。
王寧:你是行內人。我覺得,現在只能算行業的早期階段。其實遊戲的本質就是做IP,一個好手游最後都會做成精品,會出系列,後期就會做品牌。《我叫MT》、《王者之劍》都開始做品推了,這時候做內容帶來的品牌溢價就會提升。做生意得看著後面的大機會。
所以許多手游媒體都做聯運而你不做?是因為你做內容出身的「路徑依賴」麼?
王寧:品牌溢價是媒體正路子,跟分發渠道搶,第一和CP是不對等合作,第二你也拼不過渠道的。媒體還是得把基於內容的品牌、流量做好,在營收主次關係分清。做渠道你的用戶成本遠比內容的用戶成本要高!聯運就是渠道的買賣,分發那不是媒體的買賣。
說到內容,許多手游攻略還是文字的,其實都在往圖文、視頻去轉。比如當時藍港(關注後查看前文《我所知道的藍港》)做《蒼穹之劍3D》預熱,一張高清原畫、一個在ChinaJoy上放的極致視頻就差不多了。
王寧:這個判斷是對的。現在做圖文攻略就有200多家,我們除了圖文,還主要做視頻攻略。這塊從內容、傳播、帶寬到執行力都有很高要求。目前我們使用的日常帶寬超過2G,在17173的視頻頻道上,1006手游原創內容也常年排名第一。
說說手游媒體的大致分類吧?
王寧:先說老牌端游媒體,17173現在推廣力度非常大,多玩重點在YY上。垂直IT門戶都是作為一個頻道運營,資源跟不上。像GameLook這些屬於「小而美」。當然這些同行我都非常尊重,大家一起良性競爭,手游蛋糕大得很,一起來吃嘛。
那為什麼最後贏家就會是你呢?
王寧:因為移動時代的打法變了,信息更碎片,攻略APP更受歡迎,視頻形式更主流,專注更重要。總之我不能講太多,商業機密哈哈。
VC圈盛傳你們這次融資估值是一億美金?
王寧:新一輪融資還在談,具體我不方便多講。引入的投資者可能不止一個,產業投資者可以帶來流量資源,財務投資者可以帶來錢,支持1006盡快做大體量、拉大差距,因為手游媒體的增長潛力還很大。
你覺得會有多大?大概什麼時候會出現?
王寧:去年年初手游流水單月過了一千萬,大家就覺得牛。今年都開始每天流水一千萬了!產業是一個個鏈條緊扣的,手游市場這麼火,手游媒體也會火。未來兩年內將出現日活躍用戶千萬,年營收超過十億人民幣的超級手游媒體公司,PE再低也有十億美金了,我們有很大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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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興航空旗下廉價航空品牌「V Air威航」,在三月二十四日宣佈經營團隊,找來具有網路行銷背景的資深媒體人隆章琪擔任總經理,而非從既有復航體系或航空業界中挖角,選才出乎外界意料。 復航暨威航董事長林明昇強調,他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尋覓總經理人選,最後是隆章琪的熱情、創意讓他做出決定,「時代在變遷,許多企業都不一定會選本業出身的人,威航有航空人才帶領專業,而Eleni(指隆章琪)必須帶給威航在傳統航空業看不到的特色。」此舉可視為復興航空轉型第一箭,林明昇也坦言,復航有下一階段的成長計畫,威航成立有助帶動復航轉型。 檢視隆章琪的經歷,她先後在中央社、鉅亨網等網路媒體任職,其後又進入精誠資訊,最後到Yahoo!奇摩擔任內容企畫總監,快速的數位統合能力是她勝出的關鍵。 從命名到行銷活動都訴求年輕化的威航,以可愛的台灣黑熊當Logo,隆章琪強調,威航的「在地化」,她說:「比起其他國際品牌,我們更瞭解台灣人的消費習慣,可以配合節令、Lifestyle推出活動。」作為台灣第一家廉價航空品牌,這位航空新兵能否如願為復航加分,今年九月開航後值得拭目以待。
(鄧 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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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財經網4月29日報導,一個由三大運營商共同持股的「國家基站公司」已經敲定,註冊資金百億左右。成立後,該公司可能成為中組部任命一把手的第54家公司。這意味著,新成立的超級基站公司,在級別上將與目前的三大電信運營商平起平坐。
參與國家基站公司籌備的中國電信集團核心人士表示,該公司成立後,第一階段,將把三大運營商的新建基站、鐵塔、管道都承攬下來,今後三大運營商不再自建基站,而是租用國家基站公司的基站,維護工作也交給國家基站公司。
報導稱,按照政策層的規劃,後期,將逐漸把運營商的存量基站、鐵塔、管道也裝進這個國家基站公司。鑑於未來三年中國正處於4G網絡建設的高潮期,即使第一階段只裝入新建基站,國家基站公司的體量也相當驚人。僅中國移動,就規劃在今年年底前建設50萬個4G基站,屆時均會裝進新公司。
報導還指,此次國家基站公司成立,是三大運營商力促而成。
通信世界網就此向多位通信權威人士求證,均表示,此類說法之前聽說過,但國家是否成立基站公司不能確定。
通信專家項立剛認為,成立國家基站公司的可能性很值得懷疑。他表示,這種方案會衍生出新壟斷公司。「專門的基站建設,是不是會有更壟斷的基站建設公司?既然它處於壟斷地位,它為何要努力建設?一些難度較大的地方是不是可以不建了?」
《通信產業報》(網)報導,北京郵電大學教授舒華英表示首先要看國家基站公司的運營範圍,如果僅限於鐵塔、桿路,這本身就是之前共建共享討論的範圍,由基站公司提供足夠的可租用設備,由政府制定管制價格,問題不大。
舒華英表示,如果把天線、饋線、控制以及傳輸等都包括進這個基站公司,那麼將帶來新的壟斷,由此產生尋租問題。他表示,目前三家運營商3G有三張牌照、三個制式,現在的4G,也會面臨TDD和FDD兩種制式,各個公司發展策略不一樣,要解決不同地區的覆蓋問題,租用基站公司的網絡設備等涉及到資金和時間問題,會出現優先給哪家公司的選擇。那麼由此帶來的尋租問題也將會產生。舒華英表示,基站公司如果壟斷將帶來災難性後果。
據前述通信世界網報導,近一兩年來,有關國內電信重組的消息日盛,2013年秋季,中國官方高層智囊機構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首次向社會公開了中國經濟改革思路研究報告(網稱「383」方案)。 「383」方案在提到電信業時建議:「加快業務相互開放,實質性推進三網融合。實現電信、互聯網、廣電主體業務相互開放和相互進入。整合分散的監管職能,建立統一監管體系。再次重組電信企業,形成多家競爭實力相當的電信運營商」。這一方案中,就有網業分離的思維顯現其中。此前,在每年的兩會上,都會有代表提出類似的電信重組方案。因此,此次財經網曝出成立國家基站公司的消息,也絕非空穴來風。
前述《通信產業報》(網)報導,清華大學技術創新中心研究員高旭東也表示,如果網絡和業務分離,但還是維持現有格局,比較複雜,因為三家運營商的技術制式不一樣,涉及到網絡的演進,網絡基礎設施的建設等。
據新浪財經報導,受電信業將重組成立國家基站公司的消息影響,4月30日,中資電信股逆市大漲,中國聯通H股(00762)、中國電信(00728)大漲5%。中國聯通A股漲近3%。
截至11:45,中國聯通漲5.34%報11.84港元,成交約9.23億港元,為上午漲幅最大的藍籌股。中國電信張5.44%報4.07港元,成交約6.91億港元。中國移動漲幅相對較少,漲0.48%報73.5港元,成交約11.25億港元。中國聯通A股漲2.61%報3.15元。
「在我看來,中國已經到了應該向依靠侵犯他人權利而發財的那部分人出重拳的時候。」
侵權似乎成了人們沒太多感知的習慣,當年的門戶網站已成舊媒體,也遭遇侵權,現在剛剛又冒出來的新媒體也在被侵權。
「如果大家都希望搭便車,都不願意為捍衛版權付出代價,最後將再一次證明,沒有是非的圍觀文化是這個行業墮落的證據。」
當「今日頭條」被槍聲包圍時,十年前瀰漫開的硝煙尚未散盡。
這片戰場開闢於傳統媒體初現頹勢、網絡媒體高歌猛進之際。2005年,驚呼寒冬將至的傳統媒體一邊抱團取暖,一邊忙著將來犯者送上被告席。
各種聯盟最後只留下宣言,高成本低收益的法律手段也僅化作零星炮響,大規模的兩軍對壘很快轉作持續不斷的局部戰役。
更重要的是,「敵我」的面目越來越模糊。十年後的網絡媒體已成「舊媒體」,也加入了維權大軍。連「知乎」這樣的新媒體,也和十年前的傳統媒體一樣,開始結盟與宣誓。
散不盡的硝煙背後,是一時難以根本改善的中國知識產權保護現狀。「今日頭條」引發的聲討,又為這場不落幕的戰爭添上一炷狼煙。
傳統媒體與網絡媒體曾攜手度過蜜月。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傳統媒體很少真正追究網絡媒體的侵權行為。
「因為我們的傳統媒體都是官辦的,極少有民辦的。我們統稱國企。國企的通病就是不思進取,不求上進,國有資產損失了不心疼。這個原因不承認,就是鴕鳥政策了,這不行。」國家版權局版權司原副司長許超直言不諱。
直到「寒冬」來臨,2005年,傳統媒體終於向網絡媒體全面宣戰。
那一年被認為是一個重要拐點:報業集團廣告收入從十幾年高速增長轉向全面下滑,另一頭則是網絡媒體的迅猛增長。
目睹網絡媒體依靠自己生產的內容獲得大量收入,傳統媒體急了。
2005年10月,在南京召開的中國都市報研究會總編輯年會上,二十多位報業老總發佈了《南京宣言》,呼籲「全國報界應當聯合起來」,積極運用法律武器維護自身權益。
「當時新媒體帶來的擠壓還沒那麼大,但會前溝通時,大家都想到了這一點,認為網絡媒體無償抓取我們的稿子提高他們的流量,創造效益,這是不平等的。」《現代快報》是那屆年會的主辦方,總編輯趙磊回憶說,問題在會上一經提出,立刻在參與者中引發了共鳴。
宣言震動江湖,卻難覓下文。趙磊承認,與會者更多是表明態度、表達憂慮,而宣言並非可操作的協議。一個現實的問題是,全國報業均處於競爭環境,即使一家地方媒體掐斷轉載,同城對手們也能提供相似信息。
「肯定也會有一些報紙比較現實,覺得這是雙刃劍,內容被抓取的同時,也擴大了影響,判斷、取捨上無法做到一致,成了一個兩難的問題。」趙磊說。
當時不僅門戶網站對聯盟不看好,傳統媒體自身想法也不一致,有一位報紙總編輯曾對南方週末記者表示「恨不得新浪、搜狐天天用我的新聞,惟一的期望就是註明出處」。
接下來更大的一場結盟同樣無疾而終。
2006年元旦前後,時任解放日報報業集團社長尹明華親自出馬,向全國38家報業集團發出《發起全國報業內容聯盟的倡議書》(下簡稱「倡議書」),並公佈了當年在廣州舉行聚會、到上海召開第一屆理事會的計劃。
「曾經我們還沾沾自喜,把自己最好的內容提供給網絡媒體,期冀借助網絡增加曝光率,顯示自己的影響力。然而,當喧鬧褪去,如今已是好好反思這一模式、重新審視內容價值的時候。」尹明華宣稱,要「以一個聯盟對抗另一個聯盟」。
從一份當時流出的意向書看,「內容聯盟」試圖奪回的陣地相當明確:內容定價權。「聯盟」在收繳保證金以便約束成員的同時,也將為成員提供法律服務支持。
然而,在獲得一番密集報導後,聯盟第一屆理事會並未如期上演。2009年,尹明華在中國傳媒產業經營管理論壇上稱,聯盟未能成功,源於「不能擺脫『囚徒困境』效應的制約」。
除了媒體自發的聯盟之外,2008年10月24日,中國文字著作權協會(簡稱文著協)成立,並被定為我國唯一的文字作品著作權集體管理機構。
文著協總幹事張洪波告訴南方週末記者,該協會成員中,最多的應該是作家,媒體人其次,但傳統媒體(機構)還沒有入會的。他坦言,作為非營利機構,協會沒有編制、沒有資金,靠自己給權利人和產業提供專業的服務。「從自身發展的角度來看,還是有一定困難。」
張洪波認為新聞作品與一般的文藝作品不同,是職務作品,因此應該對職務作品的版權歸屬有明確約定,建立比較規範的內部版權資產的管理、運營和維護制度。
聯盟失敗後,各自為戰的訴訟成為這片戰場上的主旋律。
2006年11月,《新京報》社向北京市一中院提起訴訟,狀告TOM網站違規轉載其作品兩萬五千餘篇,要求該網賠償372萬元並公開道歉。從2005年下半年之後,《新京報》社就開始與該網站交涉,但對方一直拒絕正面回應。
這起「傳統紙媒訴新媒體第一案」,最終以雙方和解,網站給予「一次性經濟補償」並「誠懇道歉」告終。
「關鍵是,獲得的賠償與投入不成比例,」報社方的代理律師張岩至今仍頗為感慨:即使按2到5倍的處罰計算,一篇千字的文章也僅能獲得一兩百元的賠償,對侵權者而言,「違法成本太低」,更與被侵權者的付出不成正比。
張岩回憶,3個人的團隊,光是取證、梳理就花了半年,要從3萬多篇文章中剔除純粹的時事新聞,挑出享受著作權法保護的文章,做完分類後還要看具體使用字數,再將梳理完的文字拿去做公證,形成證據。當時的法院不接受光盤,張岩和同事必須將梳理後的兩萬五千餘篇文章全部打印兩份,交作證據。其中艱辛,可想而知。
「現在文字著作權的稿酬標準使用的是1999年國家版權局制定的《出版文字作品報酬規定》,每千字30-100元,這個標準已經嚴重滯後,遠遠低於我們向記者支付的標準,還沒算上管理成本。內容生產的成本非常高,卻常被外界低估」,《21世紀經濟報導》的總法律顧問黃彬瑛表示。
在她看來,版權維權的高成本還源於法院在立案方面的要求——原先允許將同一網站或被告的全部侵權報導作為一個訴訟案件解決,對於維權人來說相對節省人力物力,後來則改為以每篇文章作為一個訴訟案件,大大增加了訴訟案件的數量和維權的成本。
一個案子拆成上千個案子,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真真實實發生過。
2007年,《新京報》起訴浙江在線網站,稱其使用該報原創作品7706篇、圖片2477幅。杭州中院因《新京報》拒絕將7706篇作品分拆立案而駁回起訴。2010年,浙江省高院二審維持原裁定,報社向最高人民法院申請再審後不久撤回了申請。
接受採訪的維權者均表示,侵權案件的法律關係非常簡單,性質判斷並不複雜,最大的難點在於打官司的效率。張岩在國內經歷過最長的一宗案件,從起訴到真正執行歷時近3年。分拆立案的做法普及後,更降低了效率。
在《南方都市報》法律顧問梁香祿看來,這種狀況一定程度上也導致了法院態度的變化,「案件數量幾何級數式地增長,法院受不了,所以也不鼓勵訴訟。用什麼減低訴訟量?降低判決的標準。從判決結果看,賠償越來越少。」
國家版權局版權管理司原副司長許超認為,版權官司效果不佳,也和法官對法律的理解不同有關係。比如,他認為版權訴訟中應由被告承擔主要舉證責任,但有的法官以民事訴訟「誰主張誰舉證」規則,要求原告承擔主要舉證責任。「遇到這樣的法官,就得費勁了。」
傳統媒體越來越不傾向於走訴訟渠道。張岩的觀點是,不到萬不得已,不建議當事人走訴訟這條路。他介紹說,在訴訟之前,有道德譴責、溝通談判、向管理部門投訴等多種路徑可以選擇,後兩種都可以有效地讓對方停止侵權行為。
付諸法律手段的媒體,均不以獲得賠償為主要目的,而是宣示維護版權的決心和尊嚴。張岩2006年代理《新京報》訴TOM網站時曾表示,訴訟的目的在於「促進網絡媒體與傳統媒體規範化合作,讓傳統媒體在合作中贏得一個合理地位」。
浙江在線的法務人員對南方週末記者表示,當年的訴訟背後是互聯網發展的不同階段,其中有一個不斷規範的過程。
「通過這些訴訟,在那個時候確實起到了觸動作用,很多門戶網站在那幾年都在規範自己的使用行為,和傳統媒體簽約,不管付費與否,都會說你授權給我用,拿一個許可,實現良性的使用狀態。」張岩說。
南方週末2006年12月22日的報導,這麼多年過去,老問題依舊。 (南方週末資料圖/圖)
隨著訴訟的增加,傳統媒體與網絡媒體尤其是一些大型門戶網站間的關係也在發生變化:維權逐漸與銷售掛上了鉤。
按照尹明華的解釋,當初「內容聯盟」並非限制互聯網使用,而是運用市場的力量糾正新聞價值與價格的背離,標誌著產業融合過程中的一次覺醒。
傳統媒體一方面希望維護自己的版權,另一方面又希望能融入互聯網發展的大潮。
事實上,早在2004年起,《新京報》就開始與各大商業門戶網站簽訂轉載合作協議,與新浪、搜狐、新華網等都達成了合作,TOM是一直不願意簽字的網站之一;雙方的和解正是在訴訟之後,TOM在那幾年裡拿出了數百萬元為此前的行為埋單。
「更大程度上,訴訟的出發點是希望大家知道我的態度:我不排斥合作,也不希望不告而取。」張岩這樣總結傳統媒體運用訴訟手段時的心態。
以戰求和之外,傳統媒體與網絡媒體間的聯動也漸成常態,在通過「內容聯盟」奪取定價權的努力落空後,解放報業與新浪結成了戰略聯盟,又與騰訊、搜狐進行了多種形式的項目合作。
2009年,南方報業傳媒集團一度將新聞對外許可使用業務下放給各個子報,南方都市報社為此專門成立了一個小組,花了很長時間與各家網站談判,卻缺乏實質進展,負責法律事務的梁香祿在初步磨合後提出,直接談判難有效果,這種類似新聞銷售的業務必須與維權做一個捆綁。
在這樣的思路下,梁香祿和同事直接框定了數十家規模較大、侵犯報社知識產權較為嚴重的網站,將其歷史上使用的《南方都市報》文章全部公證下來,再發律師函並附上公證書,此時雙方再談,就比較容易獲得突破。
在充分利用內部法務人員的基礎上,使用這一策略的主要成本僅在於人力和公證費用。梁香祿介紹,單獨一篇文章的公證費上千元,若是同時做一批文章的公證,總價也許達到幾萬元,但平均單篇文章的公證費用大大降低。
「如果公證了兩萬篇文章,還是談不妥,那就選十幾篇文章,先去起訴嘛,形成十幾個案件。最終只需要三兩個判決,判對方確實對南都造成了侵權,這個時候對方還是不讓步的話,那這兩萬篇文章,有空就去打,有空就去立一批案子。對方要麼付出合理對價正常合作,要麼決心不再用南都的稿子。這就形成一個有效的詢價流程。」梁香祿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內部資料顯示,《南方都市報》2009年通過內容對外許可獲取的利益遠高於往常:包括現金178萬元,廣告資源630萬元,技術及其他資源價值136萬元。而同期付出的維權成本總計5萬元,其中九成是公證費用。
這種思路下,報社也對不同的網站進行了區分。除了上百家核心類的網站之外,其他數量眾多的網站,本身對南都內容的需求不是很多或者缺乏支付能力的,對這類網站,維權重點則轉為監控、禁止使用,手段上,主要是隨時發送律師函、發佈反侵權公告。
「對需求量不大、無支付能力的用戶採取這類措施,也是增強自己針對核心網站的定價力量。想用我們的內容,就要適當尊重我們的報價,以此不斷向我們所謀求的真實價值邁進,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梁香祿說。
當傳統媒體與門戶間的博弈漸成定勢,新的硝煙正迅速燃起,移動客戶端、自媒體等新力量的崛起攪渾了戰場上的格局。
「以前主要是與門戶談,現在出現了新的情況,有許多基於移動終端的新媒體不斷抓取我們的內容,有些甚至是自媒體,不一定是個人,也可能是團隊。」《東方早報》總編室主任游曉麗說,僅僅靠編輯記者個人發現,不是長久之計。
游曉麗聽說財新傳媒的版權跟進比較及時,「打算找他們聊聊」。現在為財新傳媒服務的律師張岩坦言,對新媒體的取證比對門戶網站取證要難得多。一方面,自媒體平台通過窄眾傳播,不像網絡門戶那樣容易定向搜索;另一方面,即便發現,也很難弄清自媒體平台的經營者,由於網絡服務提供者缺少這方面的管理義務,傳統媒體慣用的訴訟「武器」流於失效。
更重要的是,新媒體對內容的利用方式發生了變化。過去傳統網站需要大量內容的聚集,保持豐富性,而新媒體及其投資人更關注的是能不能在短時間內聚集大量用戶、擁有活躍度、主導熱點話題。在技術改變推動下的新時代,傳統媒體同樣需要這些指標來維護自身利益,但當其受到侵犯時,追責、還擊變得越來越困難,硝煙瀰漫下,「敵人」的面目遠不如當初「一個聯盟對抗另一個聯盟」時清晰。
「可能10分鐘就能帶來需要向投資者展示的PV量,他需要的那個瞬間的流量和用戶他都得到了,當你發現並找到他時,留在上面還是刪除對他來講區別不大了。」張岩分析。
遭遇知識產權保護難題的,不再只有傳統媒體。現在,當年的新媒體門戶網站已成舊媒體,它們自身的內容產品也遭遇侵權,剛剛又冒出來的新媒體也在被侵權。
鈦媒體創始人趙何娟稱,「大多數情況是傳統媒體用我們的稿子,我們很少用傳統媒體的稿子。」
網絡問答社區「知乎」的用戶們發現,他們的權益並不能得到保障,隨意改編、肆意抄襲的行為屢見不鮮。
和傳統媒體不同,知乎夾在用戶和侵權者之間,以更艱難的姿勢維權。
「我們一共發佈過三版用戶協議,用戶最初並不理解知乎需要版權才能代表他們去幫助進行維權,」知乎相關事務負責人伍笑聰向南方週末記者解釋,到了第三版,用戶依然擁有其原創內容版權,同時授予知乎在其所有互聯網產品上的使用權,以便知乎通過商業合作讓好的內容獲得規模化的線上、線下傳播,還可以將自己的內容設置為「禁止轉載」狀態。
伍笑聰說,無處不在的侵權是無法每個個案都解決的,為此,他們與各大媒體平台合作,建立起正常規範的內容合作授權通道。對不規範和侵權的小網站,也幫助用戶發律師函等各種可以使用的法律手段,「通常平台出面還是能更有效的」。
知乎還先後三次聯合多家網絡、傳統媒體及平台發起倡議——第三次的參與者共34家,既包括知乎、虎嗅等新媒體,也有《南方週末》、《新週刊》等傳統媒體——主題如此熟悉:「保護原創、尊重版權」。這很容易讓人們的思緒回到十年前。
無論傳統媒體,還是哪一代「新媒體」,選擇合作共享,有擴大傳播渠道需要,也有無奈:既然侵權無可阻止,只能追求損失最小。
侵權似乎成了人們沒太多感知的習慣,包括傳統媒體自身,既是被侵權的最大受害者,也曾大量存在侵權,比如未經授權、付費的轉載,大段引用甚至抄襲,等等——這一點實際上長期被忽視。
「在我看來,中國已經到了應該向依靠侵犯他人權利而發財的那部分人出重拳的時候,」中國社科院法學所副研究員唐廣良說,「不能因為違法與侵權已經成為一部分暴發戶的習慣,就讓這種惡習永遠地逍遙在法律之外。」
唐廣良認為,從結繩記事,到雕版印刷,再到活字印刷,再到激光照排,再到現在的所謂新媒體,每一個歷史階段都會有新與舊的糾結與爭奪問題,而新的東西必然會逐步取代舊的東西。
「所謂的『爭』其實並不是新、舊媒體之間的爭鬥,而是不同利益相關方之間關於金錢利益的爭鬥。核心問題在於:當一種做法與金錢無關時,怎麼做、誰來做都無所謂;而當其中的一個人或者部分人開始賺錢時,其他人也必須能夠分享到一部分,即所謂的『有錢大家賺』而已。」唐廣良說。
鈦媒體創始人趙何娟持開放態度。「我並不認為靠困守版權就可以做成新媒體,但關鍵是得有明確的合作。你分享版權出去,有利於交換(利益)回來。只要在這一點上達成一致,就是可行的。」趙何娟說,鈦媒體的知識產權從一開始就是開放的,只要是經過同意就可以。
鈦媒體和今日頭條就有合作。今日頭條並未支付費用,但是會鏈接回鈦媒體網頁。趙何娟覺得這種模式非常好,「這比那些新聞客戶端和門戶網站都要強,比(傳統)媒體自己的衍生網頁,其實價值要更高。」
杭州記載網絡出品人徐建軍有獨特的堅持:「我們的『右邊』雜誌在網絡上是找不到的。有網友說幫我們把內容放到網上,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們謝絕了這些網友,因為我們不希望免費給別人看。我們不需要第三方,我們對廣告也沒有訴求。」
「右邊」一開始推到市場上就建立了收費牆,徐建軍相信好的內容就是有市場的,就是能賣掉的。剛做出來的第三期「右邊」雜誌現在已經賣了8000份。
據稱「右邊」給作者稿酬在國內的線上文本和App中是最高的,其中最高的稿費開到一個字四元錢。因此版權格外看重,一旦被侵權,交涉方式是苦口婆心的——「我們真的是花了很高的代價拿來的」。
《南風窗》總編輯李桂文在給南方週末記者的郵件中說,「近年來傳統媒體的衰落有各種原因,互聯網媒體對傳統媒體原創版權的肆意侵犯是其中的原因之一,這是一個扭曲的、不公平的市場。這一次傳統媒體對『今日頭條』侵犯版權等維權行動,竟然收到許多媒體人和研究者的非議和嘲諷,再次說明今日中國成王敗寇觀念流毒之深,似乎只要能賺錢,就可以不講是非了。面對『今日頭條』的侵權,廣州日報和新京報還有許多媒體站出來了,但也有許多媒體還在看熱鬧,不表明立場而是在『客觀報導』,這是在喝自己的血。如果大家都希望搭便車,都不願意為捍衛版權付出代價,最後將再一次證明,沒有是非的圍觀文化是這個行業墮落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