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員過冬 十年來第一次
http://www.infzm.com/content/79782十年來中國經濟順風順水,除了2008年被金融海嘯撞了一下腰。但這一次,「裁員」這個陌生的幽靈,真真切切開始閃現。
那些深受宏觀經濟影響的行業,與衝在最前面的公司,最先遭遇寒流。
這是讓上班族心驚肉跳的一年,壞消息四處傳來。
2012年8月14日,摩托羅拉傳出消息,今年內將在全球範圍內裁員20%,約4000人,並關閉全球94個辦事處中的三分之一。稍早之前,全球手機老大諾基亞已經宣佈要進行公司歷史上最大規模的裁員——全球裁掉1萬人,在中國區,一些部門的員工數目減少達三分之一。
更早之前,東北地區最大的煤炭企業——黑龍江龍煤礦業控股集團已經開始了總計1.2萬人的減員計劃。而中國第二大煤炭企業中煤能源,則在通過連續的降薪,來延遲裁員。
裁員的大公司還有一長串,小公司名單則更長。儘管各有各的不幸,但毫無例外,它們都屬於與宏觀經濟緊密相連的行業。儘管在歐美國家,裁員已不是新聞,但對中國來說,這是近年來第一次如此密集地出現。
十年來中國經濟順風順水,除了2008年被金融海嘯撞了一下腰。但這一次,「裁員」這個陌生的幽靈,真真切切開始閃現。
靜悄悄的驚心動魄
2012年8月3日,浙江樂清柳市鎮,江西人王東平騎著小三輪在街上拉客。生意越來越難做了,因為很多過去坐車的也拉起了車,成了競爭對手,見面了嘿嘿一笑。
「廠裡工人沒活幹了出來拉三輪。」王東平說,三輪車是一月一租,租車中介所一年前還無人問津。「現在門口排滿了失業的工人,開年後起碼增加了八百多輛。」
柳市鎮被稱為「中國電器之都」,密密麻麻擠著上千家企業。「近幾年,行業營業額每年增加20%到30%。」浙江省電器行業協會執行副會長黃忠平說,
但房地產調控和歐債危機,正在讓行業訂單下降——2012年行業銷售額不增反降10%,這意味著實際上整個行業下降了30%到40%。
王東平的老婆在一個小工廠裡做線路板,不過也是再幹一週就沒活了。「老闆人好,結完工錢,還給200塊回家的車票錢。」
比這裡更糟糕的是黃華鎮——造船是樂清的另一個重要產業,黃華鎮則是最重要的造船基地之一。
颱風來的當口,蘇軍山正在船上揮汗如雨。他帶領的四十多號人承包了欣順船業三條船電焊工作。
蘇心裡矛盾極了,完工越快,賺的錢越多,但完工就意味著失業——這三條船是樂清為數不多在造的船隻。
2005年開始,這裡的造船業進入鼎盛時期。中國經濟高速發展,海運需求大增,貨物要麼從中國運出去,要麼從外面運進來,需要的船隻猛增,中國迅速成為世界第一造船大國。
國際波羅的海綜合運費指數(BDI)是國際干散貨運輸市場的晴雨表,2007年曾達到過11033點。不過,2012年2月下滑到651點,比
2008年金融危機時的歷史低位還低。蘇軍山和黃華鎮的命運都緊緊系在這一指數上。最多的時候,黃華鎮上就有一百五十多條船同時開工。現在,整個樂清只有
十幾條船在做。
「出口訂單更賺錢,要佔到80%以上。」欣順船業總經理周方龍告訴南方週末記者,2011年9月,因為歐債危機,國外訂單消失了。不得已,欣順接了三條國內船在做。「每條船我們還要入股20%,算下來不但沒錢賺,還要倒貼。」
為什麼要做虧本生意?「為了留住隊伍。」周方龍說,「很多船廠連虧本生意都接不到,現在比誰死得慢。」他的船廠減員90%。
這裡最大的造船企業東方船廠已經停產。負責人楊濤說,「目前只能看形勢變化,船廠需要錢和訂單,否則就只能倒閉。」
樂清電器行業從業人員近30萬。造船行業最多時2萬人。沒有人統計過這裡裁掉了多少人,但毫無疑問一定是個讓人心驚肉跳的數字。不過,這裡靜悄悄的,工人們都習慣了,有活就干,沒活幹就走人。
柳市鎮上的職介所都集中在一個十字路口。那裡掛滿了各種介紹工作的小白板,黑字。中介不時喊上一嗓子,「殺魚工,殺魚工。一個月3000。夫妻6000。有人沒?」
大公司的裁員「戰爭」
跟寂靜的浙江相比,大公司鬧出了更大的動靜,每次裁員都會引發持久的「戰爭」。
2012年7月15日,發薪日。大連美的銷售公司員工李建(化名)沒收到工資,卻等到了人力資源部門通知,「你被停薪了」。
他連撥5次電話,打給人事部長,沒有答覆。
李建在美的已經工作十年,2010年來到大連公司。一年後就遭遇了大裁員,大連公司裁了一半,六十多人。半年後,剩下的也被裁光了,只留了財務總監等5人解決遺留問題。
裁員不針對人,不針對崗位。「每個部門下硬指標,比如裁50%。」李建說,按公司補償標準,他只能拿3個月基本工資補償。獎金、提成、費用補貼都沒有。「我在這裡服務十年,最好的青春都給了美的,現在像塊衛生紙一樣被扔掉。」
像他一樣不滿的,還有許多人。美的最新的年報顯示,員工人數相比2010年減少近3萬人。2011年12月14日,3個用以抗爭美的裁員的QQ群組建,至今還有上百名抗議者活躍在群內。
千里之外,三一上海科技部員工王文(化名)被通知說需要轉崗或離職。原因是王的崗位與經營業績關係不大,屬於「強佔編制」。
他所在的部門,經營效益一直在全集團墊底,裁員中首當其衝。王文從2012年6月份人事報表上看到:上海三一科技在年初有2492人,截至6月底1871人,並停止一切對外招聘。
此時,關於三一裁員的報導,頻繁見諸報端。2012年7月6日中午,瀋陽三一重裝有限公司一百多名員工,到瀋陽市信訪局上訪,他們認為遭遇到了所在單位的變相裁員。 一週後,三一張家口風電技術有限公司就地解散,全公司僅剩4人。
南方週末記者從北京、瀋陽、長沙、常德和崑山等多個三一產業園得到關於裁員的統一口徑是「人員結構優化」。而三一提供的數據顯示,2012年年初,三一集團有在職員工60612人,經銷商員工9539人,整個上半年一共減少12763人。
知情人透露,9539人也是近兩年從集團轉到經銷商公司的。加上2012年離職人員和轉出人員,集團在職員工減員了16419人。
大擴張遇上大寒流
大裁員,為什麼來得如此突然?
2012年7月14日,國家統計局發佈今年上半年經濟數據,全國GDP增速7.8%。這是GDP增速連續六個季度放緩,也是三年多來首次跌破8%這個最為重要的心理關口。
突如其來的減速,最先放倒了那些衝在最前面的人。裁員嚴重的美的和三一,都是在過去幾年擴張最快的公司。
就在幾個月前,有關三一的新聞,還是那麼地振奮人心——4月,三一重工一口吞下被稱為「大象」的世界混凝土工程機械第一品牌德國普茨邁斯特公司。最近,三一又收購了歐洲第三大混凝土攪拌車生產商Intermix。
三一曾經有過感人一幕——2008年經濟危機來臨時,三一集團不降薪、不裁員,不接受普通員工的自願降薪。董事長梁穩根只領1元年薪、董事全體降薪90%、高管降薪50%應對危機。
但危機迅速過去。2008年中國推出四萬億元經濟刺激政策,基礎設施、鐵路、房地產四處開工。
三一的福音就此到來。這一年,三一集團銷售突破200億,成為中國工程機械行業的龍頭。次年在混凝土機械領域超過德國大象成為世界第一。
但三一用來佔領市場的利器,是把雙刃劍。兩年時間,三一重機將低首付、零首付銷售模式推向了全國。英國工程機械諮詢公司董事總經理戴維·菲利普斯對
《金融時報》稱,「對三一等機械製造商來說,一個突出的問題是他們在銷售機器時提供慷慨的信貸條款,導致自身積累下大量債務。」
2011年,三一重工營業收入507.76億元,應收賬款高達113.05億元,比2010年增長了97.36%。2012年第一季度,這一數值增長到了201.23億元。應收賬款首次超過當期銷售收入。
當國內經濟增長驟然放緩,沉重債務開始讓三一一路踉蹌。
在經濟狀況好的時候,應收賬款高不會影響企業。如果經濟出問題,應收賬款就會迅速轉換成壞賬。中歐陸家嘴國際金融研究院執行副院長劉勝軍曾如此評價:三一重工的最大問題是過於追求高速發展。
「公司一季度經營活動現金淨流量為流出43億元,屬於季節性因素。在二季度會轉好,這是行業規律。」三一重工如此向南方週末記者解釋,但他們也承認,針對行業發展放緩的情況,公司也有意識地控制了員工數量的增長。
家電巨頭美的集團,面臨著與三一重工相似的境地。
過去5年,美的員工人數從原來的7萬增長到20萬。2010年10月底,美的新總部大樓落成之時,集團董事長何享健宣佈「五年再造一個美的」,要將美的營業收入翻番,即由當時的1000億達到2015年的2000億。
市場利好時,美的採用「小區域代理+直營模式」把大量利潤從代理商那吸收過來。很快創造了銷售千億神話。這一策略亦導致集團銷售人員的大量增加。
不料,家電下鄉政策取消,加上樓市不景氣,市場風雲突變。
美的日電集團佛山銷售公司整體廚衛銷售中心業務員沈林林每天跑各個門店,得到的情況是,「多數門店任務只完成了六七成」。
奧維諮詢(AVC)數據顯示,2012年第一季度,空調銷量同比下降32.1%,列白電三大件同比跌幅之首;冰箱銷量同比下降12.4%,洗衣機銷
量同比下降20.2%。來自中國家電協會的信息顯示,2012年以來有不少當初中標家電下鄉產品的小企業,已轉行甚至直接倒閉。
寒流中的美的,被迫把渠道重新還給代理商,大幅裁員,已是必然。
瘋狂過後
也有一些行業,正在從瘋狂之中回歸正常,最典型的莫過於團購。
2012年8月初,中國電子商務研究中心發佈報告,2012年上半年團購交易額達146.5億,同比增長124%,但上半年累計有2859家團購網站關閉,死亡率達48%。
曾經在公交站牌大打廣告的窩窩團網站,正是衰落者之一。
窩窩團是全國分站數量最多的團購網。南昌站員工蔣婷婷回憶說,2012年2月,窩窩團公司總部對各個分站進行了一次大規模裁員,南昌站23人,被裁了4個。到了5月,只剩下10個。
「南昌站原來在市中心地段。7月,搬到了相對偏遠的地區。以前的清潔工是公司請,現在算在了員工的獎金裡面。」
靳越也在2012年7月份被窩窩團銀川站裁掉。一次公司會議上,經理當場宣佈辭退她。她現在還不知道被裁的原因,並且沒有拿到7月的工資。
曾在多家團購網做過的靳越,很理智地認為,電子商務網站一直沒有實現贏利,以前做的事情就是擴大規模,現在要考慮增加毛利率了,所以裁員。
伴隨著裁員的,還有降薪。窩窩團近幾個月以來每個月都有降薪的情況發生,很多員工因為降薪後工資太低,陸續辭職。
窩窩團副總裁趙文強2012年3月在媒體公開稱,「如今壓力太大。我們人最多的時候將近六千,現在只有三千。」
原計劃2011年11月14日在納斯達克IPO的拉手網由於巨額虧損,最終暫停上市。拉手網招股書顯示:2012年上半年淨營收僅5782萬元人民幣,淨虧損高達3.91億元人民幣,虧損是營收的6.76倍。
國藥控股電子商務項目經理魯振旺說,電子商務網站在2012年現金流出現危險。從2011年10月份至今,電子商務領域已經出現了三波裁員,第一波是在2011年10月份和11月份;第二波是在2012年春節前後;第三波是在2012年4、5月份。
野蠻生長的年代,過去了。
沉重的轉身
危險,正在和機會一起到來。
「行業銷售額同比下降了20%,外貿為主的下降40%。」溫州服裝商會會長鄭晨愛如此描述服裝行業。
他的工廠曾有一千多人,現在只剩下600人。但有趣的是,生產總值幾乎沒變,利潤反而更高了
秘密就在於轉型。趕在這波危險到來之前,鄭晨愛已經將工廠轉向了開發定製服裝業務。更精美的縫紉、更舒適的材料,還要加上服裝文化的培育。「意大利和法國的服裝為什麼比中國服裝值錢?因為有文化附加值。潮流總是他們在引導。」
鄭總是在各種場合宣揚他的轉型說,「很多企業缺乏轉型動力,用原來的方法能夠賺到錢的時候,就不會費力轉型,但這次不一樣了。」
不過,更多的人,並不是不想轉型,而是無法轉身。
溫州打火機行業協會會長黃靜發就是發愁的人之一。
在歐盟的貿易壁壘引導下,中國的打火機行業遭遇寒冬。2008年之前,溫州打火機廠有五百多家。現在只剩一百多家。
2010年之前,一個兩美元的打火機,日豐公司能掙20到30美分,現在只有4到10美分。
黃靜發認為中國打火機行業到了非轉型不可的地步。他們曾試圖拓展拉美和東南亞市場。由於人生地不熟,法律也不健全,中國公司無法大規模進入。
如何提高打火機的附加值?日本打火機壽命是4萬次,中國只有1萬次。差距就在一個小芯片。國內技術無法達到。
黃想把金屬外殼雕琢得更加精美,像個藝術品。可是,中國的工藝水準也沒法達到。
黃靜發和他的打火機業,依然深陷兩難境地之中。
周鴻禕第一次創業就進了派出所
http://www.iheima.com/archives/54366.html電腦小狂人的第一次中關村之行
大四的時間基本上就是實踐。他開始到外面的公司學習攢電腦——第一次覺得離「電腦公司老闆」的夢想這麼近!但他靠近夢想的方式比其他同學迅猛!
他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主要在西安的公司裡實習,而是直接去了北京。
第一次去,他不知道怎麼辦匯票,也不知道怎麼去知春路,更不知道怎麼去中關村辦航空託運。很少有人願意幹這些事,更別說搬箱子、接貨、送貨這些力氣活兒了。但周鴻禕很有興趣,他坐火車跑了好幾次北京。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在北京逐漸不露怯了。哪個牌子的激光打印機什麼價,他一清二楚,還學會幾句黑話,貌似很老到的樣子。
總的說來,他的大學四年過得很緊張,每天白天上課,晚上幹活兒,夜裡兩三點才睡覺,全然不顧身體健康受影響,談戀愛就更沒時間了。
可是本科畢業後是讀碩士還是工作,他又迷惘了。後來,他挑了個管理學院學管理,原因是:既然自己的夢想是電腦公司,總該學點兒管理學。畢竟自己在計算機專業上的實踐不少了,畢業時類似的工具和產品做了四五件了,畢業設計也很成功。
夜黑風高研究反病毒
當時病毒研究已經出現了,但還沒有江民,只有瑞星。看了一本《計算機反病毒研究》後,周鴻禕決定研究反病毒。這個想法遭到很多人嘲笑。西安當時的環境雖然閉塞,但同學們都躊躇滿志。即使這樣,他們也覺得周鴻禕的「反病毒卡」沒啥意思,也不可能做起來。
同時,他在研究生同學裡物色了兩個合作夥伴,其中一個是石曉虹(現奇虎360公司副總裁)。
條件很艱苦,一開始他們連電腦都摸不著,自己還得編碼編程。後來,他逐漸減少了編程的時間,更多地做起產品經理和項目經理來。一位合作夥伴負責核心研發,石曉虹負責測試。這個階段最有趣的應該是他們蹭別人計算機用的那些花招了。
他們成天盯著機房,一看別人走了機位空出來就趕緊佔上。機房的老師像防賊一樣防他們。有的同學禁不住周鴻禕的苦苦哀求,把自己導師的電腦借給了他,有的後來乾脆被他拉過來入夥。再後來,居然有同學主動申請幫他做程序。
借電腦給他的同學常常晚上將他鎖在實驗室,這樣他就能幹一晚上活兒,天亮再爬出去回寢室睡覺。管理宿舍的大媽、同寢室的同學和他難得打一次照面。
周鴻禕有一個癖好:到處拷軟件回去研究。在幫一個老師的活兒幹完後,他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準備把自己偷偷做的那些反病毒軟件拷回去,再拷些別的「高級」軟件以便編程使用和跟別人交換「高級」資源。糟糕的是,後來那老師發現詞庫被他們拷走了!
產品還沒做出來,派出所倒是進去了
老師本來覺得付錢給他們就虧了,這下子抓到了把柄,乾脆到學校公安處舉報了他們,說他們在偷偷製造病毒。學校那段時間剛好丟了些硬盤、網卡、CPU和其他硬件,幾條舉報信息合在一起,公安處把破案的焦點落在了周鴻禕身上。這也難怪,他們晝伏夜出,全校有電腦的地方他們基本都去過,調查者很容易找到線索。
於是又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突然來了幾個公安,周鴻禕被帶走了。
經過幾天的折騰,公安查不出個所以然,周鴻禕也跟公安混熟了,公安讓他出去不要亂說,這事就不了了之了
歷經磨難,最終得獎後,周鴻禕感慨萬千,也一直心懷感激。;;
從象牙塔走到現實世界
沒有《硅谷熱》,周鴻不會那麼早建立起正確的產品觀。沒有產品觀,他就分不清技術人員和產品經理之間的聯繫和區別。因為建立起初步的產品觀,他才知道需要走出象牙塔,將自己放逐到社會的廣闊天地中去。
反病毒卡做出來,還獲了獎。但是周鴻禕沒有止步於此。此時研究生一年級結束,他的想法也變得成熟些了,開始想著怎麼把反病毒卡賣出去。
《硅谷熱》,他反反覆覆讀了很多年。與這本書的淵源,始於1991年周鴻禕坐火車去上海實習的路上。帶隊老師帶了這本書在路上看,周鴻禕很自然地接觸到了另一個世界。那是一個他沒有去追求的世界,一個要出國才有可能親身體驗的世界。雖然是以文字的方式,但這個世界裡的一切都讓他入了迷。
《硅谷熱》這本書於1984年出版,雖然沒有涉及20世紀80年代中後期的個人電腦革命和90年代更加壯觀的互聯網浪潮,但即使在今天看,其內容也沒有過時。無論是風險投資、生態特性、生活環境還是高度的競爭氛圍,都可以在現實中找到對應、參照和可供借鑑的地方:惠普創始人維修示波器的車庫,微軟的溫馨小屋,仙童那些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造出CPU的靈感,英特爾那個天才流淌的酒吧……
《硅谷熱》在全世界點燃了人們對硅谷的狂熱,自然也包括中國。科技原來如此浪漫,創業原來如此豪邁!
那種個人英雄主義,把早已埋藏在周鴻禕心裡的對自由和創造的渴望砰地引燃了。自己買到書之前,他還複印了很多內容隨時看,買到書後更是愛不釋手。
那些改變世界的人,原來很近,並不遙遠。原來這些天才跟他一樣,穿著拖鞋,看起來邋裡邋遢的。周鴻禕平時生活裡就更加刻意模仿這種做派了。
也許,沒人會知道一個「純土鱉」的靈魂裡裝的淨是「洋派」的夢想。其實,這種渴望幾乎存於當時中國每個有志青年的心中。
雖然很難準確統計有多少人因為受到《硅谷熱》的觸動從而心懷高科技創業的夢想,有多少人的生命軌跡因為這本小書而改變,但是我們還是能從一些人的回憶中窺見一斑,比如王志東,和周鴻禕一樣,這也是他最愛的書。
周鴻禕和王志東都不是特例,他們具有普遍的代表性。人的造化受各種因素的制約和影響,但其中最重要的一點是:被激發起來的熱情最後變成什麼——是焰火般絢爛後歸於沉寂,還是濃縮成一團心火,溫暖你仰望星空時的夢想,也照亮你蹣跚前行時的路?
反病毒卡後來還是在他的努力下做出來了。但是看過《硅谷熱》的人與沒有看過《硅谷熱》的人畢竟是不同的,他明白了作品與產品的區別,明白產品的價值必須被人使用才能實現。
最開始周鴻禕並沒想自己賣,他想到的是把成果轉讓給別的公司,於是就和西安和咸陽的兩家公司分別談了一次。實際上,那兩家公司都是騙子公司,但當時他完全沒有社會經驗,怎麼都說不過人家。周鴻禕雖然覺得對方沒道理,但就是說不出人家沒道理在哪裡。
思慮再三,不能和自己懷疑的公司合作,他還是決定放棄。他想北京公司多,而且大學畢業時就到北京中關村打過工,就又到了北京。
在瑞星二樓的一個房間裡,他一開場口氣就特別沖:「我做了一個反病毒卡,比你們的好,想跟你們聊一聊。」
當時接待他的人一聽這話,眼皮都沒抬,就把他搡出門去了。於是,跟瑞星的第一次親密接觸以悲劇告終。
後來他去找聯想公司,因為不認識人,就直接到了聯想中關村的門市上。
聯想公司當時在中關村有一個很大的門臉,跟四通挨著。但是跟周鴻禕接觸的都是中低層的員工,他給人家演示,人家也覺得很好,但是人家說聯想沒這個業務。他找不到中高層的人洽談,自然也就無法合作了。
後來,他和曉軍電腦聯繫上了。周鴻禕其實也沒想漫天要價,心想幾萬塊砸出去,能換回兩部電腦來也行,讓自己以後不用再四處借別人的電腦用就可以了。
但是談來談去,曉軍電腦的條件都太苛刻了:技術給他們,產品也給他們;至於錢,要等他們做了之後看情況再說。再傻的人也能看出這事不靠譜,何況是周鴻禕,他趕緊閃人了。
就這樣在中關村跑了一段時間,他的感覺很糟,最後沒有辦法只能回到西安。他心想,實在沒人做就自己做。
學校和西安周邊地區就由周鴻禕自己去推廣。
在學校裡貼海報的方式效果非常有限,只賣了幾十張卡。而且這幾十張卡也給他惹了很多麻煩,因為卡裝到用戶的電腦上和在他自己的電腦上不是一回事。
這裡面就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他開始疲於奔命,隨時要去給用戶做售後服務。
做售後服務的過程中,他免不了被人罵,也只得老老實實聽著,誰讓他收了別人的錢呢。當然,經過「病毒門」的洗禮,他的心理素質已今非昔比。
負責銷售的公司幫他把卡賣給了一些廠礦企業,使用中出了問題他也得過去解決,這個過程對他幫助很大。雖然反病毒卡沒有取得硅谷那些人的輝煌成就,幾乎是款失敗的產品,但是他從中收穫的要比錢有意義得多。
當時給他做代理商的公司叫西安凱特,現在也是一家上市公司,叫西安博通。這樣一個公司願意給他做代理商,他學到了很多書本以外的知識。
談判的時候,周鴻禕認為,對方是代理商,自然自己應該佔大頭。但是一張卡至少三四百元的售價,對方給他的進貨價只有99元,只是個零頭。
當時一張卡成本為50多塊錢,還不算人工費。周鴻禕當時懷疑他們是不是想錢想瘋了,不然怎麼會給出這個價來。對方什麼都沒幹,就是幫周鴻禕賣東西,怎麼能拿大頭呢?還是好幾倍的大頭。不過這次,他沒有馬上放棄,因為直覺上還是相信對方有誠意,於是壓著火氣繼續談,繼續磨。
以上內容來自《拒絕平庸:周鴻禕和他的創士記》中信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