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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的唯一危害是黑暗」,法國文豪雨果曾在《悲慘世界》裡這麼說。 如今,底特律的唯一危害,也是黑暗。 街燈不亮了,商店搬走了,教堂、房屋人去樓空,黑暗籠罩了底特律,在底特律人的臉上,找不到希望。 汽車、繁華與夢想,不過是60年前的事;60年後,底特律只剩下犯罪、貧窮與破產。 當裡頭的人都只想離開,底特律成了一座棄城,車廠遺棄它,政客丟棄它,但底特律人無法拋下它。 他們只能在心底默默祈禱,黑暗過去,黎明總會來。 製作人‧楊紹華 撰文‧賴筱凡 研究員‧黃家慧 攝影‧林煒凱用一種略顯俗氣的紅色,街頭商店玻璃窗的霓虹燈正在努力閃耀著,上頭這麼寫著:Nothing Stops Detroit(底特律,無人能擋)。 氣勢不錯,可惜,擋不住的是底特律的破產命運。 美國東岸時間七月十八日下午,一份來自底特律市政府的文件,上頭斗大印著「Charter 9」,意謂底特律市政府已無力償還債務。依照美國《破產法》第九章,向法院聲請破產保護,總債務金額超過一八○億美元(約新台幣五千四百億元),成了美國史上最大的破產案。 一瞬間,底特律破產的消息占據全美國主要報紙的頭條,但在底特律地方報紙《底特律自由報》上,卻是這麼寫的:「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這是一座曾經輝煌的汽車城市,是美國製造業的驕傲;全世界的第一條柏油路、美國的第一家戲院,都從底特律開始。放肆閃耀著城市榮光,不過是六十年前的事而已。 人們疑惑,為何底特律走到今日?為何昔日大城,如今鬼城?為何三大車廠的春天已來,美國經濟復甦,底特律人卻感到寒冷無比?為了記錄一個城市之死,《今周刊》採訪團隊趕在第一時間飛抵底特律,透過底特律人的雙眼、底特律人的感受,探索這座悲情城市的故事。 我們來到底特律時,已經是市政府聲請破產的第四天。在這個長年寒冷的城市,我們難得遇到了一年中最暖和的兩周,但和煦的陽光並未帶給底特律人溫暖,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心寒。 隨著車子駛進伍德沃德大道(Woodward Avenue),這條象徵汽車夢起點的道路,底特律市區的天際線已在眼前;但路旁廢棄的住家、教堂,透露出詭譎氣息。路上人煙稀少到用手指頭都數得出來,他們多半拿著乞討的牌子,希望路過的人可以施捨他們。 伍德沃德大道上,廢棄商店多到數不清,少數還能從櫥窗殘留的字樣辨識出,例如曾是亞曼尼(Giorgio Armani)的店鋪,但更多是像哈德遜百貨,那個曾是全美最大百貨公司,已經遭到拆除,甚至殘破不堪。 「我們一直知道,這天會來臨,至少二○○八年金融海嘯後,我們都有了心理準備。」穿著藍色襯衫,說起話來有條不紊,一聽到我們是來採訪底特律破產,葛雷格笑了,只是在那抹笑裡,摻雜著苦澀。 底層階級的悲歌 為生活只能留下 破產後加稅日子更苦葛雷格是一位三十三歲的父親,去年他才從附近的韋恩州立大學(Wayne State University)畢業,主修電腦科學的他,如今是一家旅館的接待人員,他笑容可掬、服務態度很好。但問起他為何不從事與電腦相關的工作?他有些無奈,「在底特律,我只能找到這份工作願意付全職薪水,而我必須留在這裡。」在葛雷格的肩上,擔負一個十四歲女兒的養育責任。他很清楚,底特律官方統計的失業率是一八.六%,遠遠高出全美失業率的七.六%,在這裡,他很難找到一份好的工作,「可是,我有一個女兒要養,我就必須工作。」葛雷格多數的同學,從韋恩州立大學畢業後,都離開了這裡,他們都有自己的人生夢想,大學畢業只是人生的開端;但對葛雷格來說,他沒法想那麼多,因為他花了近六個月,才找到現在這份工作。 即使底特律失序的狀況已經維持了好一陣子,警察、消防隊、救護車,那些市政府該提供的基本功能,在這個城市都失去了作用,「你不會想要住在這裡,就連警察都沒辦法保護你的資產。」但葛雷格需要這份工作,他只能住在距離工作地點三十分鐘車程的地方。 底特律,全美國犯罪率最高的城市之一,也是人口大量外移的城市之一。從一九五○年代的多達兩百萬人,至今剩下七十萬人,就業人口的出走,造成市政府稅基嚴重流失;抽不到稅,就讓市政府的財政問題雪上加霜,最後他們只能縮減警力,消防設備壞了也沒經費維修,就連身上穿的制服也十年沒換過。 葛雷格為了一份養家活口的工作,得留在這。和他一樣的,還有托倫斯,他住在二十四街附近,那是大半房子都荒廢的區域,托倫斯一家是少數還住在裡頭的人家。 托倫斯,二十四歲的男孩,他在便利商店打工,也在旅館裡當服務生。在便利商店工作,一年大概可以賺進二千四百美元(約新台幣七.二萬元);服務生的工作,則視客人給他多少小費。 問他擔不擔心市政府破產?托倫斯聳了聳肩,「事情會轉好的,政府開始處理債務,人們會重新回到這裡,一切都會重新來過。」就像是無可救藥地樂觀一般,托倫斯這麼相信著。 但葛雷格怎麼也笑不出來,「我們繳了大筆的稅,底特律的稅幾乎是美國前十高,一個年收入二.五萬美元的家庭,就要繳三二七○美元的稅;荒謬的是,政府卻無法保護你的資產與生命安全。」葛雷格心裡有數,市政府破產後,稅率還會再提高,日子還會更苦。 為了釐清底特律發生的問題,我們決定直接到底特律市區。戴著墨鏡的白人,他是專門為遊客做城市導覽的導遊史蒂夫,從小在底特律長大的他,如今已不住在底特律,早就搬到郊區。 輝煌時代的消逝 有錢人搬離市區 留下的只有廢屋與犯罪「往東邊走七到十個街區,你千萬不能單獨到那個地方去。」史蒂夫用手比畫著,「在那裡,多的是早年被黑人燒毀的房子,還有廢棄的房屋。有錢的白人都走了,留下的都是黑人……(如果誤闖),你會是他們最好的甜點。」史蒂夫緩緩說起故事,一九六○年代,是底特律最輝煌的時代,超過兩百家車廠聚集在此,汽車組裝產線忙得不可開交。當時車廠招募工人,都是幾萬人、幾萬人的規模,三大車廠的福特在這裡起家,通用、克萊斯勒也都聚集在底特律。 但也在這時候,嚴重的種族衝突,埋下底特律走向衰敗的導火線之一。為了表達對有錢白人的不滿,少數勞工階級的黑人會攻擊白人住家,那一晚,警察無預警地搜查一家黑人酒吧,讓種族衝突來到最高點。 「這讓黑人認為,警察是因為種族歧視,才惡意挑釁。」史蒂夫說,那次衝突維持了五天,黑人大面積地焚毀白人社區,超過四十三人死亡,整座城市的商店幾乎被洗劫一空。 後來,即使是萬聖節,孩子們在街上進行萬聖節活動,挨家挨戶地敲門要糖,「有些黑人卻選在這個節日綁架小孩,要求父母支付贖金。」史蒂夫說,種族衝突隨之擴大,在底特律,萬聖節成了「惡魔之夜(Devil's Night)」。 於是,白人決定離開,寧可住在附近郊區,也不願在底特律久留。「有好些年,『惡魔之夜』這天,大家都不讓孩子出門;加油站還一度在這天拒賣汽油,就怕黑人買了汽油去燒白人社區。」史蒂夫說,種族衝突到了一九九○年代,才略見好轉,當時的底特律市長為了扭轉這種情況,還將當天改名為「天使之夜(Angel's Night)」,號召居民上街頭守護家園。 但白人居民的離去,已是不爭的事實。「整座城市,超過八五%是黑人;你看到的白人,他們多半只在這裡工作,根本不敢住在這裡,為了有更好的工作機會,我也搬走了。」西班牙裔的計程車司機凱爾說,十年前,他也曾住在底特律市區,只是日益衰敗的經濟,他只能到市郊尋找更好的工作機會。 「底特律的榮光,是回不來了。」在這裡做保險代理生意的台商李維灝,待在當地超過二十年,談起底特律,很直接地這麼說。他舉了一個例子,今年底特律市長選舉,好不容易有一位白人候選人,卻因他在底特律居住時間差三天滿一年,而被取消資格。「這就是底特律,黑人城市,他們不要白人勢力進來。」凱爾開著車,帶我們轉過一個又一個街區,「看到那個大拳頭沒有,是重量級拳擊手路易斯(Joe Louis)的『老拳』,這是底特律精神的代表;後面COBO展覽館,每年北美最大的汽車展都在這裡辦;這個福斯劇院(Fox Theater)是全美國第一家劇院,也是底特律很棒的劇院。」凱爾如數家珍似地,述說著那個年代的美好時光。 不願改變的後果 成也汽車工業 敗也汽車工業六十年前的汽車工業之於底特律,就像矽谷科技業之於舊金山,好萊塢影視產業之於洛杉磯,這般地令人驕傲。如今,我們在這座殘破的城市裡,找不到太多與汽車相關的連結,除了高聳的通用汽車總部依舊是不可忽視的地標;但隨著工廠遷移,底特律已不再是汽車大城。「現在還留在底特律的汽車組裝工廠,只剩兩家。」史蒂夫說。 底特律的衰敗,因素很多,「但他們不願意改變,才是最大的問題。」曾在底特律附近經營旅館生意的廖相景還記得,三十多年前,底特律汽車工業的群聚效應,大到連日本人也要來設廠,工廠就蓋在廖相景的旅館對面。他看著這些汽車工廠在地表上竄出,又看著這些汽車工廠沒落。 最讓三大車廠受創的,還是○八年的金融海嘯。那一年,克萊斯勒先宣布破產,緊接著,通用也撐不住了,只剩福特還能守住。在克萊斯勒研發中心工作近二十年的張正義不諱言,克萊斯勒進行資產重整,大批員工被資遣,許多新進人員都寧可拿優渥的遣散費,到其他地方重新開始。 一個月前,克萊斯勒宣布,資深員工的年資將被凍結;但早在三年前,克萊斯勒的新進員工,就不再適用克萊斯勒提撥的退休金計畫。「我都想退休了。」張正義半開玩笑地說,比起其他公司早就沒有員工退休金,克萊斯勒已經好很多了,但在他的話裡,卻藏著一股深層的無奈。 「底特律的敗壞,不是今天才造成,是一個長期的問題。」在底特律醫療中心當小兒科醫師的梁克強,在底特律近郊生活超過三十年,在他看來,市政府的破產是必然的,而嚴重的貪汙問題,也是元凶之一。 底特律河畔,一棟嶄新的白色建築大樓,在市區裡遍布的老舊建築中,格外顯眼,外頭雕像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亮。大樓以擔任過底特律市長的柯爾曼.楊(Coleman Young)命名,而最諷刺的是,這就是底特律市政府的所在地。 整座城市裡,看得出最新穎的建築有二:一是近十年來在底特律興起的三座賭場,另一就是市政廳。 周一早上,福斯電視台的記者查理正好在市政廳前採訪新聞,談起底特律破產,他顯得相當憤憤不平,「全世界的國家都有可能面臨財政破產,如希臘、冰島;多數的底特律人都支持破產的決定,也知道只有破產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但政府官員有對我們說實話嗎?」讓查理氣憤的是,市政府的財政情況都已經到最壞的地步,但官員還企圖粉飾太平。 確實,只要你不是支領市政府薪水的公務員,底特律破產對於一般市井小民來說,其實沒有太大影響,「我的薪水又不是市政府付給我,我的養老金也不在市政府手上。」希臘餐廳的女服務生露娜說。 「所以,這是一個三萬人對上七十萬人的問題。」查理口中的三萬人,是一萬名正在支領市政府薪水的現職公務員,以及兩萬名已經退休的公務員,他們可能是警察、消防隊員、社工、學校老師。「台灣的警車裡應該有電腦吧,但底特律的警車裡是沒有電腦的;警察穿的防彈衣上都是洞,因為沒有經費可以買新的,錢是被政客偷走的!」迎面而來一輛消防車,趁著等紅燈的時間,消防隊員告訴我們,已經有好幾位同事被裁員,市政府破產,讓他們的退休金也被凍結。他們只能苦中作樂地拿著兩張彩券對我們說:「這就是我的退休金!」 絕地重生的機會 破產讓債務止血 汽車大城重返榮耀? 曾經,汽車工業是底特律最大的驕傲,底特律則是美國製造業的象徵;如今,我們問凱爾,底特律最讓他驕傲的事情是什麼?他偏著頭想了想,「底特律老虎隊的棒球場、希臘鎮(Greek Town,因賭城而興起的希臘人社區),還有賭場。」這樣的答案聽起來,不勝唏噓。 底特律河畔,通用汽車總部佇立在前,美輪美奐的市政廳在後,隔著一條底特律河,凱爾突然感嘆了起來:「河的對岸是加拿大溫莎(Windsor),乾淨、安全、商業繁榮;河的此岸是底特律,骯髒、危機、百業蕭條,還隨時有人死亡。」一條河流、兩個世界,故事就這麼寫在眼前。 誠如我們在這趟採訪中所遇到的多數人,他們都支持市政府的破產決定,也清楚地理解惟有宣告破產,將市政府的債務止血,一切才有重新開始的機會。但對於底特律能否重返昔日汽車大城的榮耀,他們誰都沒有把握。 一分鐘看底特律 簡介: 人口70萬(黃金時期曾達180萬人)。1701年建城,位於美國密西根州 榮耀: 福特在底特律製造第一輛車被譽為「汽車之城」、「美國的巴黎」興建世界第一條柏油路、美國第一家劇院(福斯劇院) 頹敗: 1970年代起,當地汽車產業逐漸沒落2008年,被《CQ Press》列為美國犯罪率第三高城市2009年,當地兩大汽車公司(通用、克萊斯勒)曾尋求破產保護2012年,《富比世》雜誌評為美國最悲慘城市2013年,聲請破產保護繁華隕落 淪為犯罪與貧窮之城…… 所得與失業 ‧失業率: 底特律18.6% 全美國 7.6%(2013/06)‧貧戶比率: 底特律36.2% 紐約市19.4% ‧平均家戶年所得(新台幣):底特律84萬元 台灣116萬元(2011) 警察與犯罪 ‧報案後警察到場時間: 底特律58分鐘 全美平均11分鐘 ‧警員數:2003年 2013年 ‧犯罪率:底特律 2137 紐約 623 註:犯罪率指平均每10萬人當中的犯罪人數 市容與空屋 ‧廢棄不動產: 全城約有6萬戶,占比15% ‧危險住宅:3萬8千戶 ‧公園:1/3乏人管理,形同廢棄‧路燈:超過10%路燈失效註:底特律為2012年數據資料來源:City of Detroit 城市破產 根據美國《破產法》第9章定義,城市聲請破產須符合的條件包含:無法償還其債務,且無法與債權人達成償債協議。 一旦聲請破產通過,將中止所有債權人對該城市及其財產做出索債的法律行動。對於市民的可能影響,則包括市政服務削弱、增稅、公務員退休金減少;此外,市政府或緊急狀態管理人,可決定城市哪些資產會被拍賣。 底特律破產市民怎麼看? 查理.38歲.福斯電視台記者 政府須誠實說出真相每個政府都可能面臨破產的情況,但是官員必須誠實。在多數市民都支持破產決定下,官員必須坦誠告訴我們所有情況,而不是對市民有所隱瞞。 露娜.35歲.餐廳服務生 明知衰退 卻哪也去不了一年多前,我開始在市中心的希臘餐廳工作,雖然日子不怎麼好,也知道這座城市在衰退,但我的家人、朋友都在這裡,我只能在這找工作,哪兒都去不了。 廖相景.62歲.房地產經紀人 貪腐加速城市邁向死亡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底特律的破產是一段長久的衰退過程,官員貪腐、經濟蕭條都加劇了底特律邁向死亡。 葛雷格.38歲.飯店接待人員 公務機關失能 影響生活破產能止血,雖然我不領政府薪水,退休金也不會受影響,但政府財政捉襟見肘,警局、消防隊、救護車都失能,已經嚴重影響我們的生活。 凱爾.55歲.計程車司機 收入減少 生活還能過10年前,我曾經住過底特律,後來搬走,是因為有更好的工作機會。破產是不得不的決定,賺100美元或1000美元,都能過生活,我並不擔心。 專訪韋恩郡郡長 醫療產業 是底特律再起關鍵? 底特律市隸屬韋恩郡,《今周刊》特別專訪韋恩郡郡長費加羅(Robert Ficano,下圖),談底特律破產後的下一步。 問:為何三大車廠的財務狀況轉好,卻還是救不了底特律? 答:三大車廠的稅收主要是支付給密西根州政府,底特律市並拿不到三大車廠的稅。然而,市政府破產與公司破產還是有很大差異,公司破產如克萊斯勒與通用,破產後還是可以生產汽車,在清算資產的同時也繼續維持營收;可是底特律市政府破產,只能止住債務不再攀升,還是要想辦法增加稅收。 問:過去底特律一直有產業結構太單一的問題,未來如何解決,並吸引人口回流? 答:這些年底特律人口外流得很嚴重,至今僅剩70萬人,我們能做的還是要創造就業機會,才能讓居民重新回來。當然我們也在思索如何讓產業結構更多元,例如扶植健康醫療產業,因為韋恩州立大學的醫學院很有名,密西根大學也是這方面的重點學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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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個時時強調「品質」的老闆,也是一個鄉親眼中的「地方善人」,卻為增加獲利,一步步走向奸商之路,把他和父親一手創立的麻油王國毀於一旦。 撰文‧鄭閔聲、林麗娟 「即使再怎麼重視成本,還是要把品質放在第一位!」二○一二年,富味鄉董事長陳文南接受媒體採訪時這麼說道。 這句話正是父親陳百川傳承給他的核心價值,但是這個價值卻在他手中完全扭曲。為了隱瞞用棉籽油混充的事實,擁有一張老實面孔的他,竟一再說謊。 點進富味鄉官網,對於品牌英文名稱Foreway的解釋則是:「Foreway是指高爾夫球在果嶺上,推桿成功進洞的那條路線;意味著Foreway引導顧客走向富足健康與成功。」這一句句強調品質與食品安全的話語,如今聽來顯得格外諷刺。而他也一步步從鄉親口中的「地方善人」,步上奸商之路。 富味鄉步上大統長基後塵,被新北市衛生局查獲將低價棉籽油混入調和油品中銷售。十月二十四日下午,陳文南首次坦承有二十四項進入台灣市場的調和油品摻有精煉棉籽油,並為「未注意修改產品標示」,向消費者致歉;但對何時開始混摻棉籽油,他卻始終閃爍其詞,黯淡的神色與過去的意氣風發判若兩人。 出身窮鄉小村 父親堅持品質打下口碑 為他樹立典範對大多數消費者而言,富味鄉大概是一家難以挑剔的模範企業,如今卻驚傳為增加獲利,寧願自毀商譽,使用低價油混充出售;東窗事發後還試圖以謊言掩蓋真相,讓多年商譽毀於一旦,令人不勝唏噓。陳文南在記者會上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更讓平時對他待人處世讚譽有加的鄉親深感錯愕。 陳文南出身彰化縣芳苑鄉芳苑村,在這個「風頭水尾」(台語俗諺,指海邊風強、缺水灌溉的環境)、土壤貧瘠的濱海小村,多數居民經濟收入來自養蚵與種植花生。陳文南家族從祖父輩開始以手工製油,父親陳百川在一九六五年買下西濱公路上的百來坪廠房,成立建發製油廠,初期仍以製花生油為主;陳文南接手後,於一九八三年成立富味鄉,引進自動化器材並投入芝麻油生產,如今已經是全球第二大芝麻油供應商,去年合併營收超過二十億元。 走進芳苑市區,迎面而來的強勁東北季風,差一點讓人睜不開眼,路邊由紅磚黑瓦砌成的破舊平房,卻已在這樣的惡劣氣候下屹立了數十年。一位年長的製油業者走上柏油路,向我們指引建發製油廠的舊址。他回憶,當年陳百川新製的花生油出廠前,鄰居從數十公尺外就能聞到撲鼻香氣,「油的原料好不好,從氣味就能分辨出來,他們家的油,是大家都稱讚的。」除了鄉親肯定外,從一個陳文南接受媒體專訪時透露的小故事,更能看出陳百川對油品原料的堅持。 陳文南回憶自己剛回製油廠幫忙時,有一次碰上一批價格比市場行情低一成的花生,他以為撿到便宜,當場全數買下帶回廠中備用。但陳百川看見這批原料,只隨手翻揀了幾下,並且拿起幾顆花生放在掌心端詳,就淡淡地對陳文南丟下一句:「這些花生不能用。」陳文南原本不太服氣,認為父親說得太過武斷,沒想到這批花生泡水炒過以後,形狀竟出現破損,色澤也與平時有明顯差異,直到這時候,他才相信陳百川所言不虛;為避免製出的花生油品質不佳,只好忍痛將這批便宜貨全數丟棄。父親多年前這番身教,讓陳文南體會到品質的重要性。 繼承家業擴展 親訪二十多國覓原料 組「聞香師團隊」上一代傳下的技術與堅持,固然為油品風味打下良好基礎,但富味鄉能從一家地區性小油商,搖身一變成為市場遍及全球的食品大廠,最大的關鍵還是陳文南能在競爭激烈的大豆沙拉油與花生油之外另闢蹊徑,自八○年代起,掌握了麻油海外市場需求這項「獨門生意」,讓業務量持續攀升。 由於早年台灣麻油需求量不高,且芝麻供給量遠不及花生及黃豆穩定,幾乎沒有製油廠願意量產芝麻油;因此,即使陳文南已和海外買家搭上線,若無法穩定取得質量均佳的芝麻,再多的訂單也形同廢紙。原本陳文南是向全球產量最大的印度貿易商收購芝麻,但無論如何嚴格控制製程,芝麻油品質始終無法穩定。 「不為失敗找藉口,要為成功找方法。」信守這句格言的陳文南,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決定親自到國外訪查芝麻原產地;結果發現芝麻不僅品種繁多,就連外觀近似的芝麻,品質也可能有極大差異。從此他隻身走訪全球二十多個芝麻生產國,從當地的土壤、氣候、水質等條件觀察起,逐一收購合宜的芝麻,甚至直接與各國業者簽訂採購契約,終於解決貨源不穩定問題,更有效壓低進貨成本。 為了在國際間「調貨」時溝通無礙,陳文南開始發憤加強語言能力,短時間內就能以流暢英語和外國廠商交談;很多人並不知道,英語能力也是父親早年為他打下的基礎,陳文南透露,剛返鄉接觸家族事業初期,父親就不斷督促他加強英語能力,甚至不惜砸下重金請來家教,一對一指導,「這是父親對我的投資。」陳文南說。 解決原料問題以後,剩下的就是品質管控。為了讓芝麻油香氣具一致性,陳文南從公司各部門中挑選嗅覺與味覺特別敏銳的員工,組成「十人聞香師團隊」;這批聞香師不僅要經常使用各種氣味的「聞香瓶」,建立共同「品味」,更得不定期接受外訓單位培訊。所有富味鄉產品出貨前,都得通過聞香師把關,確保每一瓶芝麻油的香氣與口味,都在水準之上。 正因為嚴守由父執輩傳承下來、對品質與用料的嚴謹把關標準,讓富味鄉得以成為國內芝麻油第一品牌,更進一步在二○一○年獲選為「國家磐石獎─卓越中小企業」;陳文南本人也榮獲「金商獎優良商人」肯定。 善行鄉親讚美 資助清寒家庭 負擔孤兒三年學費「吃透一粒芝麻,一粒芝麻吃透世界,是所有富味鄉人的期許。」一一年四月,才剛獲得「國家磐石獎」與「金商獎」兩項殊榮,陳文南接受平面媒體專訪時,豪氣干雲地宣示,將進軍印度設廠,未來將朝「成就百年事業、成為世界第一」的目標邁進。 事業規模逐步擴張後,陳百川起家的建發製油廠早已棄置不用,富味鄉將總公司遷往新北市五股工業區後,陳文南與二弟陳錫銘也從此常居北部;僅留下三弟陳瑞禮照顧年邁的母親陳楊乖,並管理位於芳苑路上、仍有一百多名員工的食品工廠。但每當故鄉有慶典活動,或是鄉親發生急難需要救助,陳家仍屢屢慷慨解囊,因此地方上對他們幾乎沒有負面評價,甚至還有人稱陳文南是「地方善人」。 年逾七旬的芳苑村村長洪冬,年少時就與陳百川熟識。他說,在富有家庭屈指可數的芳苑地區,經營製油廠的陳百川,早年已算大戶人家,一家人逢年過節總會添購白米等生活必需品,分送給清寒家庭,讓鄉親十分感念。陳百川臨終前,更曾叮囑子女不能忘記回饋鄉里,陳文南因此以父親名義成立基金會,持續從事慈善活動。 另一位在村長服務處閒談的年長男子也說,陳百川對人和氣,若有同業或員工向他請教榨油技術,他從不吝於分享,好像一點也不擔心別人學走祕方,成為競爭對手,寬大的胸懷令人印象深刻。 而在鄉親眼中,陳文南的待人處世也頗有乃父之風,幾乎是人人稱讚。芳苑村信仰中心普天宮顏姓廟祝提起陳文南,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很好啊!」對地方事務相當熱心,近期當地籌建新廟宇和添置神像,兄弟三人用母親名義,一捐就是七百二十萬元,「他們來廟裡參拜時,我也見過幾次,感覺一家都是很踏實的人。」捐錢蓋廟在顏先生眼裡還是小事,他曾聽說陳文南會固定捐助母校芳苑國中、國小的清寒學生學雜費;甚至有一位父母雙亡的孩子,國中三年學費都是由陳文南資助,「雖然這對他們來說沒多少錢,但還是很讓人感動。」現仍在職的富味鄉員工也私下透露,陳文南兄弟是會為員工著想的頭家,只要有什麼急難需要幫忙,他們幾乎有求必應,也因此很多員工都願意為陳家賣命、毫無怨言。 一步錯步步錯 在信念與利益衝突中 做出錯誤決定聽見芳苑鄉親對陳文南近乎崇拜的評價,實在很難想像他一手創立的富味鄉,會為了降低成本,放棄父親終身堅持的「品質第一」原則,改以低價油矇騙消費者長達兩年之久,難道人性終究敵不過資本市場的巨大利益誘惑,必然走向扭曲? 位在芳苑路上的富味鄉食品工廠前,擠滿了電視台的SNG車與圍觀的群眾,甚至還傳出有消費者要到大門前舉白布條抗議。原本的「芳苑之光」,如今黯然失色,最沮喪的大概是堅守崗位的員工了,站在大門旁的警衛面對不斷湧來的媒體,也只能搖搖頭說:「唉!我也不知道怎麼出事的?」不願具名的芳苑製油同業表示,製油本來就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行業,只要一個環節不盡人意,就可能失去所有利潤;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個「憑良心的行業」,陳文南可能就是一時沒想通,才會晚節不保。 「創辦人陳百川先生早年在芳苑即栽種芝麻,創新精研芝麻油品工藝,為當代之先;而現任董事長陳文南先生自幼耳濡目染,精益求精。」富味鄉官網上,至今仍將這段子承父業的故事視為品牌核心價值。然而,在堅守父親信念與利益極大化之間,陳文南未能正確抉擇,造成今天商譽敗壞的難堪處境,也讓他與父親一手創立的麻油王國毀於一旦。「成就百年事業、成為世界第一」的美夢,如今可能化做一場空。 陳文南 出生:1957年 現職:富味鄉董事長 學歷:正修工專(現為正修科技大學)家庭:已婚,育有一子二女家族握六成股權 股票獲利全家賺! 陳文南家族表與持股比率 父 陳百川(歿) 長子 陳文南 26.96% 妻 洪琇美 1.57% 子 陳昶宏 女 陳怡方 女 陳亮瑜 次子 陳錫銘 20.33% 妻 周淑姿 子 陳信佑 子 陳信宇 女 陳郁潔 三子 陳瑞禮 10.72% 妻 王識 子 陳炯瑜 子 陳炯全 子 陳俊呈 資料來源:公開資訊觀測站、 《今周刊》採訪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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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如有留意新聞,或者曾經讀過大學,都會發現有一類人存在:他們的「願景」很理想化,陳義甚高,更企圖親手建立「理想新世界」,畢業後或在政團中由助理做起,或加入一些理想化組織,繼續他們的使命。
個人有理想是一件好事,始終在自己能夠控制的範圍內找到了可行的目標;但如果理想卻以改變社會為目標,未免自視過高──自己都改變不了,又怎樣去改變千千萬萬的人?
以筆者的社會經驗,既得利益者是動搖不了的(除非大洗牌)。想社會上的下層人仕得到更多,而希望從既得利益者的口袋中拿出來,結果多數都是「拉豬賠狗」──乾脆從其他人口袋中拿出來。據說有組織認為一件100元售價的產品只有5元是工人收益是不合理的,筆者的計算是現時做輕工業品出口,邊際利潤可能只有10%左右,即是100元售價的產品只有10蚊是企業收益,但企業對於業務的投入與所冒的風險,恐怕要比工人多何止十倍?想從企業的10元再擠出來補貼5元,如何?
既然生產企業動不了,可不可以在其他人身上打主意呢?近年筆者從傳媒看到一種觀點,認為中國在加工出口業的利潤大部份被出口商、人口商、分銷商、零售商、知識產權擁有者等瓜分,廠商及工人只有丁點的利潤,是不合理的。筆者只知道,凡存在必合理,只是其「存在之理」與我們口中的「合理」是兩回事。在全球化之下,你不幹別人幹,接受不了丁點利潤,便一無所有。
在消費者口袋中拿又如何?筆者想發問一下:「在學校飯堂食飯,肯唔肯比貼士?」如果答肯,那麼在每一個購物環節中均要收取5%附加費又如何?答案是以前政府希望收銷售稅,連具體方案都未出就眾情洶湧了!叫他們試下以「韓農很慘」、「內地工人慘被剝削」之類的理由要求消費者接受加價,可以嗎?
遊戲室一度成為了中國城市街頭的「標配」,連中科院博士都來研究秘籍。
瘋狂的盜版讓中國電視遊戲業僅有的幾次原創嘗試迅速失敗。「這是個劣幣驅逐良幣的過程。」
「垮掉的一代」的大討論掀起一場對電視遊戲的精神和政策的雙重圍剿。曾經顯赫一時的小霸王公司甚至轉向衛廚行業。
一些中國城市青年正在重新蒐集消逝的任天堂遊戲。「就像是小時候的童話,不想失去它們。」
「他是一個真正的夢想家。」
2013年9月19日,《紐約時報》給予當天的訃聞主角「山內溥」這樣的評價。而三年來,只有一個美國人在這份莊重嚴苛的報紙上與之共此稱譽——史蒂夫·喬布斯。
在山內溥的國家日本,共有2000人參加了他的葬禮;美國西雅圖,一支棒球隊在開賽前為他進行了默哀;為數眾多的悼念專題也爬上各大網站的首頁,並以特有的幽默說:「上帝想玩超級瑪麗了。」
在中國,人們對這個享年85歲的老人幾乎一無所知,除非你加上他任期內最著名的產品——超級瑪麗——一個喜歡頂蘑菇踩烏龜的大鬍子水管工歷險遊戲。其所塑造的「馬里奧」,成為絲毫不遜色於迪士尼動畫的世界級卡通形象。
將與山內溥有關的作品名單列得更長一些則有助於理解他的貢獻——魂斗羅、超級瑪麗、坦克大戰、沙羅曼蛇、大力水手、忍者神龜、雙節棍、三國志,這些如今看來粗糙的發明,共同組成了上世紀末信息時代前夕一次全球範圍的「二極管狂歡」,甚至成為一代地球青年共同的童年回憶。
任天堂狂潮同樣席捲過中國。但弔詭的是,三十多年來在全世界累計銷售超過6000萬台的FC紅白機,卻沒有1台在中國真正發售過。這一方面緣於遊戲巨人的漫不經心,另一方面則是「世界工廠」強大而獨特的自生法則。當新世紀初任天堂如夢初醒將目光投向這個鄰國時,它發現的是這樣一些違背國際主流且零零碎碎的東西:山寨機、破解遊戲卡、水貨店、攻略書、漢化、模擬器,被世界遊戲業稱作「公認的惡劣市場」。
2003年,任天堂正式進入這片自認為擁有深厚影響力的土地,但僅僅三年就以發行15款平庸無奇的中文版遊戲基本宣告敗退。「它用錯誤的思維揣摩中國市場,」一篇評論文章說,「最終沒看懂中國人要的是什麼。」
現在,福州國貨西路上的天豐電子城可能是中國少數還能看到紅白機和卡帶的地方了。穿越滾滾車流和漫天塵灰,突破二手彩電、廢舊電腦和節能燈管的包圍,就可以看到一摞黃色卡帶被寂寞地堆在牆邊。老闆娘不耐煩地為它們的存在辯解:「這些遊戲簡單,給老年人玩,可以預防老年痴呆。」
時光倒退20年,劉民(化名)肯定不會同意這個說法。對於那時的孩子來說,紅白機絕對是一個「紅色魔盒」。它於1983年由山內溥執掌的任天堂推出,並被寄予厚望成為「遊戲藝術家的天堂」。
首批任天堂經由香港、台灣等地走私進入中國大陸,售價1400多元人民幣,「當時都可以在農村買一間瓦房了。」劉民說。1988年,這個幸福的孩子玩上了任天堂遊戲魂斗羅,將一個廣泛流傳的「水下八關」當成「嚴肅的科研難題」,屢戰屢敗了半年。
而上海電影製片廠編劇張弦當年也在一款空戰遊戲中啟蒙了想像力,他操縱著一艘宇宙飛船躲避七色的砲彈,「就像科幻小說成真了一樣」。
上世紀八十年代的中國不僅打開了國門,還打開了人們的思想和慾望。「束縛人們的力量在消失,需求被釋放。」一位電玩研究者說,「電視遊戲機剛好站在這個節點上。」
「魔盒」迅速成為一股洶湧的潮流。百貨商店裡,孩子們將遊戲機的櫃檯圍得裡一層外一層,為了爭搶試玩的資格鬧得不可開交,或者攥著艱難攢下的零花錢到遊戲室削尖腦袋搶手柄。而遊戲室,也成了此時中國城市街頭的「標配」。
這無疑也是青年導演賈樟柯的記憶,在他的第一部電影《小山回家》中,主人公穿行在北京的大街小巷,街邊就立著紅白機的遊戲室。
青年作家郭敬明也在文章中回憶曾經的紅白機時光,每個暑假,他都會玩一款名叫《火焰紋章》的遊戲,用以安撫他年輕的「躁鬱」。
在這些城市街頭陰暗且空氣混濁的空間裡,遊戲技巧是一個賴以炫耀的資本。青年們玩著《雙截龍》和《忍者龍劍傳》,到處「以武會友」,經常能聽到的一句話是:「朋友,××遊戲室的××很厲害,你敢去試試嗎?」
而在很多學校,換卡玩成為風潮。每天放學,只要有人在門口舉起遊戲卡,學生便蜂擁而至。
1989年,張弦受夠了到處「討遊戲」的日子,「獻血」換來180多元,加上積蓄買了人生第一台遊戲機,寧波天馬牌,和正版的任天堂紅白機一模一樣。
電視遊戲的逐漸紅火吸引了眾多高端人才和催生下游產業。就連普通的推銷員都出現博士的身影。例如黃佶,1980年代末,他以中科院冶金研究所博士的身份到上海推銷一款名為「勝天」的遊戲機。同時為了苦練攻關技巧,把手指頭也磨破了。1990年,他將積累的一拳頭高的手稿寫成中國大陸第一本攻略書——《電子遊戲入門》。
這立即成為暢銷書。半年後,福州老師傅瓚也加入此列,出版了《電視遊戲一點通》,結果一年內再版五次,總印量超過23萬冊。這在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他開創性地披露遊戲秘籍。
一時間,幾乎全中國的孩子都在瘋狂唸著口訣按手柄。最著名的莫過於「上上下下左右左右BA」,如果足夠連貫地完成,遊戲者就可以在魂斗羅開局時獲得三十條命。
攻略書為傅瓚帶來一萬多元的版稅收入,而當時作家梁曉聲捻斷鬚眉出一本小說也就得5000元左右。
「一切來得太突然了。」如今,55歲的福州市教育局幹部傅瓚回想往事仍難抑澎湃心潮,他指著窗外的煙台山腳說:「那裡誕生過多少家喻戶曉的遊戲,但現在就要拆了。」
1988年,得益於任職學校的遠見,時為福州十六中學計算機老師的傅瓚開始在校辦企業「煙山軟件」中售賣紅白機,順應蓬勃的電子遊戲潮流。
盈利模式非常簡單:從香港進口遊戲機和卡帶,租給遊戲廳,市場反應好對方自然買下來。傅瓚還組織他的學生進行測試,不通關不能睡覺,當時,老師和學生甚至有一種責任感,「這是為學校辦事呢」。
就在這樣的地毯式研究下,傅瓚很快就發現另一個商機——改編遊戲卡。此時中國遊戲市場越來越顯示其巨大的潛力。越來越多的遊戲廳老闆向傅瓚抱怨,這些正版遊戲不是太難了就太簡單,留不住顧客。
傅瓚決定嘗試修改遊戲。當他拆開遊戲卡的外殼時,他發現這比想像中還要簡單。他用電腦修改遊戲卡的程序,將《坦克大戰》從原版的三十多關稀釋成了一百多關,還新設計了遊戲裡的寶物。
新產品大受歡迎,遊戲經銷商紛紛慕名而來,把煙山軟件的銷售額在短短兩年間從十多萬推升至兩百多萬。傅瓚被各方讚譽包圍,但也有反對者。例如當時的浙江大學計算機系在職研究生譚啟仁,他拜訪過傅瓚後覺得「這種傻事不能做」。「改完又會被盜版,直接造遊戲機才是好生意。」
當時,一台正版的任天堂紅白機要人民幣1400多元,但譚啟仁仔細算過,如果不用承擔研發成本能將價格控制在300元以內。「除了芯片,哪一樣都能在國內造,國內組裝。」
譚啟仁將研究成果帶到了寧波天馬遊戲公司,這是中國大陸第一家製造任天堂兼容機的工廠,當然,和其他兼容機廠家一樣,他們都沒有得到任天堂的授權。
除了主攻硬件仿製,譚啟仁還研究其遊戲軟件的破解。這是個一本萬利的生意,如果密碼被破解,遊戲程序就可以經由電腦燒錄進千萬個空白芯片。
1991年,任天堂推出比紅白機更新一代的超級任天堂遊戲機。譚啟仁南下深圳,花了十多萬從走私商手裡拿貨,回來時卻被鐵路安檢攔下了。
「我說我是大學科研人員,這些都是國家的科研物資。」最終這個崇高的理由瞞過了公安,但二十多年來譚啟仁每每回憶起來仍心有餘悸,「這是走私啊,被抓到了要坐牢的」。
由傅瓚和譚啟仁等人所燃起的星星之火到1990年代初期已呈燎原之勢。到1993年底,中國年產量超過三十萬台的遊戲機工廠已經超過二十個,大多分佈在東南沿海發達地區,它們或有港台背景、科研院所背景或集體企業色彩。
這些狂熱的生產機器不僅能量超群,還雄心衝天。這從「勝天」、「天馬」等公司名稱就能看出,一家公司甚至想去搶注「任天堂」的商標。
借助紅白機和超級瑪麗、大力水手等遊戲的巨大成功,任天堂也在此時迎來發展的巔峰。1992年,僅公司一年的盈利就與整個好萊塢電影業相當。包括南夢宮、哈德森等十多家軟件廠商向其稱臣,助其開發的106套遊戲卡,全球累計售出超過7億份。
但這個風光無限的遊戲帝國並沒有將它的目光投向並不遙遠的中國,而是深耕歐美和本土市場。一個重要的原因是中國仍太窮,1990年的人均GDP只有美國的七十三分之一,一個普通職工不吃不喝近一年才買得起一台正版紅白機,更別說遊戲卡了。
但一個說法是,一次偶然的發現,讓山內溥嚇了一跳——中國大陸的兼容機數量已超過2000萬台,是當時任天堂全球累計銷量的一半。
隨後,任天堂連續五年指責台灣是全世界仿冒任天堂產品的最大供應商,並於1994年11月第一次在中國進行反盜版行動。涉嫌仿冒的深圳Belsonic電子公司,在任天堂的壓力下,賠償240萬美元,公開刊登道歉啟事。
現實的壓力和教訓讓中國兼容機公司開始思考出路。1991年,北京先鋒卡通公司出資300萬元設立先鋒開發團隊,從事遊戲業技術創新,口號是「做中國的任天堂」。這意味著,中國公司對任天堂從最初的簡單複製過渡到解密。
「從音樂、音效、動畫、顏色等等,一位一位地研究破解。」多年後,開發者張立波回憶。
更重要的是遊戲創意。為尋找遊戲劇本,先鋒開發團隊找玩家,找電影系的導演,最後僱人去大學宿舍敲門徵集創意,獎品則是一支圓珠筆。終於在一年後徵集到二十餘個可用的腳本,而在實際研發中,團隊卻發現,無論是技術實力還是設計經驗,他們都沒有能力將這些創意兌現。
蹉跎兩年後,陷入困境的開發團隊,最終只能討巧漢化日本的著名遊戲,事實上,這也只是另一意義上的盜版。
1993年底,先鋒卡通漢化的,也是國內第一款漢化遊戲《賭神》上市,先鋒卡通生產了25000套遊戲卡,投入225萬元。遊戲卡每套定價350元,相當於當時天津一個職工的平均月薪。縱使如此高價,先鋒公司仍充滿苦衷,當時的總經理曾說,「賭也賭在《賭神》上了。」
可三個月後,他僅賣出3000套遊戲卡,而盜版早已經擺上各地的貨架,先鋒公司賭輸了,血本無歸,被迫解散。
在先鋒公司一步步走上絕境的1993年,另一家軟件公司在福州成立——外星科技有限公司,一家早年以代理衛生巾起家的私企,它的口號同樣是做「中國的任天堂」。
老闆方宏祺是一個精明的商人,他找到傅瓚,成為煙山軟件公司的經銷商。外星投入最大、製作最久的一款遊戲叫《英烈群俠傳》,以當時台灣新開發的電腦遊戲《金庸群俠傳》為原型。技術人員將後者變相移植到紅白機的卡帶上,已經是他們當時能力的極限。
一年後,遊戲卡定價160元,同樣很快就被盜版擊垮了。中國電視遊戲業原創嘗試的曙光熄滅了。
「沒有技術,根本做不起來。」一位研究者說,「原創風險太大,這是個劣幣驅逐良幣的過程。」
傅瓚沒想到自己也會成為盜版的受害者。盜版者又被盜版,這成了這些早期遊戲開發者面臨的尷尬。
而更致命的,對傅瓚們來說,市場變壞了。首先是價格戰,在福州,本地銷售遊戲機和遊戲卡的個體戶增至一百多家。一台遊戲機從一千多元降到一百來塊。
傅瓚不在雜誌上登廣告了,與其他遊戲機廠商開出的價格相比,「我的就像在給他們免費做廣告」。1993年,他的公司只剩下出售存貨的門市部,不久宣告解散。
隨之變化的,還有消費群體心理。「買了遊戲機,不肯買遊戲卡」,黃佶曾在書裡總結大陸遊戲玩家的「小氣」。在國外,任天堂引以為傲的盈利模式是,通過賠本售賣遊戲機,搭售遊戲卡獲利。在日本,平均每個紅白機擁有者會購買12盒正版遊戲卡,在美國,這一數字是8盒,而在中國,這一數字幾乎是0。
而此時,一場對電視遊戲的精神圍剿正在悄悄醞釀。1992年,一篇《夏令營裡的較量》的文章引發了中國關於「垮掉的一代」的大討論。電視遊戲成為眾矢之的,「精神鴉片」。
《家用電腦與遊戲》前主編孫百英此年前往全國計算機展採訪,就發覺氣氛不對,一個展台職員嚴肅地告訴他——「遊戲就是病毒」。
孫晉(化名)還記得,有一次,他邀請一個同學來家玩遊戲機,對方的父親不久匆匆趕來,當著他的面,將兒子一頓痛打,還被罰永遠不許再來自己家,讓他在旁邊看得膽顫心驚。
「為什麼我們要像過街老鼠一樣玩電子遊戲?」一位玩家寫信給遊戲雜誌,訴說苦悶。
這種苦悶在當時只能越發深重,因為全社會都參與到對電子遊戲的鬥爭中來。比如在當時,武漢市江岸區中心小學就印發了七萬多份「告家長書」,要求家長保證不讓學生在家玩遊戲機。而各地憂心忡忡的學校,也相繼開展了「告別遊戲機簽名活動」,讓學生保證不再被誘惑。
在一份保留下來的「告別遊戲機」活動表上,抵制的理由有三個:一是會導致成績下降,二是會誤交匪類,三是遊戲機的手柄被長時間握住,上面有數不清的細菌。
2000年,輿論的圍剿終於形成政策的跟進,國務院下令停止任何境外零配件在華的製造和銷售。
而早在四年前,任天堂就宣佈終止紅白機的生產。台灣的芯片廠家也逐漸不再為大陸生產廉價的芯片。雙重打擊下,中國大陸的電視遊戲產業逐漸衰落。比如曾經顯赫一時的小霸王公司,在新世紀,甚至進軍了衛廚行業。
1990年代「垮掉的一代」大討論引發對電視遊戲的圍剿,中國電視遊戲業被視作「精神鴉片」,迅速轉入低潮。 (南方週末資料圖/圖)
在中國大陸為電視遊戲頭痛不已時,世界電視遊戲產業卻發生了新的改變,原本一家獨大的任天堂受到了強有力的挑戰,索尼的PS和微軟的Xbox相繼加入戰場。任天堂的市場份額,從佔全球遊戲業的90%一路下滑,遊戲業霸主的寶座也拱手讓給了索尼。
曾經的遊戲巨人不得不開始打量從未認真開發的新興市場中國。2003年9月,從山內溥手上接過社長之任的岩田聰在京都宣佈,任天堂將正式進軍大陸市場,與大陸企業神遊公司合作開發一款專門面向大陸的遊戲機,取名「神遊」。
但任天堂此時已經錯過了太多,它正面臨的,是中國本土電視遊戲產業遺留的廢墟。而網絡遊戲的興起,也使得中國的電子遊戲市場不同以往。這一最先從韓國引進的遊戲模式,可以形成巨大的即時連線玩家群,可以徹底繞開盜版,成為新世紀最炙手可熱的吸金產業,造就了新一代的網絡遊戲玩家,而電視遊戲,早已淪為小眾的愛好。
這時的劉民是上海一家電玩店的老闆,專門從事電視遊戲商品的經銷,由於國家禁止進口,他的商品都是「水貨」。劉民通過新聞知道了神遊機的消息,跑去神遊公司,自告奮勇要求當他們的華東總代理,他承諾,以後一個月可以賣1000台。
當時他信心滿滿,童年的記憶,讓他願意相信任天堂的美好前景。
而之後的事實證明,任天堂在中國市場卻進退失據。
神遊機比最新的遊戲主機整整落後了一代,只能讀取任天堂在中國市場發售的遊戲,可在之後的數年,任天堂卻沒有發售過任何一款新遊戲,玩家們能玩的,無不是在國外早已存在多年的老貨。而對盜版的恐懼,讓任天堂首鼠兩端,下一代遊戲機Wii,直到2013年停產,也未在大陸正式發售。
「這不是自掘墳墓嗎?」劉民說。原本以為終於可以賣一次正版的店主,又再次將水貨擺上櫃檯,「市場不認可,誰也沒辦法」。
在大陸市場掙扎十年後,劉民感覺任天堂似乎決定放棄了,2013年8月份,他去神遊公司的上海辦事處詢問,才發現那裡只剩下四五個員工還在無所事事地留守。
任天堂和紅白機,已經成了懷舊的代名詞。現在,一項旨在蒐集紅白機遊戲的活動開始在網上展開,遊軍(化名)聯絡了網上的志同道合者,一起尋找還能找到的遊戲卡,製作成電腦版,在網上公開。
「這些遊戲,就像是小時候的童話,我不想失去它們。」遊軍說。
▶ 房地產稅試點在今年年尾前擴容的可能性非常大
▶「 三四線城市房地產泡沫會先破,不排除地方政府因此技術性破產」
在中國西南區的貴州省貴陽市,有一個曾被稱為「中國第一樓盤」的房地產項目─貴陽花果園。項目總佔地面積6000畝(約400萬平方米),內部配套設施極盡奢華,包括16萬平方米的濕地生態公園、三層立體交通及有軌電車環繞通行、308米巨幕IMAX 3D影院等,項目總投資約900億元人民幣(下同)。
除了貴陽花果園,這樣大型的樓盤在貴陽市還有三個。貴陽已成為內地三四線房地產市場投資熱的一個縮影,中鐵、萬科、保利等一線地產開發商雲集貴陽,開發項目總建築面積合計已超過8000萬平方米,可以供超過500萬人居住,而截至2012年末,貴陽市常住人口為445.17萬人。
位於江蘇省的常州市,也同樣享受著此輪房產大開發帶來的紅利。2013年上半年,常州市的商品房銷售量在長三角城市中排名第五,僅次於上海、南京、蘇州、杭州。常州市此前被中央電視台報道指其位於武進區武宜路的住宅小區空置率過高,幾乎成為「鬼城」,但當地政府解釋指這是由於很多樓盤尚在建設中,事實上武宜路剛開盤不久的星河國際在上半年已實現銷售超3億元。
相較於一二線城市,三四線城市更依賴與房地產業息息相關的土地出讓金收入作為地方財政收入的重要來源。2012年全年,常州市完成公共財政預算支出392.3億元,但僅2012年11月,常州市政府收穫土地出讓金為139.5億元。
問題是,三四線城市的這一波房地產投資熱似乎正面臨著後繼乏力的難題。根據國泰君安發佈的房地產業研究報告,2013年初至今,中國內地一線城市住宅類用地累計推出土地總量同比上升169%,快於35%的全國平均數據。
「目前三四線城市的房產開發熱源於上輪房地產調控中一二線城市調控較嚴,而現在一二線城市需求回彈很快,開發商重回一二線城市,」摩根大通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朱海斌表示。
在此背景下,投機性需求已經無法支撐三四線城市的房價,也影響了政府的土地出讓金收入。花旗環球金融亞洲有限公司中國研究部主管沈明高表示:「三四線城市的房地產泡沫會先破,不排除一些地方政府因此而技術性破產。」
此前,房地產稅已經在國內上海和重慶二地進行試點。沈明高認為,房地產稅試點在今年年尾前擴大的可能性非常大。「如果只徵增量,效果有限,因此房產稅必須適用到存量,但可以以未來兩三年為限,給市場一個調整的空間。」
「預計明年下半年, 或者後年開始,房地產稅將會大規模徵收,」胡一帆表示,「而初期的徵收稅率,預計會在0.5%至2%之間。」
朱海斌預計,2013年全年,中國各地房價平均上漲幅度約為5%,而其中一線城市的房價上漲水平將接近20%。根據中國房地產研究協會2012年披露的數據,目前中國內地每年新增的建築面積約為20億平方米,以中國目前人均住房面積為36平方米計算,中國每年新增的住宅面積可滿足3800萬人的住房需求,已遠遠超過中國目前城鎮化率1.3%的年增長速度帶來的新增城市人口。
這意味著,雖然目前有剛性需求的支撐,中國已告別住房短缺的時代,一二線城市的房地產市場中長期仍將遭遇危機。朱海斌認為,短期內一線城市的房地產泡沫很難破,「但按房價收入比來看,實際上,一線城市存在的泡沫更大。」
【總之】 隨著三四線城市投機性房地產需求減弱,地方政府土地出讓金收入下滑,開徵房產稅迫在眉睫。不排除一線城市遭遇房地產泡沫危機。
先從一個人和他的故事講起:
他曾經在國內知名B2B電商平台——慧聰網,打拚5年,從無名小弟做到區域總監;然後,又轉戰紅孩子任職網絡總監。在紅孩子,他將公司從DM銷售模式完成了向互聯網B2C的轉型;接著,又在2010年3月,他從職業經理人變身為垂直體育用品電商——酷運動的老闆,他僅用6個月,就將酷運動打造成B2C行業裡的一匹黑馬:日均1000單、峰值超過1500單、客單價300元、銷售額突破5000萬、毛利超過20%。除此,他在酷運動上線不到1年的時間內,就閃電般的完成了第一輪千萬美元的融資。正是由於酷運動火箭式崛起,讓業界知道了他的名字:朱啟功。
繁華落盡,這個一心要做全品類多款式的體育用品綜合網站,卻在3年之後的2013年8月悄然關閉,而創始人朱啟功則搖身一變,成了億瑪公司的營銷副總裁,這讓酷運動的投資人情何以堪?
酷運動在體育用品電商之路的黯然退場,不是簡單的個案,其實還是整個垂直電商行業目前大衰敗的一個縮影。
「高富帥」范兒!
垂直電商的高峰可追溯到2010年,那是垂直電商的黃金時代。淘寶、京東、噹噹、亞馬遜等幾家平台商在價格戰中打得不可開交,在大資本的電商平台戰中,垂直小品類電商開啟出了自己的藍海,立足在細分品類精耕細作,挖掘細分產業的線上消費潛能,培養消費者的購物習慣。
當時,體育用品行業也在試水電子商務,阿迪達斯、李寧等一些實力雄厚的體育用品公司開始自建電子商務,還有眾多運動品牌進駐到大的電商平台,除了單一的運動鞋服商城,國內聚焦和定位於體育用品綜合網上商城的網站幾乎沒有。朱啟功正是看準了如此順勢而為的先機,與各品牌合作、整合商家,立足打造一個全系列的體育用品銷售平台,既解決了企業電子商務流通渠道的問題,又為消費者提供了更多選擇的機會。
創業團隊的人員配備可謂奢華陣容,以朱啟功為首的創業團隊成員,分別出身於紅孩子和噹噹網等知名電商,有豐富的行業背景、營銷經驗、技術能力,在知識雜交中實現優勢互補,體現出強大的團隊競爭力。
此外,朱啟功還拉來具有大型運動品代理資格的大股東,出資酷運動最初的啟動資金,在貨源上具有他人難以企及的優勢。在之後兩輪融資中,領投方——美國數字營銷公司Acquity Group有著領先的多渠道電子商務和數字營銷經驗,2000萬美元的投資讓酷運動在資金鏈上保障充足。
圖:酷運動發展時間軸
與很多垂直電商「屌絲」相比,酷運動在行業中算得上是「高富帥」,沒有供應鏈煩惱,也沒有來自貨源的壓力,在運營推廣上還有巨大的專業優勢。但是,既然酷運動生來就是「高富帥」,為何還是逃離不了死亡的厄運?
敗局尋因
和所有垂直電商一樣,酷運動也迫切在短期內把市場規模做大,朱啟功甚至希望在5年內將銷售額突破20億,但其奉行的垂直購銷商業模式的本質就是代銷,而在當今B2C競爭趨勢中,代銷將越來越被邊緣化,另外,正是因為代銷,對公司的商品、服務和營銷等管理細節都帶來嚴峻挑戰,而酷運動卻始終無法根除這些問題,最終釀成兵敗。
敗局一:產品同質性
既是垂直,就要有獨特的商品,市場上無可替代,而酷運動為什麼沒有展現這方面能力?因為酷運動沒有自己的生產,它所做的,就是向耐克、阿迪達斯等運動商進行採購,然後通過自己的平台網銷,因此,酷運動不可能有自己獨特的商品。
像酷運動這樣的垂直購銷商業模式,不具可持續,是在賺快錢,其商業模式軟肋有三點:
首先,垂直電商只做到商品品類的垂直,比如只賣鞋、包或只賣體育用品,如果是外部採購來的商品,很容易受到淘寶、京東等大平台的競爭。
其次,商品沒有個性,對於某一單品,既無買斷又無包銷。消費者在垂直電商上可以買到的,在淘寶、京東等大平台一樣能買到,那麼就不會捨近求遠的去垂直電商處購買。
最後,在價格上,垂直電商面臨二八理論的尷尬,前20%的暢銷品創造80%的利潤,而又不可能只賣這20%的暢銷品。對於定位於做全品類、多款式的酷運動來說,它的商品除按男士、女士、兒童、健身、戶外分類之外,最重要的一點是按運動項目分類,保證每個運動項目下的用品品類都齊全,且款式多樣。因此,利潤率就會被80%的滯銷品給吃掉。如果砍掉這80%的品類,品類優勢將不復存在。如果保留著這80%的品類,不僅會造成庫存積壓,而且少量採購,會降低供應商的議價能力,採購成本居高不下,直接影響其銷售價格,垂直電商只能尋找垂直和規模的契合點。
敗局二:服務滯後性
服務的專業化應表現在用戶體驗和產品的供應上。酷運動提出,要為用戶提供最好的服務,但體現卻不明顯。作為專業體育用品銷售平台,如果在用戶購買前,能提供專業意見指導,至少能解決用戶的體驗問題。但,酷運動沒有做到,甚至缺乏對客服的培訓。
另外,垂直電商銷售的貨物多為代銷,供應鏈的運營水平直接影響著其服務水平。酷運動過去一直奉行的零庫存策略,看似「香豔」,但實際卻是烏托邦:沒有庫存,雖然可以控制成本風險,但當購買訂單出現時,就需要再採購、運輸等待、入庫登記、發貨處理等等多個環節,而這些環節耗費的是消費者的時間。後來,酷運動在北京自己建了庫房,希望通過建立一個低庫房警戒線,以保證用戶的體驗,但對貨物疏於控制,發貨太慢、缺貨等問題卻沒有花費精力去解決。對垂直電商來說,即使有大量用戶,要達到全國建倉庫的區域銷售規模還是很難,這直接導致配送成本居高不下、送貨速度難以提升。
敗局三:營銷低效性
電商的營銷就是經營用戶。酷運動的用戶是一些低年齡人群,這些人的特點是,購買頻率低,多為一次性顧客。要激發這些人的購買慾,酷運動就要不停推廣、加大營銷力度,這等同於每次都是開拓新用戶,因此營銷費用很高。
更重要的是,酷運動的用戶群對價格非常敏感,喜歡在購買前比價。而採購量不大,以及堅持零庫存策略,酷運動在價格上,缺乏綜合電商那樣低成本優勢帶來的價格競爭力,這就難培育用戶的忠誠度。同時,從用戶習慣上,用戶都希望一站式購物,解決所有的需求,這一點大型電商比之更有先天優勢。
圖:體育用品垂直電商的模式比較
在營銷打法上,酷運動沿用垂直電商普遍「打廣告、換流量」的策略,先後取得的2000萬美元的投融資,支持著酷運動高舉高打的大手筆,在2011年,酷運動的廣告投放排名全國第10位,支付的營銷成本顯然不低。然而,直到酷運動倒下,巨大的營銷投入也未能幫助酷運動完成這個標準動作。
正是因為垂直電商在產品、服務、營銷上沒有形成競爭優勢,無法有效進行市場規模擴張,較長時間的巨大虧損帶來的資金危機,最終使企業走向衰落。
酷運動的敗局,給其他垂直電商敲響了警鐘。要避免被淘汰,垂直電商就需要重新思考自己的垂直購銷模式,以及圍繞這一模式下的商品、服務、營銷的策略。商業模式是生意成敗第一關鍵,單一的垂直是否向多元化垂直轉變?簡單的購銷,是否可以向局部自行生產和定製戰略轉變?在產品上,首先爭取對某些單品的買斷和包銷,然後逐步向大類產品拓展;在服務和營銷上,可以發揮大數據營銷的作用,進行大數據渠道優化,精準營銷信息推送,線上與線下營銷的連接,甚至可以借助綜合電商平台和移動互聯工具推廣產品銷量,找到自己的生態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