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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31231最寒冷的冬天(十五)雲山伏擊戰 上篇 掌門天地

http://www.tangsbookclub.com/2013/12/31/%E8%AA%AA%E5%8F%B2131231%E6%9C%80%E5%AF%92%E5%86%B7%E7%9A%84%E5%86%AC%E5%A4%A9%EF%BC%88%E5%8D%81%E4%BA%94%EF%BC%89%E9%9B%B2%E5%B1%B1%E4%BC%8F%E6%93%8A%E6%88%B0-%E4%B8%8A%E7%AF%87/

說史131231
最寒冷的冬天(十五)雲山伏擊戰 上篇
蕭律師執筆

1950年10月,美軍第一騎兵師直搗平壤。 在美軍看來,這場戰爭已接近尾聲,他們將凱旋歸國。 但不久,他們就獲重新配發彈藥,北上奔赴雲山,去解救受到攻擊的南韓友軍。 他們覺得南韓軍總是陷入小麻煩,此行只是去收拾殘局而已。 因此,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只穿上本來用作東京勝利大閱兵的特製衣服。 他們的目的地與鴨綠江近在咫尺。在他們艱苦跋涉北上途中,氣温驟降,每天下降攝氏五度左右—-百年來最寒冷的冬天,正快速逼近—-,地形愈加險峻,萬籟俱寂,一片荒涼,杳無人跡。

情報員持續獲得資訊,向上級發出預警:中國軍隊在十月底前已大舉進軍北韓。但騎一師的高級軍官對情報置若罔聞。後來事實證明,這些情報絕對準確:中國軍隊已經入境,悄悄潛伏在北韓群山之中,耐心等待聯合國軍隊一路北上,拉長已經吃緊的戰線,直至他們筋疲力竭才開始進攻。

十月底,南韓名將 白善燁率領的士兵搖旗吶喊:「打到鴨綠江邊去。」然而,就在十月廿五日,中國軍隊開始大舉出擊。 南韓將領不明所以,在猛烈的迫擊砲攻擊下,南韓第一師兵敗如山倒。 敵軍深諳用兵之道,白善燁認定是中國人幹的,不愧名將,立即把第一師撒回雲山鎮內,從而保住了大部份兵力。
他們捉到一名俘虜,在白善燁親自審問,再經美軍軍長 米爾本審問下,俘虜直認屬於中國廣東的正規軍,並供出附近埋伏着數萬中國軍隊,第一師已陷重圍。照俘虜所提供的情報,目下局勢相當危急,至少有三十萬中國大軍駐紥在鴨綠江邊。

這個最新情報立刻傳遞到麥克阿瑟情報部長威洛比Charles Willoughby准將處。但是威洛比一向說中國不會介入戰爭,因此認為北韓境內不可能有中共軍隊,這一論點與他的上司吻合。 對麥克阿瑟來說,軍情部門的唯一工作與第一要務,就是要證明他的決策多麼英明。 美軍與聯軍之所以膽敢以有限兵力深入北方、直搗鴨綠江畔,正是建立在不存在中國軍隊此一前提之上。 如果這時麥克阿瑟的總部突然對外宣布,美軍已和中國正面交火,豈非由華盛頓掌回主權而美軍再也無法到達鴨綠江邊?這肯定不是麥克阿瑟想聽到的消息!所以當第一次報告說大批中國軍隊在鴨綠江北集結時,威洛比向總部報告時稱之為「外交訛詐」。而現在,當南韓軍隊捕獲第一個中國戰俘,威洛比的傳話是:這名俘虜是一名中國裔韓僑,他是自願參戰的。即是說,這個俘虜根本對自己所屬的兵力一無所知。這個結論當然令中國的最高統帥部大喜過望,因為這正是他們想讓美軍抱持的態度。 美方越是對此漫不經心,他們將美軍一舉包圍,獲勝的可能性就越大。

在接下來的幾週裡,不斷抓獲中國俘虜,這些人不僅指認了他們所屬的軍隊,還承認已有大批軍隊跨越鴨綠江。 然而對這些來自前方戰地的最新情報,威洛比一次又一次輕描淡寫搪塞過去。 正從平壤向雲山進發的第八騎兵團還堅信,擋在他們前方的只是北韓軍殘餘,他們很快就抵達鴨綠江畔,對著江水撒尿以慶祝勝利。

第一騎兵師第八團一路暢行無阻抵達了雲山。 米勒Pappy Miller中士聽說,上級之所以讓他們北上,是為了穩定南韓軍心。 米勒抵達雲山後,對駐地方圓五里進行了一次巡邏,途中遇到一位老農。 他告訴這一帶有成千上萬的中國軍隊,其中不少是騎兵。 米勒深信不疑,遂把老農帶到營部,但是營部卻沒有人相信他的話。

第八團的三個營抵達雲山。 只要稍加留意便會發現,這三個營不僅來錯了地方,也錯估了空間。 總部的地圖顯示這三個營之間距離很近,但其實相當遠。 還有,新任營長完全是個外行,大部分士兵都駐紮在平坦的稻田上,而且連戰壕也沒有挖。

十一月一日下午,當騎一師長 蓋伊Hap Gay和 帕爾默Charles Palmer將軍(該師的砲兵指揮官)一起在指揮所時,一則由偵察機觀測員通過無線電發出的報告引起他們的注意:「有兩大股敵軍步兵縱隊正從龍塘洞與龍雲洞附近的小路向東南方向進發。我們的砲彈正好擊中敵軍內部,但是他們卻沒有停止前進。」那是距離雲山五、六哩處的兩座小村莊。 帕爾默將軍立即下令砲兵開火,同時蓋伊也緊張地和第一軍司令部通話,請求准許八團撤到雲山以南數哩外,但遭拒絕。

這麼一來,他們就喪失了挽救八團(尤其是三營)的最後一次機會。 接下來,戰役幾乎在頃刻間就勝負已定。 兩支中國精銳師,與一支毫無準備、部署不當、由那些以為韓戰業已結束的軍官指揮的美軍菁英師,進行一場正面交鋒。
五團在 強森Harold Johnson團長率領下,在展開救援行動途中被設置的路障困在半路上。 他們不僅難以解救受困的八團,自身能否脫困也大成問題。 十月一日夜幕降臨前,八團被中國軍隊三面包圍,只留東南一個缺口。 如果當時南韓軍十五團能在原地抵抗的話,他們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八團一營配有坦克和火砲,當時駐紥在雲山以北四百碼之處,是最易遭到攻擊的目標。 他們把迫擊砲對準四周的目標,並且與敵軍進行了幾番交火,但因戰況並不激烈,所以大家都以為對方是北韓一些散兵游勇而已。 可是到了晚上,由營部開會回來的連長帶來的消息是,附近有兩萬名中國軍。

接着,對面軍號與喇叭發出一種詭異聲響。 對於這種聲音,很多人都會畢生難忘。這種聲音有一種強大威懾力,代表中國軍隊即將進攻。十時三十分左右,中國軍隊發動猛攻,如入無人之境,迅速穿過美軍薄弱的防線,看似防守嚴密的營指揮所頃刻間被夷為平地。 各個排的倖存者想臨時構建一道防線,但很快就因寡不敵眾而土崩瓦解,到處都是傷兵。 營長 米利金Jack Millikan和博伊德Ben Boyd中尉各領一輛坦克突圍,在雲山鎮以南約一里處時,有兩條岔路。米利金率眾向東南方向前行,博伊德向西南前行。米利金順利抵達三營防禦圈,博伊德可沒有那幸運。

博伊德率部沿西南走了五、六百碼後,兩側埋伏的重兵就開火了。 火力異常猛烈,他們的車上全部是傷兵,根本無力還擊。 慌亂間,博伊德坐的那輛坦克駕駛員操作失誤,砲塔猛烈旋轉,坐在上面的士兵全掉下來。 博伊德部跌進一條戰壕裡,後來他能活下來,完全是天意。

十一月二日凌晨一時半,中國軍隊突襲了八團三營, 轉眼間,就占領了營總部。在左側大約三百五十碼的L連也被一舉擊潰。 連裡的一百八十人亦剩下二十五人。 指揮所此刻全然混亂,攻克的中國士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之勝利,好像現在的結果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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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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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31230聖女貞德之死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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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艱難唯一死 長使英雄淚滿襟
說史131230
聖女貞德之死:天花亂說(四)
掌門執筆

冤案〈聖女貞德之死〉
貞德Joan of Arc公元1431年在 法國 魯昂Rouen的宗教法庭提審,以 “女巫罪” 燒死於火刑柱上,終年二十歲。*
** 行巫術的証據是她穿著男裝;更抵死的是審訊期間她曾簽了悔罪書,除下男服,後來又重新穿上它。

她是幾時成為「聖女」的呢? 在法國,打從出道民間即熱捧她為 “聖女” ; 百年戰爭(1337-1453年)甫結束,1456年朝廷立即順從 “民意” ,透過法律程序為她平反。*** 梵蒂崗教廷對此事感到非常尷尬,採取鴕鳥政策, 拖延了五百年,到1920年才將她 “封聖”。

貞德生平事蹟甚少,卻極其璀璨奪目。 她行走江湖不過三四年,便如櫻花流星般急速殞落。
歷史〈貞德的事蹟〉
百年戰爭末段,法國持續內亂,最舉足輕重的 勃艮第Bourgogne領主 “好人腓力” 倒向了英王那邊,眼看敗局已定。 1420年患上精神病的 法王 查理六世又與 太子查理不和,負氣與英王 亨利五世簽了條約, 承諾死後將王位傳予英王***,並且將一名女兒嫁給他。 即是說, 法王褫奪了兒子的繼承權, 將之移交給女婿.

不料法國竟在風雨飄搖中絕地反擊,在相當短的時間內轉敗為勝,把外敵逐出國土,就像三百五十年後大革命的情況一模一樣。
這次力挽狂瀾的卻不是甚麽名臣猛將,而是一位不智不識的農家少女。 貞德依恃的是甚麽?當然只能是神意了。**** 貞德十三歲起便接收到超自然的啟示, 要她做個 “好人”, 成為地方上薄有名聲的 “通靈者”. 當然, 這種級數的通靈者全國多的是.

1428年時機終於來臨, 江湖流播著兩項預言: 其一, 將會有創造奇跡的少女從邊疆來到首都; 其二, “法國將因一個蕩婦亡國, 後來又因一個處女而復國.” *** (註:邪惡的女人影射王后 伊莎寶。)
剛巧, 家鄉的小領主為了祁求病軀康復, 召見十七歲的貞德. 貞德抓緊機遇, 自高身價, 聲稱上帝給她的任務不是區區治病, 只要把她送到王太子那兒, 她就能創造真正的奇跡.*** 小領主懾於她的聲勢,把她轉介給中領主;中領主給她馬匹隨員和盤川,打發她到首都巴黎附近晉見王太子。

她的團隊以驚人的速度,只用了11天時間,便走了350哩路,渡過了6條河,到達了目的地。其間穿越勃艮第地面,她甚至進教堂望彌撒。 所過之處,傳言蜂起,沸沸揚揚,都道應驗預言的童貞女己然現身。***

她終於到了被逐離首都, 避居僻壤, 一籌莫展的王太子面前. 王太子半信半疑,將她交給17人的教士團審查,以確定她聽到的聲音是來自上帝,抑或來自惡魔。這是命懸一線的試煉,*** 神聖的少女在庸俗的高級教士面前展現無比的氣勢,當被要求施行一項神跡以核實其 “神的使者” 身份時,她大聲叫嚷道:「神跡不是給你們在這裡測試的; 帶我到奧爾良,我就能展示真正的神跡。」 其時戰略名城 奧爾良Orleans為英軍所圍,危在旦夕。***

對付小領主的一套照樣過關,基於 “可輸者少” 的 “機會成本”務實原則,王太子正式賜給她銀盔白馬,少量軍隊,最重要的是一面由她親自(按神的意旨)設計的軍旗,命她前往解救奧爾良之圍。
就是這面軍旗一路上聚攏各地義師,以滾雪球的勢度直撲奧爾良城。 1428年5月在城下,貞德不理會職業軍官的建議,單刀直入,與英軍正面交鋒。 英軍敗走,貞德在歡呼聲中進城,她施行了「神跡」,奠定了「聖女」的位階。 而神跡部分是由她部隊中的新型火炮所支持的。****

貞德接著打了幾場勝仗,掃蕩了巴黎附近的英軍,穩著了大局。 勃艮第人看風駛,轉向王太子靠攏。1429年7月王太子正式加冕為法王 查理七世,之前法國王位虛懸七年。可以說查理是憑藉貞德的力量登基的。

貞德繼續轉戰各地,但是好運已然終結,貴族們不賣她的賬,抽她的後腿。1430年5月她兵敗被俘,1431年5月殉身於火刑柱上,渡過短促的一生。
1453年百年戰爭結束,英軍原則上全面撤離法國,英王領地盡歸法王所有。 時,距貞德之死已二十二年。

聖女和女巫都是通靈者,那麼分界線在那裡? Th. 教內的女巫便是「聖女」;異教的聖女即為「女巫」。***
拆局〈聖女,抑或是巫女?〉
十五世紀歐陸的基督教信仰, 未經「宗教革命」的洗禮, 其面貌與今日大不相同, 仍充斥著大量異教遺留下來的民俗色彩.*** 能與聖母或基督通靈者, 即傳統靈媒的基督教版本, 在民間盛行不輟, 經常使梵蒂崗教廷困擾頭痛. 事情鬧大了, 教廷的對策不出兩途: 認可收編, 或者斥為異端;**** 就如明清朝廷對付盜匪一般, 或撫或剿.
一般通靈者多是女性, 獲得認可者送進修道院, 與民眾隔離,死後封聖, 成為「聖女」. 被斥為異端者便是「女巫」, 即時送上火刑柱, 以張教會威嚴, 以供民眾觀賞.***

貞德的命運理應只此二途, 問題是她鬧事的規模過份龎大, 去到國運盛衰的地步,民族大義的面向,遠超出國王和教宗的掌控能力. 更大的問題是她毫不理會政治, 無論是國家或是宗教層面的政治. 當然, 她其實是完全不懂, 或者說意識不到政治.*** 她喧賓奪主,令到國王和教宗沒法,兼且不敢將她收編。

另外,致命之處則是她定調過高而又聲譽過隆, 無論對她自己、國王和教廷來說都是如此. 她將自己定位為上帝的 “代言人”, 命中注定要傳遞衪的意旨.***
她說: 我不是國王的僕人, 我是上帝的僕人. 又說: 國王只是上帝的封臣.

結論:貞德必死無疑,問題是由誰下手而矣。 由於她立有大功,名義上又是法王的部下,而戰爭尚未完結,法王是絕對不會親自操刀的。 “剛巧” 她在戰場上被勃艮第人所俘,而法王又“剛巧” 付不出贖金,於是被 “轉售” 到英國人手上。奉行 “法治” 的英國人透過教廷開設的宗教法庭, 經正式提審和定罪,處以火刑,一切都合理化了。
只有法國民間,由該時起便認定國王負義,出賣了他們的「聖女」。


以上資料出自:
《聖女貞德與百年戰爭Joan of Arc and the Hundred Years War》(2005)
Deborah Fraioli

《聖女貞德Joan of Arc》(2000) Mary Gor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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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06最寒冷的冬天(十六)雲山伏擊戰 下篇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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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06
最寒冷的冬天(十六)雲山伏擊戰 下篇
蕭律師執筆

K連駐紮在營部指揮所附近,接獲撤出高地與營部會合的指令。 連隊分成十二人左右一組分頭撤出,就在這時,中國軍隊突然開火。彼得森Phil Peterson中尉率領的一支小分隊被困在稻田旁邊一條水溝裡,兩面受到猛烈的火力夾擊。 K連的其他士兵正試著移動六輛105榴彈砲車,想要擋住敵人的炮火。然而,當他們制定好突圍路線,臨時拼湊一支可憐的護衛隊(十六部拖著榴彈砲的卡車,吉普車運送人員與乾糧)時,一切為時已晚。 敵軍已靜靜埋伏在道路兩旁恭候,其中許多士兵都配有從國民黨手中擄獲或購買的湯普森衝鋒槍。 儘管美軍早己淘汰了這種槍枝,此時卻極為管用。

敵軍先堵住他們的去路,然後發起猛烈的進攻。 K連幾個士兵登上了一輛吉普車設法突破重圍。 此時敵軍突然停火,大概是想等那輛拖著榴彈砲的大卡車過來時再集中攻擊,順便製造路障。 最後,約有180名士兵的這個連,活下來的屈指可數。 這是美軍最後一次試圖逃出雲山地區。

在此同時,彼得森正率領手下緩緩撤退,朝營部進發,等待早晨的到來。黎明時分,他們終於抵達一處距離營部指揮所大約兩百碼的平地,然後迅速形成一個小型防禦圈。

十一月一日夜裡,米勒及其殘部在距離營部大約一哩處接到命令,要他們撤離該地回營。不過這道命令為時已晚。他們剛剛經過一道橋梁附近的哨所,敵軍已將他們團團包圍。米勒迅速帶領三十五名士兵從橋下穿過乾涸的溪流,但對岸早已埋伏敵軍。一枚手榴彈炸斷他的一條腿,他再也走不動,最後成為俘虜。

十月三十一日,八團一營抵達雲山鎮。當一支連級規模隊伍穿越一片稻田時,附近的幾座山頭突然傳來槍聲。他們顯得漫不經心,連頭盔都沒有戴。午夜剛過,敵軍全力攻擊,成千上萬地朝他們衝過來。 他們用重型火器向敵軍射擊,但敵軍前仆後繼,非常恐怖。 打了兩個小時,彈藥都打光了,機槍也因過熱而不能使用。天剛破曉,他們試圖在重重圍困中重新編組。

彼得森在距離營部指揮所七十碼匆匆建起防禦圈,但地勢平坦,毫無遮蔽。 營指揮所內住著許多傷兵。他們已差不多彈盡糧絕。 蓋伊師長曾派幾支隊伍來營救,但途中遭到埋伏的敵軍痛擊,切斷北上的道路。 強森中校率領的一支救援分隊試圖突破敵軍的防線,但傷亡慘重,有250官兵葬身於此。 蓋伊結束了救援行動,只能由得受困者自生自滅。

入夜後,敵軍再度全面進攻,防禦圈內尚有作戰能力的美軍,由先前的一百人到此時只剩二十五人,正使用從中國士兵屍體上搜來的衝鋒槍堅持戰鬥。 第二天晚上又是一場硬仗,他們的最後一輛坦克也毁掉了,原先坦克內與外面通訊的無線電都沒有了。他們只剩下最後一挺機槍,屍體堆積如山。 中國人終於來了,他們全部都成為俘虜,不能兌現東京總部的承諾,在耶誕節前夕回家。

迄今為止,這是韓戰以來美軍傷亡最慘重的一次敗仗。
美軍經過四個月的苦戰,眼看勝利在望時,戰場形勢突然逆轉。 這個結果對一向戰無不勝的美軍來說,真是痛心疾首。 中國軍隊彷彿從天而降,瞬間就把美軍的精英師打得潰不成軍。 在雲山戰役中,八團死傷慘重,原有2,400人,死傷了800;時運不濟的三營原有800餘人,只有約200人能成功突圍。 他們還損失了許多先進武器裝備,包括十二門榴彈砲、九輛坦克、一百二十五輛卡車與數十枝無後座力步槍。

聯合國軍隊也開始迅速向清川江的另一側撤離,準備承受中國軍隊的下一輪攻擊。就像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一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儘管東京總部的人們樂於相信他們己經離開這個國家,但實際上他們躲在北方某處;他們希望美軍再次陷入圈套。 雲山戰役只是開始,真正的鏖戰將發生在三週以後,比雲山更北、更冷的地方。

雲山之戰是一個警告,但美軍卻沒有留心。 在之前數週裡,美國總統和他的高級顧問一直對中國介入這場戰爭的意圖大惑不解,而現在愈發惴惴不安。 十一月三日,參聯會主席致電麥克阿瑟,要求他對「中共軍隊在北韓境內赤裸裸的干涉行為」作出回應。 然而接下來幾天發生的事情,卻暴露了一心想打到鴨綠江畔、統一韓國的麥克阿瑟,與唯恐跟中國發生全面戰爭的華盛之間的巨大分歧。***

對於華盛頓來說,中國意欲何為再次成為首當其衝的問題。 麥克阿瑟故技重施,透過控制情報來獲得做決定的主動權。*** 於是 威洛比刻意縮減中共軍隊的傷亡數字,淡化中國參戰意圖,說中國赴韓軍隊的人數最多三萬餘—-然而僅在雲山一處,就有約兩萬名中國士兵襲擊了美軍。

幾乎在同時,在朝鮮半島東側,美國海軍陸戰隊一個營遭到另一股兵力相當的中共軍隊襲擊,而且傷亡慘重。 事實上,當時北韓境內的中國士兵已經有三十萬人。麥克阿瑟對這次襲擊十分震驚,卻試圖敷衍過去,因此他對參聯會主席的電報回覆和威洛比如出一轍。

第八集團軍司令 沃克Walton Walker在雲山遭襲後向東京發出電報:「我方遭到一股有組織、高素質隊伍的伏擊與突襲,其中有些是中共軍隊。」 但是對於沃克的直言不諱,麥克阿瑟的總部十分不快。 將軍想沃克盡量淡化與中國發生正面接觸,假裝一切正常,之後繼續揮師北上。 然而沃克對繼續北上感到惴慄不安。 對此,麥克阿瑟的措辭很快變得嚴厲起來。這位將軍質問沃克,為什麽第八集團軍在雲山之戰後就與敵軍停止接觸,退縮到清川江? 顯然麥克阿瑟想要沃克繼續向北挺進。

十一月六日,麥克阿瑟在東京發表一則公報,說由於他己經在平壤北部收攏了敵人的包圍圈,因此韓戰基本結束。 對於親身經歷了雲山戰役的第八集團軍的高級軍官來說,這次戰役只是中國潛在威脅的冰山一角。 隨著美軍繼續一路北上,決定韓戰最終命運的時刻似乎已經來臨。 在自己征服北韓的偉大夢想與在強敵當前的局勢下、置美軍安危於不顧兩者之間,麥克阿瑟最終選擇了為實現個人夢想而將美軍推入險境的做法。

十一月二至四日,在朝鮮半島另一端一個名叫「水洞」的地方,第十軍所屬海軍陸戰隊在一場與雲山之戰規模相當的戰役中遭到敵人痛擊,44人陣亡,163人受傷。 他們認定,中國人這次襲擊顯然經過精心籌畫。他們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卻等不及更多的美國人北上自投。 水洞一役足以證明雲山之戰不是偶然巧合。這是美軍停止北上、迅速南撤,從而避免與中國發生更大規模戰爭的最後一次機會。但是華盛頓卻無所作為,袖手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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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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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14最寒冷的冬天(十七)麥卡錫主義 與衝向鴨綠江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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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14

最寒冷的冬天(十七)麥卡錫主義 與衝向鴨綠江

蕭律師執筆

 

在後方,還有一股平行的力量正在運作,那就是美國的中期選舉。 這場不受民眾支持的戰爭一直讓民主黨飽受質疑, 使他們總共失去了五個參議院席位和二十八個眾議院席位。

參議員 麥卡錫McCarthy異軍突起,在競選演說中聲稱共產黨即將顛覆美國。 很多美國人認為,目前戰局似乎印證了他對民主黨政府的指責,驗證了國民對該黨的厭倦。 他上演了一場駭人聽聞的政治狂奔,*** 似乎整個國家都擁護他的攻擊,媒體隨聲附和。 「麥卡錫聲稱共產黨人主宰國務院,參議員認為政府袒護紅色勢力。」這類報導隨處可見。只要是麥卡錫說的,就是新聞,不需證據。他是那個時代最大的政治流氓,擅長搬弄恐慌而譁眾取寵的民粹主義者。 他成為右翼勢力的最佳打手。

1950年,民主黨的 泰丁斯參加競選參議員席位。 根據泰丁斯組織的一個調查委員會的報告,遭麥卡錫指控的人大多是無辜的。 麥卡錫對泰丁斯展開窮追猛打,甚至偽造一張泰丁斯與共產黨領袖 白勞德聚首共謀的照片。泰丁斯最後在選舉中慘敗,而麥卡錫則成為全美家喻戶曉的知名人物。 這次選舉帶給杜魯門政府及其國會同盟沉重的打擊。

美國國內發生的這一系列重大政治事件,給韓國和日本帶來深遠影響。 它意味著,就在韓戰決策的最關鍵時刻,國內政治氣候的巨變削弱了總統的權力,而麥克阿瑟也敏銳地嗅到這些變化。

 

中期選舉結束的第二天, 由於對中國參戰的憂慮及對威洛比報告的完全不信任,參聯會致電麥克阿瑟,再度建議他根據雲山發生的事,重新考慮作戰目標。麥克阿瑟斷然拒絕。 他不願像參聯會希望那樣,在半島的狹長頸部畫一條分界線。他堅信自己的空中力量完全能阻止中國向戰場運兵—-但他沒想到敵人的主力部隊已進入了北韓;空軍阻斷來路的想法為時已晚。

這是一個決定命運的時刻。 雲山伏擊以及騎八團遭受重創本應是轉捩點,讓所有人重新審視自己的計畫,尤其是東京的司令部。他們該比華盛頓更緊張,因為前線官兵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這是美國人在中國軍隊發動全面進攻前最後一次重新檢討的機會。

就軍事角度而言,麥克阿瑟的部隊正走出安全區。 元山之役不僅是整場戰爭的大敗,也是華盛頓與麥克阿瑟將軍之戰中的一次大敗。 艾其遜Dean Acheson和參聯會主席 布萊德雷Omar Bradley認為,總統顧問們當時怠忽職守,被前線的將軍脅廹;*** 他們默許美軍揮師北上,鑄成大錯。

 

東京的總部彌漫著一股歡欣的氣氛。 在雲山戰鬥開始前,司令都正著手準備十月末的最後衝刺,敵人已逃離戰場。 《時代》週刊以 內德.阿爾蒙德Ned Almond為封面人物,標題是「抓住他們,內德」,意思是北韓人正在潰敗逃竄,聯合國軍隊正在乘勝追擊。 這則封面報導也替阿爾蒙德創造了一個大肆吹捧麥克阿瑟的機會。

但繼續北上還是讓阿爾蒙德的副手 麥卡弗雷Bill McCaffrey極度悲觀。他每次抬頭看著司令部的巨幅地圖, 都會看到彎彎曲曲的鴨綠江,以及沿江標示的小紅旗,它們代表不計其數的中國軍隊,或許有三十個師,或許更多。他意識到某種危險:這些軍隊埋伏在高山之上,而聯合國軍隊的補給線變得越來越脆弱。

「如果中共軍隊來了怎麼辦?」他問軍情報處的 格拉斯。 「阿爾蒙德告訴我們不必擔心;麥克阿瑟已全面做過分所,他們來了沒有好處,所以肯定不會來。」

但麥卡弗雷認為危機就在眼前,而且極為嚴重。 越過三八線之後,朝鮮半島的地形呈蘑菇狀展開,寬度明顯增大,到山區寬度就更大,那兒沒幾條像樣的公路。 有些山脈海拔高達7000-8000呎。 後來升為中將的麥卡弗雷說:「每向北走一哩,就覺得前方寬了一哩,天氣更寒冷,路況更糟糕,我們這支靠裝備取勝的基本力量就被削弱,危險一天天地加劇。」不祥之兆一天天地顯現,而東京司令部的軍官們也越來越焦慮,當然麥克阿瑟除外。 但他們無法說服固執的阿爾蒙德。當麥卡弗雷想提出自己想法時,馬上就被冠上缺乏信心的罪名。 阿爾蒙德這樣說:「你是在詆譭仁川登陸;你總是低估了麥克阿瑟將軍。」

 

首次攻擊的日期定在十一月十五日,但 沃克Walton Walker認為自己的部隊推進得太遠,便以補給不足為藉口設法拖延。 第一軍軍長 米爾本也指出,自己的部隊只有一天的彈藥,一天半的汽油和三到四天的口糧。 此時沃克確信,在自己的戰區內,至少有三個師的中國部隊。 從抵達平壤那天起,每北上一哩,他的恐懼焦慮就增加數倍。

沃克後來承認,他一直故意放慢前進速度。 在渡過清川江時,由於行軍速度太慢,他受到上司嚴厲的批評。 他還建立防禦陣地,以便在遭到突襲時,可以作為部隊撤退的掩護。 後來証實這項措施挽救了很多美軍的性命。

進攻日期兩度延遲到十一月廿四日。 那天早上,沃克陪同麥克阿瑟會見第八集團軍各級司令。 麥克阿瑟站在一大群隨軍記者面前,發表那個「耶誕節回家」的演說,但沃克卻毫無樂觀之情。 他們和東線的第十軍分割開來,兵力配置過於分散,而且越往北走,軍力就分散得越薄,只有南韓的一個軍在保護他們的右翼。 他巡視臨近的第二十四師師部,找到師長 邱吉爾少將,着他告訴先鋒部隊第二十一團團長,一旦發現中國軍隊,立即撤退。

 

只有東京的歡樂氣氛越來越濃。 十一月廿一日,當第七師第十七團抵達鴨綠江畔時,東京司令部已經開始慶祝了,認為勝利已盡在掌握。然而,對正在鴨綠江邊,在攝氏零下三十度度過第一夜的第十七團官兵來說,這簡直是一場噩夢。 東京指揮部的人馬開始竄改情報,以便讓麥克阿瑟將軍可以宣稱畢竟全功。

就像 肯楠George Kennan警告的那樣,這一切都表示,國內政治是國家安全考慮的一部分。 為了實現國內政治目標,美國政府會憑藉極其有限的事實和徹底錯誤的情報去制訂重大決策,而根本不考慮是否可行。***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89275

說史140113騎士團的末日 掌門天地

http://www.tangsbookclub.com/2014/01/13/%E8%AA%AA%E5%8F%B2140113%E9%A8%8E%E5%A3%AB%E5%9C%98%E7%9A%84%E6%9C%AB%E6%97%A5/

說史140113

騎士團的末日:天花亂說(五)

掌門執筆

 

劇場〈騎士團的末日〉

整個騎士團毁於一役,這在歷史上並不多見.

1236年在 拉脫維亞Latvia慘酷的湖邊一戰,神聖羅馬帝國「寶劍騎士團」全軍覆滅,總團長以下數十名高級騎士悉數殉難,至為壯烈。他們為討伐異教徒進行「聖戰」, 求仁得仁, 可謂死得其所了.

1352年法王 約翰二世剛成立的皇牌「明星騎士團」在馬里恩戰役中了英國人的埋伏,全團皆毁,89名騎士因為遵受誓言而殉身。他們的誓言是: 「 “撤退” 的時候與敵軍距離不得超過某個限度. 」*** 其背後的邏輯: “撤退” 是為了重整陣式再行戰鬥, 超過某個距離則被視為怕死 “逃跑”. 他們為了武士的聲譽和尊嚴而犧牲性命, 甚為浪漫.( 編按: 你不欣賞的話, 大可貶之為 “岸居”.)

 

最戲劇化的是1307年「聖殿騎士團」的毁滅, 他們沒有機會死在戰場之上, 他們死在政治鬥爭之中, 下毒手的正是他們的直屬上司!

第一次十字軍東征光復聖城耶路撤冷,1119年以所羅門神殿作總部建立了聖殿團,宗旨在於保衛從西歐到聖城朝拜的基督徒,當然貴族和有錢人優先受保護。

聖殿團很快利用其業務優勢,參與長程商業活動,並且成為金融業團體。*** 據說十字軍運動二百年間, 聖殿團開出的商業票據可在西歐和巴勒斯坦兩地提存兌滙。

聖殿團財傾天下,為法王 腓力四世所忌,指使教宗 克萊門五世辣手地以行巫術罪名將其滿門盡滅, 總團長以降54名騎士在巴黎死於火刑柱上,團組被撤消。由於聖殿團組織龐大嚴密, 為防走漏風聲, 教廷定策在同一日間, 於不同城市將所有分舵一齊拔除, 很有現代劇本味道.

 

歷史〈著名的騎士團〉

法語「騎士chevalier」這個單詞來源於“騎馬者chivalry”,最初僅指涉其人的活動狀況,不涉及身份地位,也沒有任何榮譽性質。

西歐的「騎士制度」肇始於八世紀法國“墨洛溫王朝”宮相 鐵錘查理對兵制的改革;迄九世紀初“卡洛林王朝” 查理大帝而臻於成熟。

 

並非一群騎士聚在一起便自動成為“騎士團”,「騎士團」是一種制度產物。***

早期的騎士團是隸屬於羅馬教會的“帶劍修會”,即由騎士構成的有組織的武裝修道院,執行具有軍事性質的宗教任務。核心成員們必須發誓遵守 “貧窮”(不得擁有財產) “貞潔”(獨身) 和 “服從” 三項修道院院章.***

 

歷史上最早的騎士團是1099年正式成立的「醫院騎士團」,又名「聖約翰團」,其前身是營運朝聖路途沿途的醫護客棧的教會組織。 聖約翰團在漫長的與土耳其鄂圖曼帝國抗爭歷史上担當角色, 極受教廷器重. 直到今天這個騎士團在梵蒂崗“國家”內仍佔有一塊“領地”。

 

德國地面的主教區封建領主為了向波羅的海異教徒進行武力宣教和拓地殖民,1128年成立了「條頓騎士團」,條頓Teutonic是日耳曼族的別稱1237年它合併了破碎的寶劍團, 也曾盛極一時.

上述三個騎士團都是早期最有名的“堂口”。

 

騎士團可說是十字軍運動的副產品,在「聖戰」的宗教熱情感召下,遂行政治建構和經濟攫奪的目的。*****

西班牙復地運動被視為西向的十字軍運動,為此成立了許多騎士團。 法國國力充盈,貴族風格浪漫,其騎士團更是業界之菁英,享譽遐邇。

 

隨著國家中央力量抬頭,國王們為了集結國內勇武的騎士在自己麾下,跳過封建層級,達到親自統領和指揮的目的,成立直屬國王的騎士團。***

百年戰爭期間,英王愛德華三世發明了沿用迄今的榮譽制度:勳章medal,*** 1344年成立了「嘉德勳位騎士團」,嘉德勳章是史上第一枚軍功勳章

 

拆局〈戰術革新淘汰了騎士團〉

法國地形平闊,引進馬蹬後重裝騎兵具有作戰優勢,***身披重鎧的騎士利用馬匹的衝擊力度,蹂躪傳統的步兵方陣,“騎士” 以此崛興為主流兵種。

 

但是武器與戰術不斷革新,百年戰爭(1337-1453年) 伊始,英國首次在大陸戰場上引入長弓戰術。*** 長弓是騎士的剋星,其連射速度為傳統十字弩的兩倍,一名熟練弓手每分鐘可發10-12箭,有效射程230米,箭下如雨,基本上能在騎士衝鋒路程上將人馬摧毀。***「射人先射馬」,尤其是戰馬,簡直必無倖免。

 

1346年克里西戰役,英軍選擇了防守地形,讓騎兵下馬作戰,從側翼掩護長弓手隊伍,長弓手則從正面擊破法軍重騎兵。此役,“不敗騎士”的神話首次遭受沉重打擊。法國騎士大敗後痛斥英國佬“無恥” (喪失武士榮譽,沒有在馬上作戰)、“低賤”(靠平民弓手取勝) …..云云。

 

瑞士長矛類似古代中國的戰戟,步兵團先以豪豬式密集隊型扼止戰馬的衝擊,再用矛首鐮鉤將騎士拉下地面砍殺。在崎嶇地形作戰,重騎兵對此陣式束手無策。

大炮則更不用說了,重甲對大炮來說,有等於無。

單從戰術面看,百年戰爭是騎士團趨向沒落的轉折點。 當然,從現代史識看來,經濟面和社會面的變化有著更為深層的因素。

可參考《讀書札記130326鐵血浪漫》.

 

 

以上資料出自:

《鐵血浪漫》(2010) 倪世光, 北京大學出版社.

 

《聖女貞德與百年戰爭Joan of Arc and the Hundred Years War》(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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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21最寒冷的冬天(十八)待君入甕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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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21

最寒冷的冬天(十八)待君入甕

蕭律師執筆

 

辛頓Jim Hinton上尉是第二師一個坦克連的連長。他帶領二十二輛坦克繼續北上,一路非常擔心戰況,東京總部的想像與他所見所聞的巨大反差讓他震驚。司令部的人看到的只有地圖,而戰士們則在完全不同的地方,打著一場與司令部所想完全不同的戰爭。他們越逼近清川江,眼前的景象就越像地獄。這裡層巒疊嶂,狂風怒吼,氣溫一直在下降。唯一可以預見的是,明天將會更冷。***

一路前進,辛頓覺得路途太平靜了。偶爾出現幾次小規模的交火,但隨之而來的便是使人毛骨悚然的死寂。他連續幾天出動一架小型偵察機,試圖尋找敵人的踪跡,但都一無所獲。這種不尋常的寧靜令人難以忍受,恐懼感也使人無法入睡。「我們每一天都越來越孤立,離其他部隊越來越遠。」辛頓回憶當時的情形:「隨著持續向北深入,各部隊之間的距離也越拉越大,離原來為我們提供側翼掩護的其他師也越來越遠。就連我們自己師的其他部隊,每個團之間,每個營之間,甚至每個排之間都被分割開來,每個人似乎都在孤軍奮戰。」辛頓和其他很多的人都意識到,一旦敵人進攻,各部隊之間根本無法集合成嚴密的防禦線。這其實正是中國人設計好的口袋陣;中國人正在導演一場“待君入甕”的戰役。

 

保羅.奧多是個砲兵團前方觀察員。他是了解整個“元山戰役”的少數幾名軍官其中一人。在那場戰役中,中國軍隊幾乎全殲美軍最精銳的一個團。他經常乘坐一架小型偵察機去尋找中國人的下落,想知道中國人在戰役後躲在那裡?他們往往給美軍痛擊一番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後來他從情報員那裡得知,中國軍人身穿白色風衣,在雪地裡根本無法察覺他們的存在。其實,有時飛機會從頭頂飛過,他們就馬上趴在地上不動,以致偵察員無法注意到他們。

 

第二師的師部也同樣膽戰心驚,他們的補給線已脆弱不堪。整個師就在一條狹窄的小路上前進,蜿蜒曲折,到處是急彎。這絕對是設伏的極佳位置。他們總覺得有人緊盯著自己,等待有利的時機給他們重重一擊。

十一月初,吉姆.梅斯少尉率領一些步兵和幾輛坦克,外出進行長距離巡邏。這時他們已進入平壤以北。途中只和一些北韓士兵短暫交火,坦克的強大火力輕易壓制了敵人,擄獲八名北韓人。在替戰俘做了簡單的包紮後,梅斯留下幾個人在茅屋裡照顧傷患俘虜,繼續北進。

他們翻過幾座山,最後,來到一座建築在乾涸河床上的橋梁。依原定計畫,他們必須在這裡原路返回。他命令手下的士兵分散隊形。上橋後,他們發現正處身於一個開闊的深谷,谷中長著茂密的松樹。梅斯心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前面正是絕佳的伏擊戰場。就在此時,山間響起一種奇特的音樂。後來,當中國軍隊在前方狹長道路的兩側對第八集團軍發動進攻時,他們恍然大悟,才知道中國人是用音樂來發佈命令的。梅斯終於意識到,中國軍隊的指揮官就在山頂。但指揮官沒有下令進攻,可能認為時間尚未成熟。

當梅斯和他的部下回到關押俘虜的茅屋時,一名沒有受傷的戰俘脫身逃走,當場被擊斃。他們搜查戰俘屍體,發現在北韓軍服底下,竟然還有一套中國軍服,更似乎是一位軍官。在審問其他俘虜時,他們異口同聲說,被打死的是中國人。先前莫名其妙的音樂,和極可能是中國人的軍官俘虜,兩者令梅斯非常不安。

 

部隊絕續北進。第二師和第八集團軍完全分散,雙方相距甚遠。他們的東面是太白山脈;太白山的東邊才是第十軍。儘管理論上還存在著遇到危險時向第十軍求援的可能性,但實際上,一旦遭受攻擊,根本就不可能指望第十軍趕來救援。太白山另一側的第十軍情況完全相同。陸戰第一師的史密斯Smith少將同樣心急如焚,因為他的左翼門户洞開。

十一月末,第三十八團第三營在梅斯和五輛坦克的掩護下,在第二師右翼行進。他們來到一個只有十五間茅屋的小村子。梅斯把坦克布置在最有利的位置,可以隨時掩護第三營的三個連。

 

事實上中國人一直耐心等待他們進入包圍圈。他們對聯合國軍隊的一舉一動瞭若指掌。他們在僅僅一個月的時間裡,就神不知鬼不覺把三十萬大軍開進北韓,而在前面迎接美軍的(沃克Walton Walker的第一軍和第九軍)就多達十八萬人。另外,有十二萬人埋伏在太白山以東,擺好陣勢,靜待阿爾蒙德Ned Almond北上的第十軍步入包圍圈。

大批重型武器讓聯合國軍隊舉步維艱。毫無疑問,他們已經變成最明顯的活靶子。中國三十個師組成的伏擊大軍埋伏得天衣無縫,敵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們的存在。軍事史學家史拉姆.馬歇爾對此形容為「沒有身影的幽靈」。

 

那些不由麥克阿瑟指揮的人已經預感大禍臨頭;而其他人卻還在向前移動。十二月二十五日晚上,中國軍隊終於進攻了。在歷史上,很少有軍隊能在動用如此規模兵力的情況下,向對手發動出其不意的攻擊。中國人已經掌握了美軍動向的精確情報。

在精明的史密斯將軍率領下,東線一路故意拖延的海軍陸戰隊似乎還算處變不驚,而西線美軍已經不知不覺地踏入敵人挖好的陷阱。一切皆因麥克阿瑟一廂情願地認為中國人不會來。殺局已開始,現在其他人必須為他那不可一世的狂妄自大和無可救藥的浮躁付出代價。

 

中國軍隊剛發動第一輪攻擊,南韓軍就被擊潰,逃得無影無蹤。事實上,只要看到中國人,南韓軍就會心驚肉跳,張惶失措。美軍前線指揮官很清楚,一旦中國參戰,根本就不能指望南韓軍隊,他們從沒有想到要和中國人交手。

東方司令部從未想到中國人會以這樣的方式進攻—- 不從正面進攻,而在夜間步行繞到敵人之側翼,尋找最薄弱環節加以打擊,並在敵人後方構築陣地,切斷退路。沒有人研究過,中國人的行軍到底有多出色、多迅速,即使在夜間,在沒有道路的情況下,他們一樣做得完美無瑕。他們沒有重型武器,彈藥和食物的配給也少於美國人,輕便快捷是他們的最大優勢(但最後也成為最大劣勢)。

東京司令部的人始終有一種錯誤的認知:敵軍只會成為美軍轟炸的活靶。他們沒有考慮到,中國人能讓自己在白天消失於崇山峻嶺中。事實證明,中國人非常清楚自己的弱點;他們不會做太多事,但一旦決定了做,就一定要做好。就在美國人還沒有想出如何應付他們之前,中國人已經把美國的最大優勢—-因依賴重型武器而需要良好的路況—- 轉化為劣勢。

任何一個關注二戰後中國的人絕不會對他們的戰術感到驚訝。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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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29 職業僱傭軍的興起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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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來從軍天漢濱 南山曉雪玉璘珣
說史140129
天花亂說(六) : 職業僱傭軍的興起
掌門執筆

「職業僱傭軍」在史泰龍電影中戲謔地自我命名為 “可消耗品expandable”. 他們未必是最有戰鬥力的軍事單位, 但肯定是 “最賣命” “最商業化” 的職業軍人. 「商業化」正是職業僱傭軍的本性. 即麼, 這 “人種” 在歷史上從何而來, 因何而至呢?

劇〈史上首個超級軍團〉
“軍團”指組織嚴密,裝備精良的專業軍人集團,由高效率的後勤所支持,具備強大戰鬥能力。那麽稱得上“超級軍團”的當然是人數眾多,縱橫無敵的了。

歷史上第一個超級軍團出現在公元前2,250年的兩河流域 (ie美索不達米亞),由阿卡德帝國的創建者 薩爾貢Sargon of Akkad大帝所統率。
一塊兩河古碑上面這樣記載:「基什Kish王 薩爾貢34戰全勝,攻城掠地,直達海濱…..Enili (註:諸神之首)保佑他所向無敵。每天有5,400士卒當其面進食。」

上古之世,兩河遍佈 蘇美爾人農業城邦,阿卡德人屬閃語族群,是來自敍利亞沙漠的蠻族,入侵兩河,以強大軍力往來掃蕩,最終統一天下。 關於這支無敵雄師的記述有兩個重點:A人員多達5,400人;B一起進食。*** 史家據此大做文章。

當其時尚未建立穩固的稅收體制,帝國大軍本質上是一支刼掠部隊,打到那兒吃到那兒。 五千餘人委實數量龐大,按那時的農業產出,部隊根本無法久駐一地,必須不斷轉移就食。*** 尤其在戰區,軍隊對地方的破壞力非常猛烈, 大軍過後,雞犬不留,要等幾年人口和生產狀況才能恢復過來。
這是一種 “博弈論game theory” 機制,大軍必須前進征戰,一旦腳步停止, 就立即自行衰竭。

局〈軍隊、瘟疫與人民〉
William McNeill是經典名著《瘟疫與人》的作者, 他將 “帝國軍團”和 “瘟疫”兩者進行類比,得出非常有趣和具啟發性的結論。 他認為上述類型的 軍隊在 “寄生” “毁滅” “傳播”和 “免疫”各項行為特徵上面,與瘟疫非常近似。****

阿卡德軍團進軍兩河,和蒙古軍團入侵東歐草原一樣, 都去到了遠方不同種不同文的人民的居地. 入侵者毫無補給, 只能依靠就地掠奪維生, 先天上必然是「寄生」性質.
他們對地方人民毫無情感, 兼且滿懷危機意識, 很容易倒行逆施, 殘暴不仁, 這就做成了「毁滅」性後果, 就像流感天花等來源於禽畜的疫疾感染人體, 由於適應不良而做成的殺傷力一般無異.
瘟疫出手無情, 很快便將肆虐地方的人口大量削減, 使其低於自身存續所需的 “臨界人口密度”. 於是它必須不停地向未受感染的地方「傳播」, 才能保持動力, 停止就意味衰竭, 這完全和入侵軍團的運作機制一致.

最利害的論點是「免疫」, 一種疫疾如果 “有幸” 能夠久駐一地, 便會與當地人民的體質相互適應, 成為一種 “地方病”,*** 再也不會動輒殺傷人命, 例如傷風感冒.
Th. 跟據演化論, “殺傷力温和的疫疾”和 “免疫體質强健的人類” ,兩者作為變種俱受 “天擇” 青睞, 在所屬基因池中擴散, 成為主流. 於是疫疾愈趨温和, 而人體愈趨强健.

比諸阿卡德軍團, 公元前七世紀同樣入侵兩河的古波斯 阿黑門尼德王朝 軍團對地方的破壞力便顯得 “平易近人” 多了. 因為古波斯已經建立精密的官僚體系, 具備廣闊的稅收基礎, 和高效的後勤支援, 其軍團也就不需要以刼掠地方作為維生手段.*** 換句話說, 寄生者和宿主, 剝奪者和被剝奪者, 對新型的較温和的剝奪形式均感到較前 “舒適”, 於是 “兩存其美, 皆大歡喜”.

史〈職業僱傭軍的興起〉
最早的軍人是從人民中臨時徵集而來的, 目的是 “為人民服務”.*** 無論是游牧民族為刼掠而召集的, 或是農業民族為防禦而召集的, 性質上都是民兵. 民兵當然全無商業氣息了.

及至國家體制成熟, 國王必然組建軍隊捍衛國家及王權.*** 為了强化素質, 軍人逐漸專業化和世襲化, 他們中的大部份都來自國民或族人, 以保証忠誠度. 這些 國家軍隊也不是商品.

那麽 “軍隊市場化”始於何時何方呢? 答案是十四世紀的北意大利城市.***
那是文藝復興的時代,文藝復興的必要條件是社會富庶。 那時的北意城邦受益於國際貿易, 異常繁榮, 財富厚積, 尤以威尼斯、佛羅倫薩、熱那亞 和 比薩等大城為最. 繁榮富庶自然招致覬覦, 加以半島政治四分五裂,並無大一統王朝, 於是那也是盜寇橫行的年代.

盜寇從阿爾卑斯山麓窮鄉僻壤南下,刼掠城郊, 最大的伙團人數竟然高達1萬人。*** 商業城邦多行民主制度,有些則為貴族寡頭統治, 每遇侵擾,便由民選的 “正義旗手” 或貴家大族首領召集市民,共同抵禦,情況同於清朝的 “地方團練”。 民兵大多是步兵和弓弩手,機動性弱。 他們還有個極大限制,就是不能離家時間過久,而盜匪卻來去自如,因此剿匪效果非常薄弱。*** 幸而盜匪實力也未達到圍城的地步,對城市核心財富並未做成太大損害, 但商業活動卻受到嚴重干擾,大幅增加了保安成本。

在這種情勢下,城邦合理的對策便是將軍隊專業化。 專業軍人訓練有素,不會有作戰時間的限制, 兼且當中有相當數量的騎兵 (注意:市民是不懂得騎馬作戰的。) ,可以採行 “混合兵種,協同作業” 的新戰術。有了騎兵,也就能夠追剿盜寇,甚或主動邀擊了。

難題是騎兵和新戰術需要大量人力資源和資本投資,城邦有的是錢,但「職業僱傭軍」從何而來呢? 答案很是弔詭,從賊人來處來,他們也是從阿爾卑斯山麓窮鄉僻壤之處招募得來的。

對城市來說,雖然要斥鉅資招募邊民,添加裝備, 但新型全天候警備部隊作戰能力強,保障力度足,物有所值。 較隱晦的利益是招聘的自然是健兒,他們當了兵就不會去做賊了。*** 還有更精妙之處,他們的軍餉必將用於消費城市生產的商品,自然而然重投於貨幣流通之中,**** 如此則何損失之有? 最根本的是,富有的市民當中,誰還願意當兵那麽危險和辛苦呢?

在邊民而言,當兵與做賊孰佳? 僱傭軍裝備精良,由專業軍官訓練指揮,與流寇戰鬥勝算極高,保命乃人生第一要務,自然要 “棄暗投明” 了。 其次,傭兵薪高糧準,又優於 “三更窮二更富” 的盜賊生涯。 其三,賊贜脫手困難,必遭壓價,而且有了錢也沒處花,怎似得當兵可以大搖大擺上妓院…..

McNeill宗師的結論:Th. 軍隊與人民的共生關係,確如疫疾與人群的寄生關係結構相同,雖然寄生者對宿主純然無益有害,但仍得維持動態平衡,而溫和形式的共生型態會逐漸取代暴虐形式,這就是人類社會的 “文明” 走向。

以上學理出自《競逐富強The Pursuit of Power:Technology,Armed Force,and Society since AD1,000》(1982) William McNeill

附記: McNeill史識縱橫, 創意十足. 我是他的粉絲, 正如黑白子之於黑嘉嘉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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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28最寒冷的冬天(十九)兵潰清川江(上)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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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128
最寒冷的冬天(十九)兵潰清川江(上)
蕭律師執筆

第二十三團團長 佛里曼Paul Freeman確信他的部隊一過順天就遇見了中國軍隊,到了中國人擊攻時,他就完全肯定,自己在敵人口袋陣裡至少待了兩週。 中國人緊盯著他們,但沒有採取行動。他們時隱時現,來去無踪。

大約十天前,佛里蒙派遣一連士兵前往北部的江界偵察。在朝西北方走了五哩左右後,他們發現遠方地平線有人影晃動,但距離非常遠。從他們的軍服來看,那一定是中國人。連長下令停止偵察,不得開槍,並立刻掉頭返回營部。他向營長及團長彙報發現的情況。

第二天,佛里曼又派出另一支巡邏隊。這一次,美國士兵似乎越過中國人眼中的分界線,中國人開火了。幾名美國士兵受傷,其他人被廹撤退。

第三天,佛里曼再派出第三支巡邏隊,目的是找回上次受傷的士兵。他們發現傷兵躺在路邊,全部被裹在毯子裡。***

隨著感恩節的來臨,中國人出現的跡象越來越多。佛里曼相信,這裡到處都有中國人緊盯著他們。他在二戰期間曾在中國工作多年,深知毛澤東的戰略,並始終認為中國参戰對美國威脅巨大。「遠東司令部的人顯然不相信這些。」他後來說。此時他的情緒極度低落,認為越過北緯三十八度線絕對是災難性的錯誤。美國領導層正把整個第八集團軍扔到水深火熱的險境中。當美國在亞洲打一場不可能贏的戰爭時,蘇聯人正在一旁隔山觀虎鬥。從這個意義來說,他的預感竟然和肯楠George Kennan不謀而合。越過三八線之後,佛里曼對這個被他視為可怕的錯誤戰略變得更加謹慎。因為北上成功與否並不取決於美國人的優勢—- 而取決於中國人的意圖。中國人已表示,他們不會坐視不管,正準備參戰。

第二十三團本應在十一月十一日趕到會師地點,然後再從那裡出發,直撲鴨綠江。佛里曼相信,他們的做法已遠離理性,缺乏明確方向。「對於美國來說,這裡是離地獄最近的地方,我們似乎正落入蘇聯的人手掌,一步步走進亞洲泥淖。我們的處境就好像是第二次十字軍東征、拿破崙討伐莫斯科與巴丹戰役的混合。」他在寫信給妻子時這樣說。

佛里曼出於謹慎,一直讓本團士兵盡可能保持集中,睡覺時不要脫衣。在中國人進攻的第一天晚上,第二十三團一直堅守陣地,並重創中共軍隊,擄獲約一百人。會說中國話的佛里曼親自審訊這些戰俘,發覺大多數人操北方口音,而且非常懼怕美國的武器。在當天剩餘的時間裡,他一直在集中本團兵力。當晚,中共軍隊再度進攻,並搶走一批軍械。第二天,該團又奪回了這些裝備。

瓊斯上尉是第九團的情報科長。在中國人發動攻勢時,第九團正在第二師東側。十一月二十五的前幾天,儘管該團只遭到零星的抵抗,但越來越多的小規模交戰讓人懐疑附近有中共軍隊。瓊斯說:「我的作戰地圖上已布滿紅色標記。」他認為情報部門的擔憂已經成真,懷疑整個第八集團軍都已經處於敵人的攻擊範圍內。

第九團團長 史隆上校已經合理部署了有限的兵力。全團三個營均占據高地,而且還不算分散,一旦出現緊急情況,各部隊可以互相掩護。 但當晚發生的事非常詭異。東翼的南韓軍瞬間就潰不成軍。之後,中國軍隊開始對美國人發起一波又一波猛攻。 美國人突然置身於一種新型戰爭,而這場戰爭的序幕,就是對第一營的進攻。***

午夜時分,作戰高潮終於來臨。中國人攻擊時,瓊斯正在團部。當時,三個營相繼傳來遭到攻擊的無線報告,一個接一個。 儘管還沒有徹底驚惶失措,但報告裡的每個詞語無不透露出刺骨的寒氣和恐懼:「他們正在攻擊我們…….」、「噢,我的天哪,到處都是中國人…….」、「我們還堅守著陣地,但中國人無處不在…….」、「每打退一波攻擊,就會招來更多敵人,對方兵力太多了…….」、「我們已經有點守不住,敵人太多了…….」、「這也許是我對您發出的最發報告…….」。聲音雜亂,是好幾個人的聲音,而且聲音一直在變換— 當某個通信兵被子彈擊中時,馬上有另一個士兵接過話筒。 所有的聲音終究說明同一件事:在中國軍隊的強大攻勢下,美國一個團已被打得七零八落。 團部根本無法確定戰況,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戰局已無法控制。 史隆上校表現得非常出色,一直保持冷靜,毫不驚慌,竭盡全力指揮殘部向師部靠攏。 他以為那裡才是更安全的地方。

這是一場極為可怕的軍事災難。 每小時的形勢都在變化,讓美國人越陷越深。實際上,僅在最初的幾小時裡,第三十八團和第九團的幾個營已經被徹底摧毁。這時,相鄰的部隊也遭受著無法承受的巨大壓力,整個第二師已潰不成軍。

在第二師最前方開路的是第九團,第九團的先鋒部隊則是第二營麾下的L連。而走在L連最前面的就是第二排。排長是日裔美國人高橋。 十一月中旬前,由於行軍速度較快,在渡過清川江的第一天,他們來到一個叫古薑洞的小鎮。冬季清川江水並不深,只及腰,可是寒冷刺骨。渡過一哩半的清川江後,L連士兵穿著濕漉漉的衣服,在寒風刺骨的山上繼續跋涉幾小時。二十四日下午,L年在清川江以東、在古薑洞以北約三哩的一個高地上,構築防禦陣地。

他們幾乎是整個第八集團軍最東側的部隊了。K連在他們東一點五哩處。在遭到襲擊時,L連和K連各約有一百七十人。再往東有一個南韓軍隊負責掩護第八集團軍。在出發前的最後一次準備會議上,高橋和其他下級軍官被告知南韓軍隊將掩護他們的右翼,很多人聽時都眼望天花板。 這些美國人對南韓軍的印象就是:遇敵即潰,直接跑回本部,幾乎從不抵抗。

那天晚上,很多事讓高橋忐忑不安。首先,他們與K連失去聯絡。他們應該就在不遠的位置,駐紮在空曠、荒涼、漆黑的某個地方,然而用無線電卻聯繫不到他們,派出去的巡邏隊也杳無音訊。 這就足以讓人心驚膽戰了;這意味著一個強大而恐怖的敵人將隨時把他們一分為二— 如果K連還存在的話。原來中國人就是從K連的一個崗哨上衝下來。 當時那個崗哨只有三名美國士兵,看到不計其數的中國人朝自己過來,嚇得魂不附體。由於擔心自己會被馬上打死,因此沒有開槍。這也是最初沒有人聽到鳴槍警報的原因。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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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206最寒冷的冬天(二十)兵潰清川江 (下)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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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206
最寒冷的冬天(二十)兵潰清川江 (下)
蕭律師執筆

 

進攻在晚上十一時左右終於來臨了。經過一輪猛烈的火力後,高橋聽到有人向他們喊話,問他們是否K連。高橋從對方說的英語確信對方是中國人。很明顯,他們把這兩個連搞混了。

之後,大規模的進攻開始了,他覺得襲擊自己的中國軍隊至少是一個營或一個團。進攻的位置恰好由第二排駐守,敵軍很快就占領了他們的陣地。 讓他恐懼的不僅是迎面撲來的敵軍,他們的身後傳來更多人聲,高橋知道後路被切斷了。 左邊的機槍手大喊「我守不住了,敵人太多了」,高橋明白,沒有希望了。

高橋的排實際上已被打垮了,但幾乎沒有幾個人離隊,反倒有部分其他排的士兵加入他們的隊伍之中。高橋拚命集合已被打得支離破碎的隊伍,撒到山上更高的位置,守住了。之後又不得不撒到更高的位置,與第一排的士兵在這裡並肩為最後一線希望而戰鬥。

中國人的進攻一波接一波,越來越逼近他們防守的小山,最後把他們趕下山去。這時,幾乎所有人都陣亡了。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他們持續抵抗了好幾個小時。前一天還表現出眾、堅不可摧的L連不復存在了。 高橋告訴餘下幾人要盡力突圍。但高橋最後還是被四、五名中國士兵包圍、俘虜。最後,他們幾個俘虜又一起設法逃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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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證明L連和K連正處於全師、甚至全集團軍的關鍵點上,幾乎承受了中國此番攻擊的最強大攻勢。在當時的條件下,他們能堅守幾小時已是奇蹟了。

第二師第三團第一營A連(加強連,二百三十人)處於距離軍隅里北方約二十五哩的位置。 敵人在一個叫 雲峰洞的小村子對他們發動攻擊。 A連原本該在兩天內前進六里,抵達1229高地,卻在第一天就遭到襲擊。在距離目的地三分之二的路程時,由於敵人火力太猛,只好停止前進,在300號高地構築防禦工事。

中國人在半夜進攻,衝殺之聲震耳欲聾,無數敵人在瞬間現身。他們約堅持了二十五分鐘後只好撤退。 夜半時分,伸手不見五指,還要帶著大批傷者,他們想方設法跑到另一座山上,在那裡構築防禦陣地。但中國人太多了,他們只能一退再退。 再過四十五分鐘,整個部隊傷亡慘重,所剩無幾,餘下的四散奔逃。

里特是A連的通訊員,向著營所在的地方奔逃。他混進一個臨時拼湊的小部隊,大概有二十五人左右,來自不同的連隊,互不認識。 他們在黑暗裡落荒而逃,追殺之聲越來越近。 里特身邊的戰友只餘四個美國兵和兩個南韓兵,還有一個傷者。途中不斷遭受小型襲擊。他們且戰且走,堅持了兩天,最後才與同樣被打散的營部倖存人員會合。

一個正遭砲轟的小村莊裡,停著幾輛坦克。 全體人員正準備撤離,有些步兵爬到坦克上。 二十六日零晨,敵軍的第一波轟擊開始了。村裡的人四散奔逃。坦克手梅斯靴也沒有穿上就跳進坦克。 村子另一端的兩輛坦的和營部的其他車輛紛紛啓動,向南行駛。

轟擊持續一小時左右。 坦克內的梅斯看到約有五十人正沿著山脊一條小路下行。他發喊問是否美國兵,對方沒有應答,他便叫炮手用加農砲射擊,自己同時用機關槍掃射。戰鬥結束時,他發現山腳下躺著大量的敵人屍體。

梅斯用加農砲封鎖那條小路。 約半小時後,敵人又上來了。他等待著對方靠近、認清對方是中國人時開始射擊,再度打退敵人的進攻。 之後,他們第三次擊退敵人。

破曉時,梅斯檢查了屍體。這些人身材略為梧,不是韓國人。有人告訴他,這是中國東北人。他們手持美式武器,行軍包整潔一致;他們剛在山脊下山的情形,給人的感覺覺紀律嚴明、步伐一致。梅斯很清楚,美國人正和一支非常出色、非常專業的軍隊作戰。他的三輛坦克中有一輛已遭摧毁。梅斯把手下召集起來,大部分人都受傷。在接下來的兩天裡,他們一直和中國軍交火。

第二天,梅斯兩輛坦克朝古薑洞村移動。有人告訴他,第三十八團一部已抵達那裡。途中,他又撿到兩輛被遺棄的坦克。就在接近村莊時,遇到五十六名失魂落魄的步兵,這些人大多來自第三十八團,其中一名軍官也是坦克手。

他們移動的速度很慢,每輛坦克上都坐滿人。他們原以為這村子是由美國人控制的,事實上並非如此。當坦克車開進村莊時,一片寂靜,這本身就是一種警告。突然間,槍聲四起,他們鑽進了敵人精心設計的陷阱,每棟房子似乎都有中國士兵朝他們開火。梅斯命令坦克全速前進,拚命衝過去,儘管他知道車上面有人,但此時已別無選擇。坦克車幾乎是飛過村莊,車上傳來士兵被子彈擊中或跌落地面的慘叫聲,有些人沒被打死,但卻被後面的坦克輾死。

在接下來的兩個晚上,梅斯一直和中國的幾支部隊輪番交火。直到二十九日,他才接獲命令撤到軍隅里,與師部會合。但軍隅里顯然不是天堂,那裡一片狼藉,那些本應指揮的人早已逃去無踪。 師長凱澤早已被中國人的進攻嚇得不知所措。當整個師毁滅時,他根本不知道怎樣重新組織。

中國人正步步進逼,隨時可能消滅整個師。面對中國人的猛攻,凱澤和其他高級將領畢竟抵擋了三天,延緩了中國人的推進速度。但他和他的上司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利用這段時間,二十師中國大軍在西線集結,而也是整場戰事最關鍵的時刻。 到了十一月十九日,軍隅里的每個人都知道,愈發逼近的中國人正把繩子纏繞在他們的頸上逐漸抽緊。 時間也有利於中國人,他們在人數上明顯占優勢,而且完全切斷了美國人的退路。凱澤和中國人打了四天,思考已亂。他不知道敵軍隊從那裡冒出來,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更糟的是,沒有人知道該走那條路。

在那生死攸關的幾小時,美軍前線戰鬥人員有兩件事刻骨銘心:一件是軍人在戰場上遭受重創;另一件便是東京大員們拒絕承認是他們把這些美國士兵引向災難。 在戰場,罪魁禍首就是師裡的高級軍官,他們沒有提示下屬即將來臨的威脅,只一味迎合東京要員們的妄想與虛榮。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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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216最寒冷的冬天(二十二)浴血長津湖(下) 掌門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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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史140216
最寒冷的冬天(二十二)浴血長津湖(下)
蕭律師執筆

十一月十五日,阿爾蒙德又再度催促 史密斯加速前進。 實際上海軍陸戰隊當時已抵達長津湖南端下碣隅里,但阿爾蒙德希望他們繼續開進十四里以外的柳潭里,另一個陸戰團繼續東行,第三個團則在五十哩以南。 整個第一師仍嚴重分裂。史密斯立刻反對:「不行!在整個師集中在一起、建立機場之前,我們那裡也不去。」 他想在海岸線到長津湖之間修建一座機場,以便在遭到中國襲擊後空運傷者。 阿爾蒙德對史密斯堅信即將到來的危險視而不見,堅持要把第一師拆開。這使史密斯心煩意亂。這一天,他寫了一封信給海軍陸戰隊司令 凱茨,對阿爾蒙德的命令提出異議,並用事實指出其中隱含之危險:如果這麽做,很可能會毀了整個師。

史密斯在信中指出,襲擊他們的中國軍隊已向北撤退,但他沒有下令追擊,因為自己的左翼已經「洞開」,第八集團軍離他最近的部隊也在八哩外,各個部隊無法相互支援。 「我一次又一次告訴軍長,陸戰隊集中在一起會很強大,一分散就會喪失原有戰鬥力。」 最後他提到了嚴寒和山地:「我相信在韓國的山地發動冬季攻勢,對美國士兵或陸戰隊來說過於殘酷,對後勤部隊在冬季提供補給及救護傷患的能力表示懐疑。」 他終於爭取到在下碣里修建一條小型臨時飛機跑道。

史密斯堅信,中國人正拿著誘餌等他跳進大陷阱。 一個現成證據:中國人沒有炸掉黄卓嶺山口的一座橋梁。 從水洞以北到古士里以南的道路非常艱險,海拔直線上升,僅僅在八哩的區間內便上升了兩百五十呎,最恐怖的一般路程位於黄卓嶺山口,只得一條羊腸小徑,一側是無法攀越的懸崖峭壁,另一側是萬丈深淵。在山口最險要的地方,唯一朝北的道路就是一座小水泥橋,橋下是四根巨大的管子,用來把長津湖的水輸送到水電站。 由於山勢極陡峭,道路極狹窄,因此一旦炸毁這座橋,險惡的地形和極為有限的補給能力將會使依賴裝備的美軍舉步維艱,但中國人卻沒有炸毁這座橋,中國人顯然是希望美軍跨過這座橋,待美軍過橋後才炸毁之,徹底切斷美軍的後路。*** 但阿爾蒙德對此毫無警覺。

十一月二十六日,史密斯贏得對他來說最重要的勝利:陸戰第一師的集中程度基本上令他滿意。在陸戰第七團駐紮的柳潭里以東的長津湖,就像一把利刃從南直插下碣隅里。 柳潭里位於下碣隅里以西約十四哩處,陸戰第五團則位於這把尖刀的另一側。史密斯部署在下碣隅里部署了一個營,另一個營則駐紥在下碣隅里以南的古士里 。古士里的位置正處於美軍的主要補給線上。情報顯示,該地區至少有六個師的中國兵力。

第十軍在東線進攻的時間點非常重要。 進攻始於十一月二十七日,就是中國軍隊對第八集團軍發動大規模攻勢兩天後。 按照計畫,第十軍的第一師應東進到五十里外的武坪里,這計畫完全不可理喻。 這段路基本上無法行走,甚至無路可走。 武坪里是清川江上游的一個小村子,屬第八集團軍之作戰範圍,如果能抵達這裡,他們與沃克的部隊就會師。東京的想法是,這就對該地區的中國軍隊形成一個包圍圈,徹底切斷他們的補給線。但問題是,美軍各部隊的分散程度和複雜多變的地形(某些山峰高達七千呎),以及嚴酷的氣候(氣温常低於攝氏零下二十度)。東京司令部根本不明白,真正被切斷退路該是美軍自己,他們被拋棄到這個國家最偏僻的地方。在這種崎嶇險峻的羊腸小徑上,攜帶大量輜重的陸戰隊員根本不可能抵達武坪里;而在這冰雪覆蓋的險峰上,他們顯然成為中國人襲擊的最佳目標。但沒有人能說服 麥克阿瑟。

到中國人大規模進攻三天半後的十一月二十八日, 阿爾蒙德還拒絕承認眼前的災難,仍拼命催促第十軍繼續前進。史密斯不理阿爾蒙德的指示,忙著把正面臨被全數殲滅的部隊重新集結在一起。

之後,阿爾蒙德又直接飛到第七師三十一團 麥克連上校的團部,該團也是第十軍和中國軍隊交戰的另一支主力部隊。 阿爾蒙德之前的命令已經把第七師拆得七零八落,同時還在第七師和陸戰第一師之間造成一個巨大空隙。 在阿爾蒙德造訪之前,第三十一團已經在長津湖東側遭到大批中國軍隊沉重的打擊。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們本應撤退,並與南面的陸戰隊會合,這才是最合理的戰術。 然而阿爾蒙德要他們正面迎擊。麥克連當時並不在團部,而是與處境最危險的「麥克連特遣隊」在一起。他在第二天率團突圍時戰死。當時負責接待阿爾蒙德的是營長 費斯中校。當時費斯一直向阿爾蒙德解釋他們的陣地已無希望:中國的兩個師正猛攻他們。 阿爾蒙德似乎對麾下一支行將滅亡的部隊的命運毫不在意,下令費斯要重奪回前夜失去的高地。 三天後,費斯也在率領已遭重創的團部突圍時陣亡。

當阿爾蒙德回到自己的司令部時,看到一份命令他趕回東京的電報。 沃克也接到了同樣的電報。 在東京,他們馬上和 麥克阿瑟進行了談話。 麥克阿瑟顯然已認清眼前現實。 他一直以為自己智慧超群,在仁川登陸後的指揮就是驕傲、樂觀地走向災難。
二十八日,他在發給參聯會的電訊中說:我們目前面對的是「一場全新的戰爭」。 他並寫道:「目前所面臨的情况已超出其控制和能力的範圍。」這些話所要表達的意思很清楚,也是華盛頓日後處置麥克阿瑟所本。 在電報中,麥克阿瑟迴避了一個司令對戰場事態應承擔的全部責任,而把責任完全歸咎於運氣不佳和華盛頓的官員。

即使在形勢已基本明朗之時,阿爾蒙德依舊希望史密斯繼續開進武坪里。就在中國人進攻前,他還下令要在距離長津湖陸戰第一師師部兩百碼左右建立一個所謂「流動指揮部」,以督促陸戰第一師各部隊西進—- 史密斯堅決抵制他的命令,他認為這無異自殺。 半夜,在中國人猛烈攻擊下,這個部只得一個人逃出來,全部覆滅。

十一月二十八日,在中國人進攻三天後,東京司令部召開了一次高層會議。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麥克阿瑟仍把中國軍隊的數量低估,認為只有六萬人左右對第十軍攻擊,事實上真正數字是十二萬人,另加十八到二十個師,約二十萬人在西線作戰。
沃克比麥克阿瑟實際得多。沃克認為必須撤退。運氣好的話,可以在平壤構築一道防線。被錯誤判斷蒙蔽的 阿爾蒙德還想繼續進攻。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救出倖存者。東京司令部終於在二十九日下令撤退,但已經太晚了。因為過去的每天和每小時越來越有利於中國人,而不利於美軍,特別是第二師。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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