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資如結婚,婚前發現問題比婚後好,婚後不久發現問題比過了幾年發現要更好。
來源 | 線性資本(ID:LinearVenture)
文 |
『什麽,你花了快一千萬自己的錢把L總和X總的股份回購了?』
『沒錯,不然的話他們就阻止新的一輪融資。或者他們也要求把新融的錢當中拿一半給他們套現』
『這實在太狗血了』
這是前幾天和一個早年我們跟投過的一家公司的創始人晚上一起洗腳時候的一段對話。這些人是他們天使輪的領投方,原來靠傳統產業起來,並非TMT行業里面有品牌的那種投資人,也不忌諱自己的名聲。他們的邏輯是投了你錢,後續輪你有了溢價,我不套現我不SB嘛。這嘴臉一出,日子也沒法過了。創始人花了近千萬自己的錢把他們的股份完全回購了。這幾位投資人我也見過,其中一位看著有些儒雅,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讓我想起來我們自己在募集二期基金的時候曾經碰上一個某市很大的地產商,百億家產。平時客客氣氣,二期募資時共同朋友介紹,主動提出參與。基於不熟悉和對傳統企業家的顧慮,我們跟他要了很少的錢。在簽完字的第二天,突然拿了一份之前和國內一家二流基金的合同說,說如果不給和上面一樣的條件就不參與了。我很爽快的拒絕了他們,然後把該地產商刪除了好友。最怕就是這種隨意亂來的人。
融資如結婚,婚前發現問題比婚後好,婚後不久發現問題比過了幾年發現要更好。
投資人人種
那好,問題來了,應該選擇什麽樣的投資人呢?我對此梳理了一下,把投資人分成了這麽幾種。
AAA - 給錢專業利索+主動提供系統性的投後幫助。投後,無非是要在團隊,技術,產品,市場,運營,資本運作上面給予一些重要幫助。雖然我也認為最重要的執行在於創始團隊,但投資人如果能在節骨眼上提供一定的專業指導,介紹合適的人才,聯絡對口的潛在客戶,對接專業的後續資本等等,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AA - 給錢專業利索+提供on demand的投後幫助。有問有答,有忙必幫,但你不問他也不太答。總體已經很不錯,但缺乏系統性。
專業的知名投資機構都或多或少在AA和AAA的段位上。
A - 給錢利索+不見蹤影。不添亂,也挺好。
大多數靠譜的互聯網創始人轉型的投資人以A和AA類為主。
B - 給錢利索+事後啰嗦,各種多嘴。換了江山,但還是以之前的經驗指指點點,可能還會幫倒忙。有些人是不壞,只是不懂。有些就比較蠻橫。骨子里還是缺乏對於創業者的尊重,秉承的還是『我給你錢,你要聽我的』的老思想。
傳統企業家轉型的人以A和B類居多。總而言之,很少能在投後提供專業幫助。
C - 給錢不利索+不見蹤影。給錢麻煩,各種要求,但完了之後你也找不著他,但至少不添亂。
D - 給錢不利索+事後啰嗦。最怕的是在核心的點上給你添亂,比如在融資的關鍵點給你提個套現的要求,不然不簽字,各種惡心。有些天使輪進,A輪出的那種錢,堅決不能要。
我的看法是,AAA > AA >> A > B ~ C >> D。>>意思是遠好於,~ 是差不多。
針對投資人的DD
你要弄清楚的就是給你錢的人是上面哪類人?那如何弄清楚呢。做針對投資人的盡職調查。怎麽做?
問谷哥和度娘。看看公眾平臺是怎麽評價的。如果沒有很多的公開信息。
看看投資人日常的微信微博和文章。他所說所寫所想,就是他的為人。尤其是當中體現的價值觀。我覺得最好的投資人都是專業,有趣,有情懷。
找到他們之前投過的公司或者之前工作過的同事,問個究竟。這些和投資人以前打過深度交道的人,也是能提供深度data insights的人。
問問對方LP的組成,里面如果沒有靠譜的知名機構或者個人要小心點。如果都是傳統企業或者土豪那就要特別小心。
上面的四件事應該缺一不可。
快槍手 => 好投資人?
好的項目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的。項目方一般都有選擇。有選擇就不要太急。決策慢的投資人是一定不好,但太快也不一定好。今天可以很快的給你錢,沒有專業但精煉的流程做支撐;明天也可以很快的翻臉,讓你惡心到沒法睡覺。投前打錢的快,也可能是投後配合的慢。投資並非一個買賣,而是一個Partnership的建立。閃婚,大概率會出事。一個好的投資人和一個好的創始人,一定要在尊重契約和專業精神的前提下盡可能快的完成整個投資過程。我稱這個過程是最小專業投資流程(minimum professional investment process)。
我是要求我們的團隊將第一次正式接觸到完成TS簽署的投資決策過程控制在3-4周內,TS之後SPA之前驗證所有之前提供的信息的DD過程控制在3-6周之內。DD之後1-2周我們就打過錢貸款,SPA簽署完之後盡快完成所有打款動作。在這個過程中,基於團隊的優點和缺點(一定有),和項目的亮點和披露的風險(一定有),一個基金如果還願意投的話,那麽在公司出現艱難的時候,基金會更加堅定的支持下去。我對那種先把創業者按住迅速簽好TS,然後再慢慢做DD的投資人非常反感。一出事,對創業公司通常都是致命的。如果你只想看到投資人的錢,追求快;如果你還想看到投資人錢之外的東西,在專業的前提下再追求快。Fast & Professional.
當然,如果你沒有選擇也沒有辦法。最重要的還是最好自己的事,讓自己成為被投資人追逐的項目,然後才有挑選投資人的權利。
“不是我不明白,這世界變化快。” 用崔健上世紀80年代的歌詞形容當下創投圈再合適不過了。
文 | 殷明(藍湖資本合夥人)
“最近除了充電寶和人工智能還能投點什麽?”這是我半年來被同行友人問及最多的問題。這恐怕是中國TMT風險投資歷史上最焦慮的一段時光,在經歷了2014-2015年的泡沫期後,許多沒有完整經歷過“投”“管”“退”周期的新人從一線基金分裂出來創立了自己的基金品牌,而同時間部分一線基金的規模也飛速膨脹,甚至一些基金的人民幣募集額度已經遠遠超過了原有美元基金的體量。
兩周前,一個老牌母基金的合夥人給我分享了一組數據,數據的結果簡單而直接,在他們過去十多年投資的風險投資基金組合里,基金的規模、投資速度和回報率呈現出非常強的負相關關系,尤其是單期基金超過四億美元和投資周期低於兩年的那些基金。那麽問題又來了,我們都聽說過對沖基金經理在二級市場頂點主動還錢給LP、縮減基金規模的故事,為什麽在風險投資行業卻似乎只有不斷擴大資產規模這一個選擇?
2008年我剛進入風險投資業的時候,Y Combinator的創始人Paul Graham曾經寫過一篇博客,告誡年輕的投資人要牢記早期投資的四大標準:市場、壁壘、團隊、資本效率。如今九年過去了,當下的市場環境卻真正告訴我什麽叫“知易行難”。
一個共享單車項目可以在一年內融上四輪錢,但管理層可能都無法了解公司的車都去了哪里,故障率是多少,一天被騎行了幾次,作為資產屬性如此強的一個產品可以從免押金甚至到免費騎行,沒有人再考慮資產回報率和網絡效應,畢竟為了持續融資增加訂單量才是最重要的。
我的投資經歷告訴我,每隔兩三年投資行業總會出現這樣一個低谷期,新的驅動力沒有出現,投資主題青黃不接,這種時候耐心和克制顯得尤為稀缺和重要。今天,我想分享兩個故事。這兩個故事也是我自己不斷反思總結後對同事們講的,也希望能給焦慮的風險投資人們一點啟發。
故事一 — 快?慢?
2014年藍湖剛成立的時候,IT驅動的供應鏈效率提升是一個我們投入大量精力研究的領域。
一次周會上一位同事舉薦一個項目叫飯店聯盟,彼時這僅僅是一個從新發地給中小餐廳運輸農產品的電商公司,舉薦這個項目的同事認為美國的對標公司Sysco(創業家&i黑馬註:一家為飯店、醫院、學校等供應食品的跨國公司)市值做到了幾百億美金,且飯店聯盟正在以月環比翻倍的速度增長,我們應該快速出手不要錯過這個投資機會,我今天依然記得當時的建議是給這家公司一次性投入1000萬美金。
在被問及我的態度時,我問了項目團隊幾個問題:
1、中國和美國不一樣,線下已經有成熟的批發市場分銷模式,飯店聯盟的模式為什麽代表著更高的效率?如果是,那麽這件事為什麽至今才發生,外部的什麽驅動因素發生了改變?
2、作為一個供應鏈生意,Sysco成長的過程經歷了多輪融資和並購,其投入資本的回報效率是否適合VC的資金?一畝田這樣的輕模式是否更合理?
3、創始團隊的DNA是否有能力管理好快速增長的銷售和供應鏈團隊?如果不能,投資人能改變嗎?
那次周會上,項目團隊無法回答這些問題,於是我們忍著丟失投資機會的焦慮暫時放下了飯店聯盟這個項目。接下來的兩三周時間,兩位合夥人帶領團隊密集做了Sysco的案例學習和國內行業研究,幸運的是這些研究讓我們對這條賽道有了非常強的信心,在這個過程中要感謝真格基金的Grace給我引薦了菜來了(美菜前身)的創始人劉傳軍。感謝項目團隊在做了幾家競品的訪談後正確選擇了傳軍,更要感謝高瓴資本的張磊先生給美菜引進了前沃爾瑪中國的CEO作為顧問,並在其後幫助公司組建了非常強大的供應鏈管理團隊。在經歷了三年發展後,如今美菜已經是一個年收入近百億、穩定進入盈利周期的行業領導者。
做早期投資和創業有一點很像,要想明白業務背後的核心驅動要素和要素發生的時間點,就像更便宜的電池組之於Tesla,更簡潔友好的交互體驗之於蘋果。在美菜的案例里,如果我們沒有想明白上述的那些問題,那麽我們即使在美菜的倉庫里蹲上一個星期也無法有足夠的信心扣動扳機,更何況和創始團隊一起堅持走過資本市場的低谷期,合作十年甚至更久。
今天很多風險投資人簡單地認為早期投資有那麽多不確定性,考慮得太周密沒有意義,甚至有人把問題簡化成只要投對團隊就好了,反正好團隊再怎麽轉型總能做出來的。我認為這樣的想法是非常錯誤的,根據Cambridge Associates的統計數據,70%的早期投資錯誤都是發生於對需求真實性(創業家&i黑馬註:product market fit,馬克·安德森首創的概念)的誤判。我也嘗試了複盤過去自己做過的20多個投資,其中9個估值超過5億美金的公司都自始至終延續了最初的業務模式,無一例外。
我想說的是,早期投資扣動扳機的一刻必然有很多風險因素是要放下的,但作為合格的投資人應該想清楚那些放下的風險是否是應該承擔的,或者是有信心能夠幫助管理團隊解決的。
很多時候,慢就是快。
故事二 — 有所為有所不為
2015 年,一家移動直播 app 在資本市場大熱。藍湖的一位同事在A輪把這個項目帶到了投委會上,他的觀點是,秀場直播是一個被驗證的賺錢模式,移動端的秀場產品都剛剛起步,公司已經有10萬的DAU,流量和收入快速增長,很多投資機構給了term sheet,藍湖應該快速參與這場競爭。
在那次投委會上,我同樣問了項目團隊幾個問題:
1、豎屏秀場直播相比傳統直播產品的體驗提升點是什麽?能否持續構成差異和壁壘?
2、公司增長固然迅速,但隔月留存率持續只有10%,是什麽原因?長期是否可以改善?
3、創始人看起來對秀場模式的需求敏感,但並不是我們認為的A類的產品經理,是否是我們願意合作十年的創始人?
項目團隊給我的反饋是,因為競爭激烈來不及做調研,有些答案當下也想不通,但我們現在不拍板公司就和別人簽協議了。於是那一次我們放棄了這個投資機會。後來該直播app拿到融資後,經歷了一輪非常迅猛的增長,在App Store很長一段時間排名免費榜第一,藍湖舉薦這個項目的同事微信問我是否後悔,我只回了七個字“有所為有所不為”。
我這樣回答的道理其實很簡單,作為基金的管理人,我需要在基金內部營造具有高度一致性的投資標準,而不是讓團隊陷入momentum driven(創業家&i黑馬註:源自股票市場的概念,即當股票收益或股票收益和交易量同時滿足過濾準則就買賣股票的投資策略)的浮躁之中。也許該直播app能夠成為一個不錯的賺錢的公司,甚至在A股上市短期內拿到100倍的市盈率,但一個無法想明白長期競爭壁壘的公司,即使數字再誘人,藍湖也不應該開槍,因為過去我們經歷過的增長陷阱和教訓實在太多了。
後來的故事大家應該很清楚,流量大戶陌陌、鬥魚、奇虎都快速切入了這個產品形態。而根據藍湖的監測,該直播app因無法在頭部主播的供給端形成控制,進而流量也出現了明顯的下跌,百度指數更是暴跌了 70%。
我時常提醒自己和藍湖的同事們,早期投資絕不是一個簡單的依靠覆蓋和概率來取勝的遊戲,必須有堅定的價值系統才可以不被市場上的各種風口擾亂了心神。
年輕的投資人總會傾向於較高的風險偏好,認為一年投出十多個項目才能提高獨角獸的擊中率,而全然不考慮幾年後投後管理的巨大壓力以及失敗率較高的積重難返。
我們應該為自己的每一次決策負責,認清這是一個漫長的個人信用積累的過程,做早期投資的人註定無法成為規模驅動的資產管理者,但依然可以依靠遠高於市場平均回報的IRR(創業家&i黑馬註:內部收益率)來贏得長期出資人的尊重。
融資如結婚,婚前發現問題比婚後好,婚後不久發現問題比過了幾年發現要更好。
來源 | 線性資本(ID:LinearVenture)
文 |
『什麽,你花了快一千萬自己的錢把L總和X總的股份回購了?』
『沒錯,不然的話他們就阻止新的一輪融資。或者他們也要求把新融的錢當中拿一半給他們套現』
『這實在太狗血了』
這是前幾天和一個早年我們跟投過的一家公司的創始人晚上一起洗腳時候的一段對話。這些人是他們天使輪的領投方,原來靠傳統產業起來,並非TMT行業里面有品牌的那種投資人,也不忌諱自己的名聲。他們的邏輯是投了你錢,後續輪你有了溢價,我不套現我不SB嘛。這嘴臉一出,日子也沒法過了。創始人花了近千萬自己的錢把他們的股份完全回購了。這幾位投資人我也見過,其中一位看著有些儒雅,但知人知面不知心。
也讓我想起來我們自己在募集二期基金的時候曾經碰上一個某市很大的地產商,百億家產。平時客客氣氣,二期募資時共同朋友介紹,主動提出參與。基於不熟悉和對傳統企業家的顧慮,我們跟他要了很少的錢。在簽完字的第二天,突然拿了一份之前和國內一家二流基金的合同說,說如果不給和上面一樣的條件就不參與了。我很爽快的拒絕了他們,然後把該地產商刪除了好友。最怕就是這種隨意亂來的人。
融資如結婚,婚前發現問題比婚後好,婚後不久發現問題比過了幾年發現要更好。
投資人人種
那好,問題來了,應該選擇什麽樣的投資人呢?我對此梳理了一下,把投資人分成了這麽幾種。
AAA - 給錢專業利索+主動提供系統性的投後幫助。投後,無非是要在團隊,技術,產品,市場,運營,資本運作上面給予一些重要幫助。雖然我也認為最重要的執行在於創始團隊,但投資人如果能在節骨眼上提供一定的專業指導,介紹合適的人才,聯絡對口的潛在客戶,對接專業的後續資本等等,能起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AA - 給錢專業利索+提供on demand的投後幫助。有問有答,有忙必幫,但你不問他也不太答。總體已經很不錯,但缺乏系統性。
專業的知名投資機構都或多或少在AA和AAA的段位上。
A - 給錢利索+不見蹤影。不添亂,也挺好。
大多數靠譜的互聯網創始人轉型的投資人以A和AA類為主。
B - 給錢利索+事後啰嗦,各種多嘴。換了江山,但還是以之前的經驗指指點點,可能還會幫倒忙。有些人是不壞,只是不懂。有些就比較蠻橫。骨子里還是缺乏對於創業者的尊重,秉承的還是『我給你錢,你要聽我的』的老思想。
傳統企業家轉型的人以A和B類居多。總而言之,很少能在投後提供專業幫助。
C - 給錢不利索+不見蹤影。給錢麻煩,各種要求,但完了之後你也找不著他,但至少不添亂。
D - 給錢不利索+事後啰嗦。最怕的是在核心的點上給你添亂,比如在融資的關鍵點給你提個套現的要求,不然不簽字,各種惡心。有些天使輪進,A輪出的那種錢,堅決不能要。
我的看法是,AAA > AA >> A > B ~ C >> D。>>意思是遠好於,~ 是差不多。
針對投資人的DD
你要弄清楚的就是給你錢的人是上面哪類人?那如何弄清楚呢。做針對投資人的盡職調查。怎麽做?
問谷哥和度娘。看看公眾平臺是怎麽評價的。如果沒有很多的公開信息。
看看投資人日常的微信微博和文章。他所說所寫所想,就是他的為人。尤其是當中體現的價值觀。我覺得最好的投資人都是專業,有趣,有情懷。
找到他們之前投過的公司或者之前工作過的同事,問個究竟。這些和投資人以前打過深度交道的人,也是能提供深度data insights的人。
問問對方LP的組成,里面如果沒有靠譜的知名機構或者個人要小心點。如果都是傳統企業或者土豪那就要特別小心。
上面的四件事應該缺一不可。
快槍手 => 好投資人?
好的項目不是你想買,想買就能買的。項目方一般都有選擇。有選擇就不要太急。決策慢的投資人是一定不好,但太快也不一定好。今天可以很快的給你錢,沒有專業但精煉的流程做支撐;明天也可以很快的翻臉,讓你惡心到沒法睡覺。投前打錢的快,也可能是投後配合的慢。投資並非一個買賣,而是一個Partnership的建立。閃婚,大概率會出事。一個好的投資人和一個好的創始人,一定要在尊重契約和專業精神的前提下盡可能快的完成整個投資過程。我稱這個過程是最小專業投資流程(minimum professional investment process)。
我是要求我們的團隊將第一次正式接觸到完成TS簽署的投資決策過程控制在3-4周內,TS之後SPA之前驗證所有之前提供的信息的DD過程控制在3-6周之內。DD之後1-2周我們就打過錢貸款,SPA簽署完之後盡快完成所有打款動作。在這個過程中,基於團隊的優點和缺點(一定有),和項目的亮點和披露的風險(一定有),一個基金如果還願意投的話,那麽在公司出現艱難的時候,基金會更加堅定的支持下去。我對那種先把創業者按住迅速簽好TS,然後再慢慢做DD的投資人非常反感。一出事,對創業公司通常都是致命的。如果你只想看到投資人的錢,追求快;如果你還想看到投資人錢之外的東西,在專業的前提下再追求快。Fast & Professional.
當然,如果你沒有選擇也沒有辦法。最重要的還是最好自己的事,讓自己成為被投資人追逐的項目,然後才有挑選投資人的權利。
每經記者 張祎 每經實習編輯 曾艷艷
4月24日,新三板掛牌公司數量更新至“11111”家,這一天被網友戲稱為新三板豪華“光棍節”。
接連三天,這個略顯孤獨的數字就定格在股轉官網上,一直沒有變動過。
“新三板掛牌企業的數量我一直在關註,之前每天都會有增長,怎麽連著幾天都是11111家,難道那幾天沒有新增的掛牌公司嗎?”一位投資人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提出了疑問。
記者打開股轉官網“業務周知”一欄發現:在4月24日至26日,每天都有新增公司掛牌新三板,與此同步的是,也有相當數量的公司終止掛牌。正因為這“合拍”的節奏,才導致“11111”這個數字連續霸屏了四天。
據Choice統計,4月新三板新增掛牌數量僅116家,相比3月份的298家、2月份的316家,呈懸崖式下滑。與之同步的是,想要“逃離”新三板的公司隊伍正在逐漸擴大。截至5月5日,2017年以來摘牌的新三板企業共有102家,遠超去年全年56家的數量。新三板圍城現象越來越明顯——城外的企業想進去掛牌,城內的企業想出去尋找遠方。然而,資本市場從來都是名利場,掛牌公司和摘牌公司終究逃不過一個“利”字 。
陳先生,是一名摘牌不久的基礎層企業前任董秘。因為企業摘牌了,他也被迫跳槽,去到另一家掛牌公司繼續從事資本對接工作。在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他詳細講述了“前東家”從掛牌到摘牌的整個心路歷程。在他的故事中,或多或少能看到了許多新三板公司的影子。
越來越多的新三板企業奔赴IPO,提前布局至關重要。關註公眾號“NBD財訪”進入微信平臺,獲取最優質新三板公司董事長的深度訪談,在此前專訪的企業中,金宏氣體等公司的IPO申請已獲證監會受理,確成矽化等6家公司已進行IPO輔導。
披上“上市公司”的外衣
陳先生所在的S企業是一家TMT行業公司。記者與陳先生相識很早,記得第一次拜訪S公司時,與陳先生的交流主要停留在S公司的商業模式以及核心競爭力等問題上。讓記者記憶猶新的是,彼時,陳先生頗為自豪地多次強調S企業已不是一家小公司了,而是一家公眾公司。
當時,聊到掛牌新三板為公司帶來哪些變化時,陳先生給記者說起了一個細節。雖然公司是掛牌企業,但是在與其他客戶打交道時,對方多會稱呼S企業是“上市公司”。對此,公司基本上從來不會主動澄清,詳細向對方解釋,掛牌公司其實屬於“非上市公眾公司”。
“我們與客戶打交道時,看出不少客戶都樂意與上市公司打交道。這也難怪,(大家)覺得上市公司都是大企業,有保證。這種‘誤會’對我們來說也是好事。我知道我們不算上市公司,但是我們企業的產品一點都不差。”
記者再次碰到陳先生時,提及往事,陳先生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他依然肯定了掛牌新三板的意義。他表示,從他角度來看,企業到新三板掛牌,從一家非公眾公司走向公眾公司,經歷了一系列的“基因改造”,掛牌後也需要比照上市公司進行信息披露等工作,確實有利於企業提升規範治理水平,增強發展後勁。
找不到理想的投資人
2015年是新三板高速發展的一年,掛牌家數猛增,各路資本紛紛湧入,可以說是那是新三板的“黃金歲月”。然而時移世易,2016年至今,資本寒冬開始籠罩著新三板,市場交投清淡、融資規模小、流動性差是去年新三板的真實寫照。
但是,整個市場環境的困窘,對於陳先生所在的S企業來說,似乎並無太大影響,按照他的說法,“我們企業其實不缺錢,也不缺投資者。”
在發布擬摘牌公告前,陳先生還經常接到中介電話,大多是詢問企業需不需要融資的,最多時,他一天接到過十多起這樣的電話。
陳先生掏出兩部手機給記者看,“當時,這些中介只能聯系我的座機,後來不知道他們怎麽得到了我的手機號碼,害得我又準備了一部私人電話。都說新三板現在特別缺錢,真沒感覺到,至少我沒感覺到。離我們公司不遠有個創業園,那里面也有好些掛牌公司,其中有幾家也融到錢了。有時候我們在圈子里交流的時候,他們均表示還沒想好準備用錢幹什麽。”
根據公開資料,記者發現從掛牌到摘牌,S公司始終沒有過融資記錄。陳先生告訴記者,每家公司情況不一樣,在融資這件事上,需求也不一樣。
“掛牌新三板的那段時間,公司的主營業務發展不錯,毛利率比較高,哪怕是到摘牌之前,每年也還有比較穩定的利潤,總的來說,掛牌期間,公司是不缺錢的,的確不需要融資。”
另外,也有股東惜售的緣由。陳先生說,原來公司的幾位股東基本上都是公司的發起人,伴隨著公司一路成長,對公司很有感情,因此在掛牌的過程中,沒有強烈的變現欲望,不太想轉讓手中的股權,也不想通過定增稀釋股權,這也是公司掛牌後一直沒有交易的重要原因之一。
記者提到,很多新三板一些掛牌公司股權高度集中,不少創始人股東都不想股權被稀釋,少量放出的股權也是給予員工作為股權激勵,或者是引入戰略投資者,這類企業中大多有打算IPO的“野心”。
對此,陳先生有自己的看法,“別人的情況,我們不知道。我們是的確不缺錢,但是如果當時我們願意融資,一定是有兩類人出現了,一類是能帶來資源的,比如能幫我們拓展市場,讓我們產品賣得更多;另一類就是戰略投資者,能扶著我們往前走,能幫我們壯大,給我們規劃。我們需要的是這兩類投資者,不需要單純的財務投資。但是很可惜,當時我接的很多電話基本上都是財務投資,甚至有的電話過來還要求對賭,這些我們一概都不答應,所以直到摘牌前,我們都沒有融資記錄。”
基於成本考慮黯然退場
按照陳先生的說法,企業當時經營狀況不錯,毛利率又高,又有公眾公司的身份“撐腰”,這樣的企業最終為何會走到摘牌這一步呢?
面對這一問題,陳先生沈默了一會,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只是表示,“每家公司摘牌原因都不相同”。
在記者一再催問下,陳先生終於開口解釋,現在確實有很多公司在摘牌,但是每個公司的情況不一樣,有的可能有其他資本運作的打算,有的可能有別的想法。他們公司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就是掛牌後,一直沒有成交過,就是幾個內部股東持有股份。而且,考慮到現在掛牌費用挺高的,這樣“只出不進”意義不大。另外,公司未來想轉型,如果繼續掛牌新三板,越來越嚴格的監管可能會對公司的發展計劃帶來一定的影響,雖然說他們也不是很想摘,但是公司從長遠考慮出發,還是決定摘牌。
對於每年交的維持費用,陳先生扳起手指給記者算了起來:“現在每年的費用還是蠻多,包括對股轉的,對中登的,還有對一些中介的比如券商、律所、會所等等,現在中介費用確實蠻高的。另外,對於審計,現在股轉要求越來越嚴,費用也是一直在漲。摘牌後,一年能省下幾十萬的費用吧”。除了每年需要交納的這些必要費用外,陳先生說,其實掛牌公司還有一些看不見的成本,尤其對於一些小公司來說,每年為了符合掛牌的監管要求,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如果融資再融不到,可能得不償失,好多公司(摘牌)都有這方面的考慮。
“其實,我們也不想離開,費用招架不住,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又沒有融資,也不想做市,就這麽耗著,每年那麽大一筆費用支出去,心疼!最後幹脆摘牌,公司一直沒有交易,而且公司經營也不存在什麽問題,所以摘牌的過程比較順利。現在新三板摘牌的企業比較多,所以股轉審核的也比以前慢一些,如果是有問題或是有瑕疵的公司,可能審核時間上相對要長一些。”
雖然創業者和 VC 的風格都多種多樣,但「信任與口碑能夠支持一個人走得更遠」的法則常在。以下特質可以稱得上靠譜人士的特質,也可視作此人值得信賴的基本條件。
來源 | 經緯創投(ID:matrixpartnerschina)
文 | 經緯創投
曾經供職於高盛的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喬納森尼在他那本《半路出家的投資銀行家》里使用過這樣的表述:
「在人心險惡的金融世界里,家族企業的成功部分歸功於家庭成員之間的相互信任。除非確有必要,他們對邀請外部人員加入合夥人隊伍持反對態度,這種心態很容易理解。在高盛,整整 50 年里合夥人都來自高德曼和盛克斯兩個家族。另外一個猶太人公司,雷曼兄弟公司出現外姓合夥人的年代更晚。」
在商界,最大的成本可能就是信任問題。在信息流通不暢的年代,人們把血緣關系當作一道保護墻,用來規範彼此的行為;但到了今天,這種事兒幾乎不可能發生了。血緣關系在創業和創投的對應物演變成了口碑,擁有某些特質的人會更容易得到他人的認可——無論是創業,還是作為董事會成員加入企業,還是作為合夥人加入基金。
雖然創業者和 VC 的風格都多種多樣,但「信任與口碑能夠支持一個人走得更遠」的法則常在。以下特質可以稱得上靠譜人士的特質,也可視作此人值得信賴的基本條件。以下,Enjoy:
令人信任的創業者較大概率擁有以下四個特征
01
實話實說
這是個簡單的行為準則,也是許多成功創業者的共同特點。
VC 的職業習慣是兼聽則明。我們日常會觀察到一個現象,說假話比說真話難。原因很簡單,你堵不住同一行業里其他人的嘴,而且事情之間大多有關聯性——對於這一點,偽造過財務報表的人可能有所體會。對我來說,經常是剛把上一場會議的客人送上電梯,就給業內朋友打電話,常見問題包括:
• A 公司(客戶)一個月付給他們多少錢?
• B 先生(創業者)原來在百度口碑怎麽樣?
• C 公司(競爭對手)上半年的實際營收是多少?
對 VC 而言,判斷力是構建價值的基礎,所以我們先要確保的就是信息的可靠性。 一個合格的 VC 從業者,其關系網是靠日積月累維護的,你不一定能預料到自己剛才提到的競爭對手,其財務顧問就是這個 VC 大學同學的女朋友,他們的關系比你們的還要近,從她嘴里打聽真實情況並不難。
需要註意的是,這種案例不是巧合。創業創投不是一個很大的圈子,六度人脈在這里可能只剩下兩度;我自己算過,我的二度人際網絡可能在 70 萬人以上,這類「通路」廣泛存在,根本堵不住。在這種情況下,實話實說顯得尤為必要。
如果連續三次,你給對方留下的印象是「電話那端傳來的信息和你口中的信息幾乎沒有分歧」,這個人以後就懶得主動質疑你;一旦留下這種印象的人超過十個,你在創業創投圈里的「畫像」就會出現端倪,可能會有人為你做背書和口碑相傳。
相信我,「真誠、大氣」,對於有心做事的企業家來說,這是最高的贊譽之一。
有意思的是,在投資之後,類似的邏輯也成立。以我參與的二十幾個投資事件為例,堅持每個月實話實說,也就是主動披露財務報表、產品 KPI 的公司,好像做得都不錯。
02
最大程度地儲備事實
我們需要認識清楚的是,如果一場會議之後,雙方的合作意願更明確了,多半是因為雙方的「觀點」彼此接近。
觀點是基於客觀事實做出的一種判斷。互換觀點之後,對方之所以拋出橄欖枝,是因為他覺得你把他相信的事情,用比他更好的方式給表達出來了。
融資談判,大多數時間談的就是三件事:產品、人、行業。如果這是一個有營養的會議,里面的客觀事實(數字、案例、邏輯)會多於主觀表達(預期、感受、態度)。
建立有力的觀點,通常情況下意味著掌握了比別人更多的事實。
曹政在博客《淺談判斷力:正視事實是基礎》里寫過一個小故事。在 2006-2009 年之間,他對互聯網行業的演進有著超出常人的預測能力。他借助這個能力支持了黃一孟做網址導航,結果是兩個人都高興。
原因他歸結為兩條:一,他有一個特殊的位置,在百度後臺能拿到大量外人看不到的需求表達和用戶行為(跟現在不一樣,百度在那個年代是壟斷型入口)。二,他有正常人的邏輯。這就夠了。
同樣的,為了得出自己的觀點——核心是投不投、以什麽價格投,VC 會分析以下幾類問題:
❶ 能做多大:產品 KPI、營收、利潤的增長預期。
❷ 貴不貴:公司估值和營收、毛利/凈利之間的關系。
❸ 商業邏輯:一個典型的客戶獲取成本,與該客戶能為自己貢獻的營收、利潤之間的關系。
這些問題能向下做很多層拆解,每一層會提出更細的問題。當然,好的 VC 會自己尋求答案。但在談判過程中,如果被拆出來的問題能被你提供的「客觀事實」對上,這個問題就有了解答;多個問題被解答,就形成了觀點。如此這般,「他的觀點」和「你的觀點」就靠近了。
對此我的說法是,如果常人靠錢來營造家庭的基本安全感,那麽創業創投從業者,就得靠事實儲備來建立基本的安全感。誰儲備得多,誰就容易獲取別人的信任,也越有可能接近事實的真相、越容易笑到最後。
總而言之,客觀事實多於主觀表達、一批事實指向一個觀點、在有爭議的觀點面前保持自己的立場,是令人信任的交流風格。
03
懷好的希望,做壞的打算
樂觀不是通過態度來體現的,而是通過周密的準備來體現的。
查理芒格在《窮查理寶典》里提到過一條行事準則,他這一生都在等待麻煩的到來,會不斷考慮麻煩真正來了他會幹點什麽。而且,他有本事讓自己不因這種等待和考慮而郁悶。
可能是因為芒格年輕時太倒黴了,讓他養成了這種秉性;但不管怎麽說,他是世界上相當富有且思想成果被商界廣泛認可的人之一。他這種成天思考麻煩的舉動,本身就是他成功的推力。
我們跟創業者開會的時候,討論預算是個有意思的過程,你會發現預算本身可以被解讀成好幾種「觀點」,比如對今年的預期是樂觀還是悲觀,會樂觀到什麽程度,等等。
在一些人眼里,預算成了屁股決定腦袋的東西。先拍一個「預期」,也就是心里想做出的成績,然後再找理由去「論證」這個預期的可實現性。所以我們經常能看到一年「十倍」的營收增長預算,以及「兩個月」的上線預期。
這種行事風格與查理芒格正好相反。我們都清楚,主動設想自己會遇上什麽麻煩是一種不好的心理暗示,沈浸於此可能會讓人抑郁。但創業創投的成功稀缺性就體現在這種反人性的過程中。如果一位創業者的預算令人信任,比較有可能的情況是他給了一個沒有「那麽樂觀」的預期,但在分析預期實現的過程中,我們能看到他對不同困難的估計和考量,以及可能的解決手段。這些事情會匹配到成本之上,包括時間和資金。有了這樣一份思考結論,我們很難對這位創業者「缺乏信任感」。
有些人沒搞清楚的是,做預算的目的不是為了「算得準」。大家都知道,最終結果必然會和當初設想有所偏差,無非是差多差少的問題。預算的真正價值,是逼著團隊領導者去系統思考未來可能會遇上的麻煩,並想一想「自己在那時會幹什麽」。
有位醫生跟我說過一句話,「你看那些小問題不斷,經常來檢查診治的人,我好像沒見過猝死的;突然不行的反倒是常年跟醫院沒聯系,自認為身體不錯的人。」
如果每件小事都能以大事的態度去迎接,出大麻煩也沒那麽容易。
04
照顧到對方的核心利益
本質是換位思考,會體現在談判的各個階段,但通常在最後體現得更加明顯,也就是談估值、股比、推進方案的時候。
我們都知道買賣雙方砍價擡價的「政治正確性」,但並不是大家都清楚討論價格背後的利益因素。對於一些做得不錯的基金來說,股份比例低於某個數字,他們幹脆就不投了。對於一些想清楚的創業者來說,確定性比估值和額度這些「跟錢有關」的指標都重要,只要你動作不對,他就不想和你談了。
上面只是兩個例子,真實情況比這複雜不少。一份投資協議里那麽多利益陳述,在談的過程中我們會發現很有意思,每個人要的都不一樣,這也使得雙方律師在接洽階段都會盡其所能地把陳述往一邊倒的方式改一通,因為你不知道哪條「對方就接受了」。
對核心利益的把握,可能是這篇文章里最難概括的一點。我的對待方式是,直說。談判到最後,有一些問題是面子問題,直說可以避免面子帶來的迷惑性。當然,這個過程中也有運氣成分,對方可能會被「直說」影響,行事風格向你靠攏,也有可能利用你直說帶來的便利。
令人信任的投資人較大概率擁有以下四個特征
01
反饋時坦率而堅決
眾所周知,創業創投會談大多以一方拒絕另一方收場,其中又以 VC 拒絕創始人為主。出於人性里固有的特點,VC 發送拒絕信息之前會有種壓力,這一點在入行不久的 VC 身上表現得尤其明顯,甚至會被自作多情地解讀,認為不正面拒絕是不打擊創業熱情的表現。
所以拒絕時常會演變成以下狀態:
❶ 不回複,拖一兩個禮拜,發現創始人也沒跑上來問,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❷ 炮制一個理由但不說真實想法。真心話可能是不看好團隊里的某個人,尤其是 CEO 本人。因為不想「針對人」,話說出來就變成了:「我很想合作啊,但是投委會沒過」;「階段太早了,等等數據再說」。
❸ 給人留一種不合理的「活口」:如果做 XXX 方向我就投。
以上做法不夠明智,而且 VC 低估了創始人察言觀色的本事。
創始人可能是世界上最敏感的群體,拖泥帶水和言不由衷都難以在他們那兒蒙混過關。表面客氣收場,實則演戲而已;只要進入這種狀態,VC 就很難給創始人留下好印象了。
至於為什麽創始人敏感,我認為是職業特點導致。要對事業病態般地追逐、要對他人利益竭盡所能地平衡,如果一個人的日常工作就是擺弄這兩件事兒,他不敏感根本就幹不好。
和這樣的人打交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實話實說,而且要把潛意識里想回避的東西盡可能擺在臺面上。比如以下三條。
❶ 拒絕對方的時候,能打電話就別發微信。必須意識到,語音語調無法被文字代替,尤其是處理敏感問題時。
❷ 如果情況特殊,甚至要見面說。主動約對方,別等著對方來找。
❸ 先說結論,再講邏輯。第一句話最好就是:我們不投。接下來再說不投的理由。
根據我以往的經歷,還沒碰上過哪個創始人因為我拒絕了他,他就對我產生意見,或者跑出去說經緯的壞話。反倒是半天不回複最容易惹人生氣。
小結:
坦率而堅決。只要有這兩個屬性,無論表達的是恭喜發財還是下次再來,都不會影響實質關系。買賣不成仁義在,我認為指的就是這種場景。
02
輕易不給建議,但能提供不少觀點
提建議這事兒被很多 VC 解讀過度了。
為什麽 VC 會樂於提建議,我認為有三個原因:
❶ 創始人總鼓勵 VC 提建議
不幸的是,很少有創始人告訴 VC,大多數建議屁用沒有。
❷ 提建議和找存在感很多時候可以劃等號
人都是有虛榮心的。指點江山的事兒誰不愛幹啊。事實上我認為我的同行們,有一半以上對提建議存在依賴感,好像沒這個環節就不想結束會議。
❸ VC忽略了雙方認知上的差距
我有個觀點:提建議的基礎通常是掌握了比對方更充分的事實。
但問題在於,創始人除了吃喝拉撒成天只幹一件事兒,VC 卻要同時照顧幾個到十幾個項目。所以,除非雙方處理信息的效率差異巨大,否則我很難想象 VC 會比創始人掌握更多事實,尤其是公司內部的事實。畢竟是創始人在幹活,而不是外部股東。
而建議的給出,勢必要考慮到公司里里外外的問題,否則就應了咨詢公司經常被嘲笑的理由:你說的那些事兒都沒法落地。
VC 應該時刻意識到自己懂的可能只有創始人的 5%。
雖然建議不好給,觀點卻需要給。否則就沒有交流的意義了。
我對觀點的定義,是通過一系列觀察、假設、推理、比較而得出的產物。建議和觀點的差別在於:建議需要為落地的可行性負責,而觀點只需在制訂落地方案時拿來做參考。
舉例說明:
❶ 我認為你應該和傳統家電廠合作,賺他們智能化的錢(這是建議)
❷ 家電行業做智能化升級的動力很足,付費意願不是問題(這是觀點)
兩者差別明顯。「家電行業很快就要智能化這個事兒我判斷出來了,至於它是不是你的菜,你得自己判斷,因為我不了解公司的內部情況。」
靠譜的創始人會將吸納進來的觀點跟自己對公司的理解揉在一起得出行動計劃,無需別人告訴他該怎麽做。
小結:
能輸出客觀分析又不指點江山的人,是值得信賴的對象。
03
善於把握對方的心理活動和利益訴求
本質是有同理心,不是用「我自認為這樣做對大家好」來推動事情的發展。這種東西通常體現在談判策略上。
舉個例子,對於有較多融資經驗的創始人而言,投資的確定性比估值、額度更加重要。如果 VC 把握到了這一點,他的行為應該盡可能傳遞出以下信號:
❶ 我獨立思考
❷ 我在仔細判斷公司的業務
❸ 我十分註重客觀事實與邏輯推演
❹ 數字、邏輯講清楚,加上見過團隊,我就會做出明確的回複
很多人認為表達誠意的方式是以很快的速度沖上去給一個 Term Sheet,並且當面告訴創始人,自己是多麽想合作。但若我是創始人,可能對這種行為產生迷惑。為何我公司的業務細節都沒談完,對方就來這麽大的熱情?
在這種情況下,先做一部分盡職調查,而不是先簽帶有排他效力的投資意向書,很可能會讓創始人更願意配合推動投資流程。原因很簡單,「想清楚的人,才是確定性最高的人。」
把握利益訴求的方法不容易概括,但創始人對善於此道的 VC 建立認知通常不是什麽難事。除了擅長換位思考之外,在重大條款上不糾結(不糾結不意味著容易達成一致意見,也可能意味著堅持一個觀點不松口),也是個常見的表現。
04
擁有「正常人」的思維
其實就是不過度放大自己的價值。
首先要對投資的本質有客觀認識:錢是第一重要的。
錢背後的資源可能是階段性重要的,也有可能公司並不需要——這取決於創始團隊有多給力。
如果資源真能為創始人所用,多半也是產品技術銷售之外的,比如招聘和 PR。除了錢以外,VC 對創始人的價值大多體現在「陪伴」層面,難的時候幫忙打氣,遇事有人商量,其余時間藏在後頭不說話。
總而言之,就是找好了自己的位置,不折騰。
我相信這世界上有不少創始人,在經歷了 ABCD 輪融資後只想說,給我錢、別給我添亂,就是最好的 20% 投資人了。如果能幫點貨真價實的忙,就是前 2% 了。
外表光鮮的 VC 行業總是吸引著最優秀的年輕人,他們履歷不凡、野心勃勃、從四面八方湧來,讓這個行業充滿著過剩的智商、荷爾蒙和廝殺。
來源 | 42章經(ID:myfortytwo)
文 |
謹以此文致敬那些曾經或正在這個行業中奮鬥著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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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遠把所有文件扔進了碎紙機,按下開關,一陣轟鳴聲過後,辦公室歸於沈寂,他靜悄悄地把門掩上,離開了他所供職的第 4 家投資機構。同樣被他留在身後的,還有長達 7 年的投資生涯。
像黎遠這樣的 VC 從業者,在中國大概數以萬計。
外表光鮮的 VC 行業總是吸引著最優秀的年輕人,他們履歷不凡、野心勃勃、從四面八方湧來,讓這個行業充滿著過剩的智商、荷爾蒙和廝殺。
然而,滿載希望而來的他們,卻又有不少帶著失望而走。仍然堅守著的,也難免需要在焦慮和迷茫中,努力抓住那轉瞬而逝的成就感。
在這樣一個突然膨脹又驟然緊縮的大資管時代,VC 行業的個中滋味,恐怕只有這些年輕人自己最清楚不過。
1、聞風而動的年輕人
伯克利畢業的王巖在一家頂級美元基金工作了 2 年,這是他繼 KKR 之後的第二份工作。
從 PE 進入 VC 看起來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降薪很多,思維方式也完全不同」。但王巖並不在乎,PE 的嚴謹和保守已無法再滿足他。「大 PE 總是會選擇比較安全的,能夠穩賺兩三倍的 deal,這就必然會錯過高成長、高回報、當然也是高風險的 deal。」
他舉了個例子:「2012 年,國內一家大型互聯網公司希望融資來回購大股東的股份,估值才 300 億美元左右。當時我很看好這家公司,但老板的質疑是,當時最大的互聯網上市公司百度的市值也不過 700 億美元,這家公司還有多少 upside?而且,即使投進去也只是一個小股東,違背了 KKR 謀求控股的投資邏輯。」
就這樣,不僅是 KKR,大部分 PE 都錯過了這個原本可以帶來超額回報的項目,這也讓王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更向往的是充滿冒險精神和無限可能的 VC 行業。
「我是個特別理想主義和樂觀的人,更容易看到想象力和可能性,所以更適合早期投資。而且,VC 要找的是黑天鵝,我喜歡這種反常規的思考方式。」
同樣從頂級 PE 出走後進入 VC 的周奕在大三的一次實習後就認定了這份職業。
大二時他在一家投行 TMT 組實習,為微博等互聯網公司做股票分析。「原來從沒有認真研究過我們每天在使用的互聯網產品的商業模式、財務模型,但這些東西突然一下就把我吸引住了,當時我幾乎把所有業余時間都花在上面。」
那時正是 2011 年,移動互聯網正在快速興起。
就讀商學院的周奕想與更多的互聯網公司產生交集,VC 便成了他心中最理想之選。第二年,他給紅杉、IDG、KPCB、富達等頂級機構的合夥人發郵件尋求實習機會,並如願以償地進入了其中一家,而他的同學們幾乎清一色去了投行。
其實,VC 跟他最初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大家做決策時不太看盈利,尤其對於移動產品來說,只要有高增長就投。這讓我在學校學的東西幾乎都用不上。」即便如此,他還是非常熱愛這份工作,「每天接觸的那些公司我都很感興趣」。所以,畢業後雖然進了一家頂級 PE,但 10 個月後,他還是回到了 VC 行業。
放棄了高年薪的周奕想的很明白:「來 VC 的目的就是投出獨角獸。即便沒有機會實現,也希望能投出健康發展、持續盈利的公司,並且和他們共同成長。」
已經從業 7 年 VC 的黎遠則坦承,自己進入 VC 行業的直接目的就是「賺錢」。
「至少在早期,VC 行業很賺錢的,達晨有 100 多家 portfolio 都 IPO 了,找準機會,在這個行業里是可以賺到大錢的。如果投出獨角獸,更是名利雙收。」黎遠說。
但更多年輕人入行還顧不上考慮財務回報,「個人成長」是他們最直接的目的,即使這個過程總是伴隨著焦慮。
離開百度戰略辦公室後,戴康轉身加入了一家新基金,他的期待就是「更快速的個人成長」。「人的成長可以從兩個層面來看:獲取信息的速度和獲取信息的質量,而 VC 恰巧很好地滿足了這兩點。」
2、消失的機會
在這個容量有限的市場中,一旦碰上壞的光景,原本層不出窮的機會就會驟減。
「除了充電寶,最近還有什麽風口?」這是 42章經 近期被同行友人問及最多的問題。這恐怕是中國 TMT 風險投資歷史上最焦慮的一段時光之一。
回溯到 2014 年,那時的市場還非常火爆。根據 IT 桔子數據,2014 年成立了 10059 家創業公司,達到了近 5 年的峰值。同時,投資機構也都在瘋搶。
彼時入行僅 2 個月,正在看文娛領域的周奕經歷了一次難忘的「失之交臂」。「那天我跟著合夥人去看一個項目,約了創始人晚上 7 點見面。這家公司已經在這一天里見了 7 波投資人,當輪到我們時,價格已經翻了一倍。」這次擡價不僅讓他錯失了一個好項目,更讓他在第一線感受到了廝殺的慘烈。
2015 年,行業仍在升溫,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時候進入 VC 行業還可以抓住行業紅利的尾巴。據 IT 桔子統計,僅上半年來自 PE 和 VC 的投資額就和 2014 年全年持平,其中一半以上投入到了 TMT 行業。
但到了 2016 年,市場迅速降溫,新成立的創業公司只有 2070 家,同比下降 76%。雖然 2017 年資金又開始重新湧入市場,但優秀投資標稀缺的狀況卻沒有改善。
盡管從業者都在講今年的市場在變好,但這並不能解決資產荒的本質問題。現在正是資產端的供給跟不上、投資主題青黃不接的時候,這讓很多投資人感到焦慮和迷茫。
黎遠在一個月前決定暫時離開 VC 行業,「紅利期已經結束了」,他很悲觀。在 7 年的從業時間里輾轉了 4 家完全不同性質的投資機構,讓他幾乎經歷了創投市場一輪完整的起落浮沈。
「2008 年投資很容易,很多好項目大家都是按 PE 的回報來算的,5 到 6 倍,最多也就 8 到 9 倍。當時市場非常好,VC 收割了一批高利潤的公司。」
隨著高利潤的公司逐漸枯竭,大家會把註意力轉移在高收入的公司上,再之後,便是高流量的公司。2011 年,移動互聯網興起,高流量的公司成為焦點。因為只要找到變現途徑,高流量就能迅速轉化成高收入。
如今,移動互聯網紅利也處於消耗殆盡的邊緣,高流量的公司在這幾年悉數被挖掘。缺乏利潤、收入甚至流量的支撐,「高成長性」無從談起,而「高成長性」又恰好是支撐 VC 投資邏輯的核心。
無疑,對於想投出獨角獸的投資人來說,高成長性公司的稀缺令他們不安和迷茫。所以,一旦市場上冒出了高速成長的潛力股,投資人都一擁而上,風口就此產生了。
跟風現象引來非常兩極化的評價,但其實對很多年輕投資人來說,他們顧不上參與這樣的討論,因為他們大多數連抓住風口的機會都沒有——這些領域總是迅速被催熟,被收割,當你意識到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3、抓不住的成就感
要學會與焦慮、不安和平共處,投資人們都需要想辦法平衡天平的另一端——成就感。
在 VC 這個極度奉行結果導向的行業中,最強烈的成就感無疑來自於投出好項目。
作為一個比較成熟的投資人,黎遠非常認這一點。「如果沒有辦法投出可以退出的項目,看不到錢在哪,待在這個行業就沒有意義了。這跟做一家公司是一樣的,如果公司已經沒有增長了,那不如早點關掉。」
但對於許多入行不久的年輕投資人來說這簡直是奢望,他們甚至沒有出手一試的機會。
「自己看好的項目沒辦法出手是經常的事,而且這些項目里不少都是明擺著可以賺錢的。」2014 年是黎遠進入行業的第 4 年,那時他在上一家機構已經投出了不少好項目,但也依然無法避免錯失獨角獸的遺憾。
「2014 年,我非常看好一家人工智能公司,一共推了 3 次,當時估值 4 億人民幣,轉老股的話可以到 3 億,但老板不看好,3 次都沒出手。這個市場上沒有幾家獨角獸,錯過一次獨角獸,很可能這輩子都沒有什麽機會了。」
那些比黎遠資歷更淺的投資人對項目就更加沒有掌控力了。
戴康推項目很謹慎,他一年時間里對 50 多個項目做了 Pre-TS 的盡調,最終讓他下決心一推到底的卻只有 3 個項目。然而,直到最終環節,「我們的合夥人帶著 TS 去見創始人,卻又拿著 TS 回來了。」這種功虧一簣的感覺讓他很沮喪,「合夥人可能本來對項目就沒有十足的把握。通常,在面對這種可投可不投的項目時,合夥人大概率會選擇不投。」
比項目推到最後卻沒成更慘的是,自己推上去的項目合夥人根本就不理會。許揚傑是某二線美元基金的投資經理,將近 2 年的時間里他沒有出手一個項目。
「推項目很困難。雖然我對項目很有把握,但老板就是不想投,我挺受打擊的,甚至會質疑老板的判斷力。」
無法通過投出項目來證明自己,就必須切換獲取成就感的方式。
戴康一直在調整自己的預期,「後來我想明白了,我看好的項目,不管誰投了,最後公司做的好我都挺高興的,這是對我個人判斷的一種肯定。」
所幸,對於一些拿到融資的項目,它的成功與否很快就可以被驗證。但更多的項目卻需要在動輒數年的時間跨度里才能被檢驗出成色來——即使是一次成功的判斷,所能帶來的成就感也是非常滯後的。
當然,那些大量看項目的投資人或多或少會看到自己的變化,一方面,他們的綜合判斷能力和認知水平在上升,另外,對細分行業也會有自己的 benchmark。黎遠說:「大多數行業並不像手機,能通過跑個分那麽直觀的看出好壞。只有看的足夠多,才能基於技術、產品、團隊等諸多因素來對公司做判斷,這個 benchmark 完全就在於自己的經驗。」
他從第一家基金離開時大約 27 歲,除了投出了幾個項目之外,他最大的收獲是「能夠看清楚哪些公司能賺錢,哪些不能」,這便是一定認知水平的建立。「時代總在變,在投資這個行業里,只有建立了認知,當運氣來臨時才能牢牢抓住。」
吳青曾在一家準一線美元基金工作 2 年,投了一個項目。即便出手過,成就感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奢侈品,「投資人的學習很分散,不會在一個項目上投入過多精力,所以學到的東西很難系統化,而這種碎片式的的知識無法帶來明顯的成就感。」
吳青對自己這段投資人的經歷頗有無奈,「這 2 年里,我幾乎沒有什麽成就感,對於自己投的項目是否成功也無法檢驗,只能交給時間。」
4、如影隨形的焦慮
比起飄忽不定的成就感,如影隨形的焦慮感更加折磨著這群年輕人。
對於極少數有機會出手的年輕投資人,品嘗所投項目的失敗總是痛苦的。周奕跳槽到一家新基金沒多久,他在老東家所投的第二個公司就宣告了死亡。
其實,周奕心里對這個結果早就有數,但這個過程依然令他倍感煎熬。「投的時候合夥人就說這個項目的成功率可能非常低,但還是鼓勵我放點錢試試。在投了之後的 3 個月里,產品的數據已經越來越不好,那時每天都很焦慮,好像在等著宣判死刑的那一天。」
而那些還活著的公司對他來說同樣也是焦慮的來源,尤其是當他知道公司現金只能再支撐 1、2 個月的時候。「每天晚上 12 點躺下後,這個公司過往的一切會像電影一樣在腦子里放個不停,持續好幾個小時。」
能盡早品嘗失敗的周奕已經屬於幸運的少數了,因為他所在的機構很有魄力地給予新人大量的決策權。而更多的年輕投資人根本無緣體會到扣動扳機時雙手的顫抖,他們全部的焦慮幾乎都集中在前期 sourcing 上——不少喜歡做研究、求知欲旺盛年輕人進入這個行業的第一天就意外地發現:這個行業更需要他們的 social 能力,這給他們帶來很大壓力。
「最早的時候出差很多,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因為晚去了幾小時、價格翻倍而錯過一個好項目的周奕在之後的日子里都繃著一根弦。「有能夠接觸到新項目的活動就會去參加,雖然知道效率也很低,大量的無效信息,卻也不敢怠慢。」
剛入行的投資人幾乎都經歷過這樣一個疲憊的階段。
所幸,周奕現在倒是從容了不少。「要跟已經結交的創業者朋友保持良好的溝通,他們往往會有很多朋友、合作夥伴都是潛在的 source,反而是同行交流效率不高。」
他也確實花了一段時間來思考社交這件事,「之前覺得 social 不夠多是自己不夠努力,後來我覺得每個人很難改變自己的性格,應該找到自己擅長的方法。」
剛入行的投資人幾乎都會經歷一段「從興奮到迷茫」的曲線,當興奮感不再,取而代之的就是焦慮感了。
王巖向我描述了自己的狀態:「前兩個月看什麽項目都覺得靠譜,恨不得每個都投。兩個月之後,看什麽項目都覺得不靠譜了,因為看到的風險和失敗越來越多。這是非常極端的兩個狀態,會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和失去方向。」
而這種焦慮背後都隱藏一種深深的恐懼——投錯公司。
事實上,一些大基金的美元 LP 並不這麽看。周奕告訴我:「如果你的 portfolio 里少有失敗的項目,一些 LP 甚至還會挑戰你——如果你的項目死的不夠多,說明你的風格不夠冒險,而我們就是希望你去找到更多高風險高回報的項目。」畢竟,最終衡量一個投資人投的好不好,不是看他死了多少公司,而是成了多少公司。
所以,年輕投資人應該學會坦然接受一件事情:自己做的是早期投資,投的很多公司就是會遭遇失敗,因為很多時候自己做出的決定就是錯誤的決定。
其實,比起經歷項目逐漸死掉的切膚之焦慮,還有兩種焦慮更是延綿不絕,那便是「看到自己沒投進去的公司長的很好」和「好的公司自己壓根沒看到」。
正如熊曉鴿所說:VC 是一個你永遠都在後悔的行業。
但在當下這個風口盛行的時代,錯過一個風口足以讓人後悔的扼腕不已。很多年輕投資人害怕錯失掉風口里的項目,卻變得越來越迷茫。
已經做過兩家基金合夥人的胡博予在自己的知乎專欄里寫道:「等到錯過一些讓人捶胸頓足的機會,然後也用幾百萬美金打過幾個水漂之後,你才能慢慢地冷靜下來,明白一個道理——該是你賺的錢,總歸是你的,不該是你賺的錢,急也急不來。」
周奕對這件事也已經想的很明白:「一個投資人不可能投到所有好的項目,有些東西錯過了就算了,可以反思原因,也可以總結經驗,但千萬不能因為焦慮而變得盲目跟風,從而失去自己的判斷。」
5、擁擠的市場
與 2016 年的共享單車如出一轍,一年後的今天,共享充電寶掀起了一場資本的狂歡。
3 月 31 日以來的短短 40 天時間里,共享充電寶領域產生了 11 筆融資,近 35 家機構入局,融資金額約為 12 億元人民幣,這是共享單車剛出現時獲得融資額的近 5 倍。而如果仔細對比進入這兩個市場的投資機構的名單,你會發現它們是高度重合的:金沙江、經緯、紅杉、騰訊、滴滴等大資本悉數出現。
「很多好項目沒法投不是你沒有發現,哪怕你早早的 pitch 到,也投不進去。」抖音上線後不到一個星期,黎遠就註意到了這個項目,做了充分的研究後,他發現「都是大玩家在玩,根本沒辦法投進去」,這讓他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
資本圈里,一些機構與機構之間開始形成更深一層的信任關系,這種關系不斷強化,就像神經網絡一般,令圈子之外的資本很難再插手,小基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
可以說,VC 行業已經開始出現寡頭化的苗頭。任何行業一旦進入寡頭階段,就接近成熟了,這意味著行業的紅利期結束,資源都向頭部機構聚集。這景象與 2015 年到 2016 年間發生的 5 次「互聯網大並購」如出一轍——從此,大小互聯網巨頭各占山頭,平臺型機會幾乎消失,優秀的創業公司幾乎都逃不脫 BAT 和 TMD 的觸角。
「幾乎所有好的項目最終都會在這個寡頭化的網絡內被消化掉,比如朱嘯虎想給自己的項目找下一輪,他可以直接找到騰訊戰投的老大溝通。」黎遠說。
如此一來,新人的作用越來越集中在前端的 sourcing 層面,做渠道源的整合,角色就像半導體里面的傳感器芯片——獲取數據、清洗數據,而後端的核心處理部分幾乎遙不可及。
更壞的消息是,在這樣一個本就沒有給新人留下多少空間的行業里,供需關系變得越來越扭曲。
理想的情況是,進入 VC 行業的新人增量與行業自身需求的增量能夠保持增速一致。但實際上,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到這個行業中,而行業本身的增長卻大大放緩。所以,大量新人在爭奪有限的機會,更別提那些由頭部機構提供的鳳毛麟角的機會。
可以說,現在的 VC 行業對年輕人來說機會窗口已經幾近消失。
6、出走的投資人
在 VC 行業自身存在的信息不對稱下,一頭是四面而來的年輕人興致勃勃的湧入行業,另一頭卻是行業里的年輕人陸續出走。
「做投資意味著你在做一件自己無法 control 的事情。」曾經有過兩次創業經歷的吳青之前一直對自己的業務保持掌控度,並且享受於此。
但顯然 VC 並不是這樣。「你對一個項目接觸的深度是由老板決定的,如果老板不看好,你也就沒辦法繼續跟進。」這不僅是吳青一個人的感受,而是投資機構里執行層的集體尷尬。
但即使一個年輕投資人可以獨立於合夥人自己對項目進行判斷,掌握決策權,他自身的能力在一次成功的投資里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60% 的運氣,20% 的資源,10% 的努力和天 10% 的天賦。」這是黎遠給出的答案。
胡博予在 DCM 時遇到了快手,而如今再談起這個明星項目,他也毫不掩飾的承認:
「投進去純屬運氣,動作快,而且如果當時能成功見到美拍的人,說不定就投了美拍。」
投資人們都不否認理論和邏輯框架的重要性,只不過,在個人能力面前,他們幾乎都更強調運氣和大勢。這讓投資這件事本身就變得難以掌控。
而想要擺脫這種難以掌控所帶來的不安的人,離開了。
吳青選擇進入一家 FA。「做賣方的話 deal pipeline 會比較大,一個個項目推進下去,總是會有些成果。」相比投資,FA 擁有一個更加標準化的流程,吳青覺得,只要每一個環節都做到位,推進到無法推進為止,即使失敗也沒什麽遺憾。「至少我明確地知道我是這個項目的 owner。」
比起沒有掌控感,學習曲線放緩則更讓戴康焦慮,而這也成為了他離開 VC 的主要原因。
隨後,他加入了他參與投資的第一個項目,而他選擇的職位是 CEO 助理。「CEO 需要匯集所有需求、了解所有信息、快速做反應,所以他一定是在迅速成長的。那麽,我會假設離 CEO 越近,成長曲線越好。」
同樣選擇加入自己 portfolio 的王巖倒是沒有太多不安和焦慮,他只是想做點冒險的事情。「我骨子里總是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東西在作祟,我沒想過做一輩子投資人。」
「投資人創業」一直是個有爭議的話題。
大多數人認為投資人不適合創業,連王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投資人習慣於考慮風險、分散投資,沒有人願意把所有錢 all in 在一個項目上。但創業就是 all in,賭上你的 career。」所幸天性樂觀的他早已經想好了冒險的後果:「大不了公司沒做成再回來做投資就是了,這件事的 downside 對我來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當然,從投資人變成創業者,要承擔的不僅是風險,還有思維方式和工作方式的完全轉變,這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挑戰。
在創業公司的兩年讓戴康變得更加務實:「在 VC 的時候,我都是在理論上解決一個問題,但在創業公司我需要把這件事執行到底,會把一個理論上的問題無限拆解到最小單元的維度,在每個維度上給出解決方案。創業公司需要執行,所有不能給出最後解決方案的行動、策劃、接觸都是無效的。」
而對於王巖來說,他遭遇的是「帶團隊」方面的挑戰。「投資都是單打獨鬥,自己做好判斷就可以了,像一個獵手,但做一家創業公司的 COO 意味著你要做羊群中的頭羊。」
昔日的投資人們在創業公司的每一天也在面臨新的焦慮。正如許多創業者的感受:創業就是和時間賽跑,公司每天都面臨著生死的考驗。而對於做出選擇的投資人來說,這大概又會是一段焦灼但投入著的時光。
7、迷茫中的自我救贖
盡管不少投資人的熱情和堅持被焦慮、不安、迷茫、失望所蠶食,但也依然有很多年輕人對這份職業愛的深沈。在被挫敗拽入谷底後,他們總是選擇看到希望,然後拍掉身上的塵土,再次出發。
如今入行 3 年的周奕已經輾轉過 2 家投資機構,投出過數個估值在 1 億美元上下的項目。他說,「目前對這份職業很滿意」。但實際上,這幾年他也並非一帆風順。
頭 5 個月里,周奕一直處於認知和判斷缺失的階段。「當時我沒有自己的 view,沒辦法從自己的過往經驗來判斷一個項目好不好,非常依賴於同事和老板的反饋。」
但他一直在調整,試圖把自己從迷茫中解救出來。
第 6 個月,他終於鼓起勇氣自主的推了一個項目上去。這個「第一次」是他強逼自己學會下判斷的開始。「合夥人給了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很多本不該給予的權利和責任,這逼迫我不得不提前成長。」
這種成長雖令人痛苦,但也幫他更快的看到希望。
他變得更加努力。2015 年下半年,已進入第二家機構的他花大半年時間把自己關註領域內所有的項目幾乎都看了一遍,開始對行業有了自己系統的判斷,尤其是對市場上被瘋狂追捧的項目也有了不從眾的觀點。「現在,至少在我關註的領域內,合夥人都會相信我的判斷。」
巧的是,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他在第一家機構出手的項目也開始有了亦或好壞的結果。「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就這麽過了那個急於靠投項目證明自己的階段了。」
角色的轉變讓他的思維方式開始更加接近一個成熟的投資人。「我會開始更加關註項目自身能不能賺錢,或者是不是一個能夠 save the fund 的項目。」 看著 3 年時間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成長,他更加堅定的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但跟周奕這樣能夠自己拿項目,甚至體驗跟 3、4 家機構的 VP 一起搶項目的投資人相比,許揚傑就沒那麽幸運了。
「將近 2 年的時間里我推的項目老板都沒有投。」並且,由於自身機構投資方向的轉變,他所關註的市場對於公司來說變得不那麽重要。「整個 2016 年我幾乎都在休息。」
雖有焦慮,但他卻並沒有對這個職業喪失信心。投資人的身份讓他可以不斷接觸到那些「最聰明的人」。並且,因為在投項目上沒有了壓力,他可以不帶目的的、輕松的與這些聰明人交流。「我對今日頭條很感興趣,就通過各種方式認識了二三十個頭條的人,把這家公司徹底了解清楚了。做投資不一定非要到處聊項目,一個典型案例同樣可以帶來很多收獲。」
雖然暫時離開了 VC,戴康言談間依然流露出「很可能過幾年又回來了」的憧憬。「當時跟我的老板商量過,他建議我去一家創業公司鍛煉一下,這樣如果再回來做投資的話也能更好的理解公司。」
吳青也是如此。「做過 FA 之後再回到買方,會更有耐心應對那些不可控的事情,好好等待機會。」
想要留在行業里的投資人不得不把自己的心練得堅硬又平和,讓它能抵抗情緒的幹擾,這是他們讓自己走下去的方式。
胡博予說起自己在 DCM 時的感受:「那時我還處於 VC 成長曲線的早期,特別興奮,喜歡的項目就拼命推。我想不起來當時還推過什麽不靠譜的項目了,肯定推過,被合夥人給斃了。當然也有比較靠譜的,比如滴滴,知乎之類的。但人就是這樣,會選擇性記住好公司,同時遺忘爛公司。」
VC 到底值不值得年輕人投身其中?沒有人可以給出一個結論,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是冷暖自知。不僅是對財富和功名的欲望,還有對知識和成長的渴求,這一切都推著一群年輕人在資本的潮水中不斷向前求索,哪怕他們看不清前方到底是什麽。
這些前赴後繼的年輕人,想要參與到這個充滿荷爾蒙的商業世界中來,而他們中的一些人,也正在真切的影響著這個商業世界的樣貌。
而對於更多人來說,無論是咬緊牙關的堅持,還是灰頭土臉的離開,哪怕參與過一場充滿想象力的廝殺,也足夠了。
*應部分采訪對象要求,文中梨遠、周奕、王巖、戴康、吳青、許揚傑等均為化名。
外表光鮮的 VC 行業總是吸引著最優秀的年輕人,他們履歷不凡、野心勃勃、從四面八方湧來,讓這個行業充滿著過剩的智商、荷爾蒙和廝殺。
來源 | 42章經(ID:myfortytwo)
文 |
謹以此文致敬那些曾經或正在這個行業中奮鬥著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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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遠把所有文件扔進了碎紙機,按下開關,一陣轟鳴聲過後,辦公室歸於沈寂,他靜悄悄地把門掩上,離開了他所供職的第 4 家投資機構。同樣被他留在身後的,還有長達 7 年的投資生涯。
像黎遠這樣的 VC 從業者,在中國大概數以萬計。
外表光鮮的 VC 行業總是吸引著最優秀的年輕人,他們履歷不凡、野心勃勃、從四面八方湧來,讓這個行業充滿著過剩的智商、荷爾蒙和廝殺。
然而,滿載希望而來的他們,卻又有不少帶著失望而走。仍然堅守著的,也難免需要在焦慮和迷茫中,努力抓住那轉瞬而逝的成就感。
在這樣一個突然膨脹又驟然緊縮的大資管時代,VC 行業的個中滋味,恐怕只有這些年輕人自己最清楚不過。
1、聞風而動的年輕人
伯克利畢業的王巖在一家頂級美元基金工作了 2 年,這是他繼 KKR 之後的第二份工作。
從 PE 進入 VC 看起來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降薪很多,思維方式也完全不同」。但王巖並不在乎,PE 的嚴謹和保守已無法再滿足他。「大 PE 總是會選擇比較安全的,能夠穩賺兩三倍的 deal,這就必然會錯過高成長、高回報、當然也是高風險的 deal。」
他舉了個例子:「2012 年,國內一家大型互聯網公司希望融資來回購大股東的股份,估值才 300 億美元左右。當時我很看好這家公司,但老板的質疑是,當時最大的互聯網上市公司百度的市值也不過 700 億美元,這家公司還有多少 upside?而且,即使投進去也只是一個小股東,違背了 KKR 謀求控股的投資邏輯。」
就這樣,不僅是 KKR,大部分 PE 都錯過了這個原本可以帶來超額回報的項目,這也讓王巖再一次意識到,自己更向往的是充滿冒險精神和無限可能的 VC 行業。
「我是個特別理想主義和樂觀的人,更容易看到想象力和可能性,所以更適合早期投資。而且,VC 要找的是黑天鵝,我喜歡這種反常規的思考方式。」
同樣從頂級 PE 出走後進入 VC 的周奕在大三的一次實習後就認定了這份職業。
大二時他在一家投行 TMT 組實習,為微博等互聯網公司做股票分析。「原來從沒有認真研究過我們每天在使用的互聯網產品的商業模式、財務模型,但這些東西突然一下就把我吸引住了,當時我幾乎把所有業余時間都花在上面。」
那時正是 2011 年,移動互聯網正在快速興起。
就讀商學院的周奕想與更多的互聯網公司產生交集,VC 便成了他心中最理想之選。第二年,他給紅杉、IDG、KPCB、富達等頂級機構的合夥人發郵件尋求實習機會,並如願以償地進入了其中一家,而他的同學們幾乎清一色去了投行。
其實,VC 跟他最初想象的有點不一樣。
「大家做決策時不太看盈利,尤其對於移動產品來說,只要有高增長就投。這讓我在學校學的東西幾乎都用不上。」即便如此,他還是非常熱愛這份工作,「每天接觸的那些公司我都很感興趣」。所以,畢業後雖然進了一家頂級 PE,但 10 個月後,他還是回到了 VC 行業。
放棄了高年薪的周奕想的很明白:「來 VC 的目的就是投出獨角獸。即便沒有機會實現,也希望能投出健康發展、持續盈利的公司,並且和他們共同成長。」
已經從業 7 年 VC 的黎遠則坦承,自己進入 VC 行業的直接目的就是「賺錢」。
「至少在早期,VC 行業很賺錢的,達晨有 100 多家 portfolio 都 IPO 了,找準機會,在這個行業里是可以賺到大錢的。如果投出獨角獸,更是名利雙收。」黎遠說。
但更多年輕人入行還顧不上考慮財務回報,「個人成長」是他們最直接的目的,即使這個過程總是伴隨著焦慮。
離開百度戰略辦公室後,戴康轉身加入了一家新基金,他的期待就是「更快速的個人成長」。「人的成長可以從兩個層面來看:獲取信息的速度和獲取信息的質量,而 VC 恰巧很好地滿足了這兩點。」
2、消失的機會
在這個容量有限的市場中,一旦碰上壞的光景,原本層不出窮的機會就會驟減。
「除了充電寶,最近還有什麽風口?」這是 42章經 近期被同行友人問及最多的問題。這恐怕是中國 TMT 風險投資歷史上最焦慮的一段時光之一。
回溯到 2014 年,那時的市場還非常火爆。根據 IT 桔子數據,2014 年成立了 10059 家創業公司,達到了近 5 年的峰值。同時,投資機構也都在瘋搶。
彼時入行僅 2 個月,正在看文娛領域的周奕經歷了一次難忘的「失之交臂」。「那天我跟著合夥人去看一個項目,約了創始人晚上 7 點見面。這家公司已經在這一天里見了 7 波投資人,當輪到我們時,價格已經翻了一倍。」這次擡價不僅讓他錯失了一個好項目,更讓他在第一線感受到了廝殺的慘烈。
2015 年,行業仍在升溫,對於年輕人來說,這時候進入 VC 行業還可以抓住行業紅利的尾巴。據 IT 桔子統計,僅上半年來自 PE 和 VC 的投資額就和 2014 年全年持平,其中一半以上投入到了 TMT 行業。
但到了 2016 年,市場迅速降溫,新成立的創業公司只有 2070 家,同比下降 76%。雖然 2017 年資金又開始重新湧入市場,但優秀投資標稀缺的狀況卻沒有改善。
盡管從業者都在講今年的市場在變好,但這並不能解決資產荒的本質問題。現在正是資產端的供給跟不上、投資主題青黃不接的時候,這讓很多投資人感到焦慮和迷茫。
黎遠在一個月前決定暫時離開 VC 行業,「紅利期已經結束了」,他很悲觀。在 7 年的從業時間里輾轉了 4 家完全不同性質的投資機構,讓他幾乎經歷了創投市場一輪完整的起落浮沈。
「2008 年投資很容易,很多好項目大家都是按 PE 的回報來算的,5 到 6 倍,最多也就 8 到 9 倍。當時市場非常好,VC 收割了一批高利潤的公司。」
隨著高利潤的公司逐漸枯竭,大家會把註意力轉移在高收入的公司上,再之後,便是高流量的公司。2011 年,移動互聯網興起,高流量的公司成為焦點。因為只要找到變現途徑,高流量就能迅速轉化成高收入。
如今,移動互聯網紅利也處於消耗殆盡的邊緣,高流量的公司在這幾年悉數被挖掘。缺乏利潤、收入甚至流量的支撐,「高成長性」無從談起,而「高成長性」又恰好是支撐 VC 投資邏輯的核心。
無疑,對於想投出獨角獸的投資人來說,高成長性公司的稀缺令他們不安和迷茫。所以,一旦市場上冒出了高速成長的潛力股,投資人都一擁而上,風口就此產生了。
跟風現象引來非常兩極化的評價,但其實對很多年輕投資人來說,他們顧不上參與這樣的討論,因為他們大多數連抓住風口的機會都沒有——這些領域總是迅速被催熟,被收割,當你意識到時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
3、抓不住的成就感
要學會與焦慮、不安和平共處,投資人們都需要想辦法平衡天平的另一端——成就感。
在 VC 這個極度奉行結果導向的行業中,最強烈的成就感無疑來自於投出好項目。
作為一個比較成熟的投資人,黎遠非常認這一點。「如果沒有辦法投出可以退出的項目,看不到錢在哪,待在這個行業就沒有意義了。這跟做一家公司是一樣的,如果公司已經沒有增長了,那不如早點關掉。」
但對於許多入行不久的年輕投資人來說這簡直是奢望,他們甚至沒有出手一試的機會。
「自己看好的項目沒辦法出手是經常的事,而且這些項目里不少都是明擺著可以賺錢的。」2014 年是黎遠進入行業的第 4 年,那時他在上一家機構已經投出了不少好項目,但也依然無法避免錯失獨角獸的遺憾。
「2014 年,我非常看好一家人工智能公司,一共推了 3 次,當時估值 4 億人民幣,轉老股的話可以到 3 億,但老板不看好,3 次都沒出手。這個市場上沒有幾家獨角獸,錯過一次獨角獸,很可能這輩子都沒有什麽機會了。」
那些比黎遠資歷更淺的投資人對項目就更加沒有掌控力了。
戴康推項目很謹慎,他一年時間里對 50 多個項目做了 Pre-TS 的盡調,最終讓他下決心一推到底的卻只有 3 個項目。然而,直到最終環節,「我們的合夥人帶著 TS 去見創始人,卻又拿著 TS 回來了。」這種功虧一簣的感覺讓他很沮喪,「合夥人可能本來對項目就沒有十足的把握。通常,在面對這種可投可不投的項目時,合夥人大概率會選擇不投。」
比項目推到最後卻沒成更慘的是,自己推上去的項目合夥人根本就不理會。許揚傑是某二線美元基金的投資經理,將近 2 年的時間里他沒有出手一個項目。
「推項目很困難。雖然我對項目很有把握,但老板就是不想投,我挺受打擊的,甚至會質疑老板的判斷力。」
無法通過投出項目來證明自己,就必須切換獲取成就感的方式。
戴康一直在調整自己的預期,「後來我想明白了,我看好的項目,不管誰投了,最後公司做的好我都挺高興的,這是對我個人判斷的一種肯定。」
所幸,對於一些拿到融資的項目,它的成功與否很快就可以被驗證。但更多的項目卻需要在動輒數年的時間跨度里才能被檢驗出成色來——即使是一次成功的判斷,所能帶來的成就感也是非常滯後的。
當然,那些大量看項目的投資人或多或少會看到自己的變化,一方面,他們的綜合判斷能力和認知水平在上升,另外,對細分行業也會有自己的 benchmark。黎遠說:「大多數行業並不像手機,能通過跑個分那麽直觀的看出好壞。只有看的足夠多,才能基於技術、產品、團隊等諸多因素來對公司做判斷,這個 benchmark 完全就在於自己的經驗。」
他從第一家基金離開時大約 27 歲,除了投出了幾個項目之外,他最大的收獲是「能夠看清楚哪些公司能賺錢,哪些不能」,這便是一定認知水平的建立。「時代總在變,在投資這個行業里,只有建立了認知,當運氣來臨時才能牢牢抓住。」
吳青曾在一家準一線美元基金工作 2 年,投了一個項目。即便出手過,成就感對他來說也是一件奢侈品,「投資人的學習很分散,不會在一個項目上投入過多精力,所以學到的東西很難系統化,而這種碎片式的的知識無法帶來明顯的成就感。」
吳青對自己這段投資人的經歷頗有無奈,「這 2 年里,我幾乎沒有什麽成就感,對於自己投的項目是否成功也無法檢驗,只能交給時間。」
4、如影隨形的焦慮
比起飄忽不定的成就感,如影隨形的焦慮感更加折磨著這群年輕人。
對於極少數有機會出手的年輕投資人,品嘗所投項目的失敗總是痛苦的。周奕跳槽到一家新基金沒多久,他在老東家所投的第二個公司就宣告了死亡。
其實,周奕心里對這個結果早就有數,但這個過程依然令他倍感煎熬。「投的時候合夥人就說這個項目的成功率可能非常低,但還是鼓勵我放點錢試試。在投了之後的 3 個月里,產品的數據已經越來越不好,那時每天都很焦慮,好像在等著宣判死刑的那一天。」
而那些還活著的公司對他來說同樣也是焦慮的來源,尤其是當他知道公司現金只能再支撐 1、2 個月的時候。「每天晚上 12 點躺下後,這個公司過往的一切會像電影一樣在腦子里放個不停,持續好幾個小時。」
能盡早品嘗失敗的周奕已經屬於幸運的少數了,因為他所在的機構很有魄力地給予新人大量的決策權。而更多的年輕投資人根本無緣體會到扣動扳機時雙手的顫抖,他們全部的焦慮幾乎都集中在前期 sourcing 上——不少喜歡做研究、求知欲旺盛年輕人進入這個行業的第一天就意外地發現:這個行業更需要他們的 social 能力,這給他們帶來很大壓力。
「最早的時候出差很多,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因為晚去了幾小時、價格翻倍而錯過一個好項目的周奕在之後的日子里都繃著一根弦。「有能夠接觸到新項目的活動就會去參加,雖然知道效率也很低,大量的無效信息,卻也不敢怠慢。」
剛入行的投資人幾乎都經歷過這樣一個疲憊的階段。
所幸,周奕現在倒是從容了不少。「要跟已經結交的創業者朋友保持良好的溝通,他們往往會有很多朋友、合作夥伴都是潛在的 source,反而是同行交流效率不高。」
他也確實花了一段時間來思考社交這件事,「之前覺得 social 不夠多是自己不夠努力,後來我覺得每個人很難改變自己的性格,應該找到自己擅長的方法。」
剛入行的投資人幾乎都會經歷一段「從興奮到迷茫」的曲線,當興奮感不再,取而代之的就是焦慮感了。
王巖向我描述了自己的狀態:「前兩個月看什麽項目都覺得靠譜,恨不得每個都投。兩個月之後,看什麽項目都覺得不靠譜了,因為看到的風險和失敗越來越多。這是非常極端的兩個狀態,會讓我有點不知所措和失去方向。」
而這種焦慮背後都隱藏一種深深的恐懼——投錯公司。
事實上,一些大基金的美元 LP 並不這麽看。周奕告訴我:「如果你的 portfolio 里少有失敗的項目,一些 LP 甚至還會挑戰你——如果你的項目死的不夠多,說明你的風格不夠冒險,而我們就是希望你去找到更多高風險高回報的項目。」畢竟,最終衡量一個投資人投的好不好,不是看他死了多少公司,而是成了多少公司。
所以,年輕投資人應該學會坦然接受一件事情:自己做的是早期投資,投的很多公司就是會遭遇失敗,因為很多時候自己做出的決定就是錯誤的決定。
其實,比起經歷項目逐漸死掉的切膚之焦慮,還有兩種焦慮更是延綿不絕,那便是「看到自己沒投進去的公司長的很好」和「好的公司自己壓根沒看到」。
正如熊曉鴿所說:VC 是一個你永遠都在後悔的行業。
但在當下這個風口盛行的時代,錯過一個風口足以讓人後悔的扼腕不已。很多年輕投資人害怕錯失掉風口里的項目,卻變得越來越迷茫。
已經做過兩家基金合夥人的胡博予在自己的知乎專欄里寫道:「等到錯過一些讓人捶胸頓足的機會,然後也用幾百萬美金打過幾個水漂之後,你才能慢慢地冷靜下來,明白一個道理——該是你賺的錢,總歸是你的,不該是你賺的錢,急也急不來。」
周奕對這件事也已經想的很明白:「一個投資人不可能投到所有好的項目,有些東西錯過了就算了,可以反思原因,也可以總結經驗,但千萬不能因為焦慮而變得盲目跟風,從而失去自己的判斷。」
5、擁擠的市場
與 2016 年的共享單車如出一轍,一年後的今天,共享充電寶掀起了一場資本的狂歡。
3 月 31 日以來的短短 40 天時間里,共享充電寶領域產生了 11 筆融資,近 35 家機構入局,融資金額約為 12 億元人民幣,這是共享單車剛出現時獲得融資額的近 5 倍。而如果仔細對比進入這兩個市場的投資機構的名單,你會發現它們是高度重合的:金沙江、經緯、紅杉、騰訊、滴滴等大資本悉數出現。
「很多好項目沒法投不是你沒有發現,哪怕你早早的 pitch 到,也投不進去。」抖音上線後不到一個星期,黎遠就註意到了這個項目,做了充分的研究後,他發現「都是大玩家在玩,根本沒辦法投進去」,這讓他產生了深深的無力感。
資本圈里,一些機構與機構之間開始形成更深一層的信任關系,這種關系不斷強化,就像神經網絡一般,令圈子之外的資本很難再插手,小基金的日子只會越來越難。
可以說,VC 行業已經開始出現寡頭化的苗頭。任何行業一旦進入寡頭階段,就接近成熟了,這意味著行業的紅利期結束,資源都向頭部機構聚集。這景象與 2015 年到 2016 年間發生的 5 次「互聯網大並購」如出一轍——從此,大小互聯網巨頭各占山頭,平臺型機會幾乎消失,優秀的創業公司幾乎都逃不脫 BAT 和 TMD 的觸角。
「幾乎所有好的項目最終都會在這個寡頭化的網絡內被消化掉,比如朱嘯虎想給自己的項目找下一輪,他可以直接找到騰訊戰投的老大溝通。」黎遠說。
如此一來,新人的作用越來越集中在前端的 sourcing 層面,做渠道源的整合,角色就像半導體里面的傳感器芯片——獲取數據、清洗數據,而後端的核心處理部分幾乎遙不可及。
更壞的消息是,在這樣一個本就沒有給新人留下多少空間的行業里,供需關系變得越來越扭曲。
理想的情況是,進入 VC 行業的新人增量與行業自身需求的增量能夠保持增速一致。但實際上,越來越多的人進入到這個行業中,而行業本身的增長卻大大放緩。所以,大量新人在爭奪有限的機會,更別提那些由頭部機構提供的鳳毛麟角的機會。
可以說,現在的 VC 行業對年輕人來說機會窗口已經幾近消失。
6、出走的投資人
在 VC 行業自身存在的信息不對稱下,一頭是四面而來的年輕人興致勃勃的湧入行業,另一頭卻是行業里的年輕人陸續出走。
「做投資意味著你在做一件自己無法 control 的事情。」曾經有過兩次創業經歷的吳青之前一直對自己的業務保持掌控度,並且享受於此。
但顯然 VC 並不是這樣。「你對一個項目接觸的深度是由老板決定的,如果老板不看好,你也就沒辦法繼續跟進。」這不僅是吳青一個人的感受,而是投資機構里執行層的集體尷尬。
但即使一個年輕投資人可以獨立於合夥人自己對項目進行判斷,掌握決策權,他自身的能力在一次成功的投資里又能起到多大作用?
「60% 的運氣,20% 的資源,10% 的努力和天 10% 的天賦。」這是黎遠給出的答案。
胡博予在 DCM 時遇到了快手,而如今再談起這個明星項目,他也毫不掩飾的承認:
「投進去純屬運氣,動作快,而且如果當時能成功見到美拍的人,說不定就投了美拍。」
投資人們都不否認理論和邏輯框架的重要性,只不過,在個人能力面前,他們幾乎都更強調運氣和大勢。這讓投資這件事本身就變得難以掌控。
而想要擺脫這種難以掌控所帶來的不安的人,離開了。
吳青選擇進入一家 FA。「做賣方的話 deal pipeline 會比較大,一個個項目推進下去,總是會有些成果。」相比投資,FA 擁有一個更加標準化的流程,吳青覺得,只要每一個環節都做到位,推進到無法推進為止,即使失敗也沒什麽遺憾。「至少我明確地知道我是這個項目的 owner。」
比起沒有掌控感,學習曲線放緩則更讓戴康焦慮,而這也成為了他離開 VC 的主要原因。
隨後,他加入了他參與投資的第一個項目,而他選擇的職位是 CEO 助理。「CEO 需要匯集所有需求、了解所有信息、快速做反應,所以他一定是在迅速成長的。那麽,我會假設離 CEO 越近,成長曲線越好。」
同樣選擇加入自己 portfolio 的王巖倒是沒有太多不安和焦慮,他只是想做點冒險的事情。「我骨子里總是有一股蠢蠢欲動的東西在作祟,我沒想過做一輩子投資人。」
「投資人創業」一直是個有爭議的話題。
大多數人認為投資人不適合創業,連王巖自己也承認這一點:「投資人習慣於考慮風險、分散投資,沒有人願意把所有錢 all in 在一個項目上。但創業就是 all in,賭上你的 career。」所幸天性樂觀的他早已經想好了冒險的後果:「大不了公司沒做成再回來做投資就是了,這件事的 downside 對我來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當然,從投資人變成創業者,要承擔的不僅是風險,還有思維方式和工作方式的完全轉變,這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挑戰。
在創業公司的兩年讓戴康變得更加務實:「在 VC 的時候,我都是在理論上解決一個問題,但在創業公司我需要把這件事執行到底,會把一個理論上的問題無限拆解到最小單元的維度,在每個維度上給出解決方案。創業公司需要執行,所有不能給出最後解決方案的行動、策劃、接觸都是無效的。」
而對於王巖來說,他遭遇的是「帶團隊」方面的挑戰。「投資都是單打獨鬥,自己做好判斷就可以了,像一個獵手,但做一家創業公司的 COO 意味著你要做羊群中的頭羊。」
昔日的投資人們在創業公司的每一天也在面臨新的焦慮。正如許多創業者的感受:創業就是和時間賽跑,公司每天都面臨著生死的考驗。而對於做出選擇的投資人來說,這大概又會是一段焦灼但投入著的時光。
7、迷茫中的自我救贖
盡管不少投資人的熱情和堅持被焦慮、不安、迷茫、失望所蠶食,但也依然有很多年輕人對這份職業愛的深沈。在被挫敗拽入谷底後,他們總是選擇看到希望,然後拍掉身上的塵土,再次出發。
如今入行 3 年的周奕已經輾轉過 2 家投資機構,投出過數個估值在 1 億美元上下的項目。他說,「目前對這份職業很滿意」。但實際上,這幾年他也並非一帆風順。
頭 5 個月里,周奕一直處於認知和判斷缺失的階段。「當時我沒有自己的 view,沒辦法從自己的過往經驗來判斷一個項目好不好,非常依賴於同事和老板的反饋。」
但他一直在調整,試圖把自己從迷茫中解救出來。
第 6 個月,他終於鼓起勇氣自主的推了一個項目上去。這個「第一次」是他強逼自己學會下判斷的開始。「合夥人給了像我這樣的年輕人很多本不該給予的權利和責任,這逼迫我不得不提前成長。」
這種成長雖令人痛苦,但也幫他更快的看到希望。
他變得更加努力。2015 年下半年,已進入第二家機構的他花大半年時間把自己關註領域內所有的項目幾乎都看了一遍,開始對行業有了自己系統的判斷,尤其是對市場上被瘋狂追捧的項目也有了不從眾的觀點。「現在,至少在我關註的領域內,合夥人都會相信我的判斷。」
巧的是,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他在第一家機構出手的項目也開始有了亦或好壞的結果。「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就這麽過了那個急於靠投項目證明自己的階段了。」
角色的轉變讓他的思維方式開始更加接近一個成熟的投資人。「我會開始更加關註項目自身能不能賺錢,或者是不是一個能夠 save the fund 的項目。」 看著 3 年時間里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成長,他更加堅定的要在這條路上走下去。
但跟周奕這樣能夠自己拿項目,甚至體驗跟 3、4 家機構的 VP 一起搶項目的投資人相比,許揚傑就沒那麽幸運了。
「將近 2 年的時間里我推的項目老板都沒有投。」並且,由於自身機構投資方向的轉變,他所關註的市場對於公司來說變得不那麽重要。「整個 2016 年我幾乎都在休息。」
雖有焦慮,但他卻並沒有對這個職業喪失信心。投資人的身份讓他可以不斷接觸到那些「最聰明的人」。並且,因為在投項目上沒有了壓力,他可以不帶目的的、輕松的與這些聰明人交流。「我對今日頭條很感興趣,就通過各種方式認識了二三十個頭條的人,把這家公司徹底了解清楚了。做投資不一定非要到處聊項目,一個典型案例同樣可以帶來很多收獲。」
雖然暫時離開了 VC,戴康言談間依然流露出「很可能過幾年又回來了」的憧憬。「當時跟我的老板商量過,他建議我去一家創業公司鍛煉一下,這樣如果再回來做投資的話也能更好的理解公司。」
吳青也是如此。「做過 FA 之後再回到買方,會更有耐心應對那些不可控的事情,好好等待機會。」
想要留在行業里的投資人不得不把自己的心練得堅硬又平和,讓它能抵抗情緒的幹擾,這是他們讓自己走下去的方式。
胡博予說起自己在 DCM 時的感受:「那時我還處於 VC 成長曲線的早期,特別興奮,喜歡的項目就拼命推。我想不起來當時還推過什麽不靠譜的項目了,肯定推過,被合夥人給斃了。當然也有比較靠譜的,比如滴滴,知乎之類的。但人就是這樣,會選擇性記住好公司,同時遺忘爛公司。」
VC 到底值不值得年輕人投身其中?沒有人可以給出一個結論,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都是冷暖自知。不僅是對財富和功名的欲望,還有對知識和成長的渴求,這一切都推著一群年輕人在資本的潮水中不斷向前求索,哪怕他們看不清前方到底是什麽。
這些前赴後繼的年輕人,想要參與到這個充滿荷爾蒙的商業世界中來,而他們中的一些人,也正在真切的影響著這個商業世界的樣貌。
而對於更多人來說,無論是咬緊牙關的堅持,還是灰頭土臉的離開,哪怕參與過一場充滿想象力的廝殺,也足夠了。
*應部分采訪對象要求,文中梨遠、周奕、王巖、戴康、吳青、許揚傑等均為化名。
內容創業自2015年興起發展至今,它的天花板究竟在哪?創業者要如何在如今的資本格局下做出頭部內容,實現變現和獲得投資人青睞?
來源 | 創業家(ID:chuangyejia)
口述 | 姚臻
6月3日,在中關村創業大街黑馬學院進行一次當下最熱門的自媒體號創業者青睞的課程。黑馬•內容創業營是由創業黑馬和一點資訊聯合打造,牛文文、陳彤等資深媒體導師授課,課程涵蓋“創始人成長、模式、流量與平臺、品牌與變現、資本”等5大模塊,為自媒體人提供從內容創業方法論到投融資對接實戰等一整套內容創業閉環服務,還包括一點資訊後期的渠道分發支持。是目前最系統、最深入的內容創業領域的創始人公益訓練營。
頭頭是道董事姚臻在黑馬內容創業營資本模塊課程中深入談到,內容創業還處於起步階段,具有很大空間。內容創業的核心是精準客群,形成差異化,作為創業者,除了做好內容,還有依靠強供應鏈的外協,形成閉環。
(註:頭頭是道基金從2015年開始布局文化項目投資,投資項目包括一條、十點讀書、餐飲老板內參等。)
以下為姚臻授課節選,經創業家&i黑馬編輯:
自媒體的變遷
今天要跟大家分享的是,內容創業怎樣獲得資本價值?換句話說,內容創業者怎麽拿到投資人的錢?
資本價值怎麽衡量?對於內容創業來說,優秀的內容能夠連接用戶,形成一個組織形態。在這個過程當中,創業者要考慮的是如何從自身價值發展到資本價值,或是有資本追逐的價值。
在2015年剛開始做自媒體的時候,所有人都質疑我們為什麽投這麽小體量的賽道?然而到了2016年上半年,幾乎沒有一個主流基金不進入文化賽道。到了2017年,你會發現很多好的內容創業項目,都是投資機構拿著SPA跟創始人當場簽。為什麽?因為大家發現了這個行業的價值,資本都是逐利的。
自媒體的發展經歷了哪些變遷?
2015年上半年,我們開始投秦朝、十點讀書這些項目的時候,關註最多的是粉絲數量、打開率和單篇閱讀量。那個階段做自媒體,是要和用戶建立起連接。
2016年上半年,包括BAT在內的很多平臺開始補貼內容創業者,那時的一句口號是“內容為王”,大家想的是如何做出最牛的內容。然而到了下半年,大家開始糾結,我有再多的粉絲,再牛的內容,可如何利用這些資源實現變現呢?在這個過程當中,大家開始不斷嘗試各種變現路徑,知識付費和電商興起。
到了2017年,新媒體的發展狀態從1.0進入2.0階段,我們更多關心跟用戶之間的關系,它不僅是和用戶的連接度,更多是黏性和屬性關系。
自媒體發展的行業核心詞不斷變化。在用戶層面,我們從怎麽做數量到如何增強黏性,再到實現用戶篩選。如今,內容創業者必須知道的是,我的精準用戶是誰,他們具備怎樣的屬性。在變現層面,傳統媒體的變現途徑就是廣告,如今,我們有了知識付費、內容電商、服務、體驗、培訓等多種變現模式。在產品形態層面,過去內容創業以圖文為主;隨著知識付費興起,音頻成為新的內容載體;再到如今的視頻和直播,這些形態大家都嘗試過。最後你要根據自己的內容屬性,選擇用內容載體,或者和內容匹配的載體,根據轉化率形成最終的付費產品。
內容創業是對消費的重構
資本格局下,關於內容的本質,我們會把它分成兩種:
第一種,內容是對人類精神需求的滿足,靠自身實現變現,包括影視、音樂、文化、娛樂,甚至知識付費。
內容創業最核心的部分是用戶數據分析和運營,如果一個內容創業不包含用戶屬性,那這個創業一定是在孤芳自賞和自high。
我們在投項目的時候,第一點想的就是,這個內容誰愛看?這個人群的購買能力怎麽樣?未來的轉化形式和方向是怎樣的?對於創業者,如何認知用戶,了解他們的行為,感知他們的的需求,是創業過程中必須解決的痛點。
第二種,內容帶來流量。流量在轉化成付費產品落地的過程當中,有非常多的形式,在這個過程中需要的不僅是內容,還需要供應鏈和各種產品形式,包括廣告。
我們投了很多公司,內容做得很強,廣告變現做得很差,這是因為他的團隊不擅長廣告運營。電商業務可能是去年內容創業里踩坑最多的領域,大家都去做電商,卻搞不清選品、供應鏈和售後服務這些問題。如果這些都搞不定,你的項目是沒法實現規模化和持續性的。
內容衍生變現的過程中,需要外延的東西很多,你沒有強供應鏈的外協,就無法形成閉環。
事實上,內容對整個消費是重構的。我們原來的消費邏輯是,做平臺獲得大流量,再依靠流量的紅利把人和商品綁定在一起,消除信息的不對稱,提高購買、付款的效率。
而現在,中間多了道內容。內容創業的核心,是人和人之間的巨大差異。用戶認知不同,我就需要匹配不同的購買路徑和商品。因為有了這些商品,我需要有更強的供應鏈。大家做過內容電商就知道,我老想做個性化的產品,不想跟其他平臺一樣,因為如果做一樣的產品,你看了我的內容,還是會到淘寶上買。你會發現你真正在做是跟供應鏈形成連接,怎麽幫這用戶找到適合的商品?怎麽把特別適合用戶的商品,推到他們面前?
在這個過程中,企業和用戶建立了信任、說服關系,最終的結果是獲得一個高的轉化率,甚至可以創造新的需求。
所以說,內容創業是新的方式下,改變消費路徑的一件事。它是一個非常大的產業。
頭頭是道的資本價值判斷
消費升級的本質是,在舊的消費環節中,產生一些新的玩法。包括對於消費的圈層化,人群的分層,以及越來越強調消費的效率、體驗、時間的碎片化、說服決策,和做更多的配套服務。這是我們目前在消費升級領域,看重的幾類事情,就是新的人群、新的消費和新的玩法。
我們會傾向於投什麽樣的項目?
第一你的用戶是精準人群。
這幾年有個趨勢非常明顯,人們越來越願意為文化類的產品買單,文化產品逐漸成為剛需。喜馬拉雅產品線上最好賣的是什麽?是教你怎麽欣賞古典音樂,怎麽做時間管理,怎麽讀書的。同時我發現,這部分消費的主力軍是30多歲的人。為什麽?第一他們對知識很渴求,但時間精力有限,像範增讀書這種節目能節約閱讀時間,更快更精準獲取知識,這都是一些剛需。第二,這一代人沒有獲得非常好的素質教育,所以當有了消費能力時,他們會想填充藝術方面的缺失。
所以說,一個產品,如果能離用戶很近,滿足他們的一些剛性需求,就會賣得很好。
還有一點是人的圈層化問題,人和人是不一樣的,尤其對文化類產品的認知差距更大。你喜歡的東西跟我喜歡的東西完全兩回事,如果不做區分,你就不知道哪些人是你精準的客群,哪些人只是路過。
內容創業者要做的,就是通過內容篩選拉近跟用戶的關系,用更新鮮的玩法加深用戶的連接屬性,我們做判斷價值的時候,會偏好這樣類型的公司,即你的用戶是精準人群。
第二是內容的獨特性。
內容如果沒有獨特性,壁壘會很低。文化消費跟其他消費最大的不同在於它的引領性,它能戳中你內心的某一東西。內容創業者需要比普通人更敏銳,更能表達內容,讓用戶通過你找到認同,甚至形成認知。
通過內容連接與用戶之間的關系,形成相互之間的認知和說服。在這個過程中,內容的獨創性特別重要,這也是內容創業第一步需要有的。
會做內容只是起步線,對於一家創業公司,如果你只做內容不懂運營、商務,沒有辦法鏈接各種資源,沒有辦法創造出新的產品,是很難完成轉化的。除了做內容,你還要是一個好的產品經理,架構師,你要有很強的廣告、經營和推廣能力,考驗的是一個非常綜合的能力。
最後我想說內容的載體作用。我一直認為內容本身是一個載體,這是一個通過內容,找到用戶,通過用戶反饋,以載體的形式,形成產品的過程,無論它是純內容的產品,還是衍生出的品牌、連接、服務和體驗等等。
我們在投資創業項目時,最重要考慮的就是數據能力的分析、變現模式多樣化、連接效率和效果、內容高度包括IP影響力和持續力。好的內容到底有沒有商業價值,有沒有資本價值,有沒有可能會成為我們整個生態里非常核心的要素,這些都是我們核心關註的。
什麽樣的公司有投資價值?
大家聊到內容創業的時候,總會問我應該什麽時候拿天使、A輪、B輪?其實每個投資機構都有自己的定位,是傾向於投天使輪,還是PE,還是成長階段。所以像投資人選擇你們一樣,創業者也要選擇最適合一起做事的投資機構。
通常在A輪之前,投資機構投的是“人”,在這個階段里,他不介意的你的規模有多大,天花板有多低,也不看重你能否持續經營。因為作為天使基金,他來不及關註三步、五步之後的事了。那些規模有多大、金額有多少的問題,是估值超過2億之後,需要思考的問題。
然而當你的估值到達這個階段後,清晰的商業模式和盈利模式就是必須思考的。
投資是一件60%靠運氣,30%靠判斷的事,但投資機構在選擇項目之前,還是會多方位給他打分,畫賽道,把盡量多的問題想清楚。如果融資到了A輪、B輪,你對你的盈利模式還不清晰,那投資人如何保障你在更短的時間內達到目標線?
所以創始人想得越明白,做得東西越仔細,你在投資人身上一定是越加分的。在這個過程中,你要具備承受力,做好自己的事,把自己完完整整展現給別人,然後按照自己的節奏和步驟走。
其次,你要明確和用戶之間的關系,即你滿足了哪一群用戶什麽樣的需求。
和用戶的關系是一個基礎線,有了這個之後,再進一步思考內容的獨特性,內容的門檻,以及這件事的持久性有多強,我該如何進行後續的精細化運營和管理。
自我叠代是特別重要的一點,在我們所投的項目里,能跑出來的公司一定是自我叠代做得特別好的。自我叠代就是對自己有要求,並能適應變化找到不斷找到新的出路。
從2008年到現在,我們在投互聯網和文化不同條線過程中會發現,兩個賽道的投資屬性有很大不同,在文化投資賽道,創業者在原來的體系或範圍,靠才華和能力養活自己是沒有難度的。這樣的創始人,往往自己有退路。
這是一把雙刃劍,影響你要不要幹all in的事情,要不要把這件事當成自己一輩子要追求的事業來做。在這個過程中,你要如何完成對自身的叠代和對社會行業的叠代,他需要你真的要不斷克服自我,保持往前走的狀態。
之所以強調這點,因為資本要不要投你,很大程度取決於你是一個安逸型的人,還是不斷自我叠代和超越的人。創業越到後期,大家對於創業團隊的局限和創業團隊人的格局,會有一個越來越清醒的認識和判斷。
最後想說的是可規模化這件事,頭部公司是100%的選擇,投資公司不會投平庸的公司,至少是在階段卡位上較為優秀的公司。
可規模化這件事和前面的持續力一樣,如果你想做一個電商平臺,一定要做可規模化和可複制這件事情,不是單一賣爆品,而是通過組織化運營,把讓它像機器一樣可以自動運轉,我可以不斷有東西流進來,不斷有東西流出去,而不是我每搞定一個case都要鉚足勁弄一個新的東西,最後還沒有轉化。
給創業公司的幾點建議
第一是大局觀。
我在和很多文化類創業公司接觸的過程中,發現這類創業者的一個普遍特點,他們特別care自尊心這件事,自尊是每個正常人都會有的狀態,但是你得學會妥協。
什麽叫學會妥協,就是你要清楚在目前的生態中,你處於一種什麽狀態。例如在渠道為王、平臺為王的視頻領域,你不得不跟它進行分配,但你要明白,我把內容放在他的平臺上,能不能拿到想要的東西。
任何商業行為都是一個理性選擇的過程。當你的內容特別重要的時候,依靠內容可以談到很多的收益或者報酬。當渠道占有很大價值時,就得屈服於渠道。
現在很多平臺都在扶持內容,愛奇藝、騰訊、秒拍投了很多錢給內容創業者。我們這次內容創業營的聯合主辦方一點資訊,除了在資金上扶持自媒體發展,其擁有的用戶自訂閱頻道,也在產品上幫助自媒體人找到精準的用戶。然而,如果你做得不夠頭部、你跟生態之間的關聯度不夠密切,即使他投再多的錢和資源也沒你的份。
在這個過程中,你一定要了解行業的趨勢,平臺和用戶的變化,以及你在生態中所處的位置。該幹什麽你要很清楚,不要糾結,因為行業的變化速度是非常快的。你的內容屬性,你跟用戶的關系,其實一天一個樣。
我們聊過很多創業企業,有些人說我先做用戶,把用戶養到一定規模後在尋求變現的可能。我想說,這麽做你的速度就太慢了,你把粉絲群體養大,最後還是會被更符合趨勢的平臺收割,不見得就是你的。
所以你跟他之間互動產品和連接效率必須加快,這在內容創業里是非常重要的。
第二要有產品化思維,你要從用戶的角度做產品,重視用戶的反饋。你做一個產品,起初的設想非常好,但現實情況或許並不那麽理想。
第三是力出一孔,這是說做內容的人,一定要非常專註地打透一件事,而不是同時開啟很多的任務,這會讓你一件都完成不了。我們的產品化思維要求把所有資源集中在一條戰線上,把轉化率低、消耗資源的事盡早結束。
最後是結果導向,你翻過一座山,比你翻山的姿勢更重要。不要介意翻山的姿勢好不好看,有沒有標準化,展現給外界有沒有夠美,其實你翻過這座山你才知道,哪些是自己應該吸取的教訓,哪些需要自己立馬調整。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來源 | 創業家(ID:chuangyejia)
整理 |
不久前,投資人K向創業家&i黑馬爆料稱,自己被一個矽谷項目深深地“騙”過。她說矽谷的騙子比國內那種“讓你賺1000個億”的高級,多是高科技“騙子”。中國VC矽谷投資被騙,據她說已成一大現象。
浪潮之下的投資亂局,你了解多少?矽谷“騙子”,又如何重重偽裝,“騙”過高學歷高智商的投資人?以下為K對創業家&i黑馬口述,經編輯。
過去,矽谷有些人找錢喜歡找中東人,石油土豪嘛,有錢。現在,世界變了,老中(創業家&i黑馬註:中國人)開始有錢了,他們就開始做一些和中國人合作的事情,比如投融資項目對接。中國人就這樣逐漸在矽谷有名起來了。這就跟溫州掃房團一樣,你房子買得多了,就成了一股“勢力”,房地產公司就開始重視你。
中國人去矽谷投資,大概始於2014年。人民幣貶值,大家覺得海外資產好,價格又便宜,很多人就出海投資,組團去矽谷考察。當時,所有的創業孵化器、金融機構就給我們安排了一堆創業項目看,Demo Day,各種show。由於有這麽一大票中國投資人過去,動靜很大,就在矽谷產生了很大影響,各路神仙就開始出現了。他們覺得是一幫中國“土豪”來了——老外還學了個漢語新詞,說我們是一群土豪。
但老外的資本市場其實已比較穩定了,沒那麽好騙。雖然之前像次級貸、地產這種項目,也有一堆老外上過當。但人工智能這波東西,老外沒有被卷進來,中國人卷進來了。而這幫中國投資人對項目不太懂,說話還要靠隨隊翻譯。比如有次路演的時候,旁邊還有個翻譯在講,說這個團隊是幹嘛的。整個看的過程挺有點像觀光旅遊。看了一會兒他們就說,好,時間到,我們去看下一個孵化器,一堆項目等著呢。
當時的感受有兩個:一,項目真好;二,真便宜。感覺真跟掃房團似的。當時中國創業項目普遍比較貴,估值也高。同級別項目,他們估值大概是中國的五分之一。當時一天得看30到40個項目。10多天一共看了幾百個項目。
我看到的這個人工智能項目緣於我在美國某大學做的一次演講。當時臺下不光坐了很多學生,還有矽谷的一些創業者和工程師。演講結束後,有兩個人找到我,說他們有個人工智能的項目,就跟他們聊了幾句。還說是專程來找我的。
他們的項目吸引我的地方在哪里呢?現在的機器人科學,是基於圖靈的計算機模型(創業家&i黑馬註:數學家圖靈提出的一種抽象計算模型,即將人們使用紙筆進行數學運算的過程進行抽象,由一個虛擬的機器替代人們進行數學運算),而他們說自己掌握了一個算法,不是現在算法的演進,而是突破了圖靈的限制,是個全新模型。
這是個革命性的東西。
當時聽完他們的想法後,我就說太偉大了,太好了。我認為圖靈到現在已有80多年了,還沒有人去打破,這是有問題的。他們說他們的體系更接近於生物級別的運算模型,還說了下為什麽別人在這些研究上都走了彎路,包括IBM、Google等等。
他們對這個事情的了解,和對別人的一些批判,讓我感覺他們在這方面超級懂。
後來又了解到,其中一人在中國上的中學,美國讀的××大學,這個大學的人工智能也挺有名。後來又讀了碩士。我們跟學校調查了一下,還確認了。我們問他為什麽沒讀博士?他回答說讀博、發論文是沒有意義的,偉大的發現是被禁錮的,愛因斯坦的發明都不是在學校做的等等。我覺得有道理。
後來總共和他們談了大半年。其實時間蠻長的,不是腦子一熱。我們在辦公室都見了好多次,一起吃了好幾次飯。他們自己也融了很多錢,背後的投資人很牛。
後來2015年就投了,當時我和合夥人都覺得他們特別好,覺得太偉大了,那個時候對他們肯定沒有質疑。當時我也幫他們找了其他投資人,但很多投資人見過他們以後說,這倆人就是騙子。 (我想)是你們不懂啊。我有時候還會跟別人提到這個公司,會跟大家說,我們人類很快就要牛叉了,要偉大了。
現在想來,我當時相信也是有這麽個原因的:一般情況下,如果出現了一個你太想要的東西,你就很容易被騙。對我來說,賺錢是打動不了我的。但我太想改變世界,變得偉大了。這個時候腦子就會選擇性地相信,完成了自我的回路,也就是說開始短路了。
之後兩個人有一些奇怪的舉動。
比如,其中一人是在上高中的時候就不上學了,也沒有告訴家人。他跑到道教的發源地那邊去修煉了,然後發現自己開始感悟天地,說起我們人類智慧的起源啊,天地什麽的。聽得我們一楞一楞的,還覺得哇塞世外高人。他說“道”和人工智能其實是一個東西——這個東西如果找老外投,老外也肯定聽不懂。
另外,他們的東西從來不給我們看。他如果沒有任何學術底子,三言兩語想騙我,怎麽可能呢。他們的提法非常有趣,但我沒有看到他們求證的過程,不知道能否做出來。有個斯坦福研究人工智能的大牛也和他們聊過,想要看他們整個的算法和模型,也沒有給他看。
在我對他們產生懷疑之後,我就要求看看他們的基礎算法,但他們不給看。我說東西可以不給我,不看電子版也不用紙,就在你電腦上,當著你的面看一下,可不可以,他就是死活不讓,理由是“對我好”,說我看了後比較容易有危險,害怕政府要奪取技術,將之應用於軍事等等。還說成果離可以看還需要五年,叫我們要有耐心。這個過程不讓我看。
這時候我合夥人就不停和我說這倆人是騙子了,我合夥人說了半年。我們就開始質疑他們,要退款,也不要你的高估值,利息也不要了,本金給我就行。他不同意。那就仲裁了。
仲裁之前,我還在跟我合夥人談,是不是我們錯怪了這幫天才?後來就說,還是仲裁吧。是天才也算了,因為實在是太讓我們不放心了。
仲裁我們贏了,你可以這麽說,但不要說細節。索賠大概100萬。我們是從字面上打的官司,和他們的項目根本沒有關系,就是說你違反合同了。這樣是最好打(贏)的,否則舉證太麻煩。詐騙屬於刑事行為,就更難舉證了。
像我這樣把錢要回來挺困難的。我覺得(投資人)被騙基本上是要不回來了。
現在回想起來,他們說的所有東西,都覺得太對了。可能他們是99%看著像騙子,但那1%,也許真的是特別牛……
在矽谷被騙的投資人挺多的,一大片,好多項目都是這樣,都成一個現象了。在矽谷投資成功的很少,鳳毛麟角。騙子一般有三個特征:特別神秘,背景雄厚,有一堆人給他背書。
如果你對科技沒有那麽深的判斷,被騙也正常。但有的項目水平也太低,一眼就能看穿。跟我一起去的投資人想投,我基本都把他們攔住了。但也有攔不住的,也是特別好的關系,都投了。這就不說了,太得罪人。這種騙術一般的,我是不會被騙的。騙術太高明的,對於騙其他人,有點“過”了,聽得一頭霧水,騙不動。
還有一種被騙的情況是,項目有背書,前面有特別牛的投資人投了,後面的人就說,他都看了,做了技術盡調了,我不是很懂,就跟著他了。像這種就是想賺錢想瘋了,不了解,也不懂,就投。
和前兩年相比,現在中國投資人喜歡去以色列。以色列還沒被爆出來有騙子。那里人騙術比矽谷低,沒什麽大騙子。
國內也有好多騙子,只不過投資人對國內騙子有一定的免疫力。我的郵箱就天天收到各種信息,說什麽我給你一個機會,能賺1000億,別錯過,我知道你是我生命里的貴人,等等,我天天收這些。你說這些低水平的騙子能騙到人嗎?估計有一些洗腦活動倒是可以。當然國內也有高級點的,e租寶什麽的。國外就是科技、醫療的騙子特別多。也因為語言文化等等差異,投資人警惕性有所下降,所以容易栽。
是否構成欺騙的判斷依據是什麽? 法律的界定是動機。比如謀殺和誤殺,這個量刑差距就大了去了。騙子都是存心的,無意的那叫創業失敗。像我投資上百個項目的人,也投過很多失敗的公司,那無所謂的,人家盡力了。騙子就是惡意的,虛假地欺騙投資人拿到錢。
有的大公司比如谷歌也會被騙(創業家&i黑馬註:谷歌投資的Magic Leap被質疑造假),因為他們老大也不是每個項目都看的,找個技術相關的人寫個盡職調查,投個幾百萬一千萬也是小意思,第一輪嘛,也不會驚動它的老大深入地研究這個東西到底是好是壞。不過後面的公司就慘了,一看谷歌投了,就跟進。後面來的又說,前面兩個那麽牛的都投,我也投。
中國人出海這個潮流還會繼續的。而且中國的綜合實力上升之後,會變成一個常態。騙子會永遠存在,大家都在升級。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每經影視記者 丁舟洋
每經影視編輯 溫夢華
今天是高考的第二天,每逢這個時候,總是禁不住想起青春年少。如果用“正青春”來形容中國的一個產業,最適合的恐怕莫過於中國電影產業了。
這是一個朝氣蓬勃的產業,這也是一個正在經歷著“成長煩惱”的產業。那些影視行業中的領軍者們,他們一擲千金買買買背後的秘密是什麽?在單銀幕產出稍有下滑的今天,他們又該如何將觀眾留在座位上?
6月18日13點20分,相約上海電影集團五號攝影棚,上影集團董事長任仲倫、華誼兄弟CEO王中磊、萬達電影總裁曾茂軍、IDG資本全球董事長熊曉鴿……最受資本市場關註的電影上市公司,最懂影視奧秘的投資人,他們都為“中國影視領袖峰會”而來!
▲2017年6月18日13點20分,由上海電影集團、上海國際電影節組委會和每日經濟新聞三方聯合主辦的“中國影視領袖峰會”,將在上海電影五號攝影棚與你不見不散(圖/每經影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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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每經影視(微信ID:meijingyingshi)發布消息:2017年6月18日13時20分,每日經濟新聞將聯合上海電影集團、上海國際電影節組委會共同主辦一場主題為“中國電影供給側改革”的“中國影視領袖峰會”。
▲百度首頁推薦“中國影視領袖峰會”論壇
自發布消息以來,大家的手機都快爆炸了,每天收到N多報名信息和N多詢問。據統計整理,下面是出現機率最大、大家最為關心的一些問題,現在將在這里為大家統一回複。
1、影視公司確認論壇“身份”:“上海電影節每年有那麽多場論壇,這場是金爵電影論壇嗎?是官方主論壇嗎?”
統一回複:是的,“中國影視領袖峰會”是此次上海國際電影節的金爵電影論壇,大家可以去上海國際電影節官網上查詢哦。
2、媒體同仁感到難以置信:“萬達電影總裁曾茂軍、華誼兄弟CEO王中磊真的都會來?”
統一回複:沒錯,他們都會來。
3、券商朋友覺得機不可失:“我們帶17個客戶過來聽可以嗎?門票是多少錢?”
統一回複:沒有門票費!沒有門票費!沒有門票費!重要的話說三遍。但參會名額有限,報名從速。
4、影視研究者發現“隱藏菜單”:“此次論壇上即將發布的白皮書如何獲取?出售嗎?”
統一回複:《強影之路——中國電影產業供給側改革白皮書》由每日經濟新聞與上海電影集團聯合出品,歷經數月調研與撰寫,屆時將在論壇現場隆重發布。同時,現場也為大家準備了限量紙質版白皮書免費取閱。此外,關註“每經影視”公眾號也即可免費獲取全文。
看馬化騰、李彥宏創業時期的貴人,“投資人中的投資人”熊曉鴿如何投影視
除了重磅影視公司,本場論壇還邀請到了影視公司背後的投資大佬。
他霸得蠻、吃得苦,耐得煩,他做過鉗工、當過記者、轉行為投資人,他扶持了騰訊、百度、搜狐、當當等幾十家重量級的IT公司,堪稱“中國VC第一人”。毫不誇張地說,你能夠想到的IT公司就有他的影子,他就是IDG資本全球董事長——熊曉鴿。他幾乎投中了中國全部的互聯網1.0巨頭。
▲IDG資本全球董事長——熊曉鴿(本人供圖)
作為一個泛娛樂領域的前瞻者,熊曉鴿早已介入影視領域。2008年,“77級考生”熊曉鴿與“78級考生”上影集團總裁任仲倫在上海電影節相遇,兩人決定聯手投資承載著兩人共同回憶的《高考1977》。不久後,熊曉鴿又發現了劇本《山楂樹之戀》,他拿著本子找到張藝謀,這個帶著時代烙印的純凈愛情故事令張藝謀深深動容,兩人一拍即合。
提起傳奇影業,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去年年初萬達那筆震撼全球的跨國收購。而或許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早在6年前熊曉鴿就拍板投資了傳奇。
熊曉鴿曾坦言,之所以會投傳奇影業,是因為對其模式的青睞。“這個公司有全世界最棒的導演,十年時間準備一個劇本。連前臺的女孩子都算在一塊,不到30個人,居然一年產生票房的收入比幾家中國龍頭電影公司加起來都多。”
其後,傳奇影業果不負熊曉鴿所望,其先後出品了《盜夢空間》《侏羅紀世界》等既叫好又叫座的經典大片。
投資江湖豪俠代出,柳傳誌布局的弘毅投資亦將目光投向影視界。弘毅投資董事總經理崔誌芳,專門負責文化類投資,過去七年先後投資過好萊塢影視公司STX、萬達影視、尚視影業、檸檬影業等。
▲弘毅投資董事總經理——崔誌芳(圖/本人供圖)
如今,資本界奮發又糾結、影視界昂揚又仿徨。在這樣一個欣喜與迷茫交織的時刻,當熊曉鴿、任仲倫、崔誌芳、曾茂軍坐在一起,你真的不想聽聽這些公司對影視行業的真實想法嗎?他們種過的樹,和他們踩過的雷,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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