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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仙之午夜怪談 鄭丹瑞

2013-10-03  NM
 
 

 

逢星期六晚12:05am,由五十八歲資深藝人歸來兮主持近乎清談式節目,鄭丹瑞都自嘲:「似羅蘭姐講鬼古!」當然不是,這叫《勁歌金曲》——比《歡樂今宵》更長壽的鎮台之寶,但排到「請將音量收細」的時段,如何「勁」播呢?九十年代近千元一張卡拉OK《碟聖》不愁客路,現在只餘碟仙,做DJ打碟卅年的鄭丹瑞稱得上碟仙。詭異是,當實體唱碟比鬼怪玩意更顯得out dated時,阿旦說:「前景可能真要問問碟仙至知。」本篇並非旨在幾點收視的《勁歌金曲》,寫的是樂壇,讀者有權連樂壇也不關心(如果人人關心便唔會淪落至此),《勁歌金曲》其實似香港,而鄭丹瑞是曾經賴它以名利雙收的香港人,如今福地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拿什麼來拯救……上船

是有點臉紅的。鄭丹瑞描述得像被星探力邀而無心插柳的僆模:「數月前入TVB,遇上監製說:『旦哥,正話開會才講起你,非你莫屬嘞,請幫手主持《勁歌金曲》!』」接下來卻很現實。「我答:『那是年輕人節目,我太老了。』監製說:『你有經驗。』我話:『係,近三十年前嘛。』」自蔡楓華講錯「剎那光輝」,阿旦便接手。人和事一樣,歲月已足以神偷一切,等如不可能蔡楓華三十年後做番《勁歌金曲》。鄭丹瑞這天說:「我份人唔懷舊,但those good old days,我的新人拍檔叫周慧敏。」睇到未?何止巨星雲集,是本身便能產生出巨星。「但那時巨星不遙遠,《歡樂今宵》,《婦女新姿》也上,市場大競爭大,個個抵得諗;是有段時期受經理人制度過分呵護服侍,新人也扮大牌挑肥揀瘦,節目和歌手雙輸了。」其實像香港縮影。好景時,好在百業興旺、大小通吃;及至年輕人溫室長大,製造業不幹,沉悶工作不幹,只願高科技高回報,但高科技非個個做得嚟……說到惋惜處,阿旦動心了。「監製接着說:『時段就差啲,十二時,播半個鐘。』我說:『時段可以接受,反而我有套新方法,你給每集一小時吧。』咁我就答應了。」

掌舵

首先要問,真係要咁夜播?戲碼最弱的一集《勁歌》,歌手們加起來總夠開一場售票show,吸引力真完全敗於黃金時段的飲食節目、寵物節目甚至BB去買嘢的節目嗎?其實大家心知肚明,飲食節目call到廣告贊助,寵物和BB call到相關商品;《勁歌》呢,理論上可接唱片廣告,但唱片滯銷,唱片公司出唔起錢。鄭丹瑞說:「盡量不想問,再問就因為樂壇有病。我來是試試醫病,不應一埋手便埋怨點解你病得咁嚴重。「早年做港台DJ,忽然被調去深宵開咪,我覺得燉冬菇。那時年少氣盛嘛,想深一層,有心聽音樂的人偏愛夜闌人靜;時至今日生活繁忙,有心睇音樂的人可能都要深宵才有閒去專注。我甚至想不如擺在收視台播,目標觀眾,你係有心人才好 來看。「這一兩年,兩個女兒先後畢業,負擔輕了,我常說:『爸爸終於可以揀喜歡的工作去做。』首集播出,記者問:『旦哥,得三點收視喎。』我說:『我甚少咁有機會可以將一個節目收視倍增!』基數低吖嘛。」但肯定流失兒童觀眾,而兒童是未來消費力的棟樑……「別傻啦!擺在七時他們都唔睇,唔睇就唔睇,由當下已有消費力的觀眾做起先吧。」鄭丹瑞畢竟並非蔡楓華和戀棧舊夢的港人,他面對現實。「以前開口埋口『更加輝煌』、『最高榮譽』。報喜不報憂我講唔出了,寧願實事求是。」他的新方法,是與嘉賓討論樂壇發展、經理人制度利弊之類,中間穿插唱歌。音樂節目也要思考?「不經大腦、狂玩遊戲的模式,試過了,唔work,咁又不如試吓經經大腦。上次我的嘉賓……Crystal……係,HotCha嗰個,我面對現實,不可能和她彼此年輕人了,但uncle可以有uncle的親切,傾落,小妮子也是肯用腦的。行業到了存亡之秋,怎會不認真呢?」

怒航

鄭丹瑞幾乎噏唔出Crystal,對「巨聲」們的名字也幾次如此。筆者何嘗不是?「於是每次輪到新人唱live,我都唔休息,瞪大眼豎起耳留意,曲語不俗,唱功不差,怎能一味鬧新不如舊呢?「一定要批評的話,他們欠缺阿倫阿梅的魅力和自信,《中國好聲音》也比他們顯得大氣。」而人的魅力和自信,多少來自金錢。有錢或生逢盛世預期將會賺大錢,真係講句嘢、唱句歌都響亮啲。「點解錢流不到新人手裡?以前並非人人帶walkman,現在每部手機都有walkman功能,聽歌人口未必少過以前。只是MP3形式之下,收益回不到籠。如果直接回籠,搞網上版報紙雜誌唔使咁頭痕啦。」我問不下去,人害怕面對自己。除盜版,除因循陋習,任重道遠。但忘了一個沉重比喻,文革毛澤東講吐故納新講破舊立新,根本最老人政治正正是本主席。巨星大齡化,因為青黃不接,那麼,由音樂節目主持人開始年輕化又如何?周處除三害,最終要除自己。「我第一反應也是《勁歌》係年輕人節目。歷年試過很多年輕主持,直至今次,我還提議過讓兩個報榜的女仔吃重些,以舊帶新嘛,但監製怕沖淡阿旦式的風格,還是先讓節目風格穩定好。「我來到現階段,無所求,完全放手我也試過,十年無掂音樂,所以認唔出新人。正如離職商台營運總裁時,俞琤叫我與蔡東豪交接,我話:『我可能係你嘅寶,可能係你嘅障礙。我告訴你經驗證明咗乜乜唔得,但鄭丹瑞唔得,唔一定蔡東豪唔得。』適當時候便放手,不用講太多。」

彼岸

周處不用自殺,因為他會改過。鄭丹瑞自言心境年輕,因為他會更新。最新動向是林建岳打本開戲。「我廿年無做導演嘞。」人生到了動輒以十為單位。「怎能不提醒自己與時並進?」男主角用鄭伊健,女主角周秀娜,加埋鄭導演,老中青打盡,包容共濟。可惜永不回來的是中產,曾經,阿旦主演的小男人電影系列,代表中產文化。「不可能了。中產就是優雅,社會愈來愈忙亂,幾千蚊買部電話面不改色,但買得像走難又搶又炒,不再有型。」由同胞繼承?「內地人也開始講究生活品味,但現行政治下,更不敢說了。中產另一特色是良知,法國大革命時的中產階級,要改變一個國家的。」這才是今夜怪談。

遠遠近近

鄭丹瑞帶備六副眼鏡配色拍照,藝能專業得無可挑剔。我讚他似Elton John,同時感慨:「仲有幾多僆仔知道Elton John的音樂?」他說:「有責任要知的。」娛樂都要問責,言重了。鄭丹瑞曾自嘲,同一張台詞,年輕時拿近來睇(近視),現在拿遠來睇(老花)。遠近之間,彈指數十年。今夜他便如此褪下眼鏡端詳拍出來的數碼相。我問:「何不索性配老花鏡?」阿旦說:「鏡片厚疊疊不好看,而且長戴頭暈。」人老了,連飾演眼鏡怪,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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