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會說英文，竟勇敢前進「小型聯合國」淘金24歲零存款女孩 宿霧一年賺到一棟房 買房，對台灣年輕人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夢想。但去年才二十四歲的楊舒晴，卻在菲律賓完成了這個夢。 宿霧，菲律賓第二大城，人口約兩百萬，僅次於馬尼拉。這裡不只是度假勝地，更以語言學校聞名。十年前，韓國人就來到宿霧，現在至少開了三百間語言學校，每年送超過十萬個韓國人到菲律賓學英文；日本人也跟著插旗，楊舒晴任職的QQ English School就是日商公司，是宿霧兩大語言學校之一。 「一開始我連月亮、星星的英文都聽不懂，只會講『謝謝』、『你好』。」皮膚黝黑，笑起來很陽光的她坦承，從小不愛念書，英文程度也不好，直到高中，在遊學代辦推銷下，到宿霧念了三個月的語言學校，才讓楊舒晴從連英文單字都不會說，變得敢開口。 這，也種下日後她到菲律賓工作的種子。 兩年前她只是台灣傳產公司職員，像多數剛出社會的年輕人一樣，薪水二十二K，經常加班，連存款都沒有。 現在，楊舒晴是語言學校的國際組組長，除了日籍老闆，主管也是菲律賓人，同事來自中國、韓國、伊朗、俄羅斯……，平時為了協調師資、課程，講一口流利英文輕而易舉。 QQ English School創辦人藤岡賴光對她樂於助人、善於團體合作的特質印象深刻。在我們訪問的七位年輕人中，她是最融入當地生活的一位，會講菲律賓話，也常到菲律賓人家裡做客。 這裡一盤菜不到十元，省更多錢投資 來菲律賓兩年，因不想再當月光族，她逼自己存錢、規畫買房。去年五月才在市中心買一間七坪小套房，計畫自住或出租。 在宿霧，七坪預售套房約新台幣一百四十萬，只須先繳二○％費用，攤提到房子完工，等於每月繳七千五百元。以前，要她每個月存錢，很難。現在因為薪水是過去兩倍，宿霧物價又低，小吃店點一盤小菜，不到新台幣十元，讓她可以省下錢投資。「六年前我來這邊上課，到處都還是草地，現在全部蓋滿大樓、shopping mall。」 即便看起來適應良好，她也有卡關的時候。一開始人生地不熟，公司又像個小型聯合國，難道不曾心生退卻，想回台灣嗎？ 「我通常不會想太多，想說哪裡不好，其實環境可以造就一個人。」她笑著回答。在這裡，要學當「不怕被風吹倒的小草」，工作能獨當一面、生活自立，很重要。 26歲前沒出過國，現在卻成菲律賓台商大總管把自己丟到旱地 讓他三年坐上總經理大位 問起在菲律賓的台商，幾乎沒有人不知道他是誰。陳鴻銘，富邦產險菲律賓子公司總經理，三十四歲。 五年多前，他獨自外派菲律賓，等著他的，只有一個秘書。現在，他底下有六個菲律賓員工，原本兩人的代表處，也在他手上變成賺錢的子公司，全菲律賓七成台商都是他客戶，數量達三百七十家。 甚至，連經濟部官員、外貿協會代表來菲律賓，都要靠他打點人脈。 一場飯局，讓我們看見他的能耐。 我們抵達菲律賓的第三天晚上，一間台灣餐廳內，聚集來自長榮航空、裕隆汽車、亞洲光學……各行各業的台商、台幹超過二十人，當服務生拿出一包「地瓜葉」，眾人鼓掌叫好，人在異鄉，最懷念的，還是家鄉的味道。 這頓飯背後的「主揪」，正是陳鴻銘。將近三小時，他不曾待在座位上超過十分鐘，忙著敬酒，把新面孔介紹給大家，舉凡姓名、綽號、公司、職稱，甚至連家住哪，他都清楚記得，因為飯局結束，他還得一一安排司機送回家。 每一個環節，就像是例行公事，不能出任何差錯。很難想像，起初，他曾度過一段每天喝酒、每天吐，一邊打電話回台灣哭訴的日子。 不想十年後做一樣的事，爭外派冒險 決定爭取外派，是為了一口氣。 「我們辦公室（位置）從資淺坐到資深，我最資淺就坐最前面，主管坐後面，有空就往後面看一下，或許十年後的我就坐在那裡，然後做現在的工作……，」陳鴻銘回憶起當時在台灣排資論輩的職場文化中，簡直不敢想自己還要多久才能熬出頭。「我才二十幾歲耶，真的要過這種生活？」 私立科大畢業，出身單親家庭，父親農會退休後，靠賣花為生，他深知自己學歷、家境不如人，若不及早踏出舒適圈冒險，十年過去，恐怕還是原地踏步。 他花一年半進修英文、財金專業，二十八歲時，終於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外派代表。 當初選擇外派菲律賓，而非中國大陸，就是因為他很清楚，唯有把自己放在旱地，才能比別人更茁壯，成為無法取代的人才。 他鼓勵所有像他一樣，家境普通、沒有亮眼文憑，連英文都講不好的年輕人，若職涯發展遇到瓶頸，看不到加薪、升遷希望，倒不如跟上台商腳步，爭取到菲律賓外派的機會，雖然，「離開自己舒適的地方，一定會失去一些東西……，」但如果，人生沒有到菲律賓，又會如何？或許，他還坐在那間辦公室內，數著後面還有幾排位置，才輪到自己升遷。如今他卻比別人早一步證明，敢拚才會有路。 出社會當老闆，立志要把補習班開遍東南亞十分之一成本 讓他第一次創業就敢放膽衝 王修駿，二十九歲，菲律賓是他創業的第一站。 他連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都在菲律賓，至今快六年，從不曾在台灣工作。 一開始只是誤打誤撞。當時他參與資策會專案，跟指導教授一起到菲律賓拜訪台商，沒想到，卻被找去接手該名台商投資的珍珠奶茶店，負責拓展加盟店。 半創業經驗，看到內需市場龐大潛力 在這之前，他連打工的經驗都沒有，連英文溝通都有問題，只好趁空檔，到競爭對手的門市報到，站在一旁記下所有飲料做法、工作流程，再回去反覆演練，狀況最好時，旗下加盟店達二十家，打進市場前五大。 但不久後，他便遇到加盟店最難控管的原物料問題。 由於門市沒有安裝POS系統（銷售情報管理系統），無法精確掌握不同分店銷售狀況，追蹤庫存，有些加盟主為了省錢，私下另找貨源，影響產品品質，時間一久，顧客逐漸流失，加盟店數量也從原本的二十家，掉到只剩不到一半。 這次「半創業」的經驗不算成功，但他意識到菲律賓內需市場的潛力，光大馬尼拉都會區人口就達一千萬，「這邊餐飲業普遍服務品質差、東西又難吃，如果你會做菜，怎麼可能做不贏他們？」只要台灣年輕人願意，到處都是商機。 在這裡，可以用台灣十分之一成本，完成創業夢想。只是想在菲律賓創業，更重要的是融入當地文化，而不是把台灣經驗複製、貼上。 例如，有次他發現飲料店帳目和營收不符，多了一筆錢，沒想到菲律賓員工卻說，「多錢不是很好嗎？」一開始，他也常因員工健忘、偷懶，氣到捶牆壁、摔椅子，後來才慢慢調整心態，試著了解菲律賓人把生活看得比工作更重要的個性，「我們總認為菲律賓人很窮，很可憐，其實他們搞不好過得比我們幸福。」 他已經和馬尼拉一間補習班談成加盟，改變傳統補習班老師上課、學生聽課模式，一堂課有七成時間留給學生提問、討論，也跟台灣補教業者合作，推出線上課程，若達成三年開十間教室目標，計畫再從菲律賓出發，前進其他東南亞國家。 在台灣35歲才敢做的夢，他提前9年達成外商企畫小專員 26歲當上營運總監 馬卡蒂市內購物商場Greenbelt，凌晨十二點後，露天酒吧、餐廳依然擠滿了人，這裡有更勝台北東區的佳餚、美酒、夜生活，撫慰異鄉人的心。 拚兩年，現在他有女傭司機、住豪宅 這就是Jerry的日常生活。白天，他穿襯衫、西裝褲，走進馬卡蒂地標PBCom Tower上班，擔任線上遊戲公司營運總監；晚上，他和年輕人一樣，經常找三五好友到家裡聚會或去看電影。 住在菲律賓信義區的豪宅，有女傭、有司機，和他同齡台灣年輕人，很難有如此物質享受。 國立大學頂尖MBA畢業，之後在美國運通擔任企業策畫專員，不出三年，新加坡分公司、香港外商銀行……其他海外機會陸續找上他，為什麼還要到菲律賓工作？ 「因為他們開的是主管職缺，」採訪時，我們來到一間有樂團現場表演的酒吧，點了一瓶白酒後，他暢所欲言。 若留在台灣，也等不到升遷機會，即使去新加坡、香港，大公司體制下，很難讓當時年僅二十六歲的他當主管。 他坦承，當現在的公司透過獵人頭找上門，「我還懷疑是不是詐騙集團，」因為，登錄公司網站，幾乎看不到什麼實用資訊；第一次面試，連工作內容都沒透露，卻給他一張台北、馬尼拉來回機票，要他直接來菲律賓看看。 踏出馬尼拉國際機場，隨處可見貧民窟，他的內心很拉扯，不斷問自己「真的要來這裡工作嗎？」直到車子駛進馬卡蒂，看見和台北沒兩樣的辦公大樓，才比較心安。 以前做員工，他希望有天能成為一個很「人性化」的主管，和員工打成一片；真的當上主管，才發現理想與現實有落差。 那次，一名菲律賓員工連犯三次大錯，按公司規定得立即資遣，該員工卻是他的朋友，讓他陷入兩難，「我想了一個禮拜，最後還是把他叫到辦公室，直接講清楚，」員工一邊哭、一邊哀求，他也不動聲色，給對方兩個禮拜帶薪假，「只能鼓勵他快去找新工作。」 現在，他底下有六十名菲律賓員工，是全公司最多菲律賓人的部門，該怎樣保護員工權益，則是接下來的挑戰。 當一位帶人又帶心的主管，在台灣，他可能要到三十五歲後才有機會學習；在菲律賓，二十八歲，他看的是兩年後再升一級，爬上部門經理。 想起第一次到菲律賓看見的貧民窟，他感慨，「這是個只有有錢人才會快樂的國家。」所以Jerry組了一個義工團，每逢週六便號召朋友到馬尼拉市郊貧民窟教小朋友念書，想辦法用自己的力量，改變菲律賓。 這裡人力只要四千，月收卻有二十萬，留在台灣賺不到她24歲 在馬尼拉迎接第一個小孩 治安不好、醫療品質低落、教育水準良莠不齊，大部分在菲律賓工作的台灣人即便想久留，也難免退卻。 不過，原本住在台北市精華地段、從事媒體業的馮寧，卻不這樣想。 創業機會大，餐廳沒冷氣照樣能生存 她從小幻想到國外生活，美國、歐洲、日本……，想不到最後卻到了菲律賓，而且還住在馬尼拉治安最差的中國城。 全因為她嫁給一個菲律賓華僑。馮寧的老公蔡偉文六歲就到台灣念書，兩人透過朋友介紹、進而戀愛，直到交往邁入第四年，蔡偉文一句，「妳願不願意跟我一起到菲律賓生活？」她的人生，自此走上另一條路。 雖然促使她來菲律賓的是愛情，但夫妻倆對當地餐飲市場有信心，在批發商場開了家台灣餐飲店。 「菲律賓創業機會滿大的，比在台灣大，台灣市場飽和了，機會幾乎都被大企業壟斷，菲律賓人認定一個牌子，就算味道變了，他還是會來，忠誠度很高，」「這裡的店五六點就關門了，台灣人會覺得你關店，就是我的機會，」蔡偉文說。 他租下商場五坪大店面，一個月租金才新台幣八千多元，請兩個菲律賓員工，不過四千元，每月收入新台幣二十萬元，扣掉成本，夫妻薪水還贏過一般上班族。 他們即將迎接第一個小孩，在菲律賓落地生根。 馮寧坦承，現在還是不太能接受，自己得和水溝臭味相處一輩子，「因為台北很乾淨，來這邊真的受不了，不能穿無袖、短褲，他要我穿到膝蓋的褲子，有可能嗎？我沒有到膝蓋的褲子耶。」她看了看一旁的老公笑說。 夫妻努力複製台灣口味，但光一道簡單的水餃，菲律賓麵粉做成的皮，一放進水裡就破。但就像她說的，既然做了決定，再不適應，也得學習適應。 台灣小模特兒，在這裡身價一夕鍍金錄取率僅3%工作 讓她們年收上看200萬 走在馬卡蒂市內最繁榮的「阿亞拉」大道（Ayala Avenue）上，白天，這裡是菲律賓的金融中心。 夜晚，化著濃妝、穿著時尚的年輕女孩走出辦公大樓，和門口手拿衝鋒槍的警衛，形成強烈對比。 月薪十六萬，吸引賺快錢女孩 她們是線上博弈網站主持人。只要在允許網路賭博的國家，登錄菲律賓線上博弈網站，透過視訊，便可以看到女主持人在一旁炒熱氣氛，跟賭客聊天、互動。「她們是來賣青春的。」一位線上博弈公司高層感嘆。 這樣一份看似容易的工作，只要過三個月試用期，最高月薪上看新台幣十六萬元，相當於台灣金融業中階主管薪水。「不到三天就收到一百封履歷，最後我們只錄取三個人。」新加坡人力資源公司英特艾倫（Interisland）專案經理高家涵說。 來菲律賓前，她們是網拍模特兒、精品店店員，月薪最多新台幣五、六萬元，現在卻翻了兩到三倍，年薪上看兩百萬。 不過，賣青春也代表高風險。該位高層說，為避免賭客看膩，大部分線上博弈公司只跟主持人簽約半年，時間一到就換人，取代性高。對這些二十多歲的女孩來說，菲律賓，就像座金黃色的海市蜃樓，煙消雲散後，不會在履歷上留下任何痕跡。 相隔30年，他的出路，竟是母親當年捨棄的那條路月薪3萬台灣小子 在菲勞故鄉賺到1.5倍薪 我們在二十五歲的陳舜翔身上，看到三代人的遷徙。 一九四○年代，他的外公因為國共內戰，從中國到菲律賓避難，養活一家人。 三十年前，他的母親大學剛畢業，考取銀行行員，聽在台灣開工廠的親戚說，願意開三倍薪水請她當女工，為了追求更高的收入，便來到台灣工作。 一年存到半桶金，目標是存錢買房 沒想到，在工廠結識了只有中學畢業的陳舜翔父親，她不顧家人反對，執意下嫁，自此在台灣一待就是三十年。 三十年後，同樣為了賺取高薪支持家計，陳舜翔也跟著母親的腳步，從台灣，前往菲律賓工作。兩代人，為錢奔波的辛勞沒有變過。 「菲律賓人個性比較樂觀吧，我媽媽也是，即使再辛苦也沒抱怨什麼。」家裡還有兩個念大學的弟弟、妹妹，父親改行開卡車，母親則做清潔工，賺的都是辛苦錢。幾年前的一場意外，迫使他提早分擔家計。 父親開車出車禍，不只花四、五百萬貸款買的卡車全毀，為了還債，只好賣掉房子，一家五口搬到十多坪的小套房。從此，他得助學貸款，打工負擔生活費，幾乎沒有休閒娛樂。 畢業後，在正新輪胎擔任財務專員，一個月薪水三萬元出頭，扣掉貸款、房租、家用，被帳單壓得喘不過氣，遑論存錢，「那種生活很不舒服，看不到未來有什麼可能，」於是他有了到海外工作的念頭。 雖然，現在薪水是以前的一點五倍，但他吃住都用公司，一個月可以只花新台幣四千元，眼前他只有一個目標，盡快存錢買房，把父母接來菲律賓，完成母親回鄉養老的夢想。 到菲律賓快一年，他終於快存到半桶金，還買了人生第一台重型機車，奔馳在蘇比克灣岸邊，二十年前，這裡是台商南進菲律賓的第一站，二十年後，他耳機傳來的歌，是中國知名歌手汪峰的「像夢一樣的自由」：「你是否還會牽掛我，我最親愛的朋友啊，當我決定放下所有，走上去自由的路……。」 全球化浪潮下，不分國籍，逐水草而居的年輕人，都有共同心境。但對這七個在菲律賓工作的台灣年輕人來說，回家，卻不是下一個十年的選項。 人生伊始，吹著夏天的海風，他們才能擁有做夢的自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