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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界上說穿了不是騙人,就是被騙!」 獨家告白》她,21歲行騙埃及、菲律賓

2016-05-02  TWM

雯雯(化名)是個二十一歲的女孩,曾經是機房裡的「一線」,還曾被菲律賓警察抓過;她的心聲,或許正說明了時下部分年輕人扭曲的心態……。

我當年進這一行,倒也沒什麼特別的原因。國中畢業後,我就想逃離南部老家,到台北書沒念成,平常就靠打工賺點錢花,當時碰巧有個朋友邀我加入詐騙集團,我住進集團老闆為我們準備的住所。老闆人不錯,我也不用付房租,沒錢嘛!在那裡沒人管我,我想幹麼就幹麼。

我們第一次出任務,為了趕快辦好手續,我騙我妹說我要出國玩,叫她幫我把我媽的身分證偷出來,用最快的速度辦好護照,那時我還沒滿二十歲,所以出國要有監護人的證明。

接著我們就去了菲律賓,當時大概十二個人從台灣出發,電話線、錄音筆……,我們都自己裝在行李箱扛過去,過海關時大家各自走,到了菲律賓坐上車,搭到「桶仔」,桶仔指的就是那些打電話的機房。

桶仔位在菲律賓比較偏僻的地方,裡面有一間客廳,兩個房間。

我們一線(詐騙機房第一線人員,騙受害者上鉤)在客廳工作,大概有十五個人;二、三線(詐騙機房第二、第三線人員,二線通常裝作員警,三線則扮演更高級的主管)在後面房間。然而一切準備好,第二天,我們就被當地警察抄了。

我永遠記得出事那天,時間是十一點半,我肚子好餓想吃午餐。我們在當地請的保全,突然覺得監視器螢幕怪怪的。公司一線,主管和電腦手覺得不妙,立刻往鐵門門縫瞄了一眼,一看不得了,外面全定荷槍實彈的警察,他們兩個馬上往後面走,趕緊通報主管,男生們則忙著推倒桌子向窗戶衝。

不過三秒鐘,警察撞開門全衝了進來,凶狠地朝著我們大吼:「Stop!」我們都很害怕,連平常很堅強的中國女生也開始哭,警察手上的槍,大枝、小枝的都有!X,我哭到發抖。

不過現在想想,被抓也沒什麼啦!我們後來被帶到NBI(菲律賓國家調查局)待了七天,每天都叫披薩外賣。那邊熱得要命,但我們過得滿輕鬆的。其實菲律賓警察要的只是錢,一個人交保大概五萬、十萬元,老闆幫我們付,回來也不會有案底,台灣根本沒人知道我們做了什麼。難怪被抓時,那些資深的都沒在怕,很淡定地燒紙頭(詐騙腳本),湮滅證據。

我們老闆對員工不錯,那時回台灣,他給我們一人一萬元當工資。

他大概三十出頭,聽說只有國小畢業,常常跟一群人待在鐵皮屋裡拉K。他的真實身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他常捐錢……。你知道,做這行賺的是不義之財嘛!他平常也會做些好事彌補一下,風災、日本震災、高雄氣爆他都有捐錢,有時候還會買棺材給無名屍。

從菲律賓回來後,我跟媽媽坦承做詐騙,還被她押去廟裡拜拜,她說:「神明同意妳去,妳就去。」哈,結果神明不同意。

有人說我們騙人沒良心,如果你在那個情境,不騙就沒有錢賺,怎麼可能還想這些。每天晚上我們都會開檢討會,檢討每一通電話,如果有哪裡出問題,就直接拿出來調整,現在要我背,我都還背得出來,「您好,我是中華郵政。」內容都大同小異啦!

我們第二次去埃及,坐車時有看到金字塔,駱駝竟然在高速公路上走來走去。

電話是我們的謀生工具,可能是因為迷信,在這行摔電話定大忌,如果有人摔,他當天就會被幹部停機,一毛錢都沒得賺。每個工作都是這樣嘛!不能對工具不尊重,詐騙也一樣。

從小我就比較野,是那種有洞就鑽的人。但我有兩個妹妹,我絕對不讓她們走這條路,家裡壞一個就夠了,她們好好讀書就好。如果被我知道她們也騙人,我一定動用所有資源揍她們!

這世界上說穿了,不是騙人就是被騙,太天真的人沒辦法生存,別看得太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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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科長的告白:未來四年施政計畫,只剩三個月搞定

2016-05-30  TCW

我在公部門十幾年,過去執行任務像打一場又一場的仗,以為做計畫、管理只是畫框框,沒什麼用。後來到了規畫管考部門,才了解計畫是在幫我們設定資源分配的優先順序,而KPI則是幫我們查核是否達成目標,也就是鋪好一個政策能夠發揮影響力的路徑。

但是,人(考績)和錢(預算)不能隨之移動的話,KPI有什麼意思?現在一個嚴重的問題,是時程的落差。理論上要先有施政計畫和KPI、再編預算,但現在,像明年的預算,因為九月就要送立法院審查,其實大筆的預算早在去年底就框得差不多了,但是,我現在卻在寫明年到二○二○年的四年中程施政計畫!到最後,施政計畫就會變成幫預算書在搽脂抹粉。一直都是這樣。

換句話說,我們的新政府,五二〇才上台,未來四年的施政計畫卻必須在九月前就定稿(才來得及編預算),等於只有三個月時間去完成四年的規畫,加上新官上任,還要花時間讓舊官僚了解他們的施政目標,才能指導預算和具體方案去配合,哪有可能做好?這是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

與美國政府相較,他們新政府上台後,各部會通常有一年的時間來擬定中程計畫。我們則是選舉、交接、計畫、預算的時程都不搭!

我在交接期間聽說,林全院長希望國發會扮演更多角色,讓政策能夠配合總統的方向。他們要做這件事需要非常有效率,因為只剩三個月的時間(交出規晝)。以我所接觸的大部分公務員,我們還是有使命感在的,現在我們最需要的是一個很好的「儀表板」。只要有正確的工具、清楚的路徑圖,事情是有可能做到的。

撰文者田習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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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戰篇》為何攻中、馬慘賠,進菲律賓卻成功? 電商告白 賠一億學到「痛點突破術」

2016-06-20  TCW

這次採訪過程中,當我們問起最早進軍東南亞的台灣電商是誰?有家老牌公司經常被提起,它是Shopping99。

二○○二年,Shopping99成立,堪稱台灣第一波電商業者,之後也跟上中國網路產業崛起,西進投資,卻失敗收場,慘賠近億元。

西進不成轉南進,它在二○一三年瞄準起飛中的東協市場,但馬來西亞一年多便失敗撤出,菲律賓則從今年四月開始獲利,同樣在東協,盈虧兩樣情。近三年,Shopping99平均每年營收逾新台幣四億元,站穩菲律賓後,接著準備進軍越南。

究竟,這家不斷開拓新市場的老公司,如何看待西進和南進、東協各國的差異?十四年來歷經兩次失敗,才成為菲律賓唯一的女性跨商品電商平台(左圖為其菲國網站),慘賠近億換來的珍貴教訓是,要做跨境生意,不能靠華人撐腰,不能靠MIT(Made in Taiwan,台灣製造),而是靠對當地人的理解。

以下是Shopping99總監彭思齊的第一手分享:我們也西進過,二〇〇七、〇八年花了快一億,結果全部沒了。我們在網路界算很老的公司,Y2K的時代就有了,我們做過很多事,付很多學費啊!(笑)西進市場很大,中國的各方面狀況也比較穩定,但實際上,台灣業者並沒有非常大的競爭力。中國流行的網站跟全世界都不一樣,他們自己玩自己的,光要去搞懂那些新的邏輯,其實和台灣都很不同。

東南亞不完全像是當初的中國,它比中國多一點點機會,沒有一個比較大的霸主,不像中國有淘寶。

東南亞社群工具很熟悉,但壞處是市場破碎,不能套公式東南亞前幾名網站都是Google、臉書、YouTube,跟台灣差不多,這些社群工具我們很熟悉,去東南亞,你是拿熟悉的(社群)工具換語言,壞處是市場很破碎,沒有辦法用打菲律賓的方法去打泰國。

三一年會去菲律賓,是因為消費力真的很旺盛。我去當地快十個shopping mall,看人流跟提袋率,一個禮拜三晚上,我站在一個mall的小店前面,十分鐘路過兩百人,差不多二%的人有提袋,這我在台灣很久沒看到。

在我們之前,當地沒有真正美妝電商,他們大部分還是大型平台,沒有像我們這種走select shop (複合式精品店)的概念,他們有服裝電商,但美妝這一塊還沒有什麼發展。台灣已經賣幾百年的東西,當地還是沒什麼人賣。舉例來說,像他們現在很流行麴酸,麴酸在台灣大概十年前就流行了。

(跟日韓比起來)台灣的國家品牌的確是弱的,所以我們打的是突擊戰,不是全面跟韓國拚,而是單點突破,單一商品做得比你好。

譬如說,我跟菲律賓人講,我賣的「空氣絲襪」非常輕透,不容易脫落,這是我們商品的強項,因為當地很熱,絲襪穿不上去,但我幫你噴一噴,你的腿看起來會更白,他們就埋單。

我們不是用MIT概念溝通,而是站在人的角度去解決問題台灣業者應該換個角度思考,這個國家的人需要什麼東西?我有哪些商品可以解決他的痛點?不完全是站在國家的角度,而是站在一個人的角度,他們有什麼問題,那我們去溝通。現在,我們菲律賓營收每年大概都是五o%到一〇〇%成長。

我們一四年底也進馬來西亞,但說實話,目前馬來西亞是暫停的。因為它是回教國家,人種複雜,最會買我們商品的是當地華人,那華人我用台灣網站服務就好了,沒必要去設一個馬來西亞網站。

馬來西亞華人滿精明的,自己有很多代購的方式。大家集一百雙鞋,一次寄過去,你幫他運一雙過去,加運費可能要一百五十塊,但代購只要一百塊,那他們寧願等,省五十塊。

我們自己算過,如果回三十封到五十封私訊,馬來西亞成交頂多兩、三張訂單,但菲律賓是十倍,一個地方的人習慣衝動購買,另一個理性,

現在華人購買力也

在下降,又會一直殺價。

但以我們的能力,

短時間也沒辦法做

馬來人生意,最主

要是我們的商品都

沒有哈拉認證,華人市場成長又沒辦法那麼快的話,我當然選擇投入比較有潛力發展的地方,就算我前三年不賺錢,可是我成長力道可以在第五年爆發。

其他東南亞國家像泰國,MIT對他們來說,沒有太大意義,他們會以為是Made in Thailand,不是Taiwan。泰國人也分不太出來台灣貨跟中國貨的差別,況且你把泰國彩妝拿出來看,你不會覺得台灣商品贏多少。所以,雖然它很多基礎條件比越南好,我們反而會去越南,不是泰國。

雖然我們在菲律賓,台灣商品賣的還是占一半以上,但我們不是用一個MIT的概念去溝通,而是去解決你的問題。

大家會覺得我們是台灣人,但我們行銷素材是跟當地接軌,台灣行銷團隊一年至少要去一、兩次,一待就是兩、三個月,了解當地文化,這樣才會貼近當地。很多事情你在台灣覺得理所當然,但是在這邊,沒有理所當然這件事。

撰文者康育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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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日燦:要不恥下問 才能「撥草趕蛇」 13年經驗告白》我如何當好獨董

20156-06-20 TWM

身為國內知名的購併律師,黃日燦不但嫻熟公司事務, 對國際性家族企業的治理也有豐富經驗,他也因此成為多家知名企業力邀的獨立董事。 如何做好獨董? 從他口中道來,硬中有軟、軟中帶硬,或許正是一位稱職獨董的最佳境界。

當年蔡明忠開口,找我去當台灣大哥大的獨立董事,我直接問他:「你玩真的玩假的?我去就不可能做假的,我不會故意找麻煩,但也絕對不會什麼事都聽你的,我們這麼好的朋友,如果你只要做做樣子,就不要找我。」他說,「我知道你的個性和分量,再好的朋友交情,我是你再好的客戶,你也不可能一世英名毀於一旦,我是真的希望你好好做。」我說如果是這樣子,我就來。

老實說我去了確實做了不少事,雖然我不致像刺蝟一樣,但我敢說我有相當的貢獻,只是有些屬於公司機密,不便為外人道。

我同時也是精誠資訊的獨董,精誠董事長黃宗仁和我也是多年交情,但我有時候可能比董事長還凶。我向黃宗仁直說,公司要轉型提升,不盯不行。但盯要有分寸,我也跟黃宗仁說,如果開始覺得我意見過分了,我同意稍微放鬆一點,或者階段任務完成,就換別人來。這些話我都說得一清二楚,大家不致傷感情,但也絕不會行禮如儀、尸位素餐。

不都說YES〉

自覺獨立性,再好的朋友也一樣找誰來當董事,無論內部、外部還是獨立董事,一定有人情世故,公司不會挑一個整天跟我作對的,但一個聰明的董事長也絕對不會挑什麼都YES的獨董,相對的,好的獨董也自覺於自身的獨立性,再好的朋友都一樣。

獨董的法律責任,我比誰都清楚。

「獨立董事」其實是《證交法》的產品,可以分成兩部分,一個叫獨立、一個叫董事;《證交法》給你「獨立」的職權,所以必須有審計委員會,審計委員會說NO,董事會就要非常非常慎重,如果董事會要繼續堅持,就要動用表決,這是保障獨董的獨立性,也是《證交法》的規定。

審計委員會的功能就是「異常管理」,所有異常我都管,管大事不管小事,我在那裡花很多力氣。曾經在審計委員會裡,針對一個異常情況,當事人還屢勸不聽,我們最後做出「此人不堪續用」的決議,這樣一來,誰還敢繼續用?

我這樣說,好像獨董的權力很大?其實,「董事」受《公司法》規範,從《公司法》角度,獨董既沒有三頭六臂,和普通董事的責任一樣,權力沒有比較多。

換句話說,獨董多出來的權力是《證交法》給他的,也就是審計委員會的功能,你說NO,公司就要緊張,有些特定事情一定要經過審計委員會,這些在《證交法》第十四之五條裡都有明確規範。

不當公司傀儡〉

萬一搞砸了 照樣要賠錢、坐牢既然有明確法律規範,所以獨董必須忠實地去履行善良管理人的注意義務,萬一我搞砸了,小股東要告董事,當然全部告,萬一真要去坐牢、賠償,難道當時找我的大股東會說對不起,這筆錢我幫你付?坐牢替你去?當然沒有,買碗滷肉飯來看你就不錯了。

所以,不管獨董是怎麼選出來,一般而言,絕對不會是傀儡,因為責任沒有少,該賠錢要賠錢,該坐牢要坐牢,誰會願意當傀儡?這也是一直以來我另一個主張,只要是公司董事,不管是內、外部董事,一定要自然人擔任,責任歸屬很直接,萬一出事他要自己負責賠償或坐牢,他才會謹慎。

但光有獨立性還不夠,獨董還要有專業度;例如去年我接下中鼎獨董,剛開始連報表都看不太懂,因為每個產業各有特質,不是一部《論語》能治天下,所以得要「不恥下問」。

光是「問」,本身就是極有意義的事,像撥草,蛇就跑了,本來以為太陽照不到的地方,蛇害怕跑了,有些公司的很多錢就這樣省下來了。

這樣說不是表示每家公司都有弊案,很多只是態度的問題,例如,我曾經在某家公司審計委員會上對著經理人說:「半年前已經有過一次錯誤,犯一次錯繳一次學費,但你不要每個單位繳一次(學費),這是第二次嘍,所以請你敬告各單位部門,我希望不要有第三次,來考驗我要怎麼辦。」沒有人敢第三次,因為第三次這人一定就得走。

不只防弊還興利〉

對公司稽核人員任命有同意權也曾經在審計委員會上,有一家海外子公司負責人三番兩次推託,資料一直交不出來,我這麼說,「既然你這麼困難,我們也不要為難你,營運長,我們是不是換個人來處理這問題?」我沒有說要資遣,要不要資遣不是我的事,後來那家子公司沒多久就收起來了,不只換人而已。

很多案子都這樣,我們發掘問題,但一定要記得,防弊只是一部分,若公司只著重防弊,是賺不了錢的,重要的還是要興利。

我在審計委員會還有一個重點要求,就是公司的總稽核、稽核人員的選任、解任、考績、薪酬,我一定要有相當的發語權。公司負責人要聘誰當總稽核,你可以去挑,但我沒有說OK不算數,你可以解任他,我沒有OK你解不了,考績你打六○%我打四○%,橋歸橋路歸路,說得很清楚。當然個別公司會有差異,例如在精誠資訊,稽核的考績薪酬,百分之百由審計委員會決定。

我覺得獨董可以做好,只要認真,依目前的機制就可以做好,但你要有所堅持。

此外,獨董還有一種微妙的功能,因為很多高階經理人在公司做了幾十年,不論是財會、總經理、行政主管……,這一輩子都跟公司這樣在報告,假如他有些事情不想讓公司或老闆知道,這輩子你可能都不會知道。

此時你認真找來能夠扮演有效角色的獨董,所謂旁觀者清,三個獨董從側面幫你問,多好啊!所以說獨董是「門神」,不如說獨董是「打手」,但這是對公司好的打手。

我們不要隨便汙名這些企業經營者,其實他們大部分人比誰都希望公司好,唯一只怕找到無厘槓頭、不懂裝懂、拿雞毛當令箭的獨董,如果你是真的懂的獨董,經營者一定會說:「哇,謝謝!」

黃日燦

出生:1952年

現職:眾達國際法律事務所台灣併購與私募股權協會理事長獨立董事:現任台灣大哥大、大聯大控股、精誠資訊、中鼎工程獨立董事董事:現任裕隆汽車法人董事代表

學歷:哈佛大學法學博士

撰文 / 劉俞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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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家書摘》執掌耐吉52年,奈特自傳曝光 78歲創辦人最真誠告白:你越努力不懈,運氣就越強

2016-07-04  TCW

《一路玩到掛》到頭來根本就不是喜劇,而是一部談生命終點的電影。兩個人,尼可森和弗里曼,都是癌症末期,決定要在剩下的日子裡做遍好玩的事、瘋狂的事,自己一直想做卻沒做,以便在掛掉前充分利用時間。電影演了一小時,卻讓人笑不出來。

看《一路玩到掛》巧遇巴菲特、蓋茲我差點問:你們的遺願清單是?

那部片和我的人生還有很多奇怪、令人不安的相似之處。首先,尼可森一直讓我聯想到《飛越杜鵑窩》,這又讓我想到了凱西(編按:《飛越杜鵑窩》作者),而把我拉回了在奧勒岡大學的日子。其次,尼可森的角色把看喜馬拉雅山排在遺願清單的前面,而這件事也把我帶去了尼泊爾。感覺起來是好久以前,卻又好近。

當電影演完、燈光亮起時,我和佩妮(編按:奈特夫人)都如釋重負的站起來,回到現實生活的明亮炫光下。

戲院是新的十六廳巨大場館,位在大教堂市(Cathedal City)的中心,就在棕櫚泉(Palm Springs)外面。如今在冬天時,我們有很多時候都會去那邊,以躲避奧勒岡冷颼颼的雨。在走過大廳,等待眼睛適應時,我們認出了兩張熟面孔。

起初我們想不起來是誰。我們在腦中看到的還是尼可森和弗里曼。但這些面孔同樣熟悉、同樣有名。此時我們想到了,是蓋茲和巴菲特。

我們晃了過去。

兩人都不是你會稱為死黨的人,但我們在社交活動和會議上見過他們奸幾次。我們有共通的志業、共通的興趣、幾位共同的舊識.「想不到會在這裡遇到你們!」我說。然後我就手足無措了。

我真的這麼說了嗎?我在名人面前還是會害羞又尷尬的情況下,這有可能嗎?

「我才剛想到你。」其中一位說。

我們輪番握了手,談的多半是棕櫚泉。

這個地方豈不是很美嗎?脫離寒冷豈不是很棒嗎?我們談了家庭、生意、運動。

我聽到背後有人在低聲說:「嘿,你看,是巴菲特和蓋茲耶。另外那個人是誰?」我笑了。應該的。

我忍不住在腦中很快算了一下。此刻我的身價是一百億美元,這兩位的身價則各是五、六倍以上。把我從不現實帶進了現實。

佩妮問他們覺得電影好不好看。兩人都說好看,並低頭看著自己的鞋,雖然這有點令人洩氣。「你們的遺願清單是什麼?」我差點就要問了,但並沒有。

蓋茲和巴菲特似乎這輩子所要的一切都做到了。他們肯定沒有遺願清單。

這使我不禁自問:我有嗎?

我回想,有一次詹姆斯跑來告訴我:他在表上刻「謝謝對對我賭一把」四十年後,我卸任耐吉的執行長,在我認為是後繼有人並相信是體質良好下離開了公司。在最後一年的二〇〇六年,營業額是一百六十億美元。(阿迪達斯則是一百億美元,但誰在算那個?)我們的鞋子和衣服進了世界各地的五千家店面,而且我們有一萬個員工。

在比佛頓的世界總部,五千個員工是安頓在伊丹尼克(Edenic)的大學校區。

它是兩百英畝的野外林地,有溪水潺潺流過和簡易的球場散布其中。

身為董事長,我多半還是會去辦公室。

我環顧所有的這些建物,看到的不是建物,而是殿堂。只要你用心打造,任何建物都是殿堂。

在校區建物之間,沿著校區走道,都掛有巨幅的旗幟:超級運動員、傳奇、巨星和巨頭的動態照,他們把耐吉提升為不只是品牌。

喬丹、柯比、老虎.伍茲。

我回想起二〇〇五年的七月。在某次活動的中場,雷霸龍.詹姆斯(LeBron James )要求私下談談。

「菲爾,我能不能耽誤你一下?」「當然好。」他說:「我當初跟你簽約時,對於耐吉的歷史並沒有了解得那麼多。所以我研究了一下。」

「喔?」

「你是創辦人。」「唔,共同創辦人。對,它出乎很多人的意料。」「而且耐吉是誕生在一九七二年。」「唔,誕生——?對。我想是。」「那好,所以我去珠寶店請他們找了一只一九七二年的勞力士手表。」他把表拿給我,上面刻著:謝謝對我賭一把。

我不曉得該說什麼。我想要告訴他,那不太算是賭一把。他就跟打包票沒什麼兩樣。一如平常,我什麼話都沒說。

但對別人賭一把上說得對。你可以說一切就是這麼回事。

在溫布頓其中一屆,我看著彼特.山普拉斯(Pete Sampras)把每個對手打得落花流水。在拿下最後一分後,他把球拍扔進了觀眾席——要給我!(他扔過了頭,打中我後面的人,當然就挨告了。)我看到彼特的宿敵安德烈.阿格西(Andre Agassi)以非種子身分在最後一拍贏得美網後,流著淚跑到我的包廂前。

「我們做到了,菲爾!」我們?

我不斷想起那句台詞:

衡量自己時,要看用你衡量自己的人老虎.伍茲在奧古斯塔(Augusta)打進最後一記推桿時,我露出笑容——還是在聖安德魯斯(St.Andrews)?他擁抱了我,而且抱得比我預期中要久了好幾秒。

我把思緒拉回到許多私下、親密的時刻,與我共享的人有他、波.傑克森(B0 Jackson)和麥可.喬丹。住在喬丹的芝加哥住宅裡,我拿起客房床邊的電話,發現有聲音傳來。需要為您效勞嗎?是客房服務。如假包換、夜以繼曰、使命必達的客房服務。

他們全都像是兒子和兄弟,也就是家人。不折不扣。

我想起了那句話。「純粹是生意。」絕非純粹是生意,永遠都不是。假如有朝一日真的變成純粹是生意,那就代表那門生意非常糟糕。

我不斷想起《一路玩到掛》裡的一句台詞。「你在衡量自己時,要看的是用你來衡量自己的人。」我忘了那是尼可森還是弗里曼。這句台詞直(對,真是非常對。而且它帶我去了東京,去了日商的辦事處。我在不久前去那裡拜訪。電話響起。「找您的。」日本接待員說,並把話筒遞過來。「找我?」是麥可.強森,三屆金牌得主,兩百和四百公尺的世界紀錄保持人。他做到這一切時,所穿的都是我們的鞋子。他說他恰巧在東京,聽到我也在。「你要不要吃個飯?」他問說。

我受寵若驚。但我告訴他沒辦法。日商為我設了宴。我邀請他過來。幾個小時後,我們就一起坐在地板上,面前的桌上擺滿了涮涮鍋,並用一杯接一杯的清酒互相敬酒。我們談笑、歡呼、乾杯,彼此之間心有靈犀,就跟我和大部分合作的運動員之間一樣心有靈犀。是情慼交流,是肝膽相照,是某種聯繫。它梢縱即逝,但幾乎總是會發生,而且我知道,我在一九六二年跑逼世界時,有一部分要找的就是這個。

忘了自己才能真正認清自己。你我一家。

在某方面合而為一,樣子或外型,它就是我所認識的每個人所追尋的東西。

帶著遺憾,糟糕的決定有幾百個其一是說魔術強森「闖不出名堂」我睡不著。我止不住的想到那部該死的電影《一路玩到掛》。躺在黑暗中,我一遍又一遍的問自己。你的清單上有什麼?

金字塔?去了。

喜馬拉雅山?去了。

恆河?去了。

所以……沒有了嗎?

說說耐吉的故事或許還不錯。其他每個人都說過這個故事,或者試著說過,但他們總是一知半解,所以搔不到癢處。

或者反之亦然。在開啟或結束這個故事時,我或許是帶著遺憾。糟糕的決定有幾百個,也許是幾千個。說魔術強森是「沒有位置的球員,在NBA永遠闖不出名堂」的人是我。

經理人當得不夠好,沒有避開資遣。

十年裡有三次,總共一千五百人。還是耿耿於懷。最重要的當然就是,遺憾沒有花更多的時間陪兒子。假如有的話,也許我就能解開馬修.奈特的密碼了。

然而,我知道這個遺憾和我最大的遺憾有所杆格,那就是我無法重來一遍。

我會告訴25歲的男女:

不要隨便找個工作,要找志業我則想要分享經驗、起落,使某個在某方面遇到同樣考驗與磨難的年輕男女,或許能得到啟發或安慰,或警覺,也許是某個年輕的企業家,某個運動員、畫家或小說家,或許能往前衝刺。

全都是同樣的心願。同樣的夢想。

我會告訴二十五歲左右的男女,不要隨便找個工作或行業,甚至是職業。要找的是志業。就算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去找就對了。假如跟著志業定,疲憊會比較容易熬過去,絆腳石會成為燃料,高牆則會像是你壓根就感覺不到。

我想要告訴其中的佼佼者、叛逆分子、創新分子、反動分子,他們總是會樹大招風。樹越大,風就越強。這不是一人主言,而是自然定律。

那些侈言企業家要永不放棄的人呢?

不懂裝懂。有時候你非放棄不可。知道什麼時候要放棄、什麼時候要另謀出路,有時候才是本事。放棄不代表停下來。

千萬別停下來。

運氣扮演了吃重的角色。我想要公開坦承運氣的威力。運動員要靠運氣,詩人要靠運氣,生意要靠運氣。努力不懈至關重要,好的團隊不可或缺,頭腦和決心無比珍貴,但決定結局的或許是運氣。有些人可能不把它稱為運氣,而是稱為道、原道、智或命。或是天意。或是靈。

這麼說吧。你越努力不懈,你的道就越強。而且由於從來沒有人好好定義過道,所以我現在都試著固定去望彌撒。

要對自己有信念,但也要對信念有信念。

不是別人所定義的信念。而是你定義的信念。是信念在你心中定義自己的信念。

我想要以什麼形武說出這一切?回憶錄?不,不是回憶錄。我無法想像它怎麼能全部套用在一套統一的敘事裡。也許是小說。或者演講。或者一系列的演講。也許只是給孫子的一封信。

我在黑暗中瞇著眼。所以也許我終歸還是有遺願清單?

有好多事要做。有好多事要學。我對自己的人生有好多事不知道。

現在我真的睡不著了。我起身把桌上的黃色拍紙簿拿過來。我走去客廳,坐在我的躺椅裡。

不動如山、平靜無比的感覺向我襲來.

我瞇起眼來看著窗外的月亮發光。同樣的月亮曾啟發古代的禪宗大師無所擔憂。在那顆月亮的亮光下,我開始列出清單。

整理者邱碧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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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失敗父親的告白

2016-07-04  TCW

如果以父親的角色來看,耐吉(Nike)創辦人奈特是失敗的,因為他的長子過世前(十二年前潛水身亡),仍無法理解父親。

六月份,這位失敗的父親正式退休,告別自己一手創立的兆元帝國。為了讓孫子知道爺爺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寫了生平唯一的自傳─《跑出全世界的人》,我們特別取得其獨家中文授權,跟讀者分享。

五十二年的創業路,爺爺最想告訴孫子的是什麼?

超乎預期的,這位身價超過七千億的富翁爺爺想說的,既不是大企業的管理心法,也不是高股價的豐功偉業,他選擇回到創業前十六年,去訴說一切的源頭。

一個被父親擔心沒出息的害羞孩子,加上四個「原來應該在公園躺椅上的流浪漢」,踏進一個當時被視為不入流的行業,他們如何打造出一個全世界為之瘋狂的運動帝國?

以管理的眼光來看,這公司成功的毫無道理,公司成立前二十年沒有薪資制度,每月發錢都憑創辦人意志,一人一包鈔票;前十八年,幾乎天天跑三點半;第十六年上市前,會計公司來查帳,還交不出像樣的帳本。

驅動人心,你就驅動全世界。這是他想告訴孫子的事。

一個人的渴望,勝過一切,包括金錢與權力。這是奈特的信仰,也讓他能穿透表象,看透人心。因此,他總隱身幕後,挖掘並開發員工的內在資源,讓他們放膽表演。

「我從英雄人物身上學到的是不多話。」他說,「不要告訴別人如何做事,讓他們自己做出成績,給你驚喜。」跟強勢領導相比,這種「後勤領導」(leading from behind)的風格,在產業大洗牌時代尤有能量,因為每個人的潛能遠比你可以想像的強大許多。

此外,奈特還特別跟孫子分享了大學畢業後的歐亞十八國壯遊。歷經半世紀,老年奈特竟然還對越南、菲律賓、加爾各答、尼泊爾、肯亞、埃及、耶路撒冷等情景歷歷在目,我相信,這些都成了他日後創業的養分,也提升了他的眼界。

撰文者郭奕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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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白篇》法律為何難以親近?第一線司法官自省:「我習慣了這個體系,卻忘了怎麼和一般人對話」

2016-06-27  TWM

他當檢察官,是希望幫助弱勢被害人;但在許多人眼裡,他的工作是「收錢辦事」。

眼見社會對司法信賴度每下愈況,站在第一線的姚崇略不禁反思,法律人能夠做點什麼。

編按:當司法改革口號震天價響,體制內的司法官做何感想?《今周刊》邀請曾嘗試在體制內推動改革的檢察官姚崇略,分享心路歷程。

司法有多麼不受一般人信任?我有個親身經歷。有一年中秋節我回老家,和親戚朋友在家門口烤肉閒聊,有個平常滿熟的鄰居阿姨問我,「你當檢察官這麼多年了,會不會很辛苦?」我隨口回答:「還好啦,跟一般工作一樣,就一陣一陣的。」沒想到她突然說:「我告訴你啦,你們那個,用錢買就有。」「阿姨,現在不至於啦,就算我不敢保證全部的法官和檢察官都沒有收錢,但大部分絕對都是憑良心做事。」我試圖解釋,阿姨還是很堅持:「沒有!你們那種就是有錢就贏了啦。」我當下有點沮喪,這阿姨對我還滿認識的,卻從這角度評價我的職業,那不認識我的人會怎麼想?當社會普遍不信任執法者,是滿恐怖的事。

會當檢察官其實是誤打誤撞。我大學考上法律系,不是因為什麼偉大的理想,沒想到第一年成績不錯,有被鼓勵的感覺,就慢慢培養出對法律的興趣。

起訴被判無罪?不代表檢座亂起訴從我念大學開始,司法改革就是熱門議題,一般人對司法的印象確實沒那麼好。我身為第一線的司法官,也想扭轉這種氣氛。我發現一個沒有法庭經驗的民眾,走進我小小的偵查庭,通常會覺得氣氛不太好,心裡容易產生不安和恐懼。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偵訊的語氣盡量要好;就算被告講得再扯,我也聽他說就好。

我真心希望民眾來地檢署或法院不會害怕。但這幾年下來,我覺得民眾的態度沒什麼改變;我開始到高中演講,提供學生一些法律知識,希望他們有正確的法律觀念,不再覺得法律很無聊、恐怖。

檢察官要加班、案件量大、半夜出勤,這些對我都不是問題。除了被懷疑收錢以外,我比較難接受「濫行起訴」的批評。起訴被判無罪,不代表檢察官亂起訴。不過案件量大、上級對未結案件的管考又嚴,難免會有人把標準放寬,覺得差不多就起訴了,形成惡性循環;但我期許自己,如果出手,一定要有九成以上把握。

當然,這個工作還是很有成就感。我遇過一個媽媽,和我一樣年紀,但小孩已經二十歲了。她的小孩在KTV和人起口角,走出店門口以後,被對方開車撞死;撞死人的駕駛,被偵辦檢察官用殺人罪起訴。我是這個案子的公訴檢察官,負責到法庭向法官證明被告有罪。

這案件開了很多次庭,那個媽媽每次都到。她沒請律師、也沒提出論述主張,來了只是一直哭,希望法院還她兒子一個公道,因為她完全不相信被告律師說的「被告只是喝醉酒,不小心撞到人。」最後一次言詞辯論時,我很認真說完檢方認為這是蓄意殺人案的理由,把所有的證據全部再向法官陳述一遍。開完庭,那個媽媽特地留下來等我,她說:「兒子出事後,我的生活完全被打亂,也不知道能怎麼辦。但檢察官在法庭上的表現,讓我覺得這世界上還是有人在幫我,謝謝。」年輕法官不好?關鍵應在養成教育不管平常怎麼不被信任、案件負荷量多大,一聽到這句話,我就覺得這份工作OK了。

話說回來,司法這麼不被信任,法律人當然也要檢討。大家一直批評法官太年輕,我覺得年齡不是最大的問題,且當了十年律師,轉任法官一定比較好嗎?關鍵在司法官養成教育有沒有好好做,我們要繼續延續背判例、解釋的教育嗎?還是可以讓實習時間拉長、增加司法官的人生經歷。

以我的經驗,司法官養成太著重判例和書類格式,這很有問題。法律人其實都知道,書類是給上級審看,不是給一般民眾看的,法官、檢察官分發後候補、試署的六年裡,要把書類送審兩次,通過才能成為實任。

當我開始習慣這種法律語言,不知不覺地,我也忘記怎麼用一般人能理解的方式對話。我常想,能通過司法官考試的,都是讀法律比較有心得的人,為什麼經過兩年培訓、分發到法院、地檢署工作以後,會成為一般人心中「怪怪」的人?

法律語言和一般語言的落差一定要解決。第一線的檢察官或法官,要讓當事人覺得司法有好好處理他們的事。我也希望政府多做基礎法治教育,讓更多人理解我們在做什麼。

無論如何,檢察官還是很有意義的工作。我就算拿到博士,還是會想繼續做下去。也不是說什麼捍衛正義之類的,只是我覺得很多弱勢的犯罪被害人,沒有能力請律師,這時能幫助他們的,就只有檢察官了。

姚崇略

出生:1976年

現職:高雄地檢署檢察官

(10年司法官經驗)

學歷:政大法律系、司法官訓練所42期結業、德國漢堡大學博士候選人我做的是一份很有意義的工作,因為對沒有能力請律師的犯罪被害人來說,唯一能幫助他們的,就只有檢察官了。

口述•姚崇略 撰文•鄭閔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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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伯樂,才是逼走新創團隊元凶 我為何甘願「被買」?創業家第一手告白

2016-07-18 TCW

中國以市場與資金吸納台灣年輕創業團隊,已是勢不可擋。我們該有的關鍵思考是:接下來,台灣是否有足夠的能量,再長出新的創業團隊?

要探究這點,我們必須坦然面對以下的荒謬現象:

台灣身為一個創業育成中心密度全球最高的國家,每年新創公司家數是創業大國以色列的五十七倍,但二十年來所孕育出唯一一間獨角獸(編按:市值超過十億美元公司)企業,竟然只有網路家庭(PChome),更遑論如韓國能養出Line一樣的國際網路公司。

在全球以網路為核心的大潮流上,我們完全落後。

本刊訪談了三十二個創業團隊,起初,我們的假設是:中國市場大、夠土豪,吸力太強。而台灣小,給的錢跟資源不夠,但結果卻完全不如我們想像。以下兩個團隊的自述,反應的是所有人的困境。

美國MBA創航運平台,中方一舉給他人民幣1億:在台灣沒人信他,找銀行合作, 只見得到櫃台小姐……

線上航運媒合平台「找好運」的負責人周子騫認為:看不懂,才是台灣新創環境的最大魔咒。

周子騫畢業於美國名校普渡大學M B A,畢業後在深圳一家國際顧問公司工作,年薪約九萬美元(約合新台幣二百八十萬元)。

二〇一四年回台灣創業,產品剛推出一個多月就決定西進,理由是:在台灣,沒人看懂它的模式。

找好運觀察,航運業是個有百年歷史以上的行業,但長久以來,竟然還是靠電話一家一家去問報價,再決定要找哪家公司承包貨運。周子騫於是打造一個線上媒合貨運平台,幫有貨運需求的企業找到合適的海、空運公司,整合資訊流。周子騫說透過找好運,運費只要傳統方式的一半,連一之鄉都透過他們送蜂蜜蛋糕到對岸。

去年八月入駐廈門愛特孵化器之前,該公司一個月營收不過新台幣十幾萬,現在一個月營收是新台幣一千二百五十萬元。看好航運業商機,周子騫還在今年五月推出航運業的放貸平台「貸好運」,與銀行和風險控管業者合作,放貸給沒現金支付船運或空運公司的攬貨公司。

他說,在台灣他找遍前幾大銀行合作,但大家都不相信世上竟有業者不用看房子或股票等抵押品,就放款給中小企業。大家不理解,其可以透過訂艙確認單上頭的每一筆貨運交易資料,去推算風險。

這是大數據思維的風險管理,在台灣,大家聽不懂。

但在中國,一家同樣是新創、成立兩年的金融科技公司「徙木」二話不說,就先放了人民幣一億元給周子騫,「他說這東西一億吧,壞帳就算二〇%好了……,要是你這兩千萬能夠當教育成本(而)做起來,你可以學習怎麼去做一個兩兆的市場,很划算啊。」

更令他感慨的是,中國第六大銀行招商銀行在廈門地區的負責人,主動找他在星期六早上出來喝咖啡、聊生意。在台灣,周子騫說:「我沒見過層級比櫃台小姐更大的人跟我慢慢聊。」

難道是因為中國比較土豪才敢投資?周子騫卻用另外一個角度回答我們:不,他們是更警覺。不冒險,就會被顛覆,所以願意傾聽。

他比Google更快推查號App,最後把公司賣給中國:

我走投無路,在台灣做沒收入的生意,不會被賞識。

看不懂,甚至已讓台灣新創團隊自願被中國買下。

WhatsTheNumber是台灣公司StorySense開發,兩岸三地第一個可搜尋公司行號電話的應用軟體,省去網頁搜尋店家電話的繁瑣步驟,一個App,就可以查到公司行號號碼並且完成撥號。這個功能看似簡單,卻是硬需求,連Google都晚它一年才推出這個功能。但就在去年,它被同樣是新創的中國公司「電話邦」以新台幣三億元購併,震驚網路圈。

該公司創辦人沈育德畢業自台大和麻省理工學院,說起當初為何決定把公司賣掉,成為電話邦的一員,他說:「走投無路。」後來又加了一句「在台灣,做沒有收入的生意,是不會被appreciate(賞識)的。」

他在台灣努力四年,燒掉兩千萬,累積了兩百萬用戶,但卻始終找不到伯樂。最後,反而是中國的電話邦看懂它,他只想了三個禮拜,就決定出嫁,如今在中國服務覆蓋設備數高達七億台。

值得思考的是,電話邦的創立時間比StorySense晚三年,而三億元只是華碩這種大公司單月營收的百分之一。

查號App可蒐集和分析用戶搜尋行為數據,深具商業價值,華碩一直到去年才在自家手機內建類似功能,但當年沈育德找上華碩合作時,對方並不領情。現在全中國主要的手機品牌,包括小米到華為,通通都內建電話邦服務。

台灣的一再錯過,關鍵點絕不在錢。

和以色列相比,兩國砸錢養新創,國發天使基金一案最高是新台幣一千萬元,以色列大約是一千五百萬至二千四百萬元,後者雖多出一倍,但成效差距卻是十倍之遠。比如以色列早在十七年前,慧眼養出連特斯拉都要靠它的先進駕駛系統公司「行動之眼」 (Mobileye),市值現約一百零四億美元。

但今日,台灣最大的網路獨角獸,竟然是二十年前成立的老公司PChome,市值約十億五千萬美元,第二名是數字科技,市值三億美元。被譽為最懂兩岸、最優秀天使投資人之一,心元資本創始執行合夥人鄭博仁對此感到不可思議。

政府審核,過時到不可思議:我們最缺『看得懂的伯樂』停止把獲利當標準、 別再狂蓋創業基地了!

台灣不缺乏千里馬,缺的是能辨識千里馬的伯樂。

從政策主政者、下到創投業者、評審委員,大家都還停留在過去,這自然會帶來過時的法令(見上表)。

最簡單的例子比如:新創公司一定要立刻獲利,才算有潛力。

美國電商龍頭亞馬遜(Amazon)上市以來幾乎沒有獲利過,但將千億美元的營收幾乎全部再投入新投資,如無人機等,這讓它的股價比Google還高。而台灣的上市櫃相關法令,讓有志上市的網路公司,只能改走保守策略。

「這樣,如何養出一個國際級的網路公司?」之初創投合夥人林之晨成立AppWorks六年來,最詬病的法規就是這一條。

若翻開國發會創業天使計畫的申請書,連一筆最低一百萬的補助款,你都得把三十頁文件填完,詳盡到須詳填未來三年到五年新增員工人數、申請專利數、研發成果、預估產值、展店、對社會大眾產生之影響等。

這也是過去硬體思維的弊病。

鄭博仁說,台灣太熟悉半導體和IC設計這種算現金流的投資方式,但網路的商業模式已經改變。「我們太重視量化指標與KPI了,網路創業世界,沒有人會神算到三到五年後的世界!」一位法人機構的資深主管也不禁嘆口氣說。

全球最大線上叫車服務優步(Uber)成立僅七年,估值就超過通用汽車。在這個以秒速計算的世界裡,台灣還在用別人十分之一的速度前行。

甚至,補助評審往往是學術界大老,根本與實務脫節,連一位屆齡退休有創業經驗的教授都坦言:「我評審時常常懷疑自己會不會看走眼!」

這構成負向循環,政府看不懂,又愛砸錢補助,就像活動通創辦人謝耀輝所說:「政府搭好舞台就好,不要影響表演者(創業家)唱戲。最怕就是政府當導演,還選最佳男主角,為避免他演不好,(補助)還是找大咖,(導致)資源都在大咖身上。」最後,有前途的小企業只好出走找錢,大批留在台灣的新創公司則成為「彊屍新創」企業,只靠寫企畫書與取得補助度日。

新政府若再不大刀闊斧改變舊規則,只把焦點放在蓋創業基地上,虛擲的,不僅是納稅人的血汗錢,還有台灣年輕人們的未來。

撰文者李欣宜、顏瓊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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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攤之子海外學技術 「我要成為不一樣的人」 實習生告白》他從後段班衝到第一名

2016-08-01  TWM

編按:單親家庭長大的虎尾科大自動化工程系學生黃韓子,本來是班上倒數十名的後段班學生,兩年前,他進入友嘉產學專班(產業為了培育人才,與學校合作開設的課程)後,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不只學業成績進步到第一名,甚至還替自己爭取到在德國工具機廠、月領四萬元的實習機會,未來人生正準備起飛。

我先前就讀新北市海山高工(現為新北高工)機械科進修部,當初班導是鴻海主管的老師,剛好鴻海有培育高工人才計畫,當時覺得去鴻海好像不錯,進修部兩百多個同學去面試,最後連我在內,只錄取兩人。

我高一就在鴻海台北製造總廠塑膠射出成型部門,工作一年一個月,聽同事說想進鴻海當工程師,學歷很重要,建議實習一年就夠了,高三要好好拚課業。於是我上補習班衝刺,順利保送虎尾科大自動化工程系。

但一進大學成為新鮮人,又有了摩托車,我就像變了一個人,很愛玩,班上有五十人,我都後段班十名,大一到大二上學期,課業平均分數只有六十一、六十二分。

大二下學期,我開始擔心就業,看到友嘉產學專班招生訊息,同學邀一邀就去面試;專班要求平均分數七十分,我分數沒到,卻因過去有鴻海實習經驗,成功錄取。

我個性外向,又是系上籃球隊隊長,同學選我擔任「友嘉產業學院」社團社長。這社團不是娛樂,而是學習性質,每周安排業界主管演講、英文讀書會等活動,暑假還有氣壓、電腦繪圖、工具機實作等每周四十小時額外課程。當了社長,我必須以身作則,不然主管問到我的成績會質疑:「後段班的人怎麼可以當社長!」

為了爭取機會實習

利用晚上補習,從兒童美語學起加入專班一、兩個月後,知道有海外實習機會,又是另一個刺激,但篩選條件更嚴格:多益五百五十分、學業成績和德文都要八十分以上,最後一關甚至要在三個主管面前,用十五分鐘全英文面試。我大二第一次考多益不到三百分、從來沒有講英文超過十五分鐘,有些人會因為語言能力退縮,我卻為了出國實習,衝了,自己用晚上時間去補習班從兒童美語、英文會話開始學起。

在德國實習是師徒制,前四個月,三個台灣實習生先跟四位師傅學工具機操作、焊接、氣壓等專業技能。德國師傅會先仔細講過工安、危險性,才開始使用機器,他先仔細操作過一遍、講解關鍵點,接著換我們實作。師傅在旁邊看你做一陣子,確定你確實了解後,再拿一張紙給你簽名,我們才可以開始自己操作機台。

接著,會丟一本機台練習簿給你,藉此學習工件原理,按部就班完成後考試,成品都符合公差(對機器或零件尺寸容許的誤差值)才過關。我們剛完成第一階段實習,開始進到實際生產線學機台組裝。

當被嗆搶德國人機會

我就想到媽媽,更努力學技術我在高一也當過學徒,現在在德國實習五個月,發現德國精密度要求更高。舉例來說,單一零件公差可容許正負誤差一條(○.○○一公分),但德國工程師要求,每個零件一點誤差都不行。因為大機台分很多站,如果每個人都容許誤差,一百個站乘起來誤差會變很大,這是德國機台能比台灣貴十倍的原因。

來到德國實習,其實心理壓力很大。我的德文只能生活淺談,聽得非常吃力,無法流暢地用德文溝通。遇到年輕德國師傅可以用英文溝通,但現在到組裝生產線,遇到更多只能用德語溝通的老師傅,聽不懂就要把手機拿出來查,或旁邊師傅會英文,就請他翻譯,自己要想辦法克服語言問題,現在每周還花兩天去市區補習班自費學德文。

我其實是在單親家庭長大,家庭不富裕,媽媽在新北市樹林區開陽春麵攤,把我這個獨子養大。我從小就看媽媽很辛苦,早上四點起床,做到晚上八點,周六、日不能休假,周一休息也要備料,媽媽有苦不會跟我講,不太願意我去幫忙,也不讓我做家事,要我把學生本分做到最好,連與媽媽吃飯,她都會說「兒子你先吃」,等我吃完,再吃剩的。

台灣長輩喜歡比較小孩,以前常會說:「你兒子怎麼會讀夜校!」媽媽不願多說,但我高中已經聽得懂,現在在德國實習,讓媽媽很光榮。儘管實習很辛苦,也曾被德國人種族歧視嗆聲:「你們憑什麼在這裡?」認為台灣人擠掉德國人的實習名額,但有能力回饋媽媽,是我現在很大的動力,我想要有小小成績,讓媽媽不擔憂兒子,以後也要帶媽媽吃大餐、環遊世界……。所以我要把握機會,像海綿一樣吸收,努力學語言與技術,成為不一樣的人。

黃韓子

出生:1992年

現職:德國工具機廠MAG實習中學歷:虎尾科大自動化工程系撰文 / 口述•黃韓子 整理•萬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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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跟資安人員見面,有人講到快哭了…… 一銀盜領案 圈內人告白資安漏洞

2016-07-25 TCW

國內首宗ATM遭駭吐鈔,雖然主嫌已落網,但這起案件卻將台灣金融資安問題,赤裸裸呈現。

七月十三日,國內爆發首宗銀行業遭到國際駭客攻擊並得逞的大型犯罪案:第一銀行四十一台ATM,疑似遭到歹徒植入木馬程式而中毒,變成「自動吐鈔機」,短短兩天,被海外犯罪集團輕鬆提領超過八千萬元。

當台灣金融科技(Fintech)領域已落後他國,現在又出現此案,若我們只追究犯案者的手法,其實無濟於事,而是該深思考,到底台灣金融業者面對資訊安全,是用怎樣的層次與角度看待。

這次一銀事件,為什麼一時之間這麼多錢被提光?問題出在哪?

《商業周刊》專訪某位為十幾家銀行業者擔任資安顧問、四大會計師事務所之一的副總經理,透過其第一手告白,看見台灣最真實的金融資安問題。

搶市占率,求快

可以快點上線就好,連風險控管都不問。

你去問每家銀行「你們的ATM(在公司內部)主要是歸誰管?」「App又是歸誰管?」通常都是跨部門管的。

資安絕對不是只有技術面,而是個結構面的問題,需要跨部門分工和協調,如果只從資訊部檢討是無效的。

比方說,有些銀行在新興科技上的能力不是這麼強,因為銀行(既有)的資訊人員,穩定性比較高,所學的都是成熟技術。如果銀行要發展Fintech只有兩種做法:一種是趕快去招募新人,有新的能力,其中包含這些新東西;另一種快速的方法就是委外,(但)一委外,就扯到安全問題。

金融科技的本質就是創新、講究效率、市場占有率;你追求快,就會忽略了安全。很多銀行,尤其是那種很想發展數位金融的,通常(委外時)會問:什麼情況下可以又快、又能管控到風險?

會問這個問題的銀行,已經算不錯了,大部分銀行連這個都不問,只求快,希望手機上可以快點買咖啡、快點付費,至於安不安全、程式怎麼寫,其實他們未必有能力去review(檢視)。

委外招商,求便宜

價格最低的人就得標,安全檢測都沒要求。

我要強調,委外不是錯,重點是你給誰做?這有幾個問題,第一個就是招標形式,你用什麼形式招標?有沒有安全的規格和要求?

就我所接觸到的外商銀行,做資安這種服務,在委外的過程中,用評選或「最有利標」,價格當然是個參考,但僅僅是參考,而非絕對,美商、英商、日系的都是。反而是台系銀行,不管民營或官股都是價格標,牌子翻開後,價格最低的人就得標。

當然,他們不會承認,但你去看現在銀行的核心系統檢測,招標時都用價格標,安全檢測都沒有要求,寫App的話,就是功能正確,趕快交差,讓我上線就好了。

這就好像你去做健康檢查,五百元你可以出一份報告,五萬元也可以出一份報告。以他們的採購機制,他們就是會選五百元的,因為他們的心態一定就是用最簡單的,量量身高、體重,抽抽血就夠了。

招標時,最清楚(哪個品質好)的就是資訊單位,可是這種需要跨部門的協調,要跨採購、跨業務、跨風控。其他單位的人會說,這和買ATM、電腦那些硬體不就一樣嗎?來個價格標不就好了嗎?這種節省成本的心態,與資訊安全單位不被重視(有關)。

資安人員,小小小媳婦

他們迫於壓力開通系統,有心人士就進來了。

在很多銀行裡面,資訊人員算是小媳婦。最近富邦大董(蔡明忠)不是出來說,我們有一個李相臣(編按:前刑事局偵九隊隊長,擅長打擊網路科技犯罪,現為富邦金控資訊處處長)。大家就會知道說,喔,原來富邦有一個這樣的人,人家有像樣的position(地位),這樣子沒有人敢說李相臣在富邦是個小媳婦吧? 但在其他銀行,資訊人員只能算是個小媳婦,資安人員算是小小小媳婦。

他們面臨那個業務單位的壓力是,「唉唷,你這個不(開)通,那個也不通,我們的某某業務、外匯業務,和分行的連線都不能做,你就全部把我開通啦。」資訊人員迫於這種壓力,就把對外宣稱是「封閉式系統」的東西開通,有心人士(駭客)就可以進來了。

這兩天(指十六、十七日)我們都在加班(編按:一銀盜領案發生,所有金控高層緊急找顧問提供諮詢),和一些銀行的資安承辦人員見面,有人在解釋一些事情時,眼眶都是紅的,講到快哭出來了。

講這種(專業的)內容,居然會出現這種反應,可見他們真的很委屈。問題是,他之前的提醒,有沒有被業務單位採納?當初大家如果是同等地位的對話,會這樣嗎?

(經過一銀這件事情後)開始有銀行要我們做一些事情,他們開始在意:像資安的權責該由誰負責?

而且,最近這些(要求)不是來自資訊單位,而是董事會、很高層的董字輩長官的需求,請我們開始規畫資安單位結構、組織人力的檢討。

一銀這件事對台灣發展Fintech而言,是一個反省的好機會。之前講Fintech都在談技術、業務,甚至是速度,覺得速度比人家快才有機會贏,(一銀案發生後)這段時間,大家更能想想風險的問題。

這件事對台灣是轉機還是危機?這回到另一個問題:決策者的心態是什麼?如果是保守、消極,那對於推動Fintech就是危機。

昨天(十八日)一銀董事長有說,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影響發展Fintech的方向,我們就假設他說的是真的。

未來積極發展新興科技,對於資訊安全的管理也都正面迎戰,如果說到也有做到,當然就是轉機。

撰文者張舒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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