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崇信擁有耶魯大學法學學位,曾在香港擁有一份令人羨慕的好工作,在瑞典投資公司銀瑞達(Investor AB)擔任投資主管。1999 年,一位朋友問他是否願意一起去杭州拜訪當時還默默無聞的初創公司阿里巴巴。那時同樣鮮為人知的阿里巴巴董事局主席馬云給蔡崇信留下了深刻印象。馬云創建了一家網站,為海外進口商和中國出口商牽線搭橋。這家網站就是Alibaba.com。
「當時我覺得馬云的想法很好,但我不認為這是驚天動地的創意。他只是把所有公司放上網而已。」蔡崇信回憶說,「馬云這個人令我很著迷。但真正打動我的,不只是馬云本人,或者說是他加上與他在一起的另外一群夥伴。馬云已經有了一群追隨者。我看到了那種能量。他們非常努力地工作。他們的眼中閃爍著光芒。我不禁想到,『哇,這個傢伙真能把人擰成一股繩。他是了不起的領袖。他一定能幹出一番事業。』這最終說服了我。」
蔡崇信自薦加入阿里巴巴,馬云接納了他,並因此成為「加入這支團隊的第一個外人和第一個非大陸人士」。蔡崇信回憶說,「我知道自己身處新的環境,需要學習適應,所以我不想當出頭鳥。」
15 年後,50 歲的蔡崇信不得不當出頭鳥。去年5月,他成為阿里巴巴副主席,是公司裡級別最高的非大陸人士。他持有近3% 的阿里巴巴股份,這使他入選了2014 福布斯香港富豪榜,以32 億美元身家排名第14 位。
蔡崇信先前擔任首席財務官,現在已經升職的他希望扮演好在戰略投資方面的新角色。「我現在覺得自己與公司更加血肉相連了。」他說。
阿里巴巴將比以往更加需要蔡崇信的智慧,因為如今全球互聯網行業的競爭異常激烈。回想蔡崇信加入阿里巴巴時,這家公司是電子商務領域的先驅,當時該領域才剛剛起步。如今,在騰訊和百度步步緊逼的同時,阿里巴巴正向金融服務和遊戲等各個領域擴張。暫停的IPO——可能是今年全球規模最大的IPO——仍然蓄勢待發。
蔡崇信從一開始就參與了阿里巴巴的財務管理。拿加拿大護照的他(年少時家人就為他辦了該國護照)從一開始就迅速融入其中,因為在馬云的核心團隊裡沒有其他人能做這項工作。「我以前是個律師,懂得如何設立公司,並且能幫助公司籌集資本。」他說,「我知道自己擁有其他人沒有的知識,所以他們在那個方面很信任我。在我擅長的世界裡,我感到非常自信,非常自如。我沒想過要大包大攬。我知道自己的角色是什麼。」
蔡崇信很快就成功地融入了阿里巴巴,他把這歸功於馬云對公司同事的包容。馬云把阿里巴巴股份分配給首批員工就是這樣的例子。「我打電話給馬云說,『瞧,我知道你是毋庸置疑的創始人,你手下有一群人。在你的公寓裡,你把他們稱為創始人(譯註:馬云最早是帶著一批人在他的公寓裡開始創業),但他們會成為股東嗎?你能發給我一份誰將成為原始股東的名單嗎?』在我收到他通過傳真發來的名單時,我非常吃驚地發現,上面竟然有這麼多人的名字。所以,公寓裡的幾乎所有人從一開始就成了創始人。他們都是馬云的學生。馬云把非常多的股份贈送給了創始團隊。這就是馬云。你在其他地方看不到這樣的人。其他企業家往往會說,『我想保留並控制儘可能多的股份。』馬云從一開始就懂得開放和分享。這使我十分驚訝。」
現在,蔡崇信仍然在香港辦公,但每天都會和身在杭州的馬云通電話。他們不斷取得成功的一個秘訣就是坦誠。「多年來,我覺得我們對彼此十分坦誠,這真的發揮了很大作用。我可以批評他,他也可以批評我,但我們知道這不會傷害彼此的感情。我記得有好幾次我和他在電話裡爭辯,甚至激烈到我猛地掛斷他電話的地步。他也對我做過這樣的事情。但我們都知道,我們是為了公司的利益。」
他們曾在阿里巴巴投資雅虎中國的事情上產生了分歧。「當我們收購雅虎中國時,那家公司的情況不是很好。」蔡崇信說,「有些東西必須解決,我們在應該派誰去管理和公司如何定位的問題上產生了不同意見。」
蔡崇信認為,隨著時間的推移,兩人的管理技巧逐漸提高。「馬云對管人和管生意的理解(那種練達)大有精進。」馬云「從一個說服學生們為他工作的創業者,變成了一位真正的跨國公司領袖。每年他都會有進步。」他說,「公司裡的所有人都在成長。我也在成長。」蔡崇信的新職責包括傳達使命和價值觀,對員工進行考核。「如果你的行為不符合我們的價值觀,就會影響你的績效評估,你就不會得到那麼多的獎金了。」
在阿里巴巴不長的成長史中,最大的變化發生在去年5 月份。蔡崇信出任集團董事局執行副主席,而在2000 年加盟該公司的陸兆禧接替馬云出任集團首席執行官(CEO)。阿里巴巴在2000 年收購了一家網絡傳真服務公司,當時在那家公司負責銷售管理工作的陸兆禧由此加盟阿里巴巴。蔡崇信說:「我們收購那家公司,不是(因為)我們想要那家公司,而是因為我們想要那家公司裡的人。」
陸兆禧在從事集團銷售方面的工作中步步晉陞,並且在僅僅數年之後——當支付寶脫離淘寶而成為集團旗下的一家獨立子公司時,首次與蔡崇信搭檔:馬云讓陸兆禧出任支付寶CEO,而蔡崇信則出任監督此項工作的董事長。
今天,蔡崇信說:「我們作為合夥人共事,因為我們集團內部設立了一個合夥人制度。所以,我把陸兆禧看作是集團裡的合夥人之一,這從公司等級制度來看,具有非常不同的含義,因為如果你與合夥人共事的話,那麼你是在和合夥人交談,而不是發號施令什麼的,而且你們基本上是通過各種問題、通過多番討論,有時通過各種爭論來開展工作。」
在他們出任最新職位的幾個月之後,蔡崇信說,他認為「陸兆禧和我在一起比以前自在多了」。蔡崇信說,早在去年5月份的時候,「我想他可能把我看作是馬云的合夥人。我是創始人之一,而他不是創始人之一……他是集團CEO,他應該當家做主。如果我是陸兆禧的話,我很可能會想:哎呀,如果我當家做主的話,那麼蔡崇信是否會挑戰我的權威呢,因為他資格比我老一點——可以說是馬云創始團隊的一員?」
蔡崇信於是設法讓陸兆禧自在些。「我對他說:『聽我說,兆禧。我必須從首席財務官的位置上下來,我已經接管了集團的整個併購和企業發展這塊職責。』然後我說,『在這個位置上,我是向你匯報工作。你是我的上司,對吧?我們就要這樣做。我與你討論工作。』這讓他自在起來。所以,現在我倆擁有良好的工作關係。我每次去杭州,只要有時間,都會和他一起吃個飯——就我和他兩個人。」
陸兆禧還不是阿里巴巴集團董事會成員,目前該董事會有四位董事:馬云、蔡崇信、孫正義(Masayoshi Son)和雅虎指派的一名代表傑基· 雷塞斯(JackieReses)。不過,蔡崇信透露,在阿里巴巴集團上市後,這種情況可能會發生變化。馬云在卸下集團CEO的日常職責之後,現在將更多的時間用來思考阿里巴巴未來五至十年的發展前景。
市場期待已久的阿里巴巴IPO仍然部分是蔡崇信要處理的事情。但是,當我向蔡崇信提到有關該集團上市前景的問題時,他回答說:「什麼IPO ?」然後輕笑了幾聲。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至於在他的新職位上與馬云的搭檔,蔡崇信坦率地說,過去他感到一種疏離感。他說:「其實在業務問題上,由於我肩負審視集團戰略性投資的職責,我覺得現在可以和他有更多的交流,而在此之前,說實話,我覺得自己有點孤立,因為我負責財務這塊,而馬云肯定不想參與任何與財務相關的事情。我們就是這樣劃分了各自的職責。我覺得我現在與公司的關係更加密切了。」
他正在研究的一些領域包括國際擴張以及移動業務急速增長。他說:「用戶從個人電腦(PC)環境轉向手機是一股大趨勢,如果我們應對不當的話,那麼這個趨勢可能會非常具有破壞性。我認為,我們在審視爭取用戶的各種可能途徑方面,存在一種十分強烈的緊迫感。」
雖然蔡崇信為阿里巴巴帶來了國際化背景,但他在談到集團未來在海外可能採取的重大行動時卻相當謹慎。他說:「我們90%以上的業務是在中國開展,我們自然要從中國入手,並且利用收購和投資來輔助我們的業務增長。所以,對於我們的大部分工作將放在中國,我不會感到意外。至於通過收購在海外擴張,我們會非常小心。顯然,這其中存在各種文化挑戰。」
由於蔡崇信已經參與到接近集團最頂層的工作,至少在那一天到來時,阿里巴巴在其集團層面當中將會擁有一位領導人,已經找到辦法直接解決這些文化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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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李團隊執政周年,選擇把焦點投注在農業問題。比起地方債,農業改革關係到二億農村勞動力的去向,以及基本的糧食供應安全。由於牽涉到敏感的土地產權,未來改革難度不小。
撰文‧周岐原 二○一四年,當習、李團隊全面接班一周年之際,習近平最關注的,不是牽動全球金融業敏感神經的地方債,而是中國的農業。 證據一:一四年一月十九日,中國國務院發布「一號文件」,公文名稱是《關於全面深化農村改革加快推進農業現代化的若干意見》,這是中國國務院連續十一年,把全年的第一份官方文書,用來宣示農業相關政策。 證據二:一三年十二月,向來為隔年施政定調的中共中央經濟工作會議落幕。在會後提出的六大工作重點裡,「切實保障國家糧食安全」十個字,被列為第一大任務;地方債問題,反而只排在第三位。 外界公認,總規模超過十九兆元人民幣(折合新台幣約九十三兆元)的地方債務,是最可能造成一四年中國經濟動盪的未爆彈。然而,在中共中央政治局七位常委眼中,地方債的重要性,竟然不如確保糧食供應來得大。原因何在?
農業三大挑戰是頭號任務 其實從數字觀察,中國並不缺糧食。因為一三年中國糧食產量約六億公噸,以二%成長率創下新高。然而,一三年中國也進口穀物達七千萬公噸。既然連年豐收,為何習近平又把農業當成頭號任務? 「進口糧食主要用在飼養牲畜,這是飲食結構大幅改變帶來的需求;解決中國基本糧食需求,問題其實不大。」長江商學院副院長梅建平分析。「轟轟烈烈的工業化浪潮,使中國政府幾乎不可能依靠國內產量,來滿足中國的食品需求。」《華爾街日報》也指出。 「從現在來看,(中國)農產品價格還會持續上漲。」申銀萬國證券首席經濟學家楊成長直言:「城鎮化,首先是農村問題。」楊成長分析,中國農業正面臨土地有限、成本激增和效率不足三重考驗,處理這些挑戰的難度,並不亞於地方債問題。 當中國的工業和城市建設不斷發展,地理位置較佳、適合人居的農地,一點一滴受到侵蝕,甚至連帶拉動消費者物價指數(CPI)攀升,也就成了無可避免的結果。 歷年來,中國政府都將維持總耕地面積在十八億畝,並將其列為一條「不可逾越的紅線」,國土資源部的最新普查顯示,耕地面積仍然維持在這條紅線以上;然而警訊也一一浮現。例如中國約有二.五%的耕地,已經受到重金屬等各種汙染,日後恐怕再也無法耕種。 另一方面,北京師範大學教授趙燁,則針對耕地短缺提出警告;他指出:「從一九九七年至二○一○年,全中國被各種名目占用的耕地,總面積相當於半個海南省!」再者,從事農業的收入比不上工業和服務業,使得農村人力短缺,同樣是棘手問題。以就業人口來看,農業、工業和服務業各吸納中國三分之一的就業人口;但中國國內生產毛額︵GDP︶總量中,工業和服務業分別貢獻約四五%,農業僅僅只有九%上下,效率和產值難以提升,造成年輕勞動力普遍不願從事農業的現狀。「青壯年幾乎都走了,村裡只剩老人與兒童留守;面臨農忙的時候,反而還要請人來幫忙。」楊成長說。 農地自由轉讓改革 牽動民意他認為,解決中國農業問題,必須先從制度做起。「農村改革,關鍵在土地流轉、集中化。」他解釋,土地唯有集中經營、形成規模經濟,才能引進機械耕作、降低使用勞力的成本;同時,大型農場化的經營,可以讓農產品統一標準,提高品質之餘,無形中也方便對食品添加物和農藥的管理。 其實,在中國企業家之間,投資發展精緻農業,早已成了「時尚流行」。例如網易創辦人丁磊,默默在浙江安吉養豬三年,豬肉已經進入生產階段;另外,聯想集團創辦人柳傳志也投資十億元人民幣,生產桃子和藍莓。 實施土地轉讓,固然是經濟學上的合理選擇,卻也將牽動中國社會最敏感的神經。因為土地是農民僅有的生活保障,一旦土地出售,政府又不能提供生活保障或就業機會,農民謀生可能就會有問題。歷來的社會紛爭,每每因土地產權而起,因此在土地改革上,中國審慎無比。「所以一方面要(開放土地)集中、流轉,另一方面,要保障最終所有權不變。」早在朱鎔基擔任國務院總理時代,中國政府就對「農民真苦,農村真窮,農業真危險」等三農問題高度關注,提出一連串政策。未來九年,中國的農業改革如何落實,正考驗習近平、李克強的能耐。 從三組關鍵數字, 看中國農業告急 糧食安全是今年第1重要任務,地方債排行第3中國1/3勞動力從事農業,但產值僅占全國GDP9%中國每人平均耕地面積,僅為世界平均值的4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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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哥,你好棒!」「標哥,我愛您!」手舉大字報,加上中部自行車零配件協力廠商找來的電音三太子、舞獅陣頭,這一天是週末,來替標哥加油的人潮,不輸搶迎大甲媽祖人氣。 每個休息時段,標哥不是被拉去拍照,就是被要求籤名;就連競爭對手美利達,也由一級主管率領,列隊熱情打氣。 內向的人比較吃虧,因為人家不知你能力多少。 許欽豪問:標哥平常騎自行車上班,週末早晨也騎,在路上會不會常被認出是捷安特的老闆? 劉金標答:喔,那太多太多了,很多人都認得出是我,可能是我穿一身車衣,騎的又是高檔公路跑車,特別醒目的關係。當然被認出來是一種喜悅,但常常,我也覺得滿失禮的,畢竟「眾人認識和尚,但和尚不認識眾人」,大家跟我打招呼,實際上我並不認識對方,只好揮手說謝謝。 有一次,台中榮總有兩位醫師騎車時,認出是我,要我幫他們簽名,但雙方身上都沒有帶筆,本來附近有7-Eleven,我可以進去買一支筆幫他簽,但當時我一句話就推掉了。事後想起,其實我可以更友善點,這件事到現在我還耿耿於懷。像今天,我隨身就帶油性筆,萬一有人要我簽名就用得上;很多人要和我照相,我也樂意裝可愛。互動,在這社會上很有必要。 七年前還沒騎過環島前,我很保護自己,較不願意應酬或和年輕人哈啦,不像現在認識很多車友,大家都叫我「標哥」。因為這樣,心情也變得開朗許多,不像以前一進到辦公室,臉就板了起來。 人跟人之間的瞭解非常重要,要有互動,才可能產生互信,我們不要一下就有企圖心,打招呼人家不領情,也沒有關係。有些人很有人緣,很願意主動跟人家問好,有些人則比較內向,但我認為,內向的人通常比較吃虧,因為,若連打招呼都覺得害羞,人家不瞭解你,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你的能力有多少,你就沒辦法推銷自己。 第四天》再遠,都要繞路去看老友 「千江水、千江月、千里帆、千重山、千里江山,我最水」「萬里月、萬里城、萬里愁、萬里煙、萬里風霜,我最妖嬌……」在友人替其八十歲生日暖壽的午宴,標哥點唱這首〈追追追〉。光只唱卡拉OK還不過癮,在舞群慫恿下,標哥手舞足蹈,頓時至少年輕三十歲。 然而,High起來又唱又跳的標哥,卻有極嚴肅的另一面,「要被他稱讚很難,我在公司四十一年,還沒被(標哥)稱讚過一次。」「他很嚴格,什麼(好)事高興十分鐘就好。」巨大成立第二年,就加入這家公司的巨大執行長羅祥安,這樣描述自己老闆。 我可以很肖(瘋),但理性和感性分很清楚。 許欽豪問:標哥為什麼喜歡唱〈追追追〉這首歌? 劉金標答:我一直在學習,學習年輕,看到有趣的我很願意學。以前,我都是唱日本歌或台語抒情老歌,現在看年輕人唱的歌,節奏都滿快的,想說至少一定要學會一首,所以才學唱這首〈追追追〉,去年巨大尾牙時處女秀,我現學現賣(哈哈)上台唱給大家聽。不過,我喜歡的不是原唱黃妃版本,而是蘇打綠的,蘇打綠唱這首可是很紅喔! 看到有趣的我都很願意學,跟我Line的人很多,人家會送我貼圖,我也喜歡用貼圖回對方。但很多人可能不知道,我的個性,理性和感性分得很清楚,平常和朋友在一起可以很肖(瘋),但和事業經營有關的,我非常理性,所以嚴肅起來說話很大聲、也會罵人。 現在有很多主管怕得罪人,或傷及對方自尊心,部屬犯錯不講真話,反而捧他,讓他高興,我不會這樣做,因為年輕人來公司是要學東西的,我怕誤人子弟,一定會很嚴格真誠的告訴他,錯在哪裡。 第五天》頂著恆春落山風,我鼓氣扮鬼臉 恆春斗笠山的落山風,在耳際呼呼的吹著;後方是鋒面前緣的大片烏雲,如追兵般緊跟在後。從台北出發到東港大鵬灣,里程數累計四百五十二公里,標哥總是一馬當先,騎在最前頭,依序才是巨大執行長羅祥安、大女兒劉麗珠和兒子劉湧昌等其他車友。 這意味著,對全團最年長的標哥來說,和大家騎乘相同的距離,卻因排在頂風的第一位,必須比後方夥伴,多付出三○%以上的力氣。縱使費力,他仍不改調皮,看到我們拿鏡頭,他鼓起腮幫子扮鬼臉。 我到五十歲之後,才算真正認識自己。 許欽豪問:我喜歡畫插畫,以後如果想成立工作室,應該先學好再創業?還是一邊學一邊經營? 劉金標答:首先,你要分清楚,事業是一回事,興趣又是另一回事。要記得,事業是有利害關係的,讓你有飯吃、能過生活,是很嚴肅的;興趣則是不管有沒有飯吃,老子喜歡高興就好,兩者層級不同,年輕人常混在一起。 我認為,小時候感興趣的事,不見得就要成為日後的職業,最重要的是,在生涯過程中,做到什麼事真正了不起,或受到大家肯定,有成就感,就會產生興趣。 我也不是因為興趣才做自行車的,但做了才能看到前面,一直做下去也許又碰到好機會;當然曾經辛苦到想要收掉,後來柳暗花明又一村,也是常常有的。 領薪水過程,就該把相關知識學好,學到某一程度再創業,應該比較安全。很多人怪薪水太低二十二K,「只看老闆吃肉,沒看過老闆被打」,奇怪了,如果老闆這麼好做,為何大家不一開始就創業?這回也和大家一起騎車的極點公司董事長莊士文,以前是巨大員工,出去創業之後,現在是非常成功的自行車零配件品牌,這樣的話就很好。 人都有潛力,有多少能力往往自己都不知道,要不是你把事情做出或爬上去,是看不見另一個舞台和商機,以及進一步的發展空間;但話說回來,人常常也可能對自己過度有信心。其實,人很難瞭解自己,人最不瞭解的可能就是自己,有時人家看你很聰明,但自己不認為;人家看你傻傻的,你卻自以為聰明。 認識自己這條路很漫長,我三十八歲創立巨大,那時我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年輕時兩、三年就換一個行業,其實是找不到自己的根,那可以當生意做,不能當事業經營。 真正開始瞭解自己,是到了五十歲之後,因為一直在學習,才知道自行車行業最適合我,認識自己才真正紮根,我的知識才能發揮。生意人變成企業家,最大改變是認識自己。 第六天》上次騎不上的坡,這次跟少年仔一起衝 無視沿途好山好水,每個人只專注自己的呼吸聲;儘管檔位已放到最低,但迂迴的連續陡坡仍讓人吃力,馬錶上顯示的時速,也從兩位數落到個位數。 縣道一九九,這段西起屏東縣四重溪、穿過恆春半島,終點在南迴公路最高海拔處壽卡的蜿蜒山路,是所有自行車環島騎士的「朝聖之路」。 因為這段路騎起來有相當難度,要有一定體力,標哥第一次環島,便在此出現最嚴重的撞牆心理障礙。「但他是一個很有決心的人,說到一定做到!」女兒劉麗珠說,父親一直以來就是這樣子。 人有時糊塗一點,反而可以突破上限! 許欽豪問:騎車上坡要靠意志力,怎樣才能培養自己的意志力? 劉金標答:騎自行車可以帶來自我肯定和成就感,因為,每一天的里程數,都是靠雙腳一步一步踩出來的,而不是引擎。 這幾天下來,我們已經騎了五百多公里,當然會自我肯定這樣的成果,人有了成就感之後,就會有意志力,這會成為良性循環;如果沒有成就感,哪來的意志力呢? 爬坡也是,今天我們騎到牡丹水庫,回頭看已經這麼高了,這樣的成就感又成為騎往下一段的動力;平常以為騎不上去的陡坡,發現自己如果再撐一下,還可以繼續上去,不知不覺就到峰頂了。這樣一來,如果下次再騎,就知道自己實力在峰頂,中途不會輕易想下來。 這其實很微妙,有一次我在荷蘭騎車,照著設定好的GPS(衛星導航)路線走,但GPS卻當機了,領騎的人也不知道路,沿途找路,還把我們帶到一大段崎嶇石板路,最後到終點時,我當時以為馬錶壞了,因為迷路時沒注意里程數,一看「一百二十公里!」平常我一天最多騎差不多八十公里,再多也不會超過一百公里,不可能一百二十公里啊! 後來我才體悟到,人有時糊塗一點,反而可以突破上限!相反的,如果我們認為自己體能只到這裡,就差不多也只是這樣而已。 我七十三歲第一次騎車環島時,比較沒信心,週遭的人也都反對,說年紀大不值得冒這個險,當時健康也走下坡,老年人該有的毛病都有,血壓高、坐骨神經痛、睡眠呼吸中止症,還有因為胃癌開刀後引發的血栓靜脈炎。那時一早從台中開車到公司,四十公里的距離竟然開不到,一直想打瞌睡;開會只有人到,根本不知道同仁在報告什麼。 所以,上回出發前,我自己的壓力很大,從中正紀念堂出發時,包括我在內,一共只有五個人,更不敢讓媒體知道,怕萬一沒騎完全程,我一世英名豈不就泡湯了?是後來沿途有媒體朋友得知消息,才變成新聞,不像這次還大陣仗開記者會。 但環島回來之後發現,我體能還行,年紀大就不能從事激烈運動,也沒這回事!便打消原本打算退休,好好享福、小心翼翼過日子的念頭。從那天開始,我不敢停下來,一直騎到現在,除了還有一點高血壓,其他病痛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上個月做健康檢查,醫生看我報告上沒有一個紅字,反而鼓勵我一定要繼續騎下去。 |
美國不可能永遠是全球最大的經濟體,也不可能將這種地位維持得更久。德意誌銀行(德銀)全球基本面信用策略主管Jim Reid就用下圖表達了這樣的觀點。(更多精彩財經資訊,點擊這里下載華爾街見聞App)
Reid在報告中寫道:
“1998年以來,美國的全球經濟主導地位就在下滑,那是早在全球金融危機以前的事。”
“大部分這類下滑其實與美國的行動幾乎毫無關系,而是與一個世紀以來的長期經濟反常在消解有關。中國開始回到工業革命以前在全球經濟領域占據千年的地位。”
如上圖所示,從根據購買力平價(PPP)計算的GDP占全球百分比走勢看,中國要不了多久就會趕上美國。Reid預計:
基於目前趨勢,在購買力方面,中國會在未來幾年內超過美國。美國再也不是全球唯一的超級經濟大國,實際上它的全球占比已經跌破20%,這是歷史上評判全球經濟霸主的一個有用跡象。
站在經濟的角度,我們已經生活在一個兩級世界。以PPP計算,美國和中國今天控制著全球三分之一的產出。
英國《金融時報》報道稱,谷歌已經超越高盛成為美國第一大政治資金捐獻者,表明矽谷高科技產業正努力塑造國家政策,試圖阻止華盛頓出臺關鍵的監管政策。
谷歌政治活動委員會Google NetPAC今年的政治獻金超過了高盛集團,總計高達143萬美元。以大規模捐獻政治資金出名的高盛今年的花費為140萬美元。
這是2010年中期選舉以來的最為標誌性的轉變,當時,谷歌的政治獻金總額僅為高盛的1/3。
實際上,美國政府今年也的確在激烈爭論一些對於科技行業來說非常重要的法規。比如企業稅收、技術移民政策改革等。
該報道稱,科技產業人士通常傾向左翼政黨,但近些年,他們增加了對共和黨的政治資金投入,或者給與共和黨和民主黨數額相似的政治獻金。
共和黨傾向於對行業龍頭企業實行相對寬松的監管政策。這些業內領頭企業總是率先發布一些新產品,比如無人機或者圖片應用APP閱後即焚。這些新產品的發布速度是監管者都無法趕超的。
共和黨顧問Reed Galen對《金融時報》表示:
那些公司的管理層可能並不總是贊同共和黨對於社會問題的觀點和立場。但對他們中的大多數人而言,生意總歸是生意。
據美國研究機構CRP統計數據,今年迄今,科技界和互聯網金主的政治獻金總計接近2250萬美元。不過,與證券和投資行業的政治獻金相比,科技界在這方面的投入就顯得比較小了——後者的投入資金規模高達1.21億美元。高盛就因此被戲稱為“Government Sachs”。在上世紀90年代,Robert Rubin辭去高盛主席一職後旋即成為時任總統比爾·克林頓的幕僚。
不管怎麽說,科技界正試圖在華盛頓擴大影響力。
圖:矽谷巨頭的政治獻金支出(圖片來自英國《金融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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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發現
已過而立之年的奧蒂斯·錢德勒(Otis Chandler)個子高挑,滿臉透出一股嚴肅氣。他的同名祖父老奧迪斯·錢德勒曾經是《洛杉磯時報》的主人。錢德勒在洛杉磯長大,他與父親和祖父有著類似的成長軌跡,先是就讀於波莫納的寄宿學校,後來考上了斯坦福。但畢業時,他選擇了電腦行業。由於彼時正值世紀之交,所以他供職於一家創業公司:錢德勒在Tickle.com找到了一份工作,那是一家早期的社交網絡公司。
在Tickle,錢德勒最終晉升為項目經理,並創辦了約會網站LoveHappens.com,而且經營得不錯。2004年,Tickle被Monster Worldwide收購,也就是招聘巨頭Monster.com的母公司。一年半以後,錢德勒離職了。
之後,他開始考慮自己幹點什麽。有一天,當他去拜訪一位喜歡讀書的朋友時,突然間有了靈感。“他家里擺著一個書架。”錢德勒對我說,“你知道,就是那種專門擺放藏書的書架。我走進他家的客廳,開始瀏覽他的書架,並向他拋出一個個的問題,例如,‘這本很酷。你覺得這本怎麽樣?那本有什麽讀後感?’”他離開朋友的住處時,帶走了10本好書。“我當時想,如果能跑到所有朋友的客廳,逐一了解他們喜歡哪些書,我就永遠不用擔心沒有好書可讀了。但何必如此麻煩,為什麽不幹脆建一個網站,讓所有人都把自己家的書架擺上去。”
錢德勒開始著手打造一個在線平臺,讓用戶添加各種圖書的簡介,不僅能對讀過的書進行點評,還可以增加他們想讀的書。他本想把網站命名為Bookster(“-ster這種後綴在當時很火。”他說。),但等到網站一年後線時,卻改名為Goodreads。這家網站迅速躥紅,剛剛上線的一年,便在2007年吸引了65萬註冊用戶。發展到第五年末時,註冊用戶已經接近2000萬人。
錢德勒回憶說,該網站在讀者中廣受追捧,很快也吸引了出版商的關註,因為它解決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兩難問題:“如何‘發現’圖書正在成為出版界最大的挑戰。”
事實的確如此。“發現”這個詞在2010年廣為流傳,那一年,有著40年悠久歷史的連鎖書店Borders開始走上陌路。這些書店對出版商的價值何在?他們不僅負責銷售商品並抽取分成,還負責展示商品。如果書店破產,讀者紛紛轉移到線上,出版商又當如何展示自己的“商品”呢?令錢德勒感觸頗深的是,一位出版業高管曾在2006年告訴他,打造暢銷書的最佳方案就是把那本書擺到全國所有書店的前臺上。可是,互聯網沒有前臺。
必須要用強大的推薦引擎來取代偶爾發生的借書行為。Goodreads在這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它在好友之間建立聯系,還幫助有著相同閱讀興趣的讀者相互結實,使之可以分享書單和書評。2011年,該公司收購了推薦引擎Discoverreads.com,把事業推向了新的高度。通過這項新技術,Goodreads便可根據大量的相關因子向用戶推薦圖書。
Goodereads不僅給出版商帶來了一絲解決“發現”問題的希望,還讓他們看到了解決另一個問題的曙光:亞馬遜。當Borders 2011年破產並關閉所有連鎖店時,亞馬遜已經成為全美印刷書和電子書的雙料銷售冠軍,它的電子書自助出版業務同樣取得了成功。最重要的在於,亞馬遜當時已經成為人們研究和推薦圖書的必選之地。它雖然是出版商的最大客戶,但隨著規模的不斷壯大和業務的不斷延伸,它與出版商也漸漸產生了競爭關系。
出版商逐漸意識到,他們對亞馬遜似乎過於依賴。2011年,多家出版商合作成立了具有推薦功能的在線書店Bookish,希望以此挑戰亞馬遜。但該網站未獲成功。出版商在科技創業領域並不在行,但幸運的是,Goodreads已經做到了。或許,數字化的未來並不像表面看來那般恐怖。
但時間轉到2013年3月,亞馬遜宣布收購Goodreads,給了整個出版業當頭一棒。
2、戰場
過去一年間,亞馬遜與出版商之間的敵對情緒日漸升級,後者的怨氣在積累多年後終於爆發。不僅各大論壇上充斥著不滿的情緒,就連《紐約時報》和《華爾街日報》這樣的一線大報也時常發表火藥味十足的專欄文章。這場鬥爭的焦點源自亞馬遜與Hachette之間的艱難談判,雙方的高管為此爆發了幾番口角。
需要強調的是,Hachette絕非泛泛之輩:它的母公司是法國媒體巨頭拉加代爾(Lagardère),其他大型出版公司也有著類似的堅實後臺。HaperCollins的母公司是魯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的新聞集團,Simon & Schuster隸屬於CBS,麥克米蘭和企鵝蘭登書屋都歸於德國巨頭旗下。然而,所有的出版商都感覺自己受到了亞馬遜的欺淩,而亞馬遜則感覺自己被深深的誤解。
雙方的關系並非歷來都這麽緊張。1990年代初期,當亞馬遜剛剛嶄露頭角,通過其創始人傑夫·貝索斯(Jeff Bezos)家的車庫向外郵寄圖書時,它曾經是出版商的寵兒。彼時的圖書零售市場已經被大型書店主導,而亞馬遜似乎可以對其形成有力的制衡。
1990年代末,以Borders和巴諾書店(Barnes & Noble)為首的大型連鎖書店,控制了美國成人圖書市場約四分之一的份額。這些書店經營得都很不錯,或許缺乏一些個性,但卻品種齊全——一家典型的巴諾超級店大約有15萬本圖書,從而形成了巨大的吸引力。從這方面來看,它甚至堪比美國最大、最負盛名的獨立書店,例如丹佛的Tattered Cover和舊金山的City Lights。但現在,即使身居荒涼之地,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接觸到所有的圖書。
由於可以貢獻龐大的銷量,這些大型連鎖書店的出現對出版商本應是好事,但隨著權力的逐漸膨脹,他們卻漸漸開始傷害出版商的利益:不僅制定了苛刻的條款,有時甚至會退回大量庫存。人們還擔心,連鎖書店這種強勢地位可以輕易左右圖書銷量的走向。巴諾書店的文學采購主管賽薩利·亨思利(Sessalee Hensley)在業內可謂一言九鼎,她的采購決策可以決定一本書的暢銷與否。如果你在2000年代初與出版商溝通,他們多半會向你抱怨賽薩利的專橫。在稱呼她時,沒有人會用她的姓氏——身為圖書交易領域最有影響力的女性,她不需要姓氏來突出自己的身份。
亞馬遜的成功改變了這一切。有一種說法是,亞馬遜進入圖書市場完全是一場意外——貝索斯原本是想在網上賣點小工具。但事實並非如此:對於早期的電子商務行業來說,圖書是一種理想的產品,因為當人們想要購買某本書時,他們已經知道到手的產品是什麽樣子。除此之外,絕大多數圖書都適合在網上銷售,這也幫助亞馬遜充分利用了不受到地域和庫存限制的特點。如果說巴諾超級店的存書量是15萬本,亞馬遜就是100萬本!如果說巴諾能把圖書賣到原本沒有書店的荒野公路旁,亞馬遜甚至能把書送到沒有高速公路的地方。只要你有信用卡,而且可以收取郵件,便可在一夜之間接觸到全世界最大的書店。
亞馬遜獲得了迅猛的增長。不到10年,它就對連鎖書店構成了嚴峻的挑戰。隨著該公司出售的圖書越來越多,它給出版商創造的收益也與日俱增。他們還有什麽不滿的呢?
3、第一槍
亞馬遜的早期發展過程中發生過很多有趣的事情,其中之一,便是它萌生的各種糟糕創意。例如,他們試圖在網站上出售重型家裝設備,然後收取少量的配送費;他們還曾考慮將商品存放在曼哈頓的學生宿舍里,好讓學生幫他們向周圍的居民送貨。(他們在倉庫防盜方面遭遇了巨大的困境。畢竟,要監視一屋子的青少年絕非易事。)有人甚至認為,網上賣書本身也是個糟糕的創意。
2006年,當亞馬遜開始把Kindle電子閱讀器拿給出版商看時,他們認為這是亞馬遜的又一個餿主意。之前已經有一些公司嘗試過電子閱讀器,但均以失敗告終。然而,到2007年,出版商還是同意將相當一部分圖書電子化。正如記者布拉德·斯通(Brad Stone)在他關於亞馬遜的《一網打盡》(The Everything Store)一書中記載的那樣,當時沒有一家出版商花時間思考過電子書的定價問題。最終,等到Kindle正式發布時,貝索斯宣布新書和暢銷書的電子書定價只有9.99美元,所有出版商都大吃一驚。隨後,當他們回過頭來查看不久前與亞馬遜簽訂的合同時,才發現自己忘記了一件事:他們對電子書定價沒有控制權。
9.99美元有什麽問題?核心問題在於,這個價格遠低於當時精裝版新書28美元的平均價。另一個問題在於,9.99美元與7.99或6.99美元只有一步之遙。出版商相信,亞馬遜最終還會進一步壓低價格,對印刷書及其銷售商構成無法承受的價格壓力。一旦印刷書消失,出版商還剩下什麽資本?他們仍然可以選擇、編輯和推銷圖書,但將圖書賣到各大書店這項主要任務卻會消失。
亞馬遜2007年秋推出了Kindle。它既缺乏革命性的理念(很多人只把它稱作“圖書界的iPod”),也沒有采用革命性的技術(索尼已經在多款電子閱讀器中使用了電子墨水技術),甚至連產品本身也沒有太大吸引力(塑料外殼顯得很厚,而且配有一排排的醜陋按鈕,很容易讓人聯想起1980年代初的PC)。然而,由於將多項技術和多種模式融為一體(包括免費的3G鏈接,方便讀者在任何可以接通手機信號的地方購買電子書),並為Kindle提供了強大的營銷後盾,亞馬遜還是掀起了一場電子書革命。
電子書銷量最初幾年一飛沖天,直到2012年才開始逐步放緩。2013年,電子書在全美成人書銷量中的占比約為27%。在美國,電子書的年銷售額約為30億美元,亞馬遜控制了大約三分之二的市場。它還控制了全美印刷書在線銷量的三分之二。它是當之無愧的全球第一大圖書零售商。如今,再也沒有人抱怨賽薩利·亨思利了。
在Kindle誕生初期,最令出版商緊張不安的事情在於,亞馬遜堅持平本甚至虧本出售很多電子書。起初,出版商對電子書的定價較印刷書略低幾美元,之後給予亞馬遜50%的折扣,意味著亞馬遜采購新書電子版時的平均批發價約為12美元——但他們的零售價只有9.99美元,甚至更低。當出版商通過上調批發價逼迫亞馬遜漲價時,亞馬遜卻並不買賬。於是,出版商開始有意推遲精裝書電子版的發行日期——但亞馬遜依然不為所動,導致出版商損失了不少電子書銷量。出版商希望出售電子書,也希望在新書出版的最佳時期將電子版推向市場,但他們同樣渴望定價權。
盡管出版商對未來的視線依然模糊,但卻已經隱約看到了一位白衣騎士——它的領導者總是穿著標誌性的黑色圓領衫,它在科技行業的地位毫不遜於亞馬遜,它不僅成功銷售過數字藝術品,還擁有近乎無限的資源——它就是蘋果。
2010年1月,當各大出版商對亞馬遜在電子書市場日益增強的主導地位感到絕望時,蘋果發布了iPad,並在其中增加了iBooks Store。這一次,出版商吸取了教訓,他們沒有將定價權交給蘋果,而是自主設定電子書的售價,並向蘋果支付30%的傭金。(這被稱作“代理定價”,因為蘋果只扮演了銷售代理的角色,並非真正意義上的零售商。)雖然他們通過蘋果獲得的實際收益仍然趕不上亞馬遜貢獻的收入,但為了那份內心的寧靜,這種付出仍是值得的。
2010年初,後來被稱作“出版6巨頭”中的5家(Hachette、HarperCollins、麥克米蘭、企鵝出版公司和Simon & Schuster,但不包括蘭登書屋)與蘋果的iBooks Store簽署了代理協議。這無疑向亞馬遜釋放了一個信號:出版商也希望與之達成相同的交易。
第一個挑明此事的是麥克米蘭CEO約翰·薩金特(John Sargent),該公司曾經出版過喬納森·弗蘭岑(Jonathan Franzen)、喬治·派克(George Packer)和瑪麗蓮·羅賓遜(Marilynne Robinson)等知名作家的作品。在亞馬遜西雅圖總部,薩金特對Kindle高管羅素·格藍迪奈蒂(Russell Grandinetti)和大衛·納加爾(David Naggar)表示,麥克米蘭希望亞馬遜采用代理模式。如果亞馬遜不願這麽做,麥克米蘭將推遲所有Kindle新書的出版日期——比印刷書晚整整7個月。
格藍迪奈蒂後來在法庭上作證稱:“我們明確表達了自己的觀點:無論對他們、對用戶還是對作者來說,這都不是好事……那天晚些時候,我們決定停售麥克米蘭的所有圖書——包括印刷版和Kindle版——希望以此說服他們重新考慮此事。”
換句話說,亞馬遜刪除了所有麥克米蘭圖書旁的“購買”按鈕。一石激起千層浪,評論家、用戶和各大出版商紛紛表達了憤怒之情。美國司法部發現,其中一家出版商的母公司的CEO曾經在發給手下某位高管的郵件中寫道:“約翰·薩金特需要我們的幫助!麥克米蘭很勇敢,但他們太弱小了。我們應該挺身而出。”還有一位(也可能是同一位)CEO直接寫信給薩金特:“我向你保證,你絕不是孤軍奮戰。”
在刪除“購買”按鈕幾天後,亞馬遜轉變了態度,恢複了這些按鈕。隨後,亞馬遜與上述五大出版商一一簽署了代理合同。2010年4月,iPad橫空出世後立刻贏得了滿堂彩,商業上也大獲成功。不久後,蘋果號稱拿下了美國電子書市場20%的份額,而出版商也得以按照自己的意願制定電子書價格——通常為12.99至14.99美元。盡管價格上漲,但電子書市場仍在繼續增長。
4、戒嚴狀態
史蒂夫·伯曼(Steve Berman)是西雅圖的一位集體訴訟律師,他曾經成功向埃克森、豐田和Jack in the Box發起過訴訟,他也輸掉過幾次官司。他曾經指控蘋果iPod音樂播放器存在“設計缺陷”,可能導致用戶喪失聽力,但卻被狡猾的蘋果律師化解。他代理過的官司有贏有輸,但整體而言,還是贏者居多。
除了是一名律師外,伯曼還是電子書的狂熱讀者。無論是虛構還是非虛構作品,他都來者不拒。2010年中,就在蘋果推出iPad後不久,伯曼註意到他看中的電子書都漲價到13.99美元。伯曼打開了亞馬遜網站,發現這不只是一家出版社的行為——多家出版社的電子書定價都上調到13.99美元。“在真正的經濟環境中,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他解釋說,“除非有什麽貓膩。”
這似乎是串謀定價——在經過了一番調查和推論後,伯曼額得出這樣的結論。2011年中,他發起了集團訴訟。當他提交訴狀時,發現其他州的總檢察長也在調查此事。2012年4月,美國司法部起訴蘋果和多家大型出版商——這家機構擁有伯曼可望而不可即的調查能力。
伯曼的律所坐落在西雅圖市中心的一棟新辦公樓的33層,里面寬敞明亮。在這里,他對我講述了整個事情的經過。他的窗臺上裝裱了一期《美國法律期刊》(The National Law Journal)的封面,因為他被該雜誌評為2013年全美最有影響力的律師之一。一本電子書貴了幾美元真的有什麽大不了嗎?
“我喜歡9.99美元的定價,”伯曼說,“這相當有吸引力。”
美國司法部發起的這場訴訟令出版業感到震驚和難堪。民主黨領導的政府怎麽會以反壟斷的名義,代表亞馬遜這樣一個真正的壟斷者,向一群試圖對抗壟斷的出版商發起訴訟?蘋果決定鬥爭到底,但出版商卻擔心自己不堪重負,因此被迫和解。他們賠償了數百萬美元才得以從集體訴訟中脫身(伯曼告訴我,由於他是電子書的重度讀者,因此收到了143美元和解費,在所有原告中位居前列),並同意遵守行業新聞通訊Publishers Lunch創始人邁克爾·卡德爾(Michael Cader)所謂的“精簡代理”(Agency Lite)模式。通過這種模式,傭金系統依然生效,但亞馬遜和其他零售商卻可以掌握一定的折扣權。
盡管如此,接踵而至的訴訟還是給出版商帶來了災難,蘋果iBooks項目激發的熱情可能也有所降溫。出版商雖然最終攜手采取了一些措施,牽制了亞馬遜,但政府卻出手幹預,遏制了他們的這一行為。
與此同時,幕後還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出版商當時的日子過得不錯:盡管印刷書的銷量下降,但電子書卻不斷增長。按照銷量計算,電子書的新增銷量不僅彌補了印刷書的下滑,甚至還多賣了一些。按照銷售額計算,由於電子書價格低於印刷書,所以營收基本持平。不過,由於電子書沒有生產、倉儲、配送和退貨成本,因此盡管價格較低,利潤率卻高於印刷書。當然,不同的書籍對應的利潤率也有所不同。
“我在這個行業混了很多年,”一位出版商最近對我說,“通常而言,一家書商今年好了,明年就會差;另一家書商今年差了,明年就會好。但所有書商同時連續過上兩年好日子的情況,我卻從來沒見過。最大的功臣當屬Kindle。”Kindle的確幫助亞馬遜履行了承諾:它幫出版商賺到了錢。
但世事無常。2014年初,擁有馬爾科姆·格拉德威爾(Malcolm Gladwell)、大衛·福斯特·沃雷思(David Foster Wallace)、唐納·塔特(Donna Tartt)等著名作家的出版商Hachette,在與亞馬遜洽談新合同時陷入僵局。由於與其他出版商的類似談判也將陸續展開,亞馬遜決定將不好的苗頭扼殺在萌芽狀態。它開始推遲向客戶寄送部分Hachette的圖書。這家出版商的書幾乎全部從原先的“有貨”調整為“通常需要1至3周才能送達”。
(但也有例外,塔特的暢銷小說《金翅雀》和Hachette的再版圖書《麥田(微博)里的守望者》仍被貼上了“有貨”的標簽。這些書顯然都有巨大的價值,導致亞馬遜不敢對其動刀。美國國會議員保羅·瑞恩(Paul Ryan)的《未來之路》雖然也由Hachette出版,但在他通過CNBC抱怨亞馬遜的做法後,這本書也得以立刻發貨。不過,沃雷思的《無盡的玩笑》和其他有價值的圖書卻沒有得到這種優待。)
亞馬遜還降低了部分Hachette圖書的打折力度。這種行為本身似乎並沒有太多值得譴責的地方,但亞馬遜的其他很多行為導致其“罪加一等”:它在用戶搜索Hachette的圖書時,向其推薦一些價格更低的備選圖書——將用戶跳轉至“類似的低價商品”。除此之外,Hachette出版的圖書也無法預訂。換句話說,亞馬遜封殺了Hachette。“2014亞馬遜戰爭”就此打響。
5、文化沖突
亞馬遜與Hachette之前的具體談判細節目前仍未可知。盡管媒體展開了長達數月的猜測,但雙方均未提供任何細節信息。Hachette稱,雙方沖突的焦點在於錢,而亞馬遜則認為關鍵是電子書定價。這表面看來似乎是一回事,實則不然。事實上,沖突的焦點可能同時涉及這兩個方面。
錢的方面源自圖書銷售額的分賬。亞馬遜目前可以從電子書銷售額中抽取30%的傭金,但有報道稱,該公司希望將比例提升至40%或50%。邁克爾·卡德爾曾經計算過,倘若亞馬遜從Hachette的電子書銷售額中額外抽取10%至20%的傭金,便可增收1650萬至3300萬美元。這將占到Hachette去年在美國營業利潤的三分之一。正如一名Hachette的作者所說:“他們會毫不猶豫地拒絕。”
亞馬遜表示,雙方的關鍵分歧在於定價。他們認為,如果電子書定價降低,出版商就可以賺到更多錢。亞馬遜希望將價格維持在9.99美元或更低。“必須明白這樣一個問題,電子書具有極高的價格彈性。”亞馬遜圖書團隊在網上發表一篇文章中寫道。價格越高,銷量越低;價格越低,銷量越高。
這本是一場普通的商業糾紛,但在經歷了幾番升級後,它所牽扯的利益卻變得異常龐大。有些人對圖書有著強烈的感情,尤其是作者。因此,圖書作者們紛紛參加到這場鬥爭中。Hachette旗下的驚悚小說作家道格拉斯·普萊斯頓(Douglas Preston)成立了一個名為“作者聯合會”(Authors United)的組織,他們撰寫的請願書總共搜集了900多人的簽名。這封請願書呼籲亞馬遜“停止對圖書的制裁”。同為Hachette旗下驚悚小說作家的詹姆斯·帕特森和馬爾科姆·格拉德維爾甚至公開表達了自己的不滿。美國脫口秀節目主持人史蒂芬·科爾伯特(Stephen Colbert)也對亞馬遜展開了猛烈抨擊。
這絕不是值得炫耀的公眾形象,但亞馬遜非但沒有退縮,反而主動展開反攻。5月,該公司提出與Hachette各出資50%組建一只基金,為那些受此影響的作者提供補償。(Hachette表示,等到談判結束後,他們會考慮這一建議。)今年7月,亞馬遜又提議,假如Hachette同意在雙方談判期間,將所有圖書銷售額都劃歸作者所有,該公司的圖書在亞馬遜的待遇將“完全恢複正常”。
這一招可謂陰險至極——倘若如此,亞馬遜放棄的是30%的傭金,Hachette至少會放棄45%的收益(剩余70%的零售價格減去25%的版稅)——但實際上,Hachette往往會損失全部70%的收益,因為Hachette的多數作者都會拿到預付版稅,而且很多人都無法得到超出預付版稅的那部分實際收益。所以Hachette拒絕這一提議完全在意料之中。
隨後,亞馬遜又發布了一條信息,將電子書如今的處境比作昔日的平裝書。該公司認為,電子書如今遭受的敵意與勢利,與當年的平裝書如出一轍。這篇引發爭議的文章還引用了著名作家喬治·奧威爾(George Orwell)的話稱:出版商應該聯合起來破壞平裝書。《紐約時報》科技記者大衛·斯特雷特菲爾德(David Streitfeld)立刻撰文,駁斥了亞馬遜對於奧威爾立場的解讀。於是,一場有關奧威爾的爭論就此展開。
亞馬遜並非孤軍奮戰。在眾多通過亞馬遜自助出書的作者中,有不少已經借此獲得了不錯的生計來源,所以他們是時候站出來捍衛自己的恩人了。7月初,由科幻小說作家休·霍維(Hugh Howey)和玄幻驚悚小說作家J·A·康拉特(J. A. Konrath)領導的一群力挺亞馬遜的作者,在Change.org網站上發布了一封請願信。這封題為《不要打擊低價和公平工資》的文章以“親愛的讀者”開頭,並且成為了這一事件中的一份值得紀念的文件。
“紐約出版公司曾經控制著整個圖書行業,”該請願信的作者說,“他們可以決定你應該讀什麽,決定哪些作者的作品可以出版。他們會收取高價,打擊低價模式。他們不遺余力地壓榨作者。”(事實上,最後一句基本屬實。)“作為愛書之人,”作者接著寫道,“你們或許註意到媒體最近對這場糾紛的很多報道。有些或許令人困惑。究竟誰在打擊誰?史蒂芬·科爾伯特和詹姆斯·帕特森為何如此憤怒?道格拉斯·普雷斯頓為何在信中把亞馬遜描述成惡魔?”這封請願信認為,背後的原因非常簡單:
“亞馬遜向網絡圖書銷售的轉型是一個自然而不可抗拒的進程,但卻遭到出版界很多人士的批評。其他娛樂形式也發生過類似的轉變。出版商既沒有創新,也沒有以用戶為本,而是一味地抗拒技術。他們本可以發明自己的網上書店、自己的電子閱讀器、自己的自助出版平臺,但他們沒有這麽做,反而因為畏懼未來而選擇了拼死捍衛現狀。”
Change.org的這封請願書迄今為止已經吸引了8000多人的簽名支持,他們呼籲人們向Hachette CEO邁克爾·皮奇(Michael Pietsch)發送電子郵件,要求他終止這場有爭議的談判,與亞馬遜達成和解。
這一類的提議或請願很多都是自私、虛偽的,有的甚至顯得很愚蠢,但卻都揭示出了一個事實:亞馬遜確實極大地簡化了自助出版流程,也的確令很多人大幅獲益,它也的確讓圖書價格變得更加親民。
通過亞馬遜自助出版的圖書往往價格極低,而且通常限於某些類型。在出版界,它們被稱作“類型書”:驚悚、玄幻、恐怖、愛情。分歧雙方都有類型書作者,但在出版商的一邊還有大量的傳記作家、城市歷史學者和銷量平平的小說家——這些人之所以能夠維持生計,是因為出版商仍為他們預先支付版稅。在這種情況下,出版商似乎扮演了地方文學銀行的角色,期待著這些產品今後帶來的銷量。有些支持亞馬遜的作者大肆渲染他們通過自助出版賺取的收益,但對於那些有時可能耗費十年才能出版一本著作的作者而言,這一切都毫無意義——按照亞馬遜的發展路徑,他們今後對於大學和基金會的依賴將比今日更甚。
當力挺亞馬遜的作者批評傳統出版行業時,他們的言語中通常會帶著些許弱勢群體的激昂情緒。出版商通過他們自己的類型暢銷書賺得盆滿缽滿,但亞馬遜的支持者也沒有錯:一些與美國出版業聯系緊密的機構——例如曾經對Hachette和亞馬遜的對峙進行過詳細報道的《紐約時報》——似乎不太重視自助出版的類型作者,甚至有可能永遠不會重視他們。(不過,如果親自看看“布克將”的名單,你對《紐約時報》的不滿或許會消散。)
親亞馬遜的作者或許也很偏愛該公司的高管——例如,格藍迪奈蒂就曾經表示要幫助普通用戶防禦大型“傳媒集團”(盡管他本人畢業於普林斯頓,還曾效力於摩根士丹利)。貝索斯給人的印象也是一個容易激動的瘋狂發明家(盡管他也是普林斯頓畢業的)。而沈默寡言的傳統出版商的代表,似乎不太受他們歡迎——例如,言語溫和、表達細膩的邁克爾·皮奇(他畢業於哈佛)。
從這一點來看,亞馬遜與Hachette的分歧也稱從側面折射出整個美國社會一大文化沖突。這種沖突至少從1960年代就已經出現——一方是巨富的精英階層,他們總是發出民粹主義的論調,調動非精英階層的情緒;另一方是財富水平略遜一籌的精英階層,他們始終難以論證自己的生活方式為何值得保留。
6、代理人的反抗
安德魯·威利(Andrew Wylie)是個精力充沛、事業心強的人,作為一名文稿代理人,他以堅定捍衛作者的利益而著稱。他的Wylie Agency代理了拉爾夫·埃里森(Ralph Ellison)、弗拉基米爾·帕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索爾·貝婁(Saul Bellow)、切斯瓦夫·米沃什(Czeslaw Milosz)、諾曼·梅勒(Norman Mailer)、亨特·湯普森(Hunter S. Thompson)和伊夫林·沃爾(Evelyn Waugh)等已故作家的作品。而仍然健在的客戶則包括菲利普·羅斯(Philip Roth)、薩爾曼·拉什迪(Salman Rushdie)、牙買加·金凱德(Jamaica Kincaid)、奧爾罕·帕慕克(Orhan Pamuk)、馬汀·艾米斯(Martin Amis)、V·S·奈保爾(V.S. Naipaul)、鮑勃·戴蘭(Bob Dylan)等。
由於要代表作家爭取利益,他經常與出版商發生爭執,但與此同時,這也為他贏得了忠實的客戶。他在業界的外號是“胡狼”——這可以做出兩種解讀,具體要看你持有那種立場。
2010年,威利就電子書版稅問題與出版商交涉。顯然,在數字革命尚未到來前,圖書出版合同中不可能包含電子書的相關條款,因此有出版商建議將版稅標準定在15%。威利認為這一比例“過低”。威利決定親自掌控局勢,於是,他與亞馬遜簽訂了幾本最著名的再版書的電子版協議——包括《隱身人》、《午夜之子》和《洛麗塔》——沒有與傳統印刷書出版商展開任何溝通。當其中規模最大的蘭登書屋威脅要停止出版威利所有客戶的作品時,威利被迫讓步。但他也為自己爭取了利益。盡管多數電子書版稅都維持在25%左右,但這至今仍是一個存在爭議的領域。
威利的辦公室坐落在曼哈頓West 57th Street一棟大樓的21層,那是一處其妙的所在——我在大堂里等他時碰到了畢加索的孫女。當我今年秋天來到威利的辦公室拜會他時,他對亞馬遜極度惱怒,開始著手代表出版商的利益。他當時剛剛從布宜諾斯艾利斯歸來,在那里暢所欲言地點評了亞馬遜引發的這場糾紛。他還將在曼哈頓筆會論證此事,接著飛往都靈和多倫多繼續闡明自己的觀點。
威利認為,這場沖突的核心既是利潤,也是定價。他表示,出版商遲遲沒有意識到傭金比率逐步縮減的威脅。“最近有一個歐洲出版商坐在那個沙發上對我說,‘我跟亞馬遜談妥了,我給他們45%。’我說,‘真的?’他說,‘但他們要的是50%。’”那個歐洲出版商以為他贏了。“他是個傻瓜。”威利回憶完此事後總結道。
在利潤率大戰中敗北將會立刻影響到出版商的利潤,但如果失去定價權,則會對其構成致命打擊。“如果亞馬遜成功了,”威利說,“他們就會不斷壓低零售價格——9.99美元,6.99美元,3.99美元,1.99美元。以前,每本精裝書可以賺4美元,但以後,所有版本都只能賺10美分。基斯,這樣一來,你根本無法通過寫書維持生計。除非繼承了500萬美元的遺產,沒人能靠寫歷史、詩歌、自傳、小說方面的嚴肅書籍賺錢。這會影響整個西方文化。”
姑且拋開西方文化這麽宏大的命題不談,與我本人有關的那番設想已經令我脊背發涼。你絕不想從自己的文稿代理人那里聽到這樣的話。所以我對威利說,我們得想想,如果亞馬遜贏了,會發生什麽事情?
“你覺得呢?”威利顯然不準備說什麽鼓舞士氣的話。
但他相信,出版商已經識破了亞馬遜的詭計。不只是Hachette,HarperCollins和Simon & Schuster也都開始與亞馬遜談判,他們似乎都不準備接受亞馬遜的要求。一個新時代或許將就此拉開。威利指著我的Kindle問:如果所有出版商都從那臺白癡設備上撤下他們的圖書怎麽辦?你還能在這個愚蠢的Kindle上看書嗎?
可是,難道亞馬遜不應該因為設計Kindle,並使之真正發揮作用,而得到一絲贊賞嗎?
“如果Kindle上沒有任何書,你猜猜它能賣出多少臺?”威利邊說邊擺出了一個“0”的手勢。“他們想要這些書,還想要出版商的利益?他們什麽都不應該得到。零!”
由於威利一向都站在出版商的對立面上,所以他這一次竟然與出版商共同對抗亞馬遜,著實令人感到意外。他回應說:“這是我入行以來第一次看到印刷出版商與作者的利益如此一致。原因在於,亞馬遜就像伊斯蘭國一樣——正是因為它對文化造成的沖擊過大,才促成了這種不可能形成的聯盟。”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威利發來的一封郵件。雖然他給我當了8年的文稿代理人,但我從沒收到過他發來的郵件,更不用說是這樣一封催促我采取行動的郵件了。他在郵件中激情滿滿地呼籲所有作者簽署道格拉斯·普雷斯頓組織的“作者聯合會”請願書。幾天後,《紐約時報》刊發了一篇報道,內容是:菲利普·羅斯、索爾·貝婁的後人以及米蘭·昆德拉等威利的客戶紛紛加入“作者聯合會”。
7、亞馬遜Lab126
9月末的一天,酷熱難耐,我來到亞馬遜位於加州聖貝納迪諾的一個倉儲中心。這里地處沙漠,距離洛杉磯東部約一個半小時的車程。雖然偏僻荒涼,但這里卻坐落著亞馬遜最新一代的倉儲中心,它的面積相當於28個橄欖球場,內部的井井有條令人吃驚不已。亞馬遜倉儲中心分為兩類:一類專門配送小商品(玩具、Kindle、開瓶器、圖書),還有一類配送大件商品(電冰箱、平板電視、皮劃艇)。聖貝納迪諾的這一個屬於前者。
所有商品都通過後面的一系列停靠站進入倉儲中心,在那里逐一拆箱。拆下來的包裝箱會被放在一個專用的傳送帶上進行回收。商品則被放到另外一個傳送帶上,送到約3層樓高的儲存區,在那里進行掃描,並錄入電腦系統。之後由填充工將其一一放到空閑的貨架上。
商品擺放並沒有一定之規,只要能放下,隨便一個貨架都可以。所以,同一個貨架上可能擺放著一本書、一些紙板、幾瓶果醬和一副象棋。亞馬遜的供應鏈工程師曾經做過計算,這種隨機擺貨的模式更有效率,因為供應鏈的下一個環節——取貨工——會在倉庫里四處走動,她手中的掃描儀會告訴她最近的商品放在哪里,以及拿到下一個商品的最快方式。從事這份工作仍然需要每天走很多路——據估計,某些取貨工一天在堅硬的水泥地板上的步行距離長達17公里——但這仍是一套十分高效的系統。
整個系統的關鍵在於軟件——它知道每件商品的具體位置,還能判斷取貨的最短路徑。當訂單裝箱並放到傳送帶上後,會有專門的機器給它貼上相應的標簽,然後由電子稱稱量物品重量,確保包裝箱內存放了合適的物品。之後,裝箱完畢的商品會依次送到裝貨站,在此過程中由掃描儀來識別等待配送的貨物,再由機械手臂輕輕將箱子推下傳送帶,最終送到相應的裝貨站。這套核心軟件系統必須由亞馬遜從頭開發。
第二天,我飛往矽谷,造訪了亞馬遜Lab126,這個部門負責了所有Kindle產品的開發。這些設備的誕生過程涉及大量的思考和研發工作。Lab126有一間“閱讀室”,在那里,測試者都會被要求使用各種設備閱讀內容,每次都長達數小時。整個過程都會被拍攝下來,以供研究之用。坐在椅子上的人與站立閱讀的人(例如在地鐵上),手持Kindle的方式肯定不同。然而,即使是以坐姿閱讀的人,也會不斷變換姿勢。
其中有80%的操作是向前翻頁,但也有20%是向後翻頁。我們面前的會議桌上擺放著數十種可能用在新款Kindle Voyage上的翻頁按鈕。這些按鈕原本計劃放在Kindle背面,操縱時會在屏幕上顯示“>”和“<”,分別表示向前和向後——這是視覺上最討人喜歡的設計,也是迄今為止最為直觀的設計。然而,在實際測試過程中,亞馬遜發現人們喜歡水平閱讀Kindle,導致這些箭頭的指向變成了向上和向下。(設計師最終用兩條圓滑的直線表示向前,兩個炫酷的點表示向後。)
在會見了設計師和工程師後,我來到了Kindle的壓力測試實驗室,那里有很多臺機器對Kindle進行著蹂躪,有的扭動它,有的把它摔在地上,還有的像烘幹機一樣不斷翻動Kindle。有一臺機器專門負責測試Kindle的按鈕強度,對開關鍵進行成千上萬次測試,直到損壞為止。還有一臺機器向Kindle上噴灑含鹽噴霧,以此模擬海灘上的使用場景。整個測試過程中,都會有專職人員穿著淺藍色的實驗服在一旁觀測。
無論是Kindle工程師、倉儲中心的軟件專家還是Goodreads的奧蒂斯·錢德勒,他們如此煞費苦心,為的都是解決“閱讀”問題。我記得一個跟我很熟的圖書編輯如此描述過亞馬遜的情況:“他們總是說效率低下:出版效率低下;印刷效率低下。說的沒錯。但效率低下就是人類的特征。這才是人類。”Kindle確實是一款非凡的設備,亞馬遜的倉儲中心的確擁有非凡的效率。這兩個東西也都代表了人類的卓越成就。但藝術本來就是沒有實際用途的東西。
8、如何結束
亞馬遜與出版商之間的這場沖突,是一場電商巨頭與一群長年累月在紙上印字的公司之間的沖突。從某種意義上講,這甚至可以被視作美國東西海岸之間的沖突。當然,這也是超級資本主義與文化保護主義之間的沖突。但歸根結底,這場沖突還是源自對文字未來的兩種不同的觀念。
除了亞馬遜和出版商外,各類企業和個人也都在共同塑造這個未來。過去一年半,Scribd和Oyster兩家創業公司都在圖書訂閱市場展開了勇敢的嘗試,采用了類似於Netflix的模式。只要每月支付大約10美元的費用,便可在數字設備上閱讀任何書籍;你每閱讀一本書,出版商都可以得到相應的費用,就像你購買了這本書一樣。
我問30歲的Scribd聯合創始人兼CEO特里普·阿德勒(Trip Adler):從經濟角度來看,這種模式能否帶來足夠的利益,尤其是當訂閱者閱讀大量書籍時?他回答:“其他領域已經有很多類似的商業模式,例如健身房和自助餐。如果一個人每天都來我們的健身房,那就無法從他身上賺到錢。但多數人不會每天都來,你必須要觀察數百萬用戶的平均使用情況。”阿德勒相信,這種已經在電影和音樂領域取得成功的訂閱模式,也將成為圖書市場的未來。HarperCollins和Simon & Schuster等大型出版商已經簽約。
蘋果也是一家不容忽視的企業,在經歷了反壟斷訴訟後(蘋果輸掉了官司,但正在上訴),它似乎還想通過iBooks Store再展開一次嘗試。該公司已經累計銷售了2.37億臺iPad和5.5億部iPhone。另一方面,亞馬遜也已經出售了8000萬部Kindle設備,既包括電子閱讀器,也包括平板電腦。由於配有色彩鮮艷的屏幕,iPad很適合閱讀視覺元素豐富的圖書,包括美術書、兒童書和旅遊書。蘋果高管解釋說,iBooks已經在圖書市場建立了強有力的觸角,尤其是在電影改編書市場,因為人們在iPad上觀看電影後,也很願意在同一臺設備上閱讀書籍。
今年9月,蘋果針對iPhone和iPad推出了新的iOS操作系統,iBooks應用也終於登上了這些設備的首頁。這款應用在美國捆綁了很多免費書籍,包括Hachette作者詹姆斯·帕特森的一本書。與訂閱服務一樣,蘋果的這番舉動令出版商亦喜亦憂。“蘋果!”一名行業律師說,“他們每兩年就會冒出來一次,但卻從沒成功過。他們說,‘我們現在要認真發展圖書市場了。’至少他們終於把這款應用放進iOS了。但他們為什麽四年前不這麽做?要等喬布斯死了才這麽做?”
(一位蘋果高管解釋說,沒有把iBooks集成在iOS系統中,是為了加快更新頻率。他還補充道,iBooks最終成為“第一方應用”令他們激動不已。)
出版行業的內部人士和外部人士,對於這個行業的未來發展有著不同看法。“圖書出版商有著最長的準備時間來應對數字革命。”上述行業律師對我說,“但他們的準備卻最不充分。”。從亞馬遜的角度來看,人口的更叠已經註定:閱讀紙質內容的人正在逐漸老去,數字一代則不斷成長。但事實上,電子書在年輕讀者中的普及速度反而慢於成年群體,電子書整體銷量的增長也已經大幅放緩。威利或許是對的,出版商遲早會挺身而出捍衛自己的利益。
但一位略顯悲觀的行業分析師卻不太確定,這位分析師說:“出版商說,‘我們不能越過這條線。’一年後,他們又會說,‘其實,我們不應該越過這條線。’”10月末,Simon Schuster宣布與亞馬遜簽訂了長達數年的協議。這引發了很多疑問:亞馬遜是否在此過程中變得更加圓通?Simon & Schuster是否從中獲得了真正的利益?出版商是否接受了可能令他們追悔莫及的條款?這一切還有待進一步考證。
所有人都在等待蘭登書屋和企鵝出版公司的合並將會帶來什麽變化。這兩家公司將共同組建一家名為企鵝蘭登書屋的出版巨頭,甚至可能具備抗衡亞馬遜的實力。這也將很好地規避政府的反壟斷調查:企鵝出版公司和蘭登書屋不可能因為串謀遭到指控,因為他們已經成為一家公司。這家新公司不僅規模大於“5巨頭”中的另外4家,甚至堪比另外4家的規模總和。
目前,各界都在猜測這家新的巨頭將如何利用自己的市場地位,而作者和代理人也在就如何選擇出版商展開新的評估。“所有人都說,這不會永遠持續下去。”一位著名文稿代理人說,“但一部分原因在於,Hachette無法永遠承受這種壓力!如果他們在鬥爭中敗北,被迫接受他們過去6個月反複重申其無法接受的條款,情況將會怎樣?”
“作者聯合會”宣布,其成員之一、《憂慮:新壟斷資本主義與破壞經濟學》(Cornered: The New Monopoly Capitalism and the Economics of Destruction)的作者巴里·林恩(Barry Lynn)已經起草了一封寫給美國司法部的信,試圖證明亞馬遜推遲Hachette圖書發貨時間的行為違反了反壟斷法。或許外界對亞馬遜這種行為的公開批判已經足夠多了,因此完全有可能促成這種調查。不過,這也僅僅是“可能”而已。
我與西雅圖的集體訴訟律師史蒂夫·伯曼討論過此事。“我願意起訴亞馬遜,這是唯一一家我還沒有起訴過的大公司。”他說,“但你需要一個‘微軟時刻’:‘我們需要切斷網景的空氣供給。’”他指的是微軟在1998年遭遇的那起著名的聯邦反壟斷訴訟,那或許也是美國為數不多的幾起成功的反壟斷訴訟之一。當時的那場官司把部分重點放在了微軟高管針對競爭對手發表的言論上。
但伯曼對此並不樂觀。他把我領到窗前,那里可以俯瞰整個西雅圖市中心。西雅圖之所以成為美國增長最快的城市之一,很大程度上得益於亞馬遜的擴張。光是亞馬遜自己的自助出版項目規模就已經十分龐大,而由於該公司並未披露自助出版業務的任何數據,所以有人認為,整個圖書出版行業的整體統計數據已經不足為信——這個市場中的一些規模龐大、增速迅猛的領域已經無從統計。遠處,幾十座拔地而起的塔吊刺破了西雅圖的天際,他指著那里說:“那都是亞馬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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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瑞士央行的行為,對出口產業和旅遊業是一場海嘯,最後將波及整個國家。」這是瑞士手表集團Swatch執行長海耶克(Nick Hayek),在瑞士央行棄守瑞士法郎(瑞郎)匯率政策時所說的話。瑞郎兌歐元在一月十五日當天升值二三%,這場「海嘯」的始作俑者,正是瑞士央行自己。 自二○一一年九月以來,瑞士央行採「釘住歐元」政策,維持一歐元兌換一.二瑞郎。但近來歐洲央行釋放量化寬鬆訊息,歐元匯價走低,最近一個月歐元兌美元就貶值近六%。 歐元貶值下,瑞士央行「釘住歐元」,等於賤賣瑞郎︱︱把瑞郎用低於市場價格出售。這就給市場套利空間,人們拿貶值的歐元換瑞郎,瑞郎大量外流。花旗估計,這場套利讓瑞士央行儲備貨幣損失六百億元瑞郎。 法新社(AFP)報導,就在瑞士央行宣布棄守「釘住歐元」後,瑞士的外幣兌換所外大排長龍,他們是要把之前換的瑞郎再換回歐元來賺價差。一位在外幣兌換所外排隊的凡妮莎(Vanessa)說:「我太高興了,這就像耶誕節又來了一樣。」 其實瑞士央行送的「耶誕禮物」還不只此:它用「官定」價格賤賣瑞郎,讓外國人拿這些瑞郎來買瑞士產品服務,等於把自己辛苦生產的東西送人。就像經濟學家米塞斯(Ludwig von Mises)笑話中,那個「把錢送給別人來買自己東西」的飯店老闆一樣「聰明」。 瑞士央行棄守,和一九九二年索羅斯(George Soros)「狙擊」英鎊、一九九七年東南亞金融危機如出一轍。它們都是政府對本國貨幣定價偏離市場水準,引來投機套利。當初瑞士央行釘住歐元,是想壓低瑞郎幫助出口︱︱瑞士對歐元區出口占總出口四成。 股市嚇跌,市值蒸發逾三兆 若沒有這種干預,瑞郎隨市場逐步升值,出口產業還有時間調整。如今瑞士央行干預後棄守,瑞郎一夕大幅升值,對出口產業傷害更大。棄守當日,瑞士股市大跌一○%,創二十五年來單日最大跌幅,市值蒸發一千億元瑞郎(約合新台幣三兆六千億元)。擁有名牌表卡地亞的里奇蒙(Richemont)及Swatch等公司,股價大跌一五%。政府干預市場之禍,在瑞士央行身上再度驗證。 【圖表】放棄緊釘歐元,瑞郎一天大漲23%——歐元兌瑞郎匯率走勢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