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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州金改博弈

http://magazine.caixin.com/2012-04-13/100379403_all.html

央行行長周小川4月10日下午剛剛離開溫州,央行隨即在官網發佈了新聞通稿,稱溫州金融綜合改革的要點和重點在於「減少管制」。

  4月9日下午,作為此次溫州金融改革試點方案的主要牽頭方,中國人民銀行調研組在周小川率領下前往溫州,與浙江方面召開了為期兩天的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的座談會,共同研究啟動溫州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的落實工作。

  國務院批准了溫州金融綜合改革試點,被外界認為是一大進步。但由於方案迴避或模糊了開放民營銀行、利率市場化這兩項外界期待頗高的嘗試,被認為效果有限,民資進入正規金融業的「玻璃門」難以打破。

  財新記者從多個權威渠道獲悉,此前,在會商溫州金融改革試點方案時,央行曾提議,對民企進入金融業有政策上的實質性突破,應放開商業銀行作為村鎮銀行發起人和控股股東的規定。同時,浙江省也提議允許民企作為村鎮銀行主發起人。但銀監會從風險監管角度,堅持商業銀行作為發起人這一底線,不過,銀監會贊成將民營資本的持股比例放寬。最終,此條建議並未能寫入「溫州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十二條」(下稱「12條」)。

  一位小額貸款公司董事長說,村鎮銀行發起人、控股股東須是商業銀行,這條不放開,小貸公司過渡到村鎮、社區銀行的路依舊漫漫。

  不過,卸任不久的前浙江銀監局局長楊小蘋向財新記者表示,「民企進入金融領域,在浙江從未限制,不存在所謂的『玻璃門』。」

  據她介紹,浙江銀監局在審查新設銀行股權結構時,從未區分是國企還是民企,只要符合有關銀行業資格要求都可以申請。

  「溫州的根本問題在於社會產業的空心化。把解藥放在金融上,可能開錯了藥方。」楊小蘋直言。

「玻璃門」悖論

  在浙商銀行的股權結構中,浙江省財務開發公司約佔14%的股份,其餘為18家民企持有共86%的股份,「至少在浙江,沒有不允許民企進入金融領域,外界的『玻璃門』概念是錯誤的。」楊小蘋說。

  她解釋稱,民企和商業銀行共同作為村鎮銀行的主發起人,銀監會對此一直是允許的,只是要求一定有一家商業銀行作為主發起人,持有20%股權。「因為如果沒有一個商業銀行的信譽作為後盾支持,村鎮銀行吸收存款都很困難。村鎮銀行至今未被加入大額、小額支付系統,以及徵信系統、日常的非現金支付結算往來,只有通過商業銀行主發起行的渠道走,才可以走得通。」

  「如果活都沒法活,何談為小微企業服務、為農民服務?」楊小蘋稱。

  「外界根本不瞭解情況。民企以為這是一個金融牌照,削尖了腦袋進入,卻不知道村鎮銀行自身生存環境很差,目前浙江有37家村鎮銀行,發展其實都很困難。」楊小蘋說。

  東亞太平洋金融發展局首席金融專家王君指出,村鎮銀行成立後缺乏信譽基礎,發展有難度,在世界範圍內,新成立的金融機構有效運行的條件就是有效的監管和股東的可信度,否則,「企業把儲戶的存款捲走了怎麼辦」?

  王君認為,在村鎮銀行的設立中,的確有一個悖論,即沒有可信度的人來辦銀行,很難取得存款人的信任;「但讓商業銀行作為主發起人,也是重複和浪費資源,因為商業銀行本來就有大量分支網點。一些商業銀行則把設立村鎮銀行作為跨區經營的捷徑。」

  王君強調,治理溫州金融風波,所謂打破「玻璃門」並沒有意義。根本問題是企業家放棄自己的主營業務去從事其他投機行業,包括投機金融業。

  今年前兩個月,浙江省貸款幅度下降最大地區的是溫州,因為溫州企業需求不足,而銀行不良資產率已從去年10月的0.37%,上升到今年2月的1.74%,「溫州不產業升級,倒閉企業還會持續」。楊小蘋說。

  「對溫州問題開錯藥方了,金融問題並非重點。」楊小蘋強調,溫州的重點問題是產業空心化的問題,產業結構需要升級,「溫州老闆過去炒房、炒礦、炒棉花,去年又炒資金,都不投資到實業中。」

金融監管缺陷

  在前述「12條」中,「依法發起設立或參股村鎮銀行、貸款公司、農村資金互助社等新型金融組織,符合條件的小額貸款公司可改製為村鎮銀行」,被外界解讀成「減少管制」的重點。

  自2007年銀監會推動新型農村金融機構成立,五年來,結算渠道不暢、同業拆借准入限制等,成為普遍制約村鎮銀行發展的瓶頸。「這是目前比較嚴重的問題。」匯豐(中國)村鎮銀行執行部常務總監李惠乾告訴財新記者。

  具體而言,一是支付結算渠道不暢,目前村鎮銀行尚無法以直聯方式加入央行的大小額支付系統,導致其客戶無法在銀行間直接劃賬、全國支票不能結算,企業很少願意到村鎮銀行存款;二是村鎮銀行不能加入全國銀行間同業拆借市場,再貼現、支農再貸款等貨幣政策工具無法使用;三是由於銀聯入網費用高昂(達幾百萬元)等原因,村鎮銀行卡業務進展非常緩慢。

  而銀監會對於央行推動發展小額貸款公司,也一直態度謹慎。2008年,央行、銀監會聯合發文,允許小額貸款公司向不超過兩個銀行業金融機構融資,融資額不可超過資本淨額的50%。這對經營良好的小額貸款公司而言,是一個過於嚴苛的負債管理限制。

  以浙江的小額貸款公司為例,浙江省183家小貸公司中,僅69家取得了佔資本淨額50%的銀行融資,只佔三分之一強。「銀監部門給銀行打過招呼,不讓銀行向小貸公司融資。」一位小貸公司人士稱。

  「這是為了防止小貸公司將風險轉嫁到商業銀行。」一位接近銀監會人士說,「不符合風險要求的小貸公司,銀行是不會放款的。」

  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原中國人民銀行研究生部)部務委員會副主席焦瑾璞認為,當前改進金融監管有效性的第一步,就是監管者的自我反省,認真總結經驗,吸取教訓,客觀審視當前金融監管的系統性缺陷。

關鍵一環是定價

  至於外界期待中的利率市場化改革,財新記者獲悉,此條曾在12條的草稿中提及,但最終在國務院批覆的方案中被拿掉。方案制定者認為,利率市場化改革只是有利於資源配置,而准入改革才是急需的。

  「下一步利率市場化,可以考慮加大存款利率上下浮動比例,銀行可根據自身經營成本,改善負利率狀況,這樣金融秩序會好很多,不至於出現攬儲大戰。」 一位銀監會人士稱。

  王君對財新記者表示:「要使金融體系最終真的發揮作用,定價也是關鍵一環。這麼重要的一個東西不試了,改革效果可能要打折扣。」

  王君認為,目前資金價格機制並未理順,存款利率的上限沒放開,是深層次的問題,也是解決民間高利貸問題的根本方法之一。因為存款利率上限沒有放開,而且存款利率定價很低,傳導到貸款利率的上限,使得貸款利率放開這一市場化措施,在實際的操作中沒有實質意義。

  由於資金成本低,商業銀行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固定利差,加之貸款競爭,而對象主要是議價能力強、貸款責任相對小的國企或地方政府,往往將貸款利率降到最低,「這也削弱了商業銀行的風險定價能力,創新能力不夠、市場化導向不夠、有了需求不知如何滿足,都反映了金融體系的深層次問題。」王君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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