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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籽】街市隱世高手 修補職人

1 : GS(14)@2015-07-23 01:21:30

康叔希望徒弟阿意繼承補鞋手藝,自立門戶。



【旅遊籽:文化地標】昔日香港,百業待興,物質講求耐用,修補行業應運而生。衫褲鞋襪、鉸剪菜刀、家具電器,也不難在街上遇上修理工匠。在日本,修補者被稱為職人,是專業的工匠。只需一技傍身,便能服務街坊,養妻活兒。雖然現在許多修補工藝,已成吉光片羽,但職人大隱隱於市,除了在橫街窄巷,舊屋邨街市常見他們在身邊。時代日新月異,生活本質依然不變。

石硤尾邨街市 老字號補鞋職人

走進臨近清拆的石硤尾邨街市,幽幽小巷不乏改衣小舖,而補鞋的老字號,則只有康強補鞋一家。小店位處水果店旁邊,招牌藏在店舖側,並不起眼;透明膠幕後,40呎不足的空間,簡單放着小型工作枱和矮凳,鐵架、鞋鎚、批刀等工具俯拾即是。身軀瘦小、拿起鞋鎚手勁強而有力的補鞋工匠陳康(康叔)正專心為鞋底縫線,每一針一線也有種感情。自97年開始在此擺檔的康叔,每天蹲在舖中打鞋釘、補鞋底,有時一做便是十個鐘,風雨不改。靠做鞋及補鞋養活7個孩子,眼前已85歲的老人家仍中氣十足:「退休有咩用?行行企企太無聊,打麻雀去旅行我又不喜歡,幫街坊補鞋卻是興趣,眨吓眼又過一天。」康叔自小對做鞋有興趣,兒時生活窮困,便會執舊鞋回家,拆出鞋面及鞋底縫補成「新鞋」,買不起當年有名的「馮強膠鞋」,卻有自家製波鞋着。那年代的小孩不讀書便只能做「伙頭仔」幫補家計,或拜師學藝,一技傍身捱世界,「阿媽嗰時問:『想學補鑊還是整鞋?』梗係整鞋啦!」16歲在家鄉東莞拜師學做鞋,1949年他19歲學滿師,第一份工是在元朗鞋店做鞋,「每月40元包伙食,後來轉到深水埗一間山寨鞋廠工作,人工高了20元,但要自己找屋住。」



補鞋人緣唔少得

五、六十年代香港做鞋業開始興盛,中環、尖沙嘴的鞋店多提供度身訂做皮鞋服務,師傅講求資歷經驗,多數不請新人;深水埗、旺角則有大牌子以外的山寨工場,主動跑鞋店接定單,做不同款式的鞋辦,新人較易入行,但也只是做「炒散」,逐對鞋計錢。康叔在元朗鞋店打工3年後,便到深水埗山寨工場做鞋,一做便是四十多年,「最威是有年『步陞鞋廠』生產了60萬對美國軍鞋,我也有份做呢!」90年代他希望退下來,轉當補鞋匠。遂在18年前在石硤尾邨街市以$1,480租舖,其間多次減租及加租,現時租金$1,100,「每月搵幾千,政府有兩千元生果金也就夠,仔女皆出身了,我沒有重擔,只為幫吓街坊,便宜一點也無所謂。」普通鞋款,最便宜$10便讓爛鞋妙手回春,黐邊、勾線、掹鞋底、打釘、手磨拋光……康叔堅持補鞋四大原則,除了價錢平、原料正、手工靚,更重要是人緣好,每個來補鞋的客人,也會躬下身,把頭探進帷幕中,跟老師傅說話,或坐在門口放着的木凳上打牙骹,狹小的空間拉近了彼此距離。傳統修鞋術是門人情味的工藝,比連鎖補鞋店有情有義。康叔攤開一張印着鞋店廣告的報紙說:「以前鞋廠分了做鞋面、鞋底等部門,我負責做鞋底,雖然兩者難度差不多,但亦因為學了做鞋底,補鞋也有一手。補鞋縫線要夠仔細,鞋邊一行線像白芝麻般整齊就叫靚,機打都冇咁幼細!這些簡單的涼鞋、拖鞋、女裝靴款,以前師傅畫了鞋樣、用皮剪裁鞋樣後,就可讓人車鞋面及上鞋底,就能做出一樣的款式。」他拿起剛補完的女裝平底鞋,我找了一會,才見到藏於鞋底空隙的線頭。康叔先用膠水把爛了的鞋頭黏合,再縫了幾針固定接口,「這樣便包保唔爛!」訪問途中,街坊黃太跑來找康叔求救,「十幾年前的平底鞋拿出來穿,走不夠幾步就甩底了,幸好在街市買餸能找康叔急救!」康叔知道黃太趕急,連忙放下手上工作,蘸上用了幾十年的瑞士「膠水王」,再拿起有勾的尖錐和帶蠟補鞋粗線,逐針逐針縫起來;黃太推說:「不用太麻煩,只要捱到返屋企就可以,這鞋我不穿了!」康叔卻兩三下手勢,就把鞋翻新:「再穿多幾年都得!」補鞋看似簡單,卻易學難精,60年的功力和手藝,都放於鞋中。



徒弟青出於藍

訪問時康叔把徒弟阿意也叫來了。55歲的阿意,多年前在康叔每天幫襯的茶餐廳工作時認識他,二人母親本是同鄉,康叔得知阿意希望學門手藝傍身,便收她為徒,讓她每天公餘時到舖頭學補鞋,希望她退休後有精神寄託之餘,也可自食其力。「最緊要肯用腦,對修理的物件負責,自然會有熱誠。有些技巧連我也想不到,但她做到,徒弟叻過師傅,冇得唔認,哈哈!」石硤尾邨街市面臨清拆,新街市逐步落成,舊商戶老街坊互相照應的風景未必復見,「到搬遷時也許退休了,就當這兩年是過渡期吧!」



以帶勾的錐逐針逐線補鞋,是康叔多年來的堅持。

康叔用了40多年的瑞士「膠水王」出名質素好,平均每月用上一罐。

年尾若太多單應接不暇,康叔便會掛上這牌子,好讓自己有足夠時間清貨過年。



康叔雙手有皮膚敏感,每次開工也需包上膠布和戴上手套。這是一雙值得尊重的手。

30呎的空間轉身也有困難,康叔卻自得其樂,安裝了冷氣和風扇邊做邊嘆。

每單生意康叔也會有條理地記下鞋子款式、修補地方、輪候次序等,左下角為客人數目的記數。



不同年代的批刀。



黃大仙下邨街市 古董錶修理達人

60至80年代,鐘錶業是香港四大輕工業之一,修理錶舖多見於樓梯底及街邊小檔,在街市開舖頭的實屬少見,然而經營鐘錶修理30多年的池記錶行,依然堅守初衷,守護老店。黃大仙下邨街市是領匯旗下較能保留原貌的街市,訪問前一天,池記錶行老闆池興志剛收到領匯加租信,眼見附近不少商戶因抵受不了租金而紛紛搬走,不禁慨嘆:「今年已加到六千多,我只是做手作仔,並非賺大錢,我做開街坊價,所以不想加價。」生意額好時每天有幾千,差時只有幾百,暫時勉強維到本,守得住父業。



改裝手錶有一手

今年快60歲的池先生自小陪父親一起擺檔修理鐘錶,中學畢業後,報讀鐘錶課程,邊學邊做,與香港一同走過鐘錶業最輝煌的時代。跟很多整錶檔一樣,他們在七層徙置大廈的樓梯底擺檔,大廈清拆後,政府把他們安置在街市。環觀只有40多呎的小舖,大部份是60至80年代留下來的手錶,「新錶放到舊,很多也是父親年代留下來的。」別看櫥窗框蓋上了薄塵,不少錶款發黃及染上銹迹,裏面好多是勞力士、Omega,還有星辰、雅閣電子石英機芯錶;精工、樂都機械錶等,實是古董錶之尋寶地,而且比外面便宜許多,「現在一般鐘錶檔只會換電換錶帶,少有修理內部零件的,整古董錶就更少。」秉承街坊生意街坊價原則,修理60年代的手錶只需$800至$1,000,比市價便宜一半有多。除了修錶,池先生亦為客人改裝手錶,「把錶改成不入水,改後戴住洗東西測試。」有人說拆錶帶、換電池皆是手板眼見功夫,毫不費力;池先生卻說每個細節也考功夫,否則一不小心便會刮花。老行家診症,以「望、問、切」為基本原則,「看車芯,搖擺是否穩定;問基本問題,有否跌過、有否浸過水等;試上發條看順暢與否;再看校針情況,如果不順,就可能是內部齒輪出問題。」池先生為我解釋後,有位可愛的街坊走進來,勞氣地投訴老闆給她換的電池太快耗盡,池先生冷靜地用測電機量電壓,換電池,再檢查手錶內部問題,「是手錶巴芯有問題,已修理好啦。」會額外收錢嗎?「只收換電錢,平時錶有問題也是直接拿給他看,我知他不會收得貴。」街坊說罷,又着池先生介紹靚手錶。



池記在街市經營錶店30多年,面對領匯不斷加租,擔心生意難做下去。

池記仍擺放60至80年代的舊鐘錶,花些時間或者會尋到寶。

換電池、錶帶看似簡單,但面對一堆陌生又專業的工具,記者卻一頭霧水。



勞力士專用的開匙工具,是父親的行家朋友轉贈的。



南山邨街市 自學維修周身刀

去年納入政府重建項目的南山邨,是香港的老屋邨,街市裏多間陪伴成長的家庭式小店,亦成碩果僅存的舊香港標記。在老邨街市乾貨層默默經營37年的黃明記是其中之一。73歲的黃高朋與太太一起經營修理小店,水喉、電器、鎖頭樣樣精,修遮技術更為人稱道,練得一手日漸失傳的修遮技術,普通斷骨或是換全副遮骨,再大工程也只是四、五十元便能成事,搬至天水圍、青衣的街坊山長水遠也會回來拜託黃伯。黃伯繼承了父親黃明記的招牌,卻由以前的柴油米糧轉行做修理及配匙,「我自小喜歡拆東西,鄰居有甚麼電器壞了,我就收回來邊拆邊研究。以前在父親店門口搭單做修理,一理通百理明。水電、水爐、氣燈也懂修理。家中的風扇冷氣、剪刀湯勺,我也會修理,這樣也能培養仔女節儉美德。」從大坑舊舖搬到白田街邊開檔,拆卸後政府將他們安置於南山邨街市,初時舖租只需每月$120,如今約$1,000。黃伯有一兒兩女,大女和二女不忍旁邊經營了30年的文具老店結業,頂手做老闆;兒子則在另一邊開檔維修電腦,繼承父親修理衣鉢,一家幾口佔了街市中三舖位,彼此照應,每天午飯濟濟一堂,孫兒放學後回到小店做功課,閒時幫忙睇舖,學配匙、跟客人打交道,重複着上一代父母的童年。獅子山下的融洽日常,在南山邨這一隅重現。



黃伯修遮技術了得,收費平,旨在為街坊服務。

除了修遮,黃明記亦有配匙、修理電器、鎖頭等服務。

除了修理雨傘,黃伯亦精於水電維修。



黃伯一家也在附近開舖,彼此互相照應,關係融洽。



黃泥涌街市 設計系改衣女王

在網上看見黃泥涌街市某間改衣店大獲好評,說小店老闆人如其店名「開心改衣店」,常掛起燦爛笑容。慕名而來,發現這街市一巷也是改衣店,卻能各有各做,和睦共處。老闆張詠璇(Ann)比想像中年輕,沒有氾濫的笑容,性格卻直率單純。47歲的Ann一家是長洲漁民,二十多歲時曾到歐美時裝設計學院讀設計,白天在製衣廠打工,由上袖、埋夾、上領等分科學起,再鍛煉車工;晚上上堂,婚紗及時裝設計也曾接觸。其後在裁縫店學師,漸漸了解衣服的結構,由設計、剪裁到縫紉,一腳踢做起來,「這幫助我日後的改衫工夫,就像男裝西裝褸這樣結構複雜的衣服,我也懂怎樣落手改。」二十歲頭,Ann與姊姊返回長洲開辦十人小型工廠,教會工人基本技巧,從香港接車衣定單回長洲加工,走過年少氣盛的歲月,Ann在往後十年間分別在兩間中環裁縫店學習車衣縫紉,然而為客人度身訂做的經驗沒讓她停留,Ann終揀定改衫為正業,「因為改衫比設計、車縫更有挑戰性,難度更高,因一改錯就難番轉頭。我生性怕悶,每過一段時間,便要換個環境唞唞氣。」輾轉來到黃泥涌街市的改衫店工作,2005年店旁邊有空置舖位招標,她成功以三千多元租下面積有普通舖位兩倍大的地方當老闆,並善用空間設試身室,讓客人可即場量度尺寸。街坊熟客一幫襯便是十年,在跑馬地居住的鄺小姐說Ann的細心和體貼已很少見,「不止車工細緻,改褲時還會問你有冇長短腳,調整褲腳長度。」Ann講求收費公道,不會做爛市,「菲傭我會打折,因她們人工本來已不高。雖然行內都說我收得太便宜,但價錢公道最緊要。」



在街市擺檔十多年的Ann最出名是她的陽光笑容。

即使是裙底一行不起眼的縫線,Ann也花時間配對線頭顏色,務求貼近原本模樣。

店內擺放着不同顏色及質料的線卷。



記者:王秋婷攝影:徐振國、黃子偉、鄧鴻欣編輯:黃仲兒美術:黃創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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