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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牌大王璀璨背後

2011-8-18  NM




剛過去的週六是農曆七月十四盂蘭 節,俗稱「鬼節」。走在各區街上,不難見到大大小小、燈火通明的盂蘭勝會,或見大士王(鬼王)出巡,亦有神功戲上演,好不熱鬧。但最搶眼的,莫過於一個個 約三層樓高的大紅花牌,在夜色中閃爍生輝。這種傳統花牌工藝,已日漸式微。在元朗舊墟紮根五十七年的「李炎記」花店,是行內數一數二的老字號,現在掌舵的 是花店第二代,年逾半百的七妹李翠蘭(蘭姐)。人變了,但工藝不變,手寫大字、人手上棚,周而復始。沒有新式工具,也沒有年輕的接班人,只有簡陋的工場和 老舊的鋪面。在李翠蘭和兩位兄長堅持下,延續老字號的故事,但結局卻已預先寫好。

踏入農曆七月,天氣陰晴不定,上午下了一場大雨,下午太陽又猛烈得足以灼傷行人。筲箕灣愛秩序灣球場上,放着一個個大紅花牌,等待「上棚」。為防曬傷,四 哥李志泉和六哥李志南在午後都換上長袖衫。兩兄弟已六十左右,身上沒有佩戴任何安全措施,在離地八至十米高的棚上攀來爬去,趕在盂蘭勝會前把花牌掛到棚 上。只見棚上的人扔繩下去,等棚下的人替花牌的配件繫上繩,再把配件拉上去,一格格像砌拼圖一樣。一個多小時後,兩兄弟落地時已渾身濕透,連厚厚的牛仔褲 也濕得變了顏色,「都做咗幾十年啦。」曬到一臉紅黑的四哥伸手抹了把汗,輕描淡寫道。不過,辛苦半天才掛上去的數個花牌,很快又要拆下來,「呢個牌大約用 四日就要拆了。」四哥說。原來,農曆七月有很多團體都要辦盂蘭勝會,同一個地點可能舉辦數次勝會,而拆下來的花牌,會運返李炎記工場,配上不同的字及裝飾 後,循環再用。

油漆掃寫靚字

蘭姐留守大本營,花牌上的大字,都由她一手包辦。「以前有師傅識寫,而家退晒休啦。」蘭姐說。兄長寫字不及妹妹,便負責補色和上棚。蘭姐負責接單及統籌, 但兄妹間不見誰指揮誰,各自默默工作。今年盂蘭節,李炎記接了六宗勝會生意。「再多都做唔來,全部係手工嘢。」蘭姐嘆道。以筲箕灣南安坊坊眾會的勝會為 例,便訂製了十一個不同大小的花牌。這類「大」生意,客人會在兩、三星期前落訂單。蘭姐先設計字的排位,讓客人過目,便開始用油漆在紙上寫字,放上一、兩 天,等油漆乾後,才可替字「緄邊」,再次風乾後,才用竹枝固定在鋪上鐵絲網和報紙的框架上。堅持手寫不用電腦印字,「好多熟客都同我講鍾意人手寫,有生氣 啲。」蘭姐笑說。大花牌除了有孔雀頂外,還會配上龍柱、麒麟、燈籠和魚等裝飾。「花牌最緊要係對稱,至於配上乜嘢裝飾,啲客多數無咩意見,只係國慶和打醮 時才會配燈籠。」蘭姐說。

元朗發跡風光一時

李炎記全年最忙要數農曆三月天后誕,因為幾乎所有籍貫的人都會拜天后,但生意和父親年代相比,仍相差一大截。「以前店鋪開張都要掛花牌,而家高樓大廈越來 越多,要搵地方搭棚都難。」蘭姐表示,有些去年盂蘭節都會向他們訂花牌的組織,今年也因租不到場地而停辦勝會。蘭姐收藏了不少屋企及鋪頭的舊照片,講起父 親的「威水史」,一臉自豪。李炎記創辦人李炎是國民黨員,年輕時在廣州當廚師,解放後帶同家人逃難到香港投靠姨仔,理應有九兄弟姊妹,卻在戰亂中少了兩 人,連原名李錦炎都變成李炎,「過關立立亂,姓黃都變姓王,我爸爸由李錦炎變咗李炎有乜奇?」蘭姐笑說。在元朗落腳後,不夠地方住,一家人睡在豬欄。

李炎初時做廚師養家,並開了家小店賣「碟頭飯」,以「靚雞」聞名,花名「肥雞王」。五四年開設李炎記,搞包辦筵席。當時圍村筵席少不了花牌助陣,李炎見 「搵到食」,邊學邊做,開始做花牌生意。「鋪頭開張嗰陣,仲喺門口賣埋紅豆冰、侏儒冰,你知唔知咩係侏儒冰?煙煙韌韌咁好似而家啲珍珠咁,但好味好多。」 蘭姐指着店旁小街,回憶以往舊墟的風光,「以前好熱鬧,好多人拎嘢嚟賣o架。」直至酒樓興起,包辦筵席做不下去,再加上六七年舊墟火災,重建後,李炎記便 獨沽一味做花牌。當時,李炎記在元朗無人不識,二、三十條村的節慶、擺酒、開張,都幫襯李炎記。舊照片中的李炎,西裝骨骨,更是宗親會會長,當年他在元朗 舉辦壽宴,報紙都有報導。蘭姐指父親懂跌打,閒時會免費幫街坊看症,「我好尊敬佢,佢樣樣都無師自通,呢啲孔雀裝飾都係我爸爸舊時用竹紮嘅,我再糊紙上 去,用廿年都唔爛。」蘭姐說。

做得一年得一年

李炎記風光一時,但問到屋企家境如何,三兄妹都說「從來未有錢過」。「有錢我哥(四哥泉哥)就唔使小學未畢業就來幫手啦。」蘭姐說,正在補色的六哥接口道 ﹕「我爸賣碟頭飯嗰陣,個個食飯都賒數,點會有錢?」九三年,李炎過身,生意由六哥李志南接手。當時,四哥李志泉「當差(警察)」,蘭姐則移居英國,九五 年底因不適應回流後,接掌李炎記,「做呢行咁辛苦,個個都唔想做啦。」蘭姐指六哥因私人問題把李炎記交給她,但看她辛苦還是再回來幫忙。蘭姐的心事,無非 擔心鋪頭還可以「捱幾耐」。李炎記人手不足,搭棚要外判,一個花牌收費四千元,外判搭棚費已要千餘。利錢少,工作又辛苦,他們都叫子女不要入行,生意淡泊 時幾乎連租金水電都交不起。「但你又無理由無工開就唔出糧俾伙記。」蘭姐嘆息道,就算有生意,也比以前難做:「以前新加坡金紙用十年都仲咁靚,而家大陸嗰 啲一曬就皺,好快要換。」近幾年物料來價飛升,幾年前一元一張紙,現在要四元一張。「做開都係熟客,唔敢加太多,搵到份人工都偷笑啦。」蘭姐苦笑道。有公 司曾要求李炎記製作廣告用花牌,盤算過後也要推掉,「做廣告牌唔似做喜慶嘢,可以三、四日搞掂,擺咁耐,點夠牌用?……遲啲點算?做得一年得一年囉,無諗 啦。」戴着口罩寫字的蘭姐,頭也沒抬過起來。

製作步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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