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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樂嗎? 蔡東豪

2011-1-6  Nm




「我們不可能繼續單以經濟數據, 作為衡量社會的成功與否,我們需按一套客觀、持續、具體的方法關心市民的快樂程度。政府管治不可能單看經濟進步,還要顧及市民生活的進步;不單看生活標 準,還看生活質素。」以上這段文字是我隨手寫出來,但可以出自全世界任何一個政治領袖,對於在餘下任期旨在求穩定及和諧的曾蔭權政府,這些字眼走進官方文 章是指日可待。

近期全球政經界熱爆的關鍵詞是快樂,總統首相到上市公司主席都快樂不離口,忽然間,所有人都關心身邊人是否快樂。在經濟學 界,最時髦領域是研究快樂,快樂經濟學家不愁沒出路。這現象其實合理,政經領袖有他們的算盤,關心身邊人的生活狀態,顯出自己人性化一面,撇開客觀功績是 否成功,起碼可贏得「Nice」的美譽。今時今日,政經界都玩軟(實力)唔玩硬(實力)。談快樂贏硬,因為無人可以拗或敢拗,快樂怎可能有 錯?Well……我有話要說。

單以經濟數據來衡量一個國家或一間企業的狀態是過分狹窄,這是眾所周知事實,不需要經濟學家來告訴我們。冇錢 當然不行,但當富裕到某一地步,金錢亦不可能增添快樂,我相信所有人都明白這道理。英國首相卡梅倫最近要求國家統計局設計新的統計方案,引入快樂指數,幫 助政府制定政策。這消息隨即引起辯論,擁抱快樂是一回事,衡量快樂是另一回事,以快樂來制定國家政策更惹爭議,這也是我最感不妥的地方,快樂這條數點計?

 

據我所知,衡量快樂主要有兩個方法,第一個方法是根據金錢以外的客觀數據,例如平均壽命、犯罪率、自殺率、離婚率、就業情況、上班交通時間、貧富懸殊等,定出一條方程式,然後得出快樂指數。第二個方法是做訪問,直接問人的感受。

第 一個方法的問題是,沒有一條認可的方程式,各施各法。我懷疑這些依據所謂客觀方程式設計的快樂指數,容易受主觀期望影響。例如曾蔭權下令政府統計處設計快 樂指數,統計處有很大自由度去設計,老闆吩咐做嘢,雖然未必有講明老闆心目中要求的結果,但下屬怎會不知。香港貧富懸殊冠絕全球,在快樂指數方程式加重貧 富懸殊比重,結果一定不夠「靚仔」,最終統計處會否受到或者是無形但非常實質的影響?我覺得很難避免,因為沒認可基準,統計專家的活動空間很大。

 

第二個方法是大部分國家採用,包括香港嶺南大學公共政策研究中心每年公布的「香港快樂指數」,方法是訪問八百名香港人。我不是八百人之一,但可想像到問卷包括不同類型問題,目的是決定被訪者是否快樂,或快樂程度有幾高。這方法存在一個假設:我要知道自己有幾快樂。

「快樂」二字本身毫不簡單,快樂跟滿足、幸福、活得有意義等是否等同?活得有意義但不快樂,有可能嗎?假如被訪者的答案是:「我實在想活得像誠哥四叔,不過我知無可能,因此我接受現狀的諸多限制,或者這就叫知足吧。」此人快樂嗎?知足?誠哥知足的話現在做膠花……

 

快 樂甚抽象,當中包含無數含義,不同人有不同定義,要衡量快樂不能避開主觀感受,偏偏經濟學家不相信人把口,只信人的口袋,因為人總是講一套做一套,很多時 候甚至不能解釋自己的行為,人以辛苦賺回來的金錢來作決定,相對上最可信賴。欠缺客觀基準,衡量快樂變成大混戰,經濟學家唯有旁敲側擊,希望在其他客觀因 素推算出主觀感受,例如上班交通時間長,一定不大開心,或者性生活活躍,一定好開心。以這些周邊基準去衡量快樂,異見聲音此起彼落,情況更混亂。

總 統首相到上市公司主席誓要把快樂納入政綱和企業策略中,下屬無所適從,唯有蒙混過關,總之上上下下快樂不離口。我不懂快樂經濟,也不信快樂這條數有得計, 對所有快樂不離口的領袖持懷疑態度,因為我不需要人家令我快樂,我只需要一個自由、公平、包容的環境讓我尋找快樂。我堅信美國獨立宣言的最後一句,我們的 權利不是happiness,而是pursuit of happiness。

蔡東豪 Tony Tsoi

現任上市公司精電國際行政總裁,他曾任職投資銀行,在《信報》以筆名原復生撰寫財經專欄,對投資及求知有無限渴求,習慣早上四時起床寫作找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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