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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產業轉型成最夯觸控面板廠 讓宸鴻用五十五億搶親的達虹十月革命

2011-5-30-  TWM




十個月內,他們讓達虹從落日的彩色濾光片產業,成功轉型為觸控面板廠;他們從只有友達一家客戶,做到世界級客戶下單。他們是達虹轉型成功最大推手——董事長林正一與總經理袁鈞賢。

撰文‧賴筱凡

五月十八日下午,撼動全球觸控面板版圖的一筆交易,由宸鴻財務長劉詩亮口中宣布:「宸鴻要以五十五.八二億元,從友達手中取得達虹一九.九%股權。」拿下 達虹主導權後,宸鴻的觸控面板市占率衝上三三%,一舉拉開跟其他競爭者的差距後,全球觸控面板龍頭的位置,宸鴻坐得更穩了!

艱辛轉型路 差點兩頭空達虹購併案來得又急又快,就連達虹董事長林正一都是在最後階段才知曉,因為一個月前,達虹內部還沉浸在第一季營收創歷史新高的喜悅之中,他們磨刀霍霍要在今年衝出達虹轉型後的好成績。

拿著觸控面板,林正一仔細地介紹著各項觸控產品,「這是傳統兩片玻璃的,那這個是One Glass(單片玻璃)的模組。」今日在觸控股王宸鴻購併光彩籠罩下的達虹,很難想像十個月前,還在為了是否要全面停掉彩色濾光片產線掙扎。

曾經,達虹(前身為劍度)是友達集團最倚重的彩色濾光片廠,在液晶面板中占達二○%成本,讓達虹走過最輝煌的年代。可是,不到五年的時間,LED背光技術 出現,取代傳統的CCFL(冷陰極管)背光模組;伴隨而來的是一夕成了棄兒,因為不用彩色濾光片,LED背光技術也能做到全彩化。

「所以,我們進達虹的那一天就知道,達虹要轉型。」讓達虹成功轉型的董事長林正一和總經理袁鈞賢,兩人原本是友達集團裡最佳的蓋廠拍檔,當年達虹彩色濾光 片廠在他們手上誕生,卻如今也在他們手中終結,兩年前他們進駐達虹,友達給他們的指令很明確,就是讓達虹轉型,而他們做到了!

打從○七年蘋果的第一支iPhone問世以來,似乎就定下了觸控面板大爆發的分水嶺。觸控功能排山倒海地出現在每一支手機、NB上。在生存線掙扎的彩色濾 光片廠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食人魚,一擁而上都想吃這塊肥肉。所以,和鑫、達虹紛紛轉型,因為觸控面板前段製程與彩色濾光片相似度最高,「想做的人很多,卻沒 想到這根本就是把褲子改成衣服,可以改沒錯,只是改了才發現少了個袖子、少了個扣子。」林正一說。

林正一與袁鈞賢接手達虹後,他們很清楚,觸控面板最重要的就是觸控感測器(touch sensor)這塊敲門磚,但只做前段觸控感測器,不做後段貼合,又無法實際掌握客戶需求。於是,達虹從一開始,就決定要提供觸控面板模組完整解決方案。

但想是一回事,真正做又是另一回事,「我們想得很美好,起先轉一部分製程做觸控,再慢慢把彩色濾光片的比重降下來。」袁鈞賢口中的完美計畫,甚至包含蓋一 座台灣最大的六代觸控面板廠,只是實際演練後才發現,「根本不可能啊,光產線改了一部分彩色濾光片製程做touch sensor,結果,touch sensor沒弄出來,整條(彩色濾光片)線的效率也跟著被影響。」以前達虹做彩色濾光片是有顏色的,可是觸控感測器卻沒顏色,不只如此,反光程度、穿透 率都是關鍵,「就算我們在前段觸控感測器有經驗,後段貼合製程卻不是如此。」袁鈞賢搖了搖頭。過去達虹生產彩色濾光片的供應商只有二十六家,轉做觸控面板 後,林林總總供應商有一二○家,有一些還是新跨進觸控面板產業,甚至連無塵室都沒有,要他們一時建立標準的生產流程,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務。

林正一與袁鈞賢為了如何善用達虹原有的彩色濾光片設備,想破了頭,前段觸控感測器的投資已經投了下去,但彩色濾光片又不能不做,只要一停產,達虹會瞬間沒 了收入,「這是很痛苦的決定啊!」林正一跟團隊討論了半天,以為能無縫接軌的完美計畫,根本就像天方夜譚,但一直猶豫不決也可能落得兩頭空,最後林正一心 一橫,去年八月達虹設下停損點,停了部分彩色濾光片的產線。

林正一、袁鈞賢烙下歷史印記這一停,達虹轉入觸控面板的壓力更大了,因為不成功、便成仁,幸好第四季達虹的四.五代觸控面板產線就開始量產,雖然比起其他同業,達虹慢了一大步,但至少已經導入正軌,就是好消息。

然而,從彩色濾光片轉型觸控面板廠,要改變的不只有生產製造層面,「業務、研發都要重新來過。」林正一不諱言,過去達虹營運起來,就像是友達的另一座工廠,業務不到五人,研發人員也只有二十餘人,更有員工私下透露,反正客戶就是友達一個,出了錯去「罰跪」就是了。

但達虹要做觸控面板廠,一切都會不同,客戶不再是友達一家獨大,業務、研發人員、產品經理都要擴充,加上觸控面板製程、產品都沒有標準化,整體營利模式遠 比以前複雜許多,「以前做彩色濾光片,單一客戶量產很容易,可是現在做觸控面板,每個客戶都是國際級大咖,尺寸又各自相異,對達虹是很大的挑戰。」袁鈞賢 說。

因此,達虹初步要把觸控面板產量先衝高,台中新廠完成,加上彩色濾光片轉換產能,達虹明年產能可望有兩條三.五代線和一條四.五代線,前段產能將大幅倍增,「以目前touch sensor成為戰略物資來看,誰能握有多一點產能,就有機會勝出。」林正一說。

於是,宸鴻會購併達虹,用意已經很明顯,在宸鴻前段觸控感測器的產能吃緊下,手上握有觸控感測器產能的達虹,自然成為嬌豔欲滴、賣相最佳的對象。

走過艱辛的轉型路,林正一與袁鈞賢成功達到友達給他們的任務,讓達虹從落日產業變身成當紅炸子雞,甚至還讓友達口袋賺進二十九.九一億元。而隨著宸鴻入主 達虹,未來達虹將朝更單純的觸控感測器廠邁進,而彩色濾光片在停止生產後,也將成為過去。林正一、袁鈞賢這對最佳拍檔也將歸建友達,他們在短短十個月內促 成達虹轉型,也將在公司歷史上烙下重要印記。

達虹

成立:1994年(原名劍度,2003年友達入股改名達虹)

董事長:林正一

總經理:袁鈞賢

資本額:90億元

主要業務:

彩色濾光片、觸控面板

近三年獲利成績:

2008年EPS為-1.48元2009年EPS為0.06元2010年EPS為-1.27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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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500年前的達文西 碰上現代MBA

2015-01-19  TCW
 
 

 

你知道,創新時代我們最重視的團隊協同合作,早在五百年前,拉斐爾畫出《聖母、聖嬰與施洗約翰》的過程,就已經被實踐?你知道,當個人、企業都把「差異化」掛在嘴邊時,達文西早已做了最好的示範?

文藝復興,這段起始於十四世紀的文化運動,是人類人文主義、商業社會的開端。我們在歷史課本裡的文藝復興三傑,能在百家爭鳴的市場中脫穎而出,證明他們不只是藝術家,更是頂尖管理者。

文藝復興與企業管理,會有有什麼交集?在「文藝復興三傑」身上,現代經營者又能學到什麼?我們邀請雲朗觀光集團執行長張安平就經營者身分,與台灣大學會計系教授劉順仁對談。

張安平涉獵、研究歐洲文化超過四十年,二○一四年,雲朗甚至遠赴文藝復興起源地義大利拓點,全球據點數直逼業界龍頭晶華麗晶集團。

甫出版新書《把一招練成絕招︱︱向文藝復興大師學管理》的劉順仁,則從管理角度,來解讀大師們的成功心法。以下是對談概要:

《商業周刊》問(以下簡稱問)︰現代人對文藝復興的印象,多停留在美術館裡的畫作,和企業管理,尤其是服務業的關聯是什麼?

劉順仁(以下簡稱劉):文藝復興的背景,是人從長達千年的宗教束縛下獲得解放,重拾對人性、感官體驗的重視。你想想,等了一千年,終於有人敢畫出第一幅裸體畫,那是多大的革命和反抗!

這種尊重個人的氣氛,我覺得在今日的服務業特別重要。過去,很多公司為快速擴張,採用大量SOP(標準作業流程),追求效率;但現在,你要體察(客戶)需求,不可能單靠SOP,企業如何尊重員工自主性,讓個人擁有在特殊時刻,做出精緻服務的能力,才是功力的展現。

張安平(以下簡稱張)︰文藝復興是人文主義、商業社會的開始,而人文最基本的條件,就是對人尊重。但飯店業,卻是對人的尊重最差的行業之一,整個歷史就是「壓」(指壓抑個人、個性)、管理就是壓。

所以在雲朗,我希望把這件事改掉,你必須把對方視為一個「個人」,人指的不只員工、還有客人,差別在於,我在服務你,但並不表示我比你差。

所以我相信雲朗是唯一、最早,強迫每個總經理進廚房(的公司)。台灣的飯店業很奇怪,餐飲和客房(利潤占比)幾乎是五十比五十,但歷史上還是客房優先,總經理幾乎都是很少廚房的,讓廚房變成像是次等,有點看不起的味道。

所以我們要求每個總經理都要進廚房、自己燒菜,每個月會有「總經理上菜」時間。這是不准師傅幫忙的喔!就是你自己挽起手來做,再難吃,也要端出來。

這是一種聲明,第一個告訴你(指總經理),餐飲對你很重要,第二個,讓所有的師傅們覺得,他們在做的,不是次等的事。在任何情況下,對人互相尊重是必要的,但這不是施捨。

問:文藝復興大師身上,有什麼現代企業、工作者可以學習之處?

劉:米開朗基羅的《大衛》,我認為是全佛羅倫斯最精彩的作品。

從製作過程,你就能感受到米開朗基羅至死方休的執行力:一五○四年,他睡在工寮、日夜工作兩年,終於把一塊有嚴重裂痕、廢棄近半世紀的大理石,刻成我們眼前的大衛;之後,還用馬車整整拉了四天,才把作品拉進城「交貨」。

那年,他還不到三十歲,就有這樣的毅力,更不用說,他到死前四天、八十多歲,都還持續工作。

這種使命必達的執行力,是每個企業都需要的人才。

而他的對手達文西,則是文藝復興三傑中最特別的。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創世紀》是大而有震撼力,達文西的畫作如《蒙娜麗莎》或我最喜歡的《天使報喜圖》,都是靜態畫,規格很小卻很有力量,因為他對真實的追求,讓他在細節上特別下工夫。

例如,其他人畫翅膀可能是靠想像,但《天使報喜圖》中天使的翅膀,他是拿真的鳥來研究,拆解肌肉、骨骼構造,想理解鳥是怎麼飛的;最後,不只畫裡翅膀的羽毛、線條細緻度讓人驚豔,他還因此發明了飛行翼。

就連畫裡衣物皺摺的光影變化,都是他拿布料沾石灰水弄硬後,反覆測試出來的;為了展現出一個十五、六歲少女的不慌不忙,手按著書時的彎度、力量感,也是基於他對人體肌肉施力原理的理解。這讓他的畫不只是美而已,還有科學實證精神。

張:沒錯,歷史上對達文西的詮釋都有些錯誤。他雖是很好的藝術家,但其實最想做的是科學家。

所以他的文件大部分是在做科學研究。他到米蘭去,也是希望貢獻自己所長,對國防軍事有所貢獻。城市的防禦機制,他草圖都畫出來了。

但可惜當時的他沒有如願,對方找他去是做個大銅馬,但後來因為打仗,銅都拿去做武器。

劉:雖然達文西不得志,但從現在的眼光看,也是一種策略,這讓他在歷史上能跳脫藝術家的規格,對後代的科技發展產生影響。這就是我們在管理上說的,你在市場上找到自己的定位,提供獨特價值(unique value),就是差異化。

張:我覺得,不管任何產業,你一定要找到一個和別人不同的解決方案,由此切入。

我是一個興趣很雜的人,做的事情也很雜,我想你們都知道(編按:張安平擁有水泥、金融、有線電視、資訊科技、飯店等產業經歷)。我一九九九年進有線電視的時候,電視頻道是沒有定頻的,就像HBO不一定在六十五台。沒有定頻有幾個問題在,下廣告的人無法計算效益,因為HBO在高雄可能是五十五台,你沒辦法知道是誰在看你廣告。

所以,我一進去什麼都沒做,就跟幾個同業談定頻,單純就是把餅做大。電視台的內容提供者因為廣告量穩定,也賺錢了,我向他們收的錢從七、八毛一戶,到離開的時候變成五塊五一戶。

五塊五、一百多萬戶,我什麼都沒有做、也沒有增加訂戶的年度費用,一個月就創造這麼多錢。

所以我一直講,進任何一個行業前,你要看制勝點在哪裡、哪些是帶路的關鍵因素、什麼是你的致命傷。看清楚了,才能進去;進去後,從對的角度切入,你的獨特價值就會出來。

問:文藝復興三傑中的第三人︱︱拉斐爾,又是個怎樣的管理者?

劉:身為米開朗基羅、達文西的後輩,拉斐爾卻是當時承攬最多案件的藝術家,為什麼?因為他除了在藝術上集大成、成就高,還擁有前兩者沒有的資源:他主持一個約五十人的工作室,是當代最大、最有生產力的藝術團隊。

這有什麼特別?當時,藝術界很重學徒制,跟在大師身邊的年輕人,通常只能聽命行事、做枝微末節的小事,有創造力的全由大師一手包辦,所以你看米開朗基羅為了《創世紀》掛在天花板四年,就是因為他過度個人主義、不願釋權,讓自己累個半死。

但是,拉斐爾不一樣,他懂得培養後進、也會用人,根據年輕學徒的學習狀況分配工作,例如誰畫手、誰畫衣服等,但成品又能維持拉斐爾一貫的美學風格,是成熟的管理者。

這也是為什麼拉斐爾只活了三十七年,藝術地位卻能和前輩並列,且死後仍有學生為他繼續完成畫作。在我看來,說拉斐爾是當時的賈伯斯(Steve Jobs),一點都不為過。

問:在當時,要做到這點的難度是?

張:自信心,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就不怕人學、不怕威脅。我覺得拉斐爾最強的,在於他容得下別的藝術家,而且將其納入旗下、為他所用。

拉斐爾後來幾個學生都小有名氣,表示這個老師好、願意教。像米開朗基羅的忌妒心就很強,達文西更不必提,連落款的名字都是倒過來寫,怕人偷,怕什麼呢?

自信心夠,決定了一個人的格局。拉斐爾不只是藝術家、還是老師,這是他好過其他人的地方。

【延伸閱讀】反壓抑、反神權的文藝復興三傑

起源於義大利佛羅倫斯,為發生在十四至十七世紀的文化運動,廣泛發生在繪畫、自然科學、文學、建築、音樂等領域,如哥白尼、伽利略、莎士比亞都是此時期代表人物。

多數學者認為,文藝復興的出現,旨在對中世紀禁慾主義、宗教觀長期壓抑下的反動,強調個性解放,肯定人權、反對神權,因此創作內容多強調人體之美,歌頌世俗與現實。

文學代表作品如但丁的《神曲》、薄伽丘的《十日談》、馬基維利的《君主論》等。美術作品,以米開朗基羅、達文西、拉斐爾的成就最為突出,被稱為文藝復興三傑。

(整理●郭子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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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出57家上市公司的達晨:那些不為人知的轉型秘事

來源: http://newshtml.iheima.com/2015/0617/150032.html

黑馬說:15年間,達晨這家“創投湘軍”投出了57家上市公司,成為創業板的最大贏家。
 
如今,註冊制已箭在弦上,達晨想要拿到最後半張船票,完成對美元基金的彎道追趕。過去兩年里,達晨向紅杉等美元基金學習,重塑了自己的投資體系和投資邏輯。這是一個痛苦的過程,而且還在繼續。這家具備獨特“四不像”風格的麋鹿型基金,正在轉身,在變革中尋找自我。
 
文 | 雷曉宇
編輯 | 王冀
來源 | 《
創業家》雜誌6月刊封面


\王者歸來
 
這天晚上,劉晝喝高興了。經不住大夥兒起哄 ,他哈哈大笑,手一揮,給下屬們每人發了6000塊錢獎金。
 
錢不多,但這不是劉晝的風格。一般來說,他不這麽幹。身為達晨的創始合夥人和董事長, 這位52歲的湖南人向來以喜怒不形於色著稱。跟大多數體制內出身的創始人一樣,劉晝不擅。長表達感情。他留著永遠的小平頭,戴副眼鏡,身材敦實,愛穿短袖襯衣,倒像個公務員。
 
邵紅霞的辦公室緊挨著劉晝。她是達晨創投唯一的女性合夥人,負責募資和後臺管 理。合作15年之久,就連她也很少見到這樣的時刻。
 
“這不是他的常態。”她說,“他平時都是穩穩的,壓著的,挺悶,少有這麽煽情和性感的時候。不過,這再一次印證了他內心的小火炮,偶爾冒出來,更加可愛 。”
 
2015年4月底,這是邵紅霞在深圳大梅沙攢的一個飯局,也算是慶功宴。達晨創投華南區的合夥人和投資經理,大大小小來了幾十號人。最後,負責投後管理的合夥人胡德華不得不坐在中間,數著現金發紅包。
 
“這不是錢的問題 。”邵紅霞想著想著,還是很興奮,“ 這是一種內心的釋,挺帶 勁的。你會發現,打勝仗永遠是提高凝聚力最有效的武器。”
 
這一仗確實漂亮,他們有理由慶祝。
 
這是一次“退出”盛宴。2015年剛剛過去一半,這家人民幣基金已經有12家企業完成IPO上市。此外,還有十幾家企業已申報IPO,並完成預披露。其中,包括即將作價457億元回歸A股的分眾傳媒。總之,這將是一個市值總計近千億的名單,而達晨將從中獲得平均20倍的回報收益。
 
2015年春天,如果你拜訪達晨深圳總部的辦公室,在門口看不到前臺小姐,但有一 塊電子屏幕,永不間斷地顯示著這些上市公司的即時股價。每天早上九點半,員工和訪客都會準時看見一片閃爍的鮮紅。你知道,從去年下半年IPO開閘算起,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大半年了。
 
“去年初我就說過,中國股市下半年會起來,至少會到3800~4000點。當時完全沒人信。”劉晝說,“原來,中國的投資渠道是比較多的,可以買房,可以買礦,可以買黃金,可以買珠寶,都行。現在看,這些都幹不了了,唯有買股票。所以,上遊的股權投資一定是大贏家。”
 
一個股權大時代來臨了。如果說,一年半前劉晝的話還沒人信,那現在,股市恐怕已經成了全中國最熱鬧的場所。今天,納斯達克和港股的平均市盈率分別是20倍和12倍,中國上海和深圳主板的平均市盈率為25倍左右,創業板平均市盈率已經 超過110倍,深圳中小板已經超過60倍,新三板也已接近60倍(其中做市轉讓的平均市盈率已經超過8 0倍)。
 
這是金錢的誘惑,也是歷史性的機遇。一個月前,易凱資本董事長王冉寫過一篇名為 《A股活》的文章。文章分析說,由於過去幾年中國經濟的下行和地方債問題的加劇,政府以“互聯網+A股”的鮮明態度救市,將為境內資本市場提供一種強大的心理暗示,為A股和新三板創造一個長期的投資主題。在未來相當長一段時間內,那些被認為代表創新和未來的新經濟公司將在國內受到狂熱追捧。
 
大概就在他寫作這篇文章的前後,我們在北京的美洲俱樂部見過一面。我們本來要聊別的話題,結果東拉西扯一通之後,他還是更願意談論 A 股,因為這里面也有他正在追逐的機會 :
 
“投融資市場正在發生深刻的變化。一旦新三板和註冊制啟動,大家對拿美元 、去 境外上市沒那麽高需求了。”
 
“以前,A股不歡迎燒錢 、沒利潤的互聯網公司,所以人民幣的投資人完全不懂得用市場化的估值投這些公司。沒辦法,為了拿到符合互聯網的估值,創業者只能去找美元基金。現在,基本上人民幣基金都會給市場化的估值,有的比美元基金還激進,美元基金反而摳摳縮縮,人家為什麽還要去海外呢?”
 
“所以,以後除非是BAT這樣的戰略投資者,上來給你很多很多錢,給你很高很高的估值,並且絕對不幹涉你任何的經營,就是甩手掌櫃,加上有所謂的品牌,創業者才有可能要你的錢。否則的話,你什麽資源都沒有,算錢摳摳縮縮,這個對賭那個對賭,各種權利要求,完了以後你還幫不到我,將來我回到A股,你會成為障礙,我為什麽要你?”
 
“以後,股權眾籌會在早期創業占很大分量,新三板會在中後期占很大分量。”
 
機會變了。這次持續一個半小時的談話簡單翻譯一下就是:未來3 ~ 5 年,錢越來越弱 勢,創業者越來越強勢;美元基金越來越弱勢,人民幣基金越來越強勢,甚至有可能此消彼長,逆襲倒掛。王冉甚至斷言:“ 3年之後,市場上的美元基金甚至可能消失一半。”
 
人民幣基金的機會來了。
 
這不是即將發生的故事,而是已經發生的事實。根據清科私募通數據統計,2015年 4 月,34家上市企業中有30家登陸內地資本市場,占比88.2%。內地資本市場新股發行進入新常態,註冊制日漸明朗,內地資本市場IPO越發活躍,同時吸引VIE結構企業回歸A股,中企海外上市數量明顯減少。
 
2015年兒童節那天,我在達晨北京總部的一間會議室里,旁聽一場關於“棄美從A ”的討論。年輕的投資經理們紛紛感慨說,最近半年以來,這樣的項目簡直太多了,以至於對美元基金推薦過來的轉結構案子,都得要小心甄別,別是 “坑”才好。至 於如何從這潘家園舊貨市場一樣的項目池子里尋找標的,大家最後達成的一致意見 是:最優先級是美國退市回歸的公司,尤其是諸如遊戲、廣告和企業服務領域;其次是有收入、沒利潤的公司,但得有一定規模和行業地位;最後是那些沒有收入,也沒有利潤,行業里還沒有跑出來的項目,要加倍小心,以防“打眼”。
 
“要有緊迫感,窗口期只有半年。”達晨北方區合夥人齊慎告誡他的下屬們說,“一旦有二三十家互聯網公司在國內上市了,溢價就會回歸。”
 
半個鐘頭之後,齊慎有事離開了,又是一輪討論。最後,這個窗口期被三十出頭的年輕人們確認為3個月。對,更短,更緊迫。他們得出的結論是,在下半年,爭取 投出一個上億的後期項目,穩賺,再搭配兩三個一兩千萬的早期項目——不說下一個京東吧,看能不能賭出下一個陌陌。
 
“一定要快。有什麽問題,直接找肖總出面。”他們的頭兒說。


\ 達晨合夥人和董事長  劉晝

肖總。他們說的是肖冰,達晨的合夥人兼總裁,主管投資業務的扛把子。他今年47 歲,喜歡健身,思維跳躍,因而保持著比實際年紀年輕得多的狀態。他身材高大,衣著講究,要麽穿素色的短袖T恤,要麽穿筆挺的細花格子西褲。 他沒有劉晝那樣的短袖襯衫,但他們兩個“雙首長”搭檔也有15年了。
 
在4月底的那次慶功宴上,肖冰其實有點心不在焉。他不是不高興,但喝了幾杯就 走開了。因為長期負責達晨的一線投資業務,所以他保持著一名投資經理應有的焦慮和敏感。他很明白,這12家IPO公司都是3 ~ 5年前投資的,行業很分散。而如 今“互聯網+ A股”迫在眉睫,這個巨大的歷史機遇如果不抓住,達晨很可能就會成為一家二流的機構。
 
“這一輪IPO,我也不是很興奮。”肖冰說,“那都是幾年前投的項目,而你永遠要提前布局。那種套利空間已經沒有了,歷史不可能重複上演。註冊制這一波,達晨要在里面。未來互聯網公司在中國上市,達晨也要在里面。人民幣有巨大的反超機 會。”
 
“不是說美元基金有多聰明,人民幣基金有多傻。以前互聯網公司燒錢沒利潤,投了也不能在國內上市,我們投它幹嗎。註冊制之後,上市門檻變低,沒利潤也可能上市,那就不一樣了。我們很聰明,又很勤奮——當然會交學費,但學習過程結束之後,人民幣基金一定會是主流。”
 
他決心在泡沫中保持清醒,縱情向前,拿到註冊制的最後半張船票。
 

一半清醒一半醉
 

\肖冰

\邵紅霞


2012年12月9日,晴。
 
這天一早,劉晝、肖冰和邵紅霞出發去北京柏悅酒店。那里將舉行一整天的創投論壇。上午,劉晝有個主題演講,中午,有達晨贊助的商務午宴。除此之外,劉晝還將代表達晨領取獎項——2012年度中國創業投資機構50強第一名。

一路上心情不錯,司機忍不住講了個段子。過去一年某日,肖冰來北京出差看項目,司機從早上六點出門,一路接送,一天看了5個項目,最後回去發現,這一天在北京市內竟然開了500公里。
 
一席話說得所有人又激動、又興奮、又感慨。肖冰一向是三個人里頭最“沖”的那一個,他脫口而出:“我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的”。
 
2012年,這是達晨歷史上的巔峰時刻。這一年。達晨有宏昌電子、碩貝德 、兆日科技、太空板業、開元儀器、煌上煌等10個項目順利過會並上市。由於2009年創業板的開啟,達晨在接下來的幾年里成了LP心目中的金手指。更早些時候,邵紅霞 代表達晨進行新一期基金的募資,出於本能的謹慎,才把基金規模從60億控制到了35億。
 
三人坐在車里,一路享用著這個美好時刻。相比前些年的艱難,如今這一切確實來之不易。
 
這是一家幾度從死亡線上活過來的公司。2000年,達晨創投脫胎於湖南電廣集團,啟動資金1個億。這本是一家為創業板而設的投資機構,但創業板遲遲不開,直接導致達晨在長達5年的時間里沒錢、沒人、沒退出機制,只能垂死掙紮,幾乎被裁撤。
 
邵紅霞還記得,早年間,她和劉晝、肖冰去杭州募資。在西湖邊一家賓館里,三個人面對著十幾個人,把該講的東西全講了,最後還是一分錢沒有募到。“哪像現在,20億、30億這麽容易。”劉晝說,“那時候人家都覺得,你說全流通就全流通?你是不是騙子啊。”
 
轉機發生在2005年。這一年,中國證監會推進股權分置改革,開啟中小板,推行全流通政策。劉晝看到了希望。他給湖南電廣的大股東寫了一封信,表達了這麽個意思:現在不是有沒有機會的問題,是你給不給我子彈打仗的問題。年中的時候,達晨五周年年會,他把同事們拉到南海邊開會,上臺三鞠躬,說:“這幾年,大家跟 著我不容易。”
 
2006年4月,達晨在兩年前投資的同洲電子在中小板上市。這是一個標誌性事件。一來,證明人民幣基金有可行的退出機制;二來,證明達晨能賺錢。這一個項目,為達晨賺到了近30倍回報。
 
達晨開始甩開膀子幹活了。一份投資清單顯示,2003年,達晨投資項目數為0 ,而這個數字在2004年、2005年、2006年、2007年和2008年則幾乎呈直線上升,分別是1、6 、4 、12 、18。
 
不過,達晨真正成為眾所周知的明星,還是在2009年創業板開啟之後。這一年,在首批登陸創業板的28家公司中,達晨投資的就占了3家。福建聖農算得上是肖冰從外資基金手上拐點“截胡”的項目,為達晨賺得20多倍回報。
 
今年新提拔的合夥人熊偉就是在這個時候進入達晨的投資經理。他記得,當時達晨 留給所有人的印象就是:做得很好,又很神秘。尤其“以外資的眼光看項目,以內資的手法做項目”這個方法論,對於試圖轉型做投資的熊偉來說,實在是一道綠光。
 
2010年,達晨10周年年會的時候,沈南鵬帶著團隊來拜訪。之後,又曾經有一兩次密集的交流。熊偉形容沈當時的狀態為“非常隨和”。沈南鵬和紅杉無疑代表著美元基金的頂尖水準,連他們都註意到的機構,無疑有過人之處。至於二者在接下來幾年中的交流,那是後話。
 
從2010年起,達晨開始加大布局,大幹快上。在投資體系上,達晨強調區域化,在全國27個城市設立了分支機構,團隊也從40~50人迅速增長到100多人。在投 資邏輯上,這一時期的達晨強調“以發審委的眼光看項目”,享受IPO紅利。
 
現在回想起來,劉晝形容2010年之後的達晨是“一半清醒一半醉的狀態”。他打比 方說,這就像一鍋涼水燒了十幾年才被燒開,當然會燙到人。
 
接下來的兩年里,受創業板利好影響,中國出現全民PE熱。在劉晝的印象里,當時看一個Pre-IPO項目,只花一個月甚至兩周就決定投不投,也來不及盡調。有一年,甚至投了56個項目。後來證明,迅速搶下來的項目,大部分質地平庸。
 
2012年一整年,熊偉帶著7個人的團隊,在華南地區只投到了半個項目。無他,太貴。就像今天追捧新經濟一樣,當時傳統產業也被追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存在巨大的泡沫。
 
他還記得,在2012年看過一個太陽能光伏的項目。原本在談判時出價8億,結果被另外一家本土創投以45億的價格搶走。其中價差,叫人無語。
 
在熱錢湧動的時候奮力向前,這本是人之常情,不過如今看來,就連最隨和的邵紅霞也不得不承認說,“2012年的時候步子太快,有點過了”。由於管理半徑太長,有 些區域的分支機構人浮於事,根本出不了項目。幾年後,27個區域點又收縮為22個。
 
“現在來看,2012年這個第一名來得太早了,不應該。”熊偉說,“包括劉總、肖總,大家都說是偶然,但心里還是很享受。這是人之常情,但這個光芒掩蓋了很多問題,導致2013、2014兩年內部PK非常激烈。”
 
拐點很快就到來了。
 
2012年10月,國內資本市場IPO暫停。同時,中國經濟增長放緩,持續下行。受 大勢影響,全民PE熱潮在“募資不易、投資放緩、退出趨難 、收益下滑 ”的基調下,迅速跌至冰點。
 
數據顯示,當年新募基金金額同比下降顯著,披露金額359支基金共計募集253.13 億美元,較2011年全年的388.57億美元下降34. 9 % ,平均單支基金規模創下歷 史新低。15支外幣基金共計募資71 .78 億美元,外幣基金的平均單支基金規模約為人民幣基金的9倍。
 
這兩年里,人民幣基金的日子都不好過。一旦IPO暫停,一些傳統項目的經營數據就往下走,業績就不行了。有一些去賭上市的公司,IPO一暫停就上不了市,也不行了。當時,兩名合夥人離開了:晏小平和傅哲寬。身邊的同行里,有些人民幣基金開始轉型做實業,也有的開始做房地產,還有些開始轉型做二級市場和並購業務。
 
與此同時,美元基金卻在突飛猛進。僅2011年,就有14家中國公司赴美上市。2012年,唯品會、Y Y上市成功。2013年,蘭亭集勢、58同城、去哪兒等7家中國公司上市成功。
 
雖然不太願意承認,但事實就是,2012年12月9日,當肖冰在奔赴CBD領獎途中怡然自得的時候,他心里其實已經開始有隱隱的不安。
 
早在幾個月前,他經由沈南鵬安排,去了一趟矽谷,拜訪了紅杉資本主席邁克爾莫里茨。他在沙丘路安靜的街道邊散步,感覺和國內的浮躁是冰火兩重天。兩年之後,他承認說,這是一次至關重要的拜訪,“那點得意忘形的東西,覺得自己很不得了,馬上涼下來了。”
 
“美元基金其實比我們難多了。坦率說,人民幣基金有很好的機會,你投一個平庸的公司,上市就是10倍,你投一個相對優秀的公司,上市就是20倍,你投一個很 好的公司,在中國上市就是50 、100倍的回報。但美元基金投一個平庸的公司,沒有回報。這反而逼著他們專註、專業,一個組合里面一定要有幾家公司跑出來,否則他沒法交代。我覺得,這才是我們未來的方向。畢竟我們這個行業是在金字塔頂尖,是最聰明的人賺錢的行業,不是人人都能賺到錢的行業。”
 
從矽谷回來,肖冰興奮到專門寫了一篇文章來表達自己的震撼。“你看他們美元基金那麽難,做得還 很好,也沒有被顛覆,還很樸素,超級樸素。要長期做這個事情,內心一定要足夠強大。就像跑馬拉松,速度不重要,節奏是最重要的。”
 
肖冰開始反思,在IPO暫停之前那兩年,自己的投資節奏是不是有問題。“當市場特別狂熱的時候,不是遵從你內心真實聲音做出的投資,可能會出問題。那兩年給了我們警示,就是要回歸投資本源,不是說去賭盡快上市退出,而是要真的做好這件事,賺專業的錢。”
 
他發現,像紅杉這樣的美元基金,不會一味追求規模和速度,而是“基金盡量少,人盡量少,投項目盡量少”,走精品路線。一般來說,會有20 ~ 30名投資經理,一年投12 ~ 15 個項目,募資也通常選擇校園基金、慈善基金這樣比較成熟的機構LP。但即便如此,它還是很成功。巔峰時期,納斯達克上市20%的公司都來自紅杉。
 
當然,精品路線是要以運作機制和專業能力做支撐的。紅杉的每一位合夥人都帶領小團隊在第一線工作,親自做盡職調查,保持對行業和項目的敏感和判斷力。
 
在同事們看來,肖冰是個思維跳躍、有藝術家個性的人。很可能前一秒他還在滔滔不絕,後一秒就一個人坐在角落里思考什麽你不知道的問題,一言不發。有些時候,他會在全世界離錢最近的地方緬懷一下當年的寂寞:要是能回到2007年以前做項目的方式,那該多好啊。
 
“那時候,反正也不能退出,只能持有。你就像個匠人,把這個項目精雕細琢。這才符合我的性格,不比速度,不比規模,不比排名,踏踏實實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不過,這世界上的事情,但凡只要一大,就不那麽好玩了。今天的達晨已經不可同日而語,是管理150億元人民幣和130多名員工的大機構了。如此金光閃爍,要在一個不斷溢出泡沫的沸騰時代里保持冷靜和孤獨,真是談何容易。
 
\達晨合夥人  劉旭峰


逆勢反轉,重塑投資體系
 
2015年5月20日,早上九點半,達晨深圳總部會議室。
 
娃娃臉的年輕投資經理坐在角落,語速很快:“不好意思,有點激動……這個項目確 實有法律風險,但創始人已經意識到了,願意規範它,而且是能夠規範的。”
 
坐他對面的是主管風控的合夥人劉旭峰。他和劉晝差不多年紀,不慌不忙:“沒關系, 有爭議是好事。但這個項目的法律風險確實存在,而且,P2P的互聯網金融未來幾年肯定會出幾個大平臺,比如陸金所。到了那時候,好的產品根本不愁賣,又為什麽要上它這種小平臺呢?”
 
這是達晨的投委會。這天上午,一個跟蹤了一年半之久的互聯網金融項目被否決了;另外一家電商大數據服務公司南訊軟件則順利過會。
 
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娃娃臉的年輕人還是有點懊惱。他叫陳全,1984年出生,北大畢業,德國海歸,是達晨新招聘的重點培養對象,跟著肖冰做了一年秘書後開始投資,他主投電子競技、智能硬件、虛擬現實,也看互聯網金融。
 
他還是不服氣:“這個項目真挺好的。我們跟了一年半,風控才花了7天,怎麽就能 說他們比我們更懂?還是我沒做到位,風控進場的時候我不在,沒有跟著,沒用我的觀點去影響他們。”
 
不過,聊著聊著,他又高興了起來。年初的時候,他主投了一家叫作碼隆的智能圖像識別公司。公司的名字有點怪,但技術卻很炫,是一款以深度學習為基礎,讓計算機學會時尚品味的智能引擎,可以讓用戶通過拍照獲取無盡的時尚靈感。公司的 創始團隊組合很有特色,一位是清華學霸,出身於微軟、騰訊的資深產品經理,一位則是個波士頓大學畢業的美國人,微軟的明星工程師。這個獲得中國創新創業大賽團隊組冠軍的天使項目,估值1個億,由達晨和遠鏡基金聯合投資了1200萬。
 
“老實說,以一個天使項目來說,這個估值對我們來說是挺有挑戰的。雖然中間有點慢,讓遠鏡基金等了我們整整1個月,但我還是沒想到,公司詳細論證後大膽地投了。”
 
“上個月,公司在杭州投了一個叫多聚的場景化社交項目,估值不便宜,沒想到。這也啟發我,以後類似的標的我也可以推了。”
 
\達晨南方片區TMT投資部總經理  程仁田


過去很多年里,達晨在創投界一直有“土狼”的外號。言下之意,這群創投湘軍吃得苦、霸得蠻、耐得煩,擅長的是“左 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 ”的傳統產業投資。在達晨過往的成績單中,投資標的分散 在農業、制造業、化工、消費、傳媒等領域,而且多偏重中後期項目。
 
就連自己人都不敢相信的是,“土狼”也開始變洋氣了。眼下,除了最熱門的VIE公司中後期接盤之外,達晨正在尋找更多的早期標的。2012年4月,達晨成立了一支3億的早期基金。 截至目前,這支基金一共投資了21個項目,獲得後續投資 的占到了80 % 。2014年,達晨共投資30個項目,TMT領域有14個,早期項目的比重逐年加大。
 
劉旭峰說:“因為中後期項目有財務數據和商業模式,容易判斷,估值高,所以成功 率要控制在80~90%。早期項目經常是產品還沒上線,沒有用戶,沒有收入,就算 有商業模式,一年之後也不見得照這個做。所以,對於早期項目的失敗容忍度會更高。我們接受有20~30%的早期項目會失敗,但是希望里面能跑出偉大的公司。”
 
在早期項目的估值上,達晨似乎表現得更加有侵略性了。肖冰解釋說:“ 以前我們也是比較謹慎的,但現在出價比以前膽子大了。要選擇好的公司,要買對的,別圖便宜。只要是對的公司,它能夠形成行業壟斷,我就願意給它比較高的估值。”
 
不過,早期項目投資往往需要承擔更多的風險和不確定性。頗有幾位投資經理都因此經歷了後背一身汗的時刻。
 
2013年2月,達晨投資了一家名為上海語鏡汽車的車聯網公司。這家公司生產一種內置GPS和SIM卡的智能車載設備。當時,阿里還沒有收購高德地圖,百度地圖也不像今天這樣人盡皆知,騰訊也沒有入股四維圖新,谷歌和蘋果也沒有進入汽車領域,即便是投資界,知道車聯網為何物的投資人也寥寥無幾。這個項目在投委會上驚險過關,估值3000萬,達晨投資750 萬,成為達晨歷史上第一個天使項目。
 
上海語鏡的投資經理是華為前TMT分析師程仁田。這是他入職達晨之後投資的第一個項目。在投資之前,他將全球車聯網的發展現狀、趨勢、車聯網保險等領域全部研究了一遍,光研究報告就有110頁之多。投資前,為了了解項目,他每個月都 出差去上海,在語鏡公司里一坐就是兩三天,一聊就是三四個小時。
 
但即便如此,項目還是出問題了。原先,這家公司自己研發軟件,硬件部分外包。但很快,外包的硬件公司出了問題,公司不得不重建自己的硬件部門,自己做硬件。2014年4月,程仁田去上海出差,發現創始人把公司的測試車都賣了,用來給下屬發工資。原來,因為采購硬件物料,先期的750萬天使資金已經花得差不多了,整個項目面臨青黃不接的境地。
 
“當時我的壓力非常大。” 他說,“我自己借給他們幾十萬讓公司渡過難關。後來又說服公司增資了幾百萬,將來等他們有能力了,可以退回達晨。”
 
緊急輸血之後,公司活了下來。2014年11月,上海語鏡的產品順利推出,並於11月份迎來了上市公司金固股份A輪的4000萬元投資。
 
面對高度不確定的早期項目,達晨也在簡化自己的決策機制。早年間,在啟動偏後期的傳統產業項目時,達晨以周密嚴謹著稱。任何一個項目,必須經歷行業立項、盡職調查、第三方評估、風控、預審會、投委會和董事會,一共七大關卡,歷時往往需要1-3個月。在投委會討論之後,需由7名合夥人投票。
 
對於早期項目來說,三個月之後是什麽樣子 、走什麽方向,都是沒譜的事兒,如此嚴格的決策程序就顯得沒必要了。最近,達晨對自己引以為豪的決策機制做了一條補充:凡是估值在2.2 億以下的項目,可以不必投委會投票,直接由“2 + X ”決策即可。其中,2是指肖冰和劉旭峰,X 是指項目來源的片區合夥人。也可以簡化甚至豁免風控環節,這樣可以大大壓縮決策的時間。有的早期項目在一周左右即可完成投資決策。
 
和陳全比起來,另外一位年輕人就幸運多了。他叫李楊,跟陳全同期入職,現在是華東片區的投資經理。在過去一年多的時間里,他已經主投了3個項目:南訊軟件以及兩個垂直電商項目,投資額度超過1個億。按照他一年投資1500萬的考核標 準,毫無疑問,他已經早早超額完成任務了。
 
說起來,陳全、程仁田、李楊……這些年輕的投資經理都是肖冰在2013年前後招募的新血,以配合達晨往專業化發展的布局。一個大致的畫像是3 0 ~ 3 5歲,本科工科背景,研究生金融背景,有若幹年在產業公司的工作經驗。
 
“土狼”正在以人員換血的方式進行著自我進化。以往,達晨的合夥人團隊以金融出身為主。包括劉晝、肖冰和邵紅霞,都是投行、會計師和金融資本出身。但隨著投融資市場的變化,這種單一的人員構成已經不能滿足發展需要了。
 
程仁田說:“註冊制來了以後,國內上市跟在美國一樣,變得很容易,大家要賺錢就只能往前走。如何在早期項目都還沒有收入、沒有用戶,甚至產品都還不確定的情況下,預測它 5年之後能不能上市?這沒有深厚的行業背景是看不出來的。就算看出來了,你也不敢投。”
 
從2013年下半年起,達晨重新塑造了自己的投資體系。以行業劃分,建立了T M T 、醫療健康、消費服務、節能環保和新材料、智能制造、軍工六大行業投資部,以一批具有深厚產業背景的專業投資人員主導行業線的投資,優化了投資決策體系,以 行業來引導投資,行業與區域緊密合作。其中,重點發展北京、上海和深圳的行業團隊,招有產業背景的人,一些投資人員適應不了這些變化,跟不上專業化轉型的步伐,就被淘汰了,有的相對偏遠、優秀項目較少的點也撤了,集中到有項目源的地方。現在,整個公司的TMT基本上由北京的團隊來牽頭,深圳負責智能制造、節能環保,上海負責消費和醫療,西安有一個軍工團隊,沿著這個產業鏈條自上而下去挖掘項目。
 
當然,專業化絕非一句口號,而是個痛苦的過程。當時,公司要求每個投資經理選擇自己感興趣的細分領域,至少看100個項目,然後從中梳理行業邏輯,選擇標的。有些資深的投資經理,他們有資源優勢,擅長和銀行、券商、地方金融監管部門對接,但很難進入專業領域,容易變成“偽專業化”——偶爾投了某個領域的一個項目,但沒有深挖,之後再無後續。
 
\達晨華東區投資經理  李楊


李楊畢業於廈門大學金融碩士,目前主投互聯網消費領域。他2013年6 月才進入達晨,並無專業背景。起初,他基本是跟著上級投資經理做來自券商的傳統項目。漸漸地,他開始考慮轉型。
 
“做投資就像一個鉛筆尖兒,越磨越尖,越磨越快。”他說,“我對消費感興 ,就削 尖了腦袋混各種群,蹭各種會,跑各種論壇,看了幾百份BP。慢慢地,我在有些場合發言,就能被註意到。就會有人覺得,那個李楊,在互聯網消費領域挺專業。”
 
2014年8月,一個偶然的機會,李楊認識了南訊軟件的創始人。這是一家服務於大型電商的數據公司,賬面上有4000多萬現金,根本不缺錢,創始人也很低調。但李楊留了個心眼,他不但希望投資這家公司,還希望通過投後服務,從對方的數據庫里發現更多投資標的。
 
李楊展示了自己的厚臉皮和耐心。在將近大半年的時間里,他軟磨硬泡,纏著跟創始人一起出差,幫著拉客戶,給創始人的家人帶小禮物。他甚至動用私人關系,幫對方買了一輛有20萬折扣的商用車。10 個月之後,他成功地完成了自己的第三個投資項目。
 
“這就像男女戀愛一樣,是可以反轉的。”他說,“女孩一開始很冷漠,但是男孩一直付出,最後也可能打動她。最關鍵的還是你的專業積累,你是不是懂他。以前我們服務國企,對老板只要說是是是、對對對就可以了。但現在,你必須在10分鐘之內表現出自己的專業水準,引起對方的註意。”
 
達晨正在摸索新的投資邏輯,並逐漸形成自己的風格。肖冰將之解釋為“跨階段、雙賽道”的投資策略:既投數百萬的大天使項目,也投上億的後期項目,還投上市定增項目;在TMT賽道上,追隨美元基金,保持人民幣基金的第一梯隊,並專註於大數據、C2B定制等細分行業,適度參與純互聯網項目;同時,在人民幣基金獨有的中國機會上發力,諸如智能制造、環保和軍工項目。
 
但仍然有不少投資經理在揣摩合夥人們的心意。2013年初,因為看不懂,達晨曾經放棄了和阿里一起投資快的打車A輪的機會。2014年,房多多的項目連行業立項都沒通過就被否決了。同年,華大基因則因為估值過高(註:100億),以及其它一些微妙因素被放棄。
 
早年間,達晨曾經梳理過自己投資企業的六大軍規,還有一份“13個不投”的PPT。現在看來,其中有些條條框框已經不再適用,但有些原則,是達晨DNA里深深的烙印,很難改變。大部分人都認為:“ 達晨喜歡有壁壘的項目, 無論是渠道上還是技術上。”至於快的打車那樣燒錢的項目,過去沒有投,今天也不見得會投。“畢竟,互聯網交通這麽大的市場,如果只投一個,萬一投到搖搖招車了呢。”
 

麋鹿轉身,尋找自我
 
5月20日這天,跟蹤了10個月之久的南訊軟件終於順利過會了。到了中午,李楊只是隨便吃了點,並沒有大肆慶祝。他滿心惦記著趕緊找律師,和企業把投資條款鎖定。
 
他正是一個男人一生中最為雄心壯誌的年紀。一個禮拜之前,他去了趟日本,好迎接自己第二個孩子的出生。這是個漂亮的小女兒,他希望自己能夠變得更好。
 
李楊已經相當勤奮了。達晨也給予他極大的自由度。在廈門,他能夠獨立代表達晨做很多事,包括參加論壇、組織活動、見企業,甚至和被投企業進行估值和價格的談判——這在美元 基金是絕不可能的。
 
但是,有些時候,他還是會感到痛苦。有那麽幾次,他深度接觸了一家公司,隱隱覺得那可能就是下一個阿里巴巴,並為此激動不已。可是他的理性也告訴他,連商業模式都不確定的項目,在公司內部肯定是推不動的,白搭。
 
“我很不願意和人談論這些項目。因為如 果十年之後它們真的成了,也只能證明我的無 能。我不會說,我曾經看過它們——那有什麽用?你看過了,但你推動不了,不還是無能嗎?我現在最大的困惑就是,十年之後,當我回想這些項目,會不會覺得自己的青春被浪費了。”


\達晨投資經理  陳全


他曾經大著膽子和同事們討論過一種可能性:未來,達晨創投是否能夠以“阿米巴經營”的方式來運作。這就是說,達晨成為一個平臺,負責募資、品牌和提供各種周邊支持,投資經理們自己出資,參與到平臺下面的各個行業子基金里,既承擔風險,也參與項目分成。
 
“早期投資的風險很大,如果兩個億的基金投砸了,LP也不會跑來怪我。但如果我把全 副身家500萬都放進來呢,我可能就會不惜代 價,盡最大的努力去促成一個最偉大的項目。”
 
事實上,達晨的合夥人們不是沒有考慮過這種機制。他們管這種扁平化、開放性、具有互聯網特征的機制叫“傘形結構 ”。在一個理想化的藍圖里,達晨創投就是一副巨大的傘撐,下面連接著若幹個傘把子:虛擬現實基金、智能硬件基金、車聯網基金……這才是投資專業化最登峰造極的組織形式。
 
“未來,如果不能夠建立傘形結構,基金必將平庸衰落下去。”劉旭峰說。


\ 
不過,所有人都明白,機制創新受制於股權結構問題。2008年,達晨進行過一次股 改。國有體制的湖南電廣集團仍然是大股東,占股55%。管理團隊則占股25%——在更加理想的狀況下,這個數字要達到60 ~ 70 % 會比較好。
 
這就是為什麽,達晨會被深圳創投圈形容為“麋鹿式基金”的原因。它像是一家有“四不像”風格的基金,因為奉行中庸之道,反倒顯得與眾不同。它不像美元基金那麽自由,可以直接拿到20%的收益回報。它也不像那些完全國資背景的人民幣基金,就連投資項目都要LP批準,GP沒有話語權。它跟那些完全市場化的人民幣基 金也不盡相同,因為在很多項目上,背靠湖南電廣的資源還是能帶來不少好處。
 
達晨確實很像當年曾國藩的湘軍,是審時度勢又心高氣傲的風格:不激進,但也不過於保守。對新趨勢、新事物非常敏感,但是每一步走得又相對謹慎。不會犯大的錯誤,同時速度也不會比人家慢很多。
 
從2000年算起,劉晝幹投資這一行已經15年了。有一次,他對邵紅霞說,自己最快樂的時刻,就是等到辦公室沒人的時候,一個人脫了鞋、光著腳,在達晨深圳總部靜靜踱步,看看窗外,想想事兒。這事兒想得說不得,或者說,年年都在說,又年年都不能多說。
 
“我現在最大的困惑和最大的成就感,都是股權問題。如果今年年底能跟大股東爭取下來,有更多的股權釋放,那我相信三年之後再見,你會看到一個更不一樣的達晨。”
 
如果了解足夠多的中國商業故事,你就會知道,像這樣的話題,總是沒有正確答案。說點兒靠譜的事兒吧,還不如正經些討論大資產管理的問題。事情明擺著,繼九鼎之 後,又有好幾家創投機構掛新三板了。從此以後,這些人民幣基金可以直接從二級市場募資。這對於依賴一級市場的達晨來說,不啻一次降維打擊——對方用自己的錢做投資,30~50%就可以走人;你呢,最低也要為LP奉獻5倍的回報。
 
這麽一來,還要做紅杉那樣專業的VC/PE機構嗎?還是走黑石那樣的大資產管理路線?
 
劉晝一如既往的含蓄謹慎。他說:“我們現在新設了並購部門、二級市場管理部門和定增基金,進行資產管理鏈條的適當延伸,而且限定在300家被投企業的範圍以內。先這樣走上兩年,再看要不要做大資產管理。”
 
不過,黑石的掌門人史蒂夫施瓦茨曼是劉晝的偶像。4月的時候,史蒂夫上央視 《對話》做節目,那段視頻劉晝專門安排在合夥人會議上和全體合夥人一起觀看了。
 
如果說劉晝操心的是路線問題,那麽肖冰一天到晚想的都是打法的事兒。當年,他參與創辦達晨的時候,就跟他身邊那個娃娃臉的陳全差不多年紀。現在,陳全開口閉口跟他講虛擬現實,他心里有點空落落的,因為開始有點兒聽不懂了。他有點兒著急,又生怕這些年輕人像自己的同學晏小平那樣被人挖走。他一片苦心,為了和這些80後打成一片,甚至要求大家叫他的英文名字Charles——不許叫肖總,叫肖總要罰款。
 
大家還是叫他肖總。
 
當然,肖冰其實比誰都清楚,要進入那個更加自由、更加開放、更加激動人心的新世界,光喊一句“Charles”當咒語是不行的。
\版權聲明:本文作者雷曉宇,編輯王冀,文章為原創,i黑馬版權所有,如需轉載請聯系zzyyanan授權。未經授權,轉載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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