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托債權產品掛牌為銀行資產出表提供了新渠道，但風險是否真實轉移？ ◎ 本刊記者 王申璐 鄭斐 文wangshenlu.blog.caixin.com｜zhengfei.blog.caixin.com 北京金融資產交易所（下稱北金所）的委托債權計劃推出一年多以來，交易規模增長迅猛。 2012年 北 金 所 總 成 交 金 額 為 6378.49億元，同比增長271.70%，其中，大幅增長都來自委托債權投資計 劃，其2012年的交易額達到5873.58億元。同年 A 股 IPO 募集資金總額僅為 1017.93億元。 委托債權投資計劃是指企業委托銀行將融資需求做成債權投資產品在北金所掛牌，銀行則向社會發行理財產品籌集資金，用于投資掛牌債權項目。 北金所董事長熊焰介紹，2012年委托債權計劃的成交項目上千筆，單筆項目平均募資額約2億元。 熊焰認為，大部分中國金融產品缺乏流動性，北金所的創立即是為了打造提供流動性的平台，也能為一些實體經濟增加可直接融資的機會， “委托債權 計劃就是在這樣的思路下形成的” 。 業內人士認為，通過委托債權投資計劃，監管層能更有效的監管銀行理財產品，通過對委托債權投資計劃進行產品升級，相比過去銀行通過信托公司發理財產品為企業做表外融資的模式相對透明，更加風險可控。 委托債權計劃模式 委托債權計劃確實是以銀信合作被叫停為契機，但比銀信合作的透明度稍高，北金所提供的是信息披露的平台。 2006年，多家商業銀行發行理財產 品，投向信托公司的投資項目，資金投入到國開行一些項目中。隨後，這種銀信合作的產品開始蔓延至難以從銀行貸款的其他企業，相當于銀行借道信托公司向企業發放貸款，卻不佔用銀行的貸款資金。 到了2010年下半年，銀信合作業務創下幾萬億元的天量，銀監會發佈《關於規範銀信理財合作業務有關事項的通知》 ，要求銀行將表外資產在2011年底前轉入表內等，並要求信托公司將銀信合作業務按比例佔用信托公司淨資本。 隨著信托公司通道功能的萎縮，其他替代類的渠道開始湧現。2011年，北金所與銀行合作推出委托債權計劃，推出當年交易總額已上千億元。 業內人士表示，北金所的委托債權 計劃是一個直接融資產品。對此，熊焰介紹， “銀行面對貸款客戶，有時候可能因為淨資本監管要求或者資金流動性緊張，無法向其放貸。 ”銀行為了滿足這些企業客戶的融資需求，將其做成債權投資產品在北金所掛牌。同時，銀行通過發行針對該投資產品的理財產品向公泷募集資金，募集完畢即在北金所摘牌交易。 熊焰指出，整個交易中包含兩個合約，在銀行內兩個不同的部門間完成，“一個合約是理財客戶與銀行的理財中心之間的，另一個合約是在融資企業與銀行信貸部門之間” 。 “我們從去年開始參與這項業務，首先要找到有融資需求又符合內部評級 標準的企業。 ”一位參與過委托債權計 劃的某銀行信貸部業務人士介紹，若是分行項目需向總行投資銀行部審核，再待總行理財委員會審批通過後向銀監會報備發行理財產品。 上述銀行信貸部業務人士指出，對參與委托債權計劃的企業的審核標準與常規信貸業務對企業的審核標準相當。 據中國銀行的一位內部人士透露，其對委托債權的企業客戶的要求甚至高于常規信貸。 比如委托債權的要求是內部評級不低於 BBB，常規信貸若是國家扶持行業其內部評級達到B以上即可。 委托債權計劃摘牌交易完畢後，由銀行信貸部門對企業資金的後續使用情況進行監管。 一位某大型銀行的內部人士告訴財新記者，一般情況下，債券委托計劃在同一家銀行的兩個部門之間完成，但也有兩家銀行理財部門交叉摘牌的情況。 一位股份制商業銀行投行部人士指出，在券商、信托“通道業務”費率下降之前，北金所委托債權計劃傭金相對較低。彼時信托、券商的費率大約為 3?，北金所則為1?。北金所按照交易額收取傭金，熊焰不願透露其現行費率，“肯定是偏低了” 。 融資需求何來 “我們對融資企業的利率往往是貸款基準利率再下浮5% － 10%。 ”上述某銀行信貸部業務人士說。 對無法從銀行貸款的企業來說，使用委托債權計劃理應承擔高于基準利率的融資成本，為何反而其利率會更低？ 上述人士解釋，銀行有分流貸款客戶做大表外業務的需求，為了吸引中型及以上的企業，降低了利率， “有些企業甚至滿足常規信貸的標準” 。 從實際情況來看，銀行採取委托債權計劃可能有三種原因，除了上述提到的融資企業尚未滿足銀行的信貸標準及銀行信貸資金不足的情況，銀行還可能是為了加大創新、增加中間業務收益。 上述大型銀行內部人士認為，銀行通過委托債權計劃，一方面可以將貸款業務節省信貸規模，靈活運用對銀行資本的監管要求，減少理財產品持有的信貸資產計提撥備和資本。另一方面，銀行還能擴展理財產品的投資領域，增加中間業務的收入。 因此，對參與委托債權計劃的企業存在兩種利率。那些無法從銀行取得常規貸款的企業可能是一些中小型企業，其獲得的利率高于基準利率，例如某股份制商業銀行對融資期限在一年以上的企業實施不低於基準利率上浮15%，融資期限一年以內的不低於一年期貸款基準利率。 對於銀行的常規信貸客戶，基本上屬於大型或中型企業，其獲得的利率則低於基準利率。 “與拿銀行貸款相比，企業通過委托債權計劃其綜合融資成本較低，審批流程也相對簡便。 ”上述商業股份制銀行投行部人士分析，雖然部分銀行對委托債權的融資利率高于基準利率，但普遍上浮幅度不高且更為靈活，例如農業銀行一般上浮5%左右。 “對企業使用資金的後續監管也不會像常規信貸監管那麼嚴格。 ”他表示，比如支付方式不會像銀行貸款是受托支付，通過委托債權計劃募集的資金可進入企業資金賬戶。 盡管有融資需求的企業很多，但上述某銀行信貸部業務人士表示，能參與委托債權計劃的企業並不好找， “銀行出于風險控制的考慮，門檻定的比較高，符合我們要求的企業往往又不缺錢，或者別人還是認為相比現在去海外發債，資金成本高了” 。 盡管監管層收窄信托渠道，但通過第三方平台解決融資需求仍然旺盛，銀行使用理財產品資金為企業融資的創新趨勢頗為高漲。 “銀行以常規信貸的授信審核流程，通過儘量少佔用自有資金的業務創新模式是大勢所趨，不應該通過叫停方式解決。問題的關鍵在於如何控制業務創新當中的風險。 ”上述大型國有銀行內部人士認為。 銀行常規信貸必將產生不良，銀行自身有一整套的不良貸款管理、撥備和核銷的體系。但若參與委托債權計劃的企業發生逾期或不能還本付息的情況，由於不佔用銀行信貸規模，銀行並無資本撥備來覆蓋委托債權計劃的“不良率” ，誰來承擔風險呢？ “按理說，風險應由理財產品的投資客戶來承擔。但是像諸多的銀行理財產品一樣，銀行出于對其信用和聲譽的保護，不會讓理財產品出現任何一點問題。 ”中國銀行的一位內部人士說。 農業銀行一份內部文件顯示，為防範上述風險，要求將委托債權業務比照自營貸款的管理要求，納入統一的授信管理，在業務存續期間全程預留相應授信額度，並在委托債權到期時預留相應的信貸規模，以滿足到期時企業還款的資金需求，確保理財資金按期足額兌付。 “銀行尤其是國有大型銀行在使用委托債權計劃時偏向謹慎保守的策略，為了規避聲譽風險，銀行往往還是會選擇一些低風險的大型國有企業。 ”上述中國銀行人士指出。 據北金所的數據，2012年委托債權 計劃為央企融資額達到1555億元，占全部交易額的26.5%。 業內人士稱，銀監會要求，今後高淨值個人投資者才能購買委托債權計劃的理財產品。 風險控制 與信托公司不同，北金所作為交易所更多發揮的是交易流動平台功能，並不承擔項目本身的風險，但需要為項目做質量控制。 信托公司被認為需要對銀行推薦的融資企業進行審慎的研究和控制，再發行投資該項目的信托計劃，避免銀行向信托公司轉移一些高風險項目以實現風險共擔。 熊焰介紹，北金所在委托債權計劃上所做的風險控制主要為控制銀行端准入條件、審查融資項目合法合規性、限制部分投資行業、要求投資期限與理財產品相匹配等。 “現在參與委托債權計劃的銀行基本上為國有大型銀行、全國性股份制銀行以及上市銀行，有十六七家，城商行僅有北京銀行、寧波銀行兩家，這些銀行中間業務服務的經驗比較豐富、風險管控能力強、市場聲譽好。 ”熊焰說，委托債權投資產品的資金流向也按照監管要求，禁止投資于房地產、縣級以下的地方融資平台等。 這三方面的風險控制與銀行對參與委托債權計劃的融資企業的准入條件相當，一般情況下，銀行要求企業的融資期限為三年以內，資金可用于短期過橋、補充流動資金、項目融資等，不能用于長期如基礎設施建設項目。但北金所並不對具體的項目進行審核。 銀行對融資企業則有更細緻的准入條件和後續資金使用監管。例如融資企業需要滿足一定級別的外部評級及內部評級要求，融資企業與銀行會在交易前簽訂《企業委托債權資金使用及賬戶監管協議》 ，需要向銀行披露資金用途和計劃的使用進度等情況。 熊焰指出，從利於監管的角度，通過北金所的委托債權計劃，能更透明地看到銀行理財產品資金的用途和方向。 熊焰表示，北金所正從加強風險控制的角度，對委托債權投資計劃進行更透明化的改進。 “改現在的一次性信息披露為動態信息披露，每季度在交易所披露一次企業對資金的後續使用情況。 ”北金所也在積極借鑒債券市場經驗，成立專門的登記托管部進行產品登記托管，使委托債權投資的運作過程更加標準和規範，同時參與各方受到必要的外部約束，信息披露機制更加健全和透明，投資者的利益得到保護。 委托債權計劃不佔用銀行信貸規 模，銀行的目的是回收了流動性。上述大型國有銀行內部人士認為，國內信貸環境需要進一步改善，類似委托債權計 劃這樣的產品才能更好的為實體經濟服務，發揮更廣泛的作用。目前銀行通過常規信貸業務，就能獲得穩定且高的收益，銀行自然會傾向于選擇低風險的信貸對象， “反正躺著也能賺錢，何必去冒高風險” 。 熊焰認為，委托債權計劃是促使銀行增加資產流動性的產品。 “就像資產證券化是金融發展到一定程度後的必然產物，資產證券化把基礎資產包裝成一個新產品讓其二次流動。 ”業內人士表示，委托債權市場可被看作是資產證券化的一個前奏產品。 但是，風險是否真實出表，是此類 “創新”是否真創新的核心所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