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海外的波蘭麻煩還沒有結束。中國海外工程有限責任公司(下稱中海外)在波蘭中標的A2高速公路項目,原本應是其進入歐洲高端基建市場的跳板。這條連接波蘭首都華沙和德國首都柏林的高速公路,是波蘭為與烏克蘭聯合主辦歐洲盃而興建,計劃在今年6月8日賽事開幕前完工。
歐洲盃開幕前一兩天,A2高速公路通車,但是來往車輛須繞行「中國部分」;賽事落幕,路還在修,波蘭方面估計要到10月才能完工。
「但現在的路不是中國人修的,是德國人修的。中海外『逃跑』讓我們很沒面子,就好比北京奧運會開幕前,場館居然都沒有建好。」波蘭信息與外國投資局局長麥伊曼(Stawomir Majman)告訴財新記者。
2009年9月,中海外牽頭聯合中國隧道集團、上海建工以及波蘭貝科瑪有限公司(DECOMA),以低於波蘭政府預算一半的報價獲得A2高速公 路項目標的。2011年5月中旬,項目因拖欠分包商工程費用而被迫停工,中海外於當年6月初決定放棄。整個項目因成本管理失控、無法獲得合同外工程變更補 償等種種原因,面臨3.94億美元(約合25.45億元人民幣)的潛在虧損。
2011年6月13日,業主波蘭高速公路管理局(GDDKiA)公開宣佈解除與中海外聯合體簽署的工程承包協議(詳見本刊2011年第29期封面報導「怎樣搞砸海外項目」)。
波蘭近年來在基建項目上投入巨大,自稱「歐洲最大的建築工地」,A2高速公路也是中國公司在波蘭參與的首個基建項目。波蘭交通運輸、建設和海洋 經濟部部長諾瓦克(Slawomir Nowak)7月25日在北京接受財新記者專訪時表示:「我們很希望能借鑑中國經驗,但是只有將現階段的問題解決了,才能為中波公司合作打開大門,雙方的 合作前景才是光明的。」
避免護短
諾瓦克所說的「現階段問題」,指的是為中海外提供銀行擔保的中國銀行和中國進出口銀行在中海外與波方合同終止後尚未向波方支付銀行擔保金。諾瓦克稱金額約為3000萬美元。
根據中海外與波蘭高速公路管理局簽署的合同,中國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德意志銀行為項目做保,提供無條件見索即付(First Demand with No condition)保函,其中兩家中方銀行約佔保函的90%,德意志銀行約佔10%。德意志銀行已於去年6月向波方付清了約250萬美元的擔保金。
「擔保金內容在合同中有明文規定,但中國銀行和中國進出口銀行的3000萬美元至今未付。」諾瓦克說。
波蘭高速公路管理局在與中海外聯合體合約終止後,隨即向中國銀行和中國進出口銀行提出支付銀行擔保金的要求。但是中國銀行在去年9月6日對該局的回函中稱收到了北京人民法院的禁令,不能履行保函,隨後中國進出口銀行也做出類似回覆。
一紙禁令從何而出?據波蘭高速公路管理局法律總監特羅森斯基(Jakub Troszynski)向財新記者介紹,中海外去年9月起稱要在北京和鄭州的法院起訴波蘭高速公路管理局和中國銀行、中國進出口銀行舞弊,但是截至目前, 起訴過程還沒有開始。法院仍在收集證據的階段,並暫時凍結了兩家銀行應向波方支付的擔保金。
諾瓦克向財新記者透露,波方已於今年6月就此事致信中國最高人民法院。特羅森斯基說,波方希望中國最高院能敦促地方法院加快審理過程,儘早作出判決,從而盡快將擔保金解凍。
在這場爭端中,究竟應依哪個國家的法律,由哪國法庭裁決?
特羅森斯基稱,在僅為兩頁的擔保金合同的最後明確指出,如出現糾紛,應適用波蘭法律。「我們認為中國法院不應受理這一案件。即使受理,道理也在我們這一邊。」諾瓦克也稱,合同中寫明處理雙方問題的應是波蘭的法庭,不是中國的法庭,擔保金的問題「必須解決」。
美國德傑(Dechert)律師事務所亞洲業務執行合夥人陶景洲對財新記者分析,中海外與波方的合同最早「簽得很差」,其中規定了由波蘭法律、波蘭法院管轄。他認為,「這本來並不一定需要由波蘭法律管轄,也不需要到波蘭法院,但合同簽得不好,不能怪別人。」
陶景洲說,銀行保函是一個絕對支付的命令,只有得到法院的禁令才可以拒絕支付,但中國法院的禁令只是臨時的,「合同約定是波蘭法院管轄,合同履行也在波蘭,中國法院怎麼能管?」
他分析,根據合同,此案和中國沒有任何連接點,中國法院在這個意義上沒有管轄權,也最好別有管轄權。強行插手將增加中國企業未來潛在的成本。
陶景洲提醒,應認真考慮「法院在沒有連接點的情況下,宣佈自己有管轄權,會有什麼樣的影響」。「中國法院我能理解可能希望減少中國企業的損失,但是合同在先,不能為犯錯的孩子護短。否則從長期看可能虧得更多。」
懸而未定
去年9月,波蘭高速公路管理局在華沙地方法院起訴中海外及波蘭貝科瑪有限公司。由於聯合體中的中國隧道集團和上海建工並未親至施工現場,在波蘭也沒有分支,因此波方尚未對此二者發起訴訟。
在原被告向法院提供書面證據後,今年4月至6月,華沙地方法院展開聽證會,約每兩週一次。其中波方提供了約五名證人,均為參與A2高速公路施工的波蘭工程師;中海外提供約15名證人,主要也為工程師,其中半數為中國人。
目前對波方證人的聽證基本結束,即將展開對中方證人的聽證。之後還可能傳喚專家證人,雙方將做最後陳詞,最終結案判決。特羅森斯基表示,僅聽證已非常複雜,訴訟或再持續一年。
波蘭高速公路管理局尚未向華沙地方法院提出具體的索賠金額。該局去年6月曾表示,可能會向中海外索要約2.71億美元的賠償及罰款。
特羅森斯基說,索賠金額要等10月A2高速公路徹底完工後才能統計出來,因為要計算因延期造成的損失。
對於對簿公堂,波蘭人儘管彬彬有禮,但底氣很足。諾瓦克表示不想讓這一問題為雙邊合作蒙上陰影,但他說,如果中方銀行堅持不付擔保金,將訴諸波蘭法庭,「之後還有歐盟法庭」。
在7月底的中國行中,諾瓦克會見中行和商務部的官員。對於前者,諾瓦克說能感到對方解決問題的誠意;對後者,諾瓦克說也得到積極回應,「他們為這一問題深感尷尬,很抱歉」。
而在波蘭信息與外國投資局局長麥伊曼看來,錢不是問題,問題在於中海外始終拒絕以溫和的方式解決爭議。「當我們的部長向中方推介基建項目時,波蘭媒體會問,為什麼還在與中國做生意,中海外的賬還沒有付清。」
據波方提供的信息,在合同終止一年後,中海外逐步付清欠分包商款項的90%,而此前,有些分包商已經破產。「不難想像,那些因此失業的人很難對中國企業有好感。此事確實對中國企業的形象產生負面影響。」麥伊曼說。
在麥伊曼看來,中海外折戟的主要原因是不瞭解波蘭市場。他說:「中海外來到波蘭時幾乎毫無準備,對歐洲市場的認識是零。」
據他介紹,波蘭是歐洲最透明的市場之一,「在部分中國企業看來,一旦項目出了問題,可以由雙方政府出面解決,但這是不可能的。所有波蘭的部長們都很友好,但是他們也改變不了已經簽署的合同書」。
在採訪中,波蘭官員還曾多次提及波蘭與歐盟的關係,大有牽一髮而動全身之意。用諾瓦克的話來講,如果擔保金問題解決不了,中海外在波蘭「什麼也買不了」,「在歐盟也會遇到一樣的問題」,因為波蘭是歐盟及歐洲統一市場的一部分。
中海外事件究竟會在多大程度上影響中國企業走出去?陶景洲分析,中海外在競標階段惡性競爭,在履約階段「不行就跑」,對中國企業走向海外有潛在的影響。
不過,陶景洲認為,對海外中國企業整體而言,中海外事件影響並不大。「一個公司可能上某國的黑名單,但是一個國家肯定不會。」他分析,「對中海外也肯定不會有歐盟禁令,只是波方可以鼓勵甚至說服其他歐盟國家不要和中海外做生意,但是不會針對所有中國公司,不能連坐。」
本刊記者谷永強、特派紐約記者倪偉峰對此文亦有貢獻
經濟學家林毅夫和張維迎之間長達21年的學術爭論再起波瀾,引發廣泛關註。
11月9日下午,林毅夫和張維迎圍繞產業政策舉行公開辯論。這是一場棋逢對手的思想交鋒,不僅是兩個人之間的爭論,更是兩種經濟發展思路之間的爭辯。第一財經客戶端全程直播了這場辯論,並請來浙江省發展和改革研究所原所長卓勇良和華東理工大學教授伏玉林點評。第一財經記者也在現場見證了兩人的唇槍舌戰。
辯論場上,二人針鋒相對,唇槍舌戰,一度爭得面紅耳赤,臺下掌聲不斷。主持人、北京大學國家發展研究院(下稱“北大國發院”)教授黃益平多次感嘆:“當這個主持人太不容易了。”在長達3個多小時的辯論中,林張二人就產業政策的定義、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企業家精神、創新是否可預見、政府是否能確定比較優勢等多個問題進行了辯論。
圍繞產業政策針鋒相對
辯論會場設在北大國發院的萬眾樓。辯論開始之前,二人的座位只隔了一條過道。林毅夫和張維迎幾乎同時起身,互相握手,相視而笑,或許預示著這是一場友好的學術辯論。
林毅夫在開場致辭中說:“我們兩個人是30多年的老朋友了,秉持著中國知識分子對學術研究、對國家發展的這種責任感,把自己的看法毫無保留地提出來。我們兩個可以說做到不同而和。”
林毅夫和張維迎爭論的焦點依然是對產業政策的肯定與否定。林毅夫認為經濟發展有產業政策才能成功,在經濟發展過程中,“有為的政府”必不可缺。張維迎則表示,產業政策是穿著馬甲的計劃經濟,產業政策阻礙著企業家精神的發揮和市場經濟的發展。
林毅夫在開場40分鐘的陳述里,詳細表達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中國改革的成功確實是往市場方向走,但是不可以把中國改革轉型的成功簡單歸結為市場化、私有化、自由化。政府應該鼓勵第一個吃螃蟹的人,對其進行補貼。政府能夠幫助企業做到企業做不到的事。
林毅夫特別強調,很多人認為他“講政府”就是認為市場不重要,不重視市場建設,這是不對的,經濟發展是一個結構不斷變化的過程,只強調市場建設的那些政策建議是不充分的。他是既要有市場又要有政府。
隨後,張維迎一開講就炮轟了林毅夫的觀點,認為林毅夫一方面對市場的失靈濃墨重彩,另一方面,對政府的失靈輕描淡寫,在林毅夫的理論當中政府官員就是無所不至、無所不能,毫不利己、專門利人,並沒有告訴我們為什麽政府官員比私人企業家更有能力判斷未來、做出好的決策。
林毅夫認為,盡管許多產業政策失敗了,但是不能由此認為政府不能制定正確的產業政策,關鍵不是要不要產業政策,而是要制定什麽樣的產業政策。張維迎對此回應稱,這種觀點很類似上個世紀在討論計劃經濟時的觀點,不是計劃經濟本身不好,而是因為沒有搞好。希望關於產業政策失敗的兩個原因“無知和無恥”能夠說服林毅夫,林毅夫所希望的正確的產業政策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卓勇良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這場辯論一個很重要的焦點是,林認為政府能確定比較優勢,然後能以此制定產業政策來促進經濟發展。而張則認為,比較優勢不是唯一的,比較優勢是可以創造的,比較優勢是會變化的。而且沒有人能準確地預見未來,所以這就需要企業家的創新,而企業家的創新決不是根據產業政策進行的。
在關於創新是否可預見的問題上,張維迎認為,所有因創新而成功的新企業,所有新產業的出現,都是不可預見的。因為創新的過程充滿一系列的不確定性。這意味著我們沒辦法對新產業、對創新做任何規劃,實現創新的唯一途徑是經濟試驗的自由,而不是通過產業政策將自己鎖定在預定的路徑上。此外,他還不忘調侃林毅夫,當年毅夫回國後用配額買了4臺電風扇,當時他根本想不到以後能用上空調,這一席話引得全場爆笑。
對於林毅夫的“沒有政府協調,市場會出現失靈”的觀點,張維迎認為,林毅夫對市場機制和企業家精神存在誤解,所謂的市場失靈不過是市場不均衡的表現,不均衡意味著存在套利機會。企業家的重要功能就是發現市場的不均衡,然後進行套利,使得市場趨於均衡。
卓勇良對本報記者表示,林毅夫的意思很明白,即政府是理性的、科學的,因此不但能知道比較優勢,而且能科學制定產業政策。所有失敗的產業政策是因為沒有照此去做。張則認為,是無知和無恥導致了對產業政策的信奉、制定和實施,按張的說法,政府存在著很大的非理性。
林毅夫在總結陳詞中說,希望能夠提供一個框架,政府在追求自己的目標時能夠給國家、給社會帶來進步、帶來繁榮。張維迎則表示,在市場當中政府最重要的職責是保護個人的權利和自由,現有的所謂市場失靈,是市場理論的失靈,包括壟斷導致的失靈、外部性導致的失靈和信息不對稱導致的失靈,這跟市場失靈沒有關系。
伏玉林接受第一財經記者采訪時表示,沒有人反對政府幹預,特別是在市場失靈方面。伴隨著中國經濟從要素投入模式向創新驅動發展模式的轉變,以及之前確立的“讓市場在資源配置中發揮決定性作用”,中國的產業政策也應該與時俱進,做出相應的調整。逐步退出選擇性產業政策,更多地發揮功能性政策作用,特別是向市場強化型政策轉型。
辯論結束後,兩人再次微笑握手,握手的時間長達數十秒。林毅夫還摟住了張維迎的肩膀,耳語幾句,仿佛剛剛的面紅耳赤都不曾發生。
長達21年的爭論
林毅夫與張維迎均為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CCER)創始教授。林毅夫為北大國發院名譽院長、世行前首席經濟學家兼高級副行長。張維迎1997年離開CCER,後曾任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院長,2014年底重回北大國發院。
在美國留學期間,林毅夫是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西奧多·舒爾茨的學生,舒爾茨的研究領域是農業經濟和人力資本。張維迎早年在英國師從研究企業理論和博弈論的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詹姆斯·莫里斯,後來對米塞斯與哈耶克等奧地利學派經濟學家的學說十分推崇。
張維迎表示,他們有關產業政策的分歧,其實是有關市場理論的兩個不同範式的分歧——林毅夫信奉的是“新古典經濟學範式”,他信奉的是“米塞斯-哈耶克範式”。新古典範式是“設計範式”,米塞斯-哈耶克範式是“演化範式”。
今年8月25日,張維迎在亞布力中國企業家論壇2016年夏季峰會上做了題為《為什麽產業政策註定會失敗》的演講。隨後,林毅夫撰文《經濟發展有產業政策才能成功》,反對張維迎的觀點。張維迎繼而拋出《林毅夫在產業政策問題上的四個錯誤》進行回應,林毅夫則以《回應張維迎指出的所謂四個問題》一文,將產業政策到底有無必要、“市場”與“政府”到底孰優孰劣的辯論推向高潮。
林張之爭甚至驚動了國家發改委。9月14日,國家發改委新聞發言人趙辰昕表示,世界各國確實都在運用產業政策,通過產業政策在不同領域、不同側面發揮作用;從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產業政策確實對我國的發展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趙辰昕同時表示:“我們現有的產業政策確實存在與新常態不相適應的地方,也存在一些迫切需要解決的突出難題,要通過相關的調整來使這些政策適應新常態的需要。”他一方面肯定了產業政策的積極作用,另一方面也指出了產業政策存在的問題。
此次產業政策存廢之爭,實際上仍是林毅夫和張維迎在政府和市場關系問題上爭論的延續。此前21年,他們已有3次交鋒。
1995年,林毅夫與張維迎圍繞國企改革的方向展開了一場論戰,張維迎認為國企沈屙是國有制的產權安排所致,唯一出路是變國有為非國有;林毅夫則批評了“國企改革的關鍵是改變其產權”的觀點,主張剝離國企的戰略性和社會性政策負擔,創造公平競爭的市場環境。
2004年,林毅夫、張維迎二人就中國經濟發展的預期表達了各自的觀點。林毅夫認為,只要沿著當前的路子走下去,中國經濟再增長二三十年沒問題,到2030年,經濟總體規模一定趕超美國。張維迎則擔心在未來20年里,中國經濟增長的源泉將發生根本性的轉變,這將使中國企業面臨很大的挑戰。
2014年,張維迎與林毅夫就“政府定位與後發優勢”再次爭論。張維迎認為,沒有國家和政府參與,市場或變得更好,政府再不退出市場,後發優勢就要轉變為後發劣勢了。林毅夫則強調,後發國家需要政府發現和扶持企業的比較優勢,不然就是無效市場。
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應用經濟學博士後盤和林認為,探討我國產業政策取向並不該指向“廢存之爭”,而是要從幹預市場和限制競爭的“政府直接幹預型”,轉向“強化市場型”,例如放寬微觀管制、完善市場競爭機制、建立健康的市場與政府的關系等,這也是這次張維迎、林毅夫產業政策之爭的真正意義之所在。
辯論結束時,夜幕已降臨在未名湖畔。一位北大教授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爭辯可以引發思考。關於產業政策的爭論,是非對錯應交由實踐和歷史評說,但是,應向兩位獨立思考的學者致敬,這場辯論體現了對學術的尊重和獨立思想的可貴。
12月1日銀行間市場利率持續上行,債市繼續暴跌,央行公開市場操作延續了前一日的凈投放,凈投放50億元。
有媒體報道稱,央行各地方支行向部分商業銀行進行了口頭的“窗口指導”,主要內容是“減少短期險的同業拆借,不要過度推高市場利率。有必要可向央行申請SLF(常備借貸便利)”。
一位商業銀行金融市場部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日報》記者,並不是每一家銀行都接到通知,主要是針對此前通過滾動式隔夜拆借來加杠桿的金融機構。這可以體現出央行的意圖,一方面要繼續打擊債市加杠桿,另一方面也要保證銀行間流動性的合理充裕。
摩根士丹利中國首席經濟學家邢自強告訴本報記者,未來總體偏向更加謹慎,明年銀行間市場利息可能會略有上升。不過,央行肯定是要把握一個度去平衡,會在一個溫和的範圍內,讓銀行間利率波動性更高一點。
資金面收緊為債市去杠桿
12月1日早盤中國10年期國債期貨下跌近0.5%,午盤跌幅擴大至0.7%;銀行間市場10年期國債活躍券160017成交收益率午盤升至3%,為近半年來首現。
Shibor連續第16個交易日全線上漲,其中隔夜Shibor報2.3250%,上漲0.90個基點;7天Shibor報2.5020%上漲0.60個基點;3個月Shibor報3.0556%,上漲1.98個基點,連漲31個交易日,創2010年12月底來最長連漲周期。
瑞銀亞洲經濟研究聯席主管、中國首席經濟學家汪濤在12月1日的“中國宏觀經濟展望”媒體電話會議中表示,最近幾周銀行間市場利率有所上行,其一,目前政策的偏好已經略有轉緊。穩增長方面,今年的經濟增長保持6.7%,基本上是既成事實。政府更加擔心資產泡沫和金融風險,貨幣政策會略緊。其二,美國大選之後,美國的利率上升很快,上升幅度比較大,美元走強,帶來了一些資金流出的壓力,也使得資金面比較緊張,一定程度上也拉動了利率的上行。
邢自強告訴本報記者,從去年到今年8月份之前,中國銀行間市場利率相對平穩,很多中小金融機構過度依賴銀行的隔夜拆借來增加杠桿,投資債市,使得債券市場杠桿率極高。
九州證券全球首席經濟學家鄧海清表示,中國債券市場一直是不健康的市場,因為久期錯配和加杠桿是中國債市的主要模式,且絕大多數債券投資者未采取任何對沖手段。這就可能引發兩方面風險:流動性風險或杠桿風險。
“加杠桿套息的前提是,預期較長時間貨幣市場利率不會超過買入時的債券收益率,即不會出現收益率倒掛。一旦貨幣市場資金成本上行,套息的息差無法覆蓋成本甚至倒掛,則將引發全面去杠桿。”鄧海清說。
今年9月開始,監管層希望通過公開市場操作“縮短放長”的方式造成銀行間利率的波動,主要是想控制銀行間市場債市的杠桿。央行此前發布的《三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中也首次提出“期限錯配風險”,並解釋了9月以來的公開市場操作的手段是為了“避免市場過度期限錯配和套息交易”。
縮短放長將延續
然而,市場人士表示,目前這一債市去杠桿的過程必然會推高市場利率,這並非央行的目的,其目的是希望市場能夠利用更穩定的長期限的資金供給。
中國央行11月30日公開市場凈投放900億元,12月1日再度凈投放50億元。與此同時,央行12月1日也進行了1000億元7天期逆回購操作,500億元14天期逆回購操作和200億元28天期逆回購操作。12月1日逆回購到期規模為1650億元。
此外,有媒體報道稱,央行各地方支行向部分商業銀行進行了口頭的“窗口指導”,主要內容是“減少短期限的同業拆借,不要過度推高市場利率。有必要可向央行申請SLF(常備借貸便利)”。
“之所以要減少短期限的同業拆借,是希望去債市杠桿,然而這一過程必然帶來的一個結果是推高市場利率,這並不是央行的目的,央行的目的是希望市場利用更穩定的28天、三個月、一年甚至更長期限的資金供給。”前述商業銀行金融市場部負責人對記者說。在他看來,未來資金面不會過於緊張,但短期資金成本會提高,只能拿長期資金,因此會把債市引上一條健康的軌道,但短期內不可避免地會引起資債市的波動。
邢自強認為,明年銀行間市場利息可能會略有上升。不過,“央行肯定是要把握一個度去平衡,因為央行也不想引發像2013年的錢荒的局面,那對銀行間市場的沖擊就會比較大,甚至會影響實體經濟的融資,未來會在一個溫和的範圍內,偏向更加謹慎,讓銀行間利率波動性更高一點,從而避免市場存在一種根本不需要進行流動性風險防範的心理。”
在汪濤看來, 2017年CPI有上行的空間,目前的預測是明年平均2.1%,比今年的1.9%略高,但是,應該不會造成貨幣政策出現明顯的緊縮。明年的貨幣政策仍然保持穩健,但是帶有略緊的偏向。具體來說,她認為,不會再有降息的空間,但是以目前通脹的情況,也不會加息;此外,資金面偏緊的局面明年可能也不會有明顯的好轉,銀行間回購利率和十年期國債利率還是會保持上行的壓力。
3月9日,上海市工商局公布2017年第1號虛假違法廣告公告,百度因發布了未經審查醫療機構廣告,並且相關搜索關鍵詞指向了無資質醫療服務內容,被依法處罰款2.8萬元。百度晚間對此回應稱,因各地監管要求並不統一,不了解上海地區的具體規定,導致了這幾家醫療機構的廣告上線發布。
百度回應稱,對於此次被上海工商部門調查並處罰的三家醫療機構發布的網絡廣告,百度在其廣告上線前進行了嚴格的資質審核,收取了包括營業執照、工信部網站ICP備案、醫療機構執業許可證、對公賬戶打款驗證在內等多個資質,在確認這些資質都合法合規、真實有效後,才允許其上線推廣。
然而對於某家醫院是否具備發布母嬰保健技術服務類廣告的資格,各地監管要求並不統一,上海地區要求的《母嬰保健技術服務許可證》,部分地區並不要求,甚至有些地區已經停止頒布此類資質。此前百度搜索推廣審核部門,沒有了解到上海地區的具體規定,導致了這幾家醫療機構的廣告上線發布。這暴露了我們在審核管理制度和流程方面的不足,在此我們虛心接受主管部門的批評,並將進一步完善我們的審核制度,確保廣告發布符合主管部門的要求。
百度回應
據新華社報道,上海市工商局公布2017年第1號虛假違法廣告公告,作為互聯網付費搜索廣告的發布者,百度平臺未能有效履行法定義務,發布了未經審查的徐浦中醫醫院、安平醫院、川沙天獅門診部等一批醫療機構廣告,並且相關搜索關鍵詞所指向的是上述醫療機構不具備資質的醫療服務內容。當事人被依法處罰款2.8萬元,相關醫療機構亦因違法醫療廣告被依法處罰款共4.6萬元。
3月22日,第一財經記者獨家獲得一份《商請督促商業銀行限期停止為違規交易場所提供金融服務的函》(下稱《商請督促函》),商請各地銀監局按來函要求通知並督導各銀行業金融機構限期停止為違規交易場所等提供金融服務。
這份由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部際聯席會議辦公室(下稱“聯席會議”)發出的函,發至銀監會辦公廳,並由銀監會下發地方銀監局,再轉發各家銀行。
該函稱“為落實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回頭看’工作,特商請貴會於2017年3月15日前,通知並督導各商業銀行限期停止為違規交易場所等提供金融服務。”
隨後,第一財經記者從地方銀監局獲悉,3月10日,銀監會向各地銀監局下發了《關於轉發<關於商請督促商業銀行限期停止為違規交易場所提供金融服務的函>的通知》。
一位地方銀監局內部人士向記者表示,地方銀監局在接到上述通知後,可以選擇給商業銀行發文,也可選擇不發。不發文則會通過讓監管處通知並督導銀行落實。
《商請督促函》落款時間為2月3日,不過多位銀行人士表示,到目前尚未收到這份文件。
某省一國有大行托管部門負責人,及一位股份制銀行托管部門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記者,未收到當地銀監局的相關文件通知。
函件附件還包括一份《違規交易場所及未通過驗收地區交易場所名單》(下稱“名單”),該份名單與第一財經記者此前報道的央行向商業銀行、第三方支付機構下發的名單相同。
“督導方式有很多種,有些業務,監管部門會發文件,例如開展專項檢查,對名單中所涉及的未通過檢查的交易所,要求各家銀行匯報相關合作情況,之後再行檢查。另一種方式則是下發非正式的郵件通知。”上述國有大行托管部門人士稱。
銀行收緊交易平臺類業務
近年來,全國各地湧現出形形色色的交易所,這些場所多以白銀、原油等大宗商品為交易標的,違背市場原則開設對賭電子盤,導致大量投資者爆倉虧損。經監管機構查實的違規平臺達300多家。
由於交易平臺沈澱資金和交易金額巨大,通常會尋求銀行來獲得支付、清算和存管等服務。雖然極少銀行會提供存管業務,但許多交易平臺都打著銀行第三方存管的幌子騙取投資者信任。而面對交易平臺的虛假宣傳,多數銀行都選擇了沈默。
今年1月9日,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部際聯席會議第三次會議在北京召開,記者獲得的會議資料顯示,銀行、第三方支付機構應在6月30日前停止為違規交易場所提供服務,牽頭部門為人民銀行和銀監會。
此次,聯席會議發給銀監會的《商請督促函》要求,只有到今年6月30日經地方政府驗收並報備聯席會議的交易平臺,商業銀行才能繼續提供服務,逾期仍未整改規範的平臺一律停止相關金融服務。函件並稱:“對於沒有取得省級政府批文的非法交易場所,請通知商業銀行一律停止開戶、資金結算等金融服務。”
此前,央行已先後下發了《加強交易場所類特約商戶資質審核和風險監測 嚴禁為非法交易場所提供支付結算服務》和《關於限期為違規交易場所提供支付結算服務的通知》。
央行要求:“銀行機構和非銀支付機構與交易場所開展業務合作的,要嚴格審核交易場所的業務資質,嚴禁為非法場所提供支付結算服務。要通過多種途徑充分了解交易場所的經營範圍,並審核其經營範圍的合法性。無法確認交易場所業務資質和經營活動合法性的,不得將其拓展為特約商戶。”
上述股份制銀行托管部門負責人告訴第一財經記者,銀行沒有徹底暫停平臺類業務,只是在合規上更加嚴格了。“不是說名單上的交易平臺都不能服務,現在還是在清理整頓中,要看6月30日的結果,如果沒有通過驗收就不能提供服務了。”
不過,他也表示,如果銀行立刻停止服務,投資者可能無法繼續交易,無法轉出資金,會出現更多的問題。
“(交易場所業務)不是說停就能停,銀行先要跟交易所商量好,確定一個過渡期,比如一個月,然後通知客戶做解約、出金才行。‘一刀切’這對交易所無所謂,但最終會讓客戶的利益受損害。”他告訴記者。
華南一家交易場所負責人向記者透露,銀行還沒有徹底停止平臺服務,但即使銀行不提供服務,交易平臺還是會有其他途徑可以繞開規定。
第一財經記者從業內人士處了解到,由於近年來大銀行收緊了交易場所業務,部分交易平臺開始尋求第三方支付機構來提供支付、清算和所謂的“第三方存管”服務。
一位業內人士則告訴記者:“監管、法律政策出臺往往有一定滯後性,跟不上交易方式的創新,哪怕現在把所有資金通道切斷了,還是可以創設出一種新的資金支付通道來,比如第三方支付以消費的名義把錢弄進去再通過個人賬戶轉出來,都是有可能的。”
整改切勿“換湯不換藥”
早在2011年11月,《關於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切實防範金融風險的決定》(國發〔2011〕38號)(下稱“38號文”)發布、聯席會議成立之時,全國就掀起了一場清理整頓各類交易場所的風暴。截至2013年底,經過清理整頓,全國各類交易場所關閉了215家,保留了820家。
不過,三年之後,違規交易平臺的數量不降反增。交易場所數量與上一輪清理整頓後相比,增加了311家,交易品種從黃金、白銀等擴展到原油、瀝青、郵票、紀念幣、茶葉、酒等等,交易金額不斷創新高,全國各地遭受損失的投資者也不斷增加。
由於聯席會議辦公室設在證監會,2017年1月,證監會主席劉士余上任後首次召集部際聯席會議,即掀起了新一輪全面監管,被業內認為是五年來的最嚴監管。
聯席會議要求,用半年時間集中整治,力爭到今年6月30日基本解決交易場所存在的問題和風險。按照安排,各地區、各部門應主動加強與聯席會議辦公室溝通,於今年1月23日報送工作方案,3月底前報送中期工作進展,6月底前報送總結報告。
對於銀行,聯席會議要求商業銀行和第三方支付機構結合違規交易場所名單和“微盤”交易平臺名單,盡快開展專項排查和風險評估,與地方監管部門加強溝通協調,在6月底前逐步停止為平臺提供服務。
《商請督促函》附件的名單中,共涉及全國326家各類商品交易場所、28家代理商(會員公司、授權服務機構),其中“未發現違規”以及“整改完成”的只有5家交易場所,而“公安介入”、“失聯”、“已關停”和涉嫌違法被法律判決的平臺和代理商多達33家。
名單反映出的交易平臺主要問題有,涉嫌非法組織期貨交易,違反了“37號文”、“38號文”關於交易方式模式等相關規定,采取做市商、T+0、集中匿名交易模式,虛假宣傳,私設交易品種,超範圍經營石油貴金屬產品,涉嫌欺詐等等。
值得關註的是,此次全面清理整頓違規交易場所也包括上一輪清理整頓中“避開”的天津和雲南地區。
一家上一輪清理整頓中未經驗收的交易平臺人士告訴第一財經記者:“目前確實在驗收過程中,不等於違規,監管態度上對我們還是較為支持的。目前的核心工作是按照監管要求,增強完善服務實體經濟的能力,不會受到其他因素幹擾。”
另一家名單中的交易平臺人士也對記者表示,目前整個行業都在進行整改,其所在的交易場所也在通過提高保證金、清理會員、調整交易模式等措施進行整改,一部分符合規範的業務仍在繼續,等待6月30日的驗收。
上述交易平臺人士表示:“我們比較樂觀,既然要求整改就是不想把整個行業砍掉,而是希望行業規範有序發展,才會給一段時間限制,否則不需要這樣做,直接關停就好了。”
上述華南交易場所負責人告訴記者,調整業務是平臺發展的正確方向,服務實體經濟的初衷很重要,但很多平臺的整改可能會“換湯不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