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長江 中國式出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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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長江是雷士照明的創始人,前董事長、CEO,他夢想把雷士打造為一家世界級的照明用具企業,但在過去的9年,他已經三次被股東驅逐出自己創建的公司。

國慶長假前最後一天,上市公司德豪潤達凍結了公司第二大股東吳長江的全部股票。從照明巨頭雷士照明出局之後,吳長江——這位當下中國最富爭議的CEO又面臨個人財務危機。
自一個月前被董事長王冬雷趕出雷士照明後,吳長江的籌碼已經越來越少了。
吳長江是雷士照明的創始人,前董事長、CEO,他夢想把雷士打造為一家世界級的照明用具企業,但在過去的9年,他已經三次被股東驅逐出自己創建的公司。
有媒體把他渲染成一個“悲情英雄”,他的對手說他是“說謊者”。他評價自己是個理想主義者,有性格缺陷,因為名利和冥冥之中的宿命,一次又一次成為被驅逐的人。
第三次被趕出雷士
8月21日19:00,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北京四元橋附近的一家酒店,吳長江一直沒有露面,助手說他這一天都在與經銷商、領導見面。天已全黑,約定的時間過去了兩個小時,這位照明大亨才趕回賓館,在數名部下的簇擁下,走進臨時租的辦公室,往沙發上一仰頭,雙手一起揉了揉眼睛。助手給他倒上水,從包里遞來一劑藥片。
“我雖然年紀不大,但有高血壓,2011年測出來的,高壓180多,低壓150。當時把醫生嚇到了,說我這個很危險,所以我現在一直是吃藥了,幾年了。”吳長江說自己壓力太大。他中等身材,健壯,整個人顯得敦實,目光犀利,沒有笑容。
自從被雷士董事會罷免之後,他一直在想辦法重返公司。
8月8日,雷士照明董事會決定罷免吳長江首席執行官職務,一同被免職的還有副總裁吳長勇、穆宇和王明華,他們被認為是吳長江的左膀右臂。
這已經是吳長江第三次被“驅逐”出雷士,和前兩次一樣,他心存不甘,認為董事會決議流程非法,拒絕執行。
當天下午3點10分,在重慶總部辦公室,董事長王冬雷表情嚴肅,帶領數十人要求吳長江交出公司公章和營業執照。話沒說幾句,雙方情緒迅速進入亢奮狀態,開始相互推搡、謾罵,最後動手打人。王冬雷的隊伍很快圍住了吳長江的辦公室。最後,吳的兩名助理受傷入院,王冬雷等人被警方帶走,不久即離開派出所。當晚,雷士照明對外發布公告,吳長江被免職。董事長與CEO之間的矛盾正式公開。
隨後的兩個月里,雙方多次在北京等地與媒體見面,相互指責,控訴對方。8月30日,雷士在香港召開臨時股東大會,超過90%的股東投票支持罷免吳長江。不過,當時股東吳長江被拒之門外。
吳長江認為這是一場對雷士的控制權之爭。他希望掌控經營管理,但這觸犯了王冬雷的權威。雙方現在仍處於僵持階段。吳長江實際控制了雷士的萬州生產基地,與王冬雷控制的惠州等基地相互對壘。目前,萬州基地已停工兩月,惠州基地也長期停工,日均損失過百萬元。
不過,相比過去兩次股東沖突,不論是雷士內部、經銷商,還是外界,對吳長江這次尋求重返雷士,多持悲觀態度。
雷士在全國有三千多家專賣店,今年7月,吳長江曾聚集經銷商開會,計劃聯合起來組建渠道聯盟,甚至成立一家新的公司。吳長江稱之為“大雷士”,就像國美電器,日後或單獨上市。不過對於雷士而言,渠道是公司命脈,吳長江此舉讓王冬雷感覺在“掏空雷士”。
王冬雷隨後連續三次召集全國經銷商開會,要求大家簽字同意罷免吳長江。雷士一名省級經銷商透露,目前已有超過30個省級經銷商簽名支持王冬雷,而雷士共有36家省級經銷商。
因為停產,經銷商斷貨嚴重,甚至出現了生存問題。“我的公司有兩百多人,現在一半人都放假回家,沒活兒幹。”這名經銷商介紹,他們損失嚴重,只希望早日複工,王冬雷給他們開出不錯的條件,不少人決定簽字,“畢竟大家都很現實”。
王的條件包括:承諾兩周內複產;德豪潤達以10倍溢價收購有意出售的運營中心49%股權,雷士收購為8倍溢價;一次性與經銷商簽5年長約,此前吳長江的政策是一年一簽。
王冬雷向本刊記者坦承,經銷商普遍與吳長江關系密切,很多人因為處境艱難,急於恢複生產,才同意罷免吳長江。“掙到錢,這是經銷商的訴求,誰滿足這個訴求,經銷商會跟誰走。”
不過,雷士一名要求匿名的經銷商稱:“經銷商大會安檢嚴格,門外守了很多人,不少經銷商因為受到威脅才同意簽字。他們大多內心還是希望吳長江留任,畢竟跟他合作很多年,而且他很懂照明行業。”
對吳長江來說,經銷商是他兄弟、盟友,曾經兩次把他從懸崖邊拉回雷士。但這一次,“兄弟們”似乎有心無力。
“他有一種君王般的感覺,非常強勢。”雷士照明一名前董事如此評價吳長江。雷士的一名經銷商認為,吳長江仗義,氣場足,是天生的領袖,“大家都願意跟他做生意,即使很熟悉,也畢恭畢敬。”吳不喜歡屈居人下,就像小時候,他一直想“要做就做好,要爭口氣”。
1965年5月,吳長江出生在重慶銅梁縣的一座偏僻山村。父親是礦工,常年在外,好賭,母親在家種地。他有一個弟弟,也就是日後的助手吳長勇。父母的性格和愛好對他的影響在日後逐步得以體現,但出生時,他所面對的是動蕩的年代與貧苦的生活。在銅梁的另一個村莊,吳長江隨母親在外婆家度過了童年,那里出門就是大山,耕地有限,人們總是為一日三餐發愁。吳家來自外村,所以常被村里人欺負。母親為了多爭取點糧食,不惜與村人拌嘴,甚至撕扯,回到家里,只能面對兒子落淚。小舅也不喜歡他們,總是拿走他家的東西,甚至一張涼席也不放過。這樣的場景見多了,吳長江變得沈默寡言,自卑。很多年後,向朋友提起這些往事,他依舊不忿,說小時候每天只是拼命讀書,發誓有一天出人頭地,為家人和自己爭氣。他對生命里那些“欺負”過他的人總是念念不忘,一如當下與王冬雷激戰正酣,卻對媒體表示,依舊對趕他第二次出門的投資人閻炎痛恨不已。
1984年,吳長江高分“撞車”,進入西北工業大學飛機制造專業,成為方圓幾十里內的第一個大學生,畢業後被分配到陜西漢中航空公司。但是天生就有領袖情結的吳長江顯然無法安心做國企的一枚螺絲釘,十年後,他南下廣東創業。
“中國合夥人”
兩個月前的一幕,對於吳長江來說並不陌生,算上這次,他三次被趕出自己創辦的公司。創業夥伴、PE投資人、新的投資者,都與他發生過慘烈沖突。吳長江並非沒有意識到這些爭執對於他在市場上的口碑造成巨大的負面影響,但天生的性格與後天的種種機緣,最終讓他一次次成為“鬥士”。
2005年11月的一天,吳長江剛從國外出差回到惠州總部,一身疲憊,準備回家倒時差。合夥人杜剛和胡永宏急匆匆地趕來,要找他開董事會,討論是否要變革雷士經銷渠道。討論很快演變成了吵架,長久以來的矛盾終於演變成沖突。吳長江氣急說道:“你們既然覺得我不行,不認同我,那好,你們來,我退出。”
這一年,剛好是他們共同創業的“七年之癢”。
1998年,金融風暴籠罩東南亞,中國出口增長率出現下降。6月,長江流域遭受百年難遇的大洪水。國內經濟遇冷,唯一的出路是啟動內需。新任總理朱镕基決定催熱房地產。當年,國家出臺23號文,其主要內容是:啟動內需、開啟房改、取消福利分房、以經濟適用房為主……這一年,被很多人視為中國房地產元年,房地產商們進入了屬於他們的黃金年代,而房地產業的崛起,直接帶動了相關的照明行業。
1998年初,在惠州的一家咖啡廳,吳長江約了弟弟吳長勇,說他想做一家照明用具企業。喝完最後一本咖啡,兄弟兩人決定創立雷士照明。他找來高中同學杜剛、胡永宏一起創業,這是他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吳長江出資45萬元,杜、胡各出資27.5萬元。在最初的管理層架構里,杜剛任董事長;吳長江任總經理,負責工廠管理;胡永宏主管銷售;吳長勇負責采購、財務。胡永宏此前在成都彩虹電器集團做了10年營銷,深諳渠道,他把家電專賣店模式移植過來,為雷士照明打造了一個專業的經銷系統,公司很快從眾多小工廠中脫穎而出。“胡眼光獨到,像有響尾蛇這種嗅覺,能夠聞到未來品牌運作方式。”雷士一名離職員工稱。
吳長江和他的同齡人是被壓抑的一代,就像他們的國家一樣,他們太渴望把握自己的命運。“只有英雄才能創造歷史。”他敏銳地感覺到政策的變化,以幾乎忘我的狀態創業。他甚至因為工作太忙,忽視了家庭,惹來妻子不滿,以致離婚。
1998年,雷士照明的銷售額就達3000萬元,到2002年,已超過1億元,2005年超過7億元。雷士從一家珠三角小工廠,發展為中國燈具領域的龍頭企業。2004年,吳長江被評為中國照明行業十大傑出人物之首。
和企業規模一起增長的,還有創業兄弟間的罅隙。吳長江身邊的人說他敢冒險,有膽識。他最喜歡讀《毛澤東選集》,以毛為導師,開始就有宏偉目標。從創業初,他就把自己與珠三角很多小富即安的老板區別開來,在廠房里打出“創世界品牌,爭行業第一”的標語。他要把公司利潤都投入到擴大再生產,但此舉沒有得到另外兩位合夥人的同意。他們覺得公司還處在求生存的時候,發展太快容易被拖垮。胡永宏2007年向媒體表示,他和杜剛主張每年分紅,落袋為安。
在公司具體運營上,吳長江堅持改革經銷商渠道,主導有實力的經銷商在全國成立三十多個運營中心,遭到杜、胡堅決反對。吳長江說,二人“害怕諸侯並起,然後削弱中央”。2003年,他把胡永宏調任到成都,自己全權負責企業生產與銷售。
事後看來,培育區域核心經銷商被證明為一招妙棋。在中國產業界,制造商與渠道商之間的關系一直非常微妙,他們既相互依存又相互排斥。吳長江的經銷商策略絕非簡單的利益拉攏,他的江湖氣與戰略眼光讓他贏得了經銷商的集體支持,也成為日後可以一再翻盤的最重要籌碼。胡永宏漸漸對公司喪失興趣,也不願再與吳長江合作。而吳長江開始做“私活”——他開了一家燈具工廠,使用雷士的品牌和經銷商,甚至從雷士挖了一些人到自己的公司。吳長江自己生產與雷士非競爭的燈具,每年向後者繳納銷售額3%的品牌使用費,他並不認為這是違規。
關於他賭博的傳聞也開始出現。“他跟我們在一起的時候喜歡打牌,也去澳門賭過。”雷士一名經銷商透露。一名前高管甚至懷疑吳挪用公司資金填補賭債。
吳長江向本刊記者介紹,他當時對胡、杜兩人說要退出,只是一句氣話。但其他兩個股東就等著他這句話。“你說出來的哪怕是屎就得吃掉。”他是一個極好面子的人,這一點在日後的公司爭鬥里也一再被人利用。最終,雷士照明被作價2.4億元,持股1/3的吳長江把全部股權轉讓給杜、胡兩人,帶著8000萬現金,離開公司。
他拿錢離開惠州不久,一名經銷商打來電話,讓他迅速回公司。他叫上了離開雷士多年的弟弟吳長勇。
一回到惠州總部,吳長江就被人帶到公司大會議廳。推門望去,里面坐滿兩百多人,墻上掛著“雷士戰略研討會”的橫幅。雷士照明各地經銷商和供貨商都來到雷士總部,上下遊合作夥伴一起發力幹預股東之爭。“我們就給他們搬了3個凳子,坐在我們主席臺的對面。”供應商何險峰在一個電視新聞節目中介紹。雷士的一名中層稱,會場就像是審判現場,很多人都喊著“吳長江留下來”。
5個小時的協商後,經銷商和供貨商舉手表決。劇情逆轉,吳長江重返雷士照明,兩個同學成了最終的出局者。吳需向兩人分別支付8000萬元,買斷他們的股份。他沒有錢,只能四處借貸,直到半年後,才付清這筆款項。
與資本的戰爭
第一次股東之爭平息了,也為第二次風波埋下伏筆。
吳長江為了在半年內付清1.6億元股權轉讓款,四處借錢,甚至借高利貸。“那個時候我們公司資金都斷了。”最後不得已,他開始引入財務投資人軟銀賽富和高盛、施耐德電氣等。這是一個充滿了各種算計、博弈和平衡的漫長過程,他曾經寄希望於柳傳誌,柳是他一直敬重的前輩。但種種因緣之下,他與聯想的合作失之交臂。他把自己看作雷士的國王,認為地位無法撼動。然而,他付出了致命的代價:股權被不斷稀釋,淪為第二大股東,逐漸失去了對公司的控制權。
2010年5月,雷士照明在香港上市。到2011年,吳長江在雷士的股權只剩下15.33%,而閻焱掌管的賽富持有18.48%的股份。
為了贏回在董事會的話語權,吳長江開始多次增持股份。他在一篇名為《遺憾的不是對賭》的自述中描述,想用“四兩撥千金”的杠桿方式,以小博大,在股價高的時候套現,在股價低的時候增持更多股票。
他將股權抵押給建銀國際等多家券商貸款(即“孖展”),在二級市場購買雷士股票;同時,與匯豐銀行簽訂對賭協議,以3000萬港幣的代價,購買了5000萬股期權。不過,這種方式代價不小。
到2012年5月,吳長江持有的雷士股份達到19%,超越賽富,重新成為公司第一大股東,但優勢微弱。在董事會中他和賽富都有兩席,施耐德和高盛各持一席,而後兩者又是吳長江和閻炎拉來用以平衡對方的機構,事情變得越來越複雜。
5月中旬的某天,賽富香港辦公室,閻焱突然接到吳長江打來的電話,他語氣匆匆,說自己牽涉進重慶南岸區委書記夏澤良一案,前晚被中紀委找去談話,回來後,朋友勸他逃走,他只好先來香港,準備帶家人去加拿大,所以想辭任董事長。幾天之後,他又輾轉到了新加坡,因為手機出了問題,與外界失聯。關於他涉案的新聞甚囂塵上。事後,吳長江解釋,他的一名前顧問當時涉案,自己只是協助調查。
5月25日,雷士對外公告稱,吳長江因“個人原因”辭掉所有職務。財務投資人閻焱被董事會推選為新任董事長,施耐德高管張開鵬接任CEO。吳長江不久向媒體稱,他是“被逼離開”雷士,矛頭直指賽富合夥人閻焱,這惹怒了後者,公司矛盾曝光。
在媒體、微博等公眾平臺上,雙方你來我往,針鋒相對。這場企業創始人與投資人的“戰爭”,成了當年夏天中國商界最熱的話題。因為施耐德的介入,吳長江離職事件也被一些人解讀為,外資(賽富)與國外巨頭(施耐德)聯合搶占民族品牌。吳長江被輿論描述為一個悲情角色,獲得了外界更多的支持,很多人認為,資本趕走了創業者。
國內民營企業創業早期,由於極度缺乏資金,創業者為換取融資,常常不惜放棄對公司的控制權,甚至“饑不擇食”,與理念並不完全契合的投資人合作,最終給自己帶來苦果。
在雷士之前,俏江南餐飲集團引入投資人鼎暉之後,創始人張蘭與資方便摩擦不斷,張在2011年8月公開稱引入鼎暉是“最大的失誤”,是“民營企業家交學費”。雙方最終反目,糾葛不斷。同樣的案例還有相宜本草,創始人與投資人的矛盾,在2012年7月被公開,投資人希望以最少的錢換取更多的股份,創始人則希望以最少的股份獲得更多的融資。
“我們沒有任何私人矛盾,問題核心是因為他賭博。”閻焱說,吳長江賭博導致兩方很難繼續合作。閻焱在進入雷士半年後,被告知吳喜歡賭博。事實上,關於吳長江賭博的傳聞一直就有。
2012年7月,吳長江與閻焱之間的風波愈演愈烈,員工開始罷工。一天,他與妻子吳戀約了閻焱、施耐德中國區總裁朱海在深圳談判。席間,吳戀告訴閻、朱,吳在澳門欠了賭債,有一次在香港的四季酒店,被人上門追債,對方甚至威脅要把他扔下樓。雷士照明的一名前董事稱。
王冬雷甚至在今年8月對外公布了一段錄音,他稱吳在澳門欠了4億債務,月息超過千萬。吳長江向本刊表示,這是一份造假錄音,是對手抹黑自己,用他曾經的過錯。
吳長江並不否認曾經賭博。他長期在高壓中工作,弦繃得太緊,有時候會在春節時跟朋友去澳門放松,尤其是被“逐出”雷士期間,感到落魄、無聊,而在賭博的時候,他腦子里什麽也不用去想。“沒在那個環境里,是理解不了的。”
“我曾在幾年前去過澳門,中國有幾個企業家沒去過呢?”吳長江認為,對中國企業家而言,賭博太過普遍,“企業家天生是賭性很強的一群人”。
與很多同時代的創業者相似,吳長江脫不掉江湖氣。他為人講情義,受到員工和經銷商的擁護。2012年7月12日,雷士員工開始罷工,甚至到當地政府請願,與經銷商、供應商一起,向雷士新管理層“逼宮”——讓吳長江回到雷士工作;改組董事會,“不能讓外行領導內行”;施耐德退出;爭取更多員工期權。
2012年9月,吳長江重返雷士管理層,成為公司臨時運營委員會負責人。之後,為了奪回控制權,他找到德豪潤達董事長王冬雷,簽署“秘密協議”,組成同盟。很快,王冬雷入股雷士,並協助吳長江重返董事會,擔任CEO。閻焱則成為另一個出局者。只是誰也沒想到,這只是另一段爭執的起點。
中國式出局者
從2005年到2014年,短短9年的時間里,吳長江已經三次出局。“這是命。”他把這樣的遭遇視作某種宿命。
在中國企業史上,崛起於上世紀90年代初期的民營企業家群星璀璨。他們中的很多人,一面享受披荊斬棘所獲取的榮光,一面飽受爭議。
吳長江三次被股東驅逐出雷士,像很多同時代的民營企業家一樣,躲不開這種宿命式的悲劇。
閻焱曾經在微博上稱,中國的民營企業做不大與企業的制度化、透明化管理相關,雷士股東矛盾是成長之痛,他認為吳長江是“草莽英雄”,應向成熟、自律的現代企業管理人的轉變。
和很多PE投資人不同,閻炎不僅僅滿足於財務投資人的角色。他常常會為所投資的企業建立起一整套的財務、人力、管理等制度,甚至物色職業經理人,深度介入公司管理。他在投資盛大網絡時,曾因機頂盒業務與董事長陳天橋產生分歧。
2008年,吳長江計劃進入家居領域,遭到閻焱等董事反對,理由是業務不成熟,風險大。吳長江最後自己出錢投資,然而與投資人之間的裂痕也隨之產生。
同年,他看中英國一家照明企業,這家企業擁有多項專利技術,因為金融危機,價格比較低。最後,他的收購建議被董事會否決。他自掏腰包,購買了這家公司。直至這家公司盈利之後,上市公司才將其納入旗下,並補償吳長江。
在吳長江眼里,這些行為都是資本的傲慢,只有“做過實業的人才知個中酸甜苦辣”。他認為投資人“不懂經營,不懂管理,妄加指責,粗暴幹涉業務,傷了管理者的心和積極性”。他對自己絕對自信,希望全權負責公司決策,但屢屢受挫。
在中國,很多企業創始人在付出了半生的心血後,無法將自己與公司分開,即便上市,他們依舊把它視為個人企業,而不是公眾公司。
吳長江不喜歡現代企業制度里的董事會。“他是一個視董事會決議、視公司規則如糞土的人。”面對本刊記者,王冬雷有些激動地稱,他與吳長江合作前,曾要求吳取消關聯交易,同時,董事會對吳在公司的權限也制定了一些限制規則。
2013年,吳長江繞開董事會,直接解除副總裁楊文彪職務,將其調往深圳運營中心。楊是雷士的銷售副總裁、創業元老,在以往股東鬥爭中力挺吳長江。不過,王冬雷入主雷士後,楊與之交往頻繁。有人向吳長江舉報,王曾承諾讓楊擔任CEO。
一名知情人士透露,2012年前後,雷士照明有意收購加拿大一家照明企業。不久之後,董事會成員發現,這家名為CRSElectronics Inc的公司發布公告,已經被吳長江個人名下公司收購。“很奇怪,你怎麽個人買了,而且沒有經過董事會。”一些董事很詫異。
這種事情並不罕見。2011年下半年,吳長江準備將雷士總部遷至重慶,卻並未告知閻焱等董事會其他成員。有員工向董事會透露消息,閻焱等人詰問吳。2012春節之後,雷士總部正式遷往重慶,包括財務、行政等多個部門搬離惠州。之後,雷士召開董事會,討論總部搬遷之事,多數董事不同意搬遷。閻焱要求吳長江將總部遷回惠州。不過吳長江沒有再遷回的意思,局面一直僵持,重慶成為雷士實際總部所在。
“這是矛盾比較大的一次。”雷士當時的一名董事認為,企業是通過兩種機制運營,分別是信任機制和契約精神。吳長江無視上市公司董事會決議,違反公司規則,讓閻焱等接受過西方現代企業制度的合作者無法接受。“這種制度化經營上的沖突,是(閻焱)跟他最主要的矛盾。”
國內很多從草根一路拼搏出來的企業家,更多依靠文化和個人的魅力來管理公司,而不是現代企業管理的規章制度,他們大多希望對企業有絕對的控制權。這是他們的信仰。
“我一直提倡文化管理是最高的管理,制度只能約束一些基層員工,高層員工更需要文化管理。”吳長江感覺,引入投資人,尤其是2012年以後,一切發生了變化,他甚至有些失望:“過去,我制定規劃、戰略,我說什麽,他們聽什麽,我說向東,他們絕對不會向西。然而今天,我所有的決策、戰略,總是受到董事會各種制約,我曾經說過,如果所有的人都理解我的戰略、決策、思路,那麽可能就沒有今天的雷士。”
所以,他只“執行董事會對的決議,不認可錯的決議”,甚至把這樣的想法告訴王冬雷。這讓他前後兩個搭檔無法忍受。
“如果說我違背董事會規則,你們可以在其他事情上制約我、否定我,但在這個世界上,我就很堅持,我就要一意孤行,不認為是剛愎自用,我認為是自信。”吳長江事後接受央視《財富故事會》欄目采訪如是說。
王冬雷成為雷士第一大股東後,便開始主導雷士與德豪之間的業務整合,包括將雷士核心業務T8支架轉移進入德豪潤達,該業務每年貢獻了公司20%的收入。吳長江有所不滿。
之後,王冬雷把自己的德豪潤達與雷士照明在財務和業務上都進行了深度整合。他和吳長江都認為是自己拯救了對方,一個提供了資金,一個提供了渠道與現金奶牛。和上一次一樣,為了公司經營權,雙方又開始暗戰,直至最後大打出手。
尾聲
9月10日的北京,依舊炎熱。王冬雷連續見了不少官員、律師和經銷商。這天,他還在北京召開了一次新聞發布會,稱吳長江涉嫌違規為兩家公司進行抵押擔保,使公司面臨1.73億巨額損失,涉嫌三條“罪狀”:挪用資金罪或職務侵占罪;背信損害上市公司利益罪;違規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
會後,吳長江的新聞發言人很快向眾多記者發短信,邀請參加次日的“雷士照明”媒體通氣會。第二天上午9點,49歲的吳長江在釣魚臺國賓館2號樓,一一回應王冬雷的指責,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同時,控訴王涉嫌侵吞德豪潤達應當支付給吳長江的一億多港幣股權出售款。這次,他出言謹慎,不再像以往口無遮攔,多數問題都交由代理律師熊智解答。
吳長江和王冬雷反目成仇,卻都在用同樣的手段爭取支持,他們拉攏經銷商,各自許願,向媒體痛陳革命家史,甚至連指責對方的理由都如此接近。
只是在雷士的這個局當中,沒有贏家。
(編輯:張瑜)
張蘭談“出局”俏江南:CVC未經同意質押我股權
來源: http://www.yicai.com/news/2015/07/4647267.html
張蘭談“出局”俏江南:CVC未經同意質押我股權
京華時報 2015-07-20 11:24:00
俏江南創始人張蘭“被出局”一事傳得甚囂塵上。7月17日,張蘭委托律師發布聲明,全面否認出局說法。而在昨天,記者聯系上張蘭本人,張稱,CVC不僅反悔交易,而且在她未同意的情況下將她的股權質押出去。
俏江南創始人張蘭“被出局”一事傳得甚囂塵上。7月17日,張蘭委托律師發布聲明,全面否認出局說法。而在昨天,記者聯系上張蘭本人,張稱,CVC不僅反悔交易,而且在她未同意的情況下將她的股權質押出去。下一步,她將對CVC采取新的法律訴訟行動。

誰是出局者?
張蘭的律師陳若劍以及接近張蘭的知情人士張嶺(化名)接受京華時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真正出局的是CVC。張嶺及陳若劍在法律允許的範圍內向記者還原了事件全過程。在國外出差的張蘭本人也接受了京華時報記者的采訪,她表示:CVC對俏江南經營不善,一年後反悔交易,導致今年3月的香港法院仲裁案。
“CVC當年追著張蘭買股”
提及張蘭與CVCCapitalPartners(下稱CVC)從合作到鬧掰的過往,張嶺告訴記者,其實早在2012年5月,CVC就與張蘭有接觸了,只不過那時還是在國家反三公消費政策尚未出臺前,CVC開出了不到3億美元的價格,但是張蘭一直看不上CVC,因此張蘭當時對外說“沒有與CVC接觸”也是可以理解的。
2012年底,國家反腐利劍亮出,此時CVC仍然未放棄對俏江南的收買之心。張嶺說,當時已準備在香港上市的俏江南正在引入一些基石投資者準備上市,這些基石投資者只是少量持有股權,但他們的知名度遠高於CVC。
在張蘭看來,上市之前引入基石投資者是因為自己並不看重錢,更重要的也是要讓投資者看到,俏江南是被看好的。張嶺告訴記者,CVC還是一直追著張蘭,說可以出更多的錢,未來還可以帶領俏江南上市,“持有少量股權的張蘭當然可以獲得更高回報。”張嶺表示。CVC董事合夥人及大中華區主席梁伯韜還曾寫了一封親筆信給張蘭,希望說服張蘭達成交易。
事情接下來似乎順理成章,張蘭最終選擇考慮與CVC合作。
俏江南股比首次曝光
“事情一波三折。我清楚地記得,2013年11月初,我還是主動解約了收購意向”。張蘭告訴記者,“俏江南經歷過2003年非典、2008年金融危機,如今高端餐飲受挫,我還是希望自己做大股東,帶領俏江南走出低谷”。
知情人士透露,這份後來被解除的收購意向書,確如之前媒體報道的那樣,CVC意向收購俏江南69%股份。但CVC仍不甘心。張嶺透露,CVC方面不斷說服張蘭,希望可以持有更多股份,承諾有非常棒的國際團隊,有管理經驗輸出,更重要的是,還將給俏江南註入8000萬美元,幫助企業渡過難關。
2013年12月,這一個月本應是餐飲業的旺季,但是旺季不旺。“面對現狀,從長遠發展、員工的未來等多方面考慮,張蘭最終與CVC達成了交易。”張嶺告訴記者,這份最終於2014年1月交割的收購案,CVC收購俏江南投資有限公司82.7%的股權,剩余股權是張蘭持有13.8%,員工持股3.5%。
這也是截至目前,CVC收購俏江南股權比例的首次曝光,是張蘭維權的依據。
“CVC空手套白狼”
從事國際並購的專業人士告訴記者,一些外國基金收購中國企業很多采用“空手套白狼”的手法。陳若劍說,CVC在此次收購俏江南過程中,沒從自己腰包里掏出多少真金白銀。
陳若劍說,據報道,CVC當時是募集了一個亞洲3號基金來收購俏江南等中國餐飲企業,建立一個餐飲集團。按照國際基金慣例,在這樣的募集資金中,發起人頂多掏5%-10%的資金出資作為基金的GP(一般合夥人),再吸引其他投資人投入資金作為LP(有限合夥人)。
為何在中國反三公消費政策公布之後,CVC仍然追加資金要控股俏江南?對此問題,陳若劍表示,因為CVC當時在法國已經收購了一家餐飲集團,同時他們還要打造亞洲餐飲集團,打算收購中國的大娘水餃,還有另一家定位中端的泰式餐飲的企業。同時CVC還需要高端餐飲俏江南的品牌影響力,以此作為項目亮點希望引來投資人加入CVC的基金。
“除了募集發售一個基金大約1億多美元外,另外一部分收購資金1.4億美元就是來自銀行的杠桿收購貸款”,陳若劍表示,CVC收購俏江南股權的總資金中一部分是來自6家外資銀行的貸款,總額1.4億美元。
“這個銀行貸款是通過杠桿收購的方式完成的”,陳若劍說,即貸款人要將自己收購公司的股權抵押給銀行,也就是說CVC將自己持有的俏江南股權抵押給了6家銀行。在CVC操作模式中,這樣相當於大約3億美元的收購項目,其實自己腰包僅掏了很小一部分;然後未來再操作上市,賺取更多的資金便抽身離開。
“CVC經營不善要退貨”
陳若劍表示,CVC進來後,包括張蘭在內的董事會成員就全部退出了,CVC根本就沒有委派真正的國際人才團隊,只派了3名董事進入,其中還有一個是財務人員,且基金根本不懂中國餐飲,加上整個高端餐飲幾乎雪崩,俏江南也無例外。
當時有媒體報道,俏江南的業績相比CVC收購前大幅下挫50%。
據知情人士透露,CVC向張蘭承諾的8000萬美金註資更是一分都沒投入。作為基金,CVC想通過控股俏江南然後上市大賺一筆再退出的想法幾乎成為死棋。
“今年春節期間,我還給CVC負責人發送感謝祝福短信,沒想到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他們卻突然將我們告了”,張蘭告訴記者,後來才了解到,作為大股東,CVC因資金壓力及業績因素,收購俏江南後經營不善就想反悔,希望取消此前的交易。
“世上哪有買一雙鞋穿了一年要退貨的說法”,陳若劍告訴記者,在如此情況下,就出現了今年3月媒體報道的CVC申請香港法院凍結張蘭等資產令的消息。
“出局者是CVC而非張蘭”
“CVC的計劃是要質押俏江南股權來貸款、用收益來還款,誰知道如意算盤落空,中國高端餐飲發生崩盤令他們徹底失算”。張嶺表示,在銀團貸款協議中,銀行對俏江南財務指標有嚴格約定。正是俏江南經營在CVC接手之後陷入困局之際,銀團方面今年初就要求CVC在15天之內向俏江南註資6750萬美元,以應對潛在的財務違約,從而讓俏江南能夠重獲新生。
“但是CVC不僅拒絕註入資金,同時也不再按約定還貸。”張嶺說,據他了解,針對1.4億美元貸款,CVC可能就只還了大約幾百萬美元的金額。“CVC號稱幾百億美元的基金,為何不償還這區區1.4億美元的貸款?眼睜睜看著銀行團派保華接管公司?”陳若劍質疑,CVC置其作為82.7%的大股東義務於何地?置俏江南全國的幾千名員工的飯碗於何地?置CVC當年收購俏江南的種種承諾於何地?
“這些問題我們一直在調查”,陳若劍表示,從整個事件經過來看,是CVC的違約導致銀團最終委派保華進入接管俏江南,在這場遊戲中,今年7月14日宣布真正“被出局”的是CVC,而非張蘭。
張蘭將狀告CVC
昨天,張蘭向記者確認,CVC向銀行抵押的是俏江南100%股權,也就是說CVC並未經過自己同意將自己的股權也抵押出去了。這也就能解釋近日張蘭稱已於2013年底辭去俏江南相關公司董事職務和法定代表人、但其去年年底還對外稱自己是公司董事長的原因了。
據陳若劍介紹,俏江南被收購之後的股權結構非常複雜,涉及離岸和國內的至少6到7層股權結構。簡單點說就是:CVC收購俏江南後,張蘭仍持有13.8%股權的公司是最高層級的開曼控股公司,張蘭至今仍擔任這一公司董事長。而開曼公司下面又100%持有BVI公司,BVI又100%控股香港某公司,香港某公司又100%控股中國境內的所有帶有“俏江南”字號的各家公司。張蘭2013年底辭去的是所有帶有俏江南字號的相關公司的董事和法定代表人職務,但是她目前為止還是最高層級開曼公司的董事長。
“根據我們跟張蘭的交流情況,她只是知道自己擔任最高層控股公司的董事長,也就是‘俏江南集團’的董事長,實際上法律上並沒有俏江南集團這樣一家公司,而是在對外市場宣傳時將所有俏江南公司和酒店統一稱為俏江南集團,其實張蘭辭職之後已經脫出俏江南的日常經營管理,也不會搞清楚中國的各家俏江南公司的董事或法定代表人到底是誰。”陳若劍如此表示。
“CVC之所以能夠未經張蘭同意就能向銀行抵押境內的俏江南公司100%股權,是因為這些俏江南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和董事都已經變成CVC指派的人員,這些人完全可以操作股權質押給銀行的事情,盡管張蘭本人仍持有最高層開曼控股公司的小股權並擔任董事長”,陳若劍表示,目前香港的仲裁官司正在進行當中,由於雙方和法院有保密要求,因此不便對外透露具體細節和進展。但是針對CVC違法抵押張蘭股權的事情,並且CVC拒絕償還銀行貸款導致整個俏江南被銀行團委派的保華公司接管一事,下一步張蘭將在中國對CVC采取新的法律訴訟行動。
與“狼”共舞已七年
2000年,張蘭將自己辛苦9年的資產變現6000萬元,在國貿開出第一家俏江南店;十幾年後,張蘭在獲得一筆不菲的收購資金後,不再處理和參與俏江南的任何管理事務。其間,俏江南共引入了兩次外資。在與外資“狼”共舞的這些年,俏江南到底發生了什麽?
第一匹狼鼎暉
為資金引入鼎暉
“中國企業跟外資玩,就好比與狼共舞。這些年,俏江南與狼共舞,最終走到今天的結局,實在是可惜。”一位業內人士如此表示。
俏江南引入的第一只外資狼是鼎暉集團。
俏江南在營造舒適高檔就餐環境方面的努力是其之前大獲成功的首要原因。據媒體報道,2005年左右,世界著名企業菲亞特集團提議以10億美金入股俏江南。一位當初曾打算投資俏江南的VC人士回憶,張蘭的態度非常傲慢。“她完全講不清大舉擴張之下的贏利來源,財務報表也一塌糊塗。”最終結果是未達成協議。若按今天俏江南的結局來看,張蘭拿到的出售俏江南股權資金遠遠低於10億美金。
之後俏江南大步擴張,其留給媒體的印象是過度的包裝。2006年,張蘭的蘭會所亮相,整個會所造價達到3億元。2007年,俏江南又在上海開出頂級時尚餐廳品牌——SUBU。擴張考驗著俏江南的資金鏈。2008年,張蘭決定引入外部投資者。之後,鼎暉向俏江南註資約2億元人民幣,占其10.526%的股權。
據報道,鼎暉入股時,投資條款中設有“對賭協議”:如果非鼎暉方面原因造成俏江南無法在2012年年底上市,那麽鼎暉有權以回購方式退出俏江南。對賭協議的消息在業內傳了7年後的今天突然被張蘭否定,7月17日,張蘭接受媒體采訪時稱:“我們和鼎暉從沒簽過對賭協議,只是創業25年,累了想歇歇。”
三年後炮轟鼎暉
不成想,拿到了鼎暉資金的張蘭在2011年突然對媒體公開抱怨:“引進鼎暉是俏江南最大的失誤,毫無意義。”“他們什麽也沒給我們帶來,那麽少的錢稀釋了那麽大股份”。張蘭說,她早就想清退這筆投資,但鼎暉要求翻倍回報,雙方沒有談攏。
盡管被張蘭炮轟,但鼎暉方面一直沈默。當時有報道引述俏江南一位離職高管的評論說,主導此次投資的是鼎暉原合夥人王功權。王功權和張蘭更像是一對歡喜冤家,兩人最初相談甚歡,最後卻關系鬧僵。
炮轟發泄怨氣,但上市依然是雙方共同的目標。當年就向中國證監會遞交了A股上市申請的俏江南,沒想到在2012年1月出現在證監會披露的終止審查企業名單中。俏江南迅速轉戰H股。
2012年底是俏江南與鼎暉約定上市的最後期限,俏江南再次失約。2013年初,俏江南表示已通過了港交所的上市聆訊,然而一直未有實質性進展,這讓原本希望借助俏江南上市大賺一筆的鼎暉無法再等下去了。
第二匹狼 CVC
CVC接手俏江南
俏江南和CVC的故事被曝光在2013年10月。
當時有外媒報道稱,CVC與俏江南的談判進入高級階段,準備以約3億美元收購俏江南69%的股權。
2014年1月10日晚間,來自商務部反壟斷局的消息顯示,2013年第四季度,商務部反壟斷局無條件批準經營者集中案件共57起,其中第19個案例就是關於俏江南的案子。甜蜜生活美食集團控股有限公司通過其下屬特殊目的公司收購俏江南投資有限公司股權的經營者集中案,結案時間是2013年11月14日。
甜蜜生活美食集團是在開曼群島註冊登記的特殊目的實體,隸屬於CVC。公開資料顯示,CVC是全球領先的私募股權和投資咨詢公司之一。
2014年4月,“紅籌之父”梁伯韜主理的私募基金CVC宣布,正式入主由張蘭創辦經營的俏江南,成為最大股東。CVC並未披露收購價格和股比。不過外界一直傳CVC持有82.7%的股權,其中張蘭出售的69%股權,作價3億美元。
當時CVC表示,張蘭會繼續留任俏江南董事會主席,仍是股東之一,與CVC團隊共同負責公司的戰略決定。同時張蘭也表示:“我真誠相信這一合夥關系將在後面的日子,帶給俏江南一個光明的未來。”
在CVC控股俏江南後,鼎暉也正式抽身退出。
“甜蜜”不過一年
“光明的未來”並未來臨。不過一年,CVC與張蘭就撕破臉告上法庭。
今年3月6日,香港法院下發一份資產凍結命令的決定書,這份決定書顯示,凍結資產申請的提出者就是CVC旗下的甜蜜生活美食有限公司,被告則包括張蘭、俏江南發
展有限公司以及一家名為GRANDLANHOLDINGSGROUP的英屬維京群島公司。
此次對簿公堂顯然對外預示這場“甜蜜”婚姻已是一敗塗地。當近日一條關於張蘭被踢出俏江南董事會的消息引爆後,張蘭不得不對外宣布,CVC已退出俏江南。

第三匹狼香港保華
俏江南再被轉手
7月16日,俏江南公關團隊終於對外宣布確認:保華有限公司(保華)代表已於2015年6月被委任成為俏江南集團董事會成員。CVC的委派代表和張蘭不再擔任俏江南董事會成員,且不再處理或參與俏江南的任何事務。
7月17日,張蘭授權的律師團隊代其發聲明完全否認“被出局”一說,聲明稱,商務部反壟斷局於2013年11月批準隸屬於CVC的甜蜜生活美食集團控股有限公司與俏江南投資有限公司收購案,收購完成之後,CVC取得了俏江南投資有限公司82.7%的股權。而張蘭已於2013年底辭去了俏江南相關公司的董事和法定代表人等職務。因此,不存在張蘭女士2015年7月14日退出俏江南董事會的情況。而在2014年12月底,張蘭曾公開表示,自己還是俏江南董事長。
保華曾清算重組太子奶
張蘭的律師聲明還披露了另一個重要信息:據相關媒體報道及經本律師調查,CVC因其未能依約向銀行團償還約1.4億美元收購貸款,銀行團已授權香港保華顧問有限公司的代表於2015年6月23日出任俏江南集團的董事。
此前幾天,記者就CVC為何撤出俏江南等問題發送采訪提綱至其歐洲公關部,但是截至目前未有回應。
已被保華接管的俏江南公關部表示,保華是一家從事企業重組和企業咨詢的公司。記者查詢發現,保華曾是太子奶破產重組的臨時清算方。
俏江南將何處去?
對於俏江南的未來,在業內人士看來,保華代表的是銀團的利益,那麽主要有幾種可能:保華引進新的投資人,銀行若看好俏江南未來還有潛力,則可以債轉股,等到適當的時候再出手,或者靠股權收取股息。還有一種可能是,保華直接賣掉俏江南,拿到現金償還銀行貸款。
對於因為引入CVC而導致俏江南今年的命運,張蘭昨天表示,自己現在確實“捶胸頓足”,“太後悔了”。
“我想將來不管誰買下,都願意好好經營這家企業,畢竟俏江南的品牌價值在那里”,張蘭稱,自己現在要全力以赴,先打贏仲裁這場官司。
對於未來是否還將回購俏江南,張蘭說:“現在談未來是否能夠回購還不太方便,但是最終若打贏了仲裁官司,我能對俏江南袖手旁觀、視而不見嗎?無論將來誰買了俏江南,我都無條件支持。為了企業,為了員工,只要俏江南需要我,我義無反顧。”
■觀點
俏江南重蹈民族品牌悲劇
“中國企業面對國際資本‘大鱷’並購時,一定要配備具有國際視野和能力的專業律師團隊。”身為中國並購公會維權委員會主任的陳若劍告訴記者,他認為,中國企業與外國資本交易時,對國際交易規則以及國際資本“大鱷”的一貫手法缺乏了解,以為外國資本“大鱷”都是守法和誠信的,同時又不舍得花錢聘請國際專業律師和會計師團隊,導致在交易過程中被對方埋下了很多“地雷”和“陷阱”,一旦出現糾紛才發現自己深陷“十面埋伏”,最終導致很多優秀的民族品牌被毀在外國資本的手中。
“現在俏江南又在重蹈覆轍。”陳若劍說,近些年盡管中國企業日趨國際化了,但這樣類似俏江南的民族品牌悲劇並未減少,反而還在增加,可見中國企業國際化路途還很長。陳若劍表示,中國企業被外資告上法庭,有些企業竟然都不去應訴。只有敢於用國際法律手段和武器維護自己的權益,才能真正保障中國企業的利益,更是維護中國企業形象,否則經常敗訴也會影響國際司法界對中國企業的看法,將給以後的中國企業維權造成嚴重障礙。
編輯:張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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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二的悲傷!點評創始團隊幾近出局 張濤揮淚離場
來源: http://www.iheima.com/news/2015/1121/152887.shtml
導讀 : 今日,網上流傳出一張大眾點評創始人張濤抱頭痛哭的照片引起諸多網友唏噓。

i黑馬 周路平 11月21日報道
今日,網上流傳出一張大眾點評創始人張濤抱頭痛哭的照片引起諸多網友唏噓,照片中張濤穿著藍色襯衫,外面還套了一件橙白相間的大眾點評工服,抱著其他幾位創始人痛哭。
i黑馬獲內部人士證實,圖中的場面確實發生在近日,大眾點評曾在與美團合並之後舉辦過,一場名為“致敬老男孩,青春不散場”的活動,實為大眾點評的散夥飯。據知情人士透露,這個內部活動發生於11月13日,在美團與大眾點評宣布了新的人事任命之後。

“張濤不再參與公司的具體管理工作,我們就舉辦了一個活動歡送張濤,他現場感慨萬千。”大眾點評內部人士向i黑馬透露。
微妙的內部信
11月10日,美團與大眾點評的合並有了新進展,美團網創始人王興和大眾點評創始人張濤,均不再擔任新公司聯席CEO。王興擔任新公司CEO,張濤擔任新公司董事長。兩人幾乎在同一時間向外界發出內部信。
在這兩份內部信中,張濤幾乎都是在談情懷和使命,王興則全文都是對公司高管的任命。從這一細節不難發現,張濤在新公司已經沒有太多的話語權,出局已成定勢。只是相比於優酷土豆合並之後,土豆創始人王微直接宣布退休不同,這一次美團和大眾點評再一次使用了過渡方案,讓張濤繼續擔任董事長職務,減少外界的猜測。
按照此前流傳的信息,張濤將退休。目前看來還留在了公司。不過,這或許可以從人事安排上發現微妙之處。根據美團大眾點評新公司CEO王興的內部信的內容:
設立平臺事業群,鄭誌昊為負責人。鄭誌昊雖然此前為大眾點評總裁,不過他的另一個身份是騰訊高級副總裁,而騰訊又是推動美團和大眾點評合並的最大推手。隨著騰訊對新美大10億美元入股,阿里未跟進,新美大已經可以說完全歸入到了騰訊陣營。
設立到店餐飲事業群,幹嘉偉負責。幹嘉偉是美團COO。
設立到店綜合事業群,呂廣渝負責。呂廣渝此前為大眾點評COO,今年3月份才正式進入大眾點評,此前為阿里巴巴集團副總裁,加入大眾點評的時間不到一年。
設立外賣配送事業群,王慧文負責。王慧文為美團高級副總裁和美團外賣負責人。
設立酒店旅遊事業群,陳亮負責,同時兼管客服平臺部。陳亮為美團高級副總裁兼酒店旅遊事業群總裁。
設立貓眼電影全資子公司,沈麗負責。沈麗為美團高級副總裁,被認為是美團二把手。
設立廣告平臺部,陳燁負責。陳燁為大眾點評副總裁。
設立技術工程及基礎數據平臺,羅道鋒負責,同時兼任到店餐飲事業群技術負責人。羅道鋒為大眾點評CTO。
設立戰略及企業發展平臺,陳少暉負責。陳少暉為美團戰略投資副總裁。
設立財務平臺,葉樹蕻擔任代理 CFO。葉樹蕻為大眾點評聯合創始人、公司董事兼CEO高級顧問。
設立人力資源及服務保障平臺,姜躍平、穆榮均協同分工負責。姜躍平為大眾點評首席戰略官兼高級副總裁,穆榮均為美團聯合創始人及高級副總裁兼首席人力官。
與王興的任命同時出來的是,大眾點評大推廣事業群負責人李璟(Jason)和首席服務官王雨(Ray)將從點評退休,不再擔任各自在大眾點評里的職務。李璟是大眾點評的聯合創始人,王雨是大眾點評最早的天使投資人之一。
至此,大眾點評的五位創始人,張濤成為沒有實權的董事長,李璟退休,大眾點評的另外一位聯合創始人龍偉和張波則沒有公布具體的走向,是去是留仍然是一個謎。葉樹蕻成為唯一一位還擔任職務的聯合創始人,不過也只是代理CFO,後續也很有可能離開。
從這一大波人事任命不難發現,美團的高管在新公司掌握了絕對優勢。這一點也驗證了美團全面接管,大眾點評出局的安排。
出局早已註定?
大眾點評與美團合並之後,雙方創始人很少對外發聲。不過兩人的集體亮相出現在今年10月17日,大眾點評創始人張濤和美團創始人王興,一同出席紅杉中國的10周年活動慶典。兩人均在活動中發表演講。
張濤更多談及了創業體會,他表示“最近幾年我深刻的體會到,能夠找到合適的人,往往是成敗的關鍵,如果這個人不適合你業務的發展,要及時進行替換。外人看一個公司或許是各種問題,但其實最終可能就是公司幾個人的問題。”張濤也在演講中提到新公司的發展問題,“接下來新的公司誕生,承擔了大家很多的期望,接下來幾個月是非常重要的,我們希望把人的事情做好,接下來希望在座的各位和紅杉能夠對新美大給予更大的支持。”這是美團和大眾點評官方首次使用“新美大”的名稱。
美團創始人王興則更多講述與紅杉資本的淵源,也在演講中回憶了雙方合並的過程,“除了跟南鵬接觸,還跟紅杉很多人有過接觸,例如浦曉燕,還有劉星,也包括之前在紅杉現在得到紅杉支持去創立源碼資本的曹毅,還包括之前在另一個基金後來加入紅杉的鄭慶生。這個過程中,紅杉不但給了我們資金上的幫助,在業務上也給了很多建議,包括紅杉有些其他小的創業團隊不是那麽順利,但是跟美團整合會有一個更加大的合力的時候也很熱情的建議,所以在整個過程中也給若幹小公司做了合理的解決方案。”
根據業內人士此前分析,紅杉資本作為雙方的重要股東,在推動美團和大眾點評的合並上發揮著核心作用,兩者的合作更像是一場由資本方驅動的“包辦婚姻”。紅杉資本發揮重大作用這一點毫無質疑。王興曾在紅杉資本的十周年活動中提到,“我們和大眾點評走在一起,紅杉是兩邊最重要的投資人,起到了關鍵的作用。”而撮合的結果也是以一方主導。
除了美團和大眾點評的聯姻,此前紅杉資本撮合過唯品會和樂峰網,兩者由對抗到合並,最後成功赴美上市。美團和大眾點評合並之後,很有可能延續這種做法,由新成立的公司進行IPO。畢竟美團和大眾點評的融資都已經過了D輪,大眾點評更是進行過六次融資。這次合並也是為了避免無底線的燒錢。一方出局、一方繼續帶領公司上市或許是多方早已討論好的結果。
只是令人噓唏的是,雙方在合並之初宣稱的保持品牌獨立性、不裁員的承諾,在後續看來多半是安撫人心的過渡之舉。
美團與大眾點評宣布合並後,張濤在公司內部中郵件表示,“寧可犧牲一部分運營效率,也要確保員工不流失……”。而據i黑馬了解,大眾點評已經有部分員工開始流失。不過尚未聽到美團和大眾點評大規模裁員的消息。
當年優酷土豆合並的時候也是都走這個套路,兩家公司CEO見面握手言歡談笑風生,雙方對外承諾絕對不裁人,業務互補。然而隨著土豆CEO王微的離開再創業,相關員工被大面積洗牌。
而至於品牌獨立性的承諾,隨著一方逐漸淡出,一方逐步接管,大多也是安撫人心的空頭支票。
那些被吃掉的“老二”
土豆:創始人再創業,拿到阿里影業投資
2012年3月12日,優酷與土豆宣布以100%換股方式合並,交易完畢後土豆將退市。土豆流血上市之後,終於走向了合並的命運。
土豆原本有機會比優酷更早完成上市,只是這一切都被土豆創始人王微前妻楊蕾(上海電視臺名主播)半路截殺。在2010年11月,土豆網醞釀多年準備赴美上市之際,楊蕾要求分割土豆網38%的股權,兩人陷入漫長的離婚大戰中。王微最終付出700萬美元現金補償才搞掂這樁離婚案。
更大的損失來自於機會的錯失。等到王微解決家務、重啟IPO的時候,美國資本市場卻早已變冷,土豆上市首日下跌12%,市值7.1億美元;而優酷上市首日大漲161%,市值超過30億美元。之後,兩家網站的差距越來越大。
2013年3月,王微宣布從優酷土豆退休,創辦追光動畫。工作室主要為中國觀眾制作電影,號稱以美國皮克斯為目標。並已經從一家國際投資集團獲得了數千萬美元的投資。
追光動畫制作了首部動畫長片《小門神》(Little Door Gods),阿里影業將擔任主要發行方。該影片講述了中國神話傳說中門神的故事,將於2016年1月1日在中國上映。
快的:公司顯示“經營異常”,創始人退隱江湖
今年2月14日,滴滴與快的幸福牽手,宣布兩家實現戰略合並。滴滴打車CEO程維及快的打車CEO呂傳偉同時擔任聯合CEO。兩家公司在人員架構上保持不變,業務繼續平行發展,並將保留各自的品牌和業務獨立性。
最終發現,獨立發展都是騙人的。根據i黑馬從杭州市工商局網站獲悉,杭州市工商局在10月14日和15日檢查快的公司,發現與該公司登記的住所(經營場所)無法聯系。於11月3日被列入“經營異常”目錄。
同時,i黑馬也發現,快的在工商註冊信息上的法定代表人,已於2015年8月28日由“呂傳偉”更改為滴滴公司創始人程維。
合並之後,快的創始人呂傳偉便沒有出現在大眾視野,根據百度信息檢索,未有任何新聞出現過呂傳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