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宋馥李 實習記者 孫黎 在蒙古,媒體運營是完全放開的。
中蒙合資的桑斯爾電視台,是蒙古當地影響力最大的電視台。桑斯爾電視台的副董事長,也是中方的負責人林棟告訴記者,在蒙古國的基礎設施部的下面,設有一個局專門管理媒體,但多數隻是監管收費標準、規範運營等。
「這一點很重要!」林棟說。蒙古只有280萬人口,卻有400多家報紙。對桑斯爾電視台這樣的中資背景的電視台,在內容製造上,沒有絲毫干涉。只要 不播放色情節目,其他一切都可以容忍,也可以自由批評政府。當然,林棟作為電視台的中方代表,也經常被其他媒體抨擊,他早已習慣了。
在蒙古國,電視台的主要盈利模式,便是收視用戶的收視費。這一模式,根植於蒙古市場,至今仍被認為是最合適的經營模式,也為桑斯爾電視台帶來了豐厚 的利潤,從2005年開始,迅猛發展的桑斯爾公司,連續四年被蒙古國評為蒙古國百強企業之一。除了轉播這些頻道,桑斯爾電視台還自辦了四套節目。STV綜 合頻道、電影頻道(已和蒙古頻道同時上星)、兒童頻道,文藝頻道。
2004年,蒙古國議會和桑斯爾電視台建立微波點對點發射台,每次議會會議,都由電視台現場採錄並播出,蒙古國其他電視台,都得轉播桑斯爾的議會頻道才能播出。
收看議會直播,是蒙古人參與瞭解政治的主要渠道。在蒙古採訪期間,在機場和商店,我們都能看到,電視屏幕正不間斷的播出對著議會會場情況。這也是桑斯爾電視台的王牌頻道,他們的記者總是守候在議會大廈,隨時跟蹤會議進程。
似乎很難想像,蒙古國最為重要的輿論陣地,就這樣交給了一家中蒙合資公司。蒙古的總統、總理、部長,都是桑斯爾電視台的重視用戶。總統家的電視信號出問題了,也得桑斯爾電視台的維修人員去處理。
蒙古人不僅關心本國的政治。每當中國召開十六大、十七大時,桑斯爾電視台同樣會直播大會進程。因為語言相通,內蒙古電視台的蒙語衛視頻道,是蒙古國觀眾收視的首選頻道,蒙古人也借此瞭解了中國的時事政治。
電視台轉播譯制電視劇《西遊記》,曾創造了烏蘭巴托市民萬人空巷的收視記錄。而播出時段,社區的治安案件也明顯減少。
在這之後播出的譯製片《水滸傳》,也同樣創造了收視佳績,一些蒙古青少年至今還會哼唱「好漢歌」。此外,《還珠格格》、《成吉思汗》等電視劇,也曾在蒙古掀起收視狂潮。
而這些節目潛移默化的影響力在於,越來越多的蒙古人,瞭解了中國產品和中國企業,中國成為他們出國的第一站,由此帶動著旅遊、購物、上學、求醫、探親訪友,中蒙之間的交流交往日益密切。
於內陸國家蒙古來說,這個可能在未來十年增長最快的國家正在經歷變革。當這個國家每3-4年便能實現經濟總量的翻倍時,亞洲昔日的經濟引擎中國與印度正在與經濟過熱及增長斷裂搏鬥。
但第一世界的收益和第三世界的問題在這裡交匯:對至少佔蒙古GDP四分之一以上的採礦業的過度依賴,已逐漸顯露出其的後續效應:一方面它掃除了蒙古幾十年來的衰敗,但另一方面又導致貪腐與「荷蘭病」的出現。
首都烏蘭巴托是上述一切的集中反映,走在街上,隨處可見的施工現場,8000美元一平米的豪華旅館、在酒吧及咖啡館逗留的外國礦主、傳教士、投行人 士以及打扮入時的當地女人,街市中心可以買到蒙文、英文、俄文甚至中文報紙。在經濟危機蔓延全球的2012,梅塞德斯奔馳蒙古代理商居然在感嘆自己賣出的 機械車數量。
坐擁「金山」
採礦業的確在改變著蒙古國。
在全球低迷的2011年,蒙古實現了17.3%的經濟增長,「只不過(要歸功於)一個奧尤陶勒蓋。」蒙古國商會主席、MSM集團CEO Laurenz Melchers對本報記者講述道。
奧尤陶勒蓋(Oyu Tolgoi),蒙語「綠松石山」,本是烏蘭巴托以南戈壁灘中一處荒漠,但這裡的銅礦是蒙古國最大的外資項目,建設速度驚人,預計明年投產後的銅礦年產量 將達45萬噸,帶動國家經濟增長率將達到22.9%。奧尤陶勒蓋距烏蘭巴托專門有一條航線,大約花去一個半小時機程。1月,蒙古政府決定專門在奧尤陶勒蓋 礦周邊建設擁有3000套住宅的綜合性小城市,涵蓋配套的道路、學校、公園、醫院、酒店、文藝和休閒綜合性場所、購物中心等。
奧尤陶勒蓋不是唯一的焦點,與它臨近的是世界上最大的未開採煤田塔班陶勒蓋(Tavan Tolgoi)。為了給大手筆的政治博弈造勢,有關人士準備通過在烏蘭巴托和倫敦聯合上市為塔班陶勒蓋礦山募集數十億美元資金。這足以使沉寂已久的烏蘭巴 托證券交易所的資本總量翻上一番。
豐富的礦產資源使蒙古極有可能成為下一個迪拜:它的人口大約為280萬,但坐擁探明資源80多種,6000多個礦點。主要有銅、鐵、煤、錳、鉻、鎢、鉬、鋁、油葉岩礦等,絕大部分有待於開發。
而且蒙古也擁有絕好的地理位置——它的鄰國是世界上規模最大、成長最快的能源需求市場。考慮到蒙古的供給和中國的需求,雖說銅價與金價在過去12個月市場波動頻繁,但奧尤陶勒蓋的首席執行官Cameron McRae在採訪時表現出絲毫不擔心需求會萎縮。
蒙古國立大學經濟研究所主任Tuvshintugs Batdelger對本報說:當我們檢視GDP比例,可以看到2004年佔這個國家的最大比例的產業還是農業,但是現在已經是礦產業了:大約佔27%。這個成分在未來3-4年之內仍然會增長,我認為蒙古會越來越依賴資源行業。
蒙古:下一個迪拜式奇蹟?
雖然現代金融體系在這裡遠未獲得充分發展,但得益於蓬勃的經濟走勢,烏蘭巴托街頭隨處可見ATM機與名稱各異的銀行機構。
「即使在蒙古銀行系統仍然單薄的情形下,紐約的銀行,JP 摩根還表示有興趣投資。」蒙古證券交易行(MSE)首席監管官Saruul Ganbaatar對本報記者表示對蒙古經濟的樂觀態度。
他認為蒙古市場雖然很小,但現在僅是擴張的開端。據他介紹,今年已有五隻新股將上市,而2011全年只有一隻股票IPO。當下30%-40%交易活躍的是礦業股,但從近期上市公司的交易來看,很多投資者感興趣的其他產業開始浮現。
2010年全球股票市場中漲幅最高的是蒙古國的烏蘭巴托股市,按照英鎊價值計算烏蘭巴托股市自今年初以來累計漲幅高達187%,成為全球掘金機會最多的股市。即使按照蒙古國當地貨幣計算,烏蘭巴托股市今年來的累計漲幅也高達136%。
礦產業帶來的財富,也無疑帶動了其他行業的興盛。
Laurenz Melchers就是那種「賣給淘金者鏟子」的商人,他在蒙古生活了14年,為很多礦產提供機械、服務以及安保設施。
「這裡不是中國,中國的競爭太殘酷了。蒙古的礦業繁榮甚至沒有真正開始,經濟也只不過剛起步。如果你能夠冒險,就留下來。」Laurenz Melchers對本報記者描述,「在這裡,你可以期待賺大錢,但不要期待政府會(短期)變得成熟。」
對於容納超過50%蒙古人口的烏蘭巴托,房地產也在過去幾年內飆升。大部分傳統的蒙古人,是居住在斯大林時代的舊樓宇或者城市邊緣的蒙古包中。據統計約有50萬人生活在帳篷裡,多數沒有衛生或適當的供暖。
俞勇璨,一位從事地產及旅遊的台商告訴記者:這裡根本沒有市場、沒有價格,可以漫天甩賣與要價的年代,現在已經來臨蒙古。而另一個來自中國上海的開發商,打算在城市中心興建一座頂層帶有停機坪的高級公寓,最低拍價為5000美元一平米。
Blue Sky tower,這座閃閃發亮的25層豪華酒店是烏蘭巴托最高的建築。從這裡可以俯瞰蒙古的政治經濟中心蘇赫巴托廣場。酒店興建時地價已飆至8000美元一平米,但幾年前,勾勒首都烏蘭巴托城市天際的還不過是兩座冷卻塔。
入,蒙古外匯市場上本國貨幣迅速升值,國內市場變得更有利可圖,像服務業、金融業和建築業這一類產業的比例上揚。與此同時,太多的資源興起而大過了國家經濟整體規模,國內生活成本高企。
世界銀行數據顯示,該國已經出現了通脹飆升和利率高企。據記者瞭解, 4月央行利率至13.25%,3月底通貨膨脹率達15.3%,首都烏蘭巴托達17.3%。根據亞行預測,今明兩年蒙古國通脹率仍將維持在兩位數的水平上。 通脹高企和物價飆升給窮人的生活造成尤為不利的影響並增加了經濟發展的脆弱性。
Laurenz Melchers也憂慮通脹會導致局面動盪。他表示工資壓力的上漲,使自己提供礦區的機械漲價,而漲價帶動(礦產)新一輪漲價,這才是真正的威脅。
同時,「荷蘭病」還有另一面:除去資源開採,其它產業遭到扼殺,從而影響國家的戰略發展。而一旦下游經濟放緩,本國經濟就會受到重創。
蒙古的工業、製造業歷史並不長久,現存的許多製造業工廠還繼承於蘇聯時代。據當地商人介紹,中國和東南亞的商人曾在當地經營過一些小型的服裝加工廠。
「資源詛咒」效應浮現
不是所有經濟學家都看預期的經濟繁榮,實際上,蒙古已經開始出現典型的「荷蘭病」即 「資源詛咒」症狀——礦產資源的開發帶來了財富的激增,推動了匯率和通脹的螺旋式上升,降低了其他行業的競爭力。
礦業繁榮使外國資本大量湧入
人力成本的高昂以及紡織品與服裝配額制的取消,這些工廠2005年後也都紛紛撤出。
當蒙古變得更依賴礦產資源的開發,如果礦產資源價格在世界上大幅下挫,或者中國的經濟一旦不行,蒙古的經濟增長勢必要遭遇挫折。
這個情況很可能已經在發生,據一位當地的能源產業資深人士對記者描述,現在下游環境不好,中國許多礦產停工,致使「蒙古的礦產在二連浩特口岸堆得像山一樣高」。
但是,蒙古對現狀並無有效的應對之道,恐怕只有放手一搏。蒙古前財政部副部長Ganhuyag Chuluun在接受記者採訪時承認,蒙古的經濟規模是非常小的、難以抵禦外來衝擊的。應對由高速發展而引發經濟泡沫化的方法,反而是加大(外國)投資者多元化的投資力度。
綠色公民意志黨主席Sambuu DEMBEREL在接受採訪時認為:現在(政府)最危險的就是,沒有想到在礦產之外,還有其他的產業部門。蒙古只要一提發展,就自然而然地都在打礦產的主意。我認為,這才是「荷蘭病」的來源。
成不了下一個迪拜?
礦產業改變這個國家的同時,一些人擔心,蒙古是否能夠避開一些常見問題,例如政治不穩定、腐敗、污染和不斷擴大的貧富差距。而正是這些問題困擾著其他礦業資源豐富的發展中國家。
Tuvshintugs Batdelger教授認為,有太多問題在阻礙我蒙古變得向迪拜一樣富裕:國家在變得越來越不平等、缺乏延續的政府政策和法律以及貪腐的存在。
蒙古國仍是一個極度貧困的國家。它的人均GDP約3000美元,按世界銀行的標準剛剛步入「中下等收入國家」之列。這個國家現在有超過50%的人口生活在首都烏蘭巴托。
烏蘭巴托市中心坐落著最頂尖的購物商場,這裡的設施品牌如同香港銅鑼灣一樣。路易威登佔據了最顯耀的店址——那裡曾經站立著列寧的銅像。當值的保安告訴本報記者,這家店大約一天賣出將近10萬人民幣的手袋。
路易威登首席執行官卡斯利曾說:「你不能看這個國家的平均收入,平均收入說明不了什麼。可能我們只有一兩千名客戶,但這一兩千人負擔得起。」
而對於成千上萬受到採礦致富誘惑、從草原來到烏蘭巴托的牧人來說,生活就沒有那麼容易負擔了。他們沿著城市邊緣骯髒的馬路搭建蒙古包。這裡失業蔓 延,電和飲用水則供應不足,被一些當地人稱之為蒙古的貧民窟。更窮苦的人只能在下水道或廢棄的走廊中尋求庇護,在冬季,烏蘭巴托的氣溫有可能降至零下40 度或更低。
Tsogtsaikhan,生活於烏蘭巴托附近的草原上,由於沒有自己的牲畜,不得不充當其他牧民的雇工。他幾乎沒有開支的概念——遊牧經濟供給了 需要用到的一切。談及政治問題,他反而會表示留戀蘇聯時代,希望回到共產主義的體制下。至於礦業開採,離Tsogtsaikhan生活就更為遙遠——「我 唯一的印象是他們會破壞牧區」他告訴記者。
S.Oyun,出任新環境與發展部部長的議員,她曾經是一位記者,對礦業發展稔熟於心:「不管我們喜不喜歡,礦業都是最有潛能的行業,這幾年資源價 格抬高,採礦業變得非常賺錢,又提供了許多工作機會。但(礦產大部分)收益流向了中央預算,多數的民眾並不認為他們從中受益。我們有數據可以證明這個觀 點。」
雖然,近年蒙古政府要與國民共享日益增長的礦產財富,承諾平分礦產股份或現金。但Sambuu DEMBEREL主席對這種做法不以為然 :「真正的民主社會,也不鼓勵人民依靠政府施捨。當不從事礦產業的人們,都能夠感受到經濟的增長,(經濟)發展才進入了正確的軌道。人民需要的是機會平 等。」
蒙古礦產資源豐富,已探明的礦藏80多種,礦點多達6000多個。截止至2010年蒙古開礦潮大熱之時,蒙古礦產資源管理局發放的礦產資源勘探許可證的總面積已經佔蒙古國土面積的1/3。蒙古一度也因如此豐富的礦產儲藏而被國際礦產市場寄予厚望。但是,從2008年至今,蒙古的表現讓越來越多的投資者喪失信心。
備受矚目的力拓投資的Oyu Tolgoi銅礦,今年2月1日傳出因當地政府要求佔該項工程更大的利潤分配,力拓考慮暫時停止對Oyu Tolgoi銅礦和金礦場的承建工程。這給本來預計今年投產的Oyu Tolgoi銅礦前景黯淡。對此,蒙古國總統態度強烈的表示:「已經到了蒙古自己掌控奧尤陶勒蓋銅金礦(Oyu Tolgoi)的時刻了」。
西方輿論一致抨擊蒙古內部的黨派之爭,被認作是礦產發展的重要障礙。實際上黨爭的背後,是利益集團的博弈和選票背後的民眾情緒。2005年開始,蒙古就出現了一批社會運動團體,諸如「我的蒙古土地」、「50:50」運動等,提出將資源還給人民,反對政府偏向國外投資者。2006年的新礦業法也是在這個背景下成立的。該礦法對於戰略礦的股份問題作出了安排:利用國家預算資金進行勘探並已確定儲量的「戰略礦」,國家持股比例最高可達50%,沒有利用國家預算資金自行或合資勘探並確定儲量的「戰略礦」,最高可達34%。而今年對礦法進行的修改則要求礦業企業更加規範的經營,並且限制礦權轉讓。本週二蒙古礦業部撤銷了加拿大Entree Gold公司在Oyu Tolgoi附近的採礦許可證。蒙古政府本月要求力拓將所有與該項目有關的許可證交予政府與力拓的合資企業,其中就包括力拓持股23.6%的Entree Gold。
相比力拓在蒙古的遭遇,中國企業的局面似乎稍好一些,但也紛爭愈來愈激烈。中國是蒙古資源最重要的買家,也是蒙古最大的投資國,佔蒙古FDI比重近60%。但正因為如此,蒙古也分外警惕。其總理巴特包勒德曾在接受國外媒體採訪時說,
「我歡迎中國投資,但我也要小心翼翼地推進多個國家的利益平衡與投資平衡」。
中國鋁業股份有限公司在蒙古近期的兩次遭遇足以說明蒙古對待中國企業的態度。2012年7月5日,中鋁向加拿大所屬蒙古SouthGobi公司發出收購要約。SouthGobi位於蒙古南戈壁省的Ovoot Tolgoi煤礦,煤儲量約為1.68億噸,目前由加拿大Ivanhoe公司百分之百控股。中國中鋁有意出資收購南戈壁沙漠煤礦股份的消息傳出後,在蒙古國內引起激烈反應。該國民主黨相關議員舉行新聞發佈會稱,蒙古政府應該支持本國企業參與戰略礦開發,限制外國資本所佔股比。有議員建議修改礦產法,將Ovoot Tolgoi煤礦納入戰略礦,由於法律對此類煤礦收購的股比有明確規定,蒙古政府就有權決定是否批准收購。迫於各方壓力,蒙古礦產能源部礦產局代理局長阿倫巴亞爾16日正式公佈,暫停SouthGobi公司在南戈壁沙漠煤礦特別許可證,即停止開採和勘探活動。
而今年1月蒙古單方撕毀同中鋁簽訂的「煤炭換貸款」合同更是將另一個公司中國神華牽扯其中。2011年,中鋁同蒙古國有企業EET簽署「TT東區煤炭長期貿易協議」,以開發號稱世界最大潛在煤礦的塔本陶勒蓋。根據合同規定,中企向蒙古方面貸款3.5億美元,用煤炭償還。2013年1月25日,蒙古國駐中國大使登扎布蘇和巴托稱,中鋁2011年只是利用蒙古政府急切需要融資的機會獲得了這筆交易,
「從正常國際貿易的角度來說,令人難以接受」。
他還稱,蒙古方面已經償還了中鋁3.5億美元貸款的2/3,現在希望就協議重新進行談判。
「蒙古現在希望在雙邊煤炭業務上與中國神華集團交易,而非中鋁集團。神華集團是中國最大的煤炭公司,他們有基礎設施,是國際性大公司,中國鋁業則沒有任何煤炭業務」。
值得注意的是,蒙古礦業投資在熱潮過後,各種問題也浮出水面。蒙古很多礦的勘探資料都比較早可靠性比較差,數據不透明使得很多企業需要自己單獨做勘探。蒙古鐵路運力十分有限,這一直都是制約蒙古礦業發展的瓶頸。另外,蒙古的基礎設施比較薄弱,是個缺電缺水的國家。許多企業在當地開礦都需要自己發電。近些年,由於氣候變化以及之前缺少管理,蒙古地下水大量減少。對企業來說即使有礦,沒有水,礦也無法開採。此外,蒙古氣候寒冷、風沙大也制約著採礦生產時間,一年中的開工時間只有半年,基本也就是每年的5月到11月適合開工。這些都會變相增加企業的投資成本。
礦業巨頭力拓公司本週三發佈消息稱,因擁有的奧尤陶勒蓋銅礦50多億美元的地下礦山拓展項目被暫停,公司將在蒙古國裁減1,700個工作崗位。
力拓在7月下旬表示,對地下礦山停止一切工作,直到項目提供資金與抵押融資的糾紛得到解決。此前,蒙古政府表示,力拓地下礦山的融資必須得到蒙古議會批准。
新華社消息稱,
蒙古國議員鋼巴特爾15日在國家宮舉行記者會,就蒙古國奧尤陶勒蓋銅金礦投資雙方蒙古國政府與力拓集團公司之間的投資糾紛向媒體作了通報。
通報稱,力拓試圖強行把奧尤陶勒蓋銅金礦的前期投資改為244億美元,而原來的投資合同規定為51.24億美元。如果擴大投資額,蒙古國政府不僅要承擔巨額債務,而且將減少從該礦獲得的收益。項目超支有可能導致蒙古國稅收收入,股東股息收入和效益的下降。因此,蒙古國政府與投資方力拓產生矛盾。
路透社16日消息表示,
蒙古正在考慮進行一次緊急會議,希望能夠解決該國最大採礦項目存在的不確定性,從而避免因此而引發經濟危機。據蒙古國的一位政府官員表示,緊急會議將做出一些措施,可能會加速批准力拓在奧尤陶勒蓋銅金礦額外融資50億美元的項目。該官員稱,
「如果有緊急會議,奧尤陶勒蓋銅金礦將是一個主要問題。但這個緊急會議何時開,至今還不明確。」
蒙古國投資銀行集團執行官Ankhbayar Bilguun表示,
「力拓此次表示在蒙古裁員對於蒙古的經濟和政治環境有立竿見影的影響。經濟上,我們認為,1,700個家庭正在受到生存威脅。。在政治上,該地下礦山項目的延遲將可能造成民粹主義政客的懷疑。「
奧尤陶勒蓋擁有世界最大的銅礦蘊藏,自7月開始的露天開採已經開始外運礦石。2013年4月底前,奧尤陶勒蓋金銅礦共僱傭了11,750人,其中90%是蒙古公民。奧尤陶勒蓋金銅礦三分之二為力拓公司擁有,奧尤陶勒蓋金銅礦對力拓的業務增長至關重要。
分析師表示,
如果該礦延誤,以及蒙古政府提出對外商投資規則的變化,則將導致外國投資者以及蒙古國的投資者大幅度拋售其股份。
據蒙古經濟發展部上週四公佈的數據顯示,2013年上半年,FDI下降了近43%,地質,採礦和石油等部門下降了三分之一,金融和建築行業則下降了90%以上。評級機構此前曾警告稱,蒙古國由於其對商品市場的嚴重依賴,其經濟是脆弱的。由此引發的政治風險也是不能忽視的。
奧尤陶勒蓋銅金礦於今年1月下旬正式投產運營,這是蒙古國迄今最大的礦業開發項目。該礦由加拿大礦業公司特闊伊斯希爾資源公司和蒙古國政府共同持股,兩者分別擁有該礦66%和34%的股份。力拓公司作為特闊伊斯希爾資源公司的控股股東負責該礦的運營管理。但該項目一直陷於蒙古國政府和力拓就利潤分配問題的糾紛之中,數度給礦山開採前景蒙上陰影。今年2月份曾爆出因當地政府要求佔該項工程更大的利潤分配,力拓考慮暫時停止其承建工程。而在2月28日,蒙古國總統態度強烈的表示:「已經到了蒙古自己掌控奧尤陶勒蓋銅金礦的時刻了」。
對力拓來說,從去年第三季度開始,進入行業低迷期。公司已經開始出售其非核心資產支持他們的資產負債表。力拓首席執行官Sam Walsh曾就奧尤陶勒蓋銅金礦項目擴張表示,
」公司對該礦賦予極大的希望,每個人都希望項目可以繼續前進,但該礦現在面臨的問題是,成本上升,蒙古政府所佔融資的份額以及當地政府管理糾紛都未得到解決。「
毫無疑問,蒙古國政府在當前全球大宗商品低迷的情況下,期盼奧尤陶勒蓋銅金礦項目能帶來最大的利潤回報。但力拓大舉裁員的舉動對蒙古政治和社會帶來不小的影響,在這種壓力下,蒙古國政府或將只能做出一些讓步,奧尤陶勒蓋銅金礦雖然背負亞洲第一大礦的名譽,但蒙古國與力拓的多次糾紛,不僅讓人對該礦未來的開採情況深深擔憂。
盡管坐擁豐富的自然資源,包括號稱世界級礦業工程的Oyu Tolgoi銅金礦,但蒙古國經濟仍疲弱。在向西方投資者獻殷勤二十多年之後,為尋求提振經濟,蒙古國將目光轉向了中國和俄羅斯。(更多精彩財經資訊,點擊這里下載華爾街見聞App)
目前,蒙古國經濟增速已連續四年萎靡不振,通脹高企,本幣更是大幅貶值到歷史最低點。與力拓集團關於蒙古國Oyu Tolgoi銅金礦的矛盾令該國國際投資一落千丈,今年上半年,外商投資同比暴跌70%。蒙古國將希望寄托於中國和俄羅斯,希望藉此尋求國際資金。
中國是蒙古國最大的貿易夥伴國。蒙古國負責礦業的副總理Erdenebulgan Oyun曾在上個月接受采訪時表示:
每個人都想和中國做生意。
中國和俄羅斯最高領導人即將陸續訪問蒙古國。
國家主席習近平將於8月21日至22日對蒙古國進行國事訪問。這是習近平就任國家主席以來首次對蒙古國進行國事訪問,也是中國國家元首11年來首次出訪蒙古國。《人民日報》將此次訪問稱之為“走親戚”。
此後兩周,俄羅斯總統普京也將出訪蒙古國。
彭博新聞社援引分析師預期稱,中俄可能將與蒙古國就能源、資源、基礎設施建設開展協作或談判。
Erdenebulgan Oyun透露,習近平出訪蒙古國期間,中蒙可能簽署兩國天然氣合作項目。8月18日,外交部部長助理劉建超表示,此次習近平主席出訪期間,雙方將明確礦產資源開發,基礎設施建設和金融合作三位一體的經貿合作思路,互聯互通礦能大項目合作。據《每日經濟新聞》,中石化屆時也將與蒙古國企業就一項煤制氣項目簽訂協議。
NovaTerra LLC合夥人Peter Morrow對彭博新聞社表示:
這個時間點非常關鍵。中國和俄羅斯均對蒙古國的自然資源懷有極大的興趣。兩國都清楚,這個國家正深陷經濟困境而無法自拔。
整個蒙古國自然資源總價值約為1.3萬億美元。據該國礦產和能源部最新公布的數據,經初步探明,蒙古國煤炭資源儲量為1750億噸。
該國經濟的最大驅動力之一Oyu Tolgoi銅金礦是其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投資工程。該礦號稱世界級礦業工程。該礦初步探明銅儲量達3000多萬噸、黃金1328噸、白銀7600噸,此外還有鉬礦等礦產資源。若地下礦井擴產完成,預計到2020年時,奧尤陶勒蓋礦場占蒙古經濟產值的比重將達三分之一。
多年來,國際礦業巨頭力拓集團因旗下蒙古Oyu Tolgoi銅金礦的資本支出、稅率等多種問題與蒙古國政府的爭吵和談判曠日持久。這一矛盾在近兩年尤為激烈,也導致國外投資者對蒙古國的興趣迅速冷卻。
但中國企業也曾折戟蒙古國投資項目。此前,《21世紀經濟報道》曾稱,中國神華競標蒙古塔本陶勒蓋煤礦在耗時9年後結局仍未可知,魯能集團、中鋁等其他中國企業在蒙古的投資經歷也均堪稱曲折。
曾多次前往蒙古的前中國礦業協會秘書長劉義康表示:
這麽多年來,蒙古的政策多變,這個原因造成項目前期投資被套牢的外資企業很多,這是在蒙古投資最大的風險。
去年8月,蒙古國中華總商會副會長李爭榮表示:
目前大約有5000家中資企業在蒙古有業務,有50家能獲益就不錯了。
人民幣和蒙古圖格里克。 (東方ic/圖)
由於中國經濟的穩步發展,使得人民幣信譽良好,在蒙古大受歡迎;但是,蒙古金融業相當寬松的管理,也對國內的人民幣資金管理、中國企業和個人造成了風險。
“人民幣目前在蒙古市場上可謂‘暢通無阻’,無論是在商店還是在餐館,基本上可以直接使用。”前幾天剛從蒙古回來的米先生對筆者這樣說。
由於中國經濟的穩步發展,使得人民幣信譽良好,近幾年在蒙古一直在升值,加上中國和蒙古國雙邊經貿合作進一步擴大和人員往來日益增多,在蒙古不僅是企業和商家,連普通居民對人民幣也有需求。
這使得人民幣在蒙古大受歡迎;但是,蒙古金融業相當寬松的管理,也對國內的人民幣資金管理、中國企業和個人造成了風險。
米先生是在蒙古國做礦產的,近十余年一直在蒙古生活和工作,對人民幣在蒙古的使用,存儲和匯寄等情況十分了解。
他說,目前,在烏蘭巴托的許多大小商店里,都喜歡收取人民幣。一些個人開的小型商店里,一看你是中國人,特別是剛從國內去的中國人(蒙古人從衣著上能分辨出是在蒙古長期居住的中國人或來蒙古臨時出差或旅遊的中國人),便會首先告訴你,可以用“元”(蒙古人稱人民幣為元)。
米先生說,通常的做法是:售貨員見到中國人進入商店看某一種商品時,一般都會根據這種商品的蒙古幣標價用計算器算出人民幣價格,一些售貨員還能用漢語報出人民幣的價格,不能用漢語報價的售貨員會用計算器顯示出人民幣的價格,並直接收取人民幣。有的商店還備有人民幣的驗鈔機,有的商店的售貨員對人民幣很有研究,根本不用驗鈔機,手一摸,眼睛一看就能確定人民幣的真偽。商店不但收取人民幣,而且還可以用人民幣找零頭。
在蒙古承包建築工程的畢老板向筆者介紹,在烏蘭巴托的百貨大樓,雖然收銀臺不收人民幣,但是在大樓里就設有貨幣兌換點,顧客可根據所要購買商品需要的數額隨時用人民幣兌換圖格里克(蒙古幣)。如果蒙古幣用不完,又不想帶走,還可以用剩余蒙古幣再兌換成人民幣。而且兌換貨幣十分簡單,就是錢換錢,不需要任何證件。
畢老板說,現在不僅在首都烏蘭巴托的很多餐館和飯店可以直接使用人民幣,甚至在蒙古各個縣城里吃飯和住宿都可以使用人民幣了。
據他介紹,在臨近中國邊境的蒙古東方省、東戈壁省和南戈壁省的牧區,到牧民家里買羊、買牛奶等,可以直接付人民幣。
他說,有一次在東方省牧區向一戶牧民買羊,牧民問他是用“元”(人民幣)買,還是用“圖”(蒙幣)買,還是用“刀朗”(美元)買?當他問牧民希望我們用哪種錢買時,牧民回答最希望用“元”買,而最不願意用“刀朗”買。當問其原因時,這位牧民說,這里距離中國內蒙古新巴爾虎右旗的阿日哈沙特口岸不到100公里,他的妻子經常通過這個口岸過境到中國,然後去滿洲里購買商品。阿日哈沙特口岸距離滿洲里只有70多公里。我們收“元”,然後到滿洲里就可以直接用來買東西了。
在蒙古開礦的山東公司的郝經理介紹,目前在蒙古首都烏蘭巴托,除了在銀行可以兌換人民幣外,在所有的貨幣兌換點都可以兌換人民幣,而且比價會比銀行高一些。烏蘭巴托目前至少有100家公開的貨幣兌換點。這些貨幣兌換點,有的是公司開設的,有的是個人開設的,有的甚至主要就是為專門兌換人民幣才開設的。
據郝經理了解到的情況,在有些兌換點,人民幣的兌換量基本都超過美元,更超過盧布、歐元和日元。而且,目前在蒙古不論是貨幣兌換點還是大小銀行,蒙幣圖格里克對美元的匯率是依照人民幣對美元的匯率的。
郝經理還透露,他公司的一些蒙古雇員以前的工資都是用美元支付的,而近兩年來他們更願意用人民幣向其支付工資,因為人民幣同美元相比近幾年升值了不少,用起來也方便。
郝經理介紹,近幾年,中方人員來蒙古國帶入人民幣金額已不受限制,只要正常報關即可帶入。在中國和蒙古國商人之間的經貿往來中,目前大都用人民幣結算,蒙古部分國際性合作項目也有用人民幣報價和結算的。
在蒙古開過服裝廠、開過礦的王先生告訴筆者,現在蒙古首都烏蘭巴托的多家銀行都有人民幣的存儲和電匯業務,中蒙兩國人員相互往來不用再隨身攜帶大量現金。近兩年,他的公司就是從國內直接將人民幣匯到他在蒙古銀行開設的人民幣賬戶上,用的時候隨時去取,用多少,取多少。如果想把匯來的人民幣再如數匯回國內,也完全可以,沒有任何限制。
王先生說,人民幣,也包括美元,在蒙古不僅存取十分方便。而且在蒙古銀行存款的利息遠遠高於國內。
喜歡開玩笑的王先生對筆者說,我替你在蒙古銀行開個賬戶,把你家里的錢匯到蒙古,存到蒙古銀行去放“高利貸”,你在國內就不用上班了。
據他介紹,蒙古烏蘭巴托機場的海關對人員往來是否攜帶現金幾年前就不查了。無論是帶在身上,還是放在包里,海關人員基本不聞不問。
在蒙古銀行存取自由,而且利息也高。有的銀行人民幣存款年利率達到10%。利大,問題也就來了。
據筆者了解到的情況,不排除有國內的中資企業以在蒙古投資為名,將美元或人民幣匯到蒙古銀行的賬戶上以獲取高利息;更不排除從蒙古銀行提取現金帶回國內的情況。這給國內、國有企業的資金管理帶來難度,甚至出現“洗錢”的問題。
此外,還有別的風險。
蒙古的銀行除了國家銀行外,其它的銀行基本為私人銀行,而且都是註冊資金不多的小銀行。根據蒙古政府的規定,蒙古銀行的最低註冊資金只有80億圖格里克,約合3000萬元人民幣不到。如果將錢存到這樣的小銀行,是有不小的風險的。因為除了銀行倒閉的風險外,資金周轉也可能會隨時出現問題,導致存款難以取出。此外,還有貨幣貶值的問題。
在蒙古做貿易多年的馬老板說,由於蒙古銀行的利息高,他把國內家里的人民幣都匯到蒙古銀行存了起來。因為蒙古銀行蒙幣的存儲利率更高,所以他又把人民幣兌換成蒙幣存入當地銀行,不久蒙幣貶值,結果他一下子虧了很多。
還有,蒙古的社會治安不太好,特別是針對中國人的暴力和搶劫時有發生。
馬老板說,有一次他從銀行取錢後開車離開時,從後視鏡中發現有一輛車在後面尾隨,他將車開往繁華地段,通過幾條街道之後,才把那輛車甩掉。
說史150315
「殘暴蒙古」的事實與偏見
礎執筆
“五窮六絕七翻身”可說是香港股民的常識吧,不過基本上沒有人作出過事實上的考究, 那只是一種毫無根據的都市傳說而已。同樣地, 群眾對歷史也有這種只基於印象的偏見。
無論中外,對「蒙古帝國」的印象都是負面的, 殘暴、破壞、野蠻、邪惡等語詞差不多是形容帝國的基本詞彙, “文明破壞者”幾乎是蒙古人的專用代名詞。
蒙古史權威學者杉山正明在其獲得“三多利學藝賞”名著《忽必烈的挑戰》書中, 一開始便用了近1/4篇幅, 舉出許多例證來消除普遍對蒙古帝國(包括中國方面的元朝)的既有誤解。***
〈被蠻族入侵的中國〉
野蠻的蒙古人殘害了中國人民, 奪取了南宋政權, 以高壓的統治手段, 更以人種區分,將漢人貶為最低等, 在其治下人民生活困苦…..是一般中史書的標準內容。
但事實上, 當年南宋的都城—-杭州, 被蒙古入侵時, 是以無血開城的形式來完成的, 負責帶頭攻城的, 便是南宋降將呂文煥(此前他是抗元最賣力的襄陽守將)。在蒙古統治下的杭州, 非但沒有被破壞, 反而維持了當時世界上最頂級城市的繁華與地位。***
(編按:反之,明太祖攻破元大都的時候,是縱火搶掠,滿城盡毀.)
漢人在蒙古統治下亦非沒有地位, 奪宋前的忽必烈便已任用漢人劉秉忠、姚樞等人作為他營帳的首腦班底。南宋降將一律受到禮遇, 所處境況及待遇均較過往為佳。簡而言之, 南宋差不多可說不是被攻佔, 而是被接收,***近似現代公司的收購合併, 員工仍舊留在原公司工作,換了的只是老闆而已。
蒙古之所以被中國史料被抹黑, 主要因為他犯了兩條大罪—-取消開科取士(或至少是大幅減少)和重商主義。****
沒有開科取士, 中國的士人便缺了升官發財的機會, 滿腹經綸的士人出於本能,駡臭蒙古, 他們還有什麼可做呢! 而將士農工商中最低等的商人, 提升至最重要的階層, 更是犯了意識形態的大忌, 嚴重抵觸中國傳統。(從來在中國, 讀書做官才是王道, 商人賺的錢都是汙穢的, 必須被做官的人奪取才合理。)
抹黑蒙古這現象並不是愛面子的中國人所特有, 其他地域的人也同樣“英雄所見略同”.
〈中亞大屠殺〉
在伊斯蘭文獻中, 記錄了蒙古人在尼沙普爾Nishapur和赫拉特Heart等中亞城市犯下了屠殺過百萬人口的戰爭罪行。***
不過這種說法違反常識, 當時中亞地區的城市根本上沒可能有這麼多人口, 例如赫拉特便頂多只容納得下十萬人。還有更無稽的是, 上述兩城在整個蒙古統治期間均保持了繁榮,其文明並無受到破壞。
(編按)
蒙古西征確曾在中亞數番屠城,但整體上酷烈程度和頻密度遠未如傳說中那麼利害.蒙古輕騎兵團長於機動和戰術運用,而拙於攻堅和持久戰,所以對城市甚為忌憚.(幸而草原極少有城牆的都市.) 城市如在其軍團歸路之上則更為大忌, 所以對降而復叛的城市每痛下毒手.*** 除了這種情況外,甚少屠城.
另外,為了施加心理戰, 蒙古人會自已刻意誇大“屠城業績”,以收震懾之效.
〈韃靼桎梏〉
在俄羅斯, 蒙古的統治素有「韃靼桎梏」的罵名。韃靼Tatarlar在發音上, 與希臘語、拉丁語的“Tartaros”音近, 意即“地獄”, 而“韃靼桎梏”亦可理解為受到地獄般的統治。
被史達林捧為民族英雄的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因擊敗條頓騎士團DeutscherOrden, 阻擋了其侵略而享有有盛名。不過那場勝利似乎是得到蒙古的幫助而完成的。而且涅夫斯基不只熱衷與蒙古聯手, 更親手打壓羅斯人針對蒙古的抵抗活動,他的出身原是蒙古人的附庸。
「韃靼的桎梏」這種說法, 據俄羅斯史家J. Fennel判斷, 是在涅夫斯基背叛蒙古人的一刻才出現的,這時他開始把自已定位為“斯拉夫民族的解放者”,打碎韃靼桎梏的英雄。
(編按:這和努兒哈赤以“七大恨告天”叛明如出一轍,之前,他是遼東總兵官李成樑的忠實走狗,專門打壓蒙古人和其他滿洲人.)
“將現代的價值觀或印象過度套用在過去, 憑藉一些當時方便來作解釋, 只會讓我們離真實的歷史愈來愈遠。”同樣地如果心存偏見, 不去實是求是,認清事實, 那亦只會離真相越來越遠。
股民在輸錢時, 如只存有被大戶逼害的偏見, 而不去面對事實真相—-自己技不如人, 那除了繼續輸錢外, 實在看不到有任可幫助。
參考書目: 《忽必烈的挑戰:蒙古與世界史的大轉向》(1995) 杉山正明
習慣低利的台灣人,或許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國家的存款利率超過二○%。攤開這些國家名單,有些國名十分陌生,但仔細研究,至少伊朗、蒙古、土耳其等國,或許存在你意想不到的投資機會。 撰文•蔡曜蓮 一年期定存利率一五.八%!聽起來像不像詐騙?台灣一年期定存利率近十年來都在一%到二%之間徘徊,甚至現在除了美國之外,全球多數國家央行莫不急驚風般地趕著降息,哪裡會有這麼高的利率? 已經在蒙古定存兩年的投資達人、財子學堂創辦人林成蔭可以見證,當初乍聽蒙古定存利率竟然一五.八%,他的心情也是驚疑不定。畢竟對於多數投資人來說,蒙 古真的太陌生,但近年來蒙古經濟的確正在奮起直追,二○一○至一三年經濟成長率均能超過一○%,一四年經濟成長率也近八%。 國內金融界另一名資深業內人士也看中蒙古的超高利率,而對「蒙古幣定存」蠢蠢欲動。原本受限於台灣未有銀行提供蒙古貨幣圖格里克(Tugrik)定存服 務,直到一三年,他前往蒙古訪友,而美元兌圖格里克匯率,已由二○○○年約一千圖格里克跌落至當時的歷史低點,約為一千四百圖格里克,他才於當地開戶定 存,之後透過網路銀行進行存、匯款等操作。 另類但合理的投資方向 未料,圖格里克的貶勢未止歇,一千四百圖格里克一路續貶至今年七月中旬的一九六一圖格里克,已貶值約四○%。雖然投資仍然虧損,但他認為新興市場外幣定存 是耐力賽,只要熬得夠久,獲利指日可待。事實上,以蒙古圖格里克去年兌美元匯率只小跌七%來看,如果是去年進場,還能賺到八%的利率差額。 依IMF(國際貨幣基金)數字,該國經常帳赤字占GDP(國內生產毛額)比重已從一三年以前的二五%以上改善至二○%以內。據此,匯率貶值幅度應可控制,那麼,「到蒙古定存」,也就不失為一個「另類但也合理」的投資方向。 當然,這位業內人士之所以能安心抱著貶值四成的貨幣靜待反彈,「是因為我知道這不是主流投資管道。」雖然利率高得耀眼,基本面分析起來也不無投資道理,但畢竟這是一個流動性、透明度都相對較低的國家,無論如何,部位不宜太大。 這位業內人士強調,一般民眾還是要從股票、基金展開資產配置,「圖格里克定存之於我,是基本投資組合都達到一定水位後,再進一步分散風險的投資策略。」除了蒙古幣之外,這類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貨幣,其實不在少數。 根據世界銀行一四年資料,銀行存款利率最高的前九名分別為阿根廷、白俄羅斯、伊朗、土耳其、甘比亞、委內瑞拉、馬拉威、迦納、馬達加斯加,蒙古只能排在第十。 這些國家利率高,但投資風險也高,不乏貨幣貶值與通貨膨脹等問題。不過,就像蒙古一樣,如果稍加細看,還是能找到一些值得投資人「多想幾分鐘」的貨幣。 英語是台灣人用來與國際接軌的工具,這些國家的銀行客服不見得個個都英語流利,以馬達加斯加為例,經記者實地去電當地市占率最高的「馬達加斯加銀行 (Bank of Madagascar)測試,電話轉接了五次以上,才找到一名勉強能用英語溝通的服務人員。在記者一一去電各國主要銀行確認後,「英語ㄟ通」、且開放台灣 人申請個人帳戶者,包括了白俄羅斯、伊朗、土耳其、甘比亞、馬拉威、蒙古六個國家;其中,除了甘比亞可網路開戶外,其餘都必須到該國才能完成開戶。 伊朗幣「和平紅利」可期 這些國家中,近期曝光度最高的非伊朗莫屬。七月十四日,伊朗與六強(美、英、法、俄、中、德)達成歷史性的核子協議。 在此之前,擁有全球第四大原油蘊藏量、第二大天然氣礦場的伊朗,因核武議題遭受國際制裁,經濟發展處處受限。如今國際制裁可望逐步解禁後,這個國家的經濟基本面,似乎也有出現結構性改善的機會。 根據伊朗「西納銀行」(Sina Bank)網站揭示,一年期定存利率高達二○%;匯率部分,一三年在美國強烈經濟制裁下,伊朗匯率劇貶五○%,其後雖仍持續貶值,但幅度甚微。伊朗幣定存 聽來有點不可思議,但畢竟「和平紅利」可期,用無傷大雅的部位酌量一試,倒也不是全然荒謬。 再來談談土耳其里拉(Lira),近兩年台灣金融界或許也注意到土耳其的高利亮點,國泰世華銀行已提供里拉定存,一年期定存利率為四.五%,土耳其當地銀 行提供的利率更高,多介於八%至一○%。不過在過去一年,美元兌里拉已升值二七%,主因是該國經常帳赤字惡化,通膨又難以抑制,導致貨幣大幅走貶。 土耳其幣的匯率雖然未來走勢不甚明朗,不過相較名單上其他國家,土耳其卻有「主權評等較高」的優勢。 目前,標準普爾給予該國政府公債的主權評等是BB+,雖不到「投資等級」,但已是上述各國中最強者;換言之,看見「政府倒債黑天鵝」的機率最小。 整體來說,冷門幣定存或許有點令人心驚肉跳,也離台灣人的生活非常遙遠,投資它們似乎有點不可思議。但是,轉念一想,如果能在部位控管得宜的前提下到當地開戶,順道來一趟觀光旅遊,未嘗不是在枯燥又斤斤計較的理財盤算裡,增添了一點生活樂趣。 從冷門貨幣中找出定存新機會 國家 一年期 定存利率*(%) 近一年美元兌該國貨幣升值幅度(%) 通膨率(%) 標準普爾 主權評等 2014年 經濟成長率(%) 客服英語能力白俄羅斯 18.6 49.80 22.0 B- 1.6 普通伊 朗 16.9 13.72 17.0 無 1.5 非常好甘比亞 16.5 -1.12 5.3 無 -0.2 非常好土耳其 16.8 24.80 7.0 BB+ 2.9 普通馬拉威 13.2 15.55 12.0 無 5.7 好蒙 古 12.3 7.56 8.0 B+ 7.8 好*定存利率為世界銀行資料,實際存款利率應以當地銀行為主。 資料來源:IMF、世界銀行、記者實測 |
林彪等所乘256號三叉戟飛機在蒙古溫都爾汗墜毀的現場(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1971年9月13日淩晨,林彪、葉群、林立果等乘坐256號專機北逃,據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記載,在飛機快接近中蒙邊境時,有人請示是否派飛機攔截,由於當時還沒有掌握林彪一夥的意圖,毛澤東沒有同意。淩晨1:50分,256號飛機進入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2:30分,專機在溫都爾汗附近墜毀,機上人員全部死亡。事後,中方根據使館人員的現場勘察報告和有關專家的論證分析,揭開了飛機墜落之謎:飛機爆炸是因為油料不足就地迫降時機身擦地起火所致(中央文獻出版社,1603-1604頁)。
近年來,關於林彪墜機事件,有不少民間議論。如有的認為在飛機上發生過搏鬥,有的認為飛機系被擊落,有的認為蘇聯方面取走了飛機上的黑匣子甚至林彪的頭顱,等等。這些說法,有的出自一些專業人士之口,流播甚廣。本文獨家披露了蒙古官方的調查報告,對以上問題做了考證。孰是孰非,讀後自然不難判斷。
——編者
《關於一架中華人民共和國飛機在蒙古人民共和國境內墜毀原因的調查報告》(以下簡稱《調查報告》),由蒙古官方成立的調查委員會於1971年11月20日完成。原件以斯拉夫蒙文(西里爾字母蒙古文)打印,共17頁,其中15頁為正文,最後兩頁為“墜機事故現場發現的文件及物品清單”。《調查報告》另附有照片多張。
調查報告首頁(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調查報告次頁和簽名頁(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調查報告》原為蒙古人民共和國機密級的國家安全檔案,現已解密,其內容部分(約占全文56%)曾被譯成英文。本文所用《調查報告》中文譯本,為筆者委托那木吉拉、T·阿拉坦巴嘎那和德力格爾其其格根據蒙文複印件譯出,並參考了筆者委托鐘小歧翻譯的英譯中版本。
筆者認為,雖然事隔45年,《調查報告》所涉及的一些問題,仍然值得對“九一三事件”有研究興趣的人們所關註。
根據《調查報告》所披露的蒙古官方調查委員會名單,委員會由九人組成。負責人圖門登貝爾勒(人民軍總參謀部副總參謀長,少將),成員桑加(邊防及內務軍事事務局司令部副參謀長兼邊防處處長,上校)、高陶布(外交部領事司司長)、根登達日紮(職務不詳)、達希澤伯格(法律專家)、雲登(民航局專家,少校)、桑加道爾吉(大夫)、卓乃(大夫)和莫尤(法醫)。調查委員會九人中,除圖門登貝爾勒、根登達日紮外,其余七人在1971年9月15日與中國駐蒙古大使許文益、二秘孫一先等一道到過墜機現場(孫一先:《在大漠那邊:親歷林彪墜機事件和中蒙關系波折》,中國青年出版社,2013,頁18-19、21)。
調查委員會雖然囊括了各方面專家,惟從以上已知八人的職務來看,這是一個中等偏低規格的臨時班子。這似乎可以說明,蒙古官方對於中國256號飛機墜毀一事,並非如我們想象的那麽重視。《調查報告》在某些細節方面也並不嚴密,如五塊手表只描述了兩塊的狀況,其中一塊前面記述為15時30分,後面卻記述為17時30分;正文稱現場發現望遠鏡兩部,在文件及物品清單中卻只有一部;機械師李平的證件名稱按《調查報告》所附照片應為“7196部隊營門出入證”(蓋有3726部隊印章),文件及物品清單中卻誤為“允許出入中國人民解放軍3726部隊”,等等。
調查報告雖然承認蒙方“也咨詢了蘇聯軍事專家,而他們也參與了事故現場的再次調查工作”,但蘇聯專家並非調查委員會的正式組成人員。從《調查報告》用語中我們可以意會到,蒙方將其與蘇方的關系,僅定位為咨詢與被咨詢的關系。考慮到當時蘇蒙兩國政治關系的實際情況,並不排除蘇方在調查過程中具有更為重要的指導性作用。
調查報告承認,“為了再仔細研究這一事件,委員會部分成員邀請蘇軍技術人員在10月19日一起前往視察了飛機墜毀的現場。通過這次的調查,發現蘇聯制‘PB-YM’型高度測量裝置(按,系加裝在256號飛機上的無線電低空高度表,中方編號為“262”型)1個、望遠鏡2部以及防衛和攻擊為目的的冷兵器,其中有匕首2把。他們還發現被燒毀的大量文件、錄音磁帶及皮箱等物品。”但孫一先書中所說的“據當時任蒙古外交部副部長的雲登講,在中國使館人員到飛機墜毀現場視察之前,蘇聯已派人檢查了現場,拆走了機尾上的主發動機”(《在大漠那邊》,頁27)這樣的說法,在《調查報告》中得不到印證和支持。
調查報告所附圖片頁,因本非原照,再加上輾轉複印,已很不清晰(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調查報告》第一部分,敘述了蒙方在256號飛機墜毀現場發現的機上乘員遺體及所攜帶槍支的情況。
《調查報告》稱,“距墜機點南側500米處,我們開始檢查工作。在那兒發現了第一具屍體。其他散落的屍體之間相隔約3-15米。所有屍體分布在50×20米範圍內不同位置。所有的屍體都被燒過,有些屍體的頭部和四肢都破裂和壓碎了。一共有9具屍體。”
《調查報告》接下來描述了每具屍體的狀況。這些描述與孫一先的描述相比較,更為簡略。從對屍體描述的細節可以知道,除第8號女性屍體外,《調查報告》的屍體編號與孫一先所述編號有所不同。如蒙方第5號屍體“身高約180厘米”,與孫一先所述第5號屍體(林彪)“個子瘦小,雖然每具屍體燒後似乎都有些縮短而且由於皮膚腫脹顯得年輕,但這具屍體看來縮得更厲害一些,像個大孩子”(同上,頁37-38),差別甚大,而與孫一先所述第9號屍體(潘景寅)“這人生前個子高大,體格魁梧”(同上,頁40)倒十分相近。
《調查報告》稱在墜機現場發現手槍七把、折疊式沖鋒槍一支。這與蒙方在1971年9月16日提出的《關於中華人民共和國飛機在蒙古人民共和國領土上飛行失事的現場調查紀要》草稿的敘述是一致的。根據機上乘員人數及槍支數量推測,機上乘員除林彪、葉群外其余七人可能都有佩槍(除非林立果、劉沛豐兩人有多支佩槍),惟九具屍體均“身體外表正常”,沒有異常的槍擊痕跡。機上乘員俱為飛機墜毀過程中摔撞和被燒而死亡。
1971年9月15日下午,在墜機現場,對機上乘員死亡原因沒有疑問及異議的中蒙雙方官員,就屍體埋葬達成一致意見。許文益大使稱:“按你們的傳統埋葬他們吧。”高陶布:“好,就開始埋葬工作吧,請一塊參加。”大使:“開始埋葬吧。把坑挖深一點。”高陶布:“醫生認為屍體需要解剖並寫報告。還有解剖檢驗的需要嗎?”大使:“同誌,你認為該怎麽辦?”高陶布:“醫生打算做解剖,你認為有必要嗎?”大使:“我建議無須解剖。”高陶布:“我同意。”烏爾金道爾吉(肯特省檢察長):“我也同意這個建議。”大使:“大使館二秘也沒有別的建議。我們不需要再談別的什麽事了。”(蒙古國家安全檔案:《許文益與桑加及其他人之間的對話》,1971年9月15日)
《調查報告》同時證實:直至1971年11月20日,蘇蒙方面對256號飛機乘員的真實身份仍然一無所知。
這樣一來,《調查報告》實際上也就否定了孫一先的一些說法。孫一先稱,“後來得知,此時(指1971年9月下旬)蘇聯和蒙古已揣測到這架失事飛機上有個大人物,但是這個大人物是誰還不能確定,蘇聯克格勃已準備派專家挖出死者遺體進行檢驗。……而在9月23日以後提出索要遺體,蘇聯和蒙古當局對主要死者的身份已有所察覺了。”(孫一先《在大漠那邊》,頁97)
時任蘇聯駐華大使館政治參贊的顧達壽,在其口述回憶中的一些說法,與《調查報告》也不一致。顧達壽聲稱,1971年9月間,“蘇聯外交部已經從情報中獲悉林彪叛逃的消息,考慮到我在中國多年而且認識林彪,故特別指定讓我去蒙古辨認是不是林彪的屍體。”([俄]顧達壽口述、鄭少鋒執筆:《直譯中蘇高層會晤》,北京,當代中國出版社,2011,頁78)
顧達壽的口述回憶中文版,經過執筆者鄭少鋒的深度整理。顧達壽與史實相距甚遠的“回憶”,與執筆者的認知水平有莫大關系。鄭少鋒在《直譯中蘇高層會晤》一書的後記中有更為古怪離奇的說法:“顧達壽在本書的主要篇章《進入蘇聯外交部》中披露了一件至今鮮為人知的事情。那是在林彪出逃折戟蒙古溫都爾汗沙漠之後,顧達壽奉蘇聯外交部指令,與蘇聯駐華大使館武官處兩名軍人從北京趕赴飛機失事現場勘察。為確認林彪的身份,顧達壽建議可從林彪早年在莫斯科治傷住院時留下的牙齒照片中印證。於是,林彪的頭顱被割下立即送往莫斯科進行醫學鑒定並很快得到確認。據說林彪的頭蓋骨至今仍然被秘密封存在莫斯科。因此,現在我們可以認為,當年在溫都爾汗被就地掩埋的林彪屍體實際上是一具無頭或假首屍身。這說明當時蒙古方面通知中國駐蒙古使館察看中國飛機失事身亡的九具屍體中的林彪的頭顱是另安上去的他人的首級。”(頁200)
諸如此類的天方夜譚,在坊間還有不少市場。《調查報告》的公布,應該可以起到有力的澄清事實真相的作用。
《調查報告》結論部分第1點稱,“我們認為,這架編號256的塗有民用航空標誌的飛機,被中國人民解放軍改用於軍事用途。在事故現場找到的無數實質性文件足以證明這個結論。”“非常清楚,這架飛機由中國軍方所擁有。機上人員都是軍官。”
蒙方這一判斷,基本準確。而這一判斷,是整個《調查報告》的基調。
據孫一先稱,從1971年9月16日至17日,中蒙雙方人員在肯特省首府溫都爾汗,就墜機事件舉行過五輪會談。在第一輪會談時,蒙方首席官員桑加上校就強調,“這是一架中國民航標記的為軍事服務的乘有軍事人員的飛機。”第二輪會談蒙方提出的《調查紀要》草稿中最後稱,“這些跡象證明,失事飛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軍人員使用的。”蒙方提出的《安葬紀要》草稿中稱,失事飛機是“中華人民共和國解放軍軍事人員駕駛的,1971年9月13日夜進入蒙古人民共和國領空。”(孫一先《在大漠那邊》,頁47-50。9月13日夜應為9月13日淩晨)
蒙方在會談中堅持己見的態度與《調查報告》中的結論——“256號飛機為中國軍方所擁有,用於軍事用途”,是為其在日後可能的外交交涉服務的。孫一先認為,蒙方這樣堅持己見,“目的無非為了在今後兩國的交涉中占據有利地位,假如該機是被蘇蒙軍擊傷而墜落,則正可借此推卸責任。這是會談的要害所在。”(同上,頁51)
蒙方基於墜機現場實物而作出“256號飛機為中國軍方所擁有,用於軍事用途”的結論,無可厚非。而中國駐蒙古大使館人員 “由於我們的唯一根據是國內的來電,看了現場之後,更加確認這完全是一架中國民航飛機,死難者都是機組人員,‘空中小姐’看上去年歲大了一些,估計是專機的需要。”(同上,頁51)
由於雙方在“軍用”與“民用”、“軍事人員”與“非軍事人員”的問題上各執一詞,後面的兩輪會談註定也沒有什麽結果。會談不能達成一致意見,會談紀要中方也不能簽字。桑加最後聲稱“我們堅持原來的寫法”,高陶布也說“我們單方面簽字”。筆者認為,這可能就是蒙方最後非得要搞出自己的一個《調查報告》的重要原因。
孫一先後來也承認,“‘九一三’事件真相大白之後,回頭再看看關於‘軍’還是‘民’爭論的記錄,的確就如同在埋葬死難者時,我們四個人畢恭畢敬地鞠躬默哀一樣,使人感到有點好笑。有的同誌甚至說,蒙方人員講的256號飛機的性質、機上乘員都是帶‘軍’字的,符合實際,而我方在會談中不夠實事求是。”(同上,頁66)
《調查報告》結論部分第2點稱,“該編號為256的中國飛機,正在我國領空執行一項特別任務”。從報告字里行間推斷,蒙方所謂“特別任務”,不外乎就是軍事偵察任務。蒙方的理由是,飛機上除了安裝有保障飛行安全必需的一些普通設備外,“與此同時,該飛機還安裝了地面測量設備”,此外,蒙方並不能拿出飛機執行“特別任務”的更有力證據。
蒙方這一判斷,自然離事實真相十萬八千里。但這反倒可以證明,直到1971年11月20日止,蒙方調查委員會(自然也包括協助調查的蘇方人員)並不知曉這其實是一架叛逃中的飛機,更不知曉機上乘員的真實身份。
而在國內,早在1971年9月18日,中共中央已經以中發[1971]57號中共中央文件將“林彪於1971年9月13日倉皇出逃,狼狽投敵,叛黨叛國、自取滅亡”的信息,正式通知到各大軍區黨委常委,各省、市、自治區黨委常委,軍委各總部、各軍、兵種黨委常委,中央和國家機關各部委領導小組和黨的核心小組,九屆中央委員、候補中央委員。該通知明確宣稱,林彪是乘三叉戟飛機跑的,且飛機已經墜毀,“現場查明:林彪背著偉大領袖毛主席和中央政治局,極其秘密地私自調動三叉戟運輸機、直升機各一架,開槍打傷跟隨多年的警衛人員,於九月十三日淩晨爬上三叉戟飛機,向外蒙、蘇聯方向飛去。”“根據確實消息,出境的三叉戟飛機已於蒙古境內溫都爾汗附近墜毀。林彪、葉群、林立果等全部燒死,成為死有余辜的叛徒賣國賊。”
林彪等所乘256號三叉戟飛機墜毀後的殘骸。(南方周末資料圖/圖)
《調查報告》結論部分第3點稱,“該編號為256之三叉戟1E型飛機的墜毀原因是由於飛行員所犯的錯誤所造成。”此結論由4點事實證明:
a.墜毀前該飛機航速為500-600公里/小時,直飛,著陸前沒有放下起落架及輪胎,而且襟翼和著陸燈也沒有打開。
b.飛機殘骸碎片墜落及散布於600×100平方米範圍,這證明該飛機是以上述時速或高於上述時速的航速墜毀的。
c.飛機墜毀在大範圍內引起爆炸和燃燒,爆炸後的燃燒持續了很長時間,這證明事故發生時,該飛機仍然攜帶足夠燃料可以繼續飛行。
d.事故發生時的那一瞬間,飛機引擎仍然在全速運行,並沒有損壞(引擎沒有燃燒過或被損壞的跡象)。以上證據駁斥了該飛機是因緊急情況而著陸的說法。
“九一三事件”後大半年,以空軍司令部軍訓部第二部長王海為首的中國空軍專家組作出的報告認定:
(256號三叉戟飛機)是有操縱地進行野外降落(也就是迫降)沒有成功,造成破碎燒毀的。作出這種判斷的主要依據有這樣幾點:
其一,失事發生的場地是經過有意選擇的。在溫都爾汗附近這片戈壁灘上,這塊地點地勢是比較平坦的,飛機著陸的方向也刻意進行了選擇,這些情況不可能完全是偶然的。
其二,飛行員實施了野外迫降動作。他在飛機接地前主動打開了前開縫翼,這是著陸前必須進行的動作,前開縫翼只有人工操縱才有可能打開。
其三,起落架輪轂完整,沒有撞擊和磨損的破壞痕跡,主輪胎良好,仍有氣壓,這說明在迫降時飛機沒有放下起落架。
其四,飛機是在有操縱的情況下尾部先接地的。而且是主動作出了使飛機迫降的選擇。
根據各種情況判斷,256號飛機當時之所以沒有成功地實施迫降,主要原因有以下幾點:
其一,飛行員著陸動作不確切,沒有做全,著陸速度過大,而減速板卻未打開;
其二,三叉戟是下單翼飛機,它的機翼、機腹部有油箱,在高速接地時,極易造成油箱破裂、機翼折斷,引起燃燒爆炸;
其三,當時飛機倉促起飛,機上沒有副駕駛和領航員,飛機迫降時正是夜間,又處在完全陌生的區域,一個飛行員難以應付種種特殊情況。(王海:《我的戰鬥生涯》,中央文獻出版社,2000,頁233-234)
王海又稱:“我們認為,當時256號飛機之所以要在溫都爾汗實施野外迫降,主要原因是因為該機油料不夠。……另外,因為機上沒有領航員,地面又沒有導航,當日恰逢暗夜,飛行員在空中不可能掌握精確位置,飛機是在這種情況下盲目降落。”(頁234)
以上中蒙兩方關於飛機墜毀原因的分析認定,蒙方較為粗疏,原因可能是其雖經現場視察但專業人員缺乏(蒙方只有雲登一人是航空專家,蘇方到現場人員是否有航空專家未能確定),對飛機背景情況毫不了解,對墜機處理亦談不上重視。中方專家雖未能到現場僅憑照片判斷,認定卻頗為詳盡,原因是專家班子人員齊備(連王海共七人),對飛機背景情況十分清楚,且因叛逃的是副統帥專機而萬分重視。
中蒙兩方結論的主要分歧點在於:中方認定該飛機采取了主動迫降措施,只是“著陸動作不確切,沒有做全”。蒙方卻認定飛機未有采取緊急著陸措施。雙方都認為飛機的著陸速度過大,油箱存油造成爆炸燃燒。中方認定這兩點是導致飛機墜毀的主要原因。
更值得引起我們重視的是,無論是蒙方的“墜毀原因是由於飛行員所犯的錯誤所造成”或中方的“迫降失敗說”,兩者實際上是完全否定了坊間長期流傳的飛機“被擊落說”和“陰謀說”。
“蘇聯導彈擊毀說”以陳曉寧《質疑林彪“9·13”事件》為發端。陳文稱:此機既非迷航,也非叛逃,而是在有意利用民航飛機刺探完蘇蒙方面的防空雷達後想逃回中國,於是蘇方下令向其開火,256號飛機中彈發生爆炸並引起大火,飛機帶著大火進行迫降,飛機著陸時動作有誤並且機腹油箱破裂引發大火、大爆炸,導致機毀人亡。繼陳曉寧的文章之後,互聯網上先後出現過的持“蘇聯導彈擊毀說”的文章有王年一、吳潤生的《蘇聯導彈擊落林彪座機》及京城孤魂的《是誰幹掉了“256”專機》。王、吳文稱,“從飛機殘骸上留下的大洞和目擊者看到的飛機著陸前二十分鐘已起火的事實,基本可以否定‘飛機迫降時爆炸起火’的結論,應是遭攻擊後爆炸墜毀。”“判斷蘇聯導彈擊落林彪座機,筆者最近得到一條最重要的旁證……蒙古外交部的堅持己見,顯然是為他們的導彈擊落飛機贏得堅實的理由。果然,從這時候開始,蒙古國內,到處流傳著‘中國軍用飛機入侵蒙古,被導彈擊落’的新聞。9月30日,蒙古全國報紙和廣播電臺以新聞消息的形式,公開對國內外報道了民眾中流傳的內容,而中方對此卻‘采取了沈默的態度’。為什麽蒙方主動承認了我軍用飛機被他們的導彈擊落(盡管不是官方的正式聲明,而是新聞報道),中方卻因何不予追究,反而保持沈默呢?直到30年後的今天,中國也沒有就此事向前蘇聯和蒙古‘討個說法’呢?”
新近出現的蘇蒙方面擊落256號飛機的新說法,以顧達壽為代表。顧稱,“林彪和葉群、林立果乘坐一架軍用飛機在山海關空軍機場緊急起飛,卻在飛越中國邊境上空進入蒙古共和國的領空時被擊落,在蒙古境內的溫都爾汗墜毀。”“當飛機被擊落墜毀後,蒙古共和國外交部立即照會中國駐蒙古使館提出抗議,同時通過蘇聯駐蒙古使館向蘇聯報告了這個情況。”(《直譯中蘇高層會晤》,頁77-78)顧達壽的特殊身份,使不少不明真相的讀者大為困惑。
“陰謀說”似乎始於王年一、陳昭的《256號飛機是在空中先起火後迫降的》。該文稱,“究竟是什麽原因導致256號飛機空中起火呢?有人認為是被蘇軍導彈擊中,也有人認為是被中國武器擊中。除此之外,許多人(包括筆者)認為還有一個可能性是該機在起飛前安放了爆炸物,在空中的適當時機被引爆,造成飛機在空中起火。”
關於256號飛機上的“黑匣子”,長期備受關註,傳說甚多。
“黑匣子”即航空飛行記錄器或稱飛行事故記錄器,其實包含了兩個獨立部分,一為飛行數據記錄器(FDR),專門記錄飛行中的各種數據;另一為語音記錄器或稱艙音記錄器(CVR),專門記錄駕駛艙及座艙內的各種聲音。黑匣子具有極強的耐火、耐壓、耐沖擊、耐海水浸泡、抗磁幹擾等能力,即使飛機已完全損毀,黑匣子內的記錄數據亦能完好保存。值得註意的是,早期的飛行數據記錄器並非黑匣子,並不具備黑匣子以上能力。此外,一般提及飛行數據記錄器時,如無特別交代,可能僅指FDR,但亦有可能既包括FDR,也包括CVR。
256號飛機第二副駕駛康庭梓(未上機),在其《真相:專機副駕駛親歷“九一三”》(中國青年出版社,2013,頁261-262)一書中,提及256號飛機的黑匣子時稱,“256號專機的事故記錄器是用鋼絲或鋼帶作為錄制材料錄取信號的。”“林彪專機256號的黑匣子中的飛行數據記錄器,是直徑約15厘米的扁圓狀物體,安裝在飛機尾部的垂直安定面內。”“256號專機的語音記錄器是一個扁平的長方體,長約40厘米,寬7-8厘米,高約15厘米,它安裝在前駕駛艙領航員後面的無線電設備專用架上。”
筆者對康庭梓以上有關256號飛機事故記錄器的說法存疑。
據有關資料記載,1969年12月6日,經周恩來總理批準,中國決定從巴基斯坦進口英國霍克·西德利航空公司1960年代中期生產、巴基斯坦國際航空公司使用過的三叉戟1E型中短程噴氣式客機4架,分配給空三十四師作專機使用。1970年8月接收3架,編為250、252、254號,隨後不久又接收1架,編為256號。同時,周恩來批準由英國直接進口三叉戟2E型17架,其中6架1973年分配予民航,其余11架分配予空三十四師。
據空軍有關資料手冊明確記載,三叉戟2E型飛機裝有型號為PV726A的飛行數據記錄器2個(武漢軍區空軍司令部:《機務參謀業務手冊》,1975年10月,頁380-381)。手冊中記載的2個是否包含了飛行數據記錄器和語音記錄器,並未明確。至於三叉戟1E型飛機是否裝有飛行數據記錄器和語音記錄器,手冊中未有記載,筆者也未有見到相關的其他文字材料。
就三叉戟飛機的黑匣子問題,筆者專門請教了空三十四師當年的有關機務人員。據時任空一○○團一大隊機務中隊中隊長的包朝山稱,三叉戟2E裝有飛行數據記錄器,但沒有語音記錄器。三叉戟1E他不太清楚(三叉戟1E配屬一○○團三大隊),但從三叉戟2E的配置可以推斷,即使1E有飛行數據記錄器,也不可能有語音記錄器(訪問包朝山記錄,2016年1月11日)。惟據時任空三十四師工程部助理的侯文仁告訴筆者,三叉戟2E不僅有飛行數據記錄器,還有語音記錄器。至於三叉戟1E是否配置有以上兩者,因事隔多年,已沒有什麽印象(訪問侯文仁記錄,2016年1月13日)。
專業機務人員的記憶都殘缺不全,故而,我們難以相信非專業人員表面上過於周全、過於肯定的說法。
康庭梓承認,一旦發生重大飛行事故,“找到黑匣子後,獲得其錄取的信息,原則上要由飛機制造的國家進行,‘解鈴還需系鈴人’。因為,錄制信息的編碼是經過加密的。”但“有的在購買飛機的時候,一並將黑匣子的密碼買了過來。”(《真相:專機副駕駛親歷“九一三”》,頁261)
康庭梓上述說法原則上沒有錯,但至少部分不準確。其一,黑匣子由專業公司而非飛機制造廠商生產。所以,黑匣子信息解碼應由黑匣子生產廠進行。其二,由於黑匣子自身並無解碼功能,其儲存的數據信息,需要通過地面重放設備將其釋放出來。因此,要買回來的不是密碼,而是解碼設備。
據空三十四師有關機務人員告訴筆者,三叉戟飛機無論是1E型或2E型,進口時均沒有同時進口黑匣子解碼設備,也沒有進口黑匣子的維護、校驗設備。故而,機上即使有黑匣子,它的工作情況、完好情況從來沒有人要求檢查過,工作與否,也從來不知道(訪問包朝山記錄,2016年1月11日。訪問侯文仁記錄,2016年1月13日。訪問時念堂、梁金海記錄,2016年1月12日。時念堂,時任空三十四師師長。梁金海,時任空三十四師工程部特設主任)。
雖然256號飛機上是否有黑匣子(尤其是語音記錄器)直至今天尚難有定論,但康庭梓“可想而知”、孫一先“似乎可做出這樣的判斷”,均認為它已被捷足先登的蘇聯人拿走了。
康庭梓稱,“根據孫一先的回憶,我國使館人員進入墜機現場的時間,是在蒙古國與蘇聯的軍事專家不止一次去過現場之後才趕到的。飛機墜毀的時間是9月13日淩晨2點30分,距我使館人員15日下午奔赴現場,已經過去整整兩天半的時間。到現場時,發現有些遺物已經被整理過,可想而知,對他們有用的東西不會留在現場。反映飛機失事原因的黑匣子也絕不會遺忘在現場。”(《真相:專機副駕駛親歷“九一三”》,,頁264)
孫一先則稱,“另外,據我國民航專家講,三叉戟飛機從‘1E’開始,已裝有70年代稀有的黑匣子。它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飛行數據記錄儀,另一部分錄制機上相互通話和同地面的通話,名稱是‘駕駛員座艙語音記錄器’,飛機一起飛它們就自動開始工作,其安裝位置是在飛機尾部,萬一飛機失事時易於保存下來。因此,似可做出這樣的判斷:三叉戟256號飛機的黑匣子,連同中間的發動機,都被蘇聯人拆走了。”(《在大漠那邊》,頁27)
康、孫兩人以上說法,在《調查報告》中同樣得不到印證和支持。更進一步說,對照《調查報告》,康、孫以上說法令人生疑。
先不要說蘇聯方面對墜機事件異常快速的反應令人難以置信,即便256號飛機上確實有黑匣子,即便被蘇方取走,也必須同時具備三個條件,才有作用:其一,黑匣子能夠正常工作;其二,飛機墜毀時黑匣子沒有損壞;其三,蘇方必須借助黑匣子生產廠的解碼設備才能解碼。具備以上三個條件也好,不具備以上三個條件也好,基於蘇蒙間的緊密合作關系,蘇方怎麽也應將黑匣子的情況向蒙方通報,作為供蒙方高層內部使用的《調查報告》,似不可能不提及黑匣子可否解碼的情況。然而,事實上,《調查報告》根本沒有提及黑匣子,不僅《調查報告》第二部分“飛機的原產地、性能及其用途”中,沒有提及256號飛機安裝有黑匣子,而且,在事故原因分析時,《調查報告》亦無只言片語是由黑匣子提供的。
康庭梓在《真相:專機副駕駛親歷“九一三”》一書中,引述了2006年9月15日《參考消息》一篇“蒙古國對林彪墜機披露的最新消息”的報道。康稱,“文章一開始是這樣的:‘新華社專稿:日本共同社9月13日發自烏蘭巴托的一則電信說,該社日前獲得就1971年9月13日林彪所乘飛機在蒙古境內墜毀一事,當時蒙古政府曾總結的一份調查報告,報告否定了飛機因燃料不足而在迫降時墜毀的一般說法。’”“文章中值得關註的是:‘蒙古相關人士暗示當時機內曾就逃亡問題發生爭鬥。該事件距今已有42年,這一寶貴資料將有助於揭開中國現代史上的一個重大謎團。’”(《真相》,頁279)
康庭梓又稱,“關於蘇聯(按,《調查報告》是蒙古方面作出的,不是蘇聯)對事件的調查時間,文章說:‘該報告題為《中國飛機在蒙古境內墜毀原因的確定文件》,所署日期為1971年11月20日,共16頁,共同社日前獲取了這份未公開的文件和未曾發表的現場照片。該報告說,對1971年9月13日墜毀的林彪專機展開的調查是在事故發生約一個月後(從10月8日-18日)進行的,當時蘇聯專家參與了調查工作。’”“文章用帶有結論的口氣說:‘蒙古方面的消息人士當時說,調查人員一致認為,一定是機上人員之間發生了搏鬥,支持林彪的一方想逃去蘇聯,另一方則想返回中國。’”(《真相》,頁280)
康庭梓對日本人的說法似乎深信不疑。他自己引申稱,“不同的是,這次文章卻直接提到了飛機的黑匣子,更讓人關註的是,機上人員之間發生了‘搏鬥’的說法,而且,這種‘搏鬥’說是與黑匣子聯系在一起的。對此,我的看法是:盡管蒙古國方面沒有直接引用蘇聯(按,應為蒙古)那篇16頁報告中有關黑匣子解密的具體內容,但是可以肯定是來自黑匣子,如果沒有聽到黑匣子中‘一方想逃去蘇聯,另一方則想返回中國’的爭吵,那麽‘搏鬥’就無從談起。”(《真相》,頁280-281)
接下來,康庭梓進一步猜測:
在爭吵的內容中,肯定有潘景寅與林立果、葉群甚至劉沛豐之間鬥爭的內容,因為只有潘景寅知道半夜油料不夠找不到機場的結果,而林立果們是死不回頭的頑固分子。
飛機迫降前,三個機械師是否在駕駛艙?這是我關註的問題之一。我的判斷是,林立果不會讓三個身強力壯的小夥子到駕駛艙去,那樣搏鬥起來,林立果們不占優勢。
爭吵的核心問題還在於,林彪本人是否參與其中。因為是叛逃,林彪還能安然坐在後艙等著兒子、老婆主動向自己匯報嗎?潘景寅是不能離開半步的。假設林彪主動到駕駛艙向潘景寅詢問有關飛行及何時到達伊爾庫茨克等情況時,潘景寅就會把飛機所處的險境告訴林彪,當林彪知道自己馬上就要被摔死在蒙古國了,會作何設想?
遺憾的是這篇文章中並沒有詳細披露這些關鍵的內容,這也許是蒙古人故意在這里賣了一個關子,等著下一步關註林彪事件的人找上門去。作為256號專機的副駕駛員,我曾經常幻想有一天能從黑匣子中聽到機組四個人的聲音,因為我最熟悉戰友的聲音了,也讓那些熟悉林立果、葉群、林彪的人聽一聽黑匣子的對話與爭吵中他們都說了些什麽。再加上事故記錄器的記錄數據,對比分析,這樣,距離揭開林彪叛逃與墜機之謎就不遠了。(同上,頁281)
然而,《調查報告》沒有康庭梓猜測的上述所謂“關鍵內容”。不僅如此,《調查報告》從頭到尾既沒有“有關黑匣子解密的具體內容”,亦沒有“機上人員之間發生了搏鬥,支持林彪的一方想逃去蘇聯,另一方則想返回中國”的“一致認為”。
在絲毫不知內情的狀態下,蒙古官方1971年11月間關於256號飛機的判定,正確與錯誤參半。
值得“九一三事件”研究者註意的是:
一、《調查報告》描述的機上乘員屍體,均無異常的槍擊痕跡,可推斷俱為飛機墜毀過程中被摔撞和焚燒而死亡。
二、與中方“迫降失敗說”大同小異的蒙方結論“飛機的墜毀原因是由於飛行員所犯的錯誤所造成”,直接否定了坊間長期流傳的256號飛機“被擊落說”和“陰謀說”。
三、蒙方《調查報告》根本沒有提及256號飛機有“黑匣子”,《調查報告》中自然也就沒有所謂有關“黑匣子”解密的具體內容,更沒有任何有關飛機上人員狀況,尤其是有關所謂飛機內曾就逃亡問題發生爭鬥的表述或暗示。
孫一先、康庭梓都是“九一三事件”的直接見證人。他們的著述,可以說是研究這一事件的重要參考材料。但對照《調查報告》可以得知,孫一先、康庭梓有關256號飛機墜毀的某些說法(尤其是非自身經歷的“據說”“可想而知”“判斷”等等),難以相互印證。這就告訴我們,有時即便是直接當事人、見證人的說法,我們也要加以分析,也要問個為什麽,決不可照單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