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這是個總和為零的遊戲,一些人贏,一些人輸,錢本身不會變多或變少,它只不過簡單地從一個人手裡轉到另一個人手裡。」1987年,在那部名為《華爾街》的電影中,戈登·蓋柯的這句話被保羅·巴德奉為圭臬。
蓋柯不可能總是判斷正確,在銀幕上他就被自己的經驗主義所反噬,而在現實生活中,一個化名中本聰的神秘人物則通過互聯網再次證明——老兄,你老了,在新世界裡,錢是可以被創造出來的,無需驚動任一中央銀行,不必勞煩印鈔廠長。
在比特幣誕生五年後,上週,這種基於一套密碼、利用專用芯片的電腦裸機強大運算能力在虛擬空間生產出來的電子幣,迎來了最瘋狂的時刻。先是周初全球最大比特幣交易商MT.GOX報出了盤中900美元的成交價,而在太平洋西岸,玩家無比興奮地看到了8000元人民幣的單價,中美兩地的周漲幅均超過百分之百。要知道當年1美元可以買到1309.03個比特幣,人家還只是當好玩呢。
特別是中國最大交易平台BTC中國2013年11月19日的單日成交量更突破了10萬比特幣大關,此前一月其日成交不過18474.2比特幣。一萬比特幣換一個比薩,現在換算可是8000萬元人民幣,星巴克算什麼,央視去哪兒了?1000美元抑或10000人民幣,2013年收關價的大概率暢想橫衝直撞。
或許應該感謝即將卸任的美聯儲主席本·伯南克,正是因為他11月18日在回應美國參議院比特幣的聽證會的信中稱比特幣「可能擁有長期的前途」,有朝一日或許能「促進一個更快的、更安全的以及更有效率的支持系統形成」,外界由此認定此為美國政府金融主管和監管當局的認可和祝福。
說來頗具諷刺意味,有著「印刷報紙的本」綽號的伯南克一直是美元量化寬鬆政策的始作俑者,同時也一直堅持明確通脹目標預期,而比特幣驅離任何央行(主要是美聯儲)的去中心化,以及2140年前2100萬枚終止生產防止通脹的設計(主要針對大開水喉的美元),更像是反伯南克主義者的傑作。
當然,中國央行副行長兩天後的首次開腔更令人意外,儘管這位謹慎的官員仍堅持「不可能承認合法性」的一貫口徑,但其說法頗值得玩味——「很有特點」、「啟發性」、「個人保持長期關注」以及「普通民眾擁有參與的自由」。
如果全球前兩大經濟體金融主官都點了頭,哪怕是欲遮還羞,那麼一度被陰謀論者看作是「龐氏騙局」互聯網版的比特幣,前景頓時光明不少。
然而,即便是憑空多出的財富,也還是印證了自負的老蓋柯的部分觀點,一旦比特幣得以在流通環節物化,那麼得失之間依舊遵循總量守恆原則。歷史高點的出現直接觸發大量拋盤變現者,以火幣網為例,11月19日至21日三天,平台提現近7000萬元比特幣,猴性特徵表現無遺。
其實,這一幕早在2013年3、4月已然上演,一天上漲152%有之,一天跌去60%亦有之,4月10日還每比特幣266美元呢,4天後就只剩下105美元了。
無論設計者中本聰究竟是誰,比特幣誕生之初的種種設計,確實帶有強烈的社會實驗意味,甚至還暗合了此後中國央行行長所謂「創造一種與主權國家脫鉤的全新國際儲備貨幣」的構思和建議。比特金的稱謂相較於當年與黃金掛鉤的美金,抱負確也不小。但是脫離極客圈在更廣泛領域被認可和使用的結果,另一方面是比特幣被監管部門認同——除非全球斷網斷電,現在已沒有人可以阻止它流通了,另一方面又使其在先佔先得多佔多得的逐利心態下不斷異化。
挖礦、礦工、礦工聯盟,使用最先進芯片卻以最原始粗暴方法在無邊虛擬空間尋找比特幣的行為和組織,果然與百餘年前美國西部的淘金熱異曲同工,以至於連名頭都無比神似。
都說當年真正輕鬆賺錢的是賣水者和牛仔褲的發明人,而現在,從6000元到50萬,專業礦機(掘取比特幣的電腦)讓一部分先覺者早早落袋為安,更與時俱進的是資本的介入形態,於是BTCChina交易平台得到了500萬美元風投,號稱中國比特幣第一人、擁有10萬比特幣的前新東方老師李笑來,也開始籌備自己的比特幣私募基金了。
可麻煩正在此處,在挖掘難度不斷加大、出幣速度不斷放緩的當下,特別2100萬枚比特幣不知何時才能啟動10的8次方分割前,任何交易平台和資本聯盟都不能保證自己擁有足夠數量的比特幣來滿足不斷上升的結算需求。一度被認為是革命性的「匿名」特徵,也很可能為賺一票就走者把玩得出神入化,事實上,2013年10月香港比特幣交易平台捲款2000萬跑路事件就已敲響警鐘。
由於害怕黑客攻擊或不良平台卷包,有重量級玩家已告誡同好,一旦有比特幣,第一時間存入電子錢包,且電腦決不能使用他人U盤,也不能安裝任何多餘軟件(更別說盜版軟件),強力加密後切記不使用時斷電斷網。像不像過往山西老財香爐之下夾牆之內藏元寶的把戲?
貪婪是好的,貪婪是對的,貪婪是有用的,貪婪是一切形式之所在。蓋柯曾這樣總結華爾街及其中每一個遊戲者,這一點上,他又說對了。
對了,對未來國際儲備貨幣的另一個期待「長期幣值穩定」,看來比特幣擔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