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正在重演。
它是硅谷版《喧嘩與騷動》的續集,現在的主角是Facebook:一家過去8年累積了全球10億活躍用戶的社交網站。我們將循著價值、理想主義的糾結、黑
客精神或者工程師文化、公共服務和利益—對的,最終還是要說到利益—這個鏈條來講述一段有關馬克·扎克伯格和他的網站的故事。
2月1日,它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交了首次公開募股(IPO)文件,計劃融資50億美元。據推測,上市後Facebook市值將達到750億至1000億美元,儘管它並未透露預期股價的任何細節。
毫無疑問,早期投資者將獲得難以想像的巨額回報—比如Facebook第一位外部投資人彼得·席爾(Peter
Thiel),他在2004年曾向Facebook提供了50萬美元的啟動資金,佔Facebook全部股份的10.2%,在股份變賣和數輪融資後,席爾
迄今仍持有3%的Facebook股份。若以1000億美元市值估計,他將獲得30億美元收益,投資回報逾6000倍。
這樣的投資者還包括硅谷天使投資人羅恩·康威(Ron Conway)、俄羅斯DST投資大亨尤里·米納(Yuri
Minar)、風投機構Accel Partners和Greylock
Partners,還有香港的李嘉誠。Facebook超過3000名僱員中的大部分人也將隨著公司的上市而大幅受益—他們可能會扮演帕洛阿圖(Palo
Alto)和門羅帕克(Menlo Park)一線硅谷城鎮的房價和租金飆升的推手。
以上這些人都不願認為(或不在乎)這可能是一場泡沫。彼得·席爾就不斷向外界表示他從不相信互聯網行業和Facebook本身存在著泡沫,他認為真正的泡
沫「只存在於被過度估值和過度信任的時候」,比如教育領域。而Facebook事實上一直經受著分析師、科技博客和投資界那些錯過它的人長期的質疑與苛
責。
但人們有理由質疑任何「神話」。在過去幾年,當Facebook每次透露它的活躍用戶量以億為單位向前進階的時候,它的估值就會同時令人心悸地實現著百億美元的躍遷,同時吸收著大筆的巨額融資—這其實是硅谷維持其「不朽」創新神話必須支付的成本。
不過從Facebook提交給SEC的數據上看,它比Google在2004年首次公開募股時的財務狀況要好一些:在上市前一年(2011
年),Facebook的全年營收是37.11億美元,淨利潤10億美元。而Google同期(2003年)的收入和淨利潤分別是14.66億美元和
1.06億美元—Facebook的營收和淨利潤與Google同期相比分別是後者的2.53倍和9.47倍。但Google首輪公開募股27億美元的上
市當年,其營業收入和淨利潤迅即飆升到31.89億與3.89億美元,同比增長了118%和278%。
這恐怕讓Facebook難望其項背。相形之下,Facebook用戶在世界主要國家和地區增長趨緩的現實讓悲觀的人們對它的未來擔心。但馬克·扎克伯格會告訴你:「看,那些用戶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
這些都不過印證了一個基本的結論:Facebook上市是一件正常且普通的事。它的價值沒有被過度高估,更從未被低估過。一家擁有10億用戶(相當於世界
第三人口大國)的社交網站通過公開募股吸納更多的資金,是硅谷科技業40年來歷次升級和躍遷的延續。唯一不同的是:這個躍遷過程會隨著時間的遞進帶來更龐
大的融資規模、更高的市值和回報更豐厚的早期冒險者。這是硅谷必須承受之重。然後呢?一切就這樣了,等待下一個標誌性的10年吧。
不過真正好玩並令人生疑的是Facebook創始人兼CEO馬克·扎克伯格在IPO招股書中附帶的那封公開信—在招股書中夾帶「公開信」是Google兩
個創始人拉里·佩奇和謝爾蓋·布林的首創,它後來被演化成硅谷年輕的創業者們半推半就抗拒上市「成人禮」的一份理想主義宣言。在2004年Google的
「創始人公開信」的開頭,佩奇和布林就直截了當宣稱:「Google不是一家傳統公司,將來也不想是。」
這種自負且罔顧公共投資者感受的言辭在當時備受指責。不過到了今天,標榜公司理想、價值觀和卓爾不群的Facebook公開信反倒備受鼓勵和讚賞。在公開
信的開頭,扎克伯格甚至宣稱「Facebook的創建初衷並非成為一家公司。它的誕生,是為了踐行一種社會使命:讓世界更加開放,更加緊密相連」。
如果說Google「不想成為一家傳統公司」還算是特立獨行的商業價值的話,扎克伯格這麼著重強調Facebook的「非商業」基因多少讓人覺得突兀。雖
然,Facebook後來的實踐讓它確實變成了一家「讓世界更開放,更緊密相連」的公司。不過從雅虎到Google乃至隨便一家美國互聯網公司,都是讓世
界更開放和更緊密相連的踐行者。而且與谷歌的拉里·佩奇和謝爾蓋·布林比起來,谷歌創始人無疑更具備那種「罕見的早慧」,在創業之初佩奇「下載整個互聯
網」的念頭出現的時候,就注定這是一個不凡的公司。而Facebook無從迴避的一點就在於,它開始不過是哈佛校園裡把同學們的照片和資料貼在網頁上,然
後慫恿大家互相點評「Hot or Not」的校園網站而已。
馬克·扎克伯格的智慧表現在,他始終以商業的直覺和管理者的天才來把控這家校園網站的方向,並且讓它變成今天的10億用戶的全球化社交網絡。在它還是一個
給美國大學生和中學生提供服務的網站的時候,扎克伯格就已經意識到他的競爭對手是谷歌,剛剛上市並且代表著潮流和未來的如日中天的谷歌。而不論在早期控制
開發新市場的節奏還是後期在隱私界線與突破之間的角逐,都表現出成熟企業家的謀略。
這些不僅僅來自於他的理想主義,而更有可能是他需要扮演一個理想主義者的角色。這種身份差異感貫穿在他的8年創業過程當中,只有一個例外。
「黑客」(Hacker)。
這是馬克·扎克伯格和他的早期創業團隊中最真實的那一部分。而黑客精神的確是強大的推力。黑客精神強調「代碼勝於雄辯」,讓每一個工程師對產品的改進和未
來發言,鼓勵立即行動、快速作業,尋求無邊際的探索與擴張,用破壞性的速度建設新的產品和服務—這賦予了Facebook和它的用戶們分享的力量—比起在
Google工作的極客(Geek)們更享受數據論證、計算模型和無拘束的創新環境,Facebook的黑客們更強調行動,他們相信數據,但不依賴數據,
以編程行動為第一要務,每個工程師本身(並非最聰明的科學家)的能量被尊重和釋放,他們的天條是:「追求行動比完美更重要」。
Facebook是硅谷時下流行的「黑客馬拉松」(Hackathon)的始作俑者。一大群編程者聚集在一起開發產品模型,最後由團隊共同評判這些產品。
迄今Facebook許多最為成功的產品都出自「黑客馬拉松」,例如時間線(Timeline)、聊天、視頻和移動開發框架等。Facebook也面向第
三方的應用和遊戲開發者舉行「黑客馬拉松」—它通常需要一整天,在Facebook總部面向訪客的開放式大會議室裡舉行。馬拉松全程會間隔若干場30分鐘
左右的演講,由Facebook工程師和開發者關係經理進行,這算是一陣短暫的調劑和休息,接下來又是瘋狂的埋頭代碼。
而瘋狂的黑客精神也體現了社交網絡的基本原則:行動至上、保持開放與協作共享—從兩個人之間的聯繫,到人的所有社交、個人與商業世界,以及個人政府和公共機構的聯繫。讓信息更符合人們需要地流動—通過人際網絡,並產生智慧。
在接受美國著名談話節目主持人查利·羅斯(Charlie Rose)訪問時,Facebook首席運營官雪莉·桑迪伯格(Sheryl
Sandberg)用一句話來概括Facebook的願景:「從群體的智慧到朋友間的智慧」(From wisdom of crowds to
wisdom of friends)。桑迪伯格曾經做過克林頓政府薩默斯財長的助手,谷歌的首席運營官,AdWord的創造者。
但至少現在,Facebook的這些願景—無論是「朋友間的智慧」還是「讓更多人發出聲音,讓更多人得到鼓勵」都未必是用戶行為的真正反映:被扎克伯格更
看重的「停留時間」更多是社交遊戲消磨時間、互相品評照片、分享音樂電影片段或者是家庭主婦採購心得體驗的工具,只有3.4%的Facebook用戶接受
過大學教育。而這些不但與當初的哈佛校園相去甚遠,甚至與智慧和信息的新傳播路徑關聯更少。
雖然離過度標榜的理想有點遠,但它讓Facebook獲得了通過社交網絡「統治」世界的工具:人們通過它玩農場遊戲;用Facebook的沃爾瑪組件選擇
購物地點甚至直接購物;用Netflix和Spotify組件觀看電影、收聽音樂並分享給朋友們;通過Facebook的Paypal工具給朋友匯款;在
Facebook上寄送賀卡;登錄Facebook總統候選人頁面發起支持活動;聯絡教育機構和醫療機構—這個社會上的每個功能和機構都變成了
Facebook的組件。
這讓Facebook成為了一項公共基礎設施。正如扎克伯格所說:印刷媒體和電視等發明通過提高通信效率,帶來了眾多社會關鍵領域的深刻變革,而
Facebook將這個社會帶到一個新的臨界點上,通過一種「亙古未有」的基礎設施再次改變人與人、人與商業和人與政府的關係—通過互聯網和移動設備產生
分享力量,改造眾多核心機構和行業—讓一切產品和行為可以為社交而設計(Social by Design)。
它已經這麼做了。社交網絡成為了基礎設施—這與「智慧」是兩回事,但它是Facebook掌控這個世界的另一種方式,讓人們在它的全球化平台上娛樂、消費、活動、社交和分享至死。
從這個意義上,Facebook是未來世界通行證的發放者,甚至是目前唯一的發放者—理論上任何申請人都可以被授予這本印著藍色「F」字樣的通行全球的護
照。但如果你認為投資Facebook就像投資一條收費高速公路的話,拒絕它的命運可能就像《玩具總動員》裡「水箱溫泉」小鎮那樣,原本守著一條橫貫美國
東西的道路而生意興隆,現在卻因為一條新的高速公路的興起而日漸蕭條冷清,直至最終被拋棄和遺忘。
而現在,這本「世界護照」的發放者正在成為一家市值逼近1000億美元的公眾公司。儘管它的創始人一再標榜這家公司「始終以我們的社會使命作為主要關注
點」,但這就像它宣揚其公司使命是幫助人們「分享智慧」那樣,理想主義的宣言和現實的操作之間存在著巨大的割裂感。
更關鍵的是,這個公共服務機構,Facebook提供的核心產品廣告。本質上,這是一個靠吸引你點擊廣告盒子而一年賺取幾十億美元的公司。當然,它還會從
你「殺死時間」的社交遊戲購買的點卡和道具中向第三方社交遊戲公司收取返點—就像那些社交遊戲公司在向Facebook繳納企業所得稅那樣。
它引導用戶像對待朋友一樣對待企業品牌—它們被包裝成像好友一樣友善的活躍用戶,根據你的消費記錄、愛好甚至你好友的消費偏好有的放矢地投放廣告和被偽裝
成互動遊戲的廣告。這一切都需要成功地挖掘數據—關於你本身的數據,你的年齡、種族、身高、體型、在Facebook上呈現出來的消費偏好和消費歷史,還
有你和好友之間的互動關係。
云筆記服務提供商Evernote創始人菲爾·利賓(Phil Libin)認為:Facebook的架構決定了它一開始就是要把用戶的數據拿來換成商業價值,除此之外別無選擇。
在一個被數字化的時代,事實上人們已經對自己的數據隱私變得麻木甚至不那麼在意了。但當一家市值1000億美元的公司以「重新變革社會」的名義扮演虛擬世界公共管理者角色的時候,它對隱私邊界的把握就會變得模糊和可疑起來。
數據隱私的邊界是直指互聯網的道德,甚至一些小型創業公司都因此險些釀成災難。移動社交工具Path近日被發現自動上傳用戶iPhone上的通訊錄到公司
服務器,引發了普遍的質疑。其創始人戴夫·莫林(Dave
Morin)不得不出來解釋:「用戶的私人數據只用來改善推薦好友的質量,當有聯繫人加入Path
時發出推送通知,我們沒有用它做任何其他事情。我們傳輸這些數據到服務器都是通過加密的方式。」他還強調用戶在分享信息時應有完全的控制權,並刪除了服務
器上所有用戶聯繫人數據。戴夫·莫林也是Facebook早期員工和Facebook開放平台的設計者之一。
此外,當Facebook成功地讓一些企業、工具和機構通過「社會化設計」變成基礎設施平台上的組件後,它的「平等性」原則也開始備受質疑。沃爾瑪、
Netflix和亞馬遜們開始越來越密集地佔據人們Facebook的頁面,它們同時勢必擠佔了更多原本提供給第三方開發者的資源。在遊戲領
域,Facebook始終與Zynga簽有特殊協議,以承諾完成用戶增長為籌碼,換取Zynga的獨家遊戲發佈權。在一些開發者看來,Facebook正
在做「封建領主」做的事。(請參考本刊2012年1月2日報導《逃離Facebook》)
這讓人們覺得Facebook甚至在用傳統社會的框架和結構管理10億人的虛擬世界—它意味著等級將取代公平,寡頭將取代普通應用,擁有更多的資源將取代自由人的自由聯合,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如此。
Facebook甚至在成為擁有世界上用戶最多的公司,數字化和社交網絡讓它變得越來越容易了。事實上,如同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吳修銘所說,每個大公司都不
可避免地成為一個帝國—尤其是那些從一開始就是按照虛擬社會結構建立的互聯網服務。1930年代,開啟了美國現代電信電報業務的AT&T主動雪藏
了磁帶錄音和電話答錄功能,以確保自己的核心通訊業務不受侵害。任何一家大公司在尋求治理的過程中總會雪藏一些自己發明或曾經倡導過的新技術和新理念,以
維繫自己的地位。在面對華爾街、資產負債表和公共投資者之後,這些更是幾乎不可避免。
什麼是「世界護照」公司Facebook未來不得不雪藏和放棄的?希望不是那些關於自由、開放和促進信息流動的教條和準則。這些被寫在公開信裡的價值觀和
宣言,但願它們被繼續實踐,雖然有的時候,就像面對現在的谷歌,我們只能說,「我們希望」「但願它……」,而我們不知道的,是它的利益欲求,它的邊界,和
它們不作惡的耐心。
Facebook估值走勢
2004年5月
1000萬美元
金融人士提出要全盤買下公司
2004年秋季
490萬美元
彼得·席爾投資50萬美元,獲得公司10.2%股權
2005年3月
7500萬美元
維亞康姆公司有意全盤收購公司
2005年3月
6000萬美元
華盛頓郵報公司出價600萬美元,希望獲得公司10%股權
2005年4月
9800萬美元
Accel Partners公司出價1270萬美元換取公司15%的股權
2009年5月
100億美元
俄羅斯Digital Sky Technologies(DST)2億美元投資換取Facebook 1.96%的股權
2010年6月
230億美元
在二級股權投資市場,Facebook的股價大幅飆升
2011年1月
500億美元
Facebook從高盛和Digital Sky Technologies融資5億美元
2012年2月1日
750億美元
Facebook向美國證券交易所提交了IPO申請,該公司計劃融資50億美元
8.45億月活躍用戶
日活躍用戶為2億
活躍主頁 150萬個
日均頁面停留時間為55分鐘
每個粉絲價值136.38美元
美國社交媒體調查公司Syncapse通過詢問Facebook上20個大公司品牌,包括諾基亞、黑莓、維多利亞的秘密、阿迪達斯、耐克、可口可樂、星巴克和麥當勞的4000名粉絲後得到上述數據。
應用程序 55萬個
開放平台上擁有超過100萬名開發者
日均應用軟件安裝量達2000萬
應用程序月活躍數 3億
有線電視作為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交互式產品不僅記錄了用戶看電視的習慣和喜好,這是用戶數據繼電話之後再一次被媒體產品所利用。
微軟以捆綁操作系統的方式成功地讓IE佔領了瀏覽器市場,從此cookie和緩存成為記錄你網上活動數據的工具。
谷歌搜索的邏輯是「通過搜索可以收集一切數據,所以理論上一切問題都是可以被解決的」。搜索就是數據本身,它記錄的是你的思維活動和方式。
Facebook以聯接個體的方式改變了人類社會的關係,扎克伯格鼓勵用戶開放一切數據,你的基本數據主動呈現給網絡,扎克伯格說,控制權在你。
Gmail誕生的意義在於人們第一次知道程序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的郵箱裡有些什麼,當然也可能是人。
蘋果的iPhone重新定義智能手機的時候也搭建了App平台,移動互聯集合傳統電腦、GPS和通話,將個人隱私連成一條軌跡,全天候暴露並被採集。
谷歌發佈Andriod系統以和iPhone競爭。所有Andriod系統智能手機使用者的數據都存在於谷歌系統之中。
2011年上半年,蘋果通過iPhone手機存儲分析Wi-Fi熱點蒐集來的用戶信息的新聞曝光,移動平台隱私與個人家庭數據信息被挖掘。
谷歌發佈Google+,這意味著谷歌不僅從搜索而來的「群體智慧」構築的數據中獲取信息,同時將個人社交信息納入數據蒐集體系。
2011年,SoLoMo工具全面爆發。社交+活動+移動通話信息統一。在此之前你很難想像你的個人通訊錄會被掃瞄上傳到某個公司的服務器。
2012年3月1日。谷歌將把搜索信息與個人社交信息整合。谷歌知道你是誰,你去哪,曾經做過什麼,有什麼朋友,還知道你在想什麼。而所有一切不過是為了它更好地賣廣告。OMG……
除了那封公開信, 關於隱私谷歌還有九件事沒有告訴你。
01 發生了什麼?
1月31日,谷歌給所有Gmail用戶發了一封郵件,「我們將棄用 Google 目前使用的 60
多種不同的有關隱私權的政策,代之以一個統一、簡潔、更易理解的新政策。」不過你沒辦法一眼從這封郵件裡看到隱私政策的具體改變,因為谷歌始終在談他們如
何讓產品「統一、簡潔」。如果你想瞭解更多,你得沿著郵件裡提供的鏈接起碼再點開3個網頁。
02 什麼變了?
關於你這個個體,谷歌的確可以知道得更多。過去,搜索框只知道你想要什麼而不知道σ你在哪裡;你只在Google+上分享自己喜歡的內容給朋
友,YouTube無法瞭解你分享了什麼……單獨的產品只瞭解你的某個特定需求,無法從中獲知你的其他喜好和需要。在新隱私條款下,谷歌通知你:他們把所
有這一切都連起來了。
打個比方,如果你昨天在谷歌搜索引擎裡搜索了食譜,今天打開YouTube首先看到的可能是美食頻道;如果你今天在Google+裡分享喜歡的某個品牌,明天,你的Gmail就會收到相關的銷售郵件。前提是這一切操作都要在你登錄了谷歌帳戶的狀態下完成。
當然,谷歌賣廣告的盈利模式沒變。
03 為什麼谷歌要這麼做?
谷歌隱私、產品與工程處主任阿爾瑪·惠頓的說法是為了讓谷歌更理解你需要什麼,而且解釋幾十款產品分別對應的隱私條款實在太麻煩,現在用一個條款說明一切,「這可以節約掉85%的複雜法律文書表述而無損用戶對於谷歌的理解。」
美國的一家隱私監督機構,數字民主中心負責人傑弗·切斯特(Jeff Chester)對《第一財經週刊》說:「越來越多的公司正在把用戶的數據變成自己商業利益的來源,這可能是一個商家通過競價廣告買到在線用戶信息的交易過程。」
04 為什麼是現在發佈這個政策?
每年的1月28日,美國、加拿大和歐盟的政府和公司都會聯合起來,宣傳「數據隱私日」,《紐約時報》認為,「這關乎個人信息所體現的個體尊嚴,還關乎構建
消費者信任,以便公司能利用個人數據做更多的事。」切斯特提到的另一個理由則是:「這是谷歌為了和Facebook在網絡世界爭王而走的一步棋。」
這兩家公司在越來越多的產品線發生微妙的重合,專利和隱私已經成為競爭的兩大籌碼。正如《紐約時報》所說,隱私已經關乎構建消費者信任,如果谷歌或者
Facebook無法讓消費者相信他們在那些網站或者終端花費的時間是安全的─哪怕有時候只是看起來是安全的,他們就不會停留太長時間。而這對於任意一家
公司來說都是致命打擊。但《連線》雜誌資深編輯史蒂文·列維(Steven
Levy)在這個問題上對《第一財經週刊》的說法是:「這是一個巧合。」Steven Levy 還是《In The
Plex》的作者,那本書講述谷歌的成長史等眾多內幕。
05 谷歌如何蒐集用戶個人數據?
谷歌新隱私政策發佈以前,你可能知道為什麼用谷歌搜索時使用的關鍵字和網頁右邊的廣告似乎有點關係,說不定你還知道cookie是「網站為了辨別用戶身份存儲在用戶本地終端上的數?據」。
但很少有普通用戶主動並且經常刪除瀏覽紀錄和cookies,它最直接的麻煩就是下次所有網站登錄時都要重新輸入賬戶和密碼,你像是從沒在互聯網上生存過。
但除了重新輸入數據,你還不知道大公司為何對你瞭如指掌,這不怪你。
史蒂文·列維說:「那些隱私保護工具應該被設置得更簡明一些;大公司一旦侵犯用戶隱私應該面臨嚴重的懲罰;如果你願意,你的個人數據應該可以輕而易舉被刪除,即使你沒有這個個人意願,政府也應該要求大公司有相關的隱私保護設置。」
換言之,除了技術上你沒有被友好對待以外,諸如谷歌這樣的公司的確沒有像推介它們的產品一樣認真介紹隱私的重要性。
2009年11月,谷歌推出了隱私控制面版,上面羅列了所有你在谷歌產品裡留下的痕跡─當然你也可以刪除它們─但是現在看起來知道的人沒有那麼多。
06 Facebook是怎麼做的?
這也是一個受隱私問題所困的公司,如果要給Facebook寫一本企業發展歷史,「Privacy Policy」這個詞絕不會像在招股書裡被提到35次這麼少。
2006年,Facebook擅自向用戶原有聯繫人公開個人網站信息,工程師聽到罵聲後趕快增加隱私設置功能。2007年用戶在「燈塔」(廣告項目的一部
分)的合作網站上進行任何操作都會顯示在Facebook網站上,如果你通過 「燈塔」
合作網站租了一間房子,你的Facebook好友們立刻就知道了你將搬到哪裡去,租金多少。用戶怨聲載道三個星期後Facebook的公司形象跌落谷底。
2009年修改隱私條款招來了用戶和加拿大隱私委員會的指責;2011年爆發了歐洲4萬人參加的抗議運動,原因是它擅自收集和販賣用戶個人數據。
扎克伯格不止一次表示用戶願意分享信息,只是需要控制權。Facebook如今的做法就是讓用戶控制自己的信息能被哪些好友看到─你可以點擊各種各樣的「否」。
07 到底怎樣界定隱私?關於洩露隱私最壞的情況是什麼?
隱私權最早在《哈佛法學評論》中被提出時說的是「不受干擾的權力」。這很容易讓人想起電影《楚門的世界》裡那個身邊有成千上萬個攝像機卻毫無戒備的年輕
人:他生活在放大鏡下,自己卻沒有察覺。但隨著移動互聯網和各類社交網絡出現,現在人們似乎越來越願意把個人信息拿出來分享,或者僅僅是記錄。你在哪裡和
誰吃飯,你臨睡前聽了哪首歌,你的寵物狗最近得了什麼病。
因為難以界定隱私的界限,《彭博商業週刊》在一篇報導裡提出:只要能夠提供足夠好的廣告過濾工具,關於隱私這件事沒什麼好擔心的。但最壞的情況可能還是會
出現,它可能透露了你的健康細節,孩子的情況以及職場敏感話題。畢竟即便你刪除了個人數據,諸如Facebook和谷歌這樣的公司依然會保留它一段時間。
(2007年年中,谷歌承諾保留用戶歷史數據時間從2年縮短到18個月)
08 谷歌背棄了自己「不作惡」原則嗎?
史蒂文·列維在這個問題上有一個頗有邏輯的回覆:「谷歌喜歡計算一切東西,但好惡卻無法被計算……我能告訴你的是谷歌人不認為他們正在作惡。但是谷歌並不
總是擅長預測其他人對它的看法。」但他也給出了一些明確的回覆,惡代表「某些傷害用戶的事情」以及「撒謊」。《紐約客》專欄作家肯·奧萊塔在他寫的《被谷
歌》(Googled)一書裡面引用了斯坦福法學院教授勞倫斯·萊斯格的話說:「我們為什麼期望他們從現在直到永遠都當好孩子?」
《被谷歌》寫於2009年。2011年年底,谷歌宣佈其社交網絡Google+的內容會加入用戶的搜索結果─這說明萊斯格擔心的壞事發生了第一件,谷歌正
在違背他們「不使用用戶個人數據」的承諾。你看到的結果並不來自Pagerank算法的群體智慧,而是直白的個人數據。
09 谷歌和Facebook的競爭會讓互聯網環境變得更好嗎?
儘管收集和使用用戶數據已經變成了大公司競相追逐的目標和比拚誰更高明的較量,但值得樂觀的一點是,這某種程度上也說明他們正在「聽取」用戶的意見,所以這個問題可以被化解為:我的隱私被使用一定是壞事嗎?
當冷冰冰的機器和網頁表現得更有人情味,隱私似乎是個可以略過的事情。史蒂文·列維認為事情並非絕對,「讓這些公司負責任地使用我們的信息也給我們自己帶來不少好處。」
在谷歌的新隱私政策下,如果你不太介意,你可以在谷歌獲得最快的服務,谷歌可能比你自己還瞭解你需要什麼而提供準確的廣告信息,這些信息沒準不是那麼討厭;Facebook也是如此,朋友看到你隨時更新的信息,說不定正好為你省了電話費。
暴露隱私的利弊,取決於你有多在意它。這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也有不同的表現。譬如在美國,Facebook在隱私保護上的獨斷做法可能會讓人們討厭它,而在歐洲卻能引起一場聲勢浩大的反對運動。
「這些大公司輕而易舉獲得了我們的信息並從中獲得可觀的收入,信息所屬個人卻無法決定自己網上的命運。」切斯特說,「這不公平」。
10 相信谷歌或者Facebook?還是離開它們?
比這個問題標準答案更重要的是看你有多依賴這兩家公司的產品。調查公司Enders Analysis發佈的報告顯示用戶每天停留在Facebook上的平均時間是12分鐘,佔用戶總在線時間的15%;而谷歌的數據為?10%。
Facebook給廣告商們提供了更有針對性的選擇。如果你在谷歌上買一則廣告,只在有人鍵入「數碼相機」的時候出現,那麼在Facebook上你可以將
一則類似的廣告專門呈現給在加州的一個有小孩卻沒有上傳任何照片的已婚男人。但當大多數朋友都在上面活動的時候,你會忍不住去看看他們都在說些什麼、做些
什麼。
這也許是一個看起來不太好的局面:沒有什麼理由相信一家公司永遠會扮演一個好公司的角色,但你無法離開。話說回來,如果沒有谷歌,這篇報導甚至都無法完成。
但情況其實並不僅僅侷限在兩家公司─如果做個互聯網的大公司橫向比較,它們可能是最透明的兩家。史蒂文·列維的說法是:「谷歌沒有像微軟那樣把你圈在一個封閉環境裡,Facebook圈住你是因為你的朋友都在那裡。但事情不會永遠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