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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地民企掀起造假風暴，股價全線 下跌，不少基金愛股股價下跌逾五成。這場民企股災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每日都傳出最新造假名單，投資者到了驚弓之鳥的地步，不少投資者採取君子不立危牆策 略，不理會民企的基本因素，選擇走為上策。這場風暴最先在美國出現，無意中帶出了美國和香港對企業申請上市的審批制度的差別，間接替港交所做了正面宣傳。 原來已有逾三百間民企在美國上市，這數目等於在香港上市公司總數五分之一，一個疑問立即湧現，這些民企為何不在內地或香港上市，老遠走到美國？內地的上市 程序複雜，牽涉政治和人際關係等非經濟因素，不選擇在內地上市尚可理解，但香港是內地企業集資最成熟的市場，這三百間民企為何不選擇在香港上市？ 美 國和香港兩地市場存在着一些差別，例如科網股在美國能取得較高的估值，因此，大部分內地科網股都選擇在美國上市，但科網股以外的民企捨香港而選擇美國，應 該已為美國投資者響起警號。這場造假風暴對民企日後在美國上市，可能會引發根本性的改變，例如上市審批基準、披露水平等，而最簡單的改變應該是，美國投資 者跟民企管理層見面的第一個問題是：「你的故事這麼動聽，點解不在香港上市？」在香港上市當然不代表有免死金牌，民企風暴近日已殺到香港，日前大型內地食 品股雨潤便發生暴跌事件，原因跟涉嫌造假有關，相信類似個案會陸續出現。面對造假指控，民企管理層一方面回應指控，另一方面搬出陰謀論，指外國勢力以不公 平手段進行有組織抹黑行動，打擊無辜的民營企業家，屬於卑劣炒作行為，旨在謀取金錢利益。我相信「無良大鱷」、「中國人歷史苦難」、「中國人要團結」等字 眼即將會出現。由內地政府到企業到個人，任何指控涉及外國人，即時反應必定跟陰謀論有關，即是錯一定不是自己，一定是別人把錯加諸自己身上，因此自己才是 受害者。假如雨潤及其他捲入造假風暴的民企，真的可能是受害者的話，它們是被內地金融系統的一個嚴重缺陷所累。
人與人，企 業與企業之間，都存在着一個契約，這契約叫信任。信任在內地脆弱至極，在很多領域根本不存在。信任在金融領域特別重要，一宗幾億美元的交易，交易員在電話 中的一個Done字，就作實算數；一宗幾百億美元的上市，就是靠一本叫做招股書的文件。Done字和招股書當然只是表層，表層以下是一個建立在信任上的制 度。投資者憑招股書購入新上市公司的股票，因為他們相信招股書代表着的法律制度。這個法律制度並不關乎陳總李總的個人保證，它是經過幾百年千錘百煉建立起 來，你信，我信，即使出現糾紛，你我都信有一個公平的司法系統存在，根據透明和清晰的法律去解決問題。內地社會欠缺信任，人與人，企業與企業之間的契約建 立在人治關係之上。一宗交易的合法性不是取決於內地法律制度，而是來自地方政府或個人的承諾。在內地有問題出現的時候，當事人即時求救的，一定是陳總李 總，並不是內地法律。造假風暴中，國企大都不受牽連，投資者的心態是，雖然國企未必全是乾淨之軀，但即使出事，多數不會弄至爆煲，因為政府會出手相救。投 資者相信國企不是因為國企特別正直，而是爆煲指數較低。內地金融系統除了建立在人治關係上，另一特徵是政府擔保的重要性。政府選擇擔保誰，以什麼擔保，完 全是黑箱作業，無制度可言，因此內地政經界的貪腐現象來得理所當然。一個沒有信任的金融系統，是一個畸形的系統，在這畸形系統能夠突圍而出者，就是看穿這 系統的缺陷，懂得在漏洞中把握機會。突圍者包括利用資本市場融資的民企，和習慣了虎口餘生的投資者，但突圍者也要接受這系統的脆弱，Live by the sword, die by the sword。雨潤和其他被捲入造假風暴的民企要知道的是，投資者此時選擇不再信任你們，你們不用太敏感，因為他們從未真心相信過你們。 蔡東豪 現任上市公司精電國際行政總裁，他曾任職投資銀行，在《信報》以筆名原復生撰寫財經專欄，對投資及求知有無限渴求，習慣早上四時起床寫作找樂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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