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數人的軌跡被限定在了一座黑暗的孤島之上,讀盲校、上中專、成為盲人按摩師、調音師,或是學習一手神秘技藝,坐到街邊。
本文由博望誌(微信ID: szszbf)授權i黑馬發布,作者劉瓊宇,王笑笑
一個語速極快的電子女聲,從按摩店各個角落不時傳來,成為采訪的背景音。事實上,這個女聲也是無數盲人365天24小時生活的背景音。它是蘋果手機的輔助功能voiceover,在安卓系統里叫talkback,能讀出屏幕上的文字,方便無障礙使用。
城市里的盲人按摩師們,靠觸屏手機搭上了移動互聯網的快車,卻並沒有駛離所謂「盲人主流職業」的軌道。在出生前或出生後的某一刻起,他們命運里許多扇門和窗悄然關閉。
多數人的軌跡被限定在了一座黑暗的孤島之上,讀盲校、上中專、成為盲人按摩師、調音師,或是學習一手神秘技藝,坐到街邊。這個冬天,博望誌的記者在北京遇到了幾位盲人創業者,眼神空茫,卻生命力洋溢,他們是自島中來的突圍者。
*尚立虎在自己的按摩店內
尚老板的理想
每年夏天,尚立虎都要帶兩家按摩店員工出外遊玩一回。
全盲按摩師和半盲按摩師兩兩結對,挽著、扶著,家屬老少40多人浩浩蕩蕩從大巴車上下來,走到東戴河的海邊、北戴河的沙灘、野三坡的山路、十渡的漂流筏,朝著開闊的方向,呼吸、拍照、想象那些風景。
自掏腰包做團建,是因為身為全盲人的尚老板,明白員工們的需要。
尚生於河北邢臺市寧晉縣農村,生下來是半盲,左眼從未睜開,右眼視力約0.1。他在村里的普通小學讀書,坐第一排,看不清黑板就讓同桌幫著念念,考試能得十幾名。五年級時,班主任卻突然找他談話,勸他去殘疾人學校,「學個本事吃飯」。
一次玩鬧時,他碰壞了右眼,導致視網膜脫落,等開口告訴父母時,視力已經很差,只得退學。他在陽光底下貼著課本使勁讀,直到有一天,連自己的手也看不見了。
16歲時,尚立虎在家人的堅持下入讀一所盲校,學習中醫推拿,由此走入「主流軌道」。大陸盲人的職業發展,一般不外乎3條路:按摩、音樂和玄學,而無論是醫療按摩還是保健按摩,較音樂和玄學都有更明朗的通道。尚立虎讀了3年,上午學中醫理論、下午練按摩手法,成績拔尖,並與班里唯一的女生結為情侶。
畢業後,低視力的女友和全盲的尚立虎攜手北漂。那年頭沒有移動互聯網,沒有觸屏手機,北京地鐵只有1號線和2號線,去盲人按摩店面試動輒要坐兩三小時公交,暈車的二人常常一下車便吐得昏天黑地。
在盲人按摩圈,專業能力強的女技師是稀缺資源,身材壯實的男技師易被客人信任,而低視力則較全盲更受老板的歡迎。因此,尚立虎女友的工作很快穩定,而他自己身板瘦小,又是全盲,處處不招待見。
「一接電話特別想哭……當時其實沒覺得不容易,現在想想真是難。」尚立虎停了幾秒,眼睛縫兒扇了扇,喉結動了動。2005年,他本已和女友「自立門戶」,花3000元接了順義的一個小按摩店,無奈偏僻店面難掙錢,只好關掉,重新出去打工。
尚立虎換了六次工作,終於在豐臺一家按摩店獲得認可。領到首月工資2300元後,他自個兒躲到廁所數了半天,給媳婦打電話:終於比你掙得多了!
2009年,前老板轉讓店鋪,尚花4萬元接了過來。當年3月1日,他變身豐臺貴康盲人按摩店的老板;8月9日,女兒出生,長得濃眉大眼;10月,在房價暴漲前夕按揭買上了附近的房子。一年間邁上小巔峰,有人說他運氣好,但沒人不說他膽子大。
辦了儲值卡的老顧客,消費可是沒有現金流的,4萬接的盤,相當於同時接了幾十萬元的負債。
「沒想過半年一年就可能活不下去?」
「不可能,不會讓它活不下去,到我手里絕對不允許這樣。有顧客,這就是資源。」
攢錢時摳得很,當了老板卻變大方。尚立虎第一步就是給大家改善夥食,不限制做飯阿姨的買菜預算,每月請吃飯、生日買蛋糕。他比誰都清楚盲人技師們最需要的東西:歸屬感。
剛從盲校畢業時,尚立虎一個鐘提成12塊,每月掙千把塊錢,還要和同事輪流做飯。某次,一位低視力的同事做飯時恨恨道,老板買來的豬肉都帶著淋巴!尚用盡想象力還原淋巴的樣子,惡心至今。
推拿師工作自身也存在悖論,這是註定熬夜的職業,而吃這碗飯的眾多半盲推拿師,正在被熬夜更快地吞噬掉僅剩的視力。零點打烊後,按摩床便是技師們的睡床,成了家的技師不得不與妻子兒女分居。65公分的寬度,遇到身材魁梧的技師,得兩張並到一起睡。張友元總結說,「工作就等於每天都複制生活。」
從打工做起的經營者,通常都非常重視員工關系維護。近些年,他每年都會進修企業管理課程,信奉課上講的「以人為本」。在他看來,經營盲人按摩店第一重要的是留住員工,其次是提高專業水平,有了這兩條,才能留客、拓客。他也玩過互聯網營銷的新玩意兒,但按摩終歸更依賴的是附近社區客人的口碑傳播。
*博望誌第二次采訪時,趕上店里喝起臘八粥
一年後,店里的生意量從每月六七百鐘,達到每月一千八九百鐘,大家的工資漲起來了。尚立虎還立新規,鼓勵大家出外學習新技法,學習費用可由店里補貼,新的服務項目掙來的利潤,技師也可分成。
前不久,尚核算了一下,技師們2016年的平均月工資達6600多元。尚立虎還綜合業績,民主評選店內資深技師,他們每月一般能賺到七八千。年底,每人都能拿到分紅。
去年底,尚開會宣布了股權激勵制度,讓店里骨幹技師成為股東,一起「把蛋糕做大」。他的兩家店都已經3年沒換過技師,這在人才流動頻繁的盲人按摩圈並不多見。年輕技師張友元前幾年回了老家,兩年後又返回店里。他說,尚立虎比別的老板「更像哥們兒」。
2010年,經過認真考察選址,尚立虎在朝陽百子灣開了第二家店。2012年,他買了車,有了司機,可以更自由地往來於兩家店,住上幾天、帶帶學徒。今年春節後,他的第三家店將在十八里店開業。
尚立虎的理想,也不僅僅是開更多的按摩店。他希望,等跟隨自己多年的按摩師們都有了一定的積蓄後,可以以按摩院為支撐,慢慢向醫療行業轉化,最終目標是擁有專屬於盲人按摩的醫院,讓按摩師都真正成為按摩大夫。此外,還要嘗試大健康領域的其他健康產業。
「大家都懂中醫知識,咱們並不外行啊,對不對?對我們來說,朝九晚五是一種夢想,我讓大家實現這個夢想。」
記不清零幾年開始,尚立虎發現,自己夢里面的視力也在逐漸失去。他總夢見數學考場,自己用小學時仍有視力的右眼努力瞅那些分子分母,越瞅越模糊,偏偏數學老師站跟前,拿根棍兒指著他。那位老師多年前有個慣用句式,「尚立虎都能做到的事情,你們都……」
「我就不愛聽這話。為什麽他們就得比我強呢?」
*錄制新廣播節目時的楊青風
媒體人楊青風
「1+1工作室」坐落在北京南城一處不起眼的居民樓里,租下緊挨著的兩套房,房門夾成一個直角,面朝走廊敞開,此時正到午時,屋內飄出縷縷飯香。阿姨掀開電飯鍋鍋蓋,大米的香味混在白汽里噴薄而出,沒一會兒便彌漫整個房間。
工作者們坐在各自工位上敲打著鍵盤,角落里的姑娘幾乎將眼睛貼在屏幕上努力辨識,剛從門外走進的女孩兒面部布滿疤痕,五官被扯在一塊兒——這里有視障、聽障、腦癱、肢殘,還有自閉癥人士,也有身體健全的誌願者。楊青風穿行在各個房間,步履流暢,方向準確,伸出手一一為我們介紹,絲毫看不出這是個視力全失的盲人。
這家殘疾人自助公益組織旗下擁有多個雜誌、電臺節目、微信公眾號,以及和政府合作的殘障人培訓計劃,楊青風是其中「聲波視障夥伴中心」的負責人,專門面向視力障礙群體。
這天中午要錄制本周的廣播節目。他叫視力正常的誌願者助理小於打開錄音棚房門,邁過門檻,猶如從海面突然沈入水中,柔軟的吸音墻面隔擋掉外界的嘈雜,這是《聲波FM》電臺生產內容的地方。每次錄好後,要趕在周四前送審,以便在每周末早上的中央人民廣播電臺播出。
「你好各位聽友,歡迎收聽我們的視障熱線,我是青風。」
日常一口漂亮的北京話瞬間切換到標準的普通話,楊青風坐著高腳椅,面前桌子上一片空白——他在腦中記下了所有的臺詞和提綱,眼不能視,全憑記憶,這在盲人的生活中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他頭扣專業耳機,聲音高亢脆亮,宛如銅豆落玉盤,抑揚頓挫,錯落有致。
「我上完中專其實就可以就業了,如果我那時候去開(按摩)店,賺的錢要比我現在多很多。但年輕人嘛,我總覺得我們可以走出比前輩盲人更優秀、更新的路。」
在國內,能有機會讀大學的盲人不多,這些幸運者大多在某幾個開設特殊教育專業的大學學習針灸推拿,楊青風便是其中之一。他們獲取信息的渠道也不多,廣播是其中一種。他打小雙目失明,在家里抱著收音機,愛上了廣播這個職業。於是讀大學時,他便到北京電臺做客座主持,2006年大學畢業,順理成章地入行。
2007年特奧會,領導萌生到現場去采訪的想法。楊青風覺著自己又不了解特奧會,也看不見現場,帶著抵觸心理去了上海。第二天是一場智障保齡球比賽,他聽著賽場里的鼓掌聲不太一樣,問了身邊人才知道,現場觀眾人手一個鼓掌器。場地不大,為何要鼓掌器呢?有機會問到組委會,發覺果然大有學問——智障運動員需要鼓勵,如果現場鼓掌聲音太小,他們可能會「罷賽」,組委會遂配備鼓掌器以烘托氣氛。
閉幕式時又發生類似的事情,楊依靠敏銳的聽覺辨識出觀眾席的哨聲是多音部和聲的,向組委會也得到了求證。捕捉到這兩個細微之處後,楊青風以獨特的角度出了兩篇稿子。
第二年殘奧會他就自信了很多。2008年,經殘聯牽線,楊註冊成唯一一個視障記者,一個本應去采訪別人的身份,卻成為國內眾多媒體關註的焦點。「盲人記者」這一略帶些獵奇味兒的頭銜登上各大媒體頁面。
「當時很多記者問我,楊青風你為什麽當記者?我就自己想,是啊,我怎麽就當記者了,但突然一瞬間發現自己太傻了。再有人問我,我就反問,你得告訴我為什麽我不能當記者。咱倆做一個選題,你的稿子能用我的就不能用嗎?我覺得並不是這樣。」
盲人能當記者嗎?
他曾經給出了肯定的回答。但他覺得這樣還不夠,便不再作答,反而爬到問題上邊,掄起大錘要把它砸碎。「正是這樣的思維定式限制了這個群體的發展,不僅長期地影響著社會的觀念,也影響著我們殘障人自己。」
早些年,楊青風剛開始做廣播時,制作了一檔叫《點點評天下》的節目,以搞怪俏皮的方式評論一周新聞時事。和後來的節目不同,在這檔節目里,他完全隱去了自己殘障的特質。「別人不知道我是盲人,這樣做出來的東西受到承認,我才是真正牛逼的。」
一次聊天時,一位媒體界的前輩說,「老師說,我做了這麽多年廣播,我現在覺得我這個節目被聽眾需要才是真的。」這句話深深觸動了當時的楊青風,團隊在思考後決定回歸到殘疾人節目上,展現殘障人生活與內心真實想法,而在此前,他們認為做殘疾人節目是一個很low的事。
據他說,在「1+1」的《聲波FM》之前,殘疾人節目只分兩類。「要不然就是神,我怎麽自強不息,後來鳳凰涅槃,要不然就特別慘,千手觀音。兩個極端,沒有正常人。」楊青風希望能通過自己的廣播,把這個特殊群體拉回平視的視角。
對於外界的稱呼,楊希望被叫成「殘障人」,而非「殘疾人」。「‘疾’是病的意思,你把它看成病,就永遠都背著。而‘殘障人’不一樣,因為障礙是可以跨越的,跨越了它,我們就和你們一樣。」
被改變的普通人有不少,這里曾有個工作了十年的阿姨,剛來時不知該如何相處,走廊相遇,讓路不是,不讓也不是,站在路中間手足無措。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她才習慣了他們的生活方式。一起乘電梯時,常有好心人想幫忙按樓層,阿姨便會搶著說,「不用,他們自己會按!」
那年殘奧會,「1+1」負責為盲人提供現場解說報道。一次直播盲人門球比賽,某隊員受傷退場,許多聽眾打進電話問怎麽樣。「當時我的被需要感就激發了,那一瞬間我就覺得這個群體的生活難道就只能是圍著按摩床一圈圈地轉嗎?肯定不是。」
從此他的工作重心就發生了轉移,越發地在意整個群體的生活質量。因為殘奧會這件事,楊青風進入了更多人的視野,他和他的工作室一度入圍當年的《感動中國》評選。工作室聚集了一幫自認可以做更多事的殘障人,「1+1」的服務群體從單一的視障人群逐漸轉為大殘障群體。
2010年10月15日,盲人節,「1+1」全國視障熱線開通,最多時每天能湧入上百個電話,不過內容大同小異。「好多人問你知不知道盲人怎麽用手機,怎麽用電腦,哪里能上學,哪能學按摩,要不就是別人都不理我,家里對我不好。我們這個熱線的目的都是讓殘障人像普通人一樣正常生活,同時也是一個洗腦的過程。」
「1+1」工作室有個特殊的規定——每個員工必須能獨立上下班。獨立,不僅僅意味著生活中的自由,更代表著作為一個個體的基本尊嚴。楊青風小學在盲校,除家長接送外不能獨立外出。他思家心切,便在某個周五順著家長接送大軍遛出學校,歷經一番驚心動魄的崎嶇歷險後終於從海澱回到通州,這是他第一次獨立出行。「自信都是試出來的,好多事不去試就盲目地說我不行,這個是沒道理的。」
如今他和他的低視力妻子有個雙眸明亮的兒子,今年三歲。某天兒子說要出去玩,當爸爸的也要去。兒子說,「你又看不見,你去幹嘛?」
「我看不到就不能去了嗎?」
春節將至,「1+1」啟動了「春運幫幫盲」接送站服務,聯合各地的公益組織為盲人出行提供方便。在他們旗下公眾號最近一次的推送中,文章末尾寫著——
「不必被盲牽制,盡管自由生活。」
*楊青風借助讀屏軟件,在電腦上熟練地搜索文件
以下,我們還問了一些關於盲人日常生活的問題。
Q:為什麽路上很少見到盲人?
尚立虎:不說別的,就說盲道。我親過電線桿,還走到電話亭里去過,棍在底下探著,空的,腦袋就上去了,當時確實火大。停汽車倒無所謂,撞一下頂多彈回來,最怵的就是自行車,一撞上去自行車倒了,你也倒了,硌得難受。
我一個同學上天津,從火車站一出來,一個大四方鐵柱子在那兒,撞在角上,臉上血一下就出來了。他砰砰地砸柱子,警察一看,要幹嗎?把他撂倒了。他就是特別憤怒,無處發泄。人撞到一個東西,會回來踹一腳,你們都有這種發泄的感覺,更別提我們了。他現在左眉毛還是斷開的。
Q:平時用手機做什麽,電視劇電影聽得多嗎?
尚立虎:電影我提不起興趣。最近聽的一部電視劇還是《大丈夫》,我聽前臺小姑娘總看,那天晚上我自己喝酒,就搜來聽,一聽還聽上癮了。平時聽書、聽廣播都有,我們對軟件的音效和音質比較敏感。社會新聞、財經新聞、汽車,我都感興趣,也看經濟管理類的訂閱號。以前玩過一段時間的唱吧,還送花呢。
Q:聽說盲人也能打牌?
呂純慶(尚立虎好友、按摩店老板):經常炸金花呢。牌上有盲文啊,不過盲人專用牌太脆,容易壞,我們就用盲板自己做。
Q:盲人做夢是什麽樣的?
尚大姐(前臺阿姨):6號師傅是17歲出的車禍,所以他什麽都知道,他一做夢就夢見以前上學的事兒,以前看見的事兒。夢里邊還是有顏色,有東西的,和以前一樣。
尚立虎:夢境會有新東西,不光是以前的。我還夢見我自己開車!不過我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看不清了。剛失明那會兒,做夢都能看見,但現在都是模糊的。
Q:盲人的社交狀況?
楊青風:多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交往。普通人要不然就是看你可憐,給你捐點錢,沒有說咱們一塊喝點酒吧,唱個K吧。除非談女朋友的時候,能真正從平視的角度去看。
Q:有沒有好心人的幫助給你造成困擾的時候?
楊青風:我每回上街就有好多好心人,把我這桿(盲杖)拉起來就走,但是我覺得你不讓我這桿在地下杵著,我這手里邊懸空我覺得沒底。
Q:你覺著小孩在這樣一個家庭里成長起來有什麽影響?
楊青風:他上學後肯定會有同學因為這件事嘲笑他,這是客觀存在的現象。不過我還是會去參加家長會,不能回避這個問題,重要的是我的態度會影響孩子的看法,我要幫助他接受這個事實。在這樣的一個家庭里成長起相比他人會是一種更為豐富的人生經歷吧,會更具有包容心態。
Q:盲人夫妻之間感情會更加牢固嗎?
楊青風:不一定,但視障人在一起會更加理解更多,另一方面盲人和盲人在一起也是無奈之舉。對於這個現象不能說是提倡與否,還是看感情,任何情侶之間都是這樣。
尚立虎:倆人如果都是盲人,感情好的多一些。在一起的時候大家都得考慮考慮今後生活會不會有太多不便,如果感情真好,能走到一起,那肯定要越過這個屏障,以後就一切都坦然了。
我認識通縣那邊一對老夫妻,今年估計得六十多歲了。倆人一點都看不見,生活能力都特別強,煮面條、燉魚、燉肉。孩子七八歲從石家莊領著她媽來北京,找房子、創業,確實挺厲害的。兩口子說孩子數學不是特別好,經常在一塊給孩子出題,孩子也給他們出題。
我跟我媳婦兒當年,都在店里打工住宿舍,大概一個月才能見一兩面,天天電話煲粥。從晚上11點半達到第二天早上7點,包月小靈通,插著電打。家里大事兒都是我做決定,她只管出主意,你要打算幹,我就給你出幹的主意,你要不打算幹,我就給你說不幹的理由,反正都是順著我說,所以我們從來都沒擡過杠。
Q:盲人學玄學有什麽優勢?
尚立虎:記憶力好。2004年的時候我在潘家園那邊打工,有一個小夥子就是,這一個月他做了多少鐘、哪一天幹的、先做的誰後做的誰,多少錢流水,連小數點都能記得一清二楚,老板給人少算了,他就給他捋這一天的帳,老板啞口無言,太佩服了你這家夥。好多盲人學算卦的,記憶力都特別棒,包括流年這些東西都能背下來,特別需要功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