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難民敞開大門的堅定立場令德國廣受贊譽,但近期短短一周內發生的四起暴力事件——其中三起涉及難民——也讓這個國家陷入爭論:要不要打破二戰結束以來的禁忌,首次在德國街頭部署軍隊?
7月18日,一名受“伊斯蘭國”(IS)影響的17歲阿富汗難民搭上維爾茨堡附近的列車,用刀和斧頭攻擊乘客,導致五人重傷。事件在德國國內引發了有關新安全措施的討論。
22日,一名青年在慕尼黑的一座購物中心開槍,導致多人死亡,雖然事件沒有跟恐怖組織掛鉤,但足以令德國上下人心惶惶。
24日,在西南部城市羅伊特林根,一名21歲的敘利亞難民當街砍死一名孕婦,砍傷兩人。
同一天,在南部城市安斯巴赫,另一名敘利亞難民在一場露天音樂會入口處引爆炸彈,導致幾十人受傷。德國當局稱,此人之前申請庇護被拒,並曾在一則視頻中宣誓效忠IS。
德國每年因恐襲死亡人數情況(深藍:死亡人數,淺藍:受傷人數)。圖片來源:CNBC
難民危機是最大的危機
作為歐洲的經濟強國,德國在去年接納了210萬移民,其中半數為難民,很多都來自敘利亞等戰亂地區。
2010年以來,進入德國尋求庇護的敘利亞難民人數情況。圖片來源:CNBC
德國總理默克爾堅定表態,歡迎敘利亞難民前來。這種堅定不移的立場受到國際社會的贊譽。當歐洲其他國家在邊境架設高墻、下令對難民動武的時候,默克爾卻宣稱,“恐懼不應成為政治行動的指針”,並鄭重承諾,德國會繼續接納難民。
然而德國民眾在難民問題上的態度卻發生了改變。自去年10月以來,認為難民數量已經太多的德國民眾比例一路飆升,目前高居60%以上而認為德國還可以接納更多難民的民眾比例已經不足20%。
德國民眾對難民的態度變化(淺藍:認為難民數量已經太多,深藍:認為難民數量還可以更多)。圖片來源:CNBC
在今年6月17日同濟大學德國研究中心發布的《德國藍皮書:德國發展報告(2016)》指出, 2016年,德國的最大危機便是難民危機。德國人普遍感覺他們不公平地承擔了歐洲絕大部分難民的負擔。如何應對愈演愈烈的難民危機是擺在德國政府面前的一道難題。
街頭部署軍隊?
70年前剛剛擺脫極權統治的德國,納粹時代給民眾留下的負罪感依然揮之不去。若要將軍方納入反恐行動,甚至可能在公共場所部署兵力,以保障公共安全,這類計劃勢必將引發不小的爭議。
執政黨基督教民主聯盟的議員沃爾夫岡·博斯巴赫(Wolfgang Bosbach)認為,這方面的擔心是不必要的。他表示,最近慕尼黑遭遇恐怖威脅期間,德國武裝部隊和軍警就都進入了戒備狀態。“其他危機都動用過軍隊,為什麽國內安全事務就不可以?”博斯巴赫稱。
依照2012年的一項法院判決,在“災難級別的重大緊急情況下”,德國可以在國內部署軍隊,履行和平時期使命。德國聯邦國防軍已經參與過抗洪救災,並在難民危機期間提供過後勤支援。
尤其是,眼下德國警力已經“捉襟見肘”:今年晚些時候,德國軍隊將與警方一起開展反恐訓練;而總共18萬人的兵力同時還要兼顧阿富汗、科索沃、馬里和地中海地區的維和任務。
德國武裝部隊協會會長維斯特納(Lt. Col. André Wuestner)表示,他們也願意在警察部隊的帶領下開展有計劃的訓練,針對軍隊在大規模恐怖襲擊中扮演何種角色作一個評估,但保護火車站並不是他們份內的職責。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的安全專家莫林(Christian Moelling)指出,長期以來,德國保守派都試圖推進軍隊在國內部署的合法化,近期的襲擊事件為他們創造了輿論基礎。
二戰結束後,為避免重蹈納粹覆轍,德國嚴格限制了軍隊在國內的部署,若要讓軍隊參與國內安保任務,並在此期間動用武力,德國就得修改憲法,而且需要三分之二議員通過才能生效。但目前,這樣的支持率並不存在。
當然也有反對的聲音。德國警察工會主席文德(Rainer Wendt)認為,與其在柏林、法蘭克福和漢堡街頭部署軍隊,還不如改進警方的武器裝備。
新安全法
一連串襲擊事件還引發了德國國內關於安全法規方面的論辯,有關方面提議采取簡化措施,便於將被認定為危險人物的外國人驅逐出境。
本月早些時候,德國內政部長托馬斯·德梅齊埃提議,對為境外恐怖組織服務的雙重國籍人士,應作取消德國國籍處理。他還表示,想在機場和火車站引入面部識別軟件,用於恐怖嫌疑人的甄別。
德梅齊埃稱,明年一定要新增4600個警察哨所,與安全事務相關的支出也要在2020年前增加20多億歐元。
德國聯邦憲法保衛局透露,約850人曾離開德國,前往敘利亞和伊拉克參加戰鬥,已經回國的有280人,其中70人在出國期間接受過作戰訓練。
有政客呼籲加緊邊境控制,稱難民湧入給德國社會造成了安全隱患。還有的則擔心這樣做是反應過激,比如下薩克森州司法部長佩斯托瑞斯(Boris Pistorius)就表示,這幾起事件不能一概而論,稱之為“一波暴力襲擊浪潮”是不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