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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驚歐美財經界,比小說更暗黑的金權遊戲 俄羅斯大亨為何淪為普丁追殺對象

2015-11-09  TCW

有天,一位村民巧遇魔法魚,意外獲得一個許願的機會。當村民準備做決定時,魔法魚說無論你拿到什 麼,鄰居也會獲得一樣的雙倍獎賞。一聽到這條件,村民語氣平淡的說:「這樣的話,請挖出我一顆眼睛。」這,就是典型的俄羅斯作風,也是比爾.布勞德 (Bill Browder),從俄羅斯呼風喚雨的企業鉅子,變為普丁政權下紅色通緝令主角的真實故事??。

第一幕 假象

我天真的以為,普丁是真心想要改善俄羅斯的投資環境,一切簡直完美得不像現實??。

我在俄羅斯一切相當順遂,《金融時報》封我為金融市場的年輕成功案例,而坐擁這一切的,只是事業剛起步兩年的三十三歲年輕小伙子。

不過,一九九七年的亞洲經濟危機,我錯得一塌糊塗。我忽略一個事實:全球市場是高流動性的大海,當大戶在亞洲虧損,他們隨即拋出高風險證券,俄羅斯成為拋售的首選。

這形成一種致命局勢,等市場跌勢終於和緩下來,我的基金已蒙受九億元損失(編按:本文幣值皆為美元)。

當時首要之務是阻止基金所投資的公司面臨大規模利益侵占行動。因俄羅斯政府違約,赫密塔吉基金九○%市值已憑空蒸發,而現在寡頭又密謀奪走僅剩的一○%。若不採取因應措施,基金勢必一毛不剩。

這類盜取利益的行動可見於所有產業,其中最嚴重的公司還是俄羅斯最大的石油及天然氣龍頭:俄羅斯天然氣公司

俄羅斯天然氣是全球舉足輕重的公司之一,規模是艾克森美孚八倍、英國石油十二倍,然而,俄羅斯天然氣卻以九九.七%的折扣,將蘊藏的寶貴資源低價賣給這些公司

為什麼這麼便宜?因為大多數投資人都認為該公司九九.

七%的資產早就被掏空,要是我能證明市場認知有誤,就能賺回不少錢。

透過資料庫,我們得知俄羅斯天然氣共出售七座油田,全以不可思議的低價賣出。其中較明目張膽的案例是俄羅斯天然氣的子公司西伯利亞油氣公司。一九九八年,這家公司為蘊藏量相當於十六億桶石油的油田取得營業執照。我們估計這家子公司市值五億三千萬,但買主卻以一百三十萬價格購買西伯利亞油氣公司五三%股份。若以公平價格計算,他們等於省下九九.五%!

最震撼的是,市場一向認為這家公司的天然氣及石油已被侵占殆盡,因此才會以九九.

七%折扣的低價賣給西方同業。然而我們已證實,他們仍坐擁超過九〇%的蘊藏量。

接下來,我做了不尋常的舉動。我將俄羅斯天然氣的檔案交給西方主流新聞媒體。

第一篇報導出現在《華爾街日報》,內容指出這座遭竊的油田還保有豐富天然氣。隔天,《金融時報》跟進,詳細記載俄羅斯天然氣內線交易。

大規模報導對俄羅斯產生了影響。公司執行長遭解雇,而做出這項決策的人正是總統弗拉迪米爾.普丁(Vladimir Putin)。消息一出,公司股價立即上演單日大漲一三四%。

見識可觀效應後,我決定揭發其他公司的貪腐消息。一旦媒體報導,普丁政府通常都會介入處理,矯正貪腐風氣。

你可能會疑惑為什麼普丁放任我揭露弊端,原因在於我們的利益有陣子相互重疊。普丁雖然是總統,但總統實權已被寡頭壟斷,奪回權力自然成為他的首要之務。基本上普丁一開始抱持「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種理念,因此他利用我的調查,打擊寡頭政敵。

許多人可能會問,為什麼寡頭不乾脆把我做掉,這是很好的問題。拯救我免於喪命的並非有人害怕違法,而是疑心病。有鑑於我每次對抗寡頭都引來普丁介入調查,大多數人也就因此認定我是「普丁的手下」,沒人敢碰我。

二〇〇三年十月,即時頭條報導尤克斯的執行長(也是俄羅斯最有錢的人)霍多科夫斯基遭捕,接著俄羅斯政府沒收霍多科夫斯基手中三六%的尤克斯股份,使雙方衝突升溫。

二〇〇四年,霍多科夫斯基遭處九年徒刑。

霍多科夫斯基被判有罪後,大多數俄羅斯寡頭陸續找上普丁並對他說:「我要怎麼做,才能確保不會坐在牢中?」我不在現場,但我猜普丁的回應會像這樣:「百分 之五十。」這裡的五〇%不是給政府或總統行政辦公室,而是普丁本人。我不清楚確切百分比,但我確定的是在霍多科夫斯基的案件定讖後,我和普丁的利益不再重 疊。寡頭已然成為他的「手下」,他也順利鞏固權力。

不幸的是,當時我沒能察覺,我繼續採取和以前一樣的做法,對俄羅斯寡頭指名道姓,不過這時我不再是揭發普丁敵人的弊案,而是干涉了普丁本人的利益。

那時殺害外國人還是太過激烈的手段,最後他想出一個折衷辦法。二〇〇五年十一月,當我返回莫斯科時,我困在謝列梅捷沃國際機場無法通關,並遭俄羅斯驅逐出境。

第二幕

竊奪

這些人在覬覦我們的財產。但我們在俄羅斯已沒有任何資產,為什麼他們仍不明白?俄羅斯秘密警察只有這點能耐?

二〇〇六年,《金融時報》頭條:「俄羅斯著手調查布勞德公司的稅務申報情形」。我將新聞報導讀了三遍,那篇報導充斥著捏造的故事,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調查人員正朝布勞德先生是幕後指使者的方向偵辦」一句。

這令人感到不安。我們或許可以聘請俄羅斯最優秀的律師,但由於對手是不依法行事的執法官員,我們更需要的是情報,而且是國家安全局等級的情報。我們需要瓦 丁(布勞德員工)的情報來源,也就是二〇〇六年在我遭到遣返後情勢升高之際,曾警告瓦丁離開俄羅斯的人:亞斯蘭(布勞德祕密消息來源)。

三十分鐘後,他答覆:「想

知道什麼?」

「希望你能告訴我,上個星期的搜索行動是誰下令的,他們打算怎麼做?」瓦丁寫道。

幾分鐘後,訊息傳來。「是,我知道。國家安全局的K部門是幕後指使。他們希望撂倒布勞德,奪走他的財產。這次突擊只是開端。」我腦中湧現無數問題,其中最 想知道什麼是K部門?在按了好幾個連結後,我們在國家安全局網站上找到組織圖,K部門是國家安全局的經濟反情報單位。

我跌坐在椅上。想到自己成為K部門追殺的目標,還是難以承受。俄羅斯秘密警察正對我窮追猛打,我們已淪為所謂「俄羅斯突襲攻擊」的受害者。這類攻擊通常需要貪汙的警官配合捏造刑案、貪腐的法官配合核准資產扣押、犯罪集團配合除掉不願合作的阻礙。

這現象極普遍,俄羅斯獨立報紙《記錄報》甚至刊登各種「突襲」的價目表,凍結資產:五萬;提出刑事告訴:五萬;確保發出法院命令:三十萬。

謝蓋爾(編按:布勞德的俄裔律師)花了整晚研究,並在隔天來電解釋最新狀況:「馬翁及你其他兩家公司,已經重新登記為『冥王星』,地址登記在喀山。」喀山是韃靼斯坦的首府,屬於俄羅斯中部的半自治共和國。

「冥王星登記在誰名下?」我問道。

「一個叫維克.馬克洛夫的人,他在二〇〇一年被判殺人罪。」「所以,警方突襲辦公室,搶定一堆文件,再用殺人犯冒名重新登記我們的公司?」「確實是這樣。」謝蓋爾說。

「他們還使用這些文件偽造合約,聲稱你遭竊的公司積欠一家空殼公司七千一百萬,但其實你從未跟對方合作過。還有更糟的,他們將這些偽造合約提交法院,接著有位你根本沒聘請的律師出庭幫你的公司辯護。開庭後他隨即認罪,同意賠償七千一百萬元。」雖然這些手段極其卑劣,但一切都合理了。

現在我們終於明白他們的目的,他們想要赫密塔吉的資產,但我們早就全數撤出。這些傢伙花了幾百萬賄賂法官,最後只換來一場空。

我沉溺在愉悅心情中,直到瓦丁走進辦公室,神情不安。

「我剛收到亞斯蘭的消息。」

他將亞斯蘭的訊息推到我

面前。「這裡寫說『布勞德的刑事訴訟確定成立。案號401052。卡爾梅克共和國。鉅額逃漏稅。』」俄羅斯當局指控我涉嫌兩樁逃漏稅案件,逃稅的指控明顯是子虛烏有的虛構罪名。

二〇〇八年五月底,我請伊凡(布勞德公司營運長)帶著所有文件到我家,資料一字排開後,我們開始梳理事情發生的時間順序。

「庫茲涅佐夫最後一次搜索銀行是什麼時候?」我問。

伊凡在文件堆中翻找資料。

「八月十七日。」「好。法院做出假判決的日

期是什麼時候?」

「聖彼得堡判決是九月三

日,喀山是十一月十三日,而莫斯科是十二月十一日。」「簡單來說,即使知道我們公司沒任何資產,這些混帳還是花了那麼多錢收買法官?」「顯然是這樣。」伊凡回答。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同時陷入沉默,一會兒後,我突然靈光一現。

「赫密塔吉二〇〇六年獲利

多少?」

伊凡打開電腦,調出一個檔案。「九億七千三百萬。」「那年我們繳了多少稅?」「二億三千萬。」「這聽起來或許很瘋狂,但你認不認為,他們試圖爭取二億三千 萬的全額退稅?」「這太誇張了,稅務機關不可能同意。」到了星期一,伊凡打電話給謝蓋爾,詢問這理論的可行性。「不可能。」他斷然回答。

「偷回已經上繳國庫的稅金,這種想法太荒唐了。」但一小時俊,謝蓋爾撥了通電話回來。「我可能太輕怱了。」一切真相就在眼前。聖彼得堡法院判處馬翁賠償七千一百萬,而馬翁在二〇〇六年的獲利正好就是七千一百萬。

帕芬紐收到判決是五億八千一百萬,正是其二〇〇六年獲利。總計這夥共謀捏造出九億七千三百萬的判決賠償金額,來抵銷九億七千三百萬的實際獲利。

兩天後,瓦丁跑進我的辦公室,把好幾張文件攤在桌上。

「這些是電匯紀錄。」我拿起文件,上面全是俄文。「內容是什麼?」他翻到最後一頁。

「這裡確切指出,俄羅斯稅務單位的確將一億三千九百萬退給帕芬紐。這裡是退還給瑞蘭德的七千五百萬,這裡則是馬翁的一千六百萬,總計二億三千萬。」

正好是我們繳納的稅金總

額,二億三千萬元,金額一模一樣。

第三幕

牢房

我前往俄羅斯發展事業,但是天真如我竟從未想過,自己關心的人,到頭來卻因為我的夢想淪為囚犯。

二〇〇八年十一月,內政部警察在莫斯科展開行動。謝蓋爾悲慘命運就此展開。(編按:布勞德已離開俄羅斯,此時僅謝蓋爾仍留在俄國境內)內政部新派的調查官 希爾申克少校主張謝蓋爾有潛逃之虞,謝蓋爾反駁,但法官不讓他說完,便下令將謝蓋爾審前羈押,謝蓋爾被送往一個俗稱為莫斯科五號看守所的監獄。

抵達後,他被分配住進有十四名囚犯的牢房,但裡面只有八張床。日光燈二十四小時亮著,顯然是故意剝奪他與獄友的睡眠時間。希爾申克大概以為,謝蓋爾這位高學歷的稅務律師會卑屈求饒。

但希爾申克錯了。

接下來兩個月謝蓋爾不斷換丰房,每換一次環境就每下愈況。有間牢房沒有暖氣,窗框上也沒有玻璃,廁所和睡覺的區域沒有隔板,排泄物常滿溢出來。謝蓋爾用塑膠杯勉強修補備用廁所,但老鼠在夜裡叼走杯子,排泄物流滿地板,他必須爬上床鋪避免遭殃。

謝蓋爾不會屈服,只是他的身體負荷不了這麼多煎熬。四月初,他開始激烈胃痛、劇烈嘔吐,到了六月中,他體重已掉了十八公斤。

二〇〇九年,看守所醫師診斷出他罹患胰臟炎、膽結石及膽囊炎。然而希爾申克決定將謝蓋爾移送布提爾卡拘留所,那是俄羅斯惡名昭彰的地方,沒有醫療設施可治 療他的疾病。獄方顯然故意阻擋謝蓋爾就醫。他們知道膽結石是最難忍受的病痛之一,但謝蓋爾卻在未接受治療的情況下忍受四個月,完全沒有服用止痛藥。

我的黑莓機收到一則留言。

在毒打聲中,我聽見一個男人求饒的聲音,最後在哀嚎聲中硬生生切斷。我呆坐在床上,暗自揣想所有可怕的情況。

二〇〇九年十一月十六日,謝蓋爾的律師前往監獄採視他。在罹患胰臟炎、膽結石及膽囊炎且沒有治療的情況下,謝蓋爾情況危急,獄方終於將他送到看守所醫療中心急診。

然而他抵達後不但沒有被送到醫療部,反而進了隔離牢房,銬在床欄杆上。接著八名全副武裝抗暴警察進入牢房,將他毒打一頓,他們手上的橡膠警棍狠狠的落在他身上。

經過一小時又十八分鐘,醫生抵達後,發現謝蓋爾躺在地上氣絕身亡。

我不得不假設,普丁或他底下的人很有可能哪天會把我殺掉。我和所有人一樣不想失去生命,也無意坐以待斃。我不能明說我所採取的反制手段,但有一項可以公開,就是這本書。如果我不幸慘遭暗殺,你就知道兇手是誰。

赫密塔吉基金獲評為全球最佳績效基金,我管理的資產增加到超過10億,客戶爭先恐後邀請我到他們的遊艇遊玩,而我僅是個33歲年輕小伙子。

霍多科夫斯基入獄(右),

被認為是踩到普丁底線:

「只要別介入政治,你就能保有不義之財。」因此當霍多科夫斯基開始測試他底線時,普丁必須適時殺雞儆猴。

他們要審判一個慘遭他們害死的人!

2013年3月,普丁硬是這麼做了。

最後判決在2013年7月11日出爐,謝蓋爾背上鉅額逃漏稅罪名,判處9年有期徒刑。

整理者 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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