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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日，泰國央行宣布將利率由二％降為一．七五％，連同隔天也宣布降息的韓國央行，今年以來全球已有二十四個國家加入寬鬆貨幣行列。 但在這些國家中，泰國可說是最出人意料，同時其降息效果也是最不被看好的國家，正如美國財經雜誌《霸榮》（Barron's）所說，泰國此次降息「收效甚微」。 據彭博（Bloomberg）調查，二十二個經濟學家中，只有六個預測泰國會在今年三月降息。去年十二月及今年一月，泰國央行的貨幣政策會議中，七名成員只有兩名投票贊成降息。 但這次卻有四名成員對降息投下贊成票，泰國央行的理由是：民間消費與投資成長低於預期，今年出口預計也僅成長一％，加上貿易夥伴如中國，經濟成長下滑，使泰國出口面臨更大風險。泰國政府的財政刺激方案，短期內無法實現，央行才會未雨綢繆先降息。 這次降息使泰國成為東南亞各國中，基準利率第二低的國家（只比新加坡高）。表面上看來，泰國有降息的本錢，因為今年以來泰銖兌美元升值超過一％，但同區各國如新加坡幣、馬幣及印尼盾，兌美元貶值了三％至四％，泰國央行因此有誘因壓低泰銖來刺激出口。 但降息並非毫無代價。據惠譽信評估計，泰國民間部門債務占GDP比率為一五九％，遠高於和泰國同列債信評等BBB國家平均數的六一％。家計部門負債占GDP比率，也從六年前不到六成，上升到去年近九成。 在負債比不斷攀高下，去年三月泰國央行降息，民間信貸更加擴張，而去年泰國經濟只成長○．七％，高負債比加上低成長，使民間部門對未來更悲觀；消費者信心指數始終低於八十（編按：一百以下為悲觀），企業信心指數也低於五十（編按：五十以下為悲觀），正是反映此現象。如今泰國央行又降息，只會使這個現象更加惡化。 其實像泰國這樣的開發中國家，只有一步一腳印累積資本，才能提升生產力。資本累積來自投資，投資則來自儲蓄。然而降息的客觀結果，卻使人們更傾向將收入用於當期消費，而不是用來儲蓄與投資——因為利率降低，意味著消費的代價下降。 泰國央行把民間投資不足當成降息理由，事實上降息對泰國的資本累積反而是不利的。 產業問題：補貼農民過度保護，反阻礙經濟轉型 甚至降息也不是泰國當前問題最需要的解方。目前泰國就業人口有四成是在農業，而這些就業主力的收入卻正在下滑。 泰國是全球最大橡膠生產國，南部是橡膠生產重鎮，不過最近國際橡膠價格跌跌不休，和三年前相比已腰斬剩不到一半。目前泰國橡膠現貨成交價每公斤不到五十泰銖，農民生產成本卻是每公斤六十五泰銖。除了橡膠，身為稻米生產重鎮的泰國中、北部，也同樣面臨稻米價格下跌、稻農收入下滑的困境。 農產品價格下跌問題，泰國政府也要負一部分責任。為拉攏農民，泰國政府長期以高價收購農產品，前總理盈拉還以高於市價五成收購稻米，這一來鼓勵農民拚命增產，讓農產品價格下跌壓力更大；二來這讓農民認為，政府補貼是天經地義，若取消補貼就是政府不仁。 泰國南部膠農就要求政府，要以高於市價六成的行情（每公斤八十泰銖）收購橡膠，泰國南部膠農救助陣線負責人素通表示，若政府不從，將號召膠農上街抗議，「即使觸犯戒嚴令被扔進監獄也在所不惜。」 事實上泰國政府對農民的補貼，還帶來另一後果，那就是阻礙經濟轉型。當農產品價格下滑，使農民收入下降，他們本應走出農村，轉向製造業或服務業，整個經濟也就可從農業轉型到其他產業。過去包括台灣在內的無數開發中國家，都是這樣實現經濟轉型而開始高速成長。 但泰國政府對農民補貼，等於鼓勵他們繼續從事低效率的農業。對其他部門的勞力需求，則是引進外勞，目前在泰國工作的緬甸、柬埔寨等外勞人數超過兩百萬人，占泰國整個勞動力超過五％。泰國政府讓外國勞工從事其他產業，有機會累積製造業或服務業相關知識，卻用補貼把本國勞工綁在農地上，這很難說對泰國長期發展是有利的。 政治問題：政變太多動輒上街頭，害觀光收入跌 除農業外，泰國另一重要產業則是觀光。去年造訪泰國的外國觀光人數與收入，比前一年分別下跌七％與六％，這是受到泰國政局不穩的影響。事實上，泰國兩大政治勢力——俗稱「紅衫軍」與「黃衫軍」之間的政爭，至今已超過十年，這期間動輒五、六萬名泰國人走上街頭，希望打倒對手以實現公平正義，結果外國遊客因此卻步，付出代價的是觀光業。 雖然去年泰國軍事政變，暫時終結政局動盪，今年一月外國遊客人數達二百六十五萬，比去年同期大幅成長近一六％，然而觀光業要長期成長，關鍵仍是政局的「紅黃對抗」是否能徹底解決。 泰國向來有軍人干政的傳統，該國立憲至今不過八十三年，總共出現過二十次軍事政變，平均四年就一次。明年初泰國將舉行大選，若每次政爭皆要靠槍桿子解決，拖累的不只是觀光業，也會影響外人的投資信心。 農民補貼、政局紛爭，都是泰國經濟的心腹大患，但短期內這些問題看不出有解決跡象。泰國政府若對根本問題拿不出辦法，不管如何無預警的降息或搞財政刺激，都注定無功而返。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