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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界的諾獎生意:押寶 布局還是撞大運?

來源: http://newshtml.iheima.com/2014/1020/146926.html

i黑馬:每逢諾獎“放榜”,掌握獲獎作家版權的出版社,無異於“高中”。但“高中”並不等於就此發達——諾獎這門生意,並沒有它看上去那麽好做。
 
\秘魯作家略薩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時,他的德文版小說正在法蘭克福書展上亮相。諾獎公布時,恰好擁有諾獎得主作品的出版社都有點像是“撿著了”,但是,這並不是“押寶”得來的,也不全憑運氣,更多得靠出版社的經營。 (東方IC/圖)
 
2014年10月9日,諾貝爾文學獎公布當晚,99讀書人編輯彭倫在朋友圈發了一條信息:“哇,莫迪亞諾,太好了!”
 
上海譯文出版社的編輯留言恭喜——實際上是同喜:99讀書人早買了帕特里克·莫迪亞諾9本書的版權,上海譯文則剛在7月出版了莫迪亞諾的《緩刑》。
 
莫迪亞諾當然算爆冷。“據說到最後,他已經從博彩公司的名單里被去掉了;2008年法國作家剛得了諾獎,按照慣例,不可能很快又給法國作家。”上海文藝出版社國際部主任張翔對南方周末記者表示,他也很意外。
 
當當網上莫迪亞諾的書,在諾獎頒出一小時後宣告斷貨——非暢銷的外國文學,通常的印數也就幾千冊。“萬能的淘寶”上,莫迪亞諾作品也紛紛被掛牌:預售無現貨。
 
緊接著,99讀書人的官方微博公布:將陸續推出莫迪亞諾的9本作品。
 
“這次算給他們撿著了。”圈內外都有人不無酸意地表達羨慕。
 
每逢諾獎“放榜”,掌握獲獎作家版權的出版社,無異於“高中”。但“高中”並不等於就此發達——諾獎這門生意,並沒有它看上去那麽好做。
 
版權戰:買定離手
 
彭倫已經很多年不預測諾獎了,反正“每年都比較意外”。
 
莫迪亞諾9本書的版權,99讀書人是在六年間陸續拿下的。2006年,先跟代理莫迪亞諾的迦利瑪出版社買下四本書的版權。看中的原因:故事性很強。
 
每本的版權授權費只有幾百歐元。“那時的外國文學市場不像現在這樣競爭激烈,除了幾家老牌的出版社和幾家民營出版公司,做外國文學的不多。”彭倫向南方周末記者分析。
 
2008年,四本書中的《暗店街》和《夜巡》合為一本,《星形廣場》和《環城大道》合為一本,99讀書人與上海三聯出版社合作出版。
 
“兩本書無論裝幀還是營銷,都比較欠缺。”彭倫告訴南方周末記者,兩本書的銷量僅有四五千冊。
 
2010年,99讀書人和人民文學出版社合作出版了《青春咖啡館》。彭倫是這本書的編輯,他覺得“故事有商業潛力”:女主人公童年不幸,她的單親母親是舞女,她自己長大後嫁給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結局是跳樓自殺。
 
《青春咖啡館》出版當年,獲得了傅雷翻譯出版獎,“加印兩次,印了2萬本,2013年賣光了”。直到諾獎公布前,這本書一直缺貨——如果沒有得獎,誰知道什麽時候會再次加印?
 
莫迪亞諾得獎當晚,人民文學出版社決定,《青春咖啡館》加印5萬冊;2005年出版的莫迪亞諾小說《夜半撞車》,也加印7萬冊。
 
上海文藝出版社則將在11月初和99讀書人聯合推出莫迪亞諾最著名的作品《暗店街》,起印5萬冊。
 
上海譯文的行動最猛,決定為他們得到珍貴版權的《緩刑》和《地平線》分別加印9萬冊,10月下旬出爐——2014年7月出版的《緩刑》和2012年出版的《地平線》,首印都是五六千冊。
 
按照國際出版業慣例,最初購買莫迪亞諾版權的99讀書人有版權優先權。但2010年莫迪亞諾新作《地平線》問世後,彭倫覺得:沒什麽新意,加上當時已有多部作品版權,就沒再買。
 
上海譯文趁機買下了《地平線》的版權。上海譯文出版社副總編輯吳洪回憶:“過程不太困難,也沒別人買;正好《緩刑》在國內的版權到期,就把兩本一起買了。”版權費提高了一些,但仍然“不算很高”。
 
“整個外國文學出版,版權是最重要也是最激烈的一環。”吳洪正在密切關註莫迪亞諾新作,他預料版權爭搶將會相當激烈,版權費也會非常高——可能會是5倍乃至10倍的增長。
 
2008年赫塔·米勒獲諾獎前,中國很多出版界人士甚至都對她一無所知,也沒有誰擁有米勒的版權。版權爭奪後來演變成了一場拍賣會:任何出版社均可報價,價高者得。
 
米勒當時的版權代理人蔡鴻君要求出版社把全部作品打包拿下。最後“奪標成功”的是鳳凰聯動,業內猜測,“那次的版權費可能接近20萬歐元”。
 
上海譯文給《緩刑》和《地平行》一次性加印9萬冊,是個不小的數字。2008年上海譯文出版了當年諾獎得主勒克萊齊奧的三本作品,“其中兩本總印數也就一兩萬冊,到現在還剩一點庫存。”吳洪對南方周末記者透露。
 
吳洪最早看到莫迪亞諾是1984年。1978年《暗店街》獲得法國龔古爾文學獎,1984《外國文藝》第一次發表了莫迪亞諾的《暗店街》。開篇一句“我的過去一片朦朧……”被王小波用在了小說《萬壽寺》里。
 
“莫迪亞諾在國內的知名度肯定比勒克萊齊奧高。”吳洪說,他看好莫迪亞克的銷售前景,也是受了過去兩年諾獎出版盛況的鼓舞。2012年的莫言,最好的作品賣出超過百萬,2013年的愛麗絲·門羅,一本《逃離》賣了七十多萬冊。
 
“我們也挺關註莫迪亞諾的銷量。”譯林出版社副社長袁楠心情複雜,她的關切和錯失的機會有關。
 
早在1994年,譯林就出版了《暗店街》——99讀書人要出的新版《暗店街》,用的就是當年譯林的譯本。“當時是作為法國當代文學出的,賣得一般。”袁楠說,版權期限一到,譯林沒再續約。
 
銷售戰:帕慕克·門羅·正面教材
 
暢銷的一個鐵律是:諾獎公布時,作家的作品正好在市面上有售。“諾貝爾的新聞效應也就是一兩個月。”張翔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2001年《鋼琴教師》獲得了戛納評審團大獎,那時埃爾弗里德·耶利內克原著小說的版權已經在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手里,很便宜,“500還是800美元”,但總編韓敬群認為時機還不到,“當時的出版環境,這類書也就5000到8000冊的市場。”
 
2004年,耶利內克獲諾貝爾獎,北京十月文藝趁勢推出,“賣了11萬冊,創了當時諾貝爾文學獎在中國銷售的記錄。”韓敬群對南方周末記者回憶。
 
譯林是多麗絲·萊辛和愛麗絲·門羅在中國的主要出版社。萊辛得獎前,譯林已經出過《金色筆記》,“賣了幾千本”,得獎後,原書加上諾貝爾授獎詞和領獎詞,做成了典藏本,出版已是一年後,印了一萬多冊。“萊辛我們打平已經很好了。”袁楠一面惋惜,一面又覺得,“其實還是成功,因為對提升品牌很重要”。
 
吳洪的經驗是:“作家得獎前你已經獲得了版權,肯定賺錢。如果等他獲獎後,再去拿版權,就不見得賺錢。”
 
按照版權協議,《赫塔·米勒全集》要10萬套起印,版權期限5年。購買版權後,還要翻譯、出版……買得越多,出版周期越長,等到推出,往往已是半年或一年後——黃金時機已過。
 
“到目前為止,《赫塔·米勒全集》已經開始贏利。”2014年10月,鳳凰聯動總裁張小波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此時已是購買版權的第6年。
 
但時機並非暢銷的惟一硬道理。
 
勒克萊齊奧2008年獲得諾獎時,市面上有售的是他的《烏拉尼亞》和《訴訟筆錄》——可讀性都不強,讀者一窩蜂買來,反而敗壞了胃口。《訴訟筆錄》總印數過5萬。2012年出版的《逃之書》和《偶遇》,印數都在一兩萬之間,沒有加印。彭倫至今替勒克萊齊奧惋惜:“假如是《流浪的星星》,可能銷量不一樣。”
 
據人民文學社出版社向南方周末記者提供的數字,勒克萊齊奧的14種書,發貨量約9萬冊(註:發貨包括已售出、在途和在架),每種不到一萬冊,並不理想。
 
土耳其作家奧爾罕·帕慕克顯然是正面教材。2006年帕慕克獲得諾獎時,他最有名的小說《我的名字叫紅》剛好在中國出版,根據京東圖書顯示的數據,它至今累計賣出了40萬冊。
 
張翔分析帕慕克在中國暢銷的原因:“整個框架比較感性,如果有很多政治批判,或者相對理性思維,在中國銷售可能會弱一點。”
 
帕慕克的記錄8年後被門羅打破。《逃離》70多萬冊的銷量讓它成了“可能是2000年以來所有諾獎作家中賣得最好的一本”,新經典文化外國文學總編輯黎遙大吃一驚,他原本設想,五年版權期內,能賣到10萬本就挺好了。
 
相比帕慕克,門羅的小說在文本上又更有優勢:大部分篇幅只有幾十頁。暢不暢銷,“不一定是文學水準,還是看風格、題材。”韓敬群總結。
 
布局戰:遲早有一塊雲彩下雨到你們家
 
即使再不濟,近10年,大部分諾獎得主的單本作品,銷量也都在一萬以上,按照外國文學的普遍行情,足夠冠上“暢銷”二字。“得了諾獎是比沒有得的好些。”張翔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都是買了以後撞上諾獎了。”袁楠告訴南方周末記者,譯林2002年出版庫切的小說《恥》,2003年庫切得了諾貝爾,幾個月就賣出了近7萬冊。
 
諾獎實際上不是平白無故“撞上”的。袁楠把譯林出的外國文學作品稱作“產品線”,這條產品線上有門羅、卡爾維諾、卡佛、朱利安·巴恩斯的多部作品,還包括菲利浦·羅斯的31部作品,“即使不得獎,這些人也有很大的傳播價值”。
 
“出版社是在做整個外國文學的出版布局,競爭的就是眼光、布局能力,只要有好的布局,遲早會有一塊雲彩下雨到你們家。”韓敬群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耶利內克的《鋼琴教師》就是“布局”的結果,它原本是“曾經轟動的20世紀外國女性小說叢書”系列中的一本。
 
這個系列里,還有專家選的意大利作家達契婭·馬拉伊尼的小說《惶惑的年代》,“估計國內沒幾個人知道她,但她這些年一直在諾獎名單里”。
 
“過去很多出版社可能一個作家只賣一兩本書,賣得不好就不做了。現在說到某個作家,業內人士就會想到他是哪個出版社的。”彭倫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99讀書人的“產品線”也很長,其招牌“短經典”系列至今出了近50種各國的短篇小說,不僅囊括了卡佛這樣讀者耳熟能詳的作家,也有大量生僻名字,比如“非洲最重要新生代作家”、尼日利亞的奇瑪曼達·恩戈茲·阿迪契。
 
“短經典是賺錢的。”彭倫告訴南方周末記者,“不過賺不了多少,像我們這樣的民營出版公司,還跟國營出版社合作、分利潤。”
 
在張翔眼里,“全民追諾獎”的時代,隨著1980年代全民讀書熱的消逝,早就翻篇了。
 
近10年來,幾乎所有的諾獎作品,在獲獎的三個月後就開始滑向波谷,成為“過季商品”,逐漸趨於平穩。
 
“某種程度來說,諾貝爾獎是一個‘屌絲獎’,就是屌絲都知道。”張翔回想起一本老版的波普爾的哲學書,版權頁赫然印著:1987年,第二版,印數20萬。
 
“哲學書尚且如此,更不用提文學。”張翔很感慨,“現在印書,三年做5000本了不起了。圖書市場的萎縮幅度,就是只剩一個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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