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版馬歇爾計劃
橡谷智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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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半年多前的博客《從常識看中國經濟社會》中,首次提及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坊間發酵這麽長時間後,突然間熱炒。
“
對於生產過剩,中國政府目前所做的泛亞鐵路和基礎輸出,非洲地區貸款和基礎建設輸出是非常精彩的一個策略。值得雙手舞動,來贊賞習李這個棋局。
這是美國曾經在二戰之後做過的馬歇爾計劃範本。
在中南半島和非洲友好國家的基礎建設輸出,可以幫助中國轉移過剩重工制造能力,這是很好的策略。
這不是我的建議,只是我作為一個經濟研究者,在漫天謾罵中,給與政府一個支持,雖然我聲音不大。
對於人民幣國際化,不必強求,但可繼續推行。”
我在西非有些新交的朋友,也曾因為大商所增加了膠合板的品種,去了解木工廠的過程中了解到膠合板熱銷非洲的狀況。尼日利亞作為新興的石油大國,這些年民主體系初步穩定下來,貪汙腐敗仍舊嚴重,但治安卻開始改善,基礎建設在迅速擴展。這是中國輸出產能過剩比較成功的地方。
對於新絲綢之路的建設,包括橫跨歐亞板塊的鐵路,支持者眾多,甚至包括美國IT業巨頭,這方面也偏謹慎樂觀一點。同樣,南美一些國家的成功概率也較高,但巴西卻拒絕了中國高鐵。
只是在我分析過東南亞地緣政治之後,我認為中國的泛亞鐵路計劃很可能會遭遇阻擊失敗。
新加坡一向是警惕中國的國家,因此盡管其贊同東南亞國家間的鐵路理解,有助於經濟成長,但卻迅速拒絕了中國高鐵,選擇了日本資金技術。越南南方系影響力巨大,傾向美國,正在向西方憲政體系傾斜和改革中,對中國屬於鷹派,明確拒絕了中國高鐵。緬甸擱置了中國高鐵計劃。老撾和柬埔寨會追隨中國,但前面的幾個國家卻是東盟最重要的幾個國家,人口和經濟總量都足夠龐大。剩下的是泰國,由於泰國不僅僅是經濟最好的國家之一,而且是整個中南半島的結合點,如果泰國不能由中國承建高鐵,則泛亞鐵路全線失敗。
這中間的原因複雜,既有美國的影子在,也有日本強力爭奪的原因,也有東南亞人對中國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基於對中國的圍堵,美國會希望盟國比如法國和大國的高鐵技術介入東南亞;從日本的生存擴張來說,東南亞和南亞是其廉價制造供應基地和新投資基地。拿下東南亞,並在印度擠出中國高鐵後,日本就能避免讓中國主導的高鐵連接中國西南市場和東南亞市場。
但東南亞人在上世紀中國六十年代輸出革命後反華留下的陰影,在中國日益強大下更是心存疑慮。新加坡為自己的地緣利益,會防止出現高鐵和運輸鐵路跨越中南半島,直接對接安達曼海港口的可能,危及馬六甲海峽的航運地位。新加坡的金融貿易中心地位是建立在馬六甲海峽的轉口物流地位之上的。
越南南方系主導政體之後,已經日益趨向美國,日本也給予大量資金,甚至因為南海利益與日本在軍事上開始接觸,美國的軍事接觸也已經開始;緬甸走向歐美世界,近些年對中國的大規模投資一再設置障礙。同時,泰國和緬甸均與日本有很深的淵源,泰國軍方與日本關系有持續大半個世紀的聯系。二戰中,泰日是同盟國。緬甸立國是由日本情報部支援建立。在緬甸擱置中國高鐵後,泰國巴育總理和中國簽了兩條鐵路的意向,但已經不是原來的高鐵概念,對外招標也未必是中國能夠贏得。
另一方面,印度定位於與中國爭奪世界低端制造業份額,因為領土糾紛也處於耿耿於懷的心結和警惕中。因此印度政府已經給了日本一條鐵路的建設權。
種種跡象表明,中國在泛亞鐵路的前景上,因為政治的因素,將會陷入非常不利的地步。
當然,任何事都有可能,結局尚未註定,尚要繼續努力。
再論中國馬歇爾計劃
橡谷智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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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久沒關註橡膠需求,是因為這些年的行情都是貨幣和供應決定的,昨天做客嘉賓探討了一些問題,盡管大家都看空,但是對供需平衡有了些爭議,其實不是對需求,而是對供應是否會在明年出現回歸,從而導致平衡,大家議論了一下。
回來想了一下,我意識到供需平衡不能再只看供應了,要回過來再看一些需求,因為即使是以我個人的鏈式邏輯解釋來說,也到了一個節點,要看一下需求。
於是我去看需求。
重卡生產和消費在2010年達到頂峰,超過100萬臺,去年就只剩下74萬臺,而且是一個反彈小高峰,今年金九銀十就連續下挫,10月份下挫17個百分點。今年重卡能有70萬臺就不錯了。
對於我們做天然橡膠的人來說,全鋼胎才是重要的需求部分。
世界上的橡膠研究機構一直以一個年增長的模式來遞加世界輪胎需求,這是錯誤的。
不過這篇文章不是講橡膠和輪胎,我們就略過不談,而是在研究中泰橡膠關系的過程中,在看地緣政治和基礎建設投資輸出的問題。
有人批評中國學習美國馬歇爾計劃,認為後來歐洲崛起對美國的力量是一種削弱。這種見解在美國邊緣化的輿論中也有人提出過,但主流意見還是否定了這種狹隘的看法。因為國際貿易是互利互惠的,一個崛起的歐洲對美國帶來的好處遠大於競爭。
而美國馬歇爾計劃的意義在於輸出產能時輸出了美元,從而奠定了美元世界貨幣的基礎,並擊垮英鎊。同時,歐洲區域美元經濟還幫助西方擊垮了盧布經濟區域,摧毀了鐵幕世界,奠定了美國一級世界長達二十年的地位。
盡管我可能是最早提及中國輸出基礎建設的策略為中國版馬歇爾計劃,當時坊間多的是對中國政府的謾罵,攻擊其浪費金錢和資源,而我當時認為應該支持政府的這個做法,這是有利的。
這個可以參見年初我寫的文章和當時坊間輿論。
但是,今天我確認為目前我所見,大量炒作的做法,在戰略上並沒有特別大的贏面。
我認為如果要完全拷貝美國馬歇爾計劃,就不應當只作為一個輸出過生產能的基礎建設項目,而是要輸出人民幣,建立一個人民幣國際化的系統。
如果中國只是依賴龐大的外匯儲備,以美元作為信貸工具,去支持東南亞、中亞各國做基礎建設,並以購買中國的過剩產能為條件。那樣耗費的只是我們二十年積累的美元貨幣,為美元壟斷全球貨幣體系繼續做貢獻,同時也只是暫時的維持我們的重工而已。
財政部要使用外匯儲備,由於這筆錢是背書人民幣的負債,必須通過人民幣置換來獲得美元,通過發行債券借貸人民幣或者其他財政收入來獲得央行資產負債表上的美元,後果就是銀行體系持有了大量債券,並以債券抵押給央行,繼續獲得人民幣流動性,以免中國出現貨幣緊縮。
這個過程你看得明白,這是逆向的換匯,導致人民幣債務大量上揚,美元被投資在海外,在未來的長時間段里,要等海外國家有了一定收入後才能夠歸還本息。
當然,這只是一個會計報表的問題,因為借貸方又通過購買支出,付給了中國企業美元資本,回到國內。但是卻導致中國的人民幣負債上揚。以媒體所說估計未來10年這些地方有8萬億美金的基礎建設,高達50萬億人民幣,即使中國只投資了一半,我們的四萬億美元外匯儲備也將消耗在另一端,通過國內企業回來後,中國報表上多了25萬億債務,和四萬億美金不靠譜的債權。
如果都像委內瑞拉那樣,壞賬一半,中國也就完了,我們不得不自己消化十幾萬億的人民幣壞賬。
那麽這樣的一個殘缺的馬歇爾計劃,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除非是輸出過生產能時,通過人民幣融資給對方國家,以此掛鉤中國版馬歇爾計劃,才能夠形成雙重意義:輸出過剩產能,建立人民幣國際化體系。
這里我自己還有些疑問,未能理清楚邏輯,先放在這里吧,以後再寫。
周小川:絲路基金起步運作 不是中國版馬歇爾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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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來源:一財網,作者: 楊燕青 聶偉柱 李德尚玉,一財網授權華爾街見聞轉載
2014年11月8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宣布,中國將出資400億美元成立絲路基金,為“一帶一路”(“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沿線國家基礎設施、資源開發、產業合作和金融合作等與互聯互通有關的項目提供投融資支持。2015年2月10日,習近平主席在中央財經領導小組第9次會議上強調,絲路基金要服務於“一帶一路”戰略,按照市場化、國際化、專業化的原則,搭建好公司治理架構,盡快開展實質性項目投資。《第一財經日報》獲悉,人民銀行牽頭籌建的絲路基金已經起步運作。
絲路基金是否如外界所言,是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其布局和定位背後體現了怎樣的戰略構想?其運營模式如何選擇?架構如何搭建?與中投、進出口銀行、國家開發銀行如何協同實現共同目標?財務回報層面考量,對絲路基金又有何種要求?
圍繞上述問題,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接受了《第一財經日報》的獨家專訪,條分縷析地解釋了將探求“一帶一路”的投融資機會和市場化定位精妙融為一身的絲路基金。
去年底已開張
《第一財經日報》:在“一帶一路”戰略的大背景下,各方都高度關註起初並不見經傳、但寥寥數月就迅捷步入實施階段的絲路基金。最初謀劃絲路基金是基於怎樣的設想?其定位是怎樣的?目前最新進展如何?
周小川:去年12月29日絲路基金正式註冊,今年1月6日召開了第一次董事會,這樣就已開張運作。
外界非常關心,絲路基金定位如何,有怎樣的特點?應該說,“一帶一路”有發展和投融資的機會,是因為其中有不同類型的多元融資需求:有的需要借錢,有的需要援助,有的需要股權,有的需要混合型的,有的需要PPP(公私合營)。從項目層面看,在投融資的兩端必然是需求方和供給方,需求方缺怎樣的資金?供給方有怎樣的資金?資金打算如何運用?關鍵是看雙方能否匹配起來。投行的角色就是在中間做匹配,通過恰當的金融安排讓兩方的需求和供給匹配起來。
大家都知道商業銀行是做貸款業務的,多邊開發銀行也主要是做貸款融資的。近年來,多邊開發銀行,包括區域性的多邊開發銀行出現了一些變化,雖然像過去一樣主要做貸款,但是,有一部分開始涉足直投這樣的投資方式。比如,世界銀行過去做貸款,同時有一小部分業務是減貧和援助性的,後來它的國際金融公司(IFC)也做直投。泛美開發銀行、非洲開發銀行都有類似的嘗試。
從資金的需求方來看,現在有些項目希望尋找股權投資。就股權投資(直投)而言,比較多的是PE(privateequity),通常其投資期限是7-10年,對於一些發展中國家中長期的基礎設施建設而言,就嫌短了一些,最好有一部分資金的期限能夠到15年或者更長。因此,從項目需求的角度看,存在對比PE期限更長的中長期資金的需求,比如說公路、鐵路建設。
從資金的供給方來看,由於全球儲蓄過剩(savingglut),相對而言不難尋找貸款形式的資金,但通常其期限比較短,價格也相對不菲。而私人PE盡管各有差異,但總體而言,期限不容易太長。因此,缺少的是中長期的投資資金。在這樣的情況下,就出現了一些期限比較長期的基金,例如一些產油國的基金,其中有私人的,有政府的,也有準政府的,等等。
中國可以做一些做中長期的、以股權為主的基金。期限可以再長一些,瞄準一些有戰略意義的中長期項目。同時,股權投資基金也可以和別的融資模式相配合,例如,有了一定的股本比例,貸款也就相對容易獲得了。在“一帶一路”未來會有大發展的背景下,需要將一些可以做出中長期承諾的資金,用於“一帶一路”有關的項目和能力建設,包括相關產業行業的發展,也包括通信、道路等基礎設施建設。總之,有這方面的需求,絲路基金也就應運而生了。
是投資周期更長的PE
日報:絲路基金和國際上哪一類基金長得比較像?
周小川:要說和誰長得比較像?和世行的IFC、非洲開發銀行的共同發展基金、中國搞的中非發展基金有點像,當然這些基金往往來自少數若幹出資者,而不是向公眾公開募集資金。從行為方式上看,這些基金沒有太短期的需求,時間眼光上比較長一點,因此會偏重股權投資,且往往不偏重於股市中上市公司的股權,而偏重於較為初創(綠地項目、棕地項目)和未上市的項目。這些恰恰都是PE的特征。
日報:絲路基金走出去的時候,希望外部世界如何看待它?
周小川:外界可看它為PE。當然,也存在著我們自己怎麽看它,和它要求我們怎麽看它的問題。新加坡的GIC來中國的某些投資,就希望我們把它看做PE。絲路基金走出去,我們希望別人把它看作是一種PE,但是比一般PE回收期限要放的更長一些。
日報:絲路基金目前設計規模為400億美元,首期資本金100億美元中,外匯儲備通過其投資平臺出資65億美元,中投、進出口銀行、國開行亦分別出資15億、15億和5億美元。使用外匯儲備是出於什麽考慮?絲路基金歡迎怎樣的出資方?
周小川:誰有積極性來出資設立這樣一個基金,主要看誰有可做出中長期承諾的資金。中國外匯儲備比較多,可以拿一定量的小比例來做中長期項目直接投資。外匯儲備管理的大原則還是安全性、流動性、保值增值。但是既然多了,就可以拿出來一小部分用於一些期限比較長的投資。中投、口行、國開行也都有這個積極性,第一批也都加入進來了。
還要看誰有知識和經驗來做這個基金。有的機構可能也有直投資金,但在絲路這個領域沒有知識和經驗,可能就不會有參與的想法。而口行、國開行長期在周邊國家以及海外投資,多年來始終關註新興市場的投資機會,並且對情況有一定了解,他們看到這里有機會,就很積極。當然,他們的資金來源和外匯儲備、中投不太一樣。
其他機構如果願意加入,不管是國內的還是國外的,拿出的資金和承諾是類似性質的就可以,可以在第二期、第三期加入進來,或者在子基金層面上形成合作。
日報:這樣看來,放諸時日,絲路基金的總規模不一定是個固定數?
周小川:這個事要動態來看,因為絲路基金的發展將是動態的。如果供求雙方有好項目,又有資金來源,就可以持續做下去。當然,PE在管理和計算回報時是按每期的資金分別來做的。絲路基金有一個特點是投資期限比較長,是需要有回報的,其做的項目也要有效益。只不過是從中長期的角度來看效益和回報,它目前不含有外援性或捐贈性的資金來源。
中長期體現合理回報
日報:那麽回報率介於PE和儲備之間?
周小川:主要是回報期限比較長,從回報率來講,要求不一定高,但是由於期限長,可以拿到長期的回報。一般而言,一些期限比較長的項目,初期可能拿不到回報,最初幾年是寬限期,但到了後期,回報可能會比較穩定。就比如中東的某些基金,也是需要回報的,只不過對回報的需求沒有那麽急切。絲路基金將來與這類基金也有合作機會。
從需求的角度看,傳統絲綢之路有很大的發展空間和機遇。而“一帶一路”這個提法很有遠見,在地域界限上沒有嚴格設定,有靈活性,覆蓋相當多的發展中國家。總體來看,這是一個使得中國更加開放,推動各國共同發展的機會。考慮到“一帶一路”的跨境基礎設施建設的需求較大,產業合作和發展的空間很大,也有創造就業的大量需求,這個戰略的推進符合大家的利益和共同努力的方向。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積累了一些長處和經驗,若能將其用於幫助其它發展中國家,會助益大家的共同發展。此外,一些產品和服務的市場有區域性,但需要前期的開發,這種機會在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較多,因此通過產業合作、分工、相互融合,當地的市場有機會就能發展起來,所以,絲路基金除了有供給,有需求,還體現了克強總理剛在冬季達沃斯上強調的開放包容和合作共贏。
日報:絲路基金是主權財富基金嗎?
周小川:絲路基金目前未使用主權財富基金的概念。主權財富基金有一定的國家色彩,它強調“財富”的增加,多數主權財富基金在股票、債券、並購上有顯著的配置。絲路基金可能會更註重合作項目。當然,也要避免概念上產生道德風險(moral hazard),別人說你是主權財富基金,你的錢給我,就算是國家援助了。絲路基金在外還是應大致上看作PE,是回收期限更長的PE。
日報:但是PE背後一般沒有國家戰略。
周小川:對中國而言,國家戰略並非只強調中國的利益,而更加強調對外開放,與新興市場和發展中國家共同發展,也是全球經濟未來趨勢的重要組成部分。絲綢之路在歷史上的意義就是通過貿易發展,實現大家互利共贏,因此,未來絲路基金管理層在選擇項目的時候,顯然也會建立在互利共贏的理念之上。“一帶一路”已逐步在若幹國家領導層面上形成戰略共識,而對絲路基金來講,這是投融資的機會。為此,戰略是更高層面上制定並推行的,絲路基金則是抓住機會,提供金融支持和服務。
不是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
日報:有些人把絲路基金稱為中國版的“馬歇爾計劃”,這是否一個恰當的提法?
周小川:我認為這個提法不恰當,“馬歇爾計劃”是二戰之後美國特殊地位的產物。今天,中國人均GDP約7000美元,位於中等收入國家水平,在全球的情況和當年美國有很大不同。
中國的一大特點是儲蓄率高,這有一系列的原因,有人解釋為預防性儲蓄,有人解釋為文化價值觀所致。儲蓄率高,一部分資金就會走出去,外匯儲備就要走出去。這是由宏觀經濟恒等式決定的:儲蓄多,要麽用於國內投資,要麽用在國外投資,其中包括外匯儲備的運用。外匯儲備往往是通過凈出口的差額積累而來,從宏觀經濟恒等式看,其根源之一是儲蓄率高。全球金融危機期間,有人批評我們儲蓄過剩,這個批評是否成立暫且不論,儲蓄率高有其長處也有短處,但這是不是最佳選擇、是不是最佳資源配置?取決於你的宏觀經濟分析框架。既然儲蓄率已偏高,外匯儲備比較多,而且也不是短期能夠改變的,就需要有一部分用於走出去,把資金拿到國外運用,這就是絲路基金要做的事。
中國的人均GDP在全球才剛剛算是中等收入國家的水平,我們還在努力“奔小康”。因此,從本質上說,絲路基金和“馬歇爾計劃”不一樣。
日報:絲路基金運用外儲走出去,國際地位不斷提高的人民幣也正在加速走出去,有沒有一些機制和安排可以讓人民幣和外儲結合走出去?
周小川:這是非常複雜的問題。如前所述,有貿易順差就可能會有儲備積累,儲備積累要麽在國家手里,要麽在民間。在國家手里,要走出去,在民間手里,民間也會走出去,這是同一道理。與此同時,人民幣國際化的勢頭也開始了。這時,就出現了新情況,多出來的儲蓄可以不表現為外匯順差收入導致的儲備積累,而是直接以人民幣的形式走出去,這中間會有一部分人民幣對外匯的替代。不過,目前總體來看,大邏輯還是從儲蓄偏多到國際收支順差,然後到外匯積累(包括民間和官方),然後是外匯走出去投資的擴大,這是主線。
日報:在絲路基金的對外投資中,人民幣和美元可以共同使用嗎?
周小川:現在暫時走的還是兩條路,雖然背後在某種程度上是有關聯的。人民幣走出去的基金目前有兩個,一個是上海的賽領基金,一個是雲南的雲盟基金,兩者都是人民幣直接走出去尋求投資機會的基金。不排除將來還會有更多人民幣基金走出去。從長遠來看,有一天中國的對外投資會不以幣種為主要特征。不過,目前來看還是有區別的,絲路基金是外匯為主的對外投資基金。
不謀求成為多邊開發機構
日報:絲路基金是否謀求未來成為多邊開發機構(MDB)?
周小川:目前沒有這樣的想法。第一,多邊開發機構以貸款為主,絲路基金以股權為主。第二,多邊開發機構在其架構下各國都要參與出資,但在PE類基金,由那些有資金且想投資的主體加入,往往主體個數有限;只需要接收投資的,可以拿好項目來吸引資金,就沒必要加入投資者的行列。PE的概念就是不搞公開募集資金,為此,結構上和決策上相對更加簡單靈活。
若是多邊開發機構,還會有國別覆蓋、政治考量等平衡因素,但PE類機構,就看哪個項目好,項目該做的基礎工作做到了,既對當地有好處,中長期來說也有合理回報,就可以投。清晰簡單,不需要太多的平衡術。
日報:國內外的類似投資者都可以通過市場化方式加入絲路基金?
周小川:對,道理上,資金可以來自不同主體,但相互之間會需要一段觀察期、磨合期,看是否誌同道合。不過,絲路基金不會刻意追求多邊國際組織的代表性和待遇,例如稅收、人員地位等方面的優惠。當然,一般PE都不會要求這些,主要靠技能,入鄉隨俗。當然,如有優惠政策我們也樂見其成。
未來可設子基金
日報:絲路基金如何匯集人才?高層人員來自何方?
周小川:首先,央行起了牽頭籌備的作用。絲路基金成立之後會獨立運作,企業化運作,包括其人才選用。首先它要回答要什麽樣的適用人才。我認為它需要優秀的混合類人才。絲路基金需要這樣的人才:第一,既然是做投資,就得懂投資、懂金融、懂財務;第二,主要做國際投資,就要懂國際,對特定國別有了解,有知識和關系積累。第三,還有很重要的一條,要懂點工程,特別是工程項目的財務,熟悉工程的可行性報告和財務報告等等;第四,投資的項目分布不會是天女散花,會集中在幾個重點行業,因此需要對幾個重點行業有一定知識或經驗;第五,最好有適用的外語,才易於出去打交道。
不難看出,目前在這些方面樣樣在行的人才稀缺,那麽當前只能靠拼盤,要想辦法把有不同特長的人湊起來,靠合作,靠互補,靠再學習。口行和開行這些年在傳統的絲綢之路一帶積累了不少經驗,在國別、政治、經濟、法律、人脈上有一定的基礎,同時也懂行業,了解項目融資和項目核算。人民銀行對國際業務有一定積累,有國際人脈,也懂金融,但是在項目方面基礎較薄弱。因此,絲路基金這個經營團隊需要各方面的人才,要綜合搭建。
即使匯聚了各方面的人才,也難以覆蓋所需行業對人才的各種需要,因此在某些行業的項目投資中,絲路基金可能會設立子基金。一種子基金是以某行業為切入點,例如,選擇電力方面的項目較多,就可以選用電力行業的部分人才,加上金融人士,還有了解國別的人才,組建電力子基金,直接負責管理一部分資金。另一種子基金可以基於區域,例如一些人才對某一區域非常熟悉,有相當多的當地人脈,就可以做一個該區域的子基金。子基金的好處,一是有利於搭建專門團隊;二是有利於財務核算,建立有效的激勵和考核機制;不需要把所有人都放到高層管理架構中去。絲路基金頂層可能偏重融資結構、財務管理、戰略布局和風險總控等。
日報:未來絲路基金和口行、開行主要是協同還是競爭關系?
周小川:是協同。口行和開行的業務仍以貸款為主,但這些年也發展了直投,例如開行的國開金融、非洲發展基金和口行的東盟基金等等,他們過往的積累有利於絲路基金未來的發展。
雖然競爭無處不在,但我認為更重要的是協同:一般項目都需要債權融資和股權融資相配合,設想一下,絲路基金聯合其它投資者共同投資股權,這時,一些本來因缺少資本金而難於獲得貸款的項目就容易啟動了,這時口行和開行可以跟進發放貸款。中投也可以附加參與一部分股權投資。將來如果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正式啟動了,絲路基金也可以與亞洲基礎設施投資銀行安排做股權或債權投資上的合作。如此一來,未來大家之間更多是協同和配合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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