肅鉛風暴尚未休止,電池巨頭意外落榜 被舉報的「優等生」
http://www.infzm.com/content/90127先上榜,後落榜,這一切發生在3個月間。究竟誰在舉報中國鉛酸蓄電池行業老大?又因何事讓其從環保「優等生」的榜單上突然消失?
對於一個奢望從低谷中走出來的學生而言,這確實是件尷尬的事兒——被通知為優等生,結果上領獎台時又被人從榜單中剔除了。
中國鉛酸蓄電池行業龍頭老大,在香港上市的天能國際(集團)就陷入了這樣一次「上榜、下榜」的煩惱。
2013年1月14日,環保部對外公佈了12家「符合環保法律法規要求」的鉛蓄電池和再生鉛企業名單。環保部表示,公示期內接受公眾來電、來信、來訪,並對所反映的問題進行調查、核實和處理。
三個月後的4月16日,正式出爐的名單中只有10家企業。消失的兩家企業正是1月份名單中排在第一、第二位的浙江天能電池(江蘇)有限公司和浙江天能電池江蘇新能源有限公司,二者所屬項目是天能集團在江蘇省沭陽縣的一期和二期項目。
3個月內究竟發生了什麼,行業老大的環保核查結果究竟如何,緣何突然從環保優等生榜單上消失了?
1%的企業自願申報率
毫無疑問,優等生榜單的公佈與近年鉛酸蓄電池「壞孩子」的形象有密不可分的關係。
用在新能源汽車、摩托車的啟動電池和電動自行車上的鉛酸蓄電池,因鉛污染難消等原因,一直飽受爭議。近年多地頻發「血鉛」超標事件給該行業蒙上了陰影。
從2011年開始,一場休克療法式的整頓席捲全國鉛酸蓄電池行業。當年5月環保部發出通知,要求「加強鉛蓄電池及再生鉛行業污染防治工作」(具體參見南方週末2011年6月2日《肅鉛風暴》)。
一年後,工信部和環保部公佈了《鉛蓄電池行業准入條件》,對企業年生產能力進行了限制,新建項目和已有項目不得小於50萬和20萬千伏安時,並要求企業在2013年12月31日前滿足准入條件。
兩年專項行動後,一度存在三千多家的鉛酸蓄電池企業數目銳減。為了讓「優等生」脫穎而出,2012年3月,環保部發佈了環保核查工作的通知和《鉛蓄電池和再生鉛企業環保核查指南》。核查程序包括,企業自查、省級環保部門初審、專家資料審查、督查中心現場檢查。
這份綱領性的指南包含了十項驗收條件,包括建設項目(新、改、擴建項目)環評審批和環保設施竣工驗收、污染物排放達到總量控制、無重大環境安全隱患且核查時段內未發生重特大突發環境事件等。
本著企業自願申報的原則,此次環保核查並未大肆宣傳,一直低調進行。據悉,對企業的衛生防護距離等硬性指標要求,環保核查組均具有一票否決權。
據相關專家透露,第一批參與申報的企業,總計有17家。而據環保部公佈的鉛蓄電池生產、組裝及回收企業名單,2012年全國共有1015家企業。
可以說,申報企業鳳毛麟角,申報率只是1%余。即便如此,17家企業提供的材料也各自不同,有的多達數本,有的只有幾十頁。
據天能集團提供企業申報材料的陳志剛經理回憶,名單公佈之前,環保部門確實來公司進行了核查。2013年1月14日,環保部公示了第一批「符合環保法律法規要求」的12家企業名單,天能在沭陽的兩家企業赫然在列。
禍起「產能不實」
真正讓天能落榜的原因是一封封舉報信。
在名單的公示期內,針對天能的舉報紛紛投向環保部。這些信件指向了同一個問題:天能產能有問題。
此間,環保部也曾收到針對公示名單其他企業的舉報,但核實後未發現問題。據有關專家透露,在收到針對天能的舉報之後,環保部委託江蘇省環保廳進行複查,和前期審批結果一樣,未能發現問題。
就在第一批名單即將塵埃落定時,2013年3月20日,環保部下屬的《中國環境報》刊登了一篇名為《「達標企業」為何仍是眾矢之的?》的報導,直指「天能電池沭陽基地存在著環保審批產能與實際產能存在嚴重不符」等問題。
據南方週末記者瞭解,此篇報導引起了主管環保核查的環保部相關部門高度重視,對中國環境報提供文中涉及的產能數據的計算方法及信息來源進行了深入調查。
現在回看《中國環境報》的報導:比如沭陽縣環保局允許天能「鉛排放總量為66.3千克/年」,比如報導中引用的是100微克/升是兒童血鉛的診斷標準,根據《職業性慢性鉛中毒診斷標準》,成人血鉛的診斷標準應為400微克/升以上。
不過,該報導卻讓環保部再次關注天能的產能問題,特別是一份從天能官方網站下載的報告。
這份2012年3月發佈的天能「2011年全年業績」的報告披露,2011年沭陽產區電動自行車動力電池的規劃產能為3350萬隻。
這個數目遠大於上報給環保部的產能。在2013年1月份的公告中,天能兩家公司申報的產能分別為150萬和100萬千伏安時。據陳志剛計算,這些產能換算成電池,最多只可生產2000多萬隻。目前各地統計鉛酸蓄電池產能的口徑不一樣,有的地方仍然用只數來統計產能,專家建議,今後應統一為萬千伏安時。
南方週末記者多方求證,產能數字差異正是天能從名單中剔除的最直接原因。
陳志剛告訴南方週末記者,天能在沭陽的投資分為三期,三期項目全部滿負荷運行,可達3350萬隻的產量。但由於環保核查要求的是「正常生產的企業」,所以只申報了一期二期的兩個企業,「試生產」的三期並沒有申報,儘管第三期項目對應的環保設施也已經「到位了」。
南方週末記者拿到的環保部下發各企業的《鉛蓄電池企業環保核查自查表》顯示,各企業需要上報兩個數據:生產能力和實際產量。
「汽車最高時速260公里(每小時),我們開的時候只有120公里,」天能集團董事長張天任持同樣觀點,「我負責任地告訴你,規劃產能達到3000萬隻以上,實際產量絕對沒有。」
對於天能的解釋,相關專家表示,環保部目前「正在開展調查,核實有關情況」。

數據來源:南方週末記者汪韜根據公開資料整理。 (曾子穎/圖)
誰在舉報,為什麼舉報?
究竟誰舉報了天能,南方週末記者尚無法查實。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針對天能的報導大同小異,均指向產能和重金屬排放超標的問題。
在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時,天能集團董事長張天任並沒有過多談及此次他們被舉報的相關事宜,他說自己擔憂的不只是企業下榜,而是整個行業「處於發展最低谷、競爭最激烈的時候」。
在2012年5月底舉行的電池工業協會年會上,環保部工作人員曾堅持向行業協會詢問:為什麼頻頻整頓後,2012年前兩個月我國鉛蓄電池產量同比還是增加了7.2%?
南方週末記者此前即發現,在河北保定、廣東東莞,一直有無牌無證的游擊隊式的非法鉛酸蓄電池企業偷偷摸摸生產(具體參見南方週末2011年8月18日《數月「排雷」,「鉛毒」難消》)。
整治後的整個鉛酸蓄電池市場,產能還在無限擴張,大家「都以為有很大的空間」,這也釀成了行業的野蠻競爭。
去年發生在天能與超威這兩大鉛酸蓄電池龍頭企業上的商戰歷歷在目,雙方不惜最終鬧到警方介入(具體參見南方週末2012年12月6日《電池巨頭也演「三一、中聯」斗》)。
更滑稽的是,張天任回憶,在天能的一家安徽分公司門口,不時有人拉天能員工去體檢,還給報酬。公安介入後發現,此人接受了一家公司的5萬塊錢,如果拿到血鉛超標的體檢單,總共可以拿到15萬元。
現在很難說,天能落榜是否含冤,不過天能的血鉛污染卻是不可迴避的事實。
環保部最終名單出來前後,針對天能血鉛污染的報導出現在各家媒體上。這些報導鮮明地指出沭陽當地兒童血鉛超標以及水、土壤鉛污染的問題。南方週末記者檢索相關資料發現,其實早在2012年就有針對天能在沭陽當地血鉛污染的報導。
據《中國環境報》披露,2012年6月,江蘇省曾對全省13個省轄市開展重金屬污染防治和化工園區專項執法檢查。在此次檢查中,浙江天能電池(江蘇)有限公司、浙江天能電池江蘇新能源有限公司被勒令停產,其停產整改內容是搬遷衛生防護距離範圍內的職工公寓。
針對旗下兩家公司落榜及此次媒體披露的血鉛污染相關情況,天能尚未在各大網站上做相關聲明。
事實上,就在環保部公佈鉛酸蓄電池行業「優等生」榜單之前,2013年3月,工信部、環保部等五個部委聯合出台了《關於促進鉛酸蓄電池和再生鉛產業規範發展的意見》,計劃於2015年底前淘汰未通過環境保護核查、不符合准入條件的落後生產能力,並嚴格鉛酸蓄電池生產許可管理。
這就意味著,登上環保部的環保榜單不是因為你是優等生,而僅僅是及格生。並且,這個榜單會持續更新,企業不能一勞永逸。
而對當下最為關心的鉛污染問題,南方週末記者採訪的相關專家表示,最佳的管理方式是從源頭管理——控制企業的用鉛量,這樣就可折算出企業的排鉛量,而且有利於企業改進工藝,「省著」用鉛。這種對鉛的生命週期的管理,甚至可以延伸到上游的礦源和冶煉環節。
「我們是靜下心來,俯下身子,配合環保部門一項項地核查。不管查到什麼問題,該整改的整改。現在不要去應答、辯論。」張天任說。
中聯重科被舉報銷售造假 區域總經理疑親自操刀 群超
http://xueqiu.com/2059470797/23971421資料圖片
近期報導:中聯重科再爆財務造假 業績詭異被疑利益輸送
記者暗訪證實華中大區涉嫌虛假銷售
獨家調查
■統籌:新快報記者 王中
採寫:新快報特派記者 陳永洲
近期,新快報收到一匿名投遞的U盤,內含據稱是
$中聯重科(SZ000157)$ 在華中大區(湖南、湖北、江西三省)一線銷售數據的舉報材料,直指中聯重科去年在華中銷售存在大量造假、虛增收入。舉報信自稱完全真實。
早在年初,便有媒體連續曝出中聯重科去年在華東存在大量虛假銷售,將部分未實際銷出甚至不存在的訂單計入正常銷售額內,以誇大利潤表現,僅華東區去年第一季度銷售增長就由3.8%誇大逾8倍至34.8%。與彼時報導相應,此次新快報收到的舉報材料也是邏輯嚴密、互相映證的SAP系統數據,只不過這次被指的是包括其大本營湖南在內的華中大區。
據舉報材料統計,中聯重科在華中大區存在對應去年財報期有明顯規律的銷售,不限於提前銷售、「集中銷售-集中退貨」乃至「銷售-退貨-銷售-再退貨-銷售」等情況,以去年8月、11月為例,中聯重科在該地區累計銷售訂單9.12億元,累計退貨訂單5.44億元,其中湘、贛兩地退貨訂單累計總額甚至高於銷售訂單。值得注意的是,湘、鄂、贛三地各有一個不為行業所知的神秘大戶,集中採購,也集中退貨,銷售真實性存疑。
中聯重科華中銷售被指造假 三神秘大戶坐鎮華中三地 今年初,中聯重科遭多家媒體連續曝出其去年在新華東大區的銷售存在大量造假,銷售增長規模經一系列操縱後被誇大逾8倍。
彼時相關報導也稱收到過匿名舉報材料,所涉及的是中聯重科在新華東大區的一線銷售數據。報導稱,中聯重科將銷售分成A、B、C三類,其中A類是正常銷售訂單;B類是指預期會購買,但未有出貨期、未付款,且產品仍在倉儲的潛在訂單;C類則是中聯虛構的訂單。上述報導尚稱,經過現場調查,舉報材料真實性得以驗證,「可以確認其在華東大區(包括滬、蘇、浙)的一線銷售中存在大量造假情形」。
儘管中聯重科曾否認存在分類銷售,但此次新快報收到的舉報材料顯示,在華中大區中聯重科的銷售實際上存在著大量B、C類非正常銷售。
與此前媒體所曝光的相似,材料涉及數十份銷售文件,也全部是專為企業量身定做的SAP系統數據,主機編號、訂單編號、合同及合同更改等信息一應俱全,且邏輯嚴密,並有中聯重科銷售時形成的訂單號作為SAP系統中的銷售識別號。
新快報記者統計舉報材料後發現,中聯重科在華中地區的銷售分公司包括湖南、湖北、江西三個辦公室,涵蓋銷售片區超過30個。文件所涉及的銷售全部為混凝土機械設備,數據貫穿去年全年,B、C類銷售文件居多,但部分月度的一線銷售數據缺失。
如果舉報材料屬實,中聯重科在華中地區的銷售存在大量匪夷所思的人為操縱。
以「8月銷售台賬」、「11月台賬」文件為例,僅此兩個月,中聯重科便在湖南形成155筆交易,涉及29名客戶。其中,銷售訂單92筆,涉資1.88億元;退貨訂單63筆,涉資1.95億元。同期在湖北地區共形成銷售訂單涉資6.68億元,退貨訂單涉資1.78億元;江西地區則形成銷售訂單金額5580萬元,但退貨多達1.71億元。
兩份台賬間形成嚴密的邏輯關係,例如大量在8月形成的銷售又集中在11月退貨,相關設備的主機編號絕大多數得以匹配。眾所周知,混凝土機械設備上皆有一塊銘牌,上面標註著的編號如同身份證,具有唯一性。
值得注意的是,湖南市場上,此兩份文件同時又與名為「P貨(長沙)」、「台賬明細(B)」、「台賬明細(C)」等文件的數據形成關係,即部分在3月、5月、6月所銷售的設備在8月遭退貨處理,11月的部分退貨訂單在當月底旋即再度被轉讓。新快報記者據已有文件的數據統計顯示,中聯重科在湖南形成的混凝土設備銷售總額累計超過4億元,已佔中聯重科去年年報顯示的其混凝土機械全年實現的營收總額235.96億元近2%的份額。(需再次強調的是,舉報材料所涉的銷售數據並未涵蓋去年全年,故按此推理,湖南市場貢獻的份額肯定遠超2%。)舉報材料還顯示,中聯重科在華中地區被列為C類銷售或存在大量退貨的訂單佔相當的數量,這些名字動輒向中聯購置逾億元設備,又動輒將逾億元設備向中聯集中退貨。
他們是誰?先買後退出於什麼目的?中聯重科又為何接受如此詭異的交易?
舉報材料顯示,中聯重科在華中地區三省皆各有一名神秘大戶為其貢獻極為可觀的交易規模,湖南是一家名為「湖南祺潤工業有限公司」(下稱「湖南祺潤」),湖北為「武漢益達建設機械有限公司」(下稱「武漢益達」),江西則是一名為「吳平仁」的自然人。這三家神秘大戶的共同特徵,除了交易量極為可觀,購買的設備也以混凝土機械中售價更高、毛利率也更高的泵車為主。
近日,新快報記者前往湘、鄂、贛三省實地調查,發現中聯重科在華中地區的一線銷售情況之令人瞠目結舌,甚於此前相關媒體所曝光的華東地區銷售造假。
查看原圖■記者來到湖南祺潤的註冊地漢壽縣高新區天星路,四處探訪仍未能尋獲該公司真身。
湖南大戶
銷售額佔中聯湖南地區逾八成
湖南祺潤銷售訂單現三重懸疑
三家神秘大戶中,最異常的當屬位處中聯重科大本營的湖南祺潤。
舉報材料顯示,地處湖南常德市漢壽縣的湖南祺潤,在去年3月、8月、11月與中聯重科形成83筆交易,佔同期湖南地區交易總數近五成。僅8月銷售訂單便達35筆,涉資1.23億元(8月30日、31日分兩批訂單,涉資分別為2900萬元、9400萬元),佔同期中聯重科在湖南地區形成銷售總額的83.11%!加上3月所簽下的10筆銷售訂單、涉資2900萬元(11月未出現銷售訂單,全部為退貨),則湖南祺潤所貢獻銷售額達1.52億元,所涉設備的主機編號不存在重複且有一定的邏輯序列。
可對比的是,中聯重科去年年報顯示的前五大客戶入圍門檻也不過2.38億元。應提請注意的是,舉報材料中部分月度銷售數據缺失,湖南祺潤所貢獻的銷售額應高於1.52億元。
但是,貢獻了龐大銷售規模的湖南祺潤,與中聯重科的交易卻存在三大懸疑。
A
中聯重科向湖南祺潤出售的至少40台機械設備全部為泵車,且臂架全部為47米、52米,屬於中聯泵車中價格相對較高的型號。
新快報記者在常德實地調查,並走訪專業人士後瞭解的情況是,整個常德市去年也不過新增10台泵車,全市泵車保有總量也僅70台-80台。有業內人士直言漢壽縣不可能會有人購置臂架52米或以上的泵車,「那地方方量需求沒那麼大,攪拌站就兩家,常德搞(泵車)租賃的也就五六個,競爭不激烈誰會花那麼多錢買那麼貴的泵?」記者隨後找到漢壽縣僅有的兩家混凝土公司漢壽駿業、漢壽億真,相關負責人均表示未曾聽說過湖南祺潤。據悉,上述兩家混凝土公司分別擁有兩台泵車,換句話說,漢壽縣攪拌站泵車保有總量也僅4台。
8月份所售出的35台泵車在11月22日就退貨32台,主機編碼完全匹配,僅3台無法得知去向。加上8月對3月銷售形成的退貨及11月22日的其他退單,湖南祺潤共退貨43台泵車,涉資1.53億元。
蹊蹺的是,11月22日被湖南祺潤退貨的泵車中,有38台在11月30日被7名顯示為湖北地區的自然人接盤,涉資高達1.39億元。此7名自然人中,除陳經健與一家互聯網上顯示為「廣州黃埔中聯建設機械產業有限公司」的法人代表同名外,其他人均不為相關地區多名混凝土行業人士所聽聞,這批貨去向成謎。
C
中聯重科對湖南祺潤所銷售的訂單全部屬分期合同,付款條款全部為「分期合同零首付發貨,餘款在2012年底前一次性付清」。甚至從湖南祺潤手中接盤38台泵車的7名自然人所簽的也全部為分期合同,首付僅在20萬元-30萬元。
一名不願具名的業內人士看到上述分期條款後,連稱「不可能,沒人(指工程機械公司)會這樣做分期,要麼他(指湖南祺潤等)是用來『過橋』的,要麼合同是假的。」據該人士介紹,在工程機械銷售中,貓膩最多的便是分期合同,因為「不做按揭,就沒有銀行方面的監管,加上首付金額可多可少,這種合同更方便造假。」
註冊地鄰中聯卻難覓其蹤
湖南祺潤老闆自稱圈外人士
如此詭異的湖南祺潤究竟是何方神聖? 根據工商資料,成立於2011年7月25日的湖南祺潤,註冊資本500萬元,法人代表周祺臨,股東包括周祺臨、李雪君、李雁輝。公司註冊地在常德市漢壽縣,與中聯重科董事長詹純新的籍貫地為同一地方。
湖南祺潤的經營範圍為機械零部件製造、銷售,直今年1月9日新增了貨運業務。不過,新快報記者在向混凝土行業人士及漢壽縣工商局工作人員求證時,皆被告知並未聽聞過湖南祺潤或周祺臨。
根據工商資料,新快報記者試圖尋找湖南祺潤註冊詳細地點——漢壽經濟開發區天星路68號。但當記者找到此地址後,卻發現該片地區仍在開發中,路牌顯示的入駐企業僅4家,不過其中並無湖南祺潤。記者「打摩的」在該片地區兜轉近一個小時,連續詢問當地企業及居民,仍無法尋獲68號所在,且當地人也未曾聽說過湖南祺潤。蹊蹺的是,在天星路上,沒找到應在68號的湖南祺潤,卻在天星路末端一棟建築門口,看到了「中聯重科股份有限公司常德分公司」的標識牌。
同樣詭異的事情還出現在周祺臨的另一家公司上。工商資料顯示,周祺臨還為主營園林工程的設計、施工的「湖南湘潤園林景觀工程有限公司」(下稱「湖南湘潤」)的法人代表,註冊資本1000萬元,股東為周祺臨、李雪君、周其松。湖南湘潤註冊地為湖南長沙高新開發區C4組團C-106房。但當新快報記者來到此地後,四處打聽同樣未能找到湖南湘潤所在。無獨有偶,在上述地址附近,卻又是中聯重科麓谷工業園所在。
兩輪尋找未果後,新快報記者以租泵車的名義與周祺臨取得聯繫,令人驚訝的是,周在電話中自稱並不是混凝土業的圈內人,自己只是做工程的,目前手上沒有一台泵車。
無論是從工商資料還是實地調查,種種跡象皆顯示,屢屢與中聯重科為鄰的周祺臨,以及他的湖南祺潤似乎與混凝土機械並無關係。
查看原圖(CFP/圖)
湖北大戶
武漢益達攬蹊蹺訂單
退貨量遠超出採購量 幫中聯重科「鎮守」湖北市場的則是武漢益達,這家公司也存在令人咂舌的「集中銷售-集中退貨」。
新快報記者發現,互聯網上發佈的多份武漢益達的招聘廣告中稱,「2011年,武漢益達建設機械有限公司已擁有400多台混凝土輸送車,50多台混凝土泵車……」
記者通過搜索該公司官網,獲知武漢益達已更名為武漢翼達建設服務股份有限公司,該公司成立於2005年7月22日,註冊資本2.25億元,法人代表為王湘輝。
儘管從註冊資本看實力不俗,但伴隨調查深入,新快報記者發現武漢益達與中聯重科間形成的銷售,存在巨大貓膩。
根據舉報材料中的「湖北1-6月」、「8月銷售台賬」、「11月台賬」等文件統計,這8個月中兩者間產生了1.47億元的銷售訂單,但退貨訂單居然高達1.70億元!
最典型的莫過於去年5月24日的銷售訂單。舉報材料顯示,當日中聯重科與武漢益達簽訂30台泵車的銷售合同,其中29台發貨時間為5月28日,另一台為5月31日。
然而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裡,大部分泵車漸次被退貨。
具體為,6月6月退貨1台,主機編號「016146112338」;6月13日退貨5台,主機編號分別為「016204012045」、 「016204012040」、「016204012039」、 「016204012038」、「016204012037」;8月22日退貨1台,主機編號「016096212580」;11月共退貨6台,編號分別為「016096212589」、「016096212591」、 「016096212592」、「016096212594」、 「016096212597」、「016096212598」,上述退貨訂單共涉及泵車數量達13台。值得特別強調的是,此13台被退設備的主機編號,全部在5月24日雙方買賣30台的泵車訂單中得以匹配!
而未出現在上述退貨訂單中的其他17台泵車,則出現在一份名為「湖北C貨」的文件內,該文件列明了發貨時間為2012年5月28日的部分泵車設備情況,通過核對主機編號,記者發現該17台泵車設備全在其中。其中,主 機 編 號 「016146112339」、「016186112287」、「016186112288」的3台,在「(計劃)轉銷對象」一欄寫明「其他大區」,在「是否銷售」一欄顯示「是」;剩餘14台泵車則均在該表格的「是否銷售」一欄寫明「否」。
又見退貨訂單轉與神秘自然人
中聯華中總經理崔昌平疑親自操刀 相比於去年上半年的訂單被大量退貨,中聯重科與武漢益達在下半年的買賣更加離譜。
一份「華中下半年C貨(彭玲10.8)」的文件顯示,2012年5月28日至9月29日,中聯重科陸續向武漢益達銷售50台泵車,金額高達1.75億元。然而11月13日、14日、22日這3天,這50台泵車中有41台被退貨,金額達到1.48億元。
「台賬明細(B)」文件則顯示,在上述退貨完成後第8天,即11月30日,41台被退貨的泵車有超過30台被「銷售」給了多位自然人客戶,包括曹小蘭、杜磊磊、段靜、方麗、馬瑛妮、魏麗雅、吳善娥、肖亮雅和湛竹梅等。應強調的是,當中的吳善娥、肖亮雅等曾在同一天從湖南祺潤手中至少接盤了4台泵車,總價值均在幾千萬元。
記者向湖北當地多位混凝土行業人士求證,他們均表示,沒聽說過這些自然人客戶。「從你說的這些名字看,似乎全部為女性,但湖北這邊做混凝土的老闆一般都是男性。」當地一位業內人士如是說。
值得注意的是,舉報材料顯示的中聯重科為武漢益達提供銷售的銷售員,為崔昌平和劉建輝。而新快報記者查閱公開資料,中聯重科華中大區總經理也叫崔昌平。不僅如此,記者還發現,武漢益達曾被退貨的泵車設備,「(計劃)轉銷對象」寫著江西大戶吳平仁,數名處於湖北地區的自然人又與湖南祺潤間存在多筆交易,如此錯綜複雜的三角銷售,是否為崔昌平在其轄區內「運籌帷幄」的手法,不得而知。
3
江西大戶
吳平仁玩轉先買後退遊戲
去年泵車採購量或僅10台 根據舉報材料,來自江西南昌的吳平仁,可謂中聯重科在該地區的「寶貝級」客戶。
一名為「華中下半年C貨」的文件顯示,僅去年9月26日和30日兩天,中聯重科就向吳平仁「銷售」「ZLJ5337THB47X-5RZ」、「ZLJ5339THB47X-5RZ泵車」「ZLJ5417THB52X-6RZ」「ZLJ5419THB52X-6RZ」型號的泵車共計43台,涉資超過1.5億元。
消化如此大金額的訂單,該是一個怎樣實力超群的客戶?
正當新快報記者欲為如此豪氣折服時,舉報材料卻顯示,短短兩個月後就迎來了吳平仁的「瘋狂退貨季」:去年11月6日,吳平仁退貨3台「ZLJ5417THB52X-6RZ」型號泵車;11月22日,再次退貨36台泵車。退貨總額近1.4億元。
經新快報記者逐一對比,去年11月退貨的39台泵車,其主機編號在9月發貨的43台設備列表中全部能夠找到,也就是說,按照舉報材料的信息,只有4台泵車沒有退貨訂單。記者統計發現,這4台無退貨記錄的泵車訂單中,兩台為「ZLJ5337THB47X-5RZ」型號,主機編號分別為「016211012036」、「016211012037」;1台為「ZLJ5339THB47X-5RZ」型號,主機編號「016204112204」;另1台是「ZLJ5419THB52X-6RZ」型號,主機編號「016182012668」。
工商資料顯示,吳平仁為江西省鼎盛機械設備有限公司(下稱「江西鼎盛」)法人代表。公司成立於2000年7月7日,註冊資本100萬元,註冊地位於南昌市迎賓北大道1128號。
新快報記者來到南昌市迎賓北大道,才發現江西鼎盛的地址相當隱蔽。順著門牌輾轉尋找1個小時,多次詢問附近居民均表示不知,最終通過撥打114問路才找到地點。
從一個並不顯眼的迎賓招待所向樓上走去,招待所5樓就是江西鼎盛所在地。記者到達時正值午休時分,現場只有一位財務部員工在上班,其向記者確認此地為江西鼎盛總部,並透露除這裡之外,老闆吳平仁在江西九江、上饒、福建福州等地也擁有相關公司或攪拌站。但問及公司混凝土機械設備情況,該員工表示並不清楚,不過透過財務部辦公室窗戶,其指向招待所背後的一個空地,表示下面的設備就是江西鼎盛所有。
記者發現,這個場地實際上就是一個服務站,門口掛著「東風朝柴南昌玉達服務站」的招牌,由於鐵門緊鎖,記者無從進入查看停放裡面的兩台中聯重科泵車的銘牌,不過順著招待所後側的窗戶望去,不難發現這是兩台臂架長度分別為52米和56米的中聯重科-CIFA品牌新泵車,目前並未上正式車牌。
記者隨後以客戶名義致電該公司負責設備管理的羅俊平。他透露,江西鼎盛目前有30餘台泵車,全部採購自中聯重科。「37到64米的都有,泵車都是這兩年全新的,我們每年都是(從中聯重科拿貨)5到10台,前年是5到10台,去年也是5到10台,今年我們又拿了10台。」羅俊平如是說。
根據羅俊平的說法可推測,2012年江西鼎盛從中聯重科處真實的泵車採購數量應不超過10台。
查看原圖湖南華興攪拌站主機編號-與大圖相配。
查看原圖■在湖南華興現場,中聯重科去年銷售的攪拌站之主機編號與舉報材料所示完全匹配。
「上述三大客戶與中聯重科間的買賣涉嫌造假,那麼,華中大區另外一些小客戶的實際情況又如何呢?新快報記者進行實地抽查後,發現中聯重科與華中小客戶之前的訂單同樣存在造假嫌疑。記者調查中還意外得到一份錄音材料,其中客戶自爆給中聯重科做「托」,但也表示「他們(中聯重科銷售員)有沒有跟(中聯重科)總部說,我不清楚」。
江西德豐:接近高層人士說「去年沒有新進」
舉報材料中,名為「華中停放大區設備明細2012.11.20」的文件顯示,中聯重科於2012年3月31日向江西德豐混凝土有限公司(下稱「江西德豐」)「發貨」泵車2台,主機編號分別為「016095712231」、「016156311093」,但標註為「C貨」。
工商資料顯示,成立於2008年5月9日的江西德豐位於九江市濱江路,註冊資本3000萬元,法人代表聶小紅。不過,新快報記者在當地暗訪中瞭解到,聶小紅雖為法人代表,但真正的老闆為黃清,後者在九江當地擁有多家混凝土公司,並擔任九江市混凝土協會會長。
新快報記者來到九江市濱江路,發現江西德豐擁有3條生產線的混凝土攪拌站,從外圍LOGO看,該攪拌站為中聯重科所建。
廠區內,記者看到4台中聯重科的泵車及數十台星馬汽車品牌的攪拌車。4台泵車的車牌分別為贛G66997、G07991、G09031和G06878,外表皆較為陳舊。由於其中一台的銘牌已沾滿厚厚的泥塵,主機編號一時無法看清,但另外3台泵車的設備信息分別為:主機編號「016095010253」,生產日期2010年7月;主機編號「016112210020」,生產日期2010年12月;主機編號「16484091001」,於2009年生產。然而,新快報記者從一位接近德豐高層的人士處獲悉,江西德豐擁有中聯重科品牌的泵車大約為六七台。不過這些設備均不是2012年新進的。「德豐現有泵車,都是2011年或2010年買的,去年沒有新進。只是它的關聯公司德榮,去年通過以舊換新,從中聯重科換了1台(泵車)」。
由此,江西德豐去年3月採購2台新泵車的訂單存疑。
祁東興陽:負責人稱去年只以舊換新了一台
而記者同樣發現,位於湖南的另一個客戶——湖南衡陽的祁東縣興陽混凝土有限公司(下稱「祁東興陽」)多次銷售藏玄機,訂單或為無中生有。
根據相關設備主機編號,中聯重科售與湖南祺潤的泵車中,有數台存在多次銷售,當中或涉及被虛構出來的訂單。
舉報材料顯示,5月29日,祁東興陽從中聯重科處購買6台泵車,涉資1906萬元,均為零首付分期合同。其中單價最高的兩台臂架52米的泵車,主機編號分別為「016191112159」、「016191112160」,在11月22日由湖南祺潤退貨,11月30日被一名為楊健的人接盤,主機編號完全匹配。此外,一名為李觀兵的人在5月30日向中聯重科購買的泵車中,亦有4台臂架為52米的泵車在11月22日由湖南祺潤退貨,11月30日也是被楊健接盤,主機編號完全匹配。
為解開上述詭異換手的真相,新快報記者來到祁東興陽進行暗訪,發現該公司一共只有兩台泵車,均出自中聯重科,其中臂架47米的一台泵車為2011年底購置,另一台49米的是今年5月16日到場,還未上車牌。該公司負責人陳海軍介紹,49米的泵車是去年5月前後向中聯重科購買了一台38米的泵車後以舊換新置換回來的,該泵車已是換貨處理後的設備(據現場員工透露,首台49米的泵車送到後僅第一次打水測試便出現故障,多次維修後仍無法使用。中聯重科方再度更換一台新泵車,故到場時間被拖滯至今年5月16日)。
除此之外,祁東興陽去年未向中聯重科簽購其他設備,陳海軍確認目前攪拌站僅兩台泵車,並直言「買多了也沒用」。顯然,祁東興陽的實際情況與舉報材料上中聯重科的一線銷售數據產生嚴重矛盾,至於被列為C類銷售的祁東興陽,是否果真是中聯重科虛構出來的訂單,不得而知。無獨有偶,位於湖南衡陽松木塘工業園的湖南大為建材有限公司也出現疑為虛假銷售的情況,「8月台賬」顯示,該公司去年8月30日曾購買兩台47米的泵車、兩台車載泵,但據記者暗訪瞭解到,該公司目前全站僅4台泵車,其中3台中聯重科的產品均為2012年以前購置的。
與上述三個案例相似,新快報記者還在湖北、江西等地分別實地探訪了盛華鑫、裕隆、吉軍汽修廠、新江山等中聯的客戶,情況大同小異,或存在提前銷售、或存在虛增訂單數量等,這裡不一一細述。
錄音材料中客戶
自爆銷售貓膩 值得一提的是,在實地調查中,新快報記者還意外獲得一條時間為去年年中的錄音材料,錄音中,該中聯客戶自爆與中聯重科間虛假銷售的貓膩。
該客戶在談及中聯重科的銷售時說道,「你要建個站,他要建個站,但是還沒有提貨,合同簽了,提前把貨提出來,算它(指中聯重科)這個區域的任務完成了。比如說江西,他們是歸湖北管吧,他們已經完成了2個億,但他這個任務可能是2.8個億,那麼這0.8億,(我們幫他)攏起來,等於是我們在幫他做托吧……」「我們這些合同你就幫我簽了,這個東西我來賣,等於是我自己來賣的了,是吧。你就幫簽一下。」
按照這位客戶的說法,之所以做「托」,也源於他們與中聯重科的銷售員較為相熟,「做托,但是我們之間也是說好的,但他們有沒有跟(中聯重科)總部說,我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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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實地調查:舉報信息諸多細節得到確認 在持續一個月的調查中,新快報記者一直對舉報材料裡數據和信息的真實程度懷揣一個問號,這也被列為調查的重點。
事實上,記者通過實地抽查發現,舉報材料裡的數據和信息的真實性從多個客戶處得到了還原和印證。實地查看的情形與舉報材料中所標註的主機編號、設備型號等銷售數據完全匹配。以湖南華興和衡陽玉豐為例,記者在湖南華興的攪拌站看到的設備及各種參數、編號與訂單完全匹配,衡陽玉豐的情形同樣如此,位於湖北武漢的興銘嘉實業有限公司的情況也和舉報材料中說的一樣。有如此多的細節數據都和實際對得上號,至少說明該舉報材料不是憑空偽造。
湖南華興:攪拌站訂單完全匹配 舉報材料顯示,湖南地區無退貨訂單的客戶屈指可數,僅湖南華興混凝土有限公司(下稱「湖南華興」)、衡陽玉豐建材實業有限公司(下稱「衡陽玉豐」)及數名自然人。
其中,湖南華興去年9月18日向中聯重科購買一座攪拌站,主機編號「014300E0120175」、型號「2*HZS180」,銷售金額370萬元,屬分期合同,付款方式為「首付74.8萬元,餘款295.2萬元在攪拌站安裝調試完畢後的次月開始按12.3萬元/月還款,連續還款24個月直到還清全部餘款為止」;11月29日購買兩台車載泵,主機編號分別為「017021A3120021」、
「017021A3120020」,皆為東風底盤,銷售金額各為70萬元,首付款28.16萬元(含定金)。
新快報記者來到湖南華興,以購買混凝土名義從現場員工瞭解到,湖南華興是在去年下半年方設立的一家新混凝土公司,攪拌站包括兩條生產線,確實是去年9月左右向中聯重科購買的。記者發現,聳立著的攪拌站上顯眼地標著「中聯重科」的LO-GO。新快報記者攀上攪拌站並找到了設備銘牌,看到該設備的型號、主機編號與舉報材料上所標註的數據完全相符。據湖南華興員工透露,該公司只有一台泵車,但是向另外一家工程機械公司所購,而去年也確實向中聯重科購買了兩台車載泵,不過當天兩台車載泵外出幹活,記者無法確認主機編號。儘管如此,由於車載泵的價值遠低於攪拌站,實際上湖南華興的實際情況與舉報材料中所稱的相吻合。
衡陽玉豐:泵車、車載泵訂單完全匹配 位于衡陽東高鐵站附近的衡陽玉豐,也與舉報材料中的真實銷售情況相符。
舉報材料中的一份名為「B類寄存逾期明細表」的文件顯示,中聯重科去年一季度向衡陽玉豐銷售三台混凝土機械設備,其中一台泵車的主機編號為「016095211297」;兩台車載泵的主 機 編 號 分 別 為「017021212410」、
「017021212413」。該文件中並未描述3台設備的具體參數和銷售價格,只在「台賬發貨時間」一欄標註為去年3月30日,而提貨時間上標註為「4月已發」。而新快報記者據舉報材料中的其他文件看,該台泵車的主機編號所對應的型號應為「ZLJ5335THB」,臂架47米,中聯重科的去年銷售價格在290萬元左右。
新快報記者來到衡陽玉豐,現場員工透露該公司僅有的一台泵車確實是去年向中聯重科所購,恰巧這台車牌為「湘D26761」的泵車當日就停在衡陽玉豐院內。記者將該泵車銘牌上的泥土擦掉後找到了其主機編號,發現與舉報材料所標示的數據完全吻合。不僅如此,新快報記者尚在現場找到了主機編號為「017021212410」的車載泵,車牌為「湘D26762」,底盤為東風天錦,與舉報材料所稱的相符。由於現場員工反映另一台車載泵當天外出幹活,記者無法確認主機編號。
在無退貨紀錄、被列為B類銷售的衡陽玉豐上,記者再度驗證了舉報材料的真實性。
武漢興銘嘉:簽4台退3台完全吻合 位於武漢黃陂區灄口街的什湖村的武漢興銘嘉實業有限公司(下稱「武漢興銘嘉」),亦與舉報材料中的真實銷售情況相符。
根據舉報材料中一份名為「湖北1-6月」的文件顯示,去年年中,中聯重科與武漢興銘嘉先後簽訂3份泵車銷售合同,具體為:5月 17日,簽訂「ZLJ5417THB52X-6RZ」型號泵車1台,主機編號「016183012213」,發貨時間為5月19日;6月27日,又簽訂兩台「ZLJ5417THB52X-6RZ」型號泵車及一台「ZLJ5337THB47X-5RZ」型號泵車,主機編號分別為「016192112052」、
「016192112053」 及「016211012031」,先後於6月29日和30日發貨。
蹊蹺的是,在該文件一名為「湖北C貨」的子表透露,中聯重科與武漢興銘嘉於去年6月27日「銷售」3台泵車,在「是否銷售」一欄,顯示為「否」。
一份為「湖北截至9月C貨(為準)11」的文件顯示了上述3台泵車的去向:全部被退貨。退貨訂單號為410048900、410048901、410048902。
記者以客戶名義與負責此訂單的中聯重科銷售員陳汝超取得聯繫,得到的信息是,去年他們向武漢興銘嘉銷售了三四台泵車。
武漢興銘嘉去年究竟向中聯重科採購了幾台泵車? 按陳汝超說法,則去年5月17日及6月27日合計4台泵車的訂單為真實銷售。但若按舉報材料一系列文件看,僅去年5月17日的1台泵車銷售訂單為真實,6月27日所簽的3台只不過又是「先買後退」的遊戲。
誰在說謊? 新快報記者進入什湖村暗訪,真實的武漢興銘嘉呈現為一個擁有兩條生產線的混凝土攪拌站,站內停放著大大小小數十台設備。
記者見到武漢興銘嘉一位員工,他透露,公司目前擁有20多台設備,分別為攪拌車18台,其中12台為陝汽底盤的中聯重科產品,另外6台來自徐工集團;至於泵車,總共只有兩台,「一台是中聯重科的,一台來自徐工集團」。
記者此後所見印證了這位員工的說法。當天該公司僅有的兩台泵車正好全部停放在現場,其中徐工集團的型號為「XZJ5413THB」,車牌為「鄂AP9580」;中聯重科的泵車車牌為「鄂AP9011」,最為關鍵的是,中聯重科的泵車銘牌顯示,該泵車生產日期為2012年4月,主機編號正是「016183012213」,與舉報材料中所示去年5月17日簽下的、唯一沒有退貨的泵車編號完全吻合!
■真相大白
去年前三季度逆市增長
第四季度創出慘淡新低
縱觀舉報材料,中聯重科在華中地區的一線銷售存在著明顯的階段性波峰特徵,即去年前三季度集中湧現銷售訂單,而第四季度的11月集中退貨。
以湖南市場為例,「8月銷售台賬」文件中,中聯重科在該地區總交易共計70筆,其中退貨訂單僅16筆,退貨率22.86%;而「11月台賬」中,該地區總計85筆交易中的退貨訂單達47筆,退貨率驟然上升至55.29%,較8月增長1.42倍!新快報記者注意到,這一銷售的節奏,與今年初相關媒體所曝光的華東地區所涉銷售造假的情況基本相同。
中聯重科的一線銷售為什麼會出現諸多的詭異?
事實上,此前早有市場觀點認為,中聯重科去年不遺餘力地在銷售等方面「造假」,是公司管理層為了在2012年交上一份靚麗的成績單——因為2012年9月28日,正是中聯重科20週年慶。而去年一季報、中期報表及稍後的三季報顯示,中聯重科的淨利潤同比增長幅度分別為3.22%、21.47%及16.75%,為工程機械行業中屈指可數的「白馬企業」。
但是,伴隨20週年慶的結束,去年年報顯示,中聯重科的淨利潤驟變為同比減少9.12%。其中若只看第四季度單季,中聯重科淨利潤僅為3.7億元,同比、環比分別銳減82%、72%,甚至創了2009年第一季度後的新低。
從前三季度逆市增長的勢頭,到第四季度創出新低的慘淡,中聯重科去年的業績表現,巧合地與舉報材料所揭示的一線銷售「造假」的情況頗為呼應。
不過,一輪「揠苗助長」、「左騰右挪」後,中聯重科也勢必對去年的銷售「造假」付出代價。
首先,由於相關設備的主機編號具有唯一性,中聯重科與各神秘大戶間的複雜換手後,始終要投向真實的客戶,加之機械設備銷售的週期問題(如上文所述,出廠超過一年的混凝土機械通常被視為庫存產品而遭壓價),中聯重科對涉及虛假銷售的設備處理,顯然並不容易解決。「這麼多(的設備)他們這麼對賬啊,我估計中聯的人自己都很頭痛。」前文不願具名的業內人士如是說。
與此相應,新快報記者注意到中聯重科在財報上的異常。
2011年末,中聯重科的應收款項僅為127.97億元,而至去年末,該賬目已攀升至206.21億元,同比增61.14%,佔總資產之比也上升了30%。
今年一季度末,中聯重科應收款項繼續高企219.93億元,與佔總資產之比(25.44%)雙雙創下其上市以來的新高。值得注意的是,根據報表統計顯示,2012年四個單季度及今年一季度的應收款項同比增長分別為28.60%、63.19%、66.70%、61.14%及46.18%,同期中聯重科的主營收入同比增長分別為8.14%、20.59%、17.77%、3.77%及-48.64%,應收款項的擴張遠超出主營收入。
此外,存貨方面,中聯重科今年一季度達137.37億元、同比增29.11%,也創出了上市以來的新高。這些資產結構的變化,或意味著銷售的急功近利令中聯重科至今仍在為此「埋單」。
另一方面,記者從稅務方面的專業人士獲悉,產品退貨時需要銷售方向國稅開具紅字發票以沖賬。因此,如果一再出現大量退貨、頻頻開具紅字發票,則可能因涉嫌虛假銷售、偷稅漏稅而引起相關部門的關注。這一風險,事實上已有坊間傳聞。
歷時一個多月的調查後,記者深有感觸: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在江湖混,終究要還的。
致中國證監會的舉報信-中銀絨業事件 嚴義明律師
http://xueqiu.com/6921796630/25381533中國證券監督管理委員會:
2013年9月12日,《上海證券報》刊登了《中銀絨業騙局》、《中銀絨業靚麗的淨利指標背後財務狀況嚴重惡化》、《內銷客戶隱匿裙帶關係高增長畫皮》和《皮包公司炮製外銷騙局》等文章,其他媒體也同時進行了大量的轉載,對寧夏中銀絨業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中銀絨業」)的存貨情況、內外銷業務真實性以及經營性現金流淨額為負等方面提出了強烈質疑。
本律師認真閱讀了《上海證券報》的相關文章,認為相關報導本身可信度非常高,中銀絨業存在披露虛假信息的重大嫌疑。在假定《上海證券報》所作的相關報導是真實的基礎上,為維護資本市場三公原則,杜絕上市公司造假劣跡,打擊證券違法行為,同時也出於對事實和相關當事人負責的考慮,本律師向貴會進行舉報。
本律師擬舉報中銀絨業涉嫌部分外銷業務造假、騙取出口退稅;內銷業務真實性存疑,資金涉嫌向關聯方體外沉澱;虛增存貨調節利潤,涉嫌財務造假等問題。望貴會以這些列舉的事實作為調查的線索,對中銀絨業進行認真調查。若屬事實,應還市場以公正;若非事實,應進行澄清,還中銀絨業以公正。
一、中銀絨業外銷業務涉嫌造假
自2007年底馬生國兄弟依靠資產置換入主中銀絨業以來,外銷一直佔據半壁江山,規模由2008年的4.79億元(外銷佔比約64.21%)增至2012年的13.2億元(外銷佔比約54%)。
但一個最基本的問題是,過去年6年,無論從前5大客戶名單還是披露描述來看,中銀絨業的核心外銷客戶卻成謎。
2008年至2011年,中銀絨業前5大客戶中亮相的外銷客戶僅美國道森(2009年至2011年合計銷售額金額3.09億元)、意大利施奈德(2009年4278萬元)和香港北京吉事達有限公司(2010年6690萬元)3家。
這些外銷客戶合計金額並不大,這與中銀絨業海外業務佔半的結構形成鮮明對比。
2012年半年報,中銀絨業前五大客戶中,唯一的境外客戶是貢獻7535萬元營收的群泰國際商貿有限公司。2012年年報中,兩家香港大客戶入局,分別是第3大客戶中國數碼1.16億元和第五大客戶東勝國際商貿有限公司(下稱東勝國際)9157萬元。2013年半年報,群泰國際再次出現,名列第五大客戶,交易金額為6296萬元。
其中,群泰國際成立於2011年3月;東勝國際成立時間更短,於2012年2月成立;中國數碼成立於2011年5月。這3家公司的註冊資金皆僅1萬港元,都屬私人公司,為香港註冊公司中規模最小的一類,同時,這3家香港公司都是成立當年或次年,即與中銀絨業發生合計近3億元左右的交易。
據《上海證券報》報導,實地香港走訪下來,中銀絨業3大香港客戶都是通過秘書公司設立的皮包公司。這3家皮包公司,實際控制人指向3名潮汕人,且其身份均為深圳當地進出口報關公司業務員。3家皮包公司亦主要系3潮汕人在香港謀求資金賬戶所設,這3人隱秘「業務」之一,是向客戶提供虛增外貿交易,攜手騙取出口退稅。
群泰國際由出生於1987年7月的詹紹基持有100%股份,詹剛於2010年畢業,東勝國際的唯一股東是張旭東,身份證信息顯示其生於1989年4月。報導證實,詹紹基、張旭東同在深圳市益聖通進出口貿易有限公司工作,而這公司為張旭東家人所開辦。中國數碼股東詹凌云也從事報關中介活動。中銀絨業也知道這樣的股東是沒有實力、沒有資金、沒有經驗從事一年合計3億元的羊絨代銷及轉口貿易的。
根據公開報導,詹紹基等潮汕人提高的是將小企業出口業務及數據單據積累下來,轉賣給中銀絨業等大企業的虛增出口數據辦法,這類方式在深圳極為普遍,雖然在海關的出口數據及補充的報關單據一應俱全,但是比銀廣夏更為隱蔽的造假。
鑑於萬福生科等前車之鑑,本律師希望證監會牽頭聯合公安部、海關總署等監管部門對中銀絨業外銷業務進行嚴查,調取相關資金轉匯賬目流水、貨物流單據等核心證據資料,以查清交易真實性。
二、中銀絨業內銷業務真實性存疑,資金涉嫌向關聯方體外沉澱
2009年至今,中銀絨業核心內銷客戶主要包括寧夏雪晶絨業有限公司、靈武市俊峰絨業有限公司、吳忠市忠興絨業有限公司、寧夏國斌絨業有限公司、寧夏成豐工貿有限公司等公司。
據報導,這些中銀絨業的內銷客戶實力並不強,均為中銀絨業公司總部周邊臨近的小企業,同時也是中銀絨業的重要採購商。中銀絨業長期通過應收賬款、預付賬款等科目讓其佔用公司資金。
如2009年至2011年,中銀絨業向國斌絨業、忠興絨業和俊峰絨業三家公司銷售水洗絨分別為8547.01萬元、2億元和4.45億元,分別佔該年水洗絨銷售收入的100%、90.46%和72.43%,佔當年銷售收入的11.17%、17.11%和24.57%。
同時,2009年至2011年,中銀絨業向上述三公司採購無毛絨9474萬元、2.06億元和4億元,分別佔該年無毛絨採購總金額的53.64%、72.30%和65.23%,佔當年採購總金額的13.72%、20.66%和19.55%。
對此,中銀絨業解釋:由於羊絨行業的特性及現狀,公司的水洗絨銷售客戶與無毛絨採購供應商存在部分重疊的情況。
但中銀絨業向這些公司銷售水洗絨卻帶來高毛利水平:2011年為15%、2012年為19%,均高於公司銷售後端產品無毛絨的毛利率13%及12.3%,明顯與行業情況異常。
據此,本律師認為,中銀絨業存在涉嫌通過關聯方的非關聯化披露,致使一筆筆委託加工業務在入賬時構成虛增收入與採購額的財務效果,內銷產值真實性疑問極大。
三、虛增存貨調節利潤,中銀絨業涉嫌財務造假
中銀絨業歷年的存貨持續攀升,截至2013年上半年存貨達27.1億元,佔總資產近半,囤貨動機存疑。對比2009年-2012年的數據,4年間,公司經營性現金淨流出11億,但存貨增加了16億。
同時,公司最近四年的存貨周轉率都低於1次,2012年為0.83次,2011年和2010年為0.88次,2009年為0.73次。
據多家國內羊絨龍頭企業表示,中銀絨業的羊絨原料存貨並不多,2013年春還因為原料供應不足向業內其他公司進行高價收購。
同時,中銀絨業未做計提存貨減值準備,而2011年、2012年另一家羊絨上市公司鄂爾多斯則計提了不少的存貨減值準備。
中國毛紡織行業協會的數據顯示,2012年12月國內山羊絨-無毛絨的出口單價為100.67美元/千克,較2011年12月曆史高點119.3美元/千克下滑16%。同時,2012年羊絨產品總體出口單價、規模與總金額均較去年有所下降。
鄂爾多斯2012年年報顯示,其原材料存貨為22.5億元,跌價準備1.38億元;2011年末時原材料存貨為24.6億元,計提跌價準備1億元。鄂爾多斯稱,上述計提的原材料存貨跌價準備中,有99%主要來自於羊絨板塊。
中銀絨業存貨當中一半以上來自2011年以後的新增存貨。但是,查閱2012年年報,公司卻未計提絲毫的原材料跌價準備。
據此,本律師質疑,中銀絨業是否一邊在利潤表虛增淨利潤、一邊在資產負債表虛增難以評估的存貨?
再從整體財務報表分析,中銀絨業重組前的2002年到2007年,只有一年經營性現金流出現虧空,而且金額也只有-1639萬元,累計流入52885萬元。但重組後的2008年到2012年,卻只有一年經營性現金流為正,且只有1543萬元,累計虧空13億元,今年上半年繼續虧空10422萬元。背後,則是淨利潤從2008年的3213萬元,飆升至2012年的27936萬元,今年上半年又實現18093萬元。
看似靚麗的淨利指標背後,中銀絨業財務狀況嚴重惡化。重組後的5年間,有4年經營性現金流出現虧空,累計虧空額高達13億元。此外,中銀絨業不斷降低自身的經營負債比,由重組前平均32%大幅降至重組後的11%,脫離了一個企業的理性經營軌跡,交易真實性大打折扣,而公司資金鏈則完全依靠銀行貸款和再融資得以延續。
經營性負債比例的大幅下降,意味著公司財務槓桿手段從原先無息的經營負債轉換為有息的金融負債。
放棄有利的財務手段,採用負擔明顯的舉債方式,中銀絨業的經營策略有違常規,很難讓人相信其交易的真實性。而經營性負債比例的降低,最直接的表現,就是大量資金「只出不進」,一方面以預付賬款的形式流出;另一方面雖然實現銷售,卻以應收賬款的形式堵在體外。
舉報人:嚴義明
2013年9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