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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恒基發展的半山豪宅天匯，繼去年爆出懷疑造假托市醜聞後，今趟更捲入洗黑錢風暴。天匯其中一名經員工購入三個單位的買家丁羽心，上月因涉嫌行賄而被內地當局扣查，不到一個月，香港商業罪案調查科亦帶走天匯買家有關人士，助查有否洗黑錢。

在家鄉運煤出身的丁羽心，是山西女富豪，購買天匯前與恒基主席李兆基已經認識。據知她買樓時放下的三千五百萬元訂金，是現兜兜以現金支付。根據香港法例，若有人對財富來源有合理懷疑卻知情不報，可被視為「串謀洗黑錢」，一樣有刑責。

去年天匯被指「造價」，警方曾搜查恒基總部，並從負責處理買賣手續的羅文錦律師樓取走文件，警方至今仍未完成調查。一波未平，於上週四，有消息指商業罪案調查科，帶走四至五名與天匯交易有關人士協助調查，傳言懷疑有人借物業買賣洗黑錢。

本刊曾致電天匯天價買家朱立基及秦善文；朱立基身處越南，記者一提起「天匯」兩字，他已匆匆掛線，而秦善文對於有傳被警方拘捕一事，上週四下午於電話中一 副置身事外模樣，並「無厘頭」回應記者：「我依家喺荷蘭傾緊生意，完全唔知咩事，無警察聯絡過我，秘書亦無同我講。過去咗嘅事唔好講喇，我仲有幾十個 project要做，例如網上生意……。你問個交易嘅嘢，律師話唔講得，講咗犯法，你明啦，好煩o架。嘩，總之呢度風景好靚……」

四叔埋錯邊

據知，商罪科上週邀請的數名人士，並非於去年做出天價成交後，把二十個單位撻訂的越南富豪朱立基，或其代表秦善文等人。而是去年二月，以三點四九億買入三個天匯單位的山西女富豪丁羽心的有關人士。

丁羽心是北京博宥集團董事長，該三個單位由這公司財務部經理王惠萍「出面」買入。事有湊巧，就在商業罪案調查科出手前一個月，丁羽心被指涉及高鐵招標腐敗案，在內地被扣查，而其三個單位本應在去年十月七日完成交易，但至今仍未成交，恒基之前未有對此交代。

丁羽心在購入天匯單位前，已經與李兆基認識。丁是九三年成立的中國扶貧開發協會副會長，而李兆基則應邀出任該會特邀顧問。本刊致電該會，職員證實李兆基於 ○五至○七年出任該會第三屆特邀顧問，現已卸任。一名知情人士說：「有富豪喺內地想拉吓政治關係，都會參加呢啲扶貧組織。中國扶貧開發協會內嘅會長與副會 長等，大都係前國家主席江澤民派系嘅人。」按該協會網頁資料顯示，該會大部分副會長，都是山西省官員或是親江澤民派系，當中有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的弟弟薄 熙成等，可見在內地政治關係上較弱的李兆基，想押注江系。

現兜兜付款

去年二月丁羽心購入天匯時，正是市場質疑天匯「造假」，要求當局徹查之聲不絕之時。前年十月天匯促成每呎七萬元的成交後，在懼怕「槍打出頭鳥」下乏人問 津，該盤多個月來都只有零成交，直至丁羽心的出現。她透過員工王惠萍，購入天匯十六、二十六及三十六樓B室，作價三點四九億，平均呎價三萬一至四萬二千 元。在此風頭火勢，丁羽心付的一成共三千五百萬元訂金，竟是現兜兜全部現金支付！據知當時有人帶着三千多萬現金、全數都是一千元金牛，來到恒基總部，恒基 安排數名員工，花了逾兩小時點算，再召來保安押送到銀行。有員工在現場將現金排成金磚牆的畫面拍下，並在同事之間流傳。

丁羽心還一反內地富豪的低調作風，三個單位皆以香港註冊的公司購入，讓唯一董事王惠萍的身份及所屬公司曝光，間接平息外間指天匯買家虛構的爭議。而交易完 成後，恒地營業部總經理林達民對傳媒表示，恒基與買家簽署了保密協議，不能透露買家身份，而公司董事並非真正買家。他又稱是次成交反映本港豪宅繼續受買家 追捧。

女富豪「不識字」

這三個單位至今都未能成交，加上丁羽心上月被扣查，揭穿這場大龍鳳。一度躋身福布斯中國慈善榜的丁羽心，發跡史十分傳奇，本刊直到其家鄉了解。丁羽心祖籍 山西晉城沁水縣，出生於偏僻的蘇莊鄉西古堆村，距離市區約三個多小時車程。進入蘇莊鄉後，先經過一個個礦場，入村的路，亦是近兩年才修好。這條只住有兩百 多人的鄉村，村民主要姓丁及姓史，由於出入極不方便，年輕人都出外謀生，留下養雞養羊種田的老弱。

問起丁羽心，很多村民都不認識，只知她叫丁書苗。村民初時懷疑記者是政府派來調查，顯得十分戒備，後來知道是記者，反而暢所欲言，並帶記者去看丁羽心小時 候住的窰洞。「她小時候很窮，出世時媽媽難產過身，她跟着爸爸與一個同母異父的哥哥住在這窰洞內，以種田為生。」一名與她同齡的姓丁村民透露，丁羽心今年 已經五十九歲，並非她向外公布的五十五，而且並「不識字」。另一位住在她小時窰洞旁的丁先生憶述，丁羽心小時候讀書成績很差，無論哪一科都考第尾，「和相 鄰兩個窰的小孩一起讀書，人家拿一百分，她就拿一分，差了兩個零。」所以讀到小學三年級便沒再唸上去。年輕時「樣貌很一般」的丁羽心，二十歲下嫁給鄰村王 必鄉一個軍人，沒多久父親便過世了，因此自小因病不良於行的兄長亦跟她一同搬到另一個鄉鎮。

村民表示，丁羽心三十歲與丈夫及一對子女出城發展，後再收養一名孤女，曾到夜市賣飯，後來丈夫退役到省政府工作，兩夫婦從此飛黃騰達。丁羽心後來醫好兄長 雙腿，而窰洞已於幾年前以三百元賣給一位村民。發跡後的丁羽心每隔幾年的清明，就會回鄉掃墓，近幾年更先後兩次自掏腰包，請全村村民外遊。○九年，便請了 二百多名村民到上海、杭州、南京、桂林等地遊玩七天。

煤運起家鐵路發達

據知，丁羽心的淘金故事由鄉下城鎮晉城開始，八十年代大量待運煤積壓，當時開始搞起煤炭運輸的她便撈了一筆。一位在山西從事煤運多年的業內人士說，九十年 代前跑煤炭運輸的人都發達了，不過當然也要靠點關係，善於開拓人脈看來是丁羽心的致富主因。丁羽心的第一位貴人，是山西老鄉，大同鐵路局局長羅金保，羅是 掌控晉煤外運大權的「審批者」，而丁亦獲得大量晉煤外運的配額，賺了第一桶金。隨着羅一路升官，丁羽心在鐵路系統的人脈也一併由山西通達京城，並最終結交 本月中因違紀違法被拉下馬的鐵道部長劉志軍。

她○○年認識劉志軍，同年成立博宥集團，開始風生水起。「丁羽心後面的大水喉就是鐵道部長劉志軍，他自認在國內搞高鐵威過美國佬。他有好多個情婦，部分在 香港買樓洗黑錢。」一名知情人士說。○五年涉及數千億元的中國高鐵建設序幕拉開。○六年，丁羽心旗下博宥集團的附屬金漢德公司，開始在高鐵工程上連環中 標，涉資十多億元。

本週一，記者去到博宥位於北京新保利大廈二十二樓的總部。一位自稱負責集團宣傳的文化慈善部部長白強表示，集團三十年來從不接受傳媒訪問。他透露丁的兒子叫侯華軍，其中一女則是領養的，而丁的丈夫去年已因病去世。但一提起丁被捕，白強即拒絕再談，並着記者寫信來問。

記者多日來根據集團的登記地址找人，往往是錯地址或單位丟空。早年她以女兒侯軍霞名義，在山西登記的一間公司，通訊地址上實質沒有任何建築物。而公司財務 部經理王惠萍買天匯時，申報三間公司的登記地址，位於距離北京市中心逾一小時車程的大興區榆鎮椿蓉園，單位明顯丟空一段日子，門上滿布厚厚塵埃。

後台崩潰羈押山西

丁羽心對自己的出身絕口不提，但卻經常高調行善。去年九月，股神畢菲特與微軟創辦人蓋茨於北京舉行富豪酒會，邀請中國富豪交流慈善心得，丁羽心亦是座上 客，並且一同合照。最廣為人知的是汶川地震後，博宥集團先後捐資一億一千四百萬元。一直有評論質疑丁羽心借高調行善洗白自己，對其公司在高鐵聲屏障招標中 屢次不戰而勝頗多質疑。

去年春節，博宥集團在旗下的伯豪瑞廷酒店協辦秘書界聯誼會，出席的中央及地方領導多達四百人，可見她在官場人脈之廣。由於丁羽心的複雜關係網，她受查至被 羈押在山西的消息在山西和北京傳開，官場議論紛紛，深恐牽連上身。而她被捕後，劉志軍亦突被免去鐵道部黨組書記職務，懷疑受賄，而行賄者正是丁羽心；劉志 軍是近年被拉下馬的官員中級別最高的一個。

朱立基財來亦有方

曾一口氣掃入二十四個天匯單位的香港人朱立基，在越南經商。持有的萬盛發公司，在胡志明市擁有不少投資，包括五間餐廳、溫莎酒店、兩幢寫字樓、兩個住宅項目等等。

朱立基本是上環一間海味鋪太子爺，於八十年代到越南打工，認識了妻子張美蘭。與丁羽心一樣，其妻子張美蘭交際手腕了得，常出席越南國家領導人的活動，亦愛 捐錢做善事。事實上，於九十年代，兩夫妻共同經營的溫莎酒店，曾因經營失敗而欠債纍纍，至○二年時有中國間諜身份的熊德龍投資六百萬美元於溫莎酒店。不過 最終因張美蘭沒有將股份轉給熊德龍，故熊最後撤資。不過，近幾年，朱立基兩公婆又突然暴發起來，○六年前後以八億一千五百萬元買入五個倚巒單位。去年更與 越南旅遊局，以四千多萬美金買入美國三藩市一間四星級酒店。

前幾年，中國政府向鄰近越南的廣西，投下二百億美元作為扶貧基金，有指朱立基與廣西南寧官員稔熟，有生意「合作」。據知這已引起廣西及越南政府關注，進行調查。

串謀洗錢有刑責

若兩人賄賂罪成立，他們因此得來的資金，便是黑錢，在香港，根據有組織及嚴重罪行條例，第二十五條《處理已知道或相信為代表從可公訴罪行的得益的財產》， 處理黑錢最高處罰是五百萬元及監禁十四年。律師黃國桐表示，「洗黑錢」定義十分「濫」，他說：「在處理可能犯法嘅錢時，合理人士應該要有合理懷疑，唔舉報 已算係有份洗黑錢。」他指出，即使律師、地產代理、銀行甚至發展商都有責任，「佢哋處理交易時，有責任去懷疑這些錢係咪從不法途徑取得。例如買家現兜兜攞 幾千萬嚟俾首期，發展商有無懷疑對方財力？係咪常客？有無講價？好多蛛絲馬跡，恒基未必可以免責。」

自從○三年內地來港的自由行睇樓客增多後，保安局已通知地產代理監管局，提出三項「打擊藉物業交易洗黑錢」的新指引，如代理保存客人資料最少要有五年，及 「睇樓紙」要填寫客人身份證明文件等。據熟悉物業買賣的鍾卓成律師表示，○七、○八年起，計借出按揭的銀行外，承造物業買賣的律師亦要了解客人購買物業的 資金來源。專責物業買賣的律師，都有一份由香港律師會就打擊洗黑錢及恐怖分子融資活動的核對備忘，該備忘要求律師向買家索取客戶資金來源資料，如私人儲 蓄，銀行貸款還是第三者提供。若是第三者提供，則關係、身份證明及銀碼均要填明。

今次代表丁羽心及恒基買賣雙方的律師行為羅文錦律師行，而恒基與丁羽心屬直接交易（direct deal）。

恒基已發最後通知

天匯屬多災多難，由○九年開售至今，六十六個單位，前後曾出售過二十九伙，但最終只有五個單位完成交易，由越南商人朱立基掃入的二十四個單位，其中二十個 撻訂告終，包括由前唱片騎師秦善文做代表購入的六十八樓A室單位，呎價超過七萬元，更創出「全球最高分層呎價」紀錄。

去年該二十四個單位被踢爆，買賣合約沒有列明成交期，故一直沒有完成交易，最終在地政總署窮追猛打下，恒基才定出成交期為去年六月十六日。對於該二十個撻訂的單位，恒基更一反平常會沒收百分之十五訂金及追收差價的做法，只沒收買家百分之五訂金。

去年九月，再有一個六十一樓B單位賣出，但暫時也未完成交易。本刊向恒基查詢，發言人顏雪芳否認四叔與丁羽心有任何關係：「李先生從來唔係個扶貧開發協會 嘅特邀顧問或者會員。」這說法與該協會職員所言有矛盾。至於有關丁羽心買入的三個單位未能如期成交，她指：「我哋已經出咗一個二十一天最後通知俾佢。」但 何時發出她拒絕交代。

胡江之爭

今次丁羽心及鐵道部長劉志軍被拉下馬，背後牽涉現任國家主席胡錦濤與上任江澤民之爭。丁羽心與劉志軍是江澤民一系的人馬，江自○二年從國家主席一位退下，影響力仍在。近年在重大集會場合，如北京奧運、建國六十周年紀念等，胡與江都同時出席重要場合，以示平起平坐。

去年十月五中全會，由江澤民挑選的國家副主席習近平順利當上軍委副主席。江原想主管金融的國務院副總理王岐山出任來屆總理，但胡錦濤屬意現同為國務院副總 理的李克強。外間一般認為王岐山已六十三歲，機會較微。據知情人士透露，江澤民現屬意重慶市委書記薄熙來出任北京市委書記，作為薄熙來未來進身中央政治局 常委的「踏腳石」。在下月舉足輕重的兩會舉行前夕，官場難免一陣震盪，「屬江系的劉志軍被拉下馬，佢已無得翻身，但劉志軍集團的網絡非常龐大，無可能一下 子被連根拔起，他系統內的餘黨仍然存在，有一定影響力。」一名知情人士說。

環球股市不濟，恒指在上週五下跌近八百點，就連天公亦不造美，當日連場暴雨，發出紅色暴雨警告。偏偏賭王何鴻燊選擇在同一日舉行其澳博上市的推介會。

十姑娘見報後，當然神經又再被觸動，立即動員律師團、公關及秘書在週末連夜開會，商討對策，無時無刻都緊盯着九哥一舉一動的十姑娘，今次要爆亞洲毒后四十二億的洗錢案涉及澳娛及澳博開出的支票；並把資料向證監會主席方正呈上。澳博的上市大計，在天時、地利及人和有欠下，能否如期在下月中上市仍是個問號。

何鴻燊籌備澳博再度上市，不容有失。這兩個星期的澳博投資者推介會，亦一反常態低調地進行。不過，一直「『目及』實」賭王的十姑娘何婉琪聞風後立即「紮行馬」，本週一在多份報章刊登大字標題：「非法股東。欠股東名冊。欠股東盈餘數百億。反對地下錢莊。反對澳博上市。」為澳博的上市「贈興」。

早在今年一月，港交所委員會原則上已同意澳博上市，何鴻燊接着於二月舉行投資推介會，豈料在舉行前夕，十姑娘使出「撒手鐧」，拉倒了澳博的上市大計，這撒手鐧就是澳門法院指出在澳娛尚未重組股東名冊，又阻止滿威利投票的情況下，股東會通過的議決，包括贊成澳博上市屬不合法。十姑娘把這份判決書由葡文譯成英文，交給證監會及港交所上市科，澳博上市投資推介會因而要臨時取消，令何鴻燊非常狼狽。

緊貼案情證監告狀

今次何鴻燊推倒重來，再把澳博上市，在這段期間，十姑娘就密鑼緊鼓搜集黑材料，又與何俊仁及李柱銘兩位律師商討對策。

原來，十姑娘最新一招「撒手鐧」，是揭發澳博與一名「洗黑錢機器」區巧貞有解釋不清的金錢瓜葛。在四月二十九日，十姑娘就將一份由她的律師團撰寫有關澳博涉及一宗洗黑錢案件報告，呈交予證監會。

這 單轟動整個亞太區的案件，源頭在斐濟。當地的警察今年初在首都蘇瓦的一個工業區，搗破了一個大型製冰工廠，共起出一千公斤冰毒，總值四十二億港元，在當地 拘捕的十三名罪犯當中，其中六名是香港人，而其中一人更是「新義安」已故「灣仔之虎」陳耀興的胞弟「雞糠」。這單冰毒案，涉及多個城市，於是馬來西亞、澳 洲、斐濟、新西蘭以及香港等多個地區的執法機構採取聯合行動。

支票存毒后戶口

案件的一名相關人士區巧貞被馬來西亞警方拘捕後遞解出境，於抵港後被香港警方拘捕。案件於今年二月至四月期間，在香港區域法院開審。

四十四歲的區巧貞，育有三名兒子，表面上是一名平凡的家庭主婦，但法官指出她在這單案件的角色有如「洗黑錢機器」，最後她因洗黑錢罪名被判入獄五年。

支票露端倪

警 方到她的紅磡海逸豪園住所查證物時，搜出八十四件珠寶及一千三百多萬現金，涉及金額達二千九百多萬元。另外，根據區巧貞的銀行紀錄，除了戶口每個月都有六 萬元款項存入外，於九九年至○四年期間，共有六張總值一千零二十萬元的支票存入其銀行戶口。最耐人尋味的是，這六張支票當中，有四張是由澳娛簽發，而另外 兩張則是由澳博開出。

澳娛及澳博的一般做法是，只會在賭客贏錢時才會簽發支票。但警方翻查紀錄，區巧貞於這幾張支票簽發日期的前後，根本不在澳門。令人質疑這位毒后與澳博及澳娛的關係。

於 ○一年至○四年期間，區巧貞曾擁有一個賭船海王星號的疊碼仔戶口，這個泥碼戶口的收入只有三百四十多萬；因此，十姑娘認為，澳博及澳娛開出的千萬支票仍未 釋疑。十姑娘在案件審判期間得悉這則資料後，派人連日聽審，並做好報告，呈上證監會。證監會向本刊表示：「只要收到任何投訴有關上市公司的資料，我哋都會去了解。」

挑戰持牌人身份

大爆何鴻燊旗下澳娛、澳博的支票牽涉入冰后的案件外，本週一，十姑娘再向證監會發信，連環發炮，羅列出反對澳博上市的三大理據。除了重申澳娛仍未重組已遺失的股東名冊外，更篤出澳博上市的另一死穴，亦是十姑娘是次發功，力阻其上市的第二招，就是關於賭權持牌人的身份。

十姑娘在澳門的律師團分析，澳博上市後，身為澳博董事總經理（Managing Director），兼持牌人的何鴻燊，股權將由10%攤薄至8.1336%。然而，翻查澳門第16/2001號法律，即娛樂場幸運博彩經營法律制度，當中第十九條規定，政府必須將承批公司之管理權授予一名常務董事，即俗稱的持牌人，而該常務董事必須擁有公司至少百分之十的股權。這一點，在澳博母公司—澳娛的公司章程上，亦有列明，即公司董事總經理將持有百分之十的股權，以符合澳門法律的規定。

所以，若香港證監會批准澳博上市，按照澳博的上市安排，其作為澳博持牌人的股權將削減至不足百分之十，此舉已違反澳門法律，可能面對澳門政府的起訴危機，甚至有可能因違反法律而失去賭牌。如此巨大的潛在風險，十姑娘建議香港證監會在審批澳博上市時，要多加留意。

質疑上市合法性

執 意截斷何鴻燊米路的十姑娘，還有第三招。過去十姑娘與何鴻燊在多宗訴訟中，互有勝負，但被十姑娘稱為「主審案」，即有關澳娛遺失股東名冊案件，至今仍未開 審。案件源於○六年四月，十姑娘入稟澳門法院，要求重做澳娛的股東名冊，但法院向十姑娘表示，前提是要求各股東提交相關股份證明文件，並成立委員會釐清股 東身份才會開審案件。

為彰顯理據，身為與訟者的十姑娘，首次出示手上的股東證明文件，包括一張一九八○年時，由澳娛發出的股東證明，上面有 何鴻燊及澳娛另一股東——霍英東的簽名。另外，還有一九八三年三月，何婉琪從澳娛創辦人之一的葉德利（Teddy Yip）手上，承接部分股份的文件。十姑娘說：「澳娛咁多股東，你睇吓邊個好似我一樣，攞到份股東證明出來。」

十姑娘極為重視重做澳娛股東名冊的官司，皆因此案的判決，關乎澳娛現時股東架構是否合法，亦直接決定澳博上市的合法性。

十姑娘與何鴻燊的恩怨歷時七、八年，澳博早已喪失了最佳的上市時 機，而澳門的賭業市場亦開始出現萎縮。今年四月，澳門特區首長何厚鏵聽從「阿爺」指示，宣布縮緊自由行政策，廣東省的居民每月只可以往香港或澳門一次，何 鴻燊曾在公開場合說：「預咗要紮住條褲頭帶兩年。」賭場收入大不如前，大型賭場永利、金沙等為了「縮皮」，更主動向政府申請減少賭枱數目，避免「曬席」。

爭拗不休錯失時機

各間賭場為了搶生意，更增加疊碼佣金至百分之一點五，何鴻燊曾透露旗下賭場疊碼佣只有百分之零點九。但他就堅持不會「頂爛市」，並要求政府立法控制規管疊碼佣。

一間美資行的基金經理說：「賭場呢幾年嘅成本增加遠遠大過盈利增長。即使澳門政府願意立例規範賭場嘅疊碼佣，但係其他賭場可以成立獨立私人公司俾 佣，總有方法走法律罅，最終都係睇邊間有耐力鬥。」他認為亞洲鄰近城市已陸續興建賭場，對澳門賭業也有影響，「以前台灣未有兩岸三通就話開賭場都無用，而 家馬英九都上埋場，加埋鄰近嘅越南、菲律賓喺二○一○年開埋賭場酒店，幾個城市陷入混戰，澳門未必再有吸引力。澳博已經喺澳門做咗四十幾年，有一個市場領 導地位，但唔代表有活力夠人爭。外憂內患，我就暫時睇唔到有甚麼投資價值。」

集資縮水前景未明

擬定於七月十一日上市的澳博，集資額由當初一百五十多億，至一月削減至七十八億，今次更再大幅減至三十九至四十六億。其上市保薦人德意志銀行發表一份最新研究報告，指出澳博最新估值縮水至一百五十億元至一百九十億，較今年初的二百五十億至三百億少近四成，甚至低於開張只有四年時間的銀河娛樂。該行更指出澳博毛利率偏低，只有百分之六；而市場佔有率則只有百分之二十八。

從 ○三年正式開放賭牌後，澳門賭業競爭白熱化，在對手的蠶食下，澳博雖仍死守一哥地位，但盈利已連年縮水。資料顯示，繼○六年，純利大削三成後，澳博最新公 布的○七年業績，總收益為三百三十一億元，較○六年減少二十一億元，至於純利，在營運成本增加的拖累下，大跌十億元，至十五億三千萬，而兩年累計跌幅達 七成。

賭王求和心切

澳娛自○八年開始，不斷有項目動工，包括重建葡京酒店，但就要二○一二年才落成，而旗下的Oceanus亦會在○九年動工。已興建完成的賭場酒店十六浦，則至今還未獲政府批出酒店牌照。面對資金壓力，何鴻燊實在騎虎難下。

上次澳博上市「撻 Q」，何鴻燊感到十分沮喪，一直心急如焚，誓要於短期內捲土重來。於是不斷透過中間人接觸十姑娘，希望二人可以和平會談。何鴻燊明知十姑娘不滿四太梁安琪 及其兩個「馬仔」蘇樹輝及吳志誠，亦願意讓步，表示在溝通期間，其他三人不會在場，說客當中，還包括東亞銀行主席李國寶。故前幾個月，十姑娘亦停止在報刊 賣廣告向何鴻燊發炮，雙方關係一度緩和。

不過，何鴻燊未傾妥和解條件便心急上市，此舉「辣㷫」十姑娘。下星期，十姑娘將會陸續去信證監會及交易所力數如澳博上市將影響香港作為金融中心的地位。假如澳博最後獲港交所「開綠燈」，十姑娘表示會堅決提出司法覆核，誓不罷休。

澳門政府於今年四月收緊自由行政策，廣東省居民每月只可往澳門一次，影響賭場收入。（《蘋果日報》圖片）

香港開埠以來最大宗的洗黑錢案，上週三在高等法院判決。內地青年羅俊城○九年買入一間香港空殼公司，八個月內，利用私人及公司銀行戶口，清洗逾一百三十一億港元，被重囚十年半。本刊接獲線報，這宗過百億洗黑錢案的背後，其實是一個由「潮州幫」操控的地下錢莊。九十年代開始，一幫潮州人開始經營中、港、澳三地的地下非法匯錢活動，他們以販賣煙酒商店作門面，暗藏秘道及密室。有大戶前來匯錢，即時在暗室用多部數錢機點算現鈔，然後即匯即收。潮州幫地下錢莊網絡非常龐大，匯款無上限數額、無記錄、無根無據，成為非法商人、黑幫毒販，以至國內貪官洗黑錢的最佳渠道。

是次洗黑錢案涉及一百三十一億港元，金額極為龐大，案件唯一被告羅俊城，判囚十年半，亦是本港同類案件判刑最重。不過，羅俊城犯案時只是一名年僅十九歲青年，能夠操縱如此龐大資金，明顯是替死鬼，背後另有主謀。

一百三十一億巨款

羅是潮州汕頭人，在庭上聲稱父母雙亡，同鄉叔伯「潘叔」幫助他家庭渡過困境。後來潘叔找羅幫手到香港「辦事」。○九年七月三日，羅購入香港一間公司「一創發展有限公司」，根據公司註冊處資料，羅是一創唯一股東及董事，報住地址位於深圳南山區一住宅。而公司的辦事處則是灣仔胡忠大廈一間秘書公司。事實上，一創並沒有實質業務，只是一個空殼。之後羅以訪客身份，先後於○九年八月一日及十三日來港，在集友銀行替一創及自己開設銀行戶口。為免引起懷疑，他最初只存入小量金額，分別存入一千元及五百元到兩個戶口。但○九年九月九日，有一筆二百六十萬元款項存入，自此兩個戶口不斷有巨額款項存入及轉走。隨後的八個月內，兩個戶口先後透過支票、現金提存及網上理財，處理八千三百多次交易，包括四千八百多次存款及三千五百多次轉賬，每次由數十萬至過百萬元不等，涉及總金額達一百三十一億元，即平均每日處理款項約五千萬元。

「潘叔」潮州幫

後來警方接報調查一宗台灣電話騙案，追尋騙款去向時，追蹤到羅名下的銀行戶口。警方發現羅的戶口每日轉移金額巨大，提存次數亦非比尋常。而部分轉賬戶口更屬海外戶口，包括其中一次一名澳門人存入一筆來自澳門賭場的一百萬元款項。警方遂於一○年四月凍結羅的戶口，羅兩度致電警方要求解凍，警方要求羅協助調查，但羅沒有出現，反而兩度發律師信給警方，要求解釋凍結戶口原因。去年一月，羅經落馬洲來香港時正式被捕。線報指，警方知道羅只是案件的「替死鬼」，一直希望繼續深入調查，揪出案中主腦「潘叔」。其實這位「潘叔」，正是操控「地下錢莊」的一名潮州大庄家。由於內地有外匯管制，內地每人一年只可匯出五萬美元，香港每個個人戶口一天最多只能向內地同名賬戶匯出八萬港元，且銀行需要客戶對五十萬港元以上的存款證明資金來源。這種外匯管制，令沒有任何限制的「地下錢莊」應運而生。所謂「地下錢莊」，即經手的資金實際上並無出入境，但在中、港兩地各有龐大「資金池」，足以應付客戶匯款和兌換外幣的需求。如有客戶需要把一百萬元人民幣從內地匯入香港，只須把人民幣現金匯入地下錢莊，地下錢莊收到該款項後，會即時從香港「資金池」把等值的港幣交給該客戶在香港的戶口。由於資金沒有實際的流動及跨境，因此監管機構難以追蹤資金走向。

賣茶賣酒掩飾

據知，這種地下錢莊，早在九十年代開始，一幫潮州汕頭人首先在深圳羅湖區一帶經營。「羅湖大部分賣茶葉、賣酒的鋪頭，實際全部就係呢種地下錢莊，佢哋有人來香港開戶口，做匯款配對。」熟悉地下錢莊運作的文哥說。 「呢啲鋪頭一向都有做街客換錢，之前亦幫街客匯錢去香港、澳門。不過幾年前大陸掃過一次之後，呢班潮州佬好小心，現在只會替街客換錢，幾萬都做；但係匯錢呢，一定只做熟客，而且最少金額十萬以上。」上週六，記者在熟人介紹下，在羅湖東門中興路一間賣酒的商店，成功與其中一間地下錢莊接洽。該店門面及飾櫃擺滿大量白蘭地及茅台名酒，店內坐着一名正在泡功夫茶的姓楊負責人，操濃厚潮州口音的廣東話。他神氣地說：「匯幾多？」記者表示，將會有大量現金要進出，楊即答：「幾多錢都沒問題，數額我們沒有限額……放心，我們背後有大老闆，有實力。」

密室點數即時交收

記者進一步問怎樣交收，楊即解釋說：「你攞錢來，我哋當面搵人點算。就是二十萬，我收了錢，會即刻打電話落香港叫人射錢（存款）入你個戶口，你坐低飲兩杯功夫茶就搞掂。」說到此時，他站起身，隨手一推，原來背後的酒櫃是一道活門，內裡有一條極窄樓梯，直達閣樓小房間。楊接着說：「看，錢不可以露眼嘛！夠安全，你帶現金來，我們可以拿上去點數，點對了，你就叫你的人在香港那一邊看看銀行戶口收數……如果你不要入銀行，你叫你的人同我們的人約在（香港）一個地方當面交收現金都可以。」又說：「我們收得（手續費）好平，就兩點（2%），一萬才收兩百，人民幣、港幣一樣價。」楊說，如果要做匯兌，就以當日的官價計算。「我們絕不食價！」阿文表示，生客手續費達百分之二：「如果是熟客，金額細的，收大概一至點二（1至1.2%）。」記者步出該錢莊，發現由該條中興路轉入另一條湖貝路，僅幾百米的街道就起碼有三十多間同類的茶煙酒商，大部分店鋪門面簡陋。「因為地下錢莊收費唔高，所以採取『密食當三番』模式，如果是熟客，為了長做長有，收取的手續費可以低過百分之一，甚至唔收手續費，只賺匯價差額。」

廠商、黑幫、貪官

阿文說，起初這幫潮州地下錢莊的主要客戶是來大陸經商的香港廠商：「香港啲廠佬匯錢返香港，將收入現金通過呢啲地下錢莊轉移，全部現金交收，梗係為咗瞞稅啦。呢啲錢莊從來唔過問錢的來源，亦唔會過問你匯去嗰邊係乜人，自然吸引兩種人：一係貪官，二係黑幫撈家。」

阿文說，內地的不少官員通過這種地下渠道挪用公款出境：「好簡單，太子黨要去香港買樓買股票，啲錢點來？唔通叫中銀（中國銀行）過數呀？梗係光顧地下錢莊啦！」

他說同樣道理，大陸與澳門連接的珠海拱北一帶，亦有大量同類以賣酒煙商店作門面的地下錢莊，主要處理中、澳兩地的賭場黑錢：「嗰邊全部（錢）過澳門嘅，通常都是大陸人要找賭廳啲數，鋪仔店面會細少少，多數有側門落地牢，一入去有兩、三部數銀紙機喺度數錢。」

他說，近年極為活躍的水貨活動，無論買貨、出貨都涉及大量現金，水貨老闆的現金流也是通過這些地下錢莊運作。

不過，他表示，光顧地下錢莊匯錢亦存有風險：「做匯款講緊好大嚿錢，請咗啲信唔過嘅人返來，攞咗你啲錢走佬點算！所以佢哋用嘅人都係同鄉，潮州佬一向講信用，所以撈得掂，差唔多全部（地下匯款）佢哋玩晒。潮州人通常搵自己的潮州世姪幫手做事。」

是次案件的被告羅俊城，亦曾表示自己只是受潮州的「潘叔」所託辦事，並無受薪，他並無實權動用戶口資金。羅曾想用戶口的款項來買電話，亦要「多次致電潘叔得到同意才可提款」，不過直至現在，警方也未能再聯絡到「潘叔」此人。

「呢單幾個月要進出咁大嚿錢，撈家唔會咁蠢，單嘢九成九係內地高官太子黨可能出咗事，心急『走鬼』。」阿文說。

香港銀行與洗黑錢

是次案件涉及的黑錢一百三十一億，全部在集友銀行的公司及個人戶口交收。集友銀行由愛國華僑、福建人陳嘉庚創辦，他與南洋商業銀行的創辦人莊世平甚為老友，二人同樣熱心抗日救國事業。莊是潮汕人，曾任集友銀行副董事長，潮州幫與集友銀行的關係可謂千絲萬縷。金管局發言人證實，該案件於去年一月首次提堂後，曾對集友銀行作出調查，認為集友銀行的反洗錢監控措施有不足之處。金管局已要求集友銀行即時作出改善，而有關調查仍在進行中。政府去年四月實施《打擊洗錢及恐怖分子資金籌集（金融機構）條例》，銀行要採取一切合理措施降低洗黑錢風險，例如定期核實客戶身份，以及其往來交易並備存記錄。如有違反，當局可公開譴責及罰款。金管局發言人指，自條例實施以來，暫未有銀行被罰。警方則指案件仍在調查中，拒絕評論。集友銀行沒有正面回應，只強調有一套完整而行之有效的檢查和舉報程序處理可疑交易。在西方發達國家，銀行監察洗黑錢不力，須接受刑事責任。去年七月，美國參議院調查委員會，狠批滙控阻止洗黑錢不力，更明言滙豐在香港的分行，是其中一個黑錢的中轉站。滙豐最終遭美國司法部檢控，罰款一百五十億港元。渣打同樣被美國當局指替牽涉洗黑錢活動的伊朗客戶隱瞞身份，最終要賠五十二億港元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