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史131013
最寒冷的冬天(四)釜山防衛戰上篇
蕭律師執筆
〈洛東江浴血戰〉
一決勝負的最後關頭來了。八月初,北韓軍隊向兵力不足,仍然列陣於洛東江的聯合國軍隊發動最後一次猛攻。
洛東江是天然屏障,能護佑「釜山防禦圈」內約四分三的地帶。防禦圈呈矩形,從北到南約一百里,從東到西約五十里,東南臨日本海,西界大部分是洛東江。江水渾濁泥濘,流速緩慢,最深處不足六尺。在此處,沃克Walton Walker集結人馬,保護己軍側翼。(請參看上期的附圖。)
美軍司令部很清楚,北韓將從洛東江北面及西面發動一次大規模進攻。他們約有十三個師,再加約二千人的裝甲師,作戰能力相當強大。但美軍的增援部隊相繼抵達南韓,戰鬥力大幅提升。同時聯合國空軍壓制了北韓軍的淩厲攻勢,並切斷了他們糧食彈藥的補給與一切後勤供應。八月底,當洛東江畔決定性戰役開始時,北韓軍的好日子已經結束。
金日成不惜動用強大兵力投入洛東江的最後戰役。當北韓十萬大軍準備在最後一役一舉拿下釜山港時,第八集團軍之所以能堅守陣地,完全要歸功於沃克個人的功勞。
身為一名不受東京與華盛頓賞識的軍官,率領著不堪一擊隊伍,在六、七個星期裡,沃克完全稱得上是一位才能出眾、英勇無畏的將領。如果說二十世紀美國軍事史上有一場戰爭被其他戰爭的雄壯所淹沒的話,那一定是韓戰;如果說這場戰爭中有一些戰役被人們所忽視的話,那一定是1950年七月到九月發生在洛東江畔的一系列小型戰役;如果說這些戰役中,有一名指揮官沒有得到應得的榮譽的話,這名指揮官一定是沃克。***
在這戰艱困的日子裡,沃克不愧是一名偉大將領。他的兵力不足、裝備落伍,又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成功抵禦了敵軍精心策畫、咄咄逼人的攻勢。當他下令死守陣地時,早已將生死置諸度外。當韓戰的歷史日漸顯露,當其他指揮官浮上枱面的時候,沃克則消逝為背景。幾個月之後,美軍在清川江畔遭到大批中共軍隊埋伏時,一個愚蠢的手下未經沃克許可擅自行動,使這名指揮官最後聲名掃地,實在令人唏噓。
在洛東江戰役中,沃克迅速集結自己的殘部,從另一團借來一個營,並動用海軍陸戰隊四處堵截,抵擋了北韓軍隊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北韓軍卻因無法迅速調動隊伍突破美軍防線,已身陷困境,應歸咎於指揮失當。沃克有敏銳的洞察力。北韓軍使用的無線電密碼太原始,而且沒有經常更換,被美軍輕易破解,因此對敵軍的下一步瞭如指掌。他更親身觀察,頻繁地在北韓上空駕駛飛機,在敵方槍林彈雨下低空飛行,因此對敵軍兵力的分佈與變化,一清二楚。
沃克唯一的失誤就是嚴重低估了洛東江北韓的實力。在洛東江某段河灣處,雙方展開了最為慘烈的戰鬥,美軍痛殲北韓第四師,估計北韓這支部隊的作戰力已被瓦解,但他沒料到,北韓還有兩支生力軍,第二師和第九師。
除去先前戰場上的傷亡及其他調度,現在防守洛東江只剩下九千人,但要掩護一條近四十哩長的戰線。沃克遣派二十三團的B,C兩個營(每營約只有四、五百名士兵),一營防守這段重要的河灣,另一營進駐另一靠近洛東江的昌寧,防守力薄弱之極。北韓軍隊在對岸的活動越來越頻繁,發動進攻在即。
二十三號晚上,北韓兩個師(約15,000-20,000人)蜂擁而至,迅速占領了二十三團C連的防區,光是進攻連部的北韓軍就有8,000-10,000人之多。一個連約有200士兵,能防禦大約1,200碼的範圍。但是C連所在卻有16,000碼,防禦之薄弱可以想見。連長Bartholdi上尉很清楚他的連可能全軍覆沒。
八月卅一日下午,第二十三團各部同時注意到,敵軍正在洛東江對岸大批集結,紥製木筏,更以沙袋建造水下橋。戰爭一開始,敵軍的士兵及車輛就輕易渡這洛東江。隨之,北韓軍的火砲轟過來,士兵像螞蟻般掩至,估計至少有1,300人渡過洛東江。光是B連的防區內的敵軍就超過一個師的兵力。B連遭到猛烈攻擊,美軍孤立無援。北韓軍首次進攻就讓美軍傷亡慘重。
營部也遭到猛烈砲火攻擊。如果這一帶還需援軍的話,那麼至少需要幾個師的兵力,再加上空軍對歒人的空襲,以及許為大砲轟擊敵軍行進路線,才能守得住。這都是妄想,美軍只有極微弱的火力;他們所取策略只是阻斷洛東江通向釜山的道路,為援軍的來臨爭取時間。
到了半夜,B連撤退,但勢單力薄的C連卻遭到圍攻。一部分北韓士兵直撲營部,切斷了退路。北韓軍隊在夜間舉著火把發動襲擊時,第二十三團團長Paul Freeman上校下令砲兵立刻開火,火把暴露了敵軍的位置,所以輕易命中目標,暫緩了北韓軍的攻勢。但到了最後,砲火仍不能阻擋敵軍繼續進攻。
團長意識到敵軍的最終目標是釜山,於是下令各部合力阻擊,並要求官兵盡量拖延時間。他回到團部,率領F連和H連一起來到前線,並交由堅森少校指揮,任務是突破敵軍防線,與第一營會合,結果失敗。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設法在洛東江通往昌寧的路上建立起一道防線。
該團接下來的兩週與敵軍激烈交火,其慘烈程度,比二戰的太平洋戰場尤有過之。美軍幾乎是在拚死,唯恐這裡失守,他們在朝鮮半島就再沒有立足之地。同時北韓也很清楚,如果他們在這次戰役中失敗,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進攻,而且很快就會被美軍逼回北方。
在第一次襲擊後的四十八小時,美軍終於穩住陣腳。九月三日,北韓第二師開始攻打主幹道。Freeman上校於是集中火力阻擊,防止他們朝釜山推進。身為一名指揮官,他在這場戰爭剛開始的幾小時前,做出一生中最殘酷的決定:他要後撤六百碼,為了爭取時間,不得不部丟下分隊伍。
北韓將C連團團包圍,意圖全殲。半夜,Bartholdi上尉的C連士兵所餘無幾,他向營部大叫:「我們撐不住了!重覆,我們撐不住了!」並懇請營部允許他解散士兵,讓他們自尋活路。營部回覆:「不惜任何代價,死守陣地,絕不能解散!」。Bartholdi請求砲火增援,但什麼增援也沒有。缺乏彈藥的他們已無法阻止敵軍進攻,機槍和自動步槍已完全沒有子彈,只有M-1步槍尚有少許彈藥,他們上了刺刀……..。敵軍的火力越來越猛烈,C連只餘二十五人,再沒有彈藥了,只好棄械投降。此役C連幾乎全軍覆沒。
C連已盡了力減緩北韓軍的攻勢,雖最後被突破防線,但北韓軍也同樣付出慘重的代價。令人費解的是,有一個北韓師本在洛東江待命,卻沒有投入戰鬥。
說史131013
最寒冷的冬天(四)釜山防衛戰上篇
蕭律師執筆
〈洛東江浴血戰〉
一決勝負的最後關頭來了。八月初,北韓軍隊向兵力不足,仍然列陣於洛東江的聯合國軍隊發動最後一次猛攻。
洛東江是天然屏障,能護佑「釜山防禦圈」內約四分三的地帶。防禦圈呈矩形,從北到南約一百里,從東到西約五十里,東南臨日本海,西界大部分是洛東江。江水渾濁泥濘,流速緩慢,最深處不足六尺。在此處,沃克Walton Walker集結人馬,保護己軍側翼。
美軍司令部很清楚,北韓將從洛東江北面及西面發動一次大規模進攻。他們約有十三個師,再加約二千人的裝甲師,作戰能力相當強大。但美軍的增援部隊相繼抵達南韓,戰鬥力大幅提升。同時聯合國空軍壓制了北韓軍的淩厲攻勢,並切斷了他們糧食彈藥的補給與一切後勤供應。八月底,當洛東江畔決定性戰役開始時,北韓軍的好日子已經結束。
金日成不惜動用強大兵力投入洛東江的最後戰役。當北韓十萬大軍準備在最後一役一舉拿下釜山港時,第八集團軍之所以能堅守陣地,完全要歸功於沃克個人的功勞。
身為一名不受東京與華盛頓賞識的軍官,率領著不堪一擊隊伍,在六、七個星期裡,沃克完全稱得上是一位才能出眾、英勇無畏的將領。如果說二十世紀美國軍事史上有一場戰爭被其他戰爭的雄壯所淹沒的話,那一定是韓戰;如果說這場戰爭中有一些戰役被人們所忽視的話,那一定是1950年七月到九月發生在洛東江畔的一系列小型戰役;如果說這些戰役中,有一名指揮官沒有得到應得的榮譽的話,這名指揮官一定是沃克。***
在這戰艱困的日子裡,沃克不愧是一名偉大將領。他的兵力不足、裝備落伍,又在毫無防範的情況下,成功抵禦了敵軍精心策畫、咄咄逼人的攻勢。當他下令死守陣地時,早已將生死置諸度外。當韓戰的歷史日漸顯露,當其他指揮官浮上枱面的時候,沃克則消逝為背景。幾個月之後,美軍在清川江畔遭到大批中共軍隊埋伏時,一個愚蠢的手下未經沃克許可擅自行動,使這名指揮官最後聲名掃地,實在令人唏噓。
在洛東江戰役中,沃克迅速集結自己的殘部,從另一團借來一個營,並動用海軍陸戰隊四處堵截,抵擋了北韓軍隊一次又一次的突破。北韓軍卻因無法迅速調動隊伍突破美軍防線,已身陷困境,應歸咎於指揮失當。沃克有敏銳的洞察力。北韓軍使用的無線電密碼太原始,而且沒有經常更換,被美軍輕易破解,因此對敵軍的下一步瞭如指掌。他更親身觀察,頻繁地在北韓上空駕駛飛機,在敵方槍林彈雨下低空飛行,因此對敵軍兵力的分佈與變化,一清二楚。
沃克唯一的失誤就是嚴重低估了洛東江北韓的實力。在洛東江某段河灣處,雙方展開了最為慘烈的戰鬥,美軍痛殲北韓第四師,估計北韓這支部隊的作戰力已被瓦解,但他沒料到,北韓還有兩支生力軍,第二師和第九師。
除去先前戰場上的傷亡及其他調度,現在防守洛東江只剩下九千人,但要掩護一條近四十哩長的戰線。沃克遣派二十三團的B,C兩個營(每營約只有四、五百名士兵),一營防守這段重要的河灣,另一營進駐另一靠近洛東江的昌寧,防守力薄弱之極。北韓軍隊在對岸的活動越來越頻繁,發動進攻在即。
二十三號晚上,北韓兩個師(約15,000-20,000人)蜂擁而至,迅速占領了二十三團C連的防區,光是進攻連部的北韓軍就有8,000-10,000人之多。一個連約有200士兵,能防禦大約1,200碼的範圍。但是C連所在卻有16,000碼,防禦之薄弱可以想見。連長Bartholdi上尉很清楚他的連可能全軍覆沒。
八月卅一日下午,第二十三團各部同時注意到,敵軍正在洛東江對岸大批集結,紥製木筏,更以沙袋建造水下橋。戰爭一開始,敵軍的士兵及車輛就輕易渡這洛東江。隨之,北韓軍的火砲轟過來,士兵像螞蟻般掩至,估計至少有1,300人渡過洛東江。光是B連的防區內的敵軍就超過一個師的兵力。B連遭到猛烈攻擊,美軍孤立無援。北韓軍首次進攻就讓美軍傷亡慘重。
營部也遭到猛烈砲火攻擊。如果這一帶還需援軍的話,那麼至少需要幾個師的兵力,再加上空軍對歒人的空襲,以及許為大砲轟擊敵軍行進路線,才能守得住。這都是妄想,美軍只有極微弱的火力;他們所取策略只是阻斷洛東江通向釜山的道路,為援軍的來臨爭取時間。
到了半夜,B連撤退,但勢單力薄的C連卻遭到圍攻。一部分北韓士兵直撲營部,切斷了退路。北韓軍隊在夜間舉著火把發動襲擊時,第二十三團團長Paul Freeman上校下令砲兵立刻開火,火把暴露了敵軍的位置,所以輕易命中目標,暫緩了北韓軍的攻勢。但到了最後,砲火仍不能阻擋敵軍繼續進攻。
團長意識到敵軍的最終目標是釜山,於是下令各部合力阻擊,並要求官兵盡量拖延時間。他回到團部,率領F連和H連一起來到前線,並交由堅森少校指揮,任務是突破敵軍防線,與第一營會合,結果失敗。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設法在洛東江通往昌寧的路上建立起一道防線。
該團接下來的兩週與敵軍激烈交火,其慘烈程度,比二戰的太平洋戰場尤有過之。美軍幾乎是在拚死,唯恐這裡失守,他們在朝鮮半島就再沒有立足之地。同時北韓也很清楚,如果他們在這次戰役中失敗,這將是他們最後一次進攻,而且很快就會被美軍逼回北方。
在第一次襲擊後的四十八小時,美軍終於穩住陣腳。九月三日,北韓第二師開始攻打主幹道。Freeman上校於是集中火力阻擊,防止他們朝釜山推進。身為一名指揮官,他在這場戰爭剛開始的幾小時前,做出一生中最殘酷的決定:他要後撤六百碼,為了爭取時間,不得不部丟下分隊伍。
北韓將C連團團包圍,意圖全殲。半夜,Bartholdi上尉的C連士兵所餘無幾,他向營部大叫:「我們撐不住了!重覆,我們撐不住了!」並懇請營部允許他解散士兵,讓他們自尋活路。營部回覆:「不惜任何代價,死守陣地,絕不能解散!」。Bartholdi請求砲火增援,但什麼增援也沒有。缺乏彈藥的他們已無法阻止敵軍進攻,機槍和自動步槍已完全沒有子彈,只有M-1步槍尚有少許彈藥,他們上了刺刀……..。敵軍的火力越來越猛烈,C連只餘二十五人,再沒有彈藥了,只好棄械投降。此役C連幾乎全軍覆沒。
C連已盡了力減緩北韓軍的攻勢,雖最後被突破防線,但北韓軍也同樣付出慘重的代價。令人費解的是,有一個北韓師本在洛東江待命,卻沒有投入戰鬥。
參考
《最寒冷的冬天 :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 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David Halberstam
譯者:王祖寕、劉演龍
出版:八旗文化
說史131019
最寒冷的冬天(五)釜山防衛戰下篇
蕭律師執筆
〈龍山防衛戰〉
龍山是釜山防衛圈在西南部的重要據點,但負責防守的第二師師長卻很令沃克生氣。 九月一日,他乘著座駕機在第二師的上空低飛視察,突然發現一支美軍連隊在沒有任何敵軍追擊的情況下,正沿河後撤。 沃克心想,這裡原本是能減緩北韓軍隊攻勢的絕佳地點,連隊的後撒等於在營盤正中央打開一個大缺口,第二師很可能陷入一分為二的險境。
他立刻飛往第二師師長 凱澤少將的師部,劈頭就質問:「你的師在哪裡?你是如何佈置兵力的?你必須守住龍山!龍山守不住,就會失去密陽;如果失去密陽,我們就會失去釜山。 你給我管好你的師,否則我就接管它,到時我將你趕出軍隊!我不打算輸掉這場仗!」
迫於沃克的壓力,凱澤只好帶著第二戰鬥工兵營編入已遭受重創的第九團。
本應駐守在龍山的第九團,這時已完全亂了陣腳。 當大批北韓人準備橫渡洛東江時,第九團接到師部命令,要派部分兵力越過洛東江向北韓軍發動一次試探性襲擊。 這批士兵沒有受過渡河作戰訓練,會很危險,但第九團團長 希爾John Hill置若罔聞。這次行動近乎瘋狂,完全是迫於上級的壓力而虛張聲勢。 因為早前已有情報,對岸北韓兵力相當可觀。
當第九團士兵渡河時,北韓大軍手擎火把,逼近江邊,向渡河中的美軍展開痛擊,美軍只能在半渡中應戰,希爾的一些參謀和他的副官當場中彈身亡。 營長 比勒Lee Beahler中尉立刻讓手下大部分士兵退回營部,以免在河邊遭到屠殺。
九月二日一早,希爾被撤了。 副師長 布萊德利Sladen Bradley准將來到團部後,立即開始視察,對眼前混亂不堪的景象,十分震怒,向希爾說:「上校(降了級),你的第一營在哪裡?」。希爾回答不上來。從昨天半夜起,就再也沒有該營的消息了。「那麼第二營呢?」希爾仍張口結舌。
幾分鐘後,布萊德利告知 比勒,他的工兵連將以步兵身分參與作戰,立即開赴龍山。 第二工兵營的任務就是在龍山堅守二十四小時,直到海軍陸戰隊前來接手。
一支部隊,其勝敗往往取決於那些下級軍官的指揮才能。 第二師第二工兵營的 比勒中尉挽救了沃克以及整個第八軍團。
比勒把手下士兵帶到釜山南側的一個小鎮後的山丘上,採取迂迴戰術,而不與敵軍正面交鋒。 對抗在數量上占絕對優勢的敵軍,這裡是防禦的最佳位置。其實龍山只是僅有五、六間茅舍的一個小鎮,但是它的公路卻通住險要之處,而這座山頭正好阻斷了龍山的去路。 於是比勒借助這座山丘的天然屏障,面向公路築了一個馬蹄形的防禦工事。 比勒必須堅守這個戰略要地,因為它直通十二哩外的密陽,而密陽的公路又直達釜山。 一旦釜山失守,這場戰爭就勝負已定。
那是一個大霧瀰漫的夜晚,他們聽到敵軍坦克隆隆駛來的恐怖聲響。 比勒告誡大家,要等到看清北韓人臉孔時才能開火。 守著最前線的是距離龍山最近的第一排,這排尚未開火。大霧稍微散了,第一排馬上開火,比勒他們也開火,打個北韓人措手不及。
破曉前,至少兩個北韓營對他們發動了三次襲擊。美軍猛烈開火,但敵人仍在槍林彈雨中不斷前進。 如果這些工兵沒有被比勒帶到這塊高地,他們一定會全軍覆沒。 他們一度打完了彈藥,一名年輕士兵抱來整整一箱手榴彈,這可是丟下山的最佳武器。 這些沒有迫擊砲和大砲的美軍只好使用反坦克火箭筒,以及由四挺重機所組成的五十毫米機槍矩陣,後來成為韓國戰場上最有效武器之一。 這些本是防空武器,卻能對敵軍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戰鬥結束後,滿山遍野都是北韓士兵的屍體,正是五十毫米機槍矩陣讓他們扭轉了戰局。
成功阻擋了北韓軍隊的攻勢。 這場長達三小時的作戰異常激烈,美軍共有十二人陣亡,十八人負傷。比勒表現得勇敢鎮定。 不久美軍海軍陸戰隊到了,一輛坦克駛到,上面坐著陸戰隊員。 比勒和他的工兵不負所托,成功完成了所派的任務。
幸運的是,那天夜裡北韓沒有再度進攻,他們和海軍陸戰隊友及其他援軍反擊一輪後才撤回。比勒獲授「傑出貢獻十字勳章」。
至九月三日,第廿三團團長 費裡曼Paul Freeman,為了抗擊北韓幾個師的進攻,帶領麾下兵力不足的團作戰了三天三夜。 洛東江一役,儘管美軍在58個小時裡成功阻止了北韓主力部隊向前推進,並逐漸加強防禦力量,交戰的激烈程度卻絲毫沒有減弱跡象。
九月八日,北韓軍再直搗第廿三團防線。 當時負責防禦的F連過於薄弱,差點就被打開一個缺口。 是一個可怕的夜晚,大雨傾盆,正好為北韓人提供掩護。羅賓遜連長做出極為敏捷的反應,雖然敵軍已深入他們的營地,但他藉著這場暴雨,冒著敵軍兇猛的火力,衝向A連,然後帶著後備排趕回來,補上A連防線缺口,再奮力把北韓軍趕出去,這真是漂亮的一仗。
從九月二日到仁川登陸那一天。北韓人最少對廿三團發動了十七次襲擊,其中有十次在晚上。第一營和第二營分別有五成官兵傷亡,但費裡曼和他的步隊還是挺了過來。
北韓軍並沒有潰敗,但由於之前進攻的失手,戰線也過長,陷入無補給的險境。在長達兩個月的激戰中,美軍在裝備、武器、與空軍方面的優勢日漸明顯,加上美國不斷往前線運送人力物力,這時北韓的精銳部隊已成強弩之末。 北韓三週內直搗釜山的神話,與南韓將有二十萬人加入戰鬥的狂言,都成泡影。北韓人不得不孤注一擲,希望八月底天氣突然變冷,但是這個希望很快也破滅了。
洛東江戰役是由大大小小許多個作戰組成,其中相當部分都異常慘烈,彷彿就是這場大戰的縮影。 這次江灣之戰,除了規模、範圍與歷史地位,都包含了著名的韓戰所具備的一切主要特點。
從一位歷史學者的角度來看,這些戰鬥可能缺乏宏大的規模;但對參加過作戰的個人來說,卻具有非比尋常的意義,慘烈的戰況始終縈繞在他們的腦際,永遠殘酷地凍結在他們的記憶之中。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inter: 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者: 八旗文化
說史131029
最寒冷的冬天(六)仁川登陸的爭議
蕭律師執筆
「仁川戰役」是麥克亞瑟在韓國戰場上最後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大捷。 這場戰役是一場豪賭;仁川一戰挽救了數以千計美軍將士的生命。對這次行動,不僅海軍方面高度懷疑,參謀長聯席會議也竭力反對,但是他卻堅持己見,力排眾議。仁川登陸是麥克亞瑟登峰之作;他打破傳統思維方式,有勇有謀。
從一開始,他就十分清楚仁川的價值所在。當時美軍兵力奇缺,面臨被趕出朝鮮半島的險境,唯有發動這戰役才能發揮技術上的強大優勢。 他一開始就決定改變傳統步兵戰術,以避免美軍在險惡地形上與兵力占優的敵軍作戰。***
麥克亞瑟最初錯誤低估北韓軍的作戰能力,但很快就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是一支驍勇善戰的軍隊,此種全新認識立刻影響他的作戰策略。 因此,美軍被逼入釜山防禦圈之前,他就做已好了兩棲登陸的準備。
他一早就將兩棲登陸地點定在仁川。 仁川位於朝鮮半島西岸,遠離前線,是漢城最主要的港口。 仁川其實極不利於登陸,這裡沒有海灘,只有海堤和碼頭。位於港口正中央的 月尾島 雖是彈丸之地,卻有重兵防守。 港內水流湍急。然而仁川最危險的不是這些,而是潮汐。這裡海水漲高可達到32公呎。即使是低潮的時候,想要在此登陸必須徒步走1,000碼,此外還得通過近5,000碼黏糊糊的泥漿地。
更糟的是,實行登陸計劃的時機少得難以置信。在未來一段時間,只有兩天的潮汐處於合適的高度,登陸艇能靠近仁川的海堤和碼頭:一天是九月十五日,屆時潮水會漲到31.2呎的高度;另一是十月十一日,潮水會再次漲到30呎高度。還有一個問題,九月十五日的第一次高潮發生在日出前45分鐘;而第二次高潮發生在晚上日落後37分鐘,這兩個時間都不夠理想。十月根本不用考慮,因為麥克亞瑟絕不想自己的大軍身陷釜山防禦圈而再多等一個月之久。 因此登陸時間只能鐵定在九月十五日,打出勝負手!
麥克亞瑟很清楚,要取得仁川戰役的勝利,眼前就有一場戰鬥需要面對,就是和那些參與制訂與執行這項計劃的將領斡旋。***
八月廿三日,他在東京司令部主持了仁川計劃會議。海軍上將 James Doyles及其手下九名將領在會中先後發言。 他們每個人都從技術與軍事角度進行分析,接著,Doyles站了起來:「將軍,仁川登陸根本不可行。」 陸軍參謀長Joe Collins建議考慮仁川以南的群山或浦項,因為在這兩地登陸危險相對較少。 麥克亞瑟知道,會上的每個人都對仁川計劃持保留態度。但他唯一關心是尚未表態的海軍參謀長 謝爾曼Forest Sherman。 沒有謝爾曼支持,就等於沒海軍的支持,仁川計劃將成泡影。
為了說服房間內這些反對者,麥克亞瑟使出渾身解數。 他說,在更安全的南部港口登陸並無益處,所以他對此毫無興趣。 「兩棲登陸是我們最強大的武器。敵軍司令會認為我們不會如此犯險。我準備效法1759年魁北克之役,沃爾夫率小隊穿越險地突襲法軍而致勝。 北韓人會認為我們不可能從仁川登陸,我會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太像三國演義中的 諸葛亮舌戰群儒和 鄧艾偷渡陰平的場景!
麥克亞瑟對海軍抱有極大信心,因為他們曾在太平洋戰場上橫掃千軍。 他堅定地說:「我對海軍甚至比他們對自己更有信心。美國海軍過去從沒有讓我失望,這次也不會讓我失望。」他彷彿只對房間內 謝爾曼一人說。 「而群山,是一個看似妥當、卻是極不妥當的選擇。」
語畢,麥克亞瑟直視謝爾曼,然後開始大談自己對海軍的感情。謝爾曼終於說:「將軍,海軍不會讓你失望。」 勝利了,麥克亞瑟開始個人表演,壓低嗓音:「我們必須立刻採取行動,否則只有死路一條…..仁川計劃必勝無疑;它將拯救了數十萬生命」。 謝爾曼說:「謝謝,這是一個偉大的號召,一次偉大的使命。」
但是第二天,從麥克亞瑟的一番慷慨陳辭中清醒過來的謝爾曼卻發現自己仍憂心忡忡。但各軍參謀長已上了船,勢成騎虎。 五天後,他們發電報給麥克亞瑟表示支持,其實仍惴慄不安。 美軍的兵力本已十分有限,而這行動計劃還破綻百出。
麥克亞瑟本應及早讓華盛頓知道仁川行動具體計劃,但他故意拖延。 一直等到九月八日,他才差遣一名年輕中校,帶著整個行動計劃前赴華盛頓,並叮囑路上不要走得太快。 參聯會原以為麥克亞瑟會派一名高級將領來彙報,直到最後一刻卻只來區區一名中校。 麥克亞瑟的舉動毀了自己與參聯會的關係。
如果被他玩弄的只是華盛頓的文官還可以,但是這次遭他戲弄的,卻是那些和他一樣對美軍士兵的安危與行動的成敗負有責任的四星將軍。 八個月後,當杜魯門解除他的職務,其中最重要原因就是總統的決定得到了各軍參謀長的一致支持。 對於麥克亞瑟在仁川戰役中先斬後奏的做法,就是他們以眼還眼的的方式。***
後來各軍參謀長才逐漸意識到,麥克亞瑟要排擠的不僅是 沃克Walton Walker,還有他們。 未徵詢參聯會的同意就擅自行動,沒有第二個將軍敢做,然而這就是典型的麥克亞瑟作風。*** 他不僅不願聽命於自己上級,還要用手指戳一戳他們的眼睛。他把韓國戰場的指揮權交給對他忠心耿耿、唯命是從的阿爾蒙德Ned Almond少將,而把各軍參謀長排除在外,這無疑是弄權。
許多華盛頓的高級將領希望能由久經沙場的海軍陸戰隊指揮官 薛佛中將來指揮這支隊伍。 首先,因為薛佛同意借給麥克亞瑟一個海軍陸戰師,所以麥克亞瑟欠了他一個人情。 作為一名陸戰隊將領,沒有人比薛佛更熟悉兩棲登陸了。 然而結果卻讓所有人跌破眼鏡,這次行動的指揮官是阿爾蒙德。 陸軍參謀長Collins聽到這個訊息時又驚又怒;他對麥克亞瑟很有意見,因為麥不僅排除了第八集團軍對仁川行動的指揮權,還在沒有事先徵詢參聯會意見的情況下,擅自把它交給自己的心腹。
五角大廈對麥克亞瑟同樣不悅。 海軍陸戰隊認為,阿爾蒙德不僅把薛佛排擠出去,而且也把八月東京策劃會議上他們圈定的登陸行動指揮官、陸戰第一師師長O.P. Smith少將排除在外,這使Smith手下的一些軍官仍憤憤不平。
選擇在仁川登陸就像一場賭博:港口過於狹窄,只有在敵人毫無防備時才能進入。但麥克亞瑟相信,作為一個偉大將領,應當勇於冒險。 有記者問他是否擔心中國介入。 他的答覆是:「假如中國人想要介入,那麽我們的空軍就會把鴨綠江變成人類歷史上最血腥的河流。」 至於麥克亞瑟及其手下對中共軍隊的戰略和戰術知道多少,那就另作別論。 不久,當中國當真出兵時,卻是麥克亞瑟猝不及防,鴨綠江並沒有染紅,中共已悄然陳兵對岸!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 The Coldest Winter: 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David Halberstam
譯者:王祖寧、劉演龍
出版:八旗文化
說史131107
最寒冷的冬天(七)毛澤東的戰術嗅覺
蕭律師執筆
〈掌門楔子〉西方行家眼中的大戰術家毛澤東
「奇襲How Great Generals Win」一書中作者 美國軍事學家Bevin Alexander
選擇和介紹了東西方十位古往今來最偉大的戰術家, 並且詳細講評每位大師一生中最精彩的作品—- 一場由他指揮的出色戰役。
作者曾以軍官身份參與韓戰,並非紙上談兵之輩。 由於名額過少,許多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將領也沒能列入他甄選的10大名將之林,例如 亞歷山大大帝和 漢尼拔Hanibal,甚至南北戰爭中的 李Lee將軍。
當然也有熱門勝出的,如 拿破崙和 “沙漠之狐” 隆美爾Rommel。
其中最出人意表的冷門是2位東方將領:
首位是蒙古第二次西征的總参謀長 速不台。 “莫希之南” 一戰,他巧妙用兵,大破東歐重裝騎兵聯軍於匈牙利平原。有興趣的讀者可參閱《說史130602拔都西征》。
另一位真正稱得上超級大冷,他是國共內戰之時,鮮少掌兵的 毛澤東。
在第五次剿共戰事中,紅軍撤出井崗山,途中毛澤東所領部隊遭到裝備精良的國軍數以倍計兵力合圍, 甕中捉鼈,當真是九死一生。 他虛虛實實,出神入化,咁樣咁樣….. 竟然突圍揚長而去。作者簡直佩服到不得了。(有機會請本會 “假軍事史家” 老馮 寫番篇 “論藝” 講解一番。)
最後,不知怎的,麥克亞瑟竟然也入圍…..
〈最寒冷的冬天〉
在仁川戰役中,麥克亞瑟很幸運,遇到的對手是一名剛愎自用的庸才。對於美軍會在北韓大軍後方進行兩棲登陸這個說法,金日成根本就不以為然。在仁川計劃實施前,中國就已經注意到大批美軍在日本集結。在1940年末到五十年代初,日本對外國間諜不設防,因此中國人早就得到風聲,知道這裡的許多裝備都是用來進行兩棲登陸的。
早在八月初,毛澤東就為北韓進攻南方而憂心忡忡。金日成常誇下海口三周內直搗釜山的神話並沒有實現。毛澤東知道,從八月末到九月初,雖然美軍一直在加強對釜山的防禦,卻在日本保留了兩個師的精銳部隊,並進行兩棲登陸的演練,顯然不尋常。在毛澤東一生中,敵人總是擁有更強大的武裝力量與軍事裝備,因此戰略戰術對他來說特別關鍵。 中共軍隊只能避實就虛。他非常重視眼前發生的事,以及預感即將發生的事。***
八月初,也就是在仁川登陸之前,毛澤東派了自己的得力部將,同時也是周恩來的軍事秘書 雷英夫前去查看究竟,看看美國人在搞什麽名堂。這是一次徹底的軍事情報行動。情況顯而易見,不少美國軍隊正在進行兩棲登陸演練。日本的許多港口也都停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美軍與聯合國戰艦。之前在太平洋戰場上,麥克亞瑟曾不只一次採用兩棲登陸戰術。
雷英夫在認真推敲有關情報後認定,美國人已經為北韓軍隊布下天羅地網;他們準備出其不意在北韓腹地登陸。他相信,美軍不止只是準備衝破釜山包圍圈,還準備利用兩棲登陸的戰術一舉打垮北韓的主力部隊。雷英夫仔細研究了地圖,並試圖按美國人方式思考他們的行動。以麥克亞瑟野心勃勃的個性來看,在六個有可能進行兩棲攻擊的港口中,他極有可能選擇仁川。
八月廿三日,也就是北韓軍隊最後一次進逼洛東江之前的一周,雷英夫向周恩來滙報自己的調查結果。周恩來聞訊大吃一驚,並將這項訊息轉告毛澤東。根據毛澤東的指示,雷英夫對這件事作了詳細彙報,並提交了一份有關麥克亞瑟生平、思維方式、性格及慣用戰術極為詳細的備忘錄。於是,毛澤東讓周恩來向金日成轉達美軍可能在仁川登陸這項訊息。同時,北韓的一些蘇聯顧問也提出同樣的警告。
但是金日成卻不以為然。這絕不奇怪,因為他本來就不是在戰場上取得天下,而是依靠在殘酷的政治環境中艱難求生的能力以及對蘇聯人的依賴。 金日成能上臺執政,完全靠蘇聯給他的幫助。因此,他奪權的方式與毛澤東和胡志明截然不同。
毛澤東確信,中國在這場戰爭中的角色即將發生變化。北韓進攻的日子在八月中旬達到巔峰。他告訴蘇聯駐華大使,如果美軍繼續向南韓增兵,北韓軍會支撐不住,轉而向中國求助。他又數度會見北韓駐華代表,力數北韓軍隊因為沒有聽從自己的建議而屢犯錯誤:北韓在如此寬廣的戰線上作戰,卻沒有足夠的預備隊;他們過度注重攻佔城鎮,卻沒有對敵軍窮追不捨;還有,在金浦這樣的地方建設空軍基地簡直不堪一擊。毛澤東指著地圖向北韓代表說:仁川是有可能遭到攻擊的目標。然而金日成對此滿不在乎,沒有在仁川鋪設地雷。
中國人很清楚前線正在發生大事,但北韓領導階層卻渾然不覺。在極權主義制度下,最大問題就是不利訊息很難從前線準確地傳回指揮部,不利的訊息往往在傳遞過程中逐漸走樣而變成有利的訊息。
所以,九月四日,當毛澤東特使 柴軍武告訴金日成,戰事已經在釜山地區陷入僵持狀態時,這位北韓領導人並不相信,還告訴中國代表,他的重大攻勢才剛剛開始,勢必能迅速打破僵局。 柴君武又提到,美軍可能會在北韓後方發動襲擊,但是金日成回答:「據我估計,現在美軍不可能進行反攻;他們沒有足夠的兵力增援,更不要說在我們後方登陸了。」 柴君武在仁川登陸五天前回到了北京,但隨即又返回平壤。 周恩來讓他轉告金日成,希望金日成能作戰略撤退。「我從不考慮撤退。」金日成回答。周恩來對這個答覆十分不快。
美軍幾乎是在毫無阻礙下實施了仁川登陸計畫。三天後,即九月十八日,周恩來會見了蘇聯代表,再次建議北韓軍隊撤退到北方進行重組,並向西方國家宣稱中國或蘇聯會參戰。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 王祖寕、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說史131115
最寒冷的冬天(九)陳師鴨綠江
蕭律師執筆
仁川登陸成功後,麥克阿瑟立即開始秋後算帳。凡是那些支持仁川登陸者都受到褒獎,而那些對他缺乏信任或懷疑的人則要付出代價。 就在攻克漢城當天,麥克阿瑟在金浦機場從自己的戰機上拾級而下,看也不看就走過那位在釜山率領將士英勇作戰,在屢次九死一生的殘酷戰鬥中幸存的三星將軍 沃克,而逕往 阿爾蒙德面前致以熱情的問候。 這種對沃克的冷漠,無疑是對他在仁川問題上站錯邊的懲罰。
更糟的是,沃克原以為仁川戰役結束後, 被借走的第十軍順理成章應當歸還給他,重新編入第八集團軍,但現在他很清楚,這完全不可能。 只要阿爾蒙德擔任參謀長,他就不會放棄自己對第十軍的戰地指揮權。 隨著美軍開始北上,麥克阿瑟顯然要削減沃克的指揮權。
從一開始,把第十軍歸阿爾蒙德麾下的決定,在東京與華盛頓許多高級將領看來,只是特殊情況下的權宜之計。 沃克苦守釜山時敵眾我寡,而麥克阿瑟的總部裡早已人才濟濟,現在第十軍還要歸阿爾蒙德管?
攻占元山
初戰大捷,春風得意的麥克阿瑟開始攫取更大的指揮權,但事情開始變得棘手。在這段極為寶貴的時刻,美軍沒有從漢城東進,合圍正在撤退的北韓軍隊,而是讓第十軍緩幔而笨拙地從釜山上船,向朝鮮東岸的元山進發,以準備下一次登陸。這時北韓軍隊正在沃克的追擊下向北方倉皇撤退, 但是這時第十軍第七師卻有道路的優先使用權,因為他們正往南面的釜山地區進發,準備發動下一次海上襲擊。 因此,在這條狹窄的主幹道上,北上的部隊要讓路給正在南下的第七師,喪失了追擊北韓敗軍的寶貴時機。
麥克阿瑟對元山想重施兩棲登陸的故技, 但負責兩棲作戰的 喬伊上將對元山登陸有異議,認為北韓人很可能已在元山港佈雷。 他想去東京對麥克阿瑟提出抗議,卻吃了閉門羹。 事實證明,元山登陸完全是兒戲。如果沃克不為南下的第十軍所阻延,即使按照傳統的行軍模式,也能輕易拿下元山。 然而決策者進退失據,屢誤戎機,反而讓南韓友軍先趕到元山。 十月十日,南韓第三師和首都師在幾乎沒有遭遇任何抵抗下抵達元山,讓美軍丟盡了臉。
十月十九日,滿載海軍陸戰隊士兵的戰艦才抵達元山港。 果然,北韓軍隊在這裡已經佈下大約二百枚水雷,而他們只有十二艘掃雷艇。 於是,在掃雷時,海軍陸戰隊的士兵只能待在艦艇裡等待。 在漫長的等待中,許多士兵開始暈船。接著,痢疾又流行開來,一艘大型運輸艦上的七百五十名官兵染病。 十月二十五日,南韓軍隊抵達元山兩週以後,海軍陸戰隊才能上岸。
司令部的分裂
但真正的危險不是元山登陸,而是司令部的分裂。 這種事,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都不應該發生。 對美國軍人來說,一提起指揮權分裂,就會聯想到 庫斯特在小大角戰役全軍覆之慘痛遭遇,而現在相似情況就發生在麥克阿瑟和沃克之間。
他們最終的悲劇發生在清川江與鴨綠江。 就是在那裡,麥克阿瑟把自己的部隊送進一個異常危險、地形極為複雜的區域(就連天氣也開始跟他們作對),因此讓這支部隊變得不堪一擊。 此事不僅反映出麥克阿瑟某些弱点,更反映出他對自己的下一個對手中國不夠尊重。 這個對手對麥克阿瑟早己瞭如指掌,而麥克阿瑟卻從來沒有認真去了解中國人。 正是他的粗心大意讓自己的手下付出慘痛的代價。
當阿爾蒙德在麥克阿瑟的准許下身兼兩職(參謀長及第十軍軍長)時,很多人對此都難以置信。 隨著美軍繼續北上,人們越懷疑這支隊伍的指揮結構。 有些人曾經到過司令部,見過各式各樣不同標誌的作戰地圖。 在巨幅地圖上,在鴨綠江畔,有三個紅色的小三角形,有人說一個三角形代表一支中共部隊。 那麼那三個三角形可能就代表那一帶有三個中國師了。 其實那是天大的誤解;一個小三角形既不是代表一個師或一個軍,也不代表一個集團軍(三個師相當於一個軍,三個軍相當於一個集團軍,三個集軍相當於一個集團群),而是代表一個集團群。即是說,那是一支有二十七個師的隊伍,兵力應介於250,000-30,0000人之間。一看這幅地圖就令人不寒而慄。
沒有人能明白,麥克阿瑟為何會分散兵力,毫不猶豫讓沃克踏上險地。 李奇微Matt Ridgway(中將、參謀長聯席會議副主 席)多年後分析,如果這個決定不能從軍事角度解釋,那麼對麥克阿瑟這樣一個從不會無故出招的人來說,一定有深層的政治意義。***
事隔五十年,李奇微說, 在仁川登陸後,麥克阿瑟意識到自己的影響力與日俱增,因此他其實是著手建立一支獨立於華盛頓與參聯會、甚至是沃克管轄範圍之外的軍中之軍; 他想逐步弱化華盛頓派來的那位第八集團軍司令沃克的重要性與獨立性,並創出沃克難以控制、屬於他自己的體制。 阿爾蒙德只是一個工具,或一枚棋子。 麥克阿瑟想要藉他的手攫取本應屬於參聯會主席與政府的權力。分散兵力的舉動讓他獲得了更大的影響力,而華盛頓的影響力卻隨之削弱。
只要麥克阿瑟想做的事,阿爾蒙德都會唯命是從。 沃克不是麥克阿瑟的人,從仁川戰役中就可窺見他崇尚的獨立個性。 李奇微相信,麥克阿瑟分散兵力是有意破壞沃克的獨立性,從而限制華盛頓在朝鮮半島的影響。 即是說,沃克不再是麥克阿瑟手下唯一的集團軍軍長;沃克只是兩位指揮官之一。 事實上在許多問題上,沃克不得不容忍身兼參謀長的阿爾蒙德。 此外,他還被迫參與了一場與阿爾蒙德的競賽:看誰先打到鴨綠江邊。但是,由於質疑了揮師北上的命令,他只能在上司咄咄逼問下,設法解釋為什麼自己的隊伍沒有阿爾蒙德那麼迅速。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王祖寕、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說史131111
最寒冷的冬天(八)仁川登陸
蕭律師執筆
仁川登陸
13,000名美軍官兵穿越海堤與碼頭進行登陸,隨後向漢城迅速推進,完全符合麥克阿瑟所期望,完美得令人難以置信,美軍幾乎沒有遭遇任何抵抗。 從地形看來,仁川港就像是半截大拇指一樣向外突出,往東大約十哩就是金浦機場,如果一切順利,再向東大約五哩就是漢域。
陸戰隊第一團和第七團首先拿下仁川,接著攻克金浦,然後向東越過漢江直搗漢城。這麼一來,他們很快就能與沃克Walton Walker的第八集團軍取得聯繫,後者屆時將突破洛東江包圍圈,揮軍北上夾擊北韓軍。這是麥克阿瑟的如意算盤。
一開始,海軍陸戰隊的傷亡很少:月尾島一戰中沒有人員傷亡,隨即打開港口。在正式戰鬥的第一天,美軍只有二十名士兵陣亡。但是隨著聯合國軍隊不斷逼近漢城,北韓也加強了抵禦。同時第十軍軍長 阿爾蒙德Ned Almond與屬下陸戰第一師師長 史密斯Smith之間的摩擦也越演越烈。阿爾蒙德主張不惜一切代價速戰速決;而史密斯則認為,在這場愈發艱難的戰役中,海軍陸戰隊應避免無謂犧牲。
史密斯逐漸意識到,阿爾蒙德是不顧現實的指揮官,除了聽命於上司,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指揮正確與否,也不在乎手下將士的安危,也不願聽取他人的意見。這就為他們日後的各自為政埋下了禍根。阿爾蒙德和史密斯本來就是兩種人:前者目空一切,剛愎自用;後者腳踏實地,低調敬業。
史密斯曾警告阿爾蒙德,仁川登陸大獲全勝只是一種假象,美軍打敗的是敵軍的小股部隊,攻克漢城仍十分困難。他說,初步偵察顯示,守衛這座城池的是數萬名精銳的北韓將士。
史密斯的估計一點也沒錯,在漢城防禦的是一支35,000-50,000人員的大軍。處於人數劣勢的美軍只能在武器裝備與火力上占有優勢。 但是漢城易守難攻。攻占這座城市,美軍要進行巷戰,依靠強大的火力,一條街一條街地奪來,城市大多數地區都被夷為平地。 隨著美軍攻勢逐漸減弱,奪取每一寸土地都需付出慘重的代價。
阿爾蒙德還對史密斯的進攻速度十分不滿。他駕駛著自己的小型偵察機四處巡視,越過史密斯的師部不斷對其手下的團長、營長甚至連長發號施令。史密斯對阿爾蒙德越權指揮十分惱火。有一次他對阿爾蒙德說:「你可以下達指令給我,由我執行。」最後,史密斯只好向手下下達命令,如果沒有師部的認可,他們可以拒絕任何命令。
攻克漢城
史密斯認為,切斷北韓軍隊的補給線能達到速戰速決的目的。然而,麥克阿瑟對這場戰爭有永無止境的欲望。華盛頓聯席參謀長認為,最明智的方法就是繞過漢城,封鎖它,然後迅速往東與正揮師北上的沃克部隊會合。這個戰術不僅能讓美軍取得大捷,還可以合圍大部分北韓軍。
在華盛頓看來,麥克阿瑟與阿爾蒙德對漢城的執著已超出這次登陸的目的。如果照他們的想法去做,大批敵軍就能藉機逃之夭夭。但是他們知道,麥克阿瑟急於在九月廿五日之前,一舉攻克漢城。
與此同時,麥克阿瑟對沃克的第八集團軍難以在洛東江一帶有所突破十分不滿。但沃克在聽到仁川登陸時,美軍消耗大量彈藥來對付月尾島和仁川一小撮毫無作戰經驗的敵軍一事大為光火。沃克很氣憤地說:「我們這裡缺少彈藥,卻要抵禦北韓九成的主力部隊。」
他的手下很難衝破洛東江畔的封鎖線。 雖然這條河是他們抵禦北韓軍隊的天然屏障,但同樣也使美軍難以追擊北韓軍。 讓他最憤怒的還是來自上級的壓力。他這裡彈藥嚴重不足,沒有任何搭橋渡河的材料。
但麥克阿瑟拒絕承擔責任,並對沃克的能力質疑,表示希望能委任另一將領以取代沃克。這對沃克無疑是一種侮辱。他致電代理參謀長希奇Doyle Hicky,解釋自己進展緩慢,是因為沒有足夠的材料架橋讓士兵渡過洛東江。
當海軍陸戰隊在這裡遇到比東京總部估計還更強大的阻力時,攻勢也開始減緩。阿爾蒙德想要史密斯保證,海軍陸戰隊能在九月廿五日最後期限前攻陷漢城。 「什麽也不能保證,要看敵軍的情况,我們己經竭盡全力了。」這可不是阿爾蒙德想要的答案。
後來阿爾蒙德又要史密斯依照自己制訂的計畫加緊進攻,但史密斯斷然拒絕,他質疑美軍從兩個完全相反方向對敵軍發動進攻,會在戰鬥中亂成一團,互相射擊。這舉動令阿爾蒙德怨恨不已,一個師長竟然拒絕軍長的作戰計畫,他們的關係幾近崩潰。
九月廿五日,海軍陸戰隊一部的確如期到了漢城郊區,阿爾蒙德就急不及待發表公報,聲稱美軍已攻陷漢城。對正在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來說,這簡直是無稽之極。事實上,直到九月廿八日,激戰仍在持續。美軍仰仗坦克與轟炸機的猛烈炮火,最終獲勝,但他們所到之處已盡成廢墟。
這場殘忍的戰鬥不僅為漢城造成慘重損失,也為阿爾蒙德和海軍陸戰隊的關係帶來嚴重後果。儘管此戰在戰術上並不完全成功,但對麥克阿瑟來說,是一次輝煌的軍事大捷和個人勝利,也標誌著他事業的巔峰。這次戰役摧毁了北韓大軍的鬥志,同時讓北韓的大門為美軍洞開。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王祖寕、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
今年7月份以來,萬科(000002)因在十餘天內「三拿地王」而遭受熱議,地產界名人任志強先生甚至在微博上「炮轟」萬科,「誰說萬科不拿地王?」對此,萬科方面的解釋是——萬科「不拿地王」的原則,針對的是「單價地王」。有的地塊因為規模大,即使單價較低,總價也會很高,甚至成為「總價地王」。如果僅僅是「總價地王」,對經營安全和穩定房價的影響不大。
我基本認可萬科的解釋,我還欣賞萬科總裁郁亮先生「房地產將持續冬天模式」的心態。郁亮說,「萬科會一直運營冬天模式,我們已經不指望春天、夏天,尤其是夏天。」那麼,冬天該如何過?郁亮給出的答案是——只有多鍛鍊身體,才能對抗各種可能的不利因素。「更加謹慎對待現金流,更多去滿足客戶主流需求,這樣就能活下來。」
作為一名投資者,我希望能從萬科的財務數據中找到其持續運營「冬天模式」的證據。我認為,要過好冬天,一方面要求企業「身體好」——盈利能力、營運能力強,另一方面還要求「棉衣厚」——現金儲備多,兩者缺一不可,相輔相成。
然而,分析的結果不如預想的好,我認為,萬科「身體好」,但「棉衣薄」。
房地產開發是特殊的週期性行業,這為評價其經營能力增加了難度。
在盈利能力方面,樓市火爆時,企業開發的樓盤能以很高的價格銷售一空,但這未必是企業盈利能力強的表現。這時如果有企業業績欠佳,也未必是能力不強,還有可能是捂盤的結果。
在營運能力方面,由於一個樓盤的開發週期往往要超過一年,通常情況下根據當年數據計算的存貨周轉率等指標會失真。此外,房地產開發存貨周轉率低,未必都是開發速度慢,還有可能是因為看好後市,儲備了過多的土地。
雖然如此,我們還是先來看一下萬科的存貨周轉率。在這裡,我們以當年的營業成本/兩年前的存貨來計算存貨周轉率。這是對傳統的存貨周轉率指標的一種修正。我們認為,與當年末相比,兩年前的存貨與當年的開發成本相關性更強。
表1:萬科的存貨周轉率
單位:億元
2004年 | 2005年 | 2006年 | 2007年 | 2008年 | 2009年 | 2010年 | 2011年 | 2012年 | |
營業成本 | 52.97 | 68.85 | 114.41 | 206.07 | 250.05 | 345.15 | 300.74 | 432.28 | 654.22 |
2年前存貨 | 59.76 | 86.71 | 105.46 | 148.49 | 341.67 | 664.73 | 858.99 | 900.85 | 1,333.33 |
存貨周轉率 | 0.89 | 0.79 | 1.08 | 1.39 | 0.73 | 0.52 | 0.35 | 0.48 | 0.49 |
從表1中可以看到,萬科的存貨周轉率自2011年開始有所回升,但與歷史最高水平相比卻還有相當大的距離。這應與萬科實施精裝修戰略有一定的關係,精裝修使得開發樓盤的竣工速度放緩,可能還有其它原因。由此來看,修正過的存貨周轉率也不能很好地衡量房地產開發企業的營運能力。
我們從另外一個角度——預收款項與資產之比來觀察萬科營運能力的變化。眾所周知,房地產開發行業是資金密集型行業,企業往往要通過負債方式來籌措部分資金。在這裡,我們將負債分類四類:有息負債、預收款項、應付票據和應付賬款、其他負債。如果預收款項與資產之比大,表明企業的資產中由預收款項支撐的部分多,可以認為企業主要通過快速開發、快速銷售取得好的經營現金流入,這是營運能力強的表現。
圖1:萬科2004—2013年3季度末各類負債與資產之比
從圖1可以看到,萬科預收款項與資產之比從2004年9月30日的13%大幅上升至2013年9月30日的38%;與此同時,有息負債與資產之比從37%降至16%。對銀行貸款等有息負債的依賴減少,轉而主要依賴自身的銷售,這足以表明萬科的「身體好」。
安全度過冬天,還需要企業手頭有足夠的現金。需要指出的是,這裡的現金多,並不是絕對金額多,而是相對於企業的規模而言現金足夠多,具體到本文,我們使用貨幣資金佔資產的比例這一指標。
從貨幣資金佔資產的比例這一指標來看,萬科目前的現金為近十年來最少,具體數據見表2。
表2:萬科2004—2013年3季度末貨幣資金佔資產的比例
單位:億元
| 2004年 | 2005年 | 2006年 | 2007年 | 2008年 | 2009年 | 2010年 | 2011年 | 2012年 | 2013年 |
貨幣資金 | 32.12 | 26.24 | 54.60 | 223.88 | 199.42 | 276.15 | 315.43 | 338.99 | 333.07 | 370.64 |
資產 | 158.50 | 211.98 | 422.45 | 950.27 | 1,214.65 | 1,295.03 | 1,879.35 | 2,832.06 | 3,477.75 | 4,611.38 |
貨幣資金/資產 | 20% | 12% | 13% | 24% | 16% | 21% | 17% | 12% | 10% | 8% |
從圖1中我們還可以發現,萬科的應付票據和應付賬款與資產之比有所上升,這是否意味著公司的資金更緊張了呢?答案是肯定的。我們還可以觀察另一項指標——期末(應付票據+應付賬款)/當期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萬科的這項指標在2013年9月30日創出了近十年來的最高值。我們認為,採用這一指標能夠很好地衡量房地產開發企業的資金緊張程度,這是因為應付票據+應付賬款比總負債、流動負債、有息負債等對資金緊張更敏感,而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則比營業收入能更準確地反映企業的經營規模。
表3:萬科2004—2013年(3季度末應付票據+應付賬款)/前3季度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
單位:億元
2004年 | 2005年 | 2006年 | 2007年 | 2008年 | 2009年 | 2010年 | 2011年 | 2012年 | 2013年 | |
應付票據+應付賬款 | 17.32 | 21.49 | 41.71 | 66.03 | 101.98 | 121.28 | 131.34 | 205.11 | 337.56 | 605.37 |
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 | 52.37 | 85.85 | 118.29 | 303.32 | 319.92 | 413.56 | 542.83 | 751.68 | 771.83 | 1,052.25 |
(應付票據+應付賬款)/銷售商品、提供勞務收到的現金 | 33% | 25% | 35% | 22% | 32% | 29% | 24% | 27% | 44% | 58% |
之所以會出現上述現象,我們認為,萬科今年地可能還是拿多了。從經營現金流來看,萬科今年前3季度出現較大的負數,很可能全年也為負數。而在過去4年,萬科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均為正數。我們還知道,這並不是因為今年萬科的銷售不暢。1至10月份,萬科累計實現銷售面積1266.3萬平方米,銷售金額1458.5億元,同比分別增長了22.32%和32.57%。
表4:萬科2009—2013年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淨額
單位:億元
2009年 | 2010年 | 2011年 | 2012年 | 2013年 | |
前3季度 | 112.41 | -12.07 | -14.95 | -34.91 | -120.61 |
全年 | 92.53 | 22.37 | 33.89 | 37.26 | —— |
從高盛高華證券的11月4日一份萬科管理層電話會議紀[1]要中的內容來看,萬科對未來的預期較樂觀,這或許是公司今年拿地較多的一個重要原因。
公司管理層注意到9月份以來由於供應增加,主要城市的庫存有所上升。他們預計該趨勢將延持至2014年上半年,或至少持續到明年一季度,這應有助於緩解房價的上漲。但一線城市的房價仍可能因供應緊缺而持續上漲。從整個行業來看,管理層預計2014年銷售的同比增幅面臨一定的不確定性,但新開工面積的同比增幅將略高於2013年。公司管理層還預計各城市土地價格的增長將呈分化趨勢,但總體而言不太可能從當前水平下跌。
問題是,在這樣的預期下如何能真正運行「冬天模式」?
房地產開發行業受政策影響很大,而且是週期性行業,我甚至懷疑「更多去滿足客戶主流需求」也未必就能完全杜絕風險。萬科在2012年年報中認為,「無論政策環境或者市場景氣如何變化,自住需求總是最穩定,這已經被2008年以來完整的行業週期所驗證。」
然而,今年9月的一份報導[2]讓我擔心在銀行貸款不給力的情況下自住需求是否一定能轉化為購買力。
深圳房貸的緊張局面在進一步蔓延。繼平安、民生、興業、郵儲等4家銀行宣佈暫停房貸業務之後,近日招商銀行在深圳地區也已經停止接受房貸申請,而此前排隊的房貸客戶仍有大批無法落實,正在等待額度。業內人士表示,在銀行流動性緊張的條件下,許多銀行大幅壓縮房貸業務,並將資金轉向其他高收益貸款類別。
儘管「身體好」是更加積極的做法,而「棉衣厚」比較消極,但不可否認的是,後者基本不受外界因素的干擾和影響,這是前者無論如何也比不上的。
說史131126
最寒冷的冬天(十)止步還是北進?
蕭律師執筆
自仁川登陸大捷後,對美國來說,跨越三八線其實是他們唯一可做的決策。在北韓對南方進攻勢如破竹時,美國朝野上下未暇思考,如果北韓人被擊潰,我方該怎樣因應的問題。內閣唯一考慮的只是怎樣保住美國大兵的性命;想象對北方大門洞開時該怎樣做,肯定是很奢侈的事。
但「大捷」後,「奪取更大勝利」的念頭不斷敲擊他們的欲望之門,以前對戰局的判斷及對華態度上的分歧,都被壓了下去。因為北韓人先跨過美國人認可的邊界,並挑起這場戰爭;因為有那麼多美國人命喪韓國;因為戰區總司一直夢想著反攻北方—-所以,美國在南方的勝利越輝煌,阻礙其揮軍北進也就越困難。現在唯一能讓美國人一洩心中憤怒就是北進,北進,讓美國大兵腳踩在北韓的領土上。
他們沒有理由止步於三八線,等待敵人重整旗鼓、大舉反攻。最合乎軍事邏輯的行動,就是稍微越過三八線,大量集結空軍的力量,尋找便於砲兵的合適地段,開挖戰壕,不給對手任何攻擊機會,再伺機停火。事實上堅持繼續北上,徹底制服敵人的絕對不只麥克阿瑟。儘管其他高級指揮官經常難以和他合作,但在這個問題上大家卻能聯合起來。
決定北上所引起的爭論根本就不算爭論,因為即將跨越三八線的這支軍隊實在太強大了。同時在國務院裡,肯楠George Kennan的影響力日漸式微。他一直認為,如果美國想統一韓國,那麼來自蘇聯或中國的威脅就太大了。在肯楠看來,繼續北上就把美國人帶入災難性的危機;華盛頓根本就控制不了麥克阿瑟。這樣的決策無異於夢魘,美軍的手伸得太長了。****
當時美國國務卿艾其遜Dean Acheson的政策團隊換個不停,「中國通」或中國事務負責人早就早被清除出局,沉默寡言的勒斯克Dean Rusk成為政府裡亞洲事務的頭號人物。勒斯克與肯楠恰好相反:肯楠對中國和蘇聯瞭若指掌,但對國內政治要務卻幾乎一無所知;而勒斯克精通國內政治,對遠東則知之甚少,也不感興趣。
事實證明,勒斯克對中國的態度絕對是最死板的。在後來的越戰期間,他成為對待亞洲共產黨國家眾所皆知的強硬派人物。他相信毛澤東的崛起是歷史性轉折,「均勢的變化正有利於蘇聯,而不利於美國。」他是最早主張讓杜勒斯John Foster Dulles重返國務院之高層人物之一。肯楠認為杜勒斯重返國務院反映出國內政策的變化—-外交辯論開始向強硬派傾斜。***
七月十日,美國收到印度提出的“韓國和平方案”,中國對此感興趣,而蘇聯則明顯不高興。該方案要求雙方停止軍事衝突,重返三八線,以及中國加入聯合國。***
肯楠覺得這個意義重大。他認為中國進入聯合國對美國國家安全的影響不大,因為蘇聯已是聯合國成員並擁有否決權。這項提議和有特殊作用,就是讓中國逐漸疏遠蘇聯。起到分化兩個共產大國的作用。
肯楠的主張很快就在會議上遭到強烈反駁,尤其是杜勒斯,因為他和和其他反對者認為,「這將讓發動戰爭者得到好處」。「我們的百姓會覺得被騙了,只有付出而沒有收獲。」拒絕印度停火建議的政治原因是顯而易見的。
艾利森John Allison是杜勒斯最積極的先鋒,對國務院的鴿派觀點大加貶抑。他認為美軍不但應該越過三八線,「最後還要打到滿州和西伯利亞邊境」,然後在聯合國監督下在韓國全境舉行大選。他還強烈指出:「三八線不應被認為、也不能成為政治分界線。尊重這種分界線只會為侵略者提供避難所。慫恿發動新的戰爭」。杜勒斯認為拋棄這條線才「有利於該區實現永久的和平安全」。
勒斯克是個重要角色,是民主黨政府在這個層次的亞洲問題上的頭號強硬派,更是影响國務院,進而左右艾奇遜想法的重要人物。老派「中國通」擔心把中國拉進戰爭,但他們相繼出局了,艾奇遜對於繼續北進就毫無顧慮了。
越來越多像勒斯克這樣的鷹派人士浮上桌面,希望能主導政策規畫師尼采Paul Nitze(很受肯楠影響)的運作。親近肯楠的人士認為,「一旦美軍越過三八線,蘇聯或中國務極有可能加入戰爭」。但艾利森向尼采提交一份措辭更激烈、更好戰的備忘錄。「美軍止步三八線將是巨大的恥辱,如果接受以戰前狀態作為戰後分界線,美國在南韓人民眼中的高大形象將一掃而空。」艾利森之後更使用二戰以來最激烈、最具爆發力的話語:核子武器。艾利森根本不在乎引發一場更大的戰爭,甚至乎世界大戰。
隨著國內政治局勢的變化,越來越多人,特別是反對派,加入主戰陣營。看來美國大眾都希望獲得一場更大、更全面的勝利。十月中旬舉行的一次民意調查顯示,64%的美國民眾希望越過三八線追擊北韓軍,但他們是否想和中國一決雌雄,那又是另一回事。
實際上,在麥克阿瑟的軍隊遭遇中國或蘇聯部隊之前,參聯會一直傾向於「繼續追擊,至少再追擊一段距離」。在越過三八線時,戰地高層指揮官們也難以抑止趁勝追擊的衝動。經歷最初的羞辱後,他們終於反敗為勝,這不只是一般意義上的勝利,而是一場痛快淋漓的復仇。讓政客爭拗去罷,軍人要做的就是不斷前進。要軍隊停下進攻脚步,向一直未出現戰場上的敵人敬禮,顯然不合情理。
但對總統來說,這種政治決策異常困難。他知道,中國已陳兵中韓邊境,而北韓人並未被徹底擊敗,他們只是在戰場上暫時撤退而已。但政府在追擊問題上的猶疑不決已被指責為過於軟弱。事實上後來杜魯門總統President Truman決定繼續北上越過三八線,給麥克阿瑟的命令非常含糊:「越過三八線,但避免任何可能導致美國及聯合國軍隊與蘇聯或中國發生大規模戰爭的行動。一旦遭遇蘇聯或中共軍隊,必須立即中止接觸。在接近中國邊境時,只能動用南韓軍隊,美國或聯合國軍隊不得進入與中國或蘇聯接壤的任何省分。」但國務卿以下大家都知道,麥克阿瑟一向喜歡獨斷專行,這種含糊其辭的命令更讓他如魚得水。這位將軍在仁川登陸成功後,聲望如日中天,使他的頭腦不再清醒。
行政當局對麥克阿瑟的畏懼始終是韓戰的最大秘密:怕他打敗仗,但更怕他打勝仗。***
九月廿九日,參聯會最終做出越過三八線的決定。仁川登陸對麥克阿瑟來說是雙重勝利,既打敗北韓人,也打敗他在華盛頓的敵人。麥克阿瑟將義無反顧向北挺進,追擊早已消逝的敵人,而對黑暗中顯露的災難信號視若無睹。
仁川登陸之後,他的運氣終於耗盡了。
資料來源:
最寒冷的冬天:韓戰真相解密 The Coldest War:America and the Korean War
作者: David Halberstam
譯者:王祖寕、劉演龍
出版者:八旗文化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