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遠見】伊朗的「人體器官市場」
http://www.infzm.com/content/83083人體器官移植,是指運用醫學技術手段摘取捐獻者具有特定功能的器官(或組織)的全部或者部分,將其植入接受人身體內以代替病損器官(或組織)的過程。這一技術的誕生為醫學領域帶來了革命性的變化。有數字表明,到2003年,全球器官移植總數已達到936萬例。器官移植對於人類已經不再陌生,而器官移植也已經納入公眾談資和視野當中。
雖然器官移植技術日益成熟,應用愈發廣泛,但供體器官來源不足,卻成為這項新技術的瓶頸。對此困境,學界多主張以「政府主導下的器官捐贈補償機制」進行解決,而伊朗,正是世界上實行此制度的唯一國家。
1965年時,伊朗開始採用血液透析法治療腎病,由於資源有限,55歲以上的患者被排除在治療計劃之外。透析對任何一個國家的醫保經費都是沉重的負擔,如2005年時,美國腎病患者花掉了政府210億美元,佔到聯邦衛生支出的6.5%。
1967年時,伊朗進行了第一例腎臟移植手術,如何促進器官移植便成了首要任務。於是在1988年時,有償器官移植制度終於被批准,隨後,腎移植數量大幅增加,到了1999年時,伊朗成為了全世界唯一消滅了腎臟移植等待名單的國家。
就此,美國醫療政策專家John Goodman認為美國需要向伊朗學習。在美國,每天都有約十多人因無法及時接受器官移植而死亡。據美國器官共享聯合網絡2009年8月公佈的數據顯示,美國共有103363名等待接受捐獻器官的患者,但在2009年1-5月期間,美國僅有6009人捐贈了器官。
實際上不止是美國,全球其它國家都存在嚴重的器官危機,即便是實行「預先默認同意」制度(即假設每個人都是捐贈者,除非他主動提出不加入捐贈)、在世界器官移植領域處於領先地位的西班牙,其每百萬人口中也只有32位屍體捐贈者,要知道這個比例還是位於歐盟國家之首的。截至2011年底,西班牙仍然還有5484人在排隊等待接受器官移植。
那麼,伊朗的「有償器官移植制度」究竟是如何消除供應器官不足的呢?由腎病患者組成的「透析與移植患者聯合會」(DATPA)擔任整套系統的核心。患者如果無法從親屬處獲得腎臟,則由DATPA尋找合適供體。願意等的人可以等待屍體腎源,等不及的可以去首都德黑蘭,在位於市中心的腎臟病患關懷慈善協會(CASKP)周邊的區域,賣腎廣告多如牛毛。
接下來,DATPA將會為患者匹配合適的腎源,合適的話將擇機進入手術階段。手術後,政府將對有償捐獻者提供1200美元的補償和一年左右的健康保險,患者也會付一筆錢。如果患者比較貧窮,特定的慈善組織將給予捐獻者2300-4500美元的補償。
這套看似簡單的系統實際大有文章。免費中介DATPA將患者與捐獻者分隔開來。此外,透析、徵集、移植手術、術後抗排異藥物和術後康復的所有費用都會由政府來承擔,移植團隊均屬於大學的附屬醫院,開銷由政府支付,這些設定旨在降低窮人移植器官的門檻。而伊朗器官移植協會也會全程監督移植事宜,為了讓市場可控,患者給捐獻者的補償費用並非雙方私下商定,而是由DATPA協調而成。
伊朗的有償器官捐獻制度並未出現明顯的不公平問題,據一項隨機調查顯示,在器官接受者中,有50%是窮人,36%是中產階層,13%為富豪。對於大多數國家在「利他行為」的倫理學基礎上建立起來的器官捐贈制度,以及那些唯道德論者而言,這不啻於一記打擊,就連已經教育和呼籲「無償捐獻」、「利他捐獻」三十多年的美國,仍有太多的人因等不到器官而遺憾地離開人間。器官短缺則必有器官黑市和器官移植旅遊。
總之,這個由國家財政支持,嚴格監管的有償器官市場帶來了比較理想的結果。目前,伊朗不僅已經沒有腎移植等候名單,還有超過50%的末期腎臟疾病患者因為器官移植而重獲新生。
除了伊朗外,新加坡的「有償器官捐獻制度」也正在籌劃中。世界衛生組織在《保住腎臟》的文章中這樣寫道:「不能充分利用腎捐獻所具有的潛力,這方面的代價是人為造成的。」
【點評者說】器官移植市場涉及器官供給,由於在市場交易中自願供給方往往是窮人,這就帶來了倫理問題,反對者認為窮人沒有損害自己健康的權利,市場交易器官「越界」,因此必須否定買賣雙方的交易權。不過白市不存在,可不意味著黑市不存在。也許轉基因技術的發展有望解決器官供給問題,雖然又會有新的倫理問題,但總比窮人賣腎的情感衝擊要小。
"還是盡力活好這輩子吧“中國首例人體冷凍實驗背後的故事
來源: http://www.infzm.com/content/112087

1976年,“冷凍之父”Robert Ettinger在美國密歇根州的克林頓小鎮成立了“人體冷凍”機構,簡稱CI。人體冷凍技術,簡單地說,是依靠現代科學將人類冷凍,在數年,數十年,甚至數百年之後將其解凍,以延續生命。 (CFP/圖)
四個月前,因癌癥去世的兒童文學作家杜虹成為中國首位選擇冷凍身體的人。幫助她聯系美國阿爾科基金會以完成這一夢想的,是北京的幾個年輕人。他們,以及更多的人,已為這一夢想摸索多年。
但直至今日,冷凍是否能起到延長生命的作用,甚至是否能有效地保持人類身體的完整與活力,在科學上仍是未知數。
2015年5月19日晚上十點半,阿爾科(Alcor)生命延續基金會的醫生阿倫·德雷克第一次來到北京。他對接機的魏景亮說,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病人吧。
位於潘家園的中國腫瘤醫院,杜虹躺在病床上,她知道美國人一會兒就要過來。她對女兒說,幫我弄弄頭發。
病人可能還能活一周以上,阿倫這麽判斷。他們此行的目的,是等待這一刻的到來——阿爾科基金會是一家美國的非營利機構:他們致力於將死去的人冷凍起來,然後等待未來某一個時刻,科技將允許這些死去的人複活。
這聽起來有些天方夜譚。杜虹的女兒卻為此賣掉了房子。換來的,是阿爾科的冷凍小組,如今就等在病房外。作為中國農科院一名基因工程與細胞工程方向的在讀博士生,魏景亮是他們的中間人。
一切準備就緒,魏景亮卻在這時聽見杜虹的女兒,最後一次問醫生,語調艱難而不甘:難道真的一點(延長生命的)機會都沒有了嗎?
沒有,主治醫生說出冷冷的答案。
零下196攝氏度中國第一次
2015年5月30日,陷入彌留之際的杜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對女兒說,我想抱抱你。
在醫生宣告死亡的數分鐘內,阿倫和他的小組帶著設備進入病房。他們向杜虹體內註射了抗凝劑、抗菌藥物、抗血栓藥物,這可以保證36小時內血液不會凝固。
作為阿爾科的醫療和手術小組負責人,阿倫已經參與了55例冷凍手術。但這一次在北京的冷凍,與他之前參與的明顯不同——在註入抗凝劑後,他們沒法立刻進行其他冷凍步驟,醫院不同意在現場進行冷凍,他們必須另尋地方。
“我不是完全了解中國醫院的情況——這個醫院在擔心哪些是他們可以做的,哪些是被禁止的。”
他們並不確定進行人體冷凍是否合乎規定。每一個社會,都有一套如何處理死者的辦法。在中國,從死亡到被火化的過程中,醫院如何開具死亡證明,殯儀館如何進行火化,包括要在醫院停屍房的冷藏時間,都有著具體的規定。人體冷凍的手術,涉及動脈灌註,和顱骨鉆孔,是否會構成侮辱屍體罪?律師說,雖然中國法律沒有禁止人體冷凍,但還是有風險。
後來,殯儀館同意讓他們在那里做手術,總算解決了場地的問題。
阿爾科是美國兩家人體冷凍組織之一,也是全球規模最大的一家人體冷凍機構。從1974年至今,已經冷凍了138位客戶,其中百分之六十只冷凍大腦,另外百分之四十要求全身冷凍,前者的費用更低。除此,還有一千余名簽署保存協議的客戶,其中包括明星小甜甜布蘭尼。
這是他們第一次冷凍中國客戶。反過來,中國也是第一次出現人體冷凍實驗。
會員繳納的會費和冷凍費用,有一半進入信托基金,大概有1000萬美元。這筆錢和阿爾科完全分開,即使阿爾科不在了,也有資金負擔氮氣添加和未來的解凍複活費用。
“人體冷凍不是一項新技術,但具體操作過程中可能出現許多問題,阿爾科他們更有經驗。”魏景亮說,這是他們選擇阿爾科的主要原因。
在殯儀館,機械心肺複蘇裝置以每分鐘100次的勻速按壓,為杜虹的心臟提供主動的心肺收縮和舒張支持。阿倫和他的小組,開始通過頸動脈和椎動脈進行保護液的灌註,將血液從遺體中替換出去。當人體中化學試劑的濃度達到約60%,組織中剩余的少量水不足以結冰。當溫度再次降低,人體內不會結冰,而是被玻璃化——形成一種無水的結晶。
最終將到達零下196攝氏度。此時,一個細胞的新陳代謝將需要2400萬年。
這種冷凍也會造成對細胞的傷害。但傷害有多大、如何修複、人類的記憶是否能有效保留,目前的人類科學水平都找不到答案。
“對於低溫保溫過程中諸多問題的解決,我是抱著積極樂觀的態度的。”中國科學技術大學研究低溫生物醫學的教授趙鋼說。他是國際低溫生物學會的常務理事。
隨後,杜虹的遺體被放入零下60度的幹冰中,十余天後被帶回美國。在洛杉磯,杜虹的遺體經過人頭分離,頭部被保留在低溫液氮罐中,身體則依據遺願捐獻給阿爾科進行冷凍研究。
杜虹是一位兒童文學作家,同時是劉慈欣科幻小說《三體》的終審,這是她能夠接受冷凍的原因。
北京三人組:永生的前景?
促成阿爾科基金會來到中國,完成人體冷凍手術,是魏景亮和他的朋友們多年的願望——這是一個非常冷門的願望。
三年前,大學生魏景亮是百度貼吧劉慈欣吧的副吧主,一天,貼吧里有人發帖,邀請科幻迷們加入QQ群——“人體冷凍複活交流群”。
人體冷凍,魏景亮並不陌生,這是科幻小說《三體》乃至許多科幻故事里常有的科技——這可能是為了度過一次漫長的星際旅行,也可能是為了複活:當面臨無法治愈的疾病時,通過冷凍保存下來,等待未來被治愈的那一天。
發帖的人是趙磊,他是在中關村上班的IT精英,QQ群的管理員。群主則是他的發小,一起在部隊大院長大的李俊鐸,他是航天工程師,工作是在科研單位從事探月工程研究,工作之余,就和趙磊一起陷入對未來的遐想——當科技高速發展,無法治愈的疾病、衰老都被克服,被冷凍的人被解凍,被冷凍的細胞被喚醒,軀體被再造,死去之人也能“複活”,甚至達致永生。
在一所自認為有些平庸的大學,讀著不感興趣的專業,對當時的魏景亮來說,這一寄托於科技的遐想,也讓身為科幻迷的他感到著迷。同學們開始瘋狂地找工作了,他卻在翻譯世界上第一本介紹人體冷凍的專著:《永生的前景》。
2013年,魏景亮來北京攻讀博士學位,三個人在一家餃子館第一次見了面。暢聊之下,他們設定了一個目標:促成中國首例人體冷凍手術。
這比想象中困難許多。魏景亮曾試探性問過自己的導師,老師第一反應就是,這是騙人的。趙磊的高中同學中就有心臟科的醫生,對方同樣拒絕了他的邀請。
他們聯系上了阿爾科基金會,對方表示可以來中國進行人體冷凍手術,但旋即,一個更無法解決的困難出現了——願意接受冷凍的人在哪兒?
“我們去了五家北京的臨終關懷醫院還有腫瘤醫院,希望找到願意試試的人。”李俊鐸說,但往往他們還沒見到病人,就被轟了出去。他們被懷疑過是做推銷的,做器官買賣的,也有醫院的負責人懷疑,他們就像731部隊一樣,“拿中國人的器官給老外做實驗”。
他們也在網上尋找,但應者寥寥,只有一個人說他對自己的狗感情很深,現在狗得了絕癥,他在考慮冷凍他的狗。
一年多,三個人碰了碰頭,發現都是一無所獲,有些絕望了。沒想到,5月份,杜虹的女兒就通過網絡搜索聯系上了趙磊,這也是意外得很。
這一意外的結果,讓這個三人小組在“誰能做成中國第一例人體冷凍”的競爭中,贏得了決定性的先機。
“對人體冷凍感興趣的,大部分是民科”
“這是怎麽回事?之前怎麽沒聽說?”魏景亮在QQ群里宣告將做成中國第一例人體冷凍的消息。金德鑫的頭像就閃了過來。
27歲的哈爾濱人金德鑫,17歲中學畢業開始做生意,現在生產的主要產品是鐵鍬、鋤頭、水桶。而另一面,他則是一個對追尋永生和人體冷凍技術,有著強烈興趣的科技愛好者。
“我做生意,也是覺得可以為我的夢想提供資金。”金德鑫確實這麽做了,2014年11月,他投資一百萬,在香港成立了公司“金鑫永生技術研究會”,提出要進行的研究包括——意識載體研發、人體液氮冷凍、幹細胞、克隆等多項永生技術,並號稱是國內唯一可做人體冷凍的機構。
金鑫實驗室只有金德鑫一個研究人員,他穿著白大褂,出現在每張試驗照片中。實驗室,則在他位於哈爾濱的家里。
金德鑫曾經給魏景亮展示他的研究內容,後者有點哭笑不得。“我問他,你知道國內外,單是研究幹細胞、克隆技術,就有多少機構嗎?”
能做人體冷凍的底氣,是金德鑫上傳到網絡的一項實驗視頻——用液氮冷凍人體胎盤。他從醫院購買了孕婦生產後的胎盤,用多臺攝像機記錄下來自己將之冷凍的過程。錄像里,金德鑫將塑料袋里的胎盤放在桌子上,用消毒棉擦拭,然後捆紮,浸泡於液氮中。一段四十多分鐘的錄像里,起碼有一半時間,他在刷手機。
“對人體冷凍感興趣的,大部分是民科。”魏景亮也有些無可奈何。民科,是民間科學愛好者的簡稱,多沒有經過系統的學科訓練和科學素養。他們往往更多一些“無知者無畏”的雄心。
金鑫實驗室的另一位合夥人,也是資深民科人士——廣西崇左市的川箐(化名),後者在十三年鄉鎮初中物理老師的生涯中,樂此不疲向他的學生普及人體冷凍知識,盡管他也承認,有些時候學生會聽睡著。
作為金鑫實驗室的“組織部長”,川箐制定了一系列章程:實驗室的會員,工作任務是利用QQ群發器,擴大實驗室的宣傳,範圍包括:永生群、機械群、長生不老群、腫瘤群、癌癥群、肺癌群、肝癌群、尿毒癥群、白血病群、墓地群、2045群、藍腦計劃、名車群、貴族群……更像是一盤生意。
“搞得像傳銷一樣。”魏景亮說,他們拒絕了和金德鑫的合作。
“在中國想推動人體冷凍的,也有一個圈子。”這麽說的是蘇慶,他說一共有三股人都想推動人體冷凍,魏景亮的北京三人組是其中一股,另一股是金鑫實驗室,自己算第三股人馬。三股人馬應該聯合起來。
蘇慶今年40歲,他是一位東北三線城市的公務員,每天做著清閑的統計工作。但四十不惑的時候,他想自己該去撿起原來的夢想了:從小,他就愛看科幻小說,思考科技和未來。
“中國人最不擅長的就是合作。”他說兩股人馬各有特長,魏景亮們有著科學素養,行動力強,而金德鑫有資金,做生意的,處事也圓滑穩重。
他賴以聯合的辦法,是這幾年流行的《羅伯特議事規則》。“我希望聯合很多的力量,大家一起來做,這樣就要用到集體決策規則,怎麽動議怎麽附議,怎麽使用資金。”
2014年,他先去北京,拜會了北京三人組,然後,又折返回東北,參觀了金鑫實驗室。他希望把這些力量都納入他的宏圖——成立中國自己的人體冷凍基金會。蘇慶想邀請金德鑫加入他的計劃,金德鑫卻反過來讓他加入自己的實驗室,“我們都是東北人,要把東北打造成人體冷凍的中心。”
各說各話,聯合計劃進行不下去。直至杜虹出現,三股人馬分出了階段性的勝負。

人體冷凍複活之冷凍過程圖解。 (CFP/圖)
“即使複活了,依然要擔心再次的死亡”
“要是能冷凍,就不那麽怕死了。”六十二歲的楊興化一輩子無兒無女,當從報紙上看到杜虹冷凍的消息,突然覺得找到了排解恐懼的方法。
“都說活夠了,要坦然面對,可要不夠呢?”楊興化是資深股民,2015年股災,他在5100點的高點拋出,賺了錢,他說秘訣是不要貪心。可生死大事,卻讓他不能不想著貪心一點。
他加入了魏景亮的QQ群,找到他,說以後也幫我介紹吧,我給你介紹費。
“大部分人願意接受人體冷凍,都是因為怕死。”魏景亮說,許多人並不是真的理解人體冷凍的邏輯,這其實和幾千年前的秦始皇是一樣的。
而這一點,並沒有初看起來那麽可笑。
“我覺得這是人類最基礎的需求,但一直沒有解決。”李俊鐸說。
即使是民科人士川箐,他對生死的感觸也是嚴肅的。從小看《奧秘》《飛碟探索》的他,曾經擔任過學校的工會主席,總要代表學校去參加老職工的葬禮,每一個白眉之人,葬禮上的放松樣貌,都是事後整理的遺容。
“面對死亡的時候,一個人是非常孤獨的。這可以給他一些希望。至少不用那麽害怕了。”魏景亮說。雖然,有人說這種希望是一種欺騙,但楊興化有些認死理,“總比燒了好一點吧”。
“就算以後科學證明了,複活就像是永動機一樣,是不可能的,我也覺得選擇冷凍是正確的。”趙磊說。
但懷疑也有從內部產生。李彤是北京三人組招募的誌願者,她是英語專業的研究生,平時為他們翻譯一些英文資料。她的母親有著心臟病,剛剛做完手術,她自己也有著遺傳性的心臟早搏,這讓她比同年齡的人早熟,常常會思索有關生死的話題。
“有一次我為阿爾科的紀錄片配字幕,聽見一個專家說,實現了人體複活,並不是說就可以得到永生。可能又會出現新的無法解決的問題,連冷凍都無法解決的問題。不是說有了冷凍,人生就可以無限循環。”李彤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不對。但那一刻,想到即使複活了,依然要擔心再次的死亡,她突然覺得那樣好累,“還是盡力活好這輩子吧”。
杜虹的手術成為新聞後,阿爾科接到了一百多個來自中國的電話,有要求合作的,有咨詢冷凍業務的,也有媒體采訪。“這是一個很大的市場。”阿倫說,但他希望人們理解,這只是一個實驗性的過程,“一百年後複活”是無法保證的。
他們已經談妥了在中國的第二例人體冷凍,隨時準備重返北京。
雖然受到些波折,但蘇慶說,認同他理念的人們也已經聚集了起來,他們將在10月份先成立一家公司,也可以經營中介業務——在中國人和國外冷凍公司之間牽線搭橋。
在母親被冷凍保存後,杜虹的女兒和魏景亮去參加了一個科幻作家的論壇,見到了《三體》作者劉慈欣,他們向後者表示感謝——要是杜虹不是三體的編審,可能就沒有這第一例冷凍實驗了。
“可見她也是一個很有想象力且充滿勇氣的人。”劉慈欣這麽評價她。
(川菁、蘇慶、楊興化、李彤為化名)
Crispr基因編輯技術首獲準在人體進行抗癌試驗
來源: http://www.yicai.com/news/5033098.html
基因編輯技術Crispr日前被獲準在人體內進行抗癌試驗,向改寫人類免疫系統基因邁出了關鍵一步。
盡管Crispr技術在人體的應用仍然存在很大爭議,但是來自賓夕法尼亞大學的科學家還是獲得了美國國立醫學院倫理委員會的支持,被允許在18名癌癥病人身上試用基因編輯技術Crispr,試圖改寫這些病患的免疫系統基因。但是最終試驗還是要通過美國FDA的批準。
Crispr技術可以稱之為是近幾十年來最令生命科學界振奮的一項發明。它的誕生讓沈寂了好幾代的基因工程獲得了新希望。借助該技術,科學家能夠輕而易舉地操控任何生物的基因,尤其對於罕見病的治療前景廣闊。生物醫藥公司Editas Medicine希望於明年使用Crispr技術來治療一種非常罕見的眼盲癥。
而Crispr此次獲批癌癥領域的人體試驗,令該技術的應用早於很多人的想象,而且適用人群更為廣泛,有望改變骨髓瘤、黑素瘤和肉瘤等不治之癥病人的命運。
敲除T細胞上的PD-1基因
科學家將首先把這些病患體內血液樣本中主管免疫系統反應的T細胞置換成更為有效、對癌細胞更有殺傷力的T細胞,這些T細胞將被重新註入病人體內,科學家將觀察它們在人體內的安全性和有效性,從而確認這項技術是否可靠。

這項試驗將為未來科學家攻克更多疾病,以及發明轉基因食物、甚至轉基因嬰兒等提供技術基礎。第一財經記者曾經采訪到Crispr cas9技術的發明者,加州伯克利大學教授Jennifer Doudna女士。她表示用Crispr技術能非常方便地實現基因編輯,“就好像在Word文檔里修改一個字,或者在視頻剪輯中替換一個畫面那樣。我們可以給一個蛋白編程,讓它與任何一個DNA結合,即使在人體細胞也同樣適用。我們可以讓這個蛋白把DNA非常精準地剪切掉,然後讓編輯後的細胞來修複這段DNA,並且非常精準地插入剪切掉的DNA的位置。”
不過,專家表示,Crispr基因編輯技術的應用理論上也存在一定的風險。中科院上海巴斯德研究所從事相關專業的研究員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用Crispr敲除病人T細胞上的PD-1基因,相比使用PD-1抗體風險更大。好處是它能夠規避掉使用PD-1抗體造成的非特異性損傷,不過這種方法可能引起較強的自身免疫反應,因此可能在其它藥物治療無效的晚期腫瘤病人身上首先使用。”他還表示,Crispr技術現在非常熱,這也是很多研究機構願意使用這項技術的另一個原因。
“矽谷奇才”是幕後推手
值得註意的是,該項目幕後的支持者是矽谷富豪西恩-帕克(Sean Parker)。被譽為“矽谷奇才”的帕克曾幫助紮克伯格建立Facebook,也是Facebook的首任主席。今年他的目標是攻克治愈癌癥的難題,並說服了來自美國各大科研機構的數百名頂尖科學家成立了“帕克研究機構”(Parker Institute for Cancer Immunotherapy)從事癌癥免疫療法的研究,旨在利用頂尖的前沿免疫療法技術攻克癌癥難題。

目前癌癥免疫療法Parker研究機構由超過300名頂尖的科學家組成,同時還有40個實驗室參與其中,他們來自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賓夕法尼亞大學、美國安德森癌癥中心和史隆格德林癌癥中心等。機構擁有2.5億美元的資金,這些資金能夠讓這些頂尖的科學家獲取癌癥免疫療法方面的最新技術和資訊。
Parker曾表示,我們是有可能透過將合成生物學、免疫學和基因組學方面的最新前沿科學發現轉化為治療疑難雜癥的治療方法。
在爭議中前行
癌癥免疫療法目前是生物科技領域最熱門的話題之一,美國總統奧巴馬之前已經發起一項旨在攻克癌癥的“登月計劃”,計劃在未來兩年內在這個專案里投入10億美元。而基因編輯技術在免疫療法中的運用將是開創性的。
2015年,中國中山大學的科學家已經利用Crispr Cas9技術在人體胚胎上做基因修改實驗,盡管沒有取得實質性的成功,但是這一事件也引發了國際社會的強烈反應。
今年初,英國政府批準允許在人體胚胎上做實驗,被視為是支持基因編輯基礎研究的重大措施,也為人類基因研究邁出重要一步。
盡管如此,也有科學家擔心Crispr技術被不正當地使用,或是被用過了頭。比如當基因編輯變得如此簡單之後,人們完全可以任意編輯人體胚胎和生殖細胞,制造出“轉基因嬰兒”,也就是說未來人們可以根據設計來創造出一部分“精英人群”,他們在智力水平、長相和特質方面都優於普通人種,並且能代代相傳,換句話說,就是能夠影響人類進化,這引起倫理捍衛者的強烈抗議。
對此,Crispr Cas9的發明者Doudna認為:“科學的進步不應該因為擔心倫理問題而停滯不前,相反,基礎研究是非常重要的,能夠幫助科學家解釋很多根本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