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密機構調研那些事 證券市場紅週刊
http://xueqiu.com/2994748381/28366341為了進一步探究機構調研上市公司的奧秘,本期我們邀請到了萬思資本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林海先生,擁有19年證券投資經驗的他將用親身經歷,儘可能地還原調研的本質,讓投資者清晰的瞭解調研那些事。
《紅週刊》:有些公司會有大批量的機構集體出動調研,這是為什麼?
林海:我們稱這種形式為聯合調研,一般比較熱門的公司才會出現此現象,但並不意味著質地就很好。聯合調研其實意義並不大,多是由券商研究所或者行業研究團隊組織,參與人數眾多,但實際效果並不好,調研形式流於表面,實質問題不會反映得很透徹。
《紅週刊》:你們在選擇調研對象方面是否會有一定的標準?
林海:我們選擇的調研對象一般是「有所求」的上市公司,高層在回答問題時會比較細緻,更有意願詳細解讀公開信息中「隱藏」的信息。說是「隱藏」其實也很正常,每天面對那麼多行業,對上市公司公開信息的深層次意義及某種併購,或者新產品研發所帶來的影響沒有敏感度。而與真正的業內人士,尤其是靈魂人物和決策者交流,更容易瞭解事件發生的背景、市場環境、遠景價值。
《紅週刊》:那麼上市公司在什麼時候會「有所求」?
林海:上市公司「有所求」的時候很多。比如,公司大股東需要減持時會希望股價上漲,所以傾向於披露利好的信息。再比如,公司需要再融資、定向增發或者以前不注重品牌和市場形象宣傳,管理層調整後風格改變。這時候,董事長通常親自出面接受機構調研,溝通時也會比較耐心。
《紅週刊》:您對於調研公司的規模是否會有一定的偏好?
林海:對於調研公司的規模,我們也是有所選擇的。一般會比較青睞中小型公司,通過評估市值在50億元以下。這些企業都要嚴重依賴靈魂人物,多數是董事長甚至實際控制人。此外,他們的心思放在經營層面上會多一些,比較關注公司未來的發展,既有戰略層面的,又不乏實操層面的。
《紅週刊》:調研過程中最為關心的是哪些問題?
林海:我們一般關心以下幾個問題:公司目前所處的行業位置、未來經營發展戰略、新業務是否會產生增量、市場突變後老業務能否有新的附加值、行業未來整合的方向和挑戰、公司的差異化競爭等。
《紅週刊》:跟公司高層交流時需要注意些什麼?
林海:首先,我們會通過各種渠道去約見公司高管,最常見的方式是通過券商相關部門。如果見不到董事長,除非一些特別感興趣的公司,否則我們很少去。具體調研時,一般要看公司高層所敘述的內容是否符合實際情況,有沒有誇大事實或者過於保守,以及是否存在一定的誤導。此外,還要通過自己對行業的瞭解,多種渠道評估多長時間才能兌現。
《紅週刊》:在您曾經調研過的公司中,能否給我們舉些例子講講?
林海:我們兩三年前調研過的拓日新能,當時發現公司高層描述的對太陽能電池市場前景評估過度樂觀,就沒有貿然買入。然而調研之後不久,歐盟對國內太陽能行業產品進行反傾銷,同時大幅降低補貼,該公司股價就一路走低。
《紅週刊》:您此前調研的個股多數屬於什麼風格?
林海:我們習慣自下而上的選股方式,而且多半是冷門股。就像去年參與特發信息的定向增發,我們一個月前剛減持完。當初發現公司由於歷史原因,很少有賣方機構關注。作為老牌國企,因為主營業務與外方合資導致變為外方股東的提款機,錯過前幾年光纖大發展的黃金時期。隨著合資公司歷史原因的解決,公司回購所有外方的股權,全力發展公司主營業務,募投項目投產快,工業地產發展逐步成熟,雙驅動的增長確保公司未來一年30%的成長預期。
通過與高管的多次交流,我們發現公司管理層甚至大股東集團公司的領導低調務實,做的多說的少,對未來的發展路徑規劃清晰有效。研究後最終我們認為,去年年初是公司一個拐點,未來一年將會帶來確定性的投資機會。果然,我們參與特發信息的定增後,股價一路上漲。
山西聯盛被迫重組,金融機構意興闌珊
http://www.infzm.com/content/99562邢利斌雖然一手締造起600億煤炭帝國,但地方政府的有限出手,金融機構的各懷心思,令其「大而不倒」救助計劃陷入僵局。
2014年3月22日週六下午,張景平馬不停蹄從內蒙古趕回太原。
張是呂梁當地一家大型煤炭企業的負責人,與山西聯盛能源有限公司(下稱「聯盛」)互保了近20億,並與當地其他8家民營企業以戰略投資人的身份介入聯盛重整案。
下午5點,山西省政府將最新版本的「關於簽訂聯盛集團戰略重組協議的函「擺在了60家機構債權人和民間債權人的面前。
然而,金融機構的不買賬,給張景平潑了一瓢冷水。據他回憶:當日,多家金融機構並沒有在重整方案上籤字。在這之前,山西省政府、聯盛最大的債權人機構——國開行山西分行已經召集各家金融機構債權人商議數日。
就在3月12日,聯盛實際控制人、董事局主席邢利斌在太原武宿國際機場被警方帶走後,上自山西省副省長,下至呂梁市委書記,數次召開緊急會議,推動重整的進程。
幾經反覆,但眼下,重組再一次陷入僵局。
討價還價
3月18日下午,山西省政府再度召集金融機構召開閉門會議,希望能夠遊說金融機構支持聯盛重組。
2013年12月24日,國開行曾牽頭各家金融機構債權人起草「山西聯盛戰略重組備忘錄」,即注資50億對山西聯盛進行重組,其中戰略投資人注資30億,以國開行為首的金融機構提供後續融資20億。(詳見南方週末2月13日報導《從「煤炭大亨」到「金融炸彈」 雙面聯盛的末日救贖》)
一家債權機構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表示:「聯盛重組牽涉37家金融機構,雖然國開行作為牽頭機構,卻無法對山西省外的金融機構產生實質約束力。金融機構也各有各的算盤。」這一方案最終在春節後夭折,轉而由呂梁當地的民營企業家共同出資15億。
據南方週末記者瞭解,一家在山西省沒有開設分支機構的債權銀行,在聯盛宣佈重整後,立即查封了邢利斌在海南尚未開發的地塊。
對比多個版本的重組方案,要求金融機構持續支持聯盛的條款並沒有做出實質性改變。
最新版本的重組方案顯示,債務調整期從2014年1月1日開始,第一年為過渡期,過渡期原則上只付息不還本,債務調整期上限原則為7年,即最晚為2020年。
每年年初,由金融機構債權人根據聯盛上年經營情況和本年預測確定當年各家債權人還款計劃。
短期貸款方面,在過渡期內,各行全部續接或展期;過渡期結束後分年退出。部分續借或短貸變更為長期貸款,與原中長期貸款按比例分年退出。調整期結束後,企業保留120億流動貸款。
在七年的重組期內,所有債權機構均採取到期延期或接續的方法處理,中長期貸款執行展期,短期貸款予以續貸。
重組期內,銀行貸款執行同期同檔次人民銀行公佈的基準利率;所有信託融資在過渡期內利率不超過8%,進入重組期後信託融資利率為基準利率;而民間借貸利率不得超過人民銀行公佈的基準利率。
然而,一位債權人機構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表示:「降為基準利率直接拉低了分行的盈利水平,在七年的債務調整期內,企業一直要被列為關注類企業。這就意味著,分行行長想離職都不可能。而且煤炭、鋼鐵板塊短時間內很難回暖,七年之後,聯盛究竟能不能起死回生,各方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更大的阻力則來自信託。吉林信託、長安信託、山西信託曾表示不能接受延期,拒絕方案的執行。
一位信託公司人士如此分析:「相比銀行,讓信託公司延期和降低利息,更是難上加難。如果是銀行作為通道的單一信託,銀行和信託公司還可以商量。要是面向公眾發售的集合信託,信託公司需要用自有資金兌付投資者,信託公司承諾給投資者的收益率與基準利率的差值,正是信託公司虧損的部分。」
南方週末記者獲得的聯盛集團債權明細顯示:信託貸款平均利率達13.9%。
3月11日是吉林信託·松花江【77】號山西福裕能源項目收益權集合資金信託計劃第六期到期兌付的日子,總規模近10億的該信託計劃再度逾期。
吉林信託給投資人的答覆是,等待重組進展。也就是說,重組期間,投資人無法拿回本金和收益。
「金融機構並不希望重組失敗,但現階段是在討價還價,爭取最大的利益。」一位債權人機構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透露。
破產,金融機構最多收回30%
此前,邢利斌忙於各地奔走,尋找戰略投資人。據南方週末記者瞭解,能夠出資30億的只有安泰信集團。
成立於1995年的安泰信集團位於山東青島,以房地產開發、國際國內貿易、球會運營管理為主業。從2013年下半年開始,安泰信成了呂梁市政府的座上賓,安泰信要在呂梁市中陽縣興建鋁鎂合金循環經濟一體化項目,投資總額達到500億,預計建成後每年上繳利稅35億。
就在聯盛重組期間,安泰信注資50億,收購了為聯盛擔保4.14億的柳林縣森澤煤鋁有限責任公司。
但安泰信亦從台前退居幕後,由三個「馬甲」公司,代其擔任戰略投資人。
安泰信注資30億,將持有聯盛51%的股份,9家呂梁當地的民間戰略投資人出資15億,佔股19%,邢利斌夫婦的股份降至30%。
在山西省政府的主導下,聯盛集團除農業和教育外,聯盛能源、聯盛投資等包含焦化廠、洗煤廠、發電廠、鐵路集運站等資產打包進行重組。
據深入考察過聯盛資產的金融機構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透露:宏光發電廠是聯盛較為優良的資產,但2#機組工程沒有拿到發改委的批文,這就意味著,發出的電無法並網,資產仍有瑕疵。焦化廠、洗煤廠都在虧損。
邢利斌對外宣稱的600億的資產究竟價值幾何?前述金融機構人士給出的估值是200億。
據南方週末記者瞭解,聯盛集團先後啟動了八個煤礦的技改項目,雖然提高了煤礦的產能,卻大大縮短了服務年限,年產量在120萬噸的煤礦,服務年限一般只有7年。絕大多數的煤炭企業會按照年產300萬噸的標準進行技術改造。最壞的可能,7年的債務調整期還沒有過,聯盛的煤礦已經無煤可採。
多家金融機構已在盤算,一旦聯盛走到破產清算,能拿回多少?
由於破產包內的資產,牽涉交叉抵押擔保,債權債務關係較為複雜,山西省政府傾向於由一家破產資產受讓方接盤,這也意味著,資產受讓方會壓低價格。
「轉讓價格最多不會超過200億。」一家有意在資產處置階段介入的金融機構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表示。
按照破產清算的順序,會先清償拖欠的職工工資。迄今,聯盛已經欠薪10個月,拖欠員工的工資達到9個億。之後清償聯盛拖欠稅款約17億。
重整方案顯示,金融機構債務共計250億,這個數字並不包含利息。按此計算,一旦進入破產清算,金融機構能拿回來的本金不足30%。
此前,山西省副省長王一新就聯盛重組事件接受媒體採訪時表示,政府並非大包大攬,而是在其中起撮合作用。
南方週末記者也從多方得到證實,邢利斌被帶走前,無論是尋找戰略投資人還是協調金融機構,邢可以憑藉個人能量控制節奏。而邢被帶走之後,山西省政府和呂梁市政府並沒有過多地依靠行政力量向債權機構施壓。
如果依靠市場之手主導聯盛重組,或許聯盛並非「大而不倒」。
(應當事人要求,張景平為化名。)
全球第一家"大而不能倒"機構:東印度公司
http://wallstreetcn.com/node/85478儘管已經解散了150多年,東印度公司今天依然能夠激起市場強烈的反響。
去年印度政府就是否允許外資公司進入國內的超市領域進行辯論時,抗議者稱:東印度公司要「還魂」了!在英國,東印度公司的崛起和衰落與股市的泡沫和政府的緊急援救呈現出了驚人的吻合。
貫穿東印度公司歷史的是這樣一個永恆的話題:如何駕馭一個潛藏著巨大風險和擁有強大力量的大型跨國公司。
1600年,由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授權特許經營的東印度公司成立,壟斷了英國對亞洲的所有貿易。在近275年的歷史中,東印度公司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行業先例。
前半生,它扮演了一個殷切的貿易商,出口金銀以換取亞洲的「奢侈品」:一開始是香料,然後是絲綢和茶。漸漸地,它發展出了今天股份制企業的雛形,並且率先應用了長距離供應鏈管理技術。
它還在18世紀的英國颳起了一股生活方式變革之風。1708年,英國作家、新聞記者丹尼爾·笛福(1660~1731)這樣形容來自印度的印花布:它悄悄地爬進了我們的房子,我們的壁櫥和我們的臥室。這些印花布遭到了倍感威脅的英國紡織工人們抵制,因為到處都是廉價的亞洲進口貨。 1720年,政府對印花布進口下達了禁令。而在這堵貿易保護主義之牆後面,工業革命已經整裝待發。
揮軍亞洲:
印花布市場關閉以後,東印度公司很快就把精力轉向了滿足大西洋兩岸對中國茶葉的需求上。
與此同時,在公司總部倫敦召開的股東大會儼然成了管理層與股東們展開管理派系鬥爭的舞台。
1757年的普拉西戰役(東印度公司與印度的孟加拉王公的戰爭)之後,董事會內部的鬥爭愈演愈烈。當時,東印度公司武力和欺騙俱下,扶植了一個傀儡孟加拉王。然後它用了近100條船搬空了孟加拉的國庫,並運到了它在下游的基地—加爾各答。
Robert Clive作為這次勝利的締造者,輕而易舉地為公司和自己創造了250萬英鎊和23.4萬英鎊的財富(在今天相當於2.62億英鎊和2500萬英鎊)。曾經從西方流向東方的真金白銀如今又開始回流西方,倫敦股市上,東印度公司的股價也隨之水漲船高。
好景不長,1769孟加拉國大旱,東印度公司不僅坐視不理還上調了稅收。當時有人估算過,死於大旱造成的饑荒的人可能多達1000萬。東印度公司的股票也開始大跌,還給公司造成了更大範圍的信用危機。1772年下,公司的管理層不得不請求政府的緊急救援。東印度公司在大英帝國擴張和海外貿易中的中心地位使得它稱為了全球第一家「大而不能倒」的公司。
波士頓傾茶事件:
英國政府為了保證東印度公司能全額償還債務做足了功課。東印度公司資產中有一筆尚未售出、數額巨大的茶葉。原本茶葉都是直接運到英國,然後各個零售商們再自行運去大西洋彼岸。1773年,英國政府為了傾銷東印度公司的積存茶葉,通過了《救濟東印度公司條例》。該條例給予東印度公司到北美殖民地銷售積壓茶葉的專利權,免繳高額的進口關稅,只徵收輕微的茶稅。條例還明令禁止殖民地販賣"私茶"。
東印度公司廉價的茶葉打壓了本土茶葉的銷售,導致很多走私的和本地種植茶葉的商人無法生存。美國茶葉價格被它操縱,北美生產的茶葉開始滯銷。於是就發生了1773年12月16日的波士頓傾茶事件。
於是18世紀的全球化就這樣呈現了:
英國人用孟加拉的錢買來的中國茶葉被裝扮成印第安人的美國愛國人士倒進了海水裡。
東印度公司的「失寵」為亞當·斯密撰寫《國富論》提供了一個引人注目的案例。密斯認為歐洲對殖民地國家的橫徵暴斂以及進行壟斷企業的實踐妨礙了自由貿易的發展。歐洲國家原本是可以繼承航海大發現的成果,通過互通貿易實現互利的。該書第三次出版時,密斯更加確信地補充道:
幾乎我們所有的特許經營都是荒謬和有害的!
對於按股份制形式構建的公司,他批評道:
在管理這類公司的過程中,「玩忽職守」和浪費必然會盛行。
銷售茶葉帶來的收入令東印度公司最終恢復了元氣。但這令人欲罷不能的交易卻也埋下了禍患:19世紀早期,東印度公司越來越頻繁地使用偷渡過來的鴉片來支付中國的茶葉錢。而在印度,東印度公司的重心由貿易轉向了征服。它用自己的軍隊接管了南亞次大陸的大部分領土。
一個時代的謬誤:
在英國,受斯密啟發的自由貿易論逐漸佔了上風。東印度公司在印度和中國貿易的壟斷地位分別在1813年和1833年被廢除。但是直到1857年印度民族起義爆發之前,東印度公司一直扮演著印度統治者的角色。
民族起義後,東印度公司將它管理事務的權利交付給了英國政府,印度成為英國的一個直轄殖民地。1860年中,公司在印度的所有財產交付政府。公司僅幫助政府從事茶葉貿易(尤其是與聖赫勒拿島)。《東印度公司股息救贖法案》生效後,公司於1874年1月1日解散。
英國政府並沒有在東印度公司的舊址為這家同時進行貿易和領土擴張的、曾經世界上實力最強的公司立碑。但是今天,當世界經濟的重心又重新向亞洲傾斜時,如果我們想要更好地瞭解未來,理解東印度公司的傳奇經歷也許會變得無比重要。
柳州首富非法吸儲百億家族集體失聯 金融機構如臨大敵 世德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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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菱集團資金鏈緊張背後:激進式擴張遭遇銀行縮貸
一家位列全國民營企業500強、連續多年被權威部門評為「重合同守信用」的大型民企,一位曾榮登胡潤百富榜、被譽為「柳州首富」的草根創業者,卻在短短數年間深陷巨額債務的泥潭。不僅銀行貸款的命脈被漸漸收緊,其民間的高息借貸更是連利息都無法支付,被執法部門立案調查。
在首富傾覆的背後,是轉型升級大趨勢下,不切實際的「大干快上」粗放模式的破產與傳統家族式企業管理的效率缺失。
警方公告「捅破」巨額債務黑洞
警方27日深夜發出通告後,柳州乃至全廣西的金融機構都十分緊張,如臨大敵,很多單位連夜召集風控部門開會商議應對策略
5月27日深夜,柳州公安局的一條微博讓曾經光環耀眼的「柳州首富」廖榮納及其一手打造的正菱集團重重摔落!
據柳州公安局經偵支隊通告,正菱集團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經初查,已於今年4月立案偵查。因案件偵查需要,警方要求與正菱集團(含下屬子公司、公司高管)有集資關係的單位和個人在6月13日前,到指定地點登記。
一石激起千層浪,正菱集團所涉非法吸儲案牽連甚廣,波及柳州幾乎所有金融機構、廣西多家大型企業,和眾多個人債主。
5月29日是警方進行債權人登記的第一天,記者在柳州市柳南區的登記點看到,從早上9點開始,在一小時內便有20多名債權人進行登記。現場負責登記的警務人員告訴記者,柳南區是七個登記點中登記人數最多的。目前,警方尚不掌握正菱集團債務總額、波及範圍等整體情況,對此次登記數據的統計也要在十天後才能得悉。
不過,事實上部分債權人先知先覺,他們的追討行動早於柳州警方的立案調查。
覃軍(化名)是柳州本地的一名律師,他告訴記者,其所在的律師事務所從去年底開始就已經接到多起向正菱集團追債的案子,截至目前,該律師事務所代理的此類案件涉案額已達4億元。「柳州及廣西本地有不少個人將資金借貸給了正菱集團,據一些債權人稱,還有不少外省人也牽連其中。」覃軍說。
此前曾有報導稱,正菱集團債務已達百億之巨,其中銀行70億,民間30億。對此,記者從多個接近監管部門的消息渠道,側面驗證了上述債務規模。
供職於柳州一家金融機構的吳麗(化名)告訴記者,僅她所在的單位向正菱集團直接與間接的貸款額就達到近5億。「警方27日深夜發出通告後,柳州乃至全廣西的金融機構都十分緊張,如臨大敵,很多單位連夜召集風控部門開會商議應對策略。」吳麗透露。
除個人和金融機構外,此次受波及的企業,多數都是平日與正菱集團及廖榮納關係甚為密切的。覃軍告訴記者,廖榮納長期擔任柳南區工商聯合會會長、客家商會會長,商會裡很多成員企業都捲入本案。
此外,廖榮納的老家廣西賀州也有不少企業受到波及。總部位於賀州的上市公司桂東電力[-0.75% 資金 研報]就在其中。桂東電力5月24日披露,子公司欽州永盛向正菱集團及其子公司開出的2億多元銀行承兌匯票存在較大風險,相關合同簽約時間在去年11月、12月,上述承兌匯票是欽州永盛向正菱集團等方面購買煤炭、車床等產品的預付金。桂東電力在公告中表示,正菱集團至今沒有履行相關合同,並已基本喪失了合同履行能力。
相對於外界的沸沸揚揚,處於暴風眼中心的正菱集團卻平靜異常。
5月29日、30日,記者在位於柳州市柳邕路273號的正菱集團總部看到,包括總部辦公區、小貸公司以及齒輪廠均處於正常運營狀態,各部門的中層領導也都在辦公室。此外,廖家經營了多年的榮昌賓館仍在正常營業(之所以起名「榮昌」是由於廖榮納在家族中為「榮」字輩,其子女為「昌」字輩)。但常年停在榮昌賓館樓下的一輛價值數百萬的勞斯萊斯轎車早已不見蹤影,幾乎與豪車同時「消失」的還有其主人廖榮納。直至發稿之時,記者撥打廖榮納尾數為「8888」的手機號,仍處於無法接通狀態。而廖氏家族其他成員以及正菱集團高層也已集體失去聯繫。
吳麗對記者表示,「我們家跟廖家有些交往,3月底4月初家裡辦喜事曾聯繫過廖榮納,想邀請他參加,但電話以及短信均沒有回應,當時就傳言廖榮納被限制離境了,5月底警方公告之後,包括廖榮納兒子在內的廖家親屬我們一個也聯繫不上了。」
資金緊張轉投非法吸儲飲鴆止渴
一開始,每月利息普遍在2分左右,但越到後期越高,2014年初甚至有7分的月利
經過三十多年的創業積累,資產規模以及營收均以百億計,利稅也達億元的正菱集團何至於驟然崩塌?「負債率急速上升,最終內外交困被壓垮,」是廣西當地諸多業內人士的一致觀點。一是正菱集團近年擴張速度過快,其管理水平卻並沒有跟上規模擴張;二是近年來銀行對正菱的放貸全面收緊。
柳州一家律師事務所的負責人劉明(化名)對記者表示,據其瞭解,早在2010年,正菱集團的負債率就已經非常高了,當時柳州當地金融機構及政府部門曾經動過讓正菱集團將不良資產打包到子公司,然後讓子公司破產,以清理部分債務的念頭。
但考慮到這樣做牽涉面太廣,且正菱集團的貸款絕大多數還是來自銀行,民間借貸並不多,加上正菱集團仍有不少優質資產,若能保持盈利,尚不至於造成重大風險。
「當時正菱集團已擁有廣西為數不多的整車生產資質,僅這一點就很稀缺,所以當時並沒有啟動處理不良資產。」劉明說,但這一動議的後果是,自2010年起廣西當地銀行開始逐步收縮對正菱集團的貸款。
銀行業人士證實了劉明的這一說法。吳麗對記者表示,其所在銀行早些年對正菱集團的借貸規模均維持在10億元左右,但最近幾年持續收縮,目前的借貸規模僅不足5億。
藍毅(化名)也是廣西某銀行的高管,常年與正菱集團保持業務關係,他向記者詳細描述了所在銀行收縮對正菱貸款的情況:前兩年最多時的借貸規模高達20億,但在2013年初進行風險排查時,發現正菱集團負債率過高,因此在短短數月內將貸款規模急劇縮減至4億。
「不光我們銀行,就在2013年底,廣西一家城商行私下與廖榮納約定,讓廖把欠他們銀行的8個億先還清,理由是快到年底了,要讓報表好看一些,並承諾等今年初再重新放款給正菱集團。但這家銀行在收回8億資金後,就再也沒有給正菱集團放過一分錢。」藍毅說。
僅記者所瞭解到的這三家銀行,近幾年對正菱集團借貸的縮減規模就超過20億元,全線告急的正菱集團為解資金之渴,此時開始了「末路狂奔」。
據藍毅介紹,銀行逐步收緊信貸後,正菱集團一開始並沒有馬上向個人進行借貸,而是先把手伸向友好企業。
「廖榮納平時對朋友很大方很仗義,加上他在多個商會任職,因此在廣西企業界人緣很好。其借錢的常見做法是,這些企業以自己財產抵押向銀行借出7%左右利息的資金,然後再加上3到5個點的利息,轉手借給正菱集團,也有通過承兌匯票幫助正菱集團進行短期融資的。」藍毅說。
或許是把可以幫忙融資的企業的錢都借完了,從2013年下半年開始,正菱集團開始大量向個人借貸,這也成了柳州警方將正菱集團列為非法吸儲案的導火索。
律師覃軍告訴記者,從2013年上半年開始,有很多朋友向他諮詢能否向正菱集團「放數」(柳州本地對民間借貸的稱謂)。一開始,每月利息普遍在2分左右,但越到後期越高,2014年初甚至有7分的月利。
在正菱集團危機爆發前的2013年下半年,柳州本地的民間借貸圈甚至還以向「信譽不錯」的正菱集團「放數」為榮。當時,在覃軍參與的一個飯局上,有債權人洋洋自得地炫耀上個月向正菱集團放了一筆月息三分五的款,話音未落,另一人以很不屑地口吻說,自己上週放了一筆月息四分五的款給正菱。
更有甚者,還有債權人將自己的住房抵押給銀行,貸款發放下來後,在個人賬戶上停留不超過兩分鐘便被劃轉至正菱集團的賬戶上。但「由於正菱集團的賬戶一直被銀行重點監測,第二天銀行就發現正菱集團剛進的一筆款正是銀行昨天發放給此人的抵押貸款。這個債權人立即被銀行通知,要求其償還本金。」覃軍說。
很快,這些後期受高息誘惑入局的債權人便發現了問題:一直以信譽著稱的正菱集團竟然不能按月發放利息了。
覃軍稱,從今年1月起,就有部分債權人開始收不到利息了,這些債權人還互相打聽,並親自跑到正菱集團總部以及項目工地查看,但發現還是有部分債權人尚能收到利息,並且所有項目都在正常運作,便打消了疑慮。
但從3月份開始,情況急劇惡化,那時幾乎所有的個人債主已經連續兩個月沒有收到利息了,一些債權人開始將正菱集團告上法庭,這也就導致了4月份警方介入調查,5月底對外公告稱正菱集團涉嫌非法吸儲。
「柳州首富」曾經光環耀眼
2009年廖榮納登上了胡潤百富榜,從此柳州當地人更喜歡用「柳州首富」來稱呼他
為何曾經的「全國民營企業500強」、「重合同守信用企業」會淪落到今天這步?廖榮納是如何創業起家,又是怎樣深陷債務泥潭?
回顧發展歷程,廖榮納此前接受媒體採訪時,將自己的創業史歸納為四個階段。
他的第一步起於改革開放初期,目標是「抓住改革開放機遇,白手起家賺取第一桶金」。據廖榮納自述,很早就開始做生意的他三十年前曾花1萬多元「巨款」,購買了一輛二手解放牌貨車,成為當時全廣西第一個私人購車者。隨後,廖榮納逐步成立了貨運、客運汽車隊,短短兩三年時間,車隊就發展到200多輛的規模。車隊壯大,車輛維修需求旺盛促成廖榮納轉向車輛維修,並製造一些簡單的汽車配件。
正當廖榮納不斷積累財富之時,越來越多的國企開始走下坡路,第一波國企改革到來,廖榮納跨出了第二步——抓住國企改革機遇,收購國企建立企業集團,隨後開始了貫穿整個90年代的國企收購行動。
廖榮納首先參與義烏、嘉興等東部沿海地區的國企改制,收購板簧廠、農用車廠等國企。而後又參與廣西的國企改制,1999年收購原柳州市柴油機配件廠、2000年成立桂泰車輛有限責任公司、2002年收購柳州市罐頭食品廠。之後又陸續收購原廣西第一機床廠、第二機床廠、鹿寨縣水泥廠、合浦縣齒輪廠、柳州玻璃廠……
通過收購20多家老國企,廖榮納的公司逐步成為以汽車、工程機械、發動機、機床等整機及零部體製造為主體,水泥建材、建築工程、房地產齊頭並進的企業集團。
2003年9月,柳州正菱集團有限公司正式成立,當年就躋身「中國500強民營企業」。
以此為基礎,廖榮納開始謀劃第三步——切入金融領域。彼時正逢中國加入世貿組織後,開始著手金融領域改革。2005年,註冊資金達兩億元的柳州正菱擔保有限公司成立,這也是廣西第一家擔保公司,正菱集團正式進入非銀行金融服務業。此後,又相繼成立典當行、拍賣行等相關公司。
2008年,正菱集團參股桂林銀行,廖榮納也從2007年11月起擔任該銀行董事。(但在該行2013年年報中,廖榮納卻並未出現在董事名單中。)
隨後,國家明確進一步深化農村金融體制改革,鼓勵農村金融機構發展。2009至2010年,正菱集團先後創辦賀州鴻運小額貸款公司、柳南區運通小額貸款公司,參股柳江縣柳銀村鎮銀行。
2009年廖榮納登上了胡潤百富榜,成為柳州唯一入圍百富榜的民營企業家,從此柳州當地人更喜歡用「柳州首富」來稱呼他。
企業越做越大,已登上事業巔峰的廖榮納頭上的光環也越來越多,「全國工商聯代表」、「廣西區工商聯副主席」、「廣西客家商會商務副會長」、「廣西福建商會副會長」、「柳州廣東商會會長」等頭銜數不勝數。
經濟轉型期粗放發展釀危局
正菱集團是典型的家族企業,廖榮納似乎並不太信任職業經理人,集團最重要的位置均為廖的兒女以及親屬佔據
所謂盛極而衰,廖榮納在意圖實現第四步目標時,卻遭遇全線潰敗。
在正菱集團的大門內不到20米處,至今仍樹立著一塊巨大的藍色標語牌,寫著廖榮納的第四步目標:至2020年,實現集團總產值1000億元;立足柳州,佈局全國,在國內「東南西北中」建設7-10個工程機械、汽車、機床產業基地及配套商貿、物流、地產、酒店項目;把正菱集團建設成為科技型、人文型的現代化、全球化、專業化的大中型跨國民營企業集團……
對此目標,藍毅作了個比喻,正菱集團就像一個算不上健壯的跑步者,這些年在發展的路上接連進行了多個百米衝刺,口渴難耐之際,銀行貸款驟然收緊,它由此轉身走向民間借貸這眼「毒泉」,開始大口猛灌,以致走到了今天的境地。
藍毅所說的百米衝刺,正是正菱集團近幾年在地產、金融等領域的激進發展。
就在銀行資金收縮最為劇烈的時候,正菱集團仍在2013年開工建設了多個大型地產項目。去年3月23日,正菱集團旗下正菱大廈、正菱商業文化中心、正菱科技大樓、展示大樓正式開工。
據瞭解,正菱大廈規劃總建築面積11萬平米,奠基於柳州最為繁華的城市中心黃金地帶,高達200米;正菱商業文化廣場規劃面積57萬平方米,項目總佔地面積約230畝,位於柳州市柳南區舊機場片區,將打造成為集超級購物中心﹑SOHO辦公寫字樓﹑星級酒店﹑高檔住宅小區於一體的城市綜合體。
而記者在這兩個項目的工地看到,施工現場均大門緊閉,正菱大廈的地基只挖了一部分,而正菱商業文化廣場的大部分地皮上甚至還是綠草青青。
除柳州的地產項目外,據正菱集團官網介紹,其去年簽約或正在運作的投資項目還分佈於廣西賀州、湖南、遼寧等地,多為機械設備加地產開發,投資規模總計近90億元,擴張意圖之強烈可見一斑。
對此,律師劉明認為,廖榮納的步子邁得太快,公司團隊的執行能力又跟不上,再加上公司主業其實已經進入微利時代,過高的負債率更加重了公司的負擔。「正菱集團是典型的家族企業,廖榮納似乎並不太信任職業經理人,集團最重要的位置均為廖的兒女以及親屬佔據。此外,我也以律師身份多次提醒過廖榮納,很多環節需要審慎合規,但廖榮納並未採納,規模百億的大集團,法務部並沒有配備足夠的專業人員。」劉明表示。
亦有財務人士分析指出,以正菱集團目前營收百億、利稅億元的規模粗略估算,每年淨利潤也就三到五億,而直至事發時,正菱集團已經欠下百億債務,僅銀行利息每年就超過五億,民間借貸每月的利息也高達五、六千萬,各項利息負擔已經遠遠超過了公司的盈利能力,這種情況下仍堅持高速發展確實有些自不量力了。
對於廖榮納的崛起與「傾覆」,廣西人文社會科學發展研究中心主任陳雄章教授指出:廖榮納曾經抓住了改革開放、國企改革、金融創新這些歷史機遇,卻在經濟轉型的大趨勢中陷入危機。在轉型升級成為主流的今天,正菱集團的主業還是以機械製造為主,其利潤水平已大不如前。而同時,金融機構近年來針對一些利潤下滑以及產能過剩行業均實施了收縮的措施,其中就有正菱集團準備大力發展的房地產行業,僅從柳州銀行的年報看,2012年該行涉房貸款仍佔總貸款額的8%以上,2013年下降至4%。正是內憂外患之際,正菱集團以高負債率繼續實施激進的擴張策略,顯然過於冒險,由此釀成危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