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公司,這些資本,到目前為止,在好萊塢,絕大多數都是屬於“點外賣”模式,要什麽臨時買什麽,趕上涼飯剩飯也沒轍。沒法進入圈子,跟人坐下來吃熱飯。
來源 | 虎嗅網
口述丨高曉松
采訪丨常芳菲、李拓、周余
本篇編輯丨周余
未來好萊塢的視頻和電影行業面臨很大的變化,其中一個大的變化是Netflix這種訂閱模式產生了嚴重的問題。
一
Netflix內容定制采購模式的問題
訂閱模式的優勢當然是明顯的,誰都看得到——用別人的錢拍戲,你先交錢,大家把年費都交了,我拿這錢拍戲,這不是太好了嗎?相當於Netflix說,你先把一年電影票給我,我再去拍戲。
但是由此產生嚴重的問題,就是它跟內容不掛鉤——因為它不是分賬模式,這樣內容永遠賺不了大錢。Netflix的內容是要麽采購,要麽自制。定制、采購、自制都是一個意思——就是說,你就是成本加20%~30%的利潤。在訂閱模式下,《紙牌屋》看的人再多,你也沒有一分錢分賬。
如果是“pay per view”(按次計費)的點播模式,一人看一次付了4.99,當然就跟你分賬了。訂閱模式是人家付的年費、月費,這個會員就沒辦法來分賬。
而且它也不公布數據。所有訂閱模式平臺從來都不公布數據。所以天天在好萊塢打架:Netflix不公布數據,尼爾森公布,Netflix就說你這不對——尼爾森說那你告訴我——我不告訴你,我告訴你幹嘛?
內容人的身段是最柔軟的。不分賬的模式導致所有內容人會迅速地根據不同的平臺,和不同的商業模式,改變自己的創作態度。
如果是分賬模式,內容人當然是需要做到最好,我用三年五年也就做一部好戲,因為一部戲我就夠了,因為我分來那麽多票房,收益足夠。
但是這個訂閱模式,它無論是自制采購,都是給你20%~30%的Margin(利潤加成),就是你花多少錢拍,我給你加個20%~30%,你就這點利潤。當這利潤見頂的時候,好的內容人就不開心了。
內容人是最重要的品性是賭性和狼性。內容人如果不去賭,不去賭這個戲能掙五倍,能掙十倍,他哪還有動力去把質量做到最好?
所以,在好萊塢都明白Netflix模式,叫做Quantity is more important than quality(數量比質量重要)。如果大家給Netflix幹活的話,因為數量重要,我拍十個,每個反正我都掙20%~30%。
我拍一個質量一流的也就掙這20%~30%,因為他不給你分賬。我拍十個質量一般的,我每個也掙20%~30%,反正賠的可能性是沒有,因為他給你錢,他采購你。
2017年Netflix投65億美金做內容,這個投入真嚇人,但是還不如迪士尼做得好。迪士尼作為全球最大的studio(制片廠),投三四十億美金做內容,好作品比Netflix還多。
Netflix不靠內容來掙錢,而靠會員模式掙錢,當然會員模式因為還有人口紅利,所以還在向前走。但人口紅利會結束,不可能說每年上千萬個新增用戶。
這導致優秀的內容慢慢就退出了訂閱模式的合作。這相當於我是一廚師,你是用年卡來吃飯的,那我這麽好一個廚師,我閑著沒事在食堂里做什麽飯?食堂你買張年卡你就進來吃飯了,我炒什麽菜,我也不多掙錢。
那只有所謂的一般的廚師,就覺得有一個工作穩定,挺好,才會參與訂閱模式。內容人也一樣,內容人覺得,我做一些中不溜的東西,去賭風險也很大,那就給Netflix,反正他肯定給我加20%~30%利潤,那我就給他幹。
最好的我就不給他了,我願意去賭。而內容的前進,全依賴於賭性跟狼性。一旦內容人不賭了,他就越來越差,他就越來越做不出好東西。
二
內容在Netflix和Amazon那里並沒有那麽受重視
Netflix的優勢在消退,本質上還是永恒的內容壓倒了流水的渠道。亞馬遜等巨頭在內容上遭遇的問題同理。
每個新科技來的時候,初期的紅利都是巨大的,都蔑視內容。
比如說一百年前,唱片誕生的時候,對內容就是蔑視的。余叔巖、楊小樓,這麽多京劇大師想要灌唱片,還在我門口排隊呢。因為新科技導致新的分發,原來花兩塊大洋,二兩銀子上戲院看戲去,現在一毛錢能買張唱片。我提供新的分發渠道,你們來我這排隊。
可是等他把這些經典的戲都灌了唱片賣了以後,賺了一大堆錢,才發現京劇的生產沒那麽快——京劇七十年才產生多少新戲啊,最著名的是那八個樣板戲,那是新戲——發行方才開始說,又得去求內容,說咱們得有點新的內容啊。
一個工廠在印唱片,到紅利期消失以後,就得去簽周璇,去簽李香蘭,給夠他們錢,把他們養成百萬富翁,才能再去掙錢——結果發現內容還是為王。
現在,一模一樣的路要重走一遍。新的技術→新的分發渠道→新的一輪紅利。開始上網的時候,大家都求著互聯網,能分發到那麽多人,多高興啊。互聯網那時候多厲害,不給錢,盜版的時候都理直氣壯——說我幫你推廣了——是吧,當時不就這話嗎?
現在誰還敢說這話呢?因為最開始老上海只有百代一家唱片公司,後來上海產生七八家唱片公司,不就是從法國進口兩臺生產線壓唱片了嘛。大角兒說不用你推廣我,隔壁還有一家呢。
那不就內容繼續為王了嗎?
每一次新的介質進入的時候,都先吃一輪科技紅利,然後繼續進入內容為王的時代。現在從中國到美國,Netflix也是,Netflix的口號叫“在HBO變成我們之前,我們要變成HBO”。還是把自己當一家內容公司了,因為HBO這種掌握大內容IP的公司,他想弄個平臺還不容易嗎?
你弄一平臺,你沒東西,你平臺幹嘛用。所以Netflix砸65億美金,亞馬遜砸45億美金,做內容。
但是,這些都沒有studio拍得好。特別明顯,而且大量的明顯地撿studio剩的東西,就是在大studio沒過綠燈委員會的那些項目,跑Netflix這兒拍了。
最明顯的就是亞馬遜拍的伍迪·艾倫電視劇。我是伍迪·艾倫鐵粉,每年一部伍迪·艾倫新電影我都看,但那個電視劇看了三集我就已經睡著了。這肯定是伍迪·艾倫沒拍成的一個特長的電影,就是一個三個多小時的電影,最後一直沒人投,最後給亞馬遜了,把三個多小時的電影切成六集。
這個是互聯網模式的問題。因為亞馬遜和Netflix模式,其實都是互聯網+的模式(而不是+互聯網),以他們的平臺為主。內容是餵養平臺用的,而不是屁股坐到內容那去。
亞馬遜更不在乎了。亞馬遜的prime會員,是在亞馬遜買東西,因為你花了79.99元美金年費,所以你有兩天到貨的權利,同時附送你看視頻聽音樂——你說你是內容方,你願意給亞馬遜拍戲嗎?給亞馬遜拍戲,合著我是一個白送的,搭的。而且你也不給別人看,你就搭給你那些兩天到貨的電商用戶看。
三
未來互聯網將出現新型的“點播式平臺”
內容與渠道地位的變化,不僅威脅到Netflix,也挑戰了全美院線的權威。高曉松說,這是變革的時代,也是中國人最好的機會。中國人最擅長的線上票務,將憑借pay per view的契機,在好萊塢擁有一立足之地。
凡是做電影公司的老板,已經很少去拉斯維加斯和澳門賭博了,因為做內容本來就是賭博——這賭博多厲害,好幾億砸進去,準備兩年,一個禮拜就見分曉,第一個周末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所以,點播式的平臺,是一定會出現的。給兩頭的東西,一頭就是所謂的敢賭的頭部內容,願意跟你賭;一頭就是在院線和各種平臺上都“一日遊”的那些內容。
平臺跟內容人分賬,內容人也有收入。而且點播平臺就可以非常分眾化,因為點播平臺要求的不是流量,要求的是ARPU值,就是每個用戶花的錢,而不是時長。
原來那些大平臺主要是流量和時長。流量、時長導致了會員,如果是pay per view式的,那我要時長幹嘛?我要收入,就是你花錢就行,這樣的平臺一定會出現。
怎麽出現呢?院線現在也面臨很大的壓力,院線現在面臨的就是窗口期的壓力。過去是窗口期72天,長的可能到90天,影片先給院線,然後才去上其它平臺,給Netflix也好,還是給亞馬遜、蘋果,還是電視臺去播。
現在因為平臺多了,有利可圖,再加上還有運營商親爹(運營商入場的原因請見第一篇),時代華納上邊有AT&T,AT&T下邊還有direc TV——這麽大的有線電視平臺,急需內容。
Comcast那也是,NBC環球上邊有Comcast——我親爹需要餵養——餵養電影院的那些房子,還是餵養我親爹這大平臺,選擇什麽還用說嗎?
親爹大平臺那些付費用戶,那都是一年花多少錢的這些電信用戶,爭奪付費用戶的需求和你找院線去跟人分45%~55%隨機用戶的票房現金,哪一個更重要?
所以院線已經面臨巨大的壓力,就是要求縮短窗口期。其中最激烈的要求縮短到17天,如果真的照此執行,對院線來說,將是滅頂之災。因為院線過去的模式是mall的模式,是地產模式。院線相當於mall,我不開店,我開一mall,你們大家來開店,你賣你東西,我抽成就完了,把我這mall的成本弄回來。原來是你拍電影,這個就分點票房,支撐我這成本,然後我賣我的爆米花跟可樂。
我現在說這倆事會往一起合流:pay per view,就是點播式的平臺,跟線上票務平臺會結合起來。
為什麽呢?先說美國線上票務為什麽做得這麽差——剛剛才到20%票房,中國已經快100%了。中國的線上票務,前年可能才80%,去年已經快到100%,電影票全都線上買了。
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美國的院線票房分賬占總收入的比例,比中國院線少很多,所以他他重視的是他那爆米花跟可樂。
因為他一個爆米花可樂掙5元錢,這5元錢可比他在票上的分賬要多。所以他討厭線上售票尤其是第三方線上票務平臺,是因為他討厭別人準時到。你準時到了,跑到屋里看電影去了,你就沒來得及買我這爆米花跟可樂。
所以他對線上售票的平臺,都讓你多一元錢,強制你charge你一元錢Service fee。所以在美國線上買電影票,比去電影院買貴,不像中國,線上買更便宜,便宜太多了。
所以線上票務這個領域,整個美國模式是相當落後。國內曾經有友商企圖在美國做這線上售票,跟院線談了一輪,院線要求是charge 2元錢,就是它得比線下貴2元錢。
友商直接就退回中國了——別弄了,因為你貴2元錢你就別幹了這事。就算不charge,你都得靠補貼去吸流量,保增長,更別說還charge你2元錢。其它的是1元錢,像Fandango這種平臺。
但是,如果六大電影公司減少窗口期,咱且不說到17天,咱保守估計,可能妥協到45天,對院線來說還不止這些,還要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因為我也參與了這里邊的各種談判,所以見識到了。
有什麽奇怪的要求呢,比如說一部電影首周末票房如果沒過1000萬美金,那窗口期就17天——你就給我拿回來吧。首周末沒有過1000萬美金,相當於一日遊了,我都一日遊了,你也不放我,我還閑著給你72天、90天幹嘛?我就拿回來餵我爹(內容平臺)去了。
因為迪士尼這種巨頭沒平臺,也沒親爹,電影主要收入還是從票房和衍生品來,所以現在有這個需求,院線還能扛一陣子。可是迪士尼如果收了福克斯(可能收購的原因請見第一篇),福克斯這還有Hulu,又有平臺了——我有Hulu了。去年迪士尼已經把所有內容都從Netflix撤回來了。
原來就你一出口,現在我有了一Hulu,未來可能還有別的。如果最後六大都有自己的出口了,逼院線說退到多少天,院線就會從mall的模式,轉變成supermarket的模式,就是自己花錢進貨了。
這個模式是巨大的改變。如果院線被逼到自己去進貨,那就是自己保底片子,自己采購片子,甚至自己拍片子。那院線就必須改變了。萬達有了AMC院線不還是有傳奇影業嗎。他對票的需求就不一樣了,因為他就不是光靠賣爆米花什麽的,這個對線上票務平臺的需求就大了很多。
線上票務,從20%增加到50%——那也是巨大的成長空間。而中國的這個線上票務做得全球領先,我們的產品模式,美國人聞所未聞,而且都做起來了。
這是巨大的機會。而且會做到你要買票就買票,如果你要看沒有在院線上映的電影,我就上點播模式,所以聚合成一個平臺。這個平臺實際上就是線上線下同時pay per view——你pay了一張電影票去電影院看,和你pay了一個4.99元,在我這平臺上直接看了一個電影,實際上是一個意思,只是說剛剛上映的電影可能貴一點。
現在大家在討論價錢,比如說同時上院線的,如果你平臺上pay per view,有各種反盜版技術,那麽50元,或者30元,他為一家子四口人買,一起在家里看了。如果是過去的電影,已經下線的電影可能4.99元,6.99元之類的。
線上票務和pay per view,這兩個平臺明顯地是應該聚合在一起的,就是影迷來,有要看現在的電影的,有要看過去的電影的,有去不了電影院的。
美國有一個巨大的階層,25到35歲階層。明明有錢,但是孩子又小,所以去不了電影院,他願意花50元錢或者30元錢在家看。所以這個點播式的平臺,跟售票平臺是可以完全聚合在一起的。
這個事情,我在我們阿里大文娛內部已經建議推進了。就是我們的淘票票,未來會從只售票,變成售票+點播平臺——就是你也可以買電影票,你也可以看已經下線的電影,付費點播看。
我們有一個訂閱性的平臺,就是優酷。同時也要有個點播性的平臺,訂閱性平臺沒法轉成點播平臺,因為人家已經交了年費了——人說你欺詐我呀,我都交了年費來看電影,結果你突然告訴我說,對不起,這不能看,那不能看,都得再交錢,這不可能。
所以,正好我們有淘票票這麽一個平臺。淘票票平臺未來會從只賣票,變成了實際上就是賣電影:可能是電影院在放的電影,也可能是在平臺上放的電影。我們正好有這個優勢。
在好萊塢,實際上這個空間是巨大的。因為整個院線模式如果改變的話,線上票務會爆發性成長。爆發性成長,同時又配上一個點播平臺,因為大家都看到Netflix這個模式未來有嚴重的問題。Netflix投65億美金,拍出來的良品率遠低於迪士尼投那三四十億美金,所以他也沒辦法給頭部內容分賬,因為垃圾內容吃掉他太多錢。
所以,好萊塢今年開始有大機會,中國資本和技術有很大的機會,在票務+點播上直接切進去。
四
避免“點外賣”,中國文娛公司要組建“中國俱樂部”
利用資本或利用先進的產品和商業模式切入好萊塢以後,如果不想被人宰割或者交“保護費”,摩拳擦掌的中國企業應該聯合起來。以“中國俱樂部”之勢,以先進的互聯網產品及雄厚的資本為武器,中國企業將不再“點外賣”,而是“坐下來”,像當年的日本人一樣,在好萊塢擁有自己的地位。
中國公司,這些資本,到目前為止,在好萊塢,絕大多數都是屬於“點外賣”模式,要什麽臨時買什麽,趕上涼飯剩飯也沒轍。沒法進入圈子,跟人坐下來吃熱飯。
這兩年代表阿里,我努力在促成大家組成一個“中國俱樂部”。人家六大有MPA(Motion Picture Association),在海外共進退,跟中國談判配額,跟歐洲談判稅收。我們去了,大家都點外賣,一個一個來,應該說萬達算是坐下了,因為它有全球最大院線,其它公司還都在“點外賣”狀態。
我們在海外的這些代表中國公司的高管關系都很好。在國內大家激烈競爭,刺刀見血,但是到海外,我們都是新玩家,都被人家玩。人家玩你特簡單,我已經遇見無數次。
美國人跟阿里說,說你們給我們多少多少錢,我們怎麽做內容,只要你一打磕巴,說你這太貴了,他馬上當著你面說,我要去找你的友商——找騰訊,找萬達。因為大家都是剛剛來。
大家都深感這個問題之嚴重。大家都揣著很多錢和夢想,人家那幫老炮就在你們中間來回來去地漲價。中國公司之間的激烈競價已經出現過很多次。有一家不錯的電視制作公司,我們開7億,友商開10億,咱這不神經病嗎?結果賣家說我們還得再等等,再競競價,反正你們有錢。
有錢不假,我們沒有那麽冤大頭。我痛感我們這些中國公司去美國,不抱團。所以我也花了一些時間,試圖組織一個中國俱樂部。
我先跟Martin劉熾平聊了聊,劉熾平很支持,說這是大家共同的痛點;然後我也跟黎叔黎瑞剛談了,黎叔也很支持;跟萬達文娛海外的老大高群耀談了(2017年底從萬達離職),我也跟王中軍談了,我也跟於冬談了,大家都很願意。
可是為什麽沒組織起來呢?這個就是我們中國公司一貫的問題,大家都覺得這事是一好事,可是大家都有各自排斥的對象。結果把這關系鏈組織起來,我回家仔細畫了個關系圖,發現所有人都歡迎的就只有兩家,就是阿里和騰訊。每個人都說,你們倆必須在,最好咱仨或咱五個幹,不要其他人。導致我到現在也沒組織起來。
我覺得大家組成一個組織,最起碼可以一起學習,先把這個產業啥樣的,哪里是溝哪里是坑,大家一起搞清楚。肯定不會去“圍標”,圍標是犯法的,但是至少大家能互相分享信息,一家交了學費其他人就別交了。
我今年會繼續努力推動這個事,爭取把這個中國俱樂部組織起來,因為對所有人有利無害。包括對好萊塢,有中國俱樂部在,也能一定程度防止中國騙子去忽悠,敗壞中國公司名譽。
五
真正的文化是包容,不是拒絕
好萊塢是世界的好萊塢,不是美國的好萊塢。從資本上進入好萊塢,不代表一定要“中國化”。真正在好萊塢拿下“座位”後,你的視野就變了。
好萊塢的頭部公司,我稱之為“十三太保”(六大電影公司、三大唱片公司、兩大演出公司Live Nation和AEG、兩大經紀公司CAA和WME)。我們就看看十三太保的大股東都是誰——
首先三家唱片公司,三大是現在最大市值的:環球母公司是法國維旺迪,索尼母公司日本索尼,華納母公司是一俄國人。怎麽了,三大都不是美國的,這有什麽,不都一樣——你只管去控制它就行。
CAA咱們CMC(華人文化產業投資基金)入股了,是第二大股東。WME,中國一個——我現在還不能透露是哪家——一家超級大機構,正在談判買入WME很大股份。
這十三太保里上遊最大的兩個經紀公司如果都被中資滲透了,這不是很好嗎?你去滲透他,再逐漸改變他。
而且你控制了以後你發現,你的視野變了,因為你控制之前你老想著中國中國。你看索尼當年,一把買下哥倫比亞,其實有一個重大原因是因為跟松下競爭。當時所謂了高清磁帶有兩種制式,一種是索尼的Betacam,松下出了一種叫M2,這倆競爭不下。因為專業制式只有你死我活,是不可能兼容的,因為不兼容的話,電視臺沒法交流節目。索尼為了打死松下,最後把哥倫比亞電影公司、唱片公司、電視臺都買了,他們都用Betacam,其它電視網也只好用Betacam。松下由此一蹶不振,退出了所謂的專業器材市場,全球專業器材都用索尼的——他是這麽考慮的。
進去以後視野更廣了,索尼到今天為止,也沒有說讓索尼電影專拍日美合拍片,沒讓索尼音樂出一大堆日本歌手。索尼最大牌是邁克爾·傑克遜。
一旦到了那個位置,你的視野就變成全球視野,你就不再拘泥於我是一個中國公司。索尼最終成為了一個國際公司,而且給日本整個的國家形象,各方面起了重大作用。當然索尼當年確實給日本做了最大的國家性的推廣。當時索尼買哥倫比亞,美國國內反彈巨大:小日本買哥倫比亞唱片公司,鮑勃·迪倫當年都在這里頭,變成索尼的?人家後來也習慣了,今天你再問美國人,你說索尼是哪的,沒有人跟你說索尼是日本公司,人都說索尼是一個全球公司。
我試過這個問題,我在美國街上問過很多人,我說三星是哪的?沒有人知道是韓國的。人說三星不就是手機嗎,或者電視——三星是一個全球公司。所以實際上你會逐步地一步一步走到一個國際視野,你只有走到國際視野你才真正成為國際大公司。當然你的中國基因還是帶著呢。
所以我就覺得這個就是我們要做的事情。我們大家在好萊塢為什麽那麽團結?一天到晚,我們大家,阿里的我,騰訊的,萬達的,CMC,我們經常在一起聊天,團結極了。只是還沒形成中國俱樂部,但是大家都覺得有一點意思。包括從其它公司出來的人,都還是願意在中國公司工作, 因為大家覺得我在美國公司工作,也就是一份工作,還都是有那種情懷的。所以我覺得(愛國和國際化)這兩件事一點不矛盾。
而且,不是說我們控制一個公司之後,這公司只出京劇,你必須得聽京劇。真正的文化自信是包容,而不是拒絕。
光大控股在文化娛樂產業領域的布局再推進一步。
近日,業務跨中美兩地的影視公司TangMediaPartners(下簡稱“TMP”)宣布其“雙核戰略”以及多項業務發展計劃。這些計劃顯示,TMP將與光大控股、騰訊影業、企鵝影視及印度的媒體娛樂集團RelianceEntertainment進行合作。
TMP宣布了三項計劃,一是和光大控股、騰訊影業成立聯合投資體,共同購買好萊塢電影在中國市場的發行權,預計每年將購買10~20部電影。二是聯合騰訊的企鵝影視,根據雙方在去年10月收購的網絡小說作品《點道為止》,共同投資及制作其系列電視劇,騰訊視頻已經明確將購買該劇的數據版權。三是和印度公司RelianceEntertainment成立合資企業,為各地當地市場引入彼此的電影。
TMP在2015年成立,其創始人唐偉此前在華爾街投行工作,在中美兩地投資圈有深厚的人脈資源。騰訊、華人文化控股、華誼兄弟、歌斐資產以及紅杉中國的創始人沈南鵬個人,都是TMP的股東。此前爆款電影《血戰鋼鋸嶺》,背後的發行公司IM Global也是TMP旗下的子公司。
2017年,光大控股入股TMP,並取代騰訊成為其二股東。記者了解到,光大的入股是由沈南鵬牽的線。
“之前光大有文化產業方面的投資布局,但在電影方面是門外漢,這是個機會(指入股TMP),可以讓我們把平臺打通,把資源整合。”在新聞發布會上,光大控股執行董事兼首席執行官陳爽說到。
事實上,光大控股此前已經在電影方面試水。去年4月,宣布和微影時代建立戰略合作關系,在國際電影市場展開全方位合作,並和好萊塢六大影業之一的派拉蒙影業、夢工廠動畫公司聯合投資電影《攻殼機動隊》(GhostInTheShell),並分享該影片的全球票房分成。
2015~2017年間,光大控股成立了多支新經濟投資基金,其中包括了一支專註於泛娛樂投資的產業基金。此外,由光大控股董事總經理艾渝操盤的另一支成長期項目投資基金光控眾盈也在泛娛樂領域有諸多布局,比如投資秒拍的母公司一下科技等。此外,光大控股還和IDG資本共同成立了一支產業並購基金光際資本,投資了愛奇藝和上海電影藝術學院,並成為後者的控股股東。
而此時的TMP正處在快速擴張期,急需大資金的進入。按照創始人唐偉的規劃,TMP要成為內容開發、制作、發行的全生態平臺,並且在18~24個月以後會有IPO的計劃。
對於一個全產業鏈的影視娛樂公司來說,首先需要有優質的片源,這也是發行戰略的重要基礎。對於TMP來說,當下最重要的一個合作就是和光大控股、騰訊成立聯合投資體來購買好萊塢影片的發行權,這也是其在中國市場落地的重要一步。可以看出,光大控股在此扮演的角色也不僅僅限於財務投資。
據國家電影局數據,2018年一季度全國電影市場共產出票房202.17億元,較去年的144.6億元上漲39.82%。中國電影市場和北美市場之間的差距正在縮小。此前,TMP已經通過一家國內的影視公司歆霖影業將部分業務在中國落地。
值得註意的是,TMP也正在和閱文集團進行合作,打通IP源頭資源。
TMP中國區總裁康捷稱,公司近期將會和閱文方面商討一個合作清單,然後在這些IP作品當中進行選擇,規模化的去做開發,未來兩到三年,會有一批像《點道為止》這樣的作品推出。
此外,TMP還將中美業務的“雙核”模式複制到中印。近年來,印度電影在中國風生水起,《摔跤吧!爸爸》、《神秘巨星》,包括近期的《起跑線》,都在中國獲得了不俗的票房,中國觀眾對印度電影的接受程度越來越高。因此,TMP此次選擇和RelianceEntertainment合作,引入雙方電影當地市場,甚至是共同制作,也是正當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