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ZKIZ Archives


浙江的債權市場業態 江南憤青

http://xueqiu.com/5564897980/22319419
就我自己的理解,浙江的債權市場其實只能分為兩類,一類是銀行為代表的相對正規的高利貸, 另外一類就是非銀行高利貸。凡是銀行融資不了的客戶,所能進行的都是高利貸,當信託融資要至少高於15%、小貸融資成本在平均18%,典當融資要在25% ,民間融資成本至少在36%以上的生態環境下,浙江的企業並沒有太多的選擇,也就是說,如果進不了銀行融資通道,其實事實上就只能進行高利貸了,區別只是 被誰給宰了的問題。這在浙江其實也是個悲哀的地方。所以我說,從風險特徵上來看,事實上中國的債權市場,只存在低風險和高風險,不存在中等風險的產品區 間。原因是中國的債券市場並不發達,大量無法在低風險區域解決的債權就都進入了風險較高的區域,甚至連銀行本身也成為了高風險債權的主要解決方。郭樹清上 台,讓我看到一些希望,各地債券市場的建立,應該會逐步的改變這一風險結構特徵。大量目前高風險區域中的中等風險債權會逐步下移到中等風險區域之中,通過 債券的方式進行融資,對浙江的企業而言,或許是個利好的消息,可能會成為破局的關鍵。其實在浙江,很多進入高風險區域的債權,本身並不是高風險的,但是卻 會因為所處的區域而變成高風險,由於在高風險區域裡遊蕩的金融機構本身具備極高的風險收益,所以會推高這個區域裡的企業融資的成本,從而推動這個區域的企 業的風險高企,這種高企,不是因為他本身有高風險,而是因為外部的環境所產生的高風險。
  舉例,一家企業,接受三年期的年化8-12%的利率的 情況下是中等風險,但是如果接受短期的20% 的利率,那就成了高風險。高利貸區域裡的市場較為險惡,普遍的信息流通具有極大的不確定性,不穩定,資金的借貸缺乏有效性,普遍無序,使得借入方很難有效 安排和使用資金,從而無形中也推高了經營壓力。事實上,目前高利貸的放貸機構,本身也在謀求轉型,高利貸是無法改變的商業形態,其生存有合理的生存邏輯, 而且也將一直持續下去,但是長期的實踐證明以下兩種情形同時出現的高利貸,必然無法持續:固定成本的借貸行為匹配主動管理型的操作方式。

   這裡解釋下,什麼叫主動管理,就是你把錢,借給我,別來管我怎麼用。所以所謂固定成本的借貸行為匹配主動管理型的操作方式。就送你給我錢,我給你許諾一 個利息,你別管我幹什麼用。這種借入固定利息的資金然後進行主動管理,基本上就意味著死亡是遲早的事情,主要的原因在於資金和項目之間的平衡很難,不能做 到無縫對接。我們就拿吳英 來舉例,一旦你以年息20%借入資金的時候,你必須每年收穫超過20%以上的收益才能保本,或許20%對某些商業奇才是可行的,但是項目和資金的匹配度是 沒有那麼好的,中間會存在很多的時間沉默成本,這段時間裡,你項目沒有找到,但是你的利息卻要不斷的支出,所以實際的成本必然要到20%以上,取決於實際 投入項目的情況,那麼借入資金方的財務壓力是極大的,在這種壓力之下,你還必須留有足夠的流動性,來確保不斷的有人來贖回,所以你看上去你借入了一個億一 年,但是你可能實際能用的資金只有五千萬的六個月,所以實際成本是多少呢?按照年化計算大概實際成本要高達80%,縱使你是天縱奇才,我想也做不到這個收 益率了。所以從這個意義上看,吳英這類一旦走上了固定收益的主動管理,是必死無疑的,界定為集資詐騙其實也是合理的,因為,她應該明 確知道自己還不了這個錢還去借錢。所以對於那些信誓旦旦說能保證給你每年盈利20%以上的人,基本可以打入騙子一類。其實,我自己是將固定利息超過15% 以上的主動管理型,基本都定義為非法集資。但是高利貸,還是有存在空間和形態的。他的合理的生存邏輯只有兩種,要麼就是項目管理型的固定成本資金,要麼就 是不設定固定收益的主動管理型。在項目主導的情況下,收益可以跟項目鎖定,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無效資金成本沉澱,從而降低由於資金沉澱帶來的成本過高的風 險。其實,信託就是典型的項目管理型的固定收益類的高利貸形態。而不設置固定收益的主動管理型的高利貸,更像是一種股權投資行為,是一種風險共擔,利益共 享的行為,由於是風險共擔和利益共享,從而使得高利貸的資金成 本較低,因此可以操作的空間就更大,可投資的品種也就更加豐富,他所要體現的是良好的資產管理能力。其實,小額貸款公司、典當公司可以理解是這種模式。某 些主動管理型的私募債權基金也是這種模式。但是從長久的持續的經營角度考慮,由於項目管理型會因為一個項目的失敗,而影響單一項目的 投資人,所以造成較大的衝擊,而主動管理型,可以在多個項目之間進行分散投資和平衡,從而減少某一項目失敗帶來的風險,從這個意義上講,高利貸只有通過非 固定收益的主動管理型才有持續存在的可能。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40450

浙江工資集體協商: 政府推著工人跟老闆談判

http://www.infzm.com/content/85272

浙江政府正在全力推著工人跟企業進行集體工資談判。當不同的地區不同的行業談判出統一工價,頻繁跳槽的工人們漸漸安定,從而獲得安全感與穩定增長的收入。

但這一制度能否適應勞動力日益供不應求的市場變化,它在新的現實下究竟保護了工人還是老闆,還充滿爭議。

2013年1月14日下午,浙江省總工會法律工作部辦公室裡,幾個人正忙得不亦樂乎,法工部部長吳海瑜只能一邊打電話、遞送材料和佈置開會,一邊接受南方週末記者的採訪。

眼下是法工部正忙的時候。2012年開始,每年1月初至3月底,浙江省各地市進入工資集體協商「百日要約行動」,要求勞資雙方相互發出工資集體協商要約,相關材料要報送各級工會法工部。

工資集體協商在發達國家被稱為工資集體談判,是指職工代表與僱主方代表就工資分配製度、工資分配形式、工資支付辦法、工資標準等事項進行平等協商,在協商一致的基礎上籤訂統一的工資協議。

提高勞動者報酬佔國民收入初次分配的比例,是我國收入分配改革的重要目標,為實現這一目標,政府決心在全國力推工資集體協商機制。民營經濟佔主導地位的浙江省,因為政府介入並主導區域性行業性工資集體協商,使其獲得了超高的普及率。不過,這一模式利弊如何,也存在明顯爭議。

自上而下的集體協商

中國的工資集體協商機制,不得不依靠政府力量。

作為一種工資形成機制,工資集體談判始於一些發達國家。一般由工人自發組織發起,勞資雙方展開談判和博弈,政府只是在勞資雙方集體談判破裂時,發揮調解、仲裁等第三方作用。

但由於工人階級是社會主義中國的領導階級,我國工會組織本身具有很強的官方色彩。而在工資集體協商過程中,政府部門一般也全程深度介入,呈現出明顯的政府主導的特徵。

2010年,全國總工會向全國各級工會組織提出了普遍建立工會組織、普遍推行工資集體協商的「兩個普遍」工作要求。浙江省則提出,已建立工會的企業,2012年年底前要全面推行工資集體協商。

在此背景下,浙江省一些地方政府將工資集體協商納入行政考核,對其企業覆蓋面提出明確目標。「除了浙江人素有契約精神的傳統之外,政府在其中起了非常大的作用。」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院長姚先國教授對南方週末記者說。

浙江的工資集體協商分為企業內部協商、區域性協商和行業性協商三類,其側重點各不相同。企業內的工資集體協商主要談工資增長,區域性協商主要談最低工資標準,行業性協商則主要談工價。

浙江省的做法是,先出台一系列強制性法規,再依靠各級工會層層突破,各政府部門則全力參與工資集體協商工作。

政策法規方面,上述浙江工資集體協商「要約行動」通知要求,規模以上企業可以單獨開展要約;企業工會組織提出要約有困難的,上一級工會可依法代替企業工會提出,企業方要積極應約;縣級以下行業集聚或者小企業相對集中的區域,可以開展區域性、行業性要約。「若企業主收到要約書20日之內不給予書面回覆、不開展工資集體協商或拒不履行工資協議的,上級工會要向用人單位發出整改意見書;逾期拒不改正的,由市、縣(市、區)總工會提請同級勞動保障行政部門責令其限期改正。」

當上述法規的推行受阻時,工會便發揮「掃雷」的作用。比如按政府要求,所有在華企業必須在3年內全部建立工資集體協商制度,但一些世界500強在浙企業認為,其人力資源薪酬制度是全球統一的,在浙江省單獨建制必須要總部批准。另一些民營企業老闆一開始拒絕建工會,工會建起來後又不理解為什麼要簽工資集體協商合同。吳海瑜把這些企業稱為「硬骨頭」,「它們以各種理由推脫,工會只好一次兩次三次地去做工作,一遍遍交涉,說服他們遵守法律。」

在浙江,工資集體協商的主體是「三方四家」,即代表政府方的人力資源與社保局,代表職工方的各級工會,以及代表僱主方的企業家協會和工商聯合會。早期在一些企業家協會和工商聯合會未建立的地區,代表僱主方參與協商談判的,則是政府部門中的經濟和信息化工作委員會(簡稱經信委)。

帶有濃厚官方色彩的工資集體協商,是有中國特色的制度創設之一。北師大中國收入分配研究院執行院長李實認為,理論上工資增長是企業本身的事情,政府能做的比較少,但問題在於工資增長機制是與工人自發組織相聯繫的,而我國企業的工會組織缺乏獨立性,也沒有形成談判機制。

這使得我國的工資集體協商的建立,不得不依靠政府力量和半官方性質的外部工會組織。但隨之而來的問題是,這種協商可能會脫離其勞資雙方利益博弈的初始涵義。

「國外的集體談判是自發的,我們是自上而下、強勢推行,協商的主體不是企業,而是政府。政府在跟企業談判,行業協會由政府代表,行業工資標準是政府的意思。實際上是政府的意志以集體協商的形式表現出來,政府的著眼點是為了協調收入差距過大和勞資矛盾。」一位長期研究國內工資集體協商的學者對南方週末記者說。

「跳蚤場」安穩了

區域行業性工資集體協商的一大成效是穩定了「無序」的勞動力市場,一個地方一個行業統一工價,工人就不再跳來跳去。

行政力量的強力推動,使工資集體協商在浙江省的發展「勢如破竹」。省總工會提供的數據顯示,截至2012年,浙江共簽訂工資集體合同11萬份,覆蓋企業26萬家,涉及職工1337萬多人,幾乎佔到浙江省就業人口的40%,已建工會的企業工資集體協商建制率達到90%以上——這是個驚人的超高覆蓋率。

浙江的獨門利器,是政府主導下的區域性行業工資集體協商機制。

這一機制肇始於溫嶺市。

2003年,為解決溫嶺市新河鎮羊毛衫行業的無序競爭、企業剋扣、拖欠工人工資以及工人頻繁跳槽等問題,溫嶺在這一行業試行簽訂行業性集體合同,開展行業性工資集體協商。隨後,溫嶺市又繼續在全市的泵業、注塑、鞋帽、軸承等行業組建行業工會和行業協會,推行工資集體協商。

2007年,國務院總理溫家寶在《浙江溫嶺巿新河鎮羊毛衫行業工資集體協商機制的主要做法》上批示「溫嶺的做法可以總結推廣」,浙江省開始全面推進。

吳海瑜參與了浙江省第一份餐飲行業性工資集體協商合同的擬定過程,它誕生於嘉興市。

2008年新版勞動合同法開始實施後,按要求,全國各地應在區縣以下試行區域性行業性工資集體協商。當時嘉興餐飲業工資協商的兩方主體——行業工會和企業家協會均已成立,行業中工人流動性較大,員工工資收入也比較低。於是嘉興財貿工會在嘉興市總工會的指導下,嘗試推行了工資集體協商。至今嘉興的餐飲業工資集體協商已進行了三輪。

吳海瑜記得,當時的第一份集體協商合同把餐飲業工種分為主廚、洗菜工、服務員等級別,分別確定最低工資標準。第二份餐飲行業工資集體協商合同產生於臨安市,比第一份要詳細得多。它把餐飲業劃分為8類工種,其中7類都規定了最低工資標準,但對於「一般服務員」,則只規定了最低收入為1500元,這是考慮到服務員有時會有開瓶費等小費收入。當時協商這一條時,很多老闆不同意,因為如果服務員得不到小費收入,老闆就得支付1500元的工資,而這一水平高於當時浙江省1310元的最低月工資標準。「但最後工會說就這麼定下來了,有意見也得執行。」吳海瑜回憶說。

與餐飲行業類似,浙江的許多地市都建立起了區域性+行業性工資集體協商機制,比如臨安的精密元器件行業和節能燈行業、溫嶺市的羊毛衫行業、諸暨市的襪業、蕭山義橋鎮的裝飾布行業、嘉善縣的膠合板行業、寧波的刀片行業、桐廬縣的制筆行業和富陽市的羽毛球拍行業等。

在官方的宣傳口徑中,區域行業性工資集體協商的一大成效是穩定了「無序」的勞動力市場,使勞動力流通更加有序。

比如裝飾布產量佔全國95%的蕭山義橋鎮,以前因工人頻繁跳槽而被稱作「跳蚤場」。2011年行業工會和企業簽署了首份行業工資集體協議書,全鎮實行統一的工時、工價和最低工資標準(1760元/月)。由於待遇一樣,工人們不再在鎮裡跳來跳去,2012年1-9月份,義橋鎮勞資糾紛下降了18.2%。桐廬縣分水鎮2010年實行工資協商以後,全鎮208家制筆企業因為工價和跳槽引起的勞資糾紛幾乎降為零。

充滿爭議的難題

集體談判到底是保護了工人還是僱主,在世界上始終存在爭議。而在中國,在變化了的市場供求關係下,工資集體協商談判的價格是否充分反映了市場變化,也存在爭議。

不過,對這一現象,也有不同的看法。

在發達國家,對於工資集體談判的研究和爭論可謂汗牛充棟,集體談判對工人福利水平、就業量以及對企業利潤率等的影響,是各界爭論不休未有定論的課題。比如,集體談判到底是保護了工人利益還是變相保護了僱主利益?它是否更有助於工資增長?它是否有利於勞動力市場實現「帕累托最優」?

在現實操作層面,這一制度也有著極大的難度。比如幾乎所有發展中國家的最低工資標準都形同虛設,「它定高了,執行起來很難,企業會通過裁員、增加勞動強度等各種辦法抵制它;定得低了,又不起作用。」李實說。

有意思的是,這些問題在現階段剛剛實行集體工資協商的中國大地上,同樣顯露出其固有的微妙和複雜。

比如一些觀點認為,浙江勞動力市場趨於穩定,是由於工資集體協商保障了企業職工工資每年與CPI和企業利潤的同步增長,給予了他們安全感,使得其不需要通過跳槽就實現收入增長。

但上述研究國內工資集體協商的學者對此卻持保留意見,他認為區域性行業性勞動力市場的流動性降低,是因為集體協商制度統一了工資標準,形成了壟斷價格,從而人為干擾、壓抑了企業間對勞動力的競爭。

而這並不符合不同勞動者之間不同的工資決定機制,「過去,高端勞動者傾向於在一家企業長期積累,通過升職來獲取工資增長。但升職無望的低端勞動者一般就是依靠流動和跳槽來實現工資增長。」他認為,壟斷工價限制了這部分勞動者漲工資的機會。這種情況下,低端勞動者如果對收入不滿,其選擇就只剩下辭職離開這個地區。

對於工資集體協商是否真的提高了工人的工資水平,也存在爭論。

「最低工資標準和集體協商的確提高了低收入職工的工資水平,這是毋庸置疑的。」浙江省總工會的一位人士對南方週末記者說。但另一位受訪研究者則認為,「工資增長分絕對增長和相對增長,相對來看,我認為工資集體協商反而壓制了工資增長水平。」他的理由是,杭州市工資集體協商合同規定的年工資增長率一般在7%-10%之間,而統計局的數據顯示,2011年度杭州市全社會在崗職工平均工資比上年增長13.1%。

值得注意的是,近幾年,浙江開始出現較為嚴重的「用工荒」,導致工人流動率一度高達20%,這說明其勞動力市場的供求關係發生了轉變。

在變化了的市場供求關係下,工資集體協商談判的價格是否充分反映了市場變化?浙江大學公共管理學院碩士生黃超撰寫了一篇名為《工資集體協商的經濟效應研究》的論文,文中提到,2011年11月,杭州市勞保局與浙江大學勞動保障和社會政策研究中心對杭州巿14個地區504家企業和5040名員工開展了「勞動關係指數」問卷調查,調查數據顯示,在剔除自然變化效應後,與未開展企業相比,杭州市開展工資集體協商企業的員工工資增長率相對較低,同時勞動強度反而更大。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43368

浙江解 “三農”


2013-05-06  NCW
 
 

 

一切不符合農民權益的生產關係和上層建築都應該成為改革對象◎ 本刊記者 汪蘇 文4月江南,春華遍野。浙江各級農辦(扶貧辦)正忙於依據最新省定扶貧標準認定新一輪扶貧對象。這一標準為4600元(2010年標準,相當于2012年5500元) ,比國家扶貧標準高出1倍。其背後是一個令人刮目的數據——2012年,浙江省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達到14552元,已經連續28 年列全國各省區第一位。

這與改革開放前的狀況有天壤之別。當時的城鄉二元結構下,人均只有約半畝田的浙江農民生存維艱。 1978年,浙江省農村貧困人口有1200萬,占全省農村總人口的36.1%,農村貧困發生率高于全國平均水平5.4個百分點。

浙江農民的脫貧致富與改革開放相生相伴。另一個令人欣喜的數字是,2012年浙江的城鄉居民收入比為2.37:1,遠低於全國的3.10:1,是全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最小的省份之一。在高速工業化、城鎮化過程中,城鄉矛盾相對緩和。

浙江省農辦(扶貧辦)副主任邵峰認為, “三農”問題本質是工業化、城市化下城鄉關係的失衡,不能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中共十六大提出的統籌城鄉發展則是抓住了 “三農” 問題的本質。

在浙江做了幾十年 “三農”工作的農辦原副主任顧益康分析,浙江在統籌城鄉發展上經歷了從自發到自覺的過程。總結起來,打破城鄉二元結構,創造條件讓農民充分參與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進程,共同分享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成果,正是浙江農民增收的經驗。

人多地少,緣何收入最高35年後回望,資源拮据的浙江農民增收之路可謂 “只有減少農民、才能致富農民”的寫照。

2012年,浙江農民收入中,來自第一產業的收入僅有14.7%,工資性收入占比為54.0%,比全國高出逾10個百分點,家庭二三產業收入為20.9%。八成農村勞動力已轉移至非農產業,比全國高出三成。農業勞動力不斷分工分業,改自給自足的自然經濟為商品經濟,參與到市場中來,顧益康認為,這是浙江農民增收的關鍵。

浙江今日的富庶,使人們幾乎忘了它曾經的貧困。中國為地少人多之國家,人地矛盾在浙江更甚。浙江素有“七山一水二分田”之描述,人均耕地不足全國平均水平。浙江省省長李強表示,浙江人均只有半畝地的省情,決定了僅靠農業自身、農民自身、農村自身難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這亦是中國的國情。邵峰稱,如果一個地方農民收入快速增長,一定是那個地方的工業化、城鎮化正在快速發展,有更多就業機會讓農民可以轉移就業。

然而, “三農”在工業化、城鎮化過程中被邊緣化,為世界各國在這一歷程中普遍經歷的問題。

中國因人口基數大和城鄉二元結構的長期積弊,問題更為沉重,農民不能平等參與、公平分享。邵峰認為, “三農”問題的產生、演變及其程度不僅與工業化、城鎮化的階段相關,也與工業化、城鎮化的路子相關。浙江“三農”問題相對緩和,是因為浙江的工業化、城鎮化是由農民發動、農民投資、農民創業、農民就業的,為就地就近的工業化、城鎮化,農民是主體,能夠共同分享成果。由政府投資發動的走大城市路線的工業化, “三農”問題則會比較突出,農民在提供農產品、土地、資金等要素和工農產品價格剪刀差、土地出讓金等資本,為工業化、城鎮化作出巨大貢獻後,很難參與到工業化、城鎮化進程中。

從全國來看,改革開放前的工業化、城鎮化是“要物不要人”;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工業化、城鎮化是“要地不要人”;新世紀以來的工業化、城鎮化則是 “要勞不要人” 。

正是浙江農民的創造和打拼,塑造了日後為人津津樂道的自主創業、自由競爭、自由交易的浙江模式,形成一種“民營、民有、民享”的經濟體系。顧益康表示,700萬浙商闖天下,其中95% 是農民出身,百萬能人創業帶動千萬農民就業。據統計,1978年至2006年,浙江 GDP 增量的70% 和工業增加值增量的75% 是由民營經濟創造的。2012年,非公有經濟從業人員占全部從業人員的比重達75%左右。

“浙江人民富是因為農民率先富,浙江經濟活是因為農村經濟活,浙江發展快是因為農村發展快” ,被作為浙江改革開放成績的寫照。顧益康表示,這條道路是“逼出來的,闖出來的” ,也是“政府導出來的” 。

農民創業促就業

浙江農民有跳出土地的充足動力。

吳維清這樣曾經的敲糖人,也許可以代表浙江創業農民的發展軌跡。47歲 的吳維清是義烏市廿三里下樓村人,現在義烏國際商貿城(原義烏小商品市場)經營著一家維清百貨用品商行,並在工業園區有一家自己的加工廠,僱傭了幾十名工人。他是早年義烏從事雞毛換糖的一批人,後來學過手藝,開過飯店,十年前辦起了自己的工廠。

當年義烏地瘠人貧,不少農民為生計成為敲糖人,至江西等地手搖撥浪鼓走街串巷,以糖、小商品等換取雞毛等雜物,獲取微利。義烏在雞毛換糖形成的小百貨銷售基礎上,發展出日後聞名中外的小商品市場。毫厘爭取、積少成多、勇於開拓、吃苦務實、百折不撓的“雞毛換糖”文化,也成為義烏商幫乃至浙商精神的代表。同樣困境逢生的,還有另一浙江模式的代表——溫州。

“浙江農民走出去一副擔子,走回來一個鋪子,再過幾年一個廠子。 ”顧益康表示,政府要做的很簡單,首先是放。活力在於民衆之中,活力在於市場之中,關鍵是給農民權利,允許農民創新,支持農民創業,尊重農民創造,對民營經濟、非民營經濟一視同仁,不要綁住農民;再有要為農民搭建好的平台,促進市場經濟的發展。

一個“放”字意義深遠。即便在眼下的中國,民營經濟發展依然面臨重重門檻和障礙。有了中央層面改革開放的信號,浙江在 “放”上大有敢為天下先之精神。顧益康回憶稱,當時北京有人指責溫州走資本主義道路,但是浙江的方針是不爭論,在全國各地還在猶豫的時候,撇開無謂爭論,放手讓農民發展家庭工業等個私經濟。

顧益康回憶稱,1982年義烏縣委決定正式開放小商品市場後,工商局曾表示要取締,當時的義烏縣委書記謝高華反問:這些農民的收入問題、就業問題 你能解決嗎?不能解決就不能取締它。

浙江率先允許農民進城務工經商、發展商品流通和開辦專業市場,還制定出台了一系列對鄉鎮企業放權鬆綁及鼓勵發展的政策。

政府則致力于為市場主體服務。

1986年至1991年,浙江省委省政府先後發出多個通知,要求各地興辦好城鄉市場,同時積極引導社會力量投資建市場,至1991年底全省共建成各類專業市場3802個,年成交額在204.6億元以上。

在農村工業發展的基礎上,農村搞農業、城市搞工業的傳統發展格局被打破。浙江因勢利導率先推進小城鎮建設,形成小城鎮、鄉鎮企業、家庭工業、專業市場四位一體的格局。中心鎮成為農村經濟發展和農村轉移就業的主平台。浙江並培育一村一品、一地一業,發展具有比較優勢的塊狀經濟。據浙江省農辦統計,全省90% 以上的縣市區都培育和發展了塊狀經濟,占全省全部工業總產值的比重超過60%。

在放活及培育之下,浙江迎來民營經濟的大發展和農村勞動力的持續轉移就業。2008年,2000萬農村勞動力中有75.9% 從事二三產業,比1978年提高50 個百分點。農村勞動力的轉移,也為促進規模經營、發展現代農業提供了空間。

2007年,浙江省又組織實施200個省級中心鎮培育工程,分期分批展開全方位的培育。在此基礎上,2010年起,省財政連續三年每年安排10億元資金用于27個小城市試點鎮培育,進一步為農民構建就業創業平台。同時,浙江在全國率先搞起農村勞動力培訓,2003年以來,浙江累計培訓各類農村勞動力1000 多萬人,增強了農民轉移就業能力。

現代農業增效率

隨著農民在二三產業創業、就業收入增加,從事農業獲得的收入比重下降。但浙江並沒有放棄這一產業。

在人們的印象里,農業是不賺錢的典型。2000年,邵峰在研究工商企業投資農業問題時,算了一筆賬,結果使他大吃一驚:除了高科技行業,農業是所有產業中投入產出率最高的。他指出,農民來自農業的收入少並不是投入產出率低,而是經營土地面積小,勞動生產率低掩蓋了投入產出率高,只要經營土地規模上去了,農業就是掙錢的行業。

近年,隨二三產業發展中農業勞動力的轉移,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農業適度規模經營、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培育等成為中央層面的政策,並在2013年中央“一號文件”中集中體現。農業勞動力轉移早于全國的浙江,是發展現代農業的探路者,在培育和發展專業大戶、家庭農場、專業合作社、龍頭企業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上積累了不少經驗。

浙江鄉鎮企業發展早,土地流轉和規模經營在上世紀80年代初實行家庭承包的第二天就出現了。1987年,浙江選擇具有一定基礎的15個村開展適度規模經營試點,次年擴大至15個縣。90年代以來,各級政府一直積極引導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和土地適度規模經營發展。

2009年再次出台文件促進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截至2012年底,浙江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面積已達總耕地承包面積的43%,居全國首位;按照浙江發展現代農業三年行動計劃,至2015年,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面積將達到50%以上。

據浙江省農業廳統計,至2011年,浙江有農業龍頭企業6890家,農民專業合作社2.6萬家,社員91萬戶,帶動非社員農戶402.8萬戶,兩者合計占家庭承包總農戶數的53.1%。專業大戶、家庭農場、專業合作社、龍頭企業等新型生產經營主體初具形態。

規模經營在浙江已非常普遍。嘉興市位於杭嘉湖平原腹心地帶,為浙江的魚米之鄉。海鹽縣是嘉興市最早註冊成立家庭農場的地方,當地已經發展出77 家家庭農場,註冊資金7722萬元,平均規模約170畝。據當地農經局統計,2011年,當時的71家家庭農場人均收入4.7萬元,是全縣農民人均純收入的3倍,同時,還帶動了周邊大批農戶就業和發展。2009年,張馮良在縣政府引導下,流轉了290畝土地,註冊成立了嘉興市首家家庭農場——宏亮農場。現農場經營規模已達1065畝,以一家三口為主要勞力,農忙時僱傭短工五六十人。宏亮農場一年一季水稻一季小麥,年淨收入可達30萬元。不過,張馮良告訴財新記者,他目前不打算繼續擴大規模,他認為就家庭經營而言,千畝左右為上限,否則管理上會面臨問題,效益反而下降。而農場每一步擴大規模都是對管理能力的考驗,需要經營者做相應提升。

財新記者看到,不同形態的經營主體之間的聯結和互動模式也在形成中。

農業龍頭企業+合作社 +農戶、農業龍頭企業 +合作社 +家庭農場等模式正在發展。浙江萬好食品有限公司,是嘉興一家生產脫水蔬菜和速凍蔬菜的農業龍頭企業,2012年銷售額7000多萬元。萬好公司通過和萬好蔬菜合作社對接,向包括20多戶家庭農場在內的農戶統一供種、統一施肥,並統一收購。公司實行保底價制度,若市價低於保底價,按保底價收購,反之則按市場價收購,在本地的種植面積已達2萬畝。春程農場在萬好公司帶動下,成長為經營土地220 畝、年收益20多萬元的家庭農場。但是,這一鏈條上各主體的利益協調機制仍須探索。萬好公司就遇到市價短期非正常飆升時簽約農民將蔬菜外賣、市場低迷時未簽約農民也將蔬菜交由簽約農民出售給公司的問題。

浙江對這些新型經營主體採取了一系列鼓勵和扶持政策。

不同于國家農業補貼補給承包方的形式,浙江省新增農業補貼已經全部補給經營方,並對大戶設立補貼。海鹽縣 對家庭農場新建投資額30萬元以上的生產經營用房及固定資產投資,按實際投資額的8% 給予補助。浙江也通過改革為他們的發展開拓空間。2007年全國層面立法之前,浙江早在2004年就出台了中國大陸第一部農民專業合作社條例,肯定、推動、規範其發展。2012年,浙江台州註冊成立六家專業合作社聯社,打破了聯社註冊困境。在探索解決農民貸款難題上,浙江各地並通過發展資金互助社、對經營主體進行信用評級等方式,為現代農業的發展開拓金融支持。

農民在農業現代化過程中,亦有因資本、技術等被邊緣化的風險。這種風險也存在於工商資本對農業的參與中。

除經營非糧化、土地非農化擔憂外,一些反對者認為,工商資本進入農業可能會擠壓農民的發展空間,使一些普通農民特別是中老年農民無活可幹。浙江省的多位領導則對工商資本在浙江現代農業發展中的作用予以積極肯定。

邵峰認為,讓普通農民平等參與農業現代化進程、公平分享農業現代化成果,是中國特色農業現代化道路的本質。工商資本投資農業是推動農業先進生產力發展的強大動力,我們不能簡單 地排斥,而應積極探索農業先進生產力快速發展與普通農民共同參與有機統一的路子,走出第三條道路。比如,可以採取土地承包經營權入股的方式,讓普通農民成為現代農業的發展主體,同時實行保底分紅+ 超額分紅的分配方式,讓入股農民分享現代農業的發展成果。

用活農村土地

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都離不開土地制度的改革創新。浙江著力盤活土地資源,為發展現代農業、促進農民創業就業、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提供基礎,也為發展工業、建設城鎮拓展空間。

財新記者瞭解到,目前浙江一些地方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難度越來越大。

為促進土地承包經營權規範有序流轉,2009年4月,浙江省出台 《關於積極引導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促進農業規模經營的意見》 ,各地亦陸續出台了鼓勵政策並搭建服務平台。

2009年,嘉興海鹽縣成立了縣、鄉鎮、村三級貫通的土地流轉和產權交易服務中心,為農民提供產權交易信息和土地流轉服務。海鹽縣規定,流轉土地超過100畝的,應到縣中心簽訂標準化合同,50畝 -100畝、50畝以下的,則分別在鄉鎮和村中心簽訂標準化合同,通過中心的鑒證增強交易的規範性和可信性,中心並可據此對轉入土地對象和土地用途進行監督。為鼓勵土地流轉,海鹽縣對流入、流出方都進行激勵。按照2012年政策,農戶流出土地期限超過5年、10年和15年以上的,每畝分別給 予50元、100元、150元的一次性獎勵;流入土地50畝以上的,每畝給予50元獎勵;對全部流出和長期流出土地的農戶,為其提供勞動力就業免費培訓,並可參加城鎮居民養老保障。海鹽縣鼓勵交易雙方採用以實物約定形式確定土地流轉價格,如每畝每年550斤 -600斤稻穀,減少流轉雙方因流轉價格帶來的糾紛,同時實行流轉金預付制度。

土地零散不利於規模經營,這也是土地流轉中的難題。海鹽宏亮農場的張馮良表示,土地零散不成片,將大大影響機械作業效率,一般不流入這樣的土地。近年來,浙江各地積極鼓勵整村整組規模流轉,村經濟合作社從中發揮了重要作用。村經濟合作社作為農村集體經濟組織,代表全體社員履行集體資產 所有權和集體土地發包職責,浙江省早在1992年就頒佈了《浙江省村經濟合作社組織條例》 ,2007年又對此作了修訂。

安吉縣35個村實現由村經濟合作社統一流轉土地,引進項目。安吉天子湖鎮高莊村由村經濟合作社出面流轉了3500畝農田,發包給大戶、農業企業。

農民流轉土地後每畝每年可得500斤稻穀,部分農民被企業僱傭,每月有1500 元 -1800元的工資收入。高莊村正在考慮以農民土地承包經營入股形式流轉土地,農民不僅可以取得土地流轉金和工資收入,還能獲得按股分紅收益。海鹽縣對整村整組土地流轉實行補助,100 畝以上給予村里100元 /畝的工作經費補助,100畝 -300畝給予每畝200元的補助。不過,當地幹部表示,土地流轉堅 持自願原則。

在農村集體建設用地方面,浙江一些地區開展了宅基地置換、空心村整治等試點,盤活土地資源,促進推動農民居住隨著職業轉移向縣城、中心鎮、中心村集聚。

嘉興桐鄉市濮院鎮新聯村正在開展新社區建設,新的集中居住小區世紀新村規劃有致,一二期180多套房已經建成,三層的聯排別墅坐落有序。三期正在規劃中,村里希望以村民小組為單位整體搬遷。村幹部沈月萍說,遷入的村民將搬進佔地面積120平方米的新房並獲得宅基地,而原宅基地將被複墾為耕地,並作為其承包田。節餘下來的土地將作為增減掛鈎指標由政府收購。新區每棟小樓作價22.8萬元,村民原有房屋可獲150元/平方米的補償。

嘉興市同時在探索土地承包經營權 抵押貸款。據嘉興市農辦統計,截至2012年,土地承包經營權抵押貸款累計達到1.14億元,貸款餘額為4709億元。

不過,一位當地幹部表示,銀行對此積極性並不高。

這些實踐有的仍在試驗階段,相關利益分配機制及後續政策亦在探索。

浙江省省長李強在今年全國“兩會”發言時提出,希望國家有關部門積極支持各地在深化農村土地管理制度改革等方面的試驗。

減緩相對貧困

在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的快車行進時,浙江注重把沒有趕上車的農民送上車。浙江已經基本消除了絕對貧 困,2003年後,浙江把扶貧工作的重點轉向減緩相對貧困。邵峰介紹,消除絕對貧困的扶貧是為了保障人的基本生活,減緩相對貧困的扶貧則是為了縮小社會收入差距,兩者是具有顯著區別的兩大思想體系和話語體系。過去十年,浙江各級幹部在實踐中逐步從舊的扶貧思想體系中跳了出來,初步確立了與減緩相對貧困相適應的新的扶貧理念。

2008年,浙江將扶貧工作從對欠發達地區的區域扶貧拓展到對低收入農戶的人群扶貧,在全省範圍實施低收入農戶奔小康工程,以全省111萬戶(271 萬人)低收入農戶(2007年家庭人均純收入低於2500元的農戶)為對象,深化產業開發,加大異地搬遷,覆蓋公共服務。到2012年,全省低收入農戶人均純收入達到6260元,79.4% 的低收入農戶(低保農戶除外)家庭人均純收入超過4000元,超額完成省政府五年目標。

同時,浙江不斷加大對欠發達地區的區域扶貧力度,2011年,省委、省政府啓動對12個重點欠發達縣的特別扶持計劃。省委、省政府針對12個重點欠發達縣地處源頭區域、經濟發展滯後、生態保護繁重等實際,2011年起,連續三年安排文成、開化等6縣每年每縣2億元特別扶持資金,磐安、龍泉等6縣每年每縣8000萬元特別扶持資金,要求以增加農民收入、提升民生水平、增強內生功能為導向,實施扶貧開發、產業發展、公共服務三大類項目,並按照“省定框架、縣選項目”的原則,編制三年規劃。

衢州市開化縣位於浙江西部浙、皖、贛三省交界處,青山環繞,為“九山半水半分田”之地,2011年財政收入僅4 億余元。近年來開化推進生態立縣、特色興縣,走生態經濟發展之路,並實施小縣大城戰略,推動人口向縣城集聚。

在“特扶”項目中,開化制定了一系列對茶業、油茶、食用菌、毛竹、蠶桑、蔬菜等產業及農業龍頭企業、合作社的補助和扶持政策。此外,通過培育來料加工經紀人、補助廠房建設和租賃、培訓技術工人等方式,大力拓展來料加工業務,並將來料加工與異地搬遷結合起來,將每一個異地搬遷小區都建成來料加工點,解決下山農民就業問題。2007 年,開化只有1.5萬人從事來料加工,總加工費6500萬元。2011年從業人員達到4.05萬人,加工費達到4.43億元。通過對低收入農戶小額貸款貼息、發展資金互助會等方式,為農戶發展生產提供金融服務。2012年,開化縣農民人均純收入達到9536元,比上年增長11.1%,兩年農民人均收入共提高2137元,累計增長28.9%;71.8% 的低收入農戶家庭人均收入超過了4000元。談及“特扶”計劃,開化縣農辦副主任張有良認為, “沒有這筆錢,開化縣有很多事情做不了。 ”2013年,浙江啓動實施新一輪扶貧計劃——“低收入農戶收入倍增計劃” 。

當前,浙江各地正在認定新一輪扶貧對象。浙江省確定的新一輪扶貧標準為4600元(2010年,相當于2012年5500 元) ,這一標準下的扶貧對象約有353萬人,占全省農村戶籍人口的10.8%。發達地區則按照“不低於上年農民人均收入的45%”和“不少于當地農村戶籍人口的10%” ,確定地方扶貧標準,認定低收入農戶。加上發達地區提高標準後增加的低收入農戶,浙江將有472萬農村人口被認定為新一輪扶貧對象,占農村戶籍人口的14.1%。邵峰認為,減緩相對貧困的扶貧,要始終把處於收入低端、占總人口10%-20% 的人群作為扶貧對象, “不管他們收入處於什麼水平,也不管他們家里有什麼物件,只要他們處於收入低端,就應將其認定為扶貧對 象” , “不管一個地方處於什麼發展階段,即使全面建成了小康社會,只要有明顯的收入不平等現象,也要認定扶貧對 象,做好扶貧工作。 ”這是浙江扶貧工作在率先轉型中的可貴探索。

浙江扶貧的一個大理念,是堅持把扶貧開發融入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之中。 “為什麼一些地方發展滯後,為什麼一些農民收入低下,是因為這些地方和這些農民沒有融入到工業化、城鎮化、農業現代化進程。 ‘三化’是現代化進程中創造社會財富的發動機,遠離財富創造,就談不上財富分配,自然就發展滯後、收入低下了。為什麼一些地方、一些農民沒有融入到 ‘三化’ 之中?

這裡,既有宏觀上‘三化’模式問題,也有微觀上這些地方的發展條件、這些農民的發展能力問題。所以,區域扶貧的重點就是要改善欠發達地區的發展條件,而人群扶貧的重點則是提高低收入農戶的發展能力。 ”邵峰說。顧益康則把這個過程概括成:破窮障、挪窮窩、改窮業、挖窮根。

顧益康強調,減緩相對貧困的扶貧,政府的職責是創造發展環境、提高農民素質,而農民致富關鍵要靠自己在市場經濟里找尋機會。

建設美麗鄉村

隨著工業化、城鎮化推進,浙江在熱火朝天、馬不停蹄搞經濟建設的同時,亦帶來農村人居、生態、人文環境的破壞。

“走過一村又一村,村村都是垃圾村;走過幾十個垃圾村,最後才找到示範村” 。

湖州安吉縣等地已經因地制宜,從建設生態文明中探索出一條不同于傳統工業化模式的發展路徑,以期經濟、社會、生態、人文的和諧發展。

安吉地處浙西北,距離上海223公里、杭州65公里,縣名取《詩經》 “安且吉兮”之意,境內竹山竹海。春光爛漫之時,駕車行于安吉,兩側竹山如屏,油菜花似毯,幢幢江南民居點綴其中,隨著車子行進,眼前如一幅畫卷不斷延伸鋪開。2011年,安吉吸引了774萬人次前來旅遊,創造旅遊收入51.3億元,其中,農家樂營業收入4.35億元,增幅都超過40%。安吉竹產業產值則超過130億元,農民人均從中受益7000余元。

安吉白茶每年經濟產值也超過10億元。

曾經,作為經濟發展滯後的安吉縣也急於追趕,不加選擇地引進企業。

1998年,因向太湖排汙問題被國家環保總局黃牌警告後,當地決定轉變發展方式,走向一條生態立縣的道路。 2008年,安吉正式提出了美麗鄉村建設計劃,以十年為期,開展農村環境整治,發展特色產業、休閒產業、生態農業,加快農村新社區建設,繁榮鄉土文化。

2011年,安吉天子湖鎮高莊村啓動了美麗鄉村建設,共投入資金1900多萬元進行公共設施建設、環境整治等,縣里解決了約七成資金投入。在村支書帶動下,高莊村發展壯大了甲魚產業。

2008年成立的甲魚養殖合作社現已發展到80多戶成員,年產值達到9000萬元。

皈山鄉尚書幹村是2008年啓動的首批美麗鄉村創建村。村里開發出 “開心農場” ,將土地租給城里人種植,並深入挖掘村里的尚書文化,通過葵花文化節、金榜節等形式,吸引遊客。

2011年,安吉縣美麗鄉村創建覆蓋面達到89.8%,精品村達到150個。

2012年,安吉以其美好的人居和生態環 境建設摘得“聯合國人居獎” 。

2010年,浙江省出台 《浙江省美麗鄉村建設行動計劃》 ,這是2003年 “千村整治萬村示範”工程基礎上的進一步規劃與發展。計劃要求到2015年,力爭全省70% 左右縣(市、區)達到美麗鄉村建設要求。目前,起源於安吉的美麗鄉村建設已經推開。如今,當財新記者提出想去村里看看,請邵峰推薦地點的時候,邵峰不假思索地說: “隨便。去浙江哪裡看都可以,都是美麗鄉村。 ”

增收新挑戰

雖然28年來浙江“三農”成績亮眼,但談及接下來工作,浙江省農辦、農業廳的幾位負責人無不感到挑戰極大。

浙江省2012年的農民收入增速低於全國平均水平和許多省份。邵峰表示,農民增收的速度和農民擴大非農就業的速度關聯度很高,而浙江四分之三以上的農業勞動力已經轉移就業,要實現省里提出來的“力爭提前1-2年實現‘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翻一番’ (2020年比2010年) ” “農民收入增幅高于城鎮居民收入增幅”的目標,並不輕鬆,必須順 應工業化升級、城鎮化轉型、農業現代化加速的趨勢,轉變農民增收方式。

對此,浙江省省長李強指出,促進農民增收仍然要依靠兩個機制——破除城鄉二元結構,堅持走新型工業化、城鎮化道路,促進農民向二三產業轉移和向城鎮集聚,讓全體農民平等參與工業化、城鎮化進程,公平分享工業化、城鎮化成果。另一方面,對於仍然生活在農村的農民,要以發展高效生態農業為主攻方向,創新農業經營體制,推進農業科技進步,讓廣大農民平等參與農業現代化進程、公平分享農業現代化成果。

邵峰表示,今後農民工資性收入的增長,主要靠工資標準的提高, “憑什麼提高,靠就業層次的提高。 ”在產業發展方面,供需雙方都面臨升級轉型。受原材料漲價、勞動力成本上升、海外市場不景氣等影響,浙江傳統產業正加速調整。

財新記者在義烏國際商貿城瞭解到,不少做外銷的商舖營業額下滑一半,加工廠普遍面臨招工難、利潤率低等問題。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後,浙江已經吹響產業轉型升級號角。

紹興縣是著名的紡織大縣,齊賢鎮鎮長陳立根告訴財新記者,當地正在推進產業升級、減量增質,以提高產品的附加值。外出就業者也面臨素質和技能提升問題。

在平等參與、公平分享方面,浙江仍有障礙待破除。

浙江省農辦調研文件曾指出,戶籍制度及配套改革滯後,導致農民工社保難覆蓋、身份難轉換,農民工難以市民化。農民的重要資產宅基地以及房產,由於受現行法律和政策的制約難以上市流轉和抵押,既極大限制了農民財產性收入的增加,也使農民創業缺少了一塊資本。同時,土地出讓收入的使用仍然存在城市偏向,農民還不能公平地享受到土地增值收益分配。近年來,浙江開展農村改革試驗,允許地方開展農村宅基地跨社置換試點,探索宅基地有償使用、有償退出機制;開展農村土地綜合整治,規範城鄉建設用地增減掛鈎機制及相關利益分配機制。

現代農業發展上,今年2月,浙江省出台了 《浙江省發展現代農業三年行動計劃》 。浙江省農辦也在開展農村改革試驗。今年,農民專業合作社聯社登記將在全省推開。在扶貧資金互助會試點較多的縣,組建扶貧資金互助會聯合會,加強對互助會資金安全監管、資金餘缺調劑、運行風險救助。繼續開展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推進村經濟合作社股份合作制改造,讓更多農民擁有股份,增加農民財產性收入。

成績與挑戰面前,浙江人再次顯示出改革情結,正如浙江省委書記夏寶龍一直鼓勵的那樣:一切不符合農民權益的生產關係和上層建築都應該成為我們的改革對象。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55358

低產林改造變形記 浙江永嘉:萬畝「耕地」上山

http://www.infzm.com/content/91245

一邊是低產林改造的國家林業政策,一邊是「佔補平衡」的耕地紅線硬要求,並不沾邊的兩項國家政策卻在浙江永嘉等地雜糅、嫁接,終成為地方發展衝動炙烤下的利益遊戲。

在5分鐘的輪渡、一小時的中巴、一個半小時的出租車和半小時泥濘山路的步行後,李青東和他的6位老鄉沮喪地發現,他們一直在討論的故鄉山林,現在已成了一片黃土。

「我們把祖宗留下的東西給搞沒了。」久未回家的李青東突然驚呼了起來。

他的面前,是一片浩如煙海的樹林。視線中央,一大塊山崗像被剃光了頭,變成一片片梯田。水泥高埂已經築起,從山峁到山腰。另一座山又是如此。

這是在浙江省溫州市永嘉縣周衛村,但遠非一個村的遭遇。

一邊是當地政府眼中風風火火的「低產林改造暨耕地開墾項目」,一邊是村民反對的「毀林開荒」,而在專家眼中,這種項目已踏在「法律的紅線」。

從項目承包者、鄉鎮政府,到往上一級政府,形成了一條各取利益的伐林、造田「生產線」,唯獨李青東們在憤怒:「我們以前這裡到處都是樹,松樹、紅楓、檜樹……密密麻麻,現在怎麼成了這樣子?」

低產林疑竇

這塊位於岩坦鎮周衛村的上梅壟山場,原屬村集體所有,現在變成了爭議中的「低產林改造暨耕地開墾項目」。

2012年6月15日,「周衛村一期低產林改造暨耕地開墾項目」經永嘉縣政府正式發文立項,立項面積為681畝。

這是永嘉縣層層分派的硬性任務。一則2012年10月永嘉廣電網的新聞顯示,一名副縣長帶隊、考績辦參加的督查組前往周衛村等三個村實地察看,要求施工克服困難,「倒逼竣工日期」。

然而,在村民眼裡,這並非低產林。

低產林改造是我國一項林業政策。按照國家林業局頒佈的《低產用材林改造技術規程》,低產林一般是指「因未能適地適樹或經營管理不當,或受自然、人為不良因素影響,造成林木生長慢、質量差,明顯低於所在立地條件應有生產力的林分」。

「我們這根本不是什麼低產林,怎麼能改造成耕地?」村民用手掌貼著木材截面比劃,但兩隻手亦難及木材的直徑。「我們這除了一部分松樹,都是闊葉林。」

2012年5月,村民們多次到現場拍攝錄像和照片,以證明森林茂密的事實。當了14年護林員的村民李希國證實了這一點。

周衛村村委會主任李振非有不同的說法,他介紹,此前被開發的這片植被併不茂密,理由是:「起初,周衛村村片林挺好的,後來我們開始村裡建通電設施,砍伐了一部分,後來村裡建公路,債務纍纍,又砍了一部分。」

縱是低產林,按照上述技術規程規定,將林地砍伐一光的「皆伐」改造方式,只適用於「採用任何措施都不能恢復原用材林正常生長的林分」。

公開的秘密

帶著種種質疑,從2012年10月開始,一百多名村民「反對派」,分別逐級上訪。

「他們一直在毀林造地。」周衛村村民上訪資料稱,此前,有人故意有選擇地砍掉大樹,然後把砍伐後所剩的稀疏樹林拍成照片,上報浙江省林業廳,以獲得「低產林」認證。而立項後,又不斷突破紅線,過度砍伐。村民稱,現在超采面積嚴重,造成山場三百多畝被破壞。

永嘉楠溪江保護志願者周壽強說,在永嘉,這並不少見。此前,他已多次聽其他鄉鎮的村民談及同樣的事。

同屬岩坦鎮的潘二村便是一例。周壽強曾實地走訪,在路上看到了潘二村伐下的木材,正通過索道滑到加工點。而同一鄉鎮的八畝村,村民鄭英送稱也舉報過相同問題,「但根本沒人管」。

張溪鄉深固坑村又是一例。村民上網發帖,指責村幹部與開發商聯合砍伐了四百多畝幼林。村幹部不得不出面向媒體澄清該地系低產林項目,但對是否造假,並未回應。

2012年6月永嘉縣政府下達的立項通知中,提及12個低產林改造暨耕地開墾項目,而這已是該縣第三批項目。不過,永嘉縣政府強調,所有開墾項目都進行了實地現場聯合踏勘和科學論證,也經過了環評等程序。

「低產林改造的不是低產林,這是各級政府都知道的公開秘密,我們林業部門也沒辦法。」一名永嘉縣林業局官員對南方週末記者說,這並非永嘉一地的情況,從縣到市,再到其他地方,「現在大家都這麼搞」。

據浙江省台州市黃岩區環保志願者協會秘書長葉華傑說,在同樣被作為低產林改造的鶴盛鎮金墩村,他也曾接到當地村民舉報。

而簡單搜索網絡,這也非浙江一省的遭遇。云南、湖北都可看到有類似的舉報信息。

山高林密、人跡罕至,是大部分爭議項目所在村的共同特點。「這些地方村民基本都搬下山,很少有人會去查看,有人造假也沒什麼人知道。」周壽強說。

而當地政府也意識到了問題。周衛村村民說,他們向永嘉縣林業局舉報時,林業局的領導曾私下承認,其中有「做假」嫌疑。但過去一年了,案件卻一直沒有進展。

「我們已經踏勘了現場,還在調查,有沒有違法,現在還沒有結果。」永嘉縣林業局下屬的大楠溪森林公安派出所所長李永海說。

利益驅動的土政策

在「是否濫伐低產林」的爭執之外,另一個關鍵問題是,如此林地改造成為耕地是否違規?

南方週末記者就此詢問溫州市林業局,辦公室一名工作人員表示不能回答,「我的瞭解是林地的性質沒有改變,至於國土部門怎麼核查,我不清楚。」

「這是典型的中國式土政策,它走法律的紅線,不一定違法,但中央並無這樣的政策。」北京林業大學一位要求匿名的教授說,這跟陝西的溝道改造、河南的墳地改造換取用地指標,幾乎如出一轍。

他解釋說,此前大家所說的低產林改造,主要針對商品用材林,主要是指對一些生長林況不好、出材量不高的林地進行更新再造。而如永嘉這樣砍伐後不造林卻造田的,無疑跟國家林業政策背道而馳。

這背後,是各級政府的「造田」衝動。

「為佔補平衡,大家想在山上造地。」上述永嘉縣林業局官員說,「但茂盛的林木怎麼能搞,所以只能搞個低產林改造的名目。」

所謂耕地佔補平衡,是土地管理法確定的一項耕地保護的基本制度,按照「佔多少,墾多少」的原則,建設單位必須補充相應的耕地,以保證耕地不減少。

事實上,這種置換方式似乎只是數據遊戲。據村民稱,海拔近900米的山上,田地品質很差,「種水稻只能一季,5月插秧,到8月就得收割,一畝經常只能收一兩百斤。到了10月以後大雪封山,經常要湮沒腿部。」

「山裡的田,在過去幾年沒人耕種,本來就荒著,都長滿茅草。」永嘉公安系統退休老幹部周金良說。

各級政府的邏輯顯而易見。作為東部發達地區,浙江的建設用地指標一直緊張。溫州近年來一直在想方設法開墾土地。除了國內最大的灘塗圍墾項目「甌飛」工程,這兩年,溫州市更多次給下屬縣市下達開墾耕地指標。

每年約5萬畝的土地缺口——溫州發改委測算的這一數字,多年來,早已成為主政者的一塊心病。「開發墾造耕地和低產林改造工作事關永嘉全縣佔補平衡、用地保障,事關全縣經濟社會可持續發展。」在永嘉縣國土局的一份工作報告中如此總結。

佔補平衡裡的各層獎勵,也讓各方趨之若鶩。岩坦鎮主管土地的副鎮長朱海兵曾對媒體稱,每開墾一畝,項目承包人可獲得3萬元,所在村是1500元,鎮政府拿到1.5萬元,而造地成本最高也不到1.7萬元。以周衛村業已立項的681畝計,利潤數以千萬計。

而各級政府看重的是建設用地指標。「經濟利益還是其次,(開墾的)目的更多是為了發展。」永嘉縣林業局的一位官員說。

急迫可見一斑。2012年,永嘉縣接到上級墾造耕地任務是4700畝,但同時市政府又另外委託了2000畝造地任務。「永嘉不像其他縣市,我們沒有灘塗,永嘉縣的耕地佔補平衡,只能靠山區造地產生。」永嘉縣國土局人士說。

新的擔憂已經開始。知情者說,2013年永嘉縣新的耕地墾造任務已經下達,「任務是5200畝,同時要求縣裡積極為全市做貢獻,力爭完成耕地墾造1萬畝。」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56895

浙江銀行集體清理壞賬

http://wallstreetcn.com/node/50680

「壓力非常大。腦袋都想破了。」丘甲如此向南方週末記者形容這半年。

丘甲是一家股份制銀行浙江省分行資產保全部老總。過去數年,伴隨著中國經濟的一路上行,這個負責清收、處置不良貸款的部門一直是銀行裡最清閒的部門。

但現在丘甲卻忙得團團轉。

公開數據顯示,截至2012年底,浙江省銀行業不良貸款餘額為790億元,佔全國商業銀行不良餘額的16%。浙江省商業銀行不良貸款餘額和不良率均為全國最高。在浙江乃至東南沿海地區,資產保全、壓降不良眼下成為各家銀行工作的關鍵詞。

國務院在2013年7月5日下發的「金十條」(《關於金融支持經濟結構調整和轉型升級的指導意見》)中提到,「支持銀行開展不良貸款轉讓,擴大銀行不良貸款自主核銷權,及時主動消化吸收風險。穩妥有序處置風險,加強疏導,防止因處置不當等引發新的風險。」

相比十年多前銀行業剝離的由大量企業關停並轉產生的爛賬,這一波不良資產的爆發,很大程度上源於企業過度融資、投資,造成資金鏈斷裂,影響到正常生產。

「過去是很多企業經營上不行,現在很多企業實體運轉可能還是好的。這是不良資產和不良企業的區別。」浙企投資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十多年前曾任職東方資產管理公司杭州辦事處的楊一理說,「如果粗暴處置,企業員工下崗,銀行貸款就真正沒了。要對這些不良企業區別對待,引入破產保護概念。」

而這一波不良資產處置的成功與否,某種程度上意味著,經濟狂熱之後能否順利擠掉泡沫,回歸常態。

上升的壞賬

以丘甲及同行們的觀察來看,從2012年6月開始,浙江經濟開始轉向,時至今日仍遠未見底。

丘甲告訴南方週末記者,儘管各家銀行正使盡渾身解數壓降不良,但從各大銀行浙江省分行數據看,2013年上半年不良貸款餘額每月仍在不斷新增。

2013年上半年,丘甲為他所在的銀行化解不良貸款約1億元,但化解的速度顯然跟不上新增的速度,很快新的不良又冒頭,「漲回去接近1個億」。

這意味著什麼,他解釋道,「就是不斷有關注類貸款轉化成不良。而各家銀行的關注類數據仍然在攀升。」

近年來,銀行的貸款一直遵循5級分類管理制度。5級分類中的「關注類」,就是貸款即將轉變為不良的紅色信號燈。一旦不良貸款率和不良貸款餘額的數據上升,外界就會認為這家銀行的經營風險開始加劇。

十年前,中國銀行業的不良率普遍超過20%,在技術上已經破產。但隨著銀行股改,近十年來,銀行業的不良率一直控制在較低水平,在溫州地區,這一數據僅為0.37%,是國際公認的良好水平。

浙江銀監局數據顯示,2013年一季度不良繼續雙升,浙江省銀行業金融機構不良貸款餘額1014億元,比年初增加62.8億元;不良貸款率1.64%,比年初增加0.04個百分點。

丘甲所在的銀行,儘管不良貸款餘額稍有下降,但由於貸款規模收縮,不良率不降反升。

與他所在的銀行類似,不少銀行的上級行不斷收縮投放在浙江這塊過去的信貸「高產田」的資金。據丘甲稱,就他所知,浙江省內不少銀行的貸款規模都在收縮,浙江省分行的貸存比考核從原來的100%、90%降至70%,甚至50%。

從銀行內部,到當地政府,壓降不良的迫切需求與日俱增。

對不良重災區溫州來說,2013年是政府定義的「壞賬核銷年」。一個由市政府、銀監局、人民銀行、法院等召開的聯席會議曾提到「今年是金改年,鼓勵核銷」。市政府的目標是,「努力使不良貸款率在較短時間內,以平穩的方式下降到一個合理的範圍內。力爭不良貸款率控制在2個點左右。」

政府推動壓降不良的決心可見一斑。溫州金融辦的數據顯示,2013年前5個月,溫州銀行業共處置不良貸款68.7億元。結合5月末不良貸款額277.68億元測算,不良處置貢獻率接近20%。

在前所未有的處置力度之下,溫州不良貸款額、不良率首度實現自2011年溫州爆發民間借貸危機以來連續三月雙降。溫州銀監局數據顯示,6月末,該市銀行業不良貸款額264.3億元,環比減少13.38億元;不良率3.68%,環比下降0.22個百分點。

繼溫州之後,浙江經濟重鎮寧波也出了麻煩。

一家國有大行寧波分行內部人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2013年僅小企業部出現不良貸款的已達七八十戶,總額共計約十億,小企業貸款不良率已達4%左右。「上半年寧波慈溪一大片不良全部冒出來。」上述人士說,「去年年底已經出來很多,但當時都是放新貸款下去救。現在已經救不活了。」

銀行內部壓降不良的指標也層層下壓。據上述人士透露,當時小企業部測算2013年不良率將會達到6.5%,但「上級行不同意這一指標」,要求定為2012年年初的水平2.8%,「達不到就扣獎金」。

丘甲作為資產保全部老總,他今年的獎金與化解的不良貸款金額直接掛鉤。而領導也一再強調,今年銀行利潤多寡,很大程度要仰賴資產保全部門的業績了。

自力更生完成重組

在丘甲的不良資產處置的備選清單上,有這樣幾個選項:現金清收、貸款重組、核銷、資產包轉讓、資產包回購,以及以物抵債。

現金清收,是最直接處置不良資產的方式,就是通過法律程序起訴企業追收貸款。而現在,浙江不良貸款高發區的法院,案卷正積壓成山,案件執行排起長隊。

據浙江省高院統計,2013年以來,浙江法院金融糾紛案件保持上升趨勢,新收金融借款合同糾紛7721件,上升38.62%;涉案標的228.77億元,上升95.3%;集中在杭州、寧波、溫州、台州的案件佔收案的63%。

丘甲的下屬們被分配到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打點法院的執行人員」。「案件太多,執行的先後順序差別很大。關係好的插一下隊,關係不好的排在後面,等輪到,企業資產可能都轉移光了。」丘甲說。

通過法院追訴過程極為漫長,久的可能長達一年。於是,「自力更生」的貸款重組成為丘甲最主要的手段。

貸款重組,簡單說,就是對借款人、保證人、擔保方式、還款期限、利率、還款方式等進行調整。大多數時候,就是把不良貸款平移給擔保單位,或者第三方。「這是一個以時間換空間的過程。」丘甲說。

平移,也分等額平移和「擴盤打撈」。

一位城商行的資產保全部人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一些風格激進的銀行,經常採用「擴盤打撈」的方式。比如,一筆1000萬的不良貸款冒出來後,直接向一些資質比較好、有能力消化的企業發放3000萬、4000萬的貸款,其中1000萬用來覆蓋不良,而這些貸款通常採用基準利率或基準利率下浮,並免去一些變相的中間費用。第二次再出問題,3000萬貸款變成8000萬、1億。「風險擴盤、授信擴盤,風險越滾越大。」上述人士說。

這一方案的本質是,由於A企業貸款已出現不良,銀行無法直接給A增加授信。於是,貸了一筆錢給B企業,讓B幫助A企業償還貸款。

這一方案似乎皆大歡喜。對銀行來說,儘管犧牲了一些「利息和財務顧問費收入」,但迅速化解了一筆不良貸款;對A來說,這一筆債務包袱落地。

而B企業看上去平白多增了一筆負債,但自有其如意算盤。如果B是A的擔保企業,那麼原本需要直接替A代償1000萬。貸款平移後,反而新增2000萬以基準利率的授信。不僅多增加一大筆貸款,而且相比平時上浮至少30%的利率以及種類繁多的隱形成本,這部分開支一年能減少100萬左右;即使A最終破產,B憑藉私下借款協議,也能申報一部分債權,減少部分損失。

這種「以時間換空間」的操作手法,意味著B企業不需要立即承擔1000萬的代償義務,通過額度擴增、期限延長、利率下浮,損失將會大為縮窄。信貸泡沫被以較為柔軟的方式擠出。

如果B企業並非A的擔保單位,而是本不需要承擔代償責任的第三方企業,「那平移後的貸款就不是2000萬,可能就是4000萬了。」上述人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事實上,伴隨著經濟的持續下行,銀行和企業的態度正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2012年時,銀行曾普遍估計2013年經濟會見底,因此化解思路和方向跟現在有所不同。2012年很多銀行在做的「擴盤打撈」,「今年很多不敢做了」。

「如果風險再出來,追究責任的時候,擴大風險的責任非常重。造成了他們現在的壓力很大,不願意簽字。」丘甲說。

擔保企業的態度也在變化。2012年擔保企業通常主動要求平移,後來,等額平移不接受了,必須擴盤。再後來,企業自身消化新增負債的能力隨著疲軟的宏觀經濟持續走弱,「擔保企業不要貸款平移了,寧可起訴」。

上述國有大行寧波分行人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在一筆逾期貸款即將被計入不良之前,銀行通常也會做一些手腳。

比如,在計入不良貸款的節點之前,他們通常會找到一家與欠息企業並無關聯的信貸客戶,「放一筆貸款到他戶頭上,他將這筆錢轉給欠息企業還貸」。

上述人士說,這兩家企業私下並不簽訂借款合同。這樣的做法通常針對那些抵押物處置已進入法律程序的貸款,目的是儘量縮短不良貸款暴露的時間。「總行要你壓不良,會出現很多不合規操作。等抵押物處置掉,資金回籠就沒事,上面不會追究。」

「化解方法會越來越多,但是執行力會越來越差。」丘甲總結。

民資介入

丘甲手中的牌還包括:核銷、資產包轉讓、資產包回購,以及以物抵債。

資產包回購,就是玩數字遊戲——先將不良資產包賣給資產管理公司,等過了年末的不良率考核,再回購。「現在做得不太多,這些資產等待的命運就是核銷。」丘甲說。

以物抵債,抵押物拍賣會有三次機會,一旦最終流拍無人接盤,資產將抵給銀行。據丘甲介紹,有些銀行已經在直接出租物業,因為現在行情賣不了好價格。

剩下兩種主流的處置方式,便是核銷和資產包轉讓。

財政部《金融企業呆賬核銷管理辦法》對核銷流程有嚴格的規定。上述國有大行寧波分行人士說,國有銀行的不良貸款核銷進度緩慢,需要層層審批,並進行內部責任認定。2013年上半年,其所在分行僅核銷兩筆共兩千多萬、產生於2008年的不良貸款。

「銀行不核銷,有自己的理由。當時不良率不高,如果弄得乾乾淨淨,第二年壓力就大了。今年1%,明年目標就更高。」上述國有大行人士說。但正在上升的數字開始考驗銀行的底線,「數字太難看了,年底前肯定要處理一批」。

而不良資產處置最快捷的通道,便是不良資產轉讓。這一市場一直被四大金融資產管理公司(AMC)把持。根據現行規定,國有及國有控股銀行不良資產轉讓必須經由四大AMC完成。

從未在市級分行層面單獨進行過資產轉讓的上述國有大行寧波分行,已經開始對不良資產進行摸底,「已經報了幾個項目給總行,等待審批,10月將邀請四大資產管理公司競標」。

在杭州,一家全國排名靠前的城商行浙江分行的資產保全部老總也打算通過資產包轉讓的方式,迅速批量化解一部分不良資產。而過去,他們還從未如此操作過。

不少市場人士認為,伴隨去槓桿與擠泡沫的過程,金融不良資產處置市場需求巨大,應鼓勵更多市場主體加入。

事實上,這一變化正在發生。

幾個月前,一則媒體報導稱,溫州瑞安華峰民間資產管理公司以及海螺民間資本管理公司與工行溫州分行達成了分別為2.7億和1億的不良資產收購協議。

一位接近工商銀行的人士回憶,報導刊發後,「北京總行知道了,法律部門說這個事情有點麻煩」。按照規定,不良資產處置跟民間資本的合作,「不管哪種方式,是不被允許的」。

「你跟四大資產管理公司合作,不良資產賣高了,賣低了,損失多少都沒有關係。但跟民資合作,就很難說清,容易涉及國有資產流失。」溫州當地一家民間資本管理公司總經理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事實上,正是工行溫州分行主動找到了當地這兩家民間資本管理公司,要求合作。合作方案得到工行浙江省分行的支持。據上述接近工行的人士稱,一方面,時值年末,銀行有搶時間降不良的需求,另一方面,把資產交給四大AMC處理,打折打得很厲害,而跟民資合作,銀行無疑享有更強的定價權。

一般不良資產包轉讓時,通常將抵押貸款和難以追回的擔保貸款打包後打折出售。而工行的這兩筆不良資產由民間資本管理公司按照本息全額收購,相應的,這兩筆資產全部為抵押貸款。

據溫州瑞安華峰民間資本管理公司董事長翁奕峰介紹,他們收購不良資產的2.7億元,由股東方瑞安華峰集團出資。實際操作中,民資公司與銀行簽訂債權轉讓合同,一紙合同下再附收購清單,但在資產拍賣前,產權仍暫時登記在銀行名下。作為對價,工行為兩家民資公司的母公司增加授信,並提供優惠利率,還承諾如果最終處置出現虧損,將補償至保本。

事情此後出現了轉機,總行最終默認了這種合作方式。上述接近工行人士告訴南方週末記者,總行認為,雖然這種合作方式並不符合既有規定,但在實際操作中,儘可能地保全了銀行資產。此後在一次不良貸款處置會議上,工行總行領導曾說,不良資產處置方法是很多的,比如浙江省分行就借用了另外的渠道。

溫州金融辦此後召集溫州部分金融機構召開了一次現場會,在場的一些股份制銀行紛紛表達希望合作的願望,但最終卡在了總行層面。「他們分行層面都很想做,但是總行明確要求通過四大AMC,總行還沒有鬆口就辦不了。」一位當時參與會議的人士回憶說。

民資管理公司和溫州各家銀行的溝通未有因此停歇。「溫州的企業還沒有根本性的好轉,那邊要處置,這邊又冒出來,肯定要把能處置的先處置掉。」海螺民間資本管理公司總經理朱海兵說,法院處置進度漫長,海螺公司2012年底收購的第一筆1億元不良資產,截至目前處置進度僅為10%,銀行等不了。加之集中拍賣,抵押品可能大幅度降價,貶值率高。而且相比四大資產管理公司省級辦事處,民資對當地有多少資產可以收回更清楚,「他們轉讓不良資產的需求非常迫切,而我們也希望跟他們合作」。

此後,華夏銀行溫州分行與蒼南潤豐民間資本管理公司達成了1億元銀行不良資產轉讓協議,海螺公司則再度收購工商銀行8000萬不良貸款,與溫州銀行等的合作仍在商討中。

儘管總行層面卡得很死,但地方分行仍在不斷探索可能的突破方式。中信銀行就曾提出一種解決方案,比如,一套房子的抵押貸款本息為300萬,而房子的市場價為450萬。由民間資本管理公司與債務人簽訂回購協議,先提供300萬代為償還貸款,房產則過戶到民間資本管理公司名下。半年或9個月後,由債務人回購,若無法回購,則房產交由民資公司處置。

2013年初,中央曾計劃允許各省成立一家國資背景的資產管理公司,負責省內的不良資產收購。當時的溫州市委書記曾希望爭取將這家地方版AMC設在溫州。據一位民間資本管理公司負責人回憶,當時大家反映,民間資本管理公司去收購不良資產「名不正、言不順」。溫州市領導的思路是,利用國有資產管理公司做通道,將收購來的不良資產分散到各家民資公司。

這意味著儘管中央允許成立地方版AMC,但不良資產的一級市場仍被國資壟斷,民資只能從二級市場中分得一杯羹。

「我認為這樣的機制不對。這些不良資產是商業行為形成的,卻讓財政資金、讓納稅人來埋單。財政資金應該更多地用在養老等公共服務上。」溫州金融辦副主任馬興說,「但是可以通過資本市場,把能收回的部分有效地轉化,能釋放多少出來就釋放多少出來,這是合理的。」

「實際上有些資產是很好的,它只是一時資金不能周轉。我覺得今後這些管理公司不僅僅是受讓不良資產,而是把不良資產拿到以後進行培育、增值。」浙江產權交易所一位高管說,「比如,就像高速路上跑的一輛奔馳車,它的輪胎破了,開不動了。其實換一個輪胎就可以繼續走。如果這種時候你把它賣掉了,它原來的價值都消失了。資產管理公司做的事情就是換一個輪胎,它就是讓不良資產如何更好地發揮它的市場價值。」

更多的民間資本正期盼能名正言順地介入不良資產市場。

事實上,一家股份制銀行溫州分行已將當地一家民間資本管理公司列為戰略合作夥伴向上級申報。總行領導在近期一次談話中提到:第一,國務院最近頒佈的「金十條」同意民資介入;第二,從不良資產前期處置情況看,資產都賤賣了,很可惜。

(應受訪者要求,文中丘甲為化名)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68186

浙江銀泰集團集資詐騙案二審宣判 季文華改判死緩

http://www.eeo.com.cn/2013/0918/249968.shtml

經濟觀察網 記者 張力 經濟觀察網獨家獲悉,9月18日上午,浙江高院對浙江麗水銀泰集團集資詐騙案進行二審宣判,主犯季文華由一審的死刑立即執行改為死刑緩期二年執行。

浙江高院認為,季文華歸案後能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認罪態度好,根據本案的具體情況,對其判處死刑,可不立即執行。

季文華辯護律師、北京市中同律師事務所楊礦生和趙銘律師向經濟觀察網表示:「二審判季文華死緩,暫時保住了性命,以後的申訴之路還很漫長。」

而在7月12日,長沙市中級人民法院對湘西非法集資案主犯曾成傑執行了死刑。

銀泰集團為房地產公司,因2008年金融危機資金鏈斷裂,季文華,季林青,季勝軍,季永軍於2008年9月16日被麗水市公安局以涉嫌非法吸收公眾存款罪,挪用資金罪刑事拘留。

麗水市檢察院於2011年4月22日以季文華等四人涉嫌(個人)集資詐騙罪,抽逃出資罪向麗水市中級人民法院提起公訴。

麗水市中級人民法院於2011年11月1日作出判決,判決認定季文華構成集資詐騙罪,抽逃出資罪,判處死刑;季林青和季勝軍構成集資詐騙罪,判處死刑,緩期2年執行;季永軍構成集資詐騙罪,判處無期徒刑。

截至2008年7月11日,銀泰集團累計集資543534.95萬元,歸還本金385157.64萬元,支付利息92099.47萬元,未歸還集資額為158377.31萬元,涉及集資戶15912戶,未歸還集資額支付利息22086.24萬元。

集資款主要用於土地出讓金、工程建設、公司運營費用及歸還到期的集資款及利息,極少部分用於四被告人購房、購車、捐贈及消費。

根據司法鑑定意見書:季文華、季林青、季勝軍、季永軍用於個人投資、購房、購車、購買保險、送與他人、餐飲、購物、娛樂等合計7,450.04萬元。

二審對於季林青、季勝軍、季永軍則維持一審原判。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75583

【年度創業家】推薦候選人:博洛尼蔡明、浙江愛侶吳偉

http://new.iheima.com/detail/2013/1108/56233.html
 蔡明的「年度創業家」候選人推薦語是:「他是《奮鬥》中陸濤的原型,從大學生板爺到中國廚具第一人,他創造了科寶、博洛尼、鈦馬赫三個知名家居品牌,2008年他回歸民族藝術,開創性經營一個集戲曲、畫廊、餐飲、家居於一體的頂級中式會所——九朝會,也是北京第一個私人崑曲戲樓。」

  下面這篇《中國商業電訊》對蔡明的專訪《科寶•博洛尼董事長蔡明:現實世界兩個自我》中,蔡明說自己有兩個自我,把一個自我給了自由,另一個自我給了責任:

  他是名舞者,是早年的北航裡的霹靂小王子」。他是個商人,販賣生活方式成了他的家裝家居事業,二十年執著不變的追求;他是名發明家,從中科院力學研究所辭職後,靠一項擰水墩布的創意發明,從而展開他現在人生的一幅幅畫卷;他是個藝術家,從北京奧運會開幕式水墨捲軸中找到了新靈感,自此痴迷於中國古典文化藝術。我行我素魏晉朝,上輩子竹林下與嵇康為伍,與劉伶為伴;他是科寶•博洛尼家裝家居集團創始人兼CEO 蔡明。

  7姿16式,兩個定義

  7姿16式,即7個姿勢和16種生活方式。

  包豪斯是一個現代設計體系的鼻祖,是設計流派的功能主義。包豪斯(Bauhaus,1919/4/1—1933/7),是德國魏瑪市的 「公立包豪斯學校」(Staatliches Bauhaus)的簡稱,後改稱「設計學院」(Hochschule für Gestaltung),習慣上仍沿稱「包豪斯」。它對人的7個狀態下的最舒適的7個支點,讓人最舒服,做了一個研究。所以蔡明在家裝設計中,把這個引進來。

  7姿16式,也是一本書。

  這本書的封面是蔡明的著名「霹靂眼鏡」,何為「霹靂眼鏡」?

  蔡明在北航讀大一的時候,參加了學校組織的活動,居然是跳霹靂舞的,年少輕狂,放浪形賅。這個「霹靂眼鏡」 舞就是有當時的冠軍。蔡明說:「用兩個眼睛看世界,一個就是一個很常規的,一個就是我的「霹靂眼鏡」,這是我自己想過的生活,或者說我願意這麼理解這個世界。但是,那是我完全個人的,同時我因為又生活在這麼一個社會上必須適應社會,所以我有兩個自我,也就兩個眼睛。」

  左眼凡塵,右眼綻放。

  兩個「陸濤」

  尋常人可以做不喜歡但願意繼續做的工作,勇敢人執於追求,獨守一念,如果再勇敢一點,是否就可以做到兩者兼顧。這是電視劇裡的陸濤所困擾的問題,也是現實中的蔡明也想過的問題。蔡明在書裡說:「石康提煉了我最激情、最懵懂、最烏托邦的一段,起名陸濤,放進《奮鬥》。」其實陸濤並不像現實中的蔡明,與其說是原型,不如說是靈魂裡的一個角落。如果非要求個異同的話,就像蔡明自己說的。

  「主要就是我們都是搞設計的,他是建築設計,我做的是家居,我也做了建築,我也做藝術區的設計、規劃。但是他是富二代,跟我沒關係,我不是富二代,我是5萬塊錢創業的,跟他的不一樣。」

  蔡明和石康是同窗舊友,再一次聚會中,他激發了石康的創作慾望。故事的主人公在故事裡奮鬥著他們的故事,現實中的兩個人同在現實中奮鬥著他們的故事。「我只是給他一個參考,我當時跟他講,我要創造一個北花園藝術區,那石康有一個夢想,就是當年的紐約的格林威治村,一群藝術家指著一片荒蕪的工廠說,這就是我們的家園,然後就發展成現在的SOHO,所以這個藝術家村的這個整個的建設過程,我是親身經歷的。所以石康還給我當了一個月的秘書,跟著我一塊去開會,這就是他《奮鬥Ⅱ》裡面的那個故事的一個很關鍵的環節。」蔡明說。

  記憶裡的流浪女子

  「讓我唱,讓我忘,讓我在白髮還沒蒼蒼時流浪。」蔡明記憶裡的這個女子是自己老友,也是他心神嚮往的一種生活,一種說走就走的暢意。紅英這名字,就像一隻蒲公英,自由是最大的生命力和存在感。生是過客,跋涉虛無之境。

  他說:「什麼是幸福? 是否幸福是看是否自由的選擇了生活方式。大家都在講賺錢,然後說到你為什麼賺錢,蔡總描述說:我要說的是,如果夢想是賺錢,那必然不會為流浪,花光所有的積蓄,但如果你的夢想是流浪,你賺到的錢永遠會夠花,而真正開始了流浪,你不會再為賺錢花錢憂愁。」

  有些人說自由總是找不到,感覺整個人總是被一根無形的繩子給牽著,永遠都逃不出那被牽引的生活,心裡的糾結就像天上的烏云一般愈積愈沉。其實自由並不在於那條無形的牽繩。所有的牽絆和不自由都來自於新的無歸屬感。自己沒有一個自由和嚮往自由的心。你可以嘗試,一個背包,一張票,一個心情,自己一個人獨自旅行,它帶來的會很多很多。這和大包小裹人人簇擁的旅遊,斷然不同。

  兩個「九朝會」

  我們2007年做了一個項目,叫「為中國設計」,當時我們出錢,然後請了八個國家的設計師做他(們)眼中的中國,其實也就是那一次的話觸動了我後來做九朝會。我發現國外的設計師,他對中國的理解停留在符號和元素上,但是他很厲害的就是他用現代工業設計的手法,用中國的符號,他做的東西很棒,但事後我又發現,他不能觸及我們的內心,因為他不懂,它就是一個表面的符號,你發現這是一個有中國符號的東西而已,但是整個這個環境氣氛,你並沒有感到舒服和溫暖。「

  在中國文化當中,魏晉南北朝,寒寂、淡泊、歸隱,就這麼一種生活狀態,而要怎麼能用空間表達出來?我覺得這個呢?蔡明發現外國人做中國還是不如我們,覺得中國人既掌握了現代的設計手法,又對中國更加深入的理解,這就是他為什麼要創一個新的品牌叫九朝會,來做一個屬於中國文化的,但是面向未來的一個空間。

  觀中式設計,觸千年花梨木之溫婉靈動,

  步園林清幽,樂文人士大夫之儒雅情懷,

  賞九朝崑曲,鑑仕文化奇葩之芳香流溢,

  嘗文化饕餮,品古笙歌食色之清雅醇厚。

  這是別人品鑑的九朝會。

  紅英說到九朝會還是挺吃驚的。並不是因為它的擺設,還是它的設計各方面。說它就像迷宮一樣。其實痴迷的是蔡明本人才是。蔡明說九朝會其實有兩個意義,一個是自己的愛好,一個是敘舊的「竹僚」。他在書中寫:「書齋閒話、客舍清談、風月最佳,古的、今的、裡的、外的,他山之石,不必用來攻玉,把玩就很愜意。」

  兩個「自我」

  「我其實一直在努力工作,我覺得更多的是擔當,但是我發現我自己這麼做不夠幸福,必須有一個放下的心態,我能讓自己覺得快樂。所以呢其實我是希望大家都能夠快樂,但是我也不希望大家是一種在無擔當的情況下的快樂,這樣的話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國家,如何能夠更加的強大、更富足?所以我覺得這兩句話,是給我們年輕人的一個寄語。」

  蔡明把一個自我給了自由,則把另一個自我給了責任。如果說一個人幸福,多半是找到了最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一個人不幸,必定還是活在別人的生活方式中。或者說幸福是情人裡的露珠,旅人手裡的沙石,並且它並不需要人追尋。

  吳偉的「年度創業家」候選人推薦語是:「他把愛侶從一個傳統的成人用品工廠變成一個時尚的情趣用品產品和營銷企業,並拿到了行業最大一批投資,隱秘的性用品行業爆發在即,行業積累深厚且具備品牌和渠道能力的愛侶有很大的想像空間。」

  下面這篇《情趣經濟學》,介紹了吳偉如何在20年中默默地改變著中國人的性觀念,並把愛侶打造成了國內最大的性用品製造商之一:
\

  國內最大的性用品製造商之一,溫州愛侶保健品公司,有可能得到深創投3億元投資。這個消息(由《創業家》首次發佈)將使人們長期以來的印象發生變化——遍佈大街小巷的「成人保健」狹窄的店面和廉價的紅色串燈讓這一行業看上去鬼鬼祟祟。

  20年來,這些成人用品的提供者默默地改變著中國人的性觀念,並且改善了使用者的性生活質量。而這一行業至今沒有國家標準的事實,顯示其從業者的壓力有多大。

  改變得還不夠。與歐美國家相較(據說其40%以上的成人使用振動器),中國人還不能坦然把性用品與日常生活聯繫在一起。可以肯定,他們並非對此毫無興趣。而國內大量的低劣產品製造者也對這一行業造成傷害。

  目前,全國性用品行業的年銷售額大約數百億元(有資料稱為1000億元),其中,避孕套品類佔三分之一。全國有500家生產企業和大約20萬家線上線下零售店,製造和銷售均相當分散。隨著中國電子商務的發展,天然適合網絡銷售的性用品行業也引起了投資界的注意,但少有投資案例出現:政策不明朗,規模不夠大。

  一直努力從代工向品牌製造商轉型的愛侶公司是這一行業的榜樣。在它的未來業務規劃裡,工廠的固定資產將不再做大的投入,融資將全部使用在品類擴張、渠道擴張、體系和品牌建設上,內銷比例將提高至40%。

  深創投的加入,預示著國內成人用品市場爆發性增長即將開始嗎?

  「兒子啊,這個公司我就交給你了,你要把它發揚光大。」2000年,當吳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31歲,剛剛在老家溫州舉行過婚禮。

  吳偉是長子。父親吳振旺,生於上世紀四十年代,算是一位傳奇人物。早年間,他是溫州市潞城電風扇廠的廠長。據說,溫州的第一台電風扇就是他親手造出來的。上世紀80年代初,作為第一批創業的溫州人,吳辭職下海。他做過貿易,開過廠,也在上海做過電機生意。吳有技術專長,有管理工廠的經驗,為人爽直活泛。據早年接觸過他的人說,「酒量很好,喝了酒,能哭能笑,能說能鬧,滿臉通紅。」

  吳振旺是個強勢的老頭。雖然自己是技術出身,但他從來就沒打算把幾個孩子培養成上大學的工程師。吳輝排行老二,生於1970年。在他的記憶裡,小時候父親買賣做得不錯,家裡起了一棟四層小樓,是街道上第一個。初中時候起,他開始幫父親的工廠安裝送貨,一個月能掙2000塊錢。高中一畢業,他就跟大哥吳偉一起,跑到上海幫父親打理電機生意。幾年以後,父親的一個下屬捲款潛逃。吳家的生意和生計都陷於困頓。有傳言說,當時吳家欠下外債2000萬元人民幣。

  「資金鏈整個斷裂。」吳輝回憶說,「到底虧了多少,我們也不知道。但總之,全面破產。」

  1994年年初,吳振旺在溫州看到一本名為《太陽與月亮》的雜誌,上面刊登了一篇文章,介紹說,北京開了中國第一家成人用品商店。吳振旺動了心思。此時,他的電機生意欠下巨債不說,也一直在走下坡路。他帶著兩個兒子去了北京。

  吳家父子發現,這家開辦了一年、名為「亞當夏娃」的成人用品店,賣的產品非常簡易,但價錢卻很高。「簡直不是產品的產品。」吳輝回憶說,「一個皮套加一個電機,完全沒有任何的手感,批發價卻都要100多元。不過,這個成本卻很高,因為量很少。」

  任校國是亞當夏娃最早的一批供貨商之一,也是中國最早從事成人用品製造的人,今年虛歲59。在他的家鄉浙江省奉化市,甚至有這麼一個言過其實的說法:「奉化出了兩個校長,一個蔣校長,一個任校長。」很有可能,吳輝最早看到的「不是產品的產品」就出自他手。

  任畢業於浙江醫科大學,曾經擔任過當地醫院的泌尿科醫生。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他辭職下海,賣過複印機,管過紗布廠,還創辦了一家名為「精益」的醫療器械公司,專門生產治療男性前列腺疾病的儀器。1991年,中國還完全沒有性保健品的概念,藥店裡只有避孕藥和安全套。這時候,任校國抓住了一個機遇。他花了8600元人民幣,託人從香港帶回男用、女用各兩隻性器具,然後在自己的醫療器械工廠開模仿製。一開始,這些產品只能托關係在醫院的泌尿科售賣,男用女用各兩款,共600只,150塊一隻,不到一個月就賣光了。不過,就連任校國自己都承認說:「這些人工陰莖、人工陰道,你只是粗一看很像,再仔細一看,其實根本不像。」

  吳振旺很快意識到,自己發現了一塊處女地。「亞當夏娃」一天能賣多少貨,他並不清楚。不過,顯而易見的是,店裡人多極了,有慕名而來看熱鬧的,有想進貨的,有想開連鎖店的,也有想來買藥的,甚至有人拉著售貨員的手不肯放,表達感激之情。吳振旺回到溫州,把自己家房子抵押給銀行,貸款120萬元。他拿出其中50萬,準備開店。

  1994年12月9日,溫州亞當夏娃性保健品店在隔岸路193號開業,是溫州第一家性用品商店。1995年1月,長子吳偉在上海四平路28號開店。很快,吳振旺在溫州成立了溫州亞當夏娃保健品公司,並迅速在全國各地複製了20多家店舖。這些零售店生意很好,基本上投入10萬元,一年就賺回來了。有些地段好的店面,回報率能夠達到300%。吳輝至今記得,上海第一家店開業的第一天,銷售額就有37000元,「門口排長隊,保安全來了。」

  短短一兩年間,吳家的銀行貸款和當初的外債全部還清。

  吳振旺開過工廠,懂機械,明白任校國那些簡陋的產品成本究竟幾何。在開店的同時,他已經有了打算,預備把剩下的70萬貸款投入研發,開一家製造工廠。他託人從日本買回來樣品,在溫州的一家玩具廠仿製。「當時,我們也不敢做得太像真的。」吳輝說。在有些老同行的記憶裡,吳振旺當時的研發簡直是偷偷摸摸。溫州人好面子,因為怕人說閒話,他在工廠裡做好樣品,都是鋸成一段一段地帶出來,見客戶的時候再拼起來給人看。

  這種提心吊膽的行業主旋律一直延續多年。1986年,公安部曾經發過一個文件,宣佈生產和銷售跟性有關的物品(「淫具」)是犯罪行為。1994年,任校國在奉化自己的工廠裡「傳播淫穢物品」被捕。4個月後,有人托關係找到中國泌尿科權威吳階平,以「醫療輔助健康用品」的名義,把任校國保了出來。吳階平建議任校國:為了安全,你既然大部分產品賣給醫院,可以去弄一個批准文號。任校國下了一番工夫,終於在1995年拿到了中國第一個性用品的醫療器械批准文號。

  此後,性器具有了婆家。它被正式列入醫療輔助健康用品,生產和銷售都要接受國家藥監局審批和管理。

  國家政策管制猶如達摩克利斯之劍,也始終高懸在吳家父子頭頂。他們每開一家新店,都會跟當地的計生委合作,繳納一定的管理費,掛靠在其旗下。即便如此,溫州的第一家店開業不到三天,就有電視台記者帶著派出所的人來拜訪,花了好一番工夫才壓下去。等到吳振旺要開廠的時候,問題來了:怎麼才能拿到省一級的批准文號?否則,這樁生意朝不保夕,早晚會黃。

  7年前,吳振旺退休了。據說,他現在住在溫州老家,忙於寫書。他被吳偉、吳輝兄弟「保護」起來,很少見外人。不過,愛侶公司從上到下,人人都特別樂於談論公司第一代創始人當年的「壯舉」。據說,當時吳振旺通過關係找到北京公安部,帶著鋪蓋卷行李,一坐就是好幾天。他是怎麼辦到的,他說了什麼,我們已經無從打聽。不過,所有人都知道,當吳振旺回到溫州的時候,國家公安部已經廢除了1986年的「淫具」文件。不久以後,吳振旺真的拿到了省一級的藥器件准字號。一年以後,又升級為國家藥器件准字號。

  1995年上半年,吳家在溫州市郊租了一間2200平米的廠房,開始正式生產性用具。這時候的產品,還沒有後來那些跳蛋、轉珠棒,只是男用女用各兩款簡單的產品,並無技術含量,也談不上有什麼設備。不過,對於一個剛剛起步的市場,足夠了。吳振旺把樣品拿去給「亞當夏娃」的人看,得到的評價是:「仿的水貨,也很簡單,但比任校國的還是好多了,可以賣。」

  這時候,吳氏家族的內部分工已經很清晰。吳振旺在溫州管理工廠,負責設計研發和生產。吳偉在上海,負責上海地區的銷售。吳輝在溫州,負責溫州地區的銷售。很快,三弟吳曉也加入進來,和吳偉一起在上海工作(後來,吳曉退出家族生意,在上海從事金融業)。這是一個以嚴父為核心、運轉自如的家族機器。曾經有人當著吳振旺的面開玩笑,說吳家是「革命家庭」,他也哈哈一笑了之。在吳家,各人都有自己的一攤事。吳振旺管工廠,他的妻子管工廠財務。吳偉管上海的公司,他的妻子管理上海公司的財務。吳輝管溫州公司,他的妻子管理溫州公司的財務。

  在吳輝的記憶裡,父親是個嚴厲的角色,向來說一不二,幾個兒子卻都是「很乖順」的孩子。照理說,父親管工廠,兩個兒子各負責一塊店面銷售,應該各顧各的。但事實上,吳家三塊業務是一盤棋。這就是說,吳偉和吳輝負責的業務永遠是工廠的「提款機」。

  「2000年之前,我們一直沒什麼錢。」吳輝說,「那時候,我們是以店養廠。店裡賣貨的利潤,基本上都投入到廠裡了,買設備,擴大規模,買地。也跟銀行借錢,還了又貸,還了又貸,好幾次這樣。但即使這樣,還是投入大,產出小。工廠規模不大,產品報廢率高,而且競爭對手慢慢也多了。」

  愛侶的產品銷售以國內市場為主,但是根據國外水貨仿製出來的產品,往往很難滿足國內客戶的需求。吳偉是個有心人。他在上海開店的時候,經常和顧客交流,並且把談話錄成錄音帶,交給售貨員學習,瞭解終端消費者心理。在他看來,愛侶的產品和銷售存在很嚴重的斷層。

  「我在第一線,我知道消費者要什麼。我把這些要求反饋給廠裡,要求改進,他們做出的反應卻很慢。比如說,尺寸上需要改動。同樣一個沙發,歐美人坐下去大半邊沒了,我們亞洲人可以坐三四個。電機震動的頻率,歐美人和亞洲人需求也不同。還有顏色,亞洲人也有自己的偏好。總之,這些要求,讓廠裡改一個兩個還好說,要說幾百個產品都修改,就很難。他們有錢寧可投到設備上,也不肯投在設計上。」

  吳偉和父親在經營理念上的分歧,已經初見端倪。吳振旺年紀漸長,決定把工廠和整個盤子託付給長子,自己則退居幕後。在2000年的一次家庭會議上,他對吳偉說出本文開頭的那句話。

  很快,吳偉打點好上海的生意,舉家搬回溫州。他幾乎住在工廠裡,每天跟工人一起吃食堂。他能夠吃苦,並且經常對這個世界抱之以沉默。

  任校國早已經不做性用品生意了。他的辦公室在奉化東郊開發區的一座熱處理廠裡頭。前年,他以每年30萬人民幣的價錢把性用品工廠承包給一個下屬,自己開了這家熱處理廠,並開始做竹製牙刷生意。

  只要坐在大班桌後面,任校國就還是當年那個他。他衝下屬發火,他向秘書發號施令,他說起話來手舞足蹈。「那種廠子不賺錢是當然的咯。」他揮揮手,指的是小軍(見《小軍和他的充氣娃娃》)的工廠,「2003年,國家放開限制,這種廠一下子多了起來。競爭一多,市場又不大,自然有人會死。」

  2003年8月28日,國家食品藥品監督局發佈《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關於仿真式性輔助器具不作為醫療器具管理的通知》。從此,國家對中國的性用品放鬆管理,不再是特殊商品,無需前置審批。

  政策改變業態。此前,中國性器具的製造端基本上被「四大家族」包圓兒:遼陽的百樂、溫州的愛侶、深圳的積美和深圳的夏奇。但是這項通知一出,性器具工廠如雨後春筍一般,在江浙和珠三角地區誕生。據任校國統計,截至目前,全國約有500個生產性用品的工廠,其中專門生產性器具的廠家就有50家,年收入能夠到500萬元的則不到10家。

  與此相對的是,在過去的9年裡,整個性用品的市場規模並沒有迅速地增長。任校國把中國的性用品市場分為七大類:器具、口服壯陽、噴劑、避孕套、口服興奮、消炎和情趣內衣。他認為,如果只算中國內銷市場的話,整個盤子也不過是150億元人民幣。其中,光避孕套這類計生產品就要佔到50億。剩下的市場份額裡,留給性器具的就非常少了。

  市場到底有多大,說法莫衷一是。

  北京春水堂商業連鎖有限公司總經理藺德剛告訴《創業家》,根據他在線上線下的銷售經驗,目前,中國性用品市場中,性玩具佔了6成,性感服飾佔2成,兩性護理產品佔2成,另外,情趣家居佔很少份額。但就性器具這個品類而言,全國年銷售額也就50億元,線下門店銷售佔60%,線上銷售佔40%(淘寶佔85%,春水堂、橘色這樣的獨立電商佔10%左右,京東、噹噹等佔5%)。

  一位諮詢公司的創始人的下屬們做過中國性用品行業的調研報告。他掌握的數據是:2011年,國內性用品行業的內銷零售額有1200億元,其中性器具佔15%;全國有總共20萬家零售店,其中30%是線下實體店;從2009年到2011年,全國各地各種性文化節和展會,有39個;從2006年到2011年,行業複合增長率是20%,到2016年,將達到30%。

  在不下5位製造端和零售端的業者看來,他的的數字過於樂觀。

  一位曾經在2007年想要入行的創業者,在經歷一番調研之後,最終放棄了這個打算。在他看來,性用品實在不是個大品目,不值得做。他的理由是——

  「首先,中國人的意識形態就是不鼓勵性的,這導致政策和輿論都不明朗。至少,中國的廣告法明確規定,性用品不能在大眾媒體上做廣告。但是,性用品本身又是一個購買決策很長的品類,它需要在銷售前端做很多解釋勸導的拉動。其次,這個品類的重複購買率很低。一個性玩具買回家,不會經常更換。第三,這個行業有很多灰色地帶,賣假藥和口服壯陽藥氾濫,風險很大。」

  一個增速緩慢又競爭激烈的市場,要怎麼玩下去?任校國的辦法是,乾脆不玩了。他舉起一隻竹製牙刷,說:「中國人一年消耗70億只牙刷,我就算只做到10%,就是7億只,那麼我的估值就有10億元了。我做性器具做了十幾年,到2010年,工廠一年的營收不過2000萬元人民幣,淨利潤不過100萬元。這還是這麼多年來最好的。所以說,這個行業已經到底了。」

  和任校國類似的是,當年製造端四大家族之一的深圳夏奇,據說創始人已經不管,轉型去做園林綠化了。

  製造端玩不下去,零售端的人也沒好多少。

  一個禮拜之後,有人帶著我在北京五棵松的性用品批發市場逛了一圈。市場在一家業之峰裝飾城的地下一層,外面沒有任何廣告牌和指示燈,如果不是有人帶著,根本找不到。

  「你看,愛侶、歡喜堂、歡慶堂、百樂……」他指著一間間批發小店舖,「很多店面已經被賣健身器材的包下來了。人家的利潤是性用品的10倍不止。」

  此人矮矮胖胖,話多,熱情,自來熟。他叫粟衛國,是這家批發集散地的經營者。和這個行業裡的很多老人兒一樣,他是醫藥專業背景出身,畢業於北京中醫藥大學,在同仁堂幹過銷售,也在北京「亞當夏娃」待過幾個月。1994年初,從「亞當夏娃」出來以後,他帶人在前門大街上開了一家叫伊甸園的性保健品商店。因為地段好、變著法子做廣告、在管理上也比「亞當夏娃」更成熟,這家店很快做起來了,幾乎是當時全國生意最好的實體零售店之一。要說當年盛況,粟衛國能一連講上好幾十分鐘。

  「開業之前,我們在報紙上做個小廣告,說送印度神油。結果一開門,好多老頭老太太拿著油壺就來排隊……他們真以為印度神油就是油啊。」

  「我們店裡員工,一般月收入七八千塊,多的能到3萬元。」

  「那會兒,賣杜蕾斯一個小窗口廣告,就是5萬塊。」

  「除了做零售,後來也做批發。每天來排隊買東西拿貨的人,都排長隊。我們店對門的餐館都發財了。」

  但是後來,這種實體店的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粟衛國逐漸退出伊甸園,又創立了一個新品牌叫歡喜堂。歡喜堂曾經最多做到二三百家店,但是現在收縮至30多家。粟衛國的老東家「亞當夏娃」曾經計劃開連鎖店,也想過開附屬的書店賣光碟,還有過跟西班牙公司合資的想法,不過都不算成功。他的供貨商之一任校國其實也開過店,還不少,五六十家,後來慢慢都收了。就連業內製造端老大深圳積美,也開過店。每家30萬元的裝修費,搞特許經營,加盟連鎖。店開到312家,只有三分之一能掙錢。

  即便是愛侶,吳家的零售店現在也只剩下一家,搬到溫州隔岸路183號。大白天,這裡冷冷清清,800平米的店舖,除了售貨員在燒水喝,空無一人。不,還有兩隻全硅膠的充氣娃娃躺在圓形的鋼管床上,目瞪口呆的樣子。

  2012年5月初,《創業家》記者曾經在北京某家性用品商店「蹲點」一整天。他發現,其實消費者的議價能力很弱,基本上是付了錢就走,根本不會討價還價。就單品零售價而言,一般都在批發價的基礎上再加一個零。儘管如此,單品暴利並不足以支撐店主們生存下去。由於重複購買率低,而且產品體系少,一家二三十平米的小店,如果年銷售額100萬元的話,利潤到20萬元就差不多了,很難超過30萬元。在這20多萬元利潤裡,還有相當一部分來自賣假藥、壯陽藥的灰色收入。有人偷偷透露說:「我們開店基本上打平成本,要賺錢,都靠賣藥……哎呀,玉米粉不傷身體的呀。」

  「這是玉米粉做的麼?」我倒出一粒藍色小藥丸,問。

  任校國笑了。他揮揮手:「哎呀,跟偉哥是一樣的成分啦。是藥都傷身體的啦。」

  「這個藥,正規醫院115元一顆,出廠價3毛,店裡一般賣5-10塊錢。」他搖搖瓶子,很快決定把這瓶不知道哪個中國地下工廠生產的假偉哥送給我,「肯定有效果的。」

  藥是假的,問題是真的:實體零售店為什麼不掙錢?

  粟衛國說:「太低端,中高端的沒人做。產品體系少。宣傳途徑有限。而且店面的設計、管理、宣傳、服務,這都是一個系統工程。一般開店的都是看見什麼掙錢賣什麼,毫無章法。尤其1997年偉哥出來以後,對於行業影響很大,很多人都開始靠賣假藥了,不規範。」

  1996年1月,粟衛國在北京三味書屋組織了一個行業會議。當時,來了80多個人。之後,他開始籌備成立中國性保健協會。幾年下來,他的精力和心思老早就不在那些零售店上。他做批發的買賣掙錢,通過辦展會和性文化節掙錢,還在張羅制定行業國家標準的事兒。

  一個發展將近20年的行業,竟然沒有任何一個主管單位牽頭制定行業標準。

  「行業標準包括產品原材料安全性標準,硅膠是否安全無毒,電子件是否合格。包裝設計標準,不能太暴露、色情。銷售標準,店裡不是什麼都能賣,保健品和藥品就要看是否要歸到藥房渠道。」

  不過,粟衛國也說,這麼多年了,這個國家標準始終千呼萬喚不出來,大家也很為難。標準就是壁壘,定高了吧,只有少數幾家能存活,行業就死光光,定低了吧,又沒有任何意義。

  妥協之中,中國的性用品行業始終亂相叢生,沒有主心骨和安全感。有個女孩告訴我,曾經出於好奇在淘寶上買了一個振動棒。結果,貨到手一拆開,那股味兒都刺鼻,再用手一碰,黏黏的,「洗手都要洗十分鐘。」她說,「哪裡還敢在身上用。」

  當然,也有像春水堂、橘色、性事良品和枕邊遊戲這樣的中高端渠道品牌。不過,所有人也都在觀望。從2007年開始,就陸陸續續有VC找到春水堂,想要投資,但是看過之後,又都放棄了。

  「除了政策瓶頸,主要還是行業太散,沒有大公司,資金來了也裝不住。」藺德剛說,「零售端要有投資進來,還得等規模,至少年銷售要上四五千萬元吧。」

  他曾經寫過一本書,名叫《成人之美》。在書的序言裡,性社會學家方剛寫道:「和德剛交往中,他有一段話令我一直印象深刻……他說,自己從事性用品銷售這行當後,心中多年看不到陽光……一層是自己的行業不在陽光中,不好意思對別人說;另一層,是覺得自己的行業沒有前途,看不到賺錢的陽光。」

  成人之美,沒有陽光。

  2003年,吳偉接受美國《時代》雜誌採訪。《時代》透露說,從1993年起,歷經十年,該公司的性玩具用品已佔國內市場份額的60%,其產品90%出口,2004年銷售額將達到1200萬美元。

  同一時期,深圳積美的性玩具用品99%出口,內銷僅佔1%。這時候,積美的銷售額不下數億美元。

  嚴格來講,其實愛侶和積美並不具備多大的可比性。愛侶是一家本土的民營企業,積美是一家有40年歷史的外資企業。積美的創始人姓曾,內地人,早年家貧,傳說游泳去的香港。他從打工仔做起,於上世紀七十年代創辦積美,專門承接外單OEM業務。上世紀九十年代,適逢全球製造業轉移,全球性用品的製造商開始從馬來西亞、菲律賓等盛產天然橡膠的國家,轉移到香港、台灣和中國內地。1994年,積美在中國深圳鹽田區買進一塊工業用地。1996年,在廠房建造裝修完畢之後,正式將工廠全部遷至深圳,香港只留下發貨倉庫和碼頭。

  2012年5月中旬的一天,積美工業園的樣品展廳給人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這簡直是個無所不包的性愛遊樂園。專業如治療男性陽痿的真空起勃器,它帶有儀表盤和玻璃筒,看起來像是某種救生設備。這樣一隻起勃器,光是開一個模具就要30多萬元人民幣。詭異如綿羊形狀的塑料充氣玩具,在動物的尾部,竟然也有一個洞。尖端如一枚優盤插件,只要插進電腦的USB接口,就能通過電腦軟件遠程遙控某樣器具在人體內的翻轉顫動。最後,遊樂園的導遊還不無自豪地說:「我們有7000種產品,這裡只展示了3000種。還有些更有趣更高端的,因為要為國外客戶保密,不能看。」

  和積美出品相比,早期中國性用品的「傻大黑粗」、「大把子」、「又像又不像」完全不能同日而語。一位早年間的消費者甚至說:「那些東西,老實講,不僅不能帶來快樂,只能帶來無盡的痛苦。」

  對於愛侶來說,第一次接觸到積美的產品大約是在1998年。

  1998年初,粟衛國和性社會學家劉達臨帶隊,組織了國內性用品行業的核心人士前往歐洲考察。這一次行程,遼陽百樂的老闆去了,深圳夏奇的老闆去了,溫州愛侶的吳振旺也去了。他們到了德國,卻剛好錯過全世界最大的性用品展覽:維納斯展。他們參觀了不少比利時和荷蘭的性用品商店,發現大部分性玩具都是一家叫做積美的中國工廠生產的。

  草根創業者們受了啟發。回國之後,大家紛紛開始爭取做OEM訂單。

  吳偉接班以後,開始以兩年一個廠的速度擴大產能。很快,愛侶擁有了溫州兩家、東莞一家總共三家工廠。產能的擴大必須有足夠的市場來支撐。內銷的訂單最多到幾十萬上百萬元,但是一個OEM訂單就可能是數百萬美金。對於一家不斷在固定資產上投入的企業來說,這個市場是極大的誘惑。

  吳偉下定決心,非要把海外市場吃下來不可。他想去參加展會,但根本難以成行。在歐美,性用品是個相對成熟封閉的圈子,大家都跟打慣交道的熟人做生意。再說,這個市場也就那麼大,分給一個新人,自己就少一杯羹。

  此路不通,吳偉又挑了一個會說中文、會開車的外國人,陪著他出國。事先,他發過電子郵件,也知道對方公司地址,直接上門拜訪。他打開皮包,把樣品拿給人看,但對方始終表現得很猶豫。一來,你一個素未謀面的中國人,我不知道你信不信得過。二來,我怎麼知道你不會一出門就拿著同樣的東西去找我的競爭對手,然後用更低的價錢跟他合作。一圈跑下來,吳偉得到的戒備眼神遠比信任多。

  吳偉不打算輕易放棄。在他看來,這個時候,愛侶無論從產能上還是產品研發上,都做好了準備。上任伊始,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產品設計研發團隊上投入,解決產銷脫節的問題。以據說「不計代價的投入」,吳偉招聘了35名—50名設計研發人員,成立專門的部門。後來,這個團隊不斷擴大,並且專業化。現在,在愛侶的設計團隊中,有10名外國設計師。其中,不僅有工業設計師,還有配方調製師和電機檢測師。對於這個團隊,他依照業績進行評估,優勝劣汰,不再像吳振旺時期那樣,論資排輩,有人仗著資格老吃飯。

  要想得到外國客戶,最終辦法還是從外國人身上來。2000年,吳偉在上海和平飯店對面的亞當夏娃門店裡接待了一位來訪的日本人。對方向他表示,你的產品不僅可以賣到日本,還可以賣到歐美國家。不久以後,經過這位日本人介紹,愛侶和一家日本公司進行合資,並且聘請了一位名叫橫田的資深日本人擔任廠長。愛侶的合資時期持續很短,到2003年就結束了。不過,吳偉承認說,日本人不但給愛侶帶來了技術和管理經驗,還帶來了求之不得的海外客戶。

  2005年,吳偉在湖州市長興鎮開發區拿了200畝地,把溫州和東莞的三家工廠遷徙合併到一起。吳振旺正式退休,不再過問企業的事。

  2012年5月21日,我在深創投的上海辦公室裡見到吳偉。他原來是個長臉的高個子男人,穿著ZARA的全套淺灰休閒西裝,搭配同一個牌子的淺灰休閒鞋。他只比吳輝大一歲,看起來年輕隨和,跟他弟弟長得不怎麼相像。

  此前幾天,在溫州亞當夏娃公司的辦公室裡,吳輝曾經跟我說,吳偉才是最像父親的人,也是中興家業的不二人選。他打比方說,假如現在路邊有個山洞,黑漆漆一片,不知道里面有什麼,他吳輝是肯定不會走進去的,但他覺得,吳偉一定會走進去看看。

  「這麼大的事業,換了是我,我HOLD不住的,我會恐懼。但吳偉他太強大了,他是能夠戰勝自己恐懼的人。」

  吳輝說的「大事業」,是指一樁截至目前為止還處於絕密狀態的、尚未對任何媒體公佈的融資行為。2012年春天,愛侶和深創投達成協議,接受對方3億元人民幣的投資。這是中國性用品行業有史以來的第一筆融資。

  照理說,一家做代工的企業,不可能缺錢。這樣的行業,客戶下單之後付款50%,收貨之後再付餘款,一般來說,現金流極好。從內部人士那裡得到的證實是:「愛侶自己賬上就有幾千萬元現金趴著,根本不缺錢。」

  不過,這位人士又說:「要安穩做生意的話,不需要錢。但要是做品牌、做渠道,那是需要大量的錢去砸的,就一定需要錢。」

  對吳偉來說,想做品牌的心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從小生活在水城溫州,又在這裡創業,只需穿過窄窄一條河流,他的工廠就能和對岸的十餘家皮鞋廠遙遙相對。2005年,溫州皮鞋在歐洲被焚燒的事件還讓人記憶猶新。同樣做OEM出身,吳偉跟自己的鞋業同鄉一樣,深感做OEM出路不大。

  「做OEM,等於把命提在別人手裡。別人吃肉,你喝湯。5年,10年之後,利潤越來越低,活不下去。」

  OEM之惑,積美也有。積美的創始人老曾就曾經不止一次對吳偉抱怨說,干代工太辛苦,掙得太少了,很委屈。但抱怨歸抱怨,積美始終在堅守OEM之路,而且堅持專業生產性用具的經營理念,對於情趣內衣、口服產品等其他品類,絕不涉足。

  「積美的一切運作都是針對產品質量、工藝要求和售後服務的。」積美的市場總監李宏說,「市面上你去買產品,不響不轉的,很多。但在積美,不良品率是受到嚴格控制的。怎麼控制?這是要花成本的。一個電機,必須72小時不停地震,稍有不合格,電腦上就能看出來。一個按鈕,必須自動按1萬次。換了別的廠家,可能直接就安上去了。所以說,積美的40年工藝、供應鏈和價格透明,收穫了國外客戶的忠誠。」

  如果說積美是業內的富士康,那麼愛侶則野心勃勃想要借力資本,做業內的蘋果。早在2008年,深創投通過湖州市人民政府接觸到愛侶。當時,是吳振旺負責接待。老爺子給深創投的投資經理留下的印象是:不在乎錢,想把企業做大,但是怎麼才能做大,不清楚。

  父親搞不明白的事,吳偉心裡有本賬。工廠搬到湖州之後不久,吳偉就開始著手做自主品牌。一開始,愛侶的自主品牌100%外銷。2010年,吳偉看好電商渠道,開始轉攻國內市場。2011年3月,愛侶的官方銷售網站「幸福寶盒」上線。當時,吳偉曾經非常急切地想要利用電子商務的平台來打開國內市場。他想過收購國內最早的性用品電子商務銷售平台「七彩谷」。殊不知,這家公司早已因為違規售賣口服產品一蹶不振。吳偉只能作罷,但從七彩谷挖了不少人過來,成立了專門的電子商務部門。他還想過承包淘寶的成人頻道。畢竟,這是一個有4萬人在賣貨、年銷售17億元人民幣的平台。他通過「老頑童」聯繫到馬云,未果。他找南京一家叫做四海商舟的公司代運營自己的海外銷售業務,效果他不滿意。他甚至讓助手通過微博找到華強北在線的副總裁龔文祥,邀請對方來湖州工廠參觀,希望對方幫助運營自己的內銷電子商務網站,未果。

  這裡,又要提到那個老掉牙但又很管用的說法,吳偉真是在下一盤很大的棋。在他的藍圖裡,這是一個啞鈴形狀的產業結構圖,一邊是品類擴張,一邊是渠道擴張,中間的工廠固定資產規模則保持不變。

  在品類擴張上,愛侶將定位於「全球生殖健康類消費品供應商」,不止做性器具,還將涉足避孕套、口服保健品和性感服飾,並成為四大支柱,各佔20-30%。最近,吳偉頻繁到上海、南京和日本出差,他希望尋找一家日本的口服液廠家和國內一家乳膠廠,以代工合作的方式完成品類擴張。他明確說,到今年9月,愛侶牌安全套就要上市。他打開電腦,向記者和投資人展示紅黃藍三色的避孕套包裝設計,上面有一隻龍圖騰。

  在渠道擴張上,愛侶將定位於「全球生殖健康類消費品服務商」。除了運營幸福寶盒電子商務網站以外,還規劃在全國一線城市建立5家左右的旗艦體驗店,並和酒店、美容院、夜店、流動販售車和計生委下屬的數千家諮詢站合作。

  在產業結構上,愛侶計劃將來外銷份額佔60%,國內市場佔40%。

  深創投的投資經理蔣位一直在跟進這個項目。他很清楚,對於這個向來不被重視的潛在行業,投資界一直是疑慮重重,看的多,投的少。此前,華平基金曾經接觸過愛侶,蔣位本人也看過春水堂的項目。他也很清楚,諸如IDG、紅杉、今日資本和泰山這些投資公司,都曾經觀察並且討論過這個行業,最終卻未進入,一是擔心政策不明朗,再就是嫌盤子太小。

  認識三年來,蔣位非常欣賞吳偉。在他看來,吳偉是這個行業裡為數極少的兼具經驗、才能和抱負,同時又極其年輕的商人。他決定理性地看待這個項目:這不是個陽光下的行業,但仍是一片藍海,有機會長出參天大樹。

  聊天聊到一半,吳偉抱著他的筆記本電腦走開了。他是一個事必躬親的人,至今仍然保持親自回覆所有工作郵件的習慣。

  吳偉沒在身邊,蔣位也願意說說這位野心家的不確定性。

  「第一,愛侶的品牌轉型有基礎,未成功。有意識和佈局,但品牌不強,引導公眾需要時間。第二,渠道拓展不是一蹴而就的,能否達到預期?第三,社會觀念轉變會不會太慢?爆發點不如預期,可能延後。最後,行業的最大問題就是:如何激發需求,並以服務抵達。路邊店人家不敢進,網上也不敢買,假的也不瞭解,不敢買,覺得是淫具。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前端教育市場,這才是先行者最大的挑戰。但是,中國對此又有廣告限制,所以會慢。將來十年,市場容量不會只有幾十億元的規模,變量就在激發潛在需求。」

  說到激發需求,有不少人對於國外情趣用品商店歎為觀止。有人去逛過日本秋葉原那棟著名的成人用品大樓,當地的收銀台做過特殊處理,收銀員看不見顧客的臉。據說,這棟大樓一天營業額就在四五千萬元人民幣。有人去過美國機場的性用品商店,高度隱私。沿著走道往裡走,兩邊是各種各樣的房間,一次只能進一個人,你進去之後,只能從後門出去,然後再進另外一個前門,最後的出口,正好連接著機場的廁所。有人在意大利的D&G服飾專賣店看見過某個高端品牌的按摩棒。有人在戛納電影節上見過某品牌女性自慰用品的推廣派對。還有人在美國參加過情趣派對,竟然遇見帥哥里奧納多·迪卡普里奧。他是某品牌情趣商品的代言人。

  從奉化市中心出發,開車40分鐘,就到了尚田鎮。順著一股魚腥味,就能找到我們的目的地——當地一家專門生產充氣娃娃的工廠。工廠離任校國所在的下陳鎮不遠,坐落在主路邊的一條小岔道上,周圍是一大片紅磚碎石鋪成的空地。之所以氣味濃烈,是因為工廠的右邊是一家魚丸加工廠。

  管理工廠的年輕人,叫他小軍好了,今年剛滿30歲。20年前,這家工廠所在的空地是一所小學,他就在這裡讀書玩耍。高中畢業之後,他沒有像同學們一樣出門打工。他出海打過魚,跑過貨船,也在一家修鞋機工廠幹過一陣子。小時候,他想當醫生。長大了,跑船的時候,他坐了三天三夜的貨輪到遼寧港口。他覺得這樣的日子很無聊,可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2003年,家裡一個親戚本來開塑料廠,又覺得做性用品能掙錢,就開了一家工廠,專門生產女用轉珠按摩棒。2009年,生意做得不錯,就又開了一家做男用器具和一家做充氣娃娃的工廠。親戚花了十幾萬元,把小軍的小學租下來,又花了50萬元買設備、請人、買原材料。小軍辭了修鞋機廠的工作,開始管理這家娃娃工廠。

  700平米的地方,十幾分鐘就看完了。小軍帶著我在堆放著無數人頭、假胸、搪膠手腳、PVC身軀的車間裡轉悠。原來,生產一個中等質量的充氣娃娃的過程實在簡單。首先,要用一台醜醜的機器把各種原材料混在一起,調製出一種粉紅色的液體。再把液體注入另外一台更醜更大的機器裡面,液體在銅質的模具裡凝固,再放進水裡降溫冷卻,就成了搪膠質地的人頭、手、腳和胸。工人把這些東西一個挨一個地擺放在房間正中的大桌子上,慢慢降溫。接下來,有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工人,一個一個把人頭拿起來,再把各色顏料打進噴槍裡,給人頭噴上口紅和眉毛。

  「師傅你一天能噴多少人頭?」

  「可多了。鉚起來干,能有一千多個吧。」

  「有多少種人頭?」

  「五六種吧。」

  「能認得出她們的長相嗎?」

  「認不出。」

  為了節省成本,娃娃身體的其他部分都用便宜的PVC材料製成。另外一間房子裡,三五個工人把一疊三四十張的PVC材料放在下料機的模子下面,一個一個切出軀體和腿的形狀。這些東西做好以後,全部堆放到一個老太太面前,她負責把不夠精細的部分修剪掉。以前,這道工序是機器完成的。後來,小軍發現機器修剪會漏氣,給改了。

  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道程序。將近十個女工,她們各自坐在一台類似縫紉機的儀器面前,把女人身體的各個部分熔接在一起。這種機器叫高波塑膠熔接機。說熔接,其實不那麼確切,因為小軍很快告訴我,充氣娃娃最關鍵的、也是最經常被使用的部分是怎麼生產出來的。

  「你看。」他比劃說,「這麼一壓,再這麼一壓,不就有個洞了麼。」

  在勉強做完這些之後,小軍好脾氣地坐在廚房邊上陪我聊天。他的心情不太好。原本,他指望這家工廠一年至少能掙上五六十萬元,可沒想到,好日子就過了一年,很快就不行了。這兩年,這樣的性用品工廠到處都是。光是寧波周邊就有十幾家。廠子一多,有人亂賣價錢,生意很快就做不下去了。去年,寧波已經有一家廠子倒閉了。

  「這種娃娃,前年能賣120塊,今年只能賣到85-90塊,我的成本就要75塊。內銷的利潤率10%都不到。」小軍抱怨說,「外銷的客戶好一點,日本人韓國人來訂,利潤率能到20%。可是,外國客戶一年也只有一兩次。」

  小軍說,去年,親戚的3家工廠加在一起,銷售收入也只有2000萬元,淨利潤200萬元。但在2010年,曾經單獨一家工廠就能掙到這個數目。

  小軍正在琢磨一件事。他正在跟朋友合夥,打算在淘寶上開店,把親戚廠裡的三種產品,再進一些口服藥,賣到網上去。他很不服氣。自己的娃娃最多賣到90塊,可淘寶上,一模一樣的東西能賣到150塊錢。他覺得,錢都被賣貨的掙走了。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81196

全面改革的浙江思路

2013-12-09  NCW
 
 

 

浙江省省長李強接受專訪,談民本經濟、溫州金改突破方向、舟山自貿區構想、政府權力的負面清單,以及對社會自治之手的期待◎ 本刊記者 胡舒立 任波 汪蘇 文11月24日,浙江省省長李強

在他下榻的北京浙江大廈

跟我們見面,大家圍在一張小方桌四周交談。“你們想聊聊改革的問題,我有興趣,有什麼問題盡管問。”甫一見面,他就坦率地說。

低調、務實,李強今年54歲,溫州人,當過工人,後來考上浙江農大農機專業,是改革開放後的第一批大學生。

再後來當過縣團委書記、省民政廳處長、永康市委書記、省工商局局長、溫州市委書記、省委秘書長、省委政法委書記、省委副書記,一路走來,今年初當選浙江省省長。

“浙江現在的情況跟過去不一樣了,整個經濟社會都在加速轉型,我們要走得更穩、更遠,調子也不能很高。現在大家都發展得很快,我們有時候會覺得惶恐。”李強對財新記者笑言。

浙江的經濟發展長期走在全國前列。轉型之際,李強不會覺得太輕鬆。

2013年1月,浙江省第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第一次會議上,李強以代省長身份第一次作政府工作報告。他說,浙江經濟增長過多依賴低端產業、過多依賴低成本勞動力、過多依賴資源環境消耗等問題尚未根本改變,創新驅動發展的能力和動力不足。

採訪中,這位土生土長的浙江省省長屢屢提及故鄉溫州的重商文化。他認為,“民營、民富、民享”的民本經濟始終是浙江最大的活力所在。

過去,浙江多以先行者、先富者的角色出現在全國,在市場、民企、土地等方面的改革先行先試,但近幾年內外環境劇變,浙江遇到的挑戰也前所未有。

在溫州,2011年危機之後,面臨如何重振實體經濟、如何規範發展民間金融的重大課題。溫州的金融改革,能否實現真正的突破,更被外界看做未來民營經濟轉型升級的風向標。採訪前後,浙江方面動作頻頻,連續推出新政策。

就在11月22日,浙江省人大常委會表決通過了《溫州民間融資管理條例》,有心人能看出其中力所能及的突破。

同一天,舟山港綜合保稅區一期項目獲國家驗收通過,即將封關運作。這是浙江繼寧波梅山之後的第二個保稅區。在2013年1月國務院批復的《浙江舟山群島新區發展規劃》中提到,在條件成熟時,探索建立舟山自由貿易園區,逐步建設舟山自由港區。

採訪中,對於浙江民營經濟轉型發展、溫州金改、舟山群島新區建設、政府職能轉變等諸多深涉浙江下一步發展大計的問題,李強一一正面回答;對於壓力之下浙江致力于哪些新機會,亦是言無不盡。

採訪是在周日,李強談興甚濃。原來說好面談一小時;至我們告辭時,時鐘已經比約定時間多走了半個小時。

民營經濟:經濟走向看企業

“下一步浙江的民營經濟怎麼樣,就要去看經濟的主體——民營企業,特別是民營企業家是不是還很活躍,是不是依然很有創造力”財新記者:三中全會對民營經濟很看重,強調公有制和非公經濟都是經濟社會發展的重要基礎。現在大家都很關心民營經濟的發展。浙江的民營經濟一直走在前面,不過近年來也出現了一些問題,比如“浙商跑路”“產業空心化”等,你怎麼看浙江民營經濟的發展?

李強:你們很敏銳。在經濟轉型過程中,出現某些問題都很正常。大家近來特別關心浙江的民營經濟,恐怕是從溫州開始的。溫州本來被大家視為民營經濟發展的“模範生”,可怎麼一下子出現這 個“跑路”了、那個資金鏈斷裂了這些事?

部分民營企業“脫實向虛”,是因為賺到第一桶金或第二桶金之後,傳統的實業沒有很快找到好的轉型升級路子,又經不起高回報的投機誘惑。前幾年房地產形勢一片大好,一些資金湧入非實體的領域。實事求是地說,這是階段性的現象,也是短期需要付出的成本,可能也是很難避免的成本,是重要的一課。看溫州經濟也好,看浙江經濟也罷,首先要看經濟的主力軍由誰組成的。如果要問下一步浙江的民營經濟怎麼樣,就要去看經濟的主體——民營企業,特別是民營企業家們,是不是還很活躍,是不是依然還很有創造力。哪怕是他現在蟄伏一時,受到一些打擊,但都不要過於擔心,只要浙商精神還在,闖勁還 在,我們就不怕。

大家都知道,浙江地下沒有什麼礦產資源,地上也沒有大森林、黑土地。

但是,浙江經濟的成功是把浙江人自身變成了資源。我們經常講,以浙商為代表的浙江人,是一筆巨大的財富,是浙江最值得珍惜的資源。新的資源觀,最不能丟開的是人這種資源。你說馬雲創業時有什麼資源?就是心底裡有一股創業的衝勁,還有18個伙伴組成的團隊。

這是最珍貴的。有這個精氣神在,什麼也不怕。

盡管大家看到了一些問題,但浙江民營經濟總的態勢還是好的。改革開放,最大的成功就是激活了人的創造力和能動性。天還是這片天,地還是這片地,很重要就是讓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有機會有更大的作為。“春江水暖鴨先知”,浙商的“嗅覺”十分靈敏,只要有好的市場機遇,浙商就會釋放出強大的能量。

因此,看待溫州民營經濟也好、浙江民營經濟也好,要有歷史觀,放大時空去看,短期內出現一些問題不能下結論,要在比較長的時間段去看整體趨勢。

就好像一個人這幾天感冒了,就說這個人身體不好,這不科學、不客觀吧?

財新記者:說到人的資源,我們就想請教,“浙商”這種資源,特別是溫商,有什麼特殊的企業家精神和才能呢?為什麼現在全國創業主體,最多的就是浙商呢?

李強:說到創業精神,比較典型的是浙南、浙中地區的人,特別是溫州人窮則 思變,改革開放之初最早經商闖天下。

比如說,現在的溫州人精神就是四種文化交融的結果,第一就是海洋文化,有冒險精神;二是山地文化,有吃苦精神;三是移民文化,比較團結,喜歡抱團做事;四是重商文化,溫州以葉適為代表的永嘉學派,提倡義利並重、通商惠工。

浙商的生命力特別頑強,他本身就是在十分艱苦的環境里闖出來的,什麼也不怕,哪裡也敢闖,所以在市場經濟中“一遇雨露就發芽,一見陽光就燦爛”。

不少浙商第一桶金是從擦皮鞋、彈棉花甚至承包公共廁所開始的,他們的商業價值觀是“賺一厘錢也是光榮的”。

這句話兩層意思,一是賺錢是光榮的、不是可恥的;二是賺小錢也是光榮的。

他們不怕辛苦、不怕利薄、不怕人家瞧不起。浙江人做紐釦、做吸管,一分一厘,就這樣聚少成多、集腋成裘。像義烏有一個企業做飲料吸管,做到了全球最大,利潤很豐厚。就是這種企業家精神,支撐著浙江民營經濟蓬蓬勃勃地發展。也正因為有著這樣的歷史文化積澱,才使得浙江擁有最龐大的市場主體。

財新記者:實業為基、產業升級上,具體有什麼規劃?

李強:目前,我們全面推動以治水為突破口倒逼經濟轉型升級,實施創新驅動發展。其中一個重要抓手就是“四換三名”工程。

“三名”就是大力培育名企、名品、名家。

“四換”中,第一個“換”就是“騰籠換鳥”。以好的產業替代差的產業,包括產業間的結構調整,也包括產業內的改造提升。這個方面,既“抓大”,也“活小”。一手抓大企業、大項目,提高產業集中度;一手抓做精做優中小企業,通過“個轉企”“小升規”“規改股”“股上市”,推動產業層次提升。

第二個“換”, 是“機器換人”。看得見的是節約勞動力,應對“民工荒”,更重要的是推動創新成果轉化應用于產業,提高勞動生產率。從今年前三季度看,浙江專利授權量增長20%,企業技改投資增長34%,勞動生產率提高10%。

我非常看重這幾個數字,這說明我們的產業素質在加快提升。

第三個“換”是“ 空間換地”。土地、能源、環境容量是浙江發展的硬約束。

我講過一個理念,就是要把浙江全陸域作為一個大城市來規劃,進一步通過功能定位來優化空間布局,提高土地使用效率。既要細算需求賬,又要倒算承載賬,用更少的資源要素支撐城市、產業發展。通過市場化手段倒逼企業轉型,提高單位要素產出率。對單個企業來說,可以通過建設多層廠房向空間要土地。

第四個“換”是“電商換市”。通過大力發展電子商務,創新商業模式,讓傳統制造企業找到新市場,讓傳統市場找到新形態,讓要素、產品等流動更通暢一些。2012年,浙江專業商品交易市場成交額達1.58萬億元,網絡銷售額達到1.3萬億元,都是全國首位。今年11月11日,僅支付寶交易額就超過350億元。我們想把線上線下“兩個市場大省”融合起來,打造成“一個市場強省”,把市場的控制力提升上去,真正實現“買全球、賣全球”。

財新記者:實體經濟發展應該有更好的平台。

李強:確實如此,浙江人口密度和經濟密度都很大,不可能再像過去那樣村村點火、戶戶冒煙,也不能再拼資源、拼消耗、拼環境、拼勞力了。這方面,大家都有了共識。需要把力量集中起來,從傳統工業區的開發模式上跳出來,絕對不能“夾到碗里都是菜”。需要選擇 一些區位條件比較好、產業基礎比較扎實、配套功能比較完善、有利於產城融合和高端要素集聚的區塊重點搞一些產業集聚區,這是新一輪發展的重要平台。

全省現在搞了14個產業集聚區,我們要求每個集聚區集中力量抓好兩三個技術領先、帶動力強的主導產業,能夠抓出成效、抓出名氣,就不得了。不一味以規模大小為取捨,既要抓龍頭型、基地型項目,又要抓專業化配套企業,通過龍頭引領,帶動龍身動起來、龍尾擺起來,還要把產業技術水平、企業研發能力抓好,使得產業立足在持續創新、技術進步和人力資本深度開發上。

相信隨著浙江不斷放開民資進入的領域,不斷打造產業集聚發展的新平台,不斷深化金融改革,民營企業能在實體經濟中風生水起。

民間金融:起步看溫州

“關鍵不在於增加多少個金融機構,

而是打通三條通道”

財新記者:說到這裡,就必然地和民間金融發展聯繫在一起了。現在大家還是很關心溫州市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這是2012年3月啓動的改革,現在進行得怎麼樣?最近我們注意到,浙江人大11月22日剛剛表決通過了《溫州民間融資管理條例》。

李強:這個條例是中國第一部民間借貸的地方法律,明年3月1日就正式生效了。

金融改革是一個系統工程,涉及方方面面的創新與突破。溫州金改啓動一年多來,重點是解決“兩多兩難”問題,即民間資金多、投資難,中小企業多、融資難。應該說,溫州金改已經取得了可喜的階段性成效。比如,創建了民間借貸服務中心,發佈了“溫州指數”,促進民間資本參與金融機構改製,溫州銀行增資擴股和農村合作金融機構股份制改造已經成為民資進入的突破口;推出“幸福股份”產品,以股權形式讓市民參與城市軌道交通等基礎設施項目;創新抵質押擔保方式,推出多元化動產抵押、貨物抵押、未來收益權抵押等49 個創新產品;推動民間融資規範化等。

特別值得關注的是,溫州企業融資成本已連續六個季度下降,民間融資綜合利率連續八個月下降。總的來看,溫州金改一步一步走過來,邁的步子比較扎實。

溫州金改要取得更大的突破,光靠省里的資源配置和市里的自身努力是不夠的,尤其是政策性資源。不管怎麼樣,溫州金改還得繼續大膽探索,比如辦民資銀行、企業互保鏈化解等。

破解“投資難”和“ 融資難”的問題,就像人體的血液一樣,需要疏通經脈,讓血液流動起來,形成良性通暢的循環,這樣機體才更健康。現在問題你們也都看到了,大量的民間資金供給與大量的中小企業融資需求之間的通道沒有很好地打透,很多“血管”不夠通暢,“血液”難以輸送到市場主體的細胞。

這樣民間資金就脫離了實體經濟這個機體,出現了一些問題。國務院把溫州作為金融改革的一塊試驗田,就是希望溫州在這方面能夠探索出一條路來。

2012年以來,我們力求打通三條通道:第一條通道是讓民間的小資本能夠與大項目、大產業對接起來;第二條通道是讓銀行的大資本與中小企業、微型企業對接起來;第三條通道是最終實現民間資本、金融資本等各類資源與產業經濟、實體經濟對接起來。這三條通道打通了,我想“血脈”就打通了,前面講的“兩難”問題也就迎刃而解了。溫州金改關鍵不在於增加多少個金融機構,而是打通通道,建好信用體系,處理好金融創新和防範金融風險,真正實蝦現三個對接。如果這三條路能夠打通,我們可能走出一條新的路子來。

財新記者:怎麼實現這三個對接?

李強:浙江人的改革發展,從來就是既唱“國歌”,又唱“國際歌”。就是講,什麼時候都要考慮到風險、危機,要有憂患意識;什麼時候都要靠自己去闖,不等不靠。

我們希望溫州金改可以走出一條符合自己實際的路子來。總的來說,溫州金改,我們是分幾步走。第一步是我們自己能夠突破的,或者說政策沒有明令不能幹的,可以大膽去闖一闖。

比如募集社會資本,推動民間小資本與大項目的對接。溫州城市軌道交通項目向市民募集了15億元。這種嘗試與突破很有意義。當然,我們也會慎重一些,風險上控好一些。

財新記者:民間金融大量以民間借貸的形態存在,此前確實出過不少問題,要發展民間金融,規範是繞不過去的。

李強:這正是我要說的第二步。溫州金改當中還涉及制度的規範。過去沒有規範的,比如民間借貸,這次我們規範起來了,就是《溫州民間融資管理條例》的出台。

其實,民間借貸在溫州,不是這些年才有的,據說早在明朝就有了,是一種非常有特色的民間信用文化。過去溫州人在親朋好友圈子里借錢辦事或者辦企業,是從來不打借條的,也不問利息多少,規矩都是約定俗成的,雙方高度講信譽。這幾年,由於外部環境的變化,民間借貸出了一些問題,大家比較關注。

這背後,其實是一些先富起來的溫州人看到了房產、礦產等行業能快速獲利,民間借貸進入了高風險投資領域,雪球越滾越大,過度高杠杆,一旦經濟出現波動,這種模式就難以為繼。

為了解決這個問題,這次我們謀劃了很長一段時間,起草了規範溫州民間借貸的地方性法規。之前,地方從來沒 有對民間金融立法。這個條例就最高利率、借貸雙方責任等關鍵問題作出了規範,也對定向債券融資和定向集合資金等民間融資行為提出了規範性要求,為的就是要改變以往民間借貸無法可依的局面。當然,溫州的金改光靠地方探索是不夠的,還得靠國家有關部門的指導和支持。

從全省來看,我們的金融改革不局限在溫州。今年開始,我們在溫州之外的台州、麗水、義烏等地進行了不同層面、不同類型的金融改革,力求在打通上述三條通道上做些探索。台州的金融改革,主要針對中小微企業,提升金融服務。麗水搞了以林權抵押貸款為主的農村金融改革。義烏圍繞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探索貿易金融模式,推動人民幣跨境業務、外匯管理和民間資本管理創新,讓貿易金融服務更便利化。

這些盆景,逐步培育起來,未來會成為一道道風景。

自貿區期盼:舟山版升級

“我們想做浙江特色的自由貿易港區,與上海自貿試驗區形成一個特色發展、優勢互補的關係”財新記者:浙江正在爭取在舟山設立自由貿易區,進展如何?

李強:很感謝你們關心舟山。今年1月國務院批復的《浙江舟山群島新區發展規劃》中就提到“條件成熟時,探索建立自由貿易園區,逐步建設自由港區”。

我們在努力推進,一直沒有聲張。

浙江舟山群島新區是繼上海浦東、天津濱海、重慶兩江之後的第四個新區。

國家允許舟山群島新區先行先試,其中的一個方向就是要逐步探索建立自由貿易港區。

上海自貿區搞起來,對浙江是一個利好。第一,我們毗鄰上海。上海自貿區一定會帶動周邊省份的對外開放。第二,上海自貿區分為四個片區,其中洋山保稅港區就在浙江舟山的土地上。

從整個浙江省地域形態來看,從嘉興沿海、杭州州灣到寧波、台州、溫州沿海,構成了一條外凸的弧線,其中凸出點是舟山,這是大開放的前沿,也是發展海洋經濟這個新增長點的主陣地。

舟山處於中國南北沿海航線與長江水道的交匯處,為遠東國際航線的要衝,是長三角對外開放的海上門戶和通道,與亞太新興港口城市呈扇形輻射的態勢,是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的重要組成部分。在全國,舟山的島嶼數第一,海岸線第一,尤其是深水岸線第一。近幾年寧波- 舟山港一體化發展,貨物吞吐量2012年突破了7億噸,連續四年居全球海港首位。

舟山群島新區發展國際港口物流產業的優勢特別明顯,如果這個地方搞以大宗商品貿易為核心、高端海洋產業為特色的自由貿易港區,就能與上海自貿區錯位發展,形成互補,帶動整個長三角對外開放。

而且,我們還把義烏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作為支點,撬動整個浙中、浙西南地區擴大開放。如果從義烏到寧波-舟山畫一條直線,搭在全省沿海的弧線上,就形成了浙江向太平洋的開放之勢,形如彎弓射箭向大海。這是陸海聯動、縱貫全省的新格局,是浙江人從錢塘江弄潮轉向大平洋弄潮的新圖景。李強:舟山和上海不完全一樣。舟山是海島,劃出來就是關外,採取境內關外的監管方式比較方便。

舟山建設自貿港區,有利於大宗物資的儲運和供給、加快發展高端海洋產業。舟山本身就是上海國際航運中心的重要組成部分,在舟山設立自貿港區有利於拓展上海自貿區試驗範圍和領域,互為呼應,豐富功能,增強對外開放合力。因此,在舟山群島新區搞自貿港區優勢是得天獨厚的。一是區位優勢明顯、輻射範圍廣。舟山群島新區背靠我國經濟最發達的長三角,有大小島嶼1390 個;舟山港域深水岸線達280公里,占全國的18%,中國通往世界的7條主要國際航道有6條途經舟山,是建設大型深水碼頭泊位的最佳選址,輻射範圍涵蓋整個長江流域和中國南北海岸線。二是便於監管、高效運作。舟山群島四面環海,既有海上天然屏障與大陸自然隔離,又有跨海大橋與大陸相連,便於自貿港區有效監管、高效運作。且其經營、管理成本相對較低。三是風險可控、方便拓展。舟山群島人口、經濟總量相對較 小,相對其他地區,建設自貿港區風險較小、易于掌控。

舟山最重要的一個特色是可以推進大宗商品為主的貿易便利化,多年來已形成了大宗貨物貿易的一個集散地,如油品、鐵礦石、糧食、煤炭等。我們要健全大宗商品現代貿易體系,打造我國主要的大宗商品交易平台。

舟山港綜合保稅區的一期項目在11 月22日已經通過國家驗收了,就在舟山的本島,先在這個基礎上起步。我們的設想,努力做好浙江特色的自貿港區,與上海自貿區形成一個特色發展、優勢互補的關係。

負面清單管理模式:厘清政

府權力

“將來,每一個部門的權力,即便是有來源的,也要評估適應不適應當前的情況。不應該有的、不適應的權力,就要努力改”財新記者:浙江新一輪改革是如何啓動的?

李強:今年1月,新一屆省政府成立後,我就說,改革是貫穿始終的頭等大事,行政審批制度改革是突破口。

通過審批制度改革,橫向撬動經濟社會各領域的改革,縱向撬動政府自身改革,轉變政府職能。政府改革肯定能夠激發市場、民間的活力。現在企業的身上套了太多的條條框框,抑制甚至扼殺了他們的創業創新激情。今年以來,省級行政審批事項削減了46%,但這還 不夠。

浙江在進行的審批制度改革,是確立負面清單式的管理模式。這裡面還有很多法律問題有待解決。比如我們原來老在糾結,減了多少項,幅度是多少,現在看來只講減少數量和幅度意義不大,關鍵是要弄清楚你保留了幾項?法律依據是什麼?即便是有法律依據,它在當下有沒有保留的必要和意義?厘清之後,那麼除了這些需要審批,其他就不需要審批,這就是負面清單的管理模式。只要有利於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符合法治精神,我們就繼續改革。省一級層面能解決的,我們就主動放權,需要更高層面解決的,我們就向上報告。

這個“負面清單”,對審批制度改革來講,其實就是部門權力清單。要明確每個行政部門到底有哪些權力,這些權力誰給你的,這些權力怎麼樣讓它更加規範,更加有限,更加有效。

三年前,我就在富陽市做過一個課題,搞部門權力調查研究。當時把富陽市政府及各部門的行政權力徹底清算了一遍,結果發現一共有7000多項權力。

現在看來,必須砍掉相當大一部分。將來每一個政府部門的權力,即便是有來源的,也要評估適應不適應當前的情況。

不應該有的、不適應的權力,就要努力改。源頭在哪裡,我們就向哪裡報告。

這恐怕就是今後我們的政府,從無限政府向有限政府、從保姆型政府向服務型政府轉型的重要舉措。財新記者:從整個省域來說,改革的載體如何確定?

李強:浙江新一輪改革,大體上分三個層面。首先是海洋經濟發展示範區、舟山群島新區、義烏國際貿易綜合改革試點、溫州市金融綜合改革試驗區等構成的“四大國家戰略舉措”,國家給了先行先試的政策,這些是“燈光舞台”,可以做很多探索性的文章,試點突破對面上的意義非常大。

第二個層面是以設區市為單位的改革深化,比如杭州自主創新示範區、國際電子商務中心;寧波對外開放綜合配套改革、國家進口貿易促進創新示範區等改革試點;等等。

第三個層面是一批以縣域為單位的特色改革,基本上是今年點燃的“新爐子”。比如,在柯橋區開展了行政審批制度改革試點;在海寧市搞要素配置市場化改革試點,按照畝產論英雄的理念,創新土地、能源、水資源、環境容量等配置機制,目前已初見成效。下一步省政府還將在平湖市搞產業結構調整機制改革試點;在德清縣搞城鄉體制改革試點;在開化縣謀劃生態功能區建設試點。

這些試點需要借助基層的首創精神,不惜試錯,實現突破後,在全省推開。

公私關係:放鬆管制

“政府有形之手、市場無形之手、社會自治之手,三只手都要給力,才能推動治理能力現代化”財新記者:今年前三季度,全國新設市場主體增長了25%,而浙江增長了67%,增幅非常大。為什麼?

李強:目前浙江全省的企業有105萬家,加上個體戶,共有370多萬市場主體。

也就是說,每15個浙江人就有一個市場主體。今年前十個月,浙江新增企業數超過16萬家。一個重要因素是,年初我們推行了8項商事登記便民措施。前陣子,我到紹興市行政服務中心調研,那裡企業註冊2天就可以辦好。三中全會之後,義烏市已經明確要求,內資企業註冊只需2天,外資企業只需3天。

我想,市場要活,首先主體要多。

主體多了,競爭會更加充分,活力就更強了。所以,要開閘放水,降低門檻,放寬准入,扶持微小,放活市場。

財新記者:民營企業渴望進入一些以往准入比較緊的領域,如基礎設施、能源、通信產業等。浙江對進一步開放准入有什麼打算?

李強:放開搞活,對民營企業是機會,對一個行業的發展也是機會,這是一箭雙雕的事。你說的這些行業都是民營企業和民間資本渴望進入的行業,按理說應當“非禁即入”,但實際上還面臨很多資格、資質、標準等隱性壁壘,大大增加了企業進入的成本。三中全會提出要消除各種隱性壁壘,非常及時。要放活市場,給市場主體以平等的地位,就必須打破各種“天花板”“玻璃門”。

我們現在的做法,要實行負面清單管理模式,讓企業對清單外的領域自由進入,還要對一些領域進一步開放。這方面,溫州較早探索了民資辦學辦醫。

民資辦學辦醫要有回報,還要吸引人才、留住人才。現在溫州民辦非企業法人學校可改製成企業法人,民辦醫療機構的住房公積金、融資等政策也明確了。溫州首批100所民辦學校分類登記順利完成,已簽約了社會辦醫項目29個,引進社會辦醫資本70多億元。還有很多公共服務項目,也可以向市場開放,由政府購買服務來解決。再就是清理資格資質 等前置條件,該廢除的廢除,該規範的規範。這些我們都在改革探索,只要有了比較成熟的做法,就在全省推開。

三中全會提出,進一步解放思想、解放和發展生產力、解放和增強社會活力,使市場在資源配置中起決定性作用和更好發揮政府作用;還提出實現政府治理和社會自我調節、居民自治良性互動。對浙江來講,現在既是發展的轉型期、矛盾的凸顯期,更是改革的攻堅期。

這個轉型,既包括經濟轉型,也包括政府轉型和社會轉型。就是說,我們不光要讓市場更有活力,還要讓社會更有活力、政府更有活力;不光要充分發揮市場這只“無形之手”的決定性作用,還要讓政府這只“有形之手”更加有效,使社會這只“自治之手”更加完善。總之,這三只手都要給力,才能推動治理能力的現代化。

財新記者:民營經濟進入公共服務,這在浙江是走得比較穩的。

李強:從發達國家看,公共服務是要分分類的,有的是政府直接供給,有的是面向市場放開的,通過政府購買服務來供給。政府應該保基本、保基礎,基本的公共服務應該要兜底,但更多的公共服務,能夠市場解決的,應該讓民間力量介入。

政府的力量畢竟是有限的,公共服務的壓力是越來越大的,要善於讓民間的力量來彌補公共服務的不足,用民間的資本和智慧來破解民生難題,這是我們的思路。

所以,今年省政府特別就此出台了一個文件,開了一次大會,就是鼓勵民營資本辦醫辦學。民辦的醫院和學校,要充分讓市場決定收費價格,讓老百姓根據自身的條件來選擇。

公立醫院、公立學校是保障基本公共服務的,一定要保障好。我們現在鼓勵公立醫院包括學校與民間資本結合,讓更多元化的力量能夠聚合。

財新記者:都說浙江民營經濟發達,得益于政府無為而治,管得相對少。好像這些年政府管得多了以後,民營經濟反而有很多困難。你是怎麼看待民營經濟和政府的關係呢?

李強:我認為這不能叫無為而治,應該 是有所為、有所不為,政府要把握好“為”的尺度和方式。

改革開放初期,那時候個體戶、民營企業、專業市場等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都是新事物,所以我們尊重群衆的首創精神,尊重事物發展的規律,比較放手。這幾年,有時候覺得政府這只“有形之手”,變成“閑不住的手”了,這和機構太龐大有關係。政府機構不光龐大,分割得又比較細,有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管得比較多,反而綑住了市場主體的手腳。這就是為什麼除了經濟體制改革作為整個改革的核心,我們著重強調政府機構改革,這也是中央的要求。

財新記者:你認為現在政府的角色應該 如何變化?

李強:我們覺得,不能讓“看得見的手”變成“閑不住的手”,不能讓小政府變成無所不包的“大管家”。我們要減少政府對微觀經濟活動的參與和干預,讓政府的手歸位,讓閑不住的手收起來,讓伸得過長的手收回來,幹好該幹的事。

在我看來,治理能力現代化,具體來說 有三條:一是有限,二是有為,三是有效。“有限”,指的是政府主要是提供公共產品,不是無所不包的萬能政府,職能邊界是有限的,權力也是有限的。“有為”,指的是政府是經濟運行的調控者,是市場經濟的監管者,是社會穩定的護航者,這些事都要有所作為。最後一個是“有效”,政府辦事要講適銷對路,提供的公共服務要對市場、對企業、對老百姓的路,還要講效率。全面深化改革,把制度活力轉化為市場活力、社會活力,需要政府更有活力,這要從政府自身改革做起,做到有限、有為、有效。

明年,從大的方面說,浙江省政府要做的事主要有四件:抓改革、促轉型、治環境、惠民生。

改革發展的終極目的是惠民。我覺得,浙江的改革發展必須守住“百姓增收、生態良好、社會平安”三條底線。

百姓富裕是浙江的優勢,也是創業創新的基礎,不管怎麼改革、怎麼發展,城鄉居民人均收入要不斷提高,要繼續保持全國領先。不管怎麼改革、怎麼發展,生態環境和社會治安不能惡化,只能好轉。守住這三條底線,全面深化改革,再創體制機制新優勢,浙江就能繼續走在改革發展的前列。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84912

浙江率先啟動單獨兩孩政策 今起正式實施

來源: http://wallstreetcn.com/node/72894

據浙江日報官方微博消息,浙江今起實施單獨二孩政策。 其提到,《浙江省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關於修改〈浙江省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第十九條的決定》已於2014年1月13日經浙江省第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八次會議通過,現予公布,自公布之日(1月17日)起施行。 浙江省第十二屆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八次會議決定對《浙江省人口與計劃生育條例》作如下修改:一、將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一項修改為:“雙方或一方為獨生子女,已生育一個子女的”。二、刪去第十九條第一款第三項、第七項。 去年11月召開的十八屆三中全會公布了《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重大決定全文》,其中指出:“啟動實施一方是獨生子女的夫婦可生育兩個孩子的政策,逐步調整完善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隨後全國各地開始針對各自的情況研究單獨兩孩政策。 12月23日,衛計委有關負責人提到,“單獨”兩孩政策各地今年初會開始實施。其後北京方面提到,單獨兩孩政策已進入立法程序,最快明年3月就能正式實施。湖北也計劃今年3月提交省人大常委會會議審議表決。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89182

春節-浙江三線城市標的滲透進度 TAKUN

http://xueqiu.com/6344107619/27445997
春節回家,親朋聚會,順便調查了一下各標的情況:

安全:奇虎360(QIHU)
360產品的普及率非常高。基本上每一台電腦都會有360,每一台安卓手機都會有360手機衛士,每一台越獄的蘋果手機都會有360蘋果衛士。不懂如何卸載的用戶,衛士會和QQ電腦管家共存。
越獄的人數下降,免費心態依舊。同輩的一位姐夫知道快用蘋果助手可以不越獄免費下APP,通過春節聚會口碑相傳中。

手機:蘋果(AAPL) 小米科技(XIAOMI)
主動下載APP的數量增加。只要有孩子的,基本上都會用iPad下載各種教育和遊戲應用。超過4屏。
每個家庭基本上一台iPad,聚會的時候就變成各代的iPad開會,新出的air普及率不高。
iPhone 5 的普及率高於iPhone 4,更換的iOS手機基本上都傳給了父母。
安卓手機都是以三星的大屏高配機型為主,小米一般都是給父母買的……

汽車:特斯拉電動車(TSLA)
年輕人裡都知道特斯拉,滲透率極高,不知道特斯拉的會被當做2B處理,通過線下口碑相傳為主,這類信息通過$汽車之家(ATHM)$ 的活躍用戶向一般用戶傳遞。大部分用戶表示太便宜了,不買個高配的貼膜都看不出土豪氣質。
保時捷、賓利等傳統豪車專賣店的客流量減少。


房地產:搜房(SFUN)
本地的「搜房網」開始運轉,也有一定規模的用戶和成交量。部分本地房產網還掛靠了房產協會。(互聯網和地方保護主義的鬥爭)
不過根據我二姐的描述,萬科萬達之類的高質量客戶還是搜房帶來的多的多,基於這個原因50重新買入的SFUN。需要注意各地本地化的房產網對搜房的影響。

投資相關:雪球(SNBL)
聯繫上了一個同為@GT周 的粉絲很久沒聯繫的高中同學,感謝GT叔!
大部分親戚還是處於打聽股票代碼的階段,順便推廣了幾個雪球用戶,強植了APP。
大部分親友不知道創業板上漲的邏輯,對釋老毛新加入金坷垃肥料的相關神曲充滿好奇。
努力用親戚們所從事的行業的知識解釋了CDN原理。

妮妮相關:騰訊控股(00700)
微信公眾號的滲透率超乎想像,橫幅、報紙、菜單、招牌,連社區派出所都有了,二維碼貼在小區門口,可以直接微信報案。
微信支付的紅包爆發事件在本地的報紙上被報導。
同學新開了一家酒吧,順便推廣了一下微信支付,從交友到點酒再到泡妞支付的全部流程都交給微信完成吧!
天天系列基本上手機裡都有。
易迅網的滲透也很迅速,去SF自提點取件的時候數了一下(易迅節假日用順豐),100個單子裡有9單是易迅快遞。

騙子相關:阿里巴巴集團(ALIBABA)
越來越多的人知道馬云是人渣,但是也有不少宣傳和培訓機構拿著馬云的牌子招攬地球顧客。當然本地人還是有不少以入職阿里貪污受賄show油水為榮的。

銀行相關:
隨著餘額寶和理財通的拓展,銀行們的吸儲壓力進一步增加,原本不屑小錢的銀行也開始重視入門級萬元戶了。
本地化的銀行開始多起來了。
PermaLink: https://articles.zkiz.com/?id=90606

Next Page

ZKIZ Archives @ 20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