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8 TCW
轉職,從來都不是簡單的決定,下一個職涯十年,她選擇拿出勇氣,追求夢想。
如果你是一位有十年職場經驗的白領,面對下個職涯規畫,你會選擇自己熟悉產業的高薪工作?或者,願意捨棄過去累積的人脈和舒適圈,再付出薪水少三成的代價,跨領域投入新環境挑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要聽內心的鼓聲前進!」三十八歲的徐宜寧原本和多數人一樣,為了追求薪資和職位上的肯定,選擇前者,但工作滿十年的她心態卻開始轉變,轉念選了後者。
擁有政大企管碩士學位、曾到美國進修半年的她,過去待過勤業眾信聯合會計師事務所等高薪金融業,這些都只是工作,與興趣無關。
但對於美食,她一直有熱情,只要吃到美食就有幸福感,連一個人吃飯都要點三、四道菜、一碗湯,更曾在紐約半年內吃遍超過一百家美食書中介縉的餐廳,「吃到沒有存款。」很多次聽到內心的呼喚,這次她為了喜愛的美食,決定跨入飯店餐飲業,改寫自己的職場劇本。
亞都麗緻工作機會找上門來,那一刻曾和家人、姊妹淘到亞都朝聖、大學劇本寫作課以美食題材寫下愛情故事,還有用食物創意與文化為主題的碩士論文等幸福回憶,全湧上心頭,「就像是一種回家的感覺。」
「人生在不同階段,會有不同priority(優先順序)。」徐宜寧認為,人活這一生就應該體驗所有想體驗的事物,即使嘗試失敗,也讓人生更豐富,「我突然領悟到這就是我要的。」
獨幕:邀美食家偶像試菜十年金融資歷砍掉重練,但每天都在當幸福的「吃貨」。餐飲素人的她,從金融轉戰餐飲,砍掉重練的過程既辛苦,又幸福。
辛苦在於,過去累積的金融人脈全派不上用場,又必須學著在一個月內快速上手、有能耐在新領域和所有人對話。她為了追求幸福,市面上所有亞都的書全都反覆看過兩、三遍,還拚命找主廚、美食家等業界前輩請教,好讓自己盡快上軌道。
愛美食的她,有機會和自己的偶像——美食家韓良露一對一坐著吃飯、聊菜,是最大的幸福。原來,她趁亞都法國餐廳有新主廚時邀對方來試菜,自己也乘機長知識。
徐宜寧不諱言,法國菜知識浩瀚,除了聽對方講該餐廳所有歷任主廚的出生、菜系特色,連韓良露去法國吃過的主廚,還有不同地區法國菜背後的風土民情等,全都無私告訴她。
「超幸福的,那餐吃下來。」回憶當時,徐宜寧的眼睛放著光:「天呀,我怎麼會做那麼好的工作,我賺到了,覺得不領薪水都沒關係,會有那種感覺。」
那次經驗讓她深知自己的貧乏與不足,便請韓良露列出同等級的餐廳清單,每週末趕快一家家去吃,藉此補課,「一餐搭酒,三、五千一定要,其實每個月這樣吃下來很恐怖,我沒有賺錢,還是覺得很幸福。」
半年前,當初面試徐宜寧進來的亞都總經理徐儷萍,又要她接下全台擁有四個餐飲品牌、十多家店的亞都集團館外餐飲品牌亞緻餐飲副總經理一職。從花錢單位到賺錢單位,從最多管八人的公關主管到現在要管超過一百人,並且不論中西式、原創或代理品牌、內場或外場人員、甚至各店業績與行銷活動等通通都是她要管轄的範圍,同樣壓力和幸福並存。
不懂做菜、沒深厚餐飲背景的她,也曾質疑自己,後來她發現自己的不同背景,反而能跳脫既有框架,帶來改變、協助品牌年輕化。舉例來說,去年亞都三十六年來第一次推出西式,且結合桌遊概念的中秋月餅就是她的點子,不只銷售一空,銷量還比二〇一四年傳統月餅多一倍。
「每天接觸的人事物都是妳很喜歡的。」訪問這天一早,她正試吃粽子,和主廚、同事腦力激盪該選什麼口味、包裝,「每天就是活在這樣的世界,不覺得很開心嗎?」
「升副總薪水有上調,其實不要在意薪水,自然會來。」徐宜寧不諱言,追求夢想時一定會有犧牲或放棄,重點是機會來時,自己有沒有勇氣、決心去抓住它,「把愛拿出來,就可以克服所有事情。」
學企管的她,有機會在夢想的餐飲業實踐所學,如今她替自己人生改寫的職場幸福劇本不過只是逗點,劇本的下個句子,還等著開始。
「我想過簡單的生活。」年薪破百萬的台北上班族高耀威,憑著在地職人精神與阿嬤支持,他走出店門,投入街區改造。 花百分之八十的時間做街上的事,我如魚得水。」台灣去年話題最多的正興街,有一個虛擬的街區改造組織「正興幫」,幫主高耀威這樣說。 正興街位於台南市,去年因發行台灣第一份街區刊物《正興聞》,從台灣紅到海外;今年它會更紅。四月,日本京都京田邊市一條老街要來台灣與正興街合辦運動會,日本NHK電視台還報導了這場跨國街區運動會,一條短短一百公尺的小街,躍上國際媒體。 第一幕:這裡以前只有三家店 一個移居台南的IT白領,讓國際觀光客慕名而來。 這條街,假日人潮擁擠,必須要封街才能維持秩序,平日中午不到,就有拖著行李的遊客,第一站就來台南正興街報到;賣冰淇淋的人氣名店蜷尾家、泰成水果店,店門還沒打開,就開始排隊、抽號碼單。 六年前,它還是一條沒落的台南老街,短短一百公尺只有三家店,遊客稀落;如今,街上有三十六間店,是台南小旅行必去之地,連日本、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的背包客都來了;街上三位素人阿嬤,被台南市政府請去拍廣告片,擔任觀光大使。 究竟是什麼力量,讓這條不起眼小 街,在六年內翻轉命運? 南台科技大學資訊傳播系助理教授戴偉峻觀察這條街一年,他認為,正興街不是台南最早的街道社區,但,現在活躍非常多。會紅的重點有二個:一、有靈魂人物,二、有整體活動,「沒有這兩個,就沒有效果,」他說。他比較曾經暴紅的神農街與正興街說,神農街像是一個湖,靜靜在那邊,不知道的人不會去;但正興街引了很多渠道,有報導街區人與事的《正興聞》,有吸引年輕人的街頭演唱會,不會靜靜等人拜訪。 這條街不像其他街區會成立「社區發展協會」,有理事長可以向政府申請發展經費,形成一個勢力團體;「正興街沒理事長、沒經費,就靠關鍵人物高耀威一個人,」戴偉峻說。 六年前,高耀威原本是台北上班族,是一家數位內容公司的行銷主管,年薪超過百萬元。為了「想做自己的事」,他和另一半陳雅文離開科技業,在網路上創辦「彩虹來了」T恤品牌,成績不錯;在紅樓擺攤後發現,兩天營業額三萬元,比網路一個月的營業額要好,決定開實體店面。 朋友介紹,他們南遷,在正興街租房子開店,是正興街第三家店。裝潢期間,隔壁一位七十歲賣草莓的阿嬤買來一大串粽子請他們吃,「就是那種照顧外地來的遊子的感覺,「高耀威說。 另一位九十二歲的獨居阿嬤,自己煮飯,一個人吃不了那 多,就主動找他們搭伙。看他的店沒什麼客人,又主動介紹街上老店泰成水果店第三代老闆來買他的T恤,促成兩家店六年來的情誼。 「伊足認真(他很認真)!」去正興街採訪時,阿嬤們這樣形容高耀威;那天,《正興聞》第四期出刊,高耀威一拿到雜誌,馬上挨家挨戶拿給那些有被採訪到的阿公阿嬤看,「你看,你地家啦(你在這啦)!」他指著雜誌裡的照片說,一位阿嬤競還挑出裡面錯誤的日文,一直對著他念個不停。 「我的這些阿嬤,就是小蜜蜂,幫我傳遞訊息。」他說,阿嬤很幫他,聽到有人批評他,會透過「在地人脈」去幫他澄清,終結這些謠言。「我在這邊做一件事,傳給第四個人,訊息可能會傳歪,這些問題我觸及不了。」阿嬤就會默默當他的宣傳官,好像護城河一樣,城外不管戰況多激烈,城內的他,幾乎毫髮無傷。「你可以感受到,你在一個城堡,你聽到外面在打仗,他們打仗、在叫囂,但是好像對我都沒影響,」高耀威說。 街區改造並不簡單,尤其要一群人往同一個方向走,更非易事;但三年下來,他繼續花上八成心力給街區,「讓我很想繼續下去的動力,是人與人之間排除功利企圖,很純然的善的對待。」而且,「我隱約感覺到,原本無能為力的事,正朝向善的方向改變,這就是我要的幸福感。」 正興街有五十四戶,住戶十戶,四間空屋,三十六家店,四間工作室;高耀威的店原本就有客群,加上後來蜷尾家冰淇淋變排隊名店,原本沒落的正興街,開始吸引店家前來。高耀威的店開得早,想來這裡做生意的人,鄰居都會推薦來找他,他漸漸變成開店顧問。 三年前,大家生意還沒很好的時候,蜷尾家李豫提議一起出去玩,那次旅行,觸動高耀威辦活動的想法。一方面他做過電台主持人,對辦活動並不陌生,另一方面,也想試試能不能藉由活動吸引人潮。 第二幕:正興幫 把身邊做魚漿、水果的職人串起,街的味道就出來了。 第一場,找風和日麗唱片行(台北獨立唱片行)的歌手演唱,只花八千多元,竟然有吸引力,信心大增。辦活動有了人潮,活動發起人高耀威就成了街區的領頭羊,他也發現自己擅長做橫向整合。「我身邊一堆職人,做魚漿的、做水果的、做飯的、沖咖啡的……,我只要把他們串起來,味道就出來了,」他說。 有想法,卻沒有資源。「我一開始幾乎是充滿挫敗,」辦活動要花錢,不少人卻告訴他:「不要找我!」最後他發現,大家不願意掏錢,但願意出力,於是活動道具,他們幾乎都自製,而這種大家一起出力的模式,讓參與店家關係更緊密。 高耀威捨掉事業擴張機會,薪水只剩下過去五分之一,他認為,來這裡根本花不到錢,甚至還能存錢買房子;他投入街區改造,主導假日封街,成立虛擬組織「正興幫」,最近更名為「正興諸事會社」,幾乎天天在臉書上分享街區小事,不定期辦活動。正興街紅了,有街區前來取經,鄰近國華街、台北赤峰街,都有人前來。 「(整合)最困難的,是人,」高耀威綜合三年來的整合心得,一群人能一起不為利益做事,要先有感情基礎,才有共事的可能。 「社造的核心,就是溝通,」他說,最重要是建立了兩大基本共識。第一,不計較。「我都做了百分之八十,你只做剩下的百分之二十,有什麼好計較的?」整條街好,每家店就會分到應得的利潤,這個共識一定要有。 但高耀威也認為,不能要求大家都跟他一樣,花很多時間在街區,「這是我的興趣啊,我不能想,我做這麼多,大家不一起來做。」當你發現這間店,他沒辦法幫助你,因為他在追求最好的東西,還是要給他掌聲,「大家的心要很寬。」因為店家拿到的成績,還是會回鎮到街區,提高質感, 「一條街,不是只有營造,重要的是,你的店要做好。」 第二,「金錢要透明,不要拿錢。」高耀威很早就主張「經費透明」,因為人跟人之間的信任,要建立很難,要崩毀,是一瞬間;「如果有一天,我們辦一個活動,我在裡面拿一萬元,如果有人知道,就會產生不信任慼、會懷疑,所以,我乾脆從頭到尾都不拿。」他說:「我們的街,是沒在計較的,因為沒有錢在裡面,就沒什 好計較的。」 正興街熱門後,每逢假日必塞,人車爭道,險象環生:因此,高耀威提出「封街」,禁止車輛進入。提案給市府,市府同意,就開始做。 封街,得有「街擋」,告訴車輛不能進入。高耀威建議,封街物要有創意,於是他找朋友設計,用市府原本要花的經費,做出二十六個漂亮的貓咪圖案街擋,變成正興街的觀光景點。 「如果只是封街,那沒什麽意思。」他認為,如果是一隻貓來告訴你,這裡不能停車,香菸不能亂丟,用可愛的圖案來教育遊客,「就讓那個矛盾變有趣。」原本,封街要找官員來宣傳效益,也被他阻止:「可以不要這樣嗎?」結果,辦了三場公益演唱會,還有結餘捐出去。 他更會在封街假日,主動勸離違停的車子,不惜粗話相向。他最近還把阿嬤撿到的香菸蒂,PO上臉書大罵;別人認為的小事,對他都是大事。 第三幕:與人互動是天命 我不在正興街, 就是在往正興街的路上。 「店,是有社會責任的。」局耀威說。除了他,蜷尾家李豫也是。蜷尾家生意好,客人製造垃圾也多,李豫認為這是他的責任,每天結束營業後,他和員工就會把整條街掃過一遍,連爸爸也出來幫忙。 「我天生就喜歡跟人互動,我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是人與人的互動,」高耀威說。透過這些事,他覺得:「我走在天命,就是如魚得水。」現在,他就算在忙,還是可以睡滿八小時,生活的餘裕,讓他很滿足。 「如果我們想事情都去想下一代,或下下代更長遠的事,那我覺得善的東西,就會跑出來。」他進一步說,將來會不會各地狼煙,其他街區發現原來這樣做也可以,如果這樣,正興街就產生「超越一條街」的價值了。 高耀威現在每天「如果不在正興街,就是正往正興街的路上」,看到遊客臉上的幸福,他就洋溢著幸福慼。一條街像是一個花園,百花齊放,而他是那個不捨不棄的園丁,所以感到特別幸福。「有沒有可能,將來台灣更多人,七分飽就好,不只顧理念,也顧肚子,這樣,就會讓我們的環境變好。」 點亮了一條街之後,高耀威認為大家都可以為這塊土地做點事,有心,就有著力的地方。 幸福是:「我感覺到原本無能為力的事,正朝向善的方向改變,這就是我要的幸福感。 |
他做過道上兄弟、當過老闆,為了不讓台東家鄉的偏鄉孩子學壞,他花光存款、甚至賠上婚姻…… 你願意為了什麼,賠上所有存款、放棄婚姻,付出十六年青春? 對「孩子的書屋」創辦人陳俊朗來說,答案是上千個別人家的小孩。而這,卻也是他對幸福的答案。有一個書屋可以幫孩子們擋風擋雨,就是讓他無怨無悔的幸福劇本。 走入台東知本,每到放學時間,兩百多位學童不是回家,也不是到補習班,他們急急忙忙的到「孩子的書屋」報到。在九個書屋據點,他們寫功課、學音樂、練體育。晚餐時間還有中央廚房送來的熱騰騰餐點。 第一幕:書屋幫 一個不讓孩子學壞的幫派,問題學生變協助蓋房種田生力軍。 碗中的菜是書屋農作隊種的、讀書的房子是書屋工班蓋的,連老師都是書屋的員工,帶著孩子一路從菜鳥,拿下全國拳擊、縣級射箭比賽名次。有如社區活動中心、社福機構加上就業輔導的綜合體,過去十六年,超過一千個知本學童在「孩子的書屋」長大,第一批學生有的已當了老師,從原本是輟學、打架的問題學生,到蓋房子、種田擔起下一代未來的新生力軍。「過去畢業之後留下來的大概一、二%,書屋的孩子有五分之一都留在台東。」陳俊朗說。地方用「書屋幫」稱之。 「基本上我們就是個幫派,只是我們的目標是不讓他們學壞。」創辦人陳俊朗說得並不誇張,書屋的孩子有的跟他單挑過、有的跟著他練拳,夜半被酒醉的爸爸打時,他們第一個來找的人就是「陳爸」。他們的故事讓新加坡電視台特地拍攝紀錄片。 上千孩子口中的陳爸,為了書屋花光財產、妻子離開,每天睜開眼就面對一個月二百五十萬元的開銷,今年六千萬的募款目標讓他奔走全台、四處募款。過去當過「大哥」、老闆的他如今在各個商會、企業中簡報,六千萬的計畫一打開,遠在台北的金主們都以為是天方夜譚。 「他們(潛在捐款人)最不了解的是,為什麼我要做這麼多?」過去每月伴讀跟供餐花一百萬元,今年加入社區扶助、就業,預算飆升至新高。採訪當天他帶著二貝的暈眩和睡眠不足,他細數每個孩子的改變、家庭狀況,「有這些(進步),我就撐得下去,」,他說「(這種)坦然的心情,明天死去我也不會在乎的。」 五十二歲的他,前半生是個在台北打拚的台東孩子,賺大錢回家是他的畢生志願,為此,他選擇不到大學報到,從早上派報拚到晚上的西餐廳工作,二十年前在台北,他就過著把三、五萬當作零花的生活。 第二幕:台東小麵館邀鄰居小孩一同吃飯,意外發現他三年沒吃過晚餐了。 陳俊朗怎麼也沒料到,一次鄰居孩子的嘔吐,卻讓他生命從此轉向。那是十六年前陳俊朗和兒子的一頓晚餐。當時他帶著兒子上麵店吃晚餐,路上看到鄰居小孩,邀他共餐。習慣吃兩碗的父子幫客人追加一份,父子大快朵頤,鄰居小孩卻開始吐了,「一問才知道,他竟然已經三年沒有吃晚餐了!」 根據建和社區知本國中二00八年所做的調查,學校學生來自單親、隔代教養等弱勢家庭比率超過七成,還有家暴、性侵、債務等問題,家庭功能不彰讓台東縣國中小學童輟學率長期居於全國前兩名,是全國平均輟學率的兩倍以上。有的孩子把紅茶當作正餐,有的原住民學童才國中就到飯店跳舞表演賺錢,高中肄業的他們只能打零工,好不容易賺了點錢,還被家人要走。 每天忙著找浮木,他們根本沒空學習,甚至直接輟學,成了主流社會口中的「壞孩子」。陳俊朗說,「你怎麼可能忍心看著不管?除非你搬離這裡,不然捨不得啊!」 沒錢吃飯,去麵店簽陳爸的帳;沒人陪伴,去陳爸家一起寫功課。一個單純的念頭,讓他十六年來所做的,相當於地方的教育局、社會局做的工作,而且還「越陷越深」。他從孩子的同學開始,讓他們去麵店簽他的帳,沒人陪的,就到陳家的院子一起寫功課、打拳、彈吉他、說故事。對知本的孩子來說,下課後沒有其他事情好做,「看朋友都去那裡,就跟著去啊,」書屋第一批學生,今年二十二歲、擔任書屋音樂老師的楊逸文回憶。 一頓飯跟寫功課的地方,卻是孩子一份安穩。楊逸文解釋,陳俊朗透過故事教了很多的觀念,「(尤其)在人生要起跑的階段,一不小心就很容易偏掉,」「給了足夠的愛,就會喚出他們柔軟的一面,」陳俊朗雖這 說,但心中也不確定所謂足夠,需要多久,但他肯定的是,只有不斷的給,壞孩子才可能轉身面向陽光。自信,是他給予的最大禮物,孩子單車環島,把不可能變可能。他的「給」,包括了機會跟自信。長期共事的台東縣教育發展協會理事長陳秋蓉觀察,來自他相信「每個人都該有機會,」她形容讓一個孩子轉向,挑戰的是環繞在孩子身邊的家庭、學校、同儕。一開始學童容易脫隊,因為父母不支持、要他們去打工,或因朋友們的互相結夥。陳俊朗無條件的給機會,不管是孩子欺騙他、偷竊或者吸毒,陳俊朗為他們保留回來的選項。「那些路並不好走,他們吃過苦頭,就會留下來了。」 他也給自信。書屋孩子已騎腳踏車環島過七圈,從五公里開始練習,多小的孩子都能夠踏上自我挑戰的路,「開始大家聽到環島,都說屁啦,怎麼可能。」陳俊朗笑說,從小事開始鍛鍊,鍛鍊累積成功經驗,「那些在學校被罵白癡的小孩,現在有的拿下全國拳擊第三。」 書屋的工班慼受最強烈。十二個過去只能在超商、早餐店打零工的孩子,在一一訓練後,過去一年四個月帶著來自台北的五百名志工,蓋起一棟兩層樓高、近百坪的房子,裡面有錄音室、廚房、教室,「直到牆立起來,我才知道陳爸是說真的,「高順傑說,現在的他正忙著蓋咖啡店,是孩子的書屋創業計畫的一環。 從現實面來看,陳俊朗不可能養活不斷增加的孩子們,應該要為他們的謀生技能操一點心。 高順傑三兄妹是一個正向的例子,在書屋的協助下,從工作技能、態度開始調整,先是用每一日的「支持金」,讓他們了解自己的努力會換來報酬、穩定的生活,鼓勵他們接受考核、走向正職,接著幫他們管理薪水。如今,三兄妹不到二十歲就能自力更生,開始為成家立業鋪路。第三幕:農耕隊、工班引進技職教學資源,終結未婚懷孕、吸毒少年惡循環。書屋辦公室中,員工包括未婚懷孕的少女、吸毒、高中肄業的青年,為了讓長大的「書屋幫」不用脫隊,他找來湛盧咖啡教孩子開咖啡店,找台中木匠學校教工班技術,甚至台大國企系教授李吉仁、活水社企創投陳一強,任何資源都嘗試引進。 陳一強觀察,書屋的過去證明了陳爸的堅定及讓孩子面向光的能力,相較其他課輔組織,把資源投入書屋,陳俊朗創造的效益更長、更大。 要終結惡循環,陳俊朗擴大好細胞的數量跟範圍,避免壞細胞趁隙逆轉,書屋如變形蟲般投入村子的大小事,讓長大的孩子、他們的上一代,都以志工、兼職投入書屋,讓影響力拓展至三代以上。 「以前覺得沒有家人,不懂什麼叫關心,什麼叫愛,什麼叫故鄉,」十九歲的順傑形容加入書屋後的轉變,失去父母的他,僅存的家人只會跟他要錢,書屋卻為三兄妹存到未來。 要完成一個孩子的改造,至少十年,十四個社區的孩子,陳俊朗要「給」多久?才能把他們帶出惡循環? 陳俊朗心中的答案:至少二十年。 為了這套劇本,直到姊姊替他公開募款之前,除了短暫的官方補助,陳俊朗靠著自己的存款和志工照顧上百位孩童,直到二00七年,散盡所有,連吃了六個月的泡麵。兩年之後,老婆也離開他身邊。「朋友沒有了、老婆沒有了、過去建立在身邊的一切,都沒有了,」胃病、鬼剃頭、甚至累到昏倒,即使如此,他的方向還是沒有改變。 「其實我每天都想著放棄啊,」做這件事並不容易,陳俊朗被刀威脅、被家長檢舉、被黑白兩道關切,「哪一天大家(學校、家庭、政府)都做好該做的事,最好我就消失,」而在那天來之前,陳俊朗早已沒有退路。 知本地區國小到高中學生約一千人,但書屋目前就三百多個國中小學生,影響三百多個家庭,這十六年,都由陳俊朗一肩扛起來。 過去在台北,日子過得揮霍、吃得奢華,但「總是覺得自己只是耗著過日子」。來台東後,扛著一千個孩子的未來的他,肩膀再重卻也欲罷不能,因為這份心安理得,讓他每走一步,都離家、離自己越近。而這對所有台東出身的孩子來說,這樣子的人生,就實現了真幸福。 |
就連中研院前副院長也會受騙,別說你不會是下一個! 《今周刊》特別蒐集幾套詐騙金額高達數十億、甚至上百億元的「經典腳本」,提醒讀者千萬不要再上當了! 案例1 假冒公署 說明 利用受害者「畏懼威權」的心態,詐騙集團利用公部門(健保署)或警察單位(公安、檢警)角色扮演,要求受害者依其指令匯款,否則將受刑責或嚴重處分。 經典腳本 老翁在家接獲假冒中央健保署之語音來電:「您好,您的健保卡因違規使用將予停卡,若有疑問請按9轉接服務人員」。按「9」後,「先核對您的基本資料,(核對完),先生您的個人資料遭不明歹徒盜用至台大、長庚等醫院,看病並領取高價藥品,因涉及刑案偵查,須將電話轉接給台中市警察局受理。」隨後「警官」來電,「先生因為你的個資外洩,已被詐騙集團盜辦人頭帳戶,全案將交由台中地檢署指揮偵辦。」隨後「地檢署書記官」來電,「由於你的個資已經被盜用,必須檢查帳戶,並緊急辦理『帳戶資金凍結』,否則存款將遭歹徒提領,請你盡快把帳戶內存款轉匯到檢警所提供之監管安全帳戶,帳號是XXX。」 名人詐騙案例 中研院前副院長劉翠溶接到假檢察官電話,指她涉及侵占公款案要監管帳戶,騙她交款1500萬元後,再騙到提款卡、存摺,領走其帳戶僅剩的370萬元,總計被騙去2127萬元。 識破方式 沒有人可以要求你把錢從你的帳戶匯出;凡是要去ATM操作的,一律是詐騙。 案例2 解除分期付款 說明 詐騙集團利用非法管道先取得網路購物的個資,包括姓名、電話、購物明細,因此在電話中第一時間取得受害者信任,再利用此信任感進行詐騙。 經典腳本 民眾網購商品後不久,接獲自稱「客服人員」來電:「您好,您之前向本公司購買XX貨品,因為公司內部作業疏失,將您的貨款誤設成12期分期扣款,如果未取消訂單,您可能會被重複扣款,請您配合指示操作取消訂單,相關金融機構人員稍後會與您聯絡。」隨後「銀行或郵局人員」來電,「請您至最近的提款機解除分期付款,依照指示先輸入XX代碼,再輸入帳號XXX,轉帳XXX元,」要求民眾確認餘額未遭扣款,「銀行或郵局人員」接著表示,「剛剛因為操作錯誤,資料卡在ATM,我們將協助將其存款轉移到『安全帳戶』,請您將存款先挪移到以下帳號XXXXXX」。 詐騙案例 在竹科工作、擁有博士學歷的張姓男子,上網購買標榜「好吃到會流淚」、一盒99元的法式小吐司,網路刷卡付款後接到自稱購物網站人員來電,以錯勾分期付款為由,要他到提款機操作取消,更以操作錯誤、凍結帳戶、涉嫌洗錢等理由,要求其提款交給金管會監管。張男半個月內共提款7次,被騙走1200餘萬元。 識破方式 若購物公司內部作業疏失操作成分期付款,那是公司的錯,和你無關,不用理會,也不用去ATM做任何轉帳動作。 案例3 裝熟、冒名詐騙 說明 詐騙集團利用朋友情誼的信任感,再加上現代人習慣LINE傳輸上的隔閡,創造出詐騙空間。 經典腳本 詐騙者先竊取民眾之手機通訊軟體(LINE)之帳號密碼,然後假冒民眾之好友以LINE對話,一開始只是閒話家常:「好久不見,近來好嗎?」「這是上次聚餐照片,你不在好可惜!」逐漸取得信任感,並確定身分未被識破,如此兩三天往來後LINE傳來「我今天因為工作關係人在XX處不得外出,可是緊急需要20萬元,你能不能去幫我匯一下?我明天就馬上還你。」「我的帳號是XX,拜託你了,」一般金額不會是天文數字,基於朋友情誼,通常不好拒絕,受害者誤信是自己的某位好友,因此匯款上當。 名人詐騙案例 藝人胡瓜之前微信帳號被詐騙集團冒充,向好友董至成借錢,董至成已經去銀行轉帳準備匯錢,還好同時聯繫胡瓜本人,所幸胡瓜即時回電表示,自己根本沒有借錢,才及時擋下這樁詐騙。 識破方式 不要只用通訊軟體聯繫,應直接打電話與當事人聯絡確認。 撰文 / 黃煒軒、劉俞青 |
“我是公安機關工作人員,某某(人名),知道公安局為什麽要找你嗎?之前我們寄發協查公文,通知你來進行到案說明,你怎麽沒有出面處理……”這樣的電話,或許你也曾接到過。冒充公檢法詐騙,多被稱為“臺灣式電信詐騙”案件,由於此類案件的服務器、窩點及犯罪嫌疑人在國外,具有非接觸性和隱蔽性等特點,打擊抓捕難度不小。
近日,公安部指揮浙江等地公安機關成功破獲特大跨境電信網絡詐騙案件,涉及3個特大跨境電信網絡詐騙犯罪團夥,共抓獲冒充公檢法實施電信網絡詐騙的犯罪嫌疑人101人(大陸76人,臺灣25人),涉及案件135起,涉案金額達2000余萬元。
“臺灣式電信詐騙”的團夥是如何構成的?詐騙窩點是如何運轉的?為何這類詐騙如此猖狂?記者采訪了辦案民警和在押的部分電信詐騙犯罪嫌疑人。
團夥如何形成?
各類團夥組成“公司”,3個月轉移窩點
在溫州市甌海區看守所,記者見到了在押的部分犯罪嫌疑人。
現年39歲的臺灣籍男子董某某,是此次專案被押解回國的一名團夥管理者,與他一起在柬埔寨窩點被抓的還有其他26名人員。作為詐騙窩點的組織管理人員,董某某不僅負責人員管理、與臺灣轉賬窩點等的聯系,同時也負責境外窩點人員的生活采購等工作。
詐騙分子往往將話務行騙窩點稱為“公司”,董某某被抓時,其所在“公司”就設在柬埔寨某地一棟三層的別墅內。
“臺灣式電信詐騙是集團化運作的犯罪產業,這樣一個‘公司’的運轉,需要多個分工明確的分團夥支撐,它們之間可能是隸屬關系,也可能為互利關系,還有可能是單項服務關系。”溫州市公安局刑偵支隊一大隊副大隊長盧立錕說,“詐騙話務窩點的實際出資人為‘金主’,通常是臺灣人,依據所騙錢款數額獲取提成;撥打電話實施詐騙的是‘話務員’,具體分為一線、二線、三線;在話務窩點負責網絡線路和設備維護的是‘鍵盤手’或稱為‘電腦手’;轉賬窩點稱為‘水房’,一般設在臺灣;提供銀行卡的人稱為‘車商’,取款人員為‘車手’……”
為逃避打擊,這種團夥過一段時間就會換人換點。“第一個窩點在金邊,從2016年3月初開始,到5月下旬結束。第二個窩點從今年6月初開始,也是在金邊,距離第一個窩點有20分鐘左右車程。”犯罪嫌疑人莊某說。
“3個月是比較劃算和安全的周期,‘公司’人員也要替換。”已經有近兩年詐騙經驗的董某某說,“除了支付房租、吃住等日常費用,還要給線路提供者、收販銀行卡的團夥等付費。一般來說,‘公司’組建的第一個月需要詐騙200萬元人民幣左右的業績,收支才能打平;第二、三個月則需要170萬元至180萬元人民幣的詐騙業績來維持收支平衡。”
窩點如何運轉?
每晚都開會總結,幾天騙不來錢要罰背“劇本”
“臺灣式電信詐騙”分工明確、流程清晰:一線話務員使用網絡電話,並根據被害人信息直接撥打電話,冒充公安機關來核實身份,告知其名下銀行卡涉嫌洗黑錢,待受害人上鉤再轉到二線話務員;二線話務員則聲稱為專案組辦案人員,告知受害人涉嫌洗錢,核實受害人的銀行卡賬號和余額;三線話務員則假冒最高檢工作人員騙取密碼,並與“水房”對接,由“水房”將受害人銀行賬戶內的錢轉走。
“我們按照北京的工作時間實施詐騙,‘公司’電腦等設備也都按北京時間進行設置。每天北京時間8點半柬埔寨時間7點半開始撥打受害人的電話,柬埔寨時間下午4點半結束。”董某某介紹。
“在話務人員實施電話詐騙前,需要有幾方面的準備工作。”辦案民警陳豐向記者介紹,“‘菜單’就是所說的‘料’,即受害者信息,一般包括受害者的姓名、性別、身份證號、具體地址,需要臺灣‘金主’提前提供給話務窩點;根據‘菜單’涉及的地域信息,話務窩點的‘鍵盤手’聯系改號平臺提供者,使得受害人手機顯示的號碼為當地公安的號碼;‘鍵盤手’還要時時與線路提供者保持聯系,保障通話質量。”
戴某某是被押解回國的一名“鍵盤手”,同時也負責做窩點詐騙人員的業績:“一線話務員能提成5%,二三線分別提取8%,車商提取15%—20%……每天晚上,窩點都會開總結會,一二三線分別召開,對於騙術比較‘高明’的錄音還會分享學習,同時也會分析沒有詐騙成功的案例;對於連續多天沒有詐騙成功的人員,還會罰背‘劇本’或者手抄。”
據犯罪嫌疑人介紹,一線人員多為大陸人員,二三線以及管理者一般都是臺灣人員。一般情況下,詐騙分子不能自己離開別墅,這是為了防止引起當地居民註意而被舉報,窩點人員需要的生活用品等由管理者代為購買。
為何猖狂難禁?
線路租借、呼叫改號、信息泄露,監管還須合力
當前境外詐騙窩點並非傳統意義上的“聚人施騙”,各個分團夥通過即時聊天工具、網絡電話專用分機等工具相互溝通,導致被害人被騙時深信不疑、錢款被快速多次轉移提現,也導致警方在擴人擴線方面難以突破。但本次專案在線路商環節、改號平臺環節抓獲了嫌疑人。
胡某,從事線路出租業務,主要提供境外線路接入服務。“我手上有5條國際線路,從上家以每分鐘0.2元—0.3元的價格租入,以每分鐘0.25元—0.32元的價格租出,獲利20%左右,兩年間共賺了40余萬元。”胡某說,“這些線路多是從國外公司租來的,當這些公司租用運營商的線路出現剩余時,我們就可以轉租到。但是其源頭還在三大運營商,因為運營商通過技術改進,就可以強制顯示國際代碼或未知代碼,從而防止詐騙分子利用漏洞改號。”
胡某告訴記者,很大比例的線路提供商存在“灰線”產業,雖然不清楚買家的具體工作,但是由於買家提供的價格比正常服務高出很多,線路提供者對買家從事的活動往往心知肚明,在客觀上給詐騙行為提供了渠道。
記者了解到,被用於改變呼叫號碼的VOS軟件,具備“呼叫控制功能”,可以進行改號。被詐騙團夥利用的多是盜版版本,其獲取非常容易,而且通過認證技術可以防止對盜版軟件的攻擊,價格在幾百元不等。
此外,公民信息泄露問題值得關註。詐騙分子口中的“料”,多來源於金融、電商平臺及快遞行業,銀行流出的信息更“優質”。
公民信息屢遭泄露,線路租借監管不力,呼叫改號操作簡單,為電信詐騙提供了便利。改變這些情況,單靠公安部門的打擊遠遠不夠,更需要工信部門進一步加強監管,運營商履行職責、嚴格內部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