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自國開行副行長王益案、建行行長張恩照案以來,涉案級別最高的金融系統官員。而其涉事的案情,則與近年的支柱產業——地產糾纏深重。
「有半個多月沒見過楊行長來上班了。」農業銀行總部一位員工對南方週末記者說。
2012年5月30日晚,農業銀行同時在上交所和港交所發公告,「本行執行董事、副行長楊琨先生目前正協助有關部門調查。」
楊琨,54歲,農行「三號人物」,同時兼任農銀匯理基金管理公司董事長、農銀金融租賃有限公司董事長。此前一直有傳聞,稱其因涉及一宗京城地產商賭博案,早在4月就遭邊境控制,5月下旬被中紀委帶走調查。
楊琨原本是農業銀行「三長」(董事長、行長、監事長)的熱門人選。知情人士對南方週末記者表示,在農行幹了近30年的楊琨,此事一出,其事業已走到了盡頭。
楊琨涉案引發金融界極大關注。這是自國開行副行長王益案、建行行長張恩照案以來,涉案級別最高的金融系統官員之一,而涉事案情,更與近年的支柱產業——地產——糾纏深重。
禍起賭博
王耀輝與楊琨都嗜賭。據稱,王耀輝在澳門豪賭,大筆賭債。其還賭債的種種運作,引起注意,楊琨案被調查亦與此有關。
談到楊琨,北京金融圈裡的一位資深人士稱,「這個人不僅賭性大,為人也很貪婪,利用放貸的權力達到個人利益。」
該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講述:一段時間以來,有關副行長楊琨問題的實名舉報信不斷傳到高層以及中紀委手中,材料中列舉了楊琨主管房地產信貸業務中存在諸多問題,以及個人作風問題,其中有一些舉報,「證據線索很紮實」。
南方週末記者調查期間,多位人士表示,楊琨在農行內部得罪了不少人,農行一些對他心存不滿且瞭解情況的人,不斷地向上遞交揭發材料。據其中一位知情 人士透露,農行內部一直有人實名舉報藍色港灣這個地產項目——楊琨與藍色港灣老闆王耀輝裡外勾結,王耀輝通過其控制的中輝系旗下公司,騙取農業銀行幾十億 貸款,導致國有資產巨大損失。
據南方週末記者瞭解,藍色港灣的開發商王耀輝與楊琨有著共同的愛好——賭博。王耀輝常安排楊琨去澳門進行賭博,王提供賭資。
楊琨在業內以「資深牌友」著稱,愛好賭博,尤愛打撲克牌和玩麻將,而且他通常只和「有身份」且熟識的人打牌。與楊琨熟識的「牌友」不乏高朋貴客,亦有地產商常陪其去澳門「度假」。
消息人士稱,王耀輝在澳門豪賭,欠下巨額賭債,最後與債主協商打折後,還欠下30億元的賭債。就在他通過種種運作還賭債期間,有關部門接到了王耀輝在澳門賭博的投訴,並對該案進行了調查,隨著調查範圍擴大,楊琨也因涉案被捕。
王耀輝46歲,1999年創辦中輝集團,現任中輝國華實業(集團)有限公司董事長。他是京城一名低調的商人,旗下商業地產藍色港灣國際商區是北京這幾年新興的時尚消費場所。除此之外,他還是京津塘高速公路二線工程的主要投資人,而其在藝術品投資市場也是出手闊綽的大買家。
王耀輝多次以旗下的藍色港灣物業資產進行抵押,從農行拿到巨額貸款,並對楊琨個人進行利益輸送。此前的媒體公開報導,農行曾為藍色港灣的項目提供了 30億元左右的十年期的物業經營貸款,以藍色港灣資產作抵押。一位銀行業內人士指稱,在這筆抵押貸款的背後,可能存在私人交易,而楊琨妻弟也與藍色港灣有 商業往來,開發商通過楊琨妻弟的公司進行利益輸送。該人士還告訴南方週末記者,楊琨還涉嫌挪用銀行一名客戶的資金。
有關部門在帶走楊琨之前,先行對舉報材料中所列系列問題進行了前期調查和核實,其中包括兩次傳訊藍色港灣老闆王耀輝,「結果王一進去就全招了」,不僅供了楊琨的事,還「交代」了其他很多問題,包括參與藍色港灣項目運作中的其他一些官員。
楊琨前傳
大學校友說,「楊琨是個講制度講原則的人。」
與金融界對楊琨貪婪的描述相反,楊琨的大學同學則評價楊琨說:「楊琨是個重情義的人」、「做多說少的人」、「思路清晰、舉重若輕」。
今年54歲的楊琨出生在河北秦皇島,1982年畢業於南開大學經濟系。在校期間,楊琨給同學留下深刻印象的是為人聰敏,「有時會用天津話開一些玩笑逗大家樂」,一位同學說。
現任深圳發展銀行黨委書記兼特別顧問的王驥,不僅與楊琨在大學同組同宿舍,而且同在1983年進入農行,共事14年。王驥於1997年離開農行,擔任深圳商業銀行行長。2007年他在一篇題為《我說楊琨》博客文章中稱「楊琨是個講制度講原則的人」。
楊琨於1983年調入農行,在農行最初是從人事教育部門幹起。王驥回憶道:楊琨是最早倡導每年檢討、修訂一次制度的人。面對每天纏著他要求破例、破規矩的下屬單位的領導,他笑臉、板臉並用,總能讓他們回到制度上來。
王驥博文中還提及楊琨當年與領導頂撞的事件。當時人事部主任對楊琨等一批小青年要求絕對服從,而在一些原則問題上楊琨明知會招致不滿,還是與其領導吵翻。在機關工作的人都知道與人事部主任頂牛會是什麼結果,楊琨依然如此。
在人事部幹了13年之後,1996年4月,楊琨調到農行市場開發部任職。從2000年起,楊琨開始平步青雲,擔任農行安徽分行行長,兩年後升任農行 行長助理,2004年開始任農行副行長。據瞭解,擔任副行長的這些年裡,楊琨長期分管前台業務,是主管房地產信貸的行領導,積累了很深的人脈。
「楊琨能在沒有任何背景的情況下,在有60萬員工且收入遠低於股份制或外資同業的農業銀行干二十多年,堅持著一個台階不落,走到農行高級管理層,可見他的能力、堅韌和員工們對他的認可。」王驥回憶稱。
此外,楊琨「擅長交誼舞」也被其同學頗多提及。一位同學回憶,楊琨跳交誼舞「一舉手一抬腳,就有韻味,在班上數一數二」。據上述同學回憶,結婚後的楊琨「比較懼內,很少外出跳舞」。
當上農行領導後的楊琨,南開大學同學稱他「很重情義」。一位名叫曹軍的校友回憶稱,2004年7月下旬的一天,在北美出差的楊琨,帶著禮物,深夜特 意趕到加拿大看望他。讓曹軍很是感動,「楊琨當這麼大的官兒,來趟北美實屬不易,又那麼忙,有那麼多的應酬,這麼晚了還專門來看我,還給我帶禮物!還是老 同學呀,夠哥們兒!」
2009年後,楊琨同時擔任了農行的執行董事。直到農行上市前的2010年,楊琨轉任分管零售業務和電子銀行等業務的副行長。農行最新的工資報表顯示,楊琨在農行領取的年薪為116.56萬元人民幣。
這位在原來同學眼中「很講制度講原則」的楊琨,在年薪百餘萬的情況下,則被傳出「有不明巨額財產」。
神秘王耀輝
2008年起王耀輝被選為黑龍江省政協常委,但當地幾乎無人知道此人。一位省政協委員只知道王耀輝這位常委「省政協裡的會議和活動幾乎不參加,沒見過他的身影,只聽說在北京活動。」
比楊琨小8歲的王耀輝,根據其公開的身份證號顯示,出生在黑龍江省齊齊哈爾市龍沙區。齊齊哈爾市當地的宣傳部門與招商部門在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 時,均表示沒有聽說過「此等大鱷」。齊齊哈爾市招商局曹局長稱,該市每年都會在北京和哈爾濱等地舉行項目推介會。在做招商局局長這些年,也從未聽說過「在 北京還有這樣財力和背景雄厚的老鄉」。
更值得注意的是,王耀輝從2008年當選為黑龍江省政協第十屆常委,但記者詢問了省政協工作的多位人士,包括辦公室人員和宣傳處馮處長,他們不僅沒聽說過王耀輝其人,對最近媒體報導王耀輝的情況,他們也沒看到。
「你不告訴我,還不知道我們政協裡有這樣一個人。」宣傳處馮處長說。一位省政協委員只知道王耀輝這位常委「省政協裡的會議和活動幾乎不參加,沒見過他的身影,只聽說在北京活動。」
北京是王耀輝施展的舞台,然而,在這個舞台上,他只是一個「影子」存在。在一些與王打過交道的商業夥伴看來,王「膽子大,背景深,手段狠,精明」。外界一直以「神秘商人」來形容行事低調的王耀輝。
1990年代,王耀輝主要在大連活動,擔任中國機電設備公司大連分公司銷售部副總經理。1999年創辦中輝公司,在過去的十餘年中,通過打通政府、 金融、商業和藝術等領域,構築了一個集特殊車輛改裝、高速公路、房地產、礦產、藝術品、金融等領域的龐大灰色產業帝國——中輝系列企業。
據瞭解,自2012年2月開始,王耀輝被有關部門數次傳喚協助調查有關問題,目前人已出來了。
王耀輝「善於融資,玩空手道」的本事為業界所知。一位知情人士表示,王耀輝龐大鏈條的產業帝國搭建,一方面依託於農行副行長楊琨向其提供巨額違規銀 行貸款;另一方面,其在2001年開始運作的中天特車項目,不僅為其後續產業帝國的搭建貢獻了大量資金,也在政府部門中積累了深厚的人脈和資源。
近日,南方週末記者兩次到其辦公地——北京朝陽觀湖國際大廈2座7樓聯繫採訪,均遭拒絕。
致富密碼
楊琨與房地產商間充斥著違規貸款和私人交易。藍色港灣同一地塊的兩份抵押登記中,土地評估價值分別為15億元和65億元。相差5個月,土地評估價值飆升了50億元。
楊琨與王耀輝的密切關係,源於2004年。這一年,楊琨升任農行副行長,開始分管農行的前台貸款業務。
也正是這一年9月,王耀輝控制的北京藍色港灣置業有限公司,以10.08億人民幣成功競得北京朝陽公園「藍色港灣商業配套設施」項目用地,開發藍色 港灣國際商區·SOLANA商業中心項目,該項目位於朝陽公園西北角,佔地11.2公頃,建設規模15萬平方米,為北京市及朝陽區兩級政府確定的重點項 目,已於2007年底竣工,2008年6月對外營業。
北京市國土局朝陽分局網站的土地抵押公示表明,坐落在朝陽區朝陽公園內的藍色港灣商業配套一共9.63萬平方米土地抵押給了農行北京東城支行,兩份 抵押登記的起始日分別為2011年7月6日和2011年12月15日,同一地塊兩份抵押登記中的土地評估價值分別為15億元和65億元。相差5個月,土地 評估價值飆升了50億元。
據稱,上述兩筆抵押貸款只是藍色港灣負債的一小部分。北京恆天財富研究部的一份藍色港灣2010年年度審計報告顯示,截至2010年末,該公司資產總額為44.3億元,負債為29.7億元。絕大部分還是來自農行北京分行朝陽支行的物業經營貸款。
「放貸是一門生意,企業尤其民企為了拿到銀行的貸款,會使出萬般手段,其中包括貸款返點,這也成了個別掌管放貸業務的銀行負責人致富的密碼。」北京一位專為企業融資的人士對南方週末記者稱。
至今,藍色港灣的實際控制方中輝國華與農行還保持著密切的業務往來。藍色港灣商區內目前唯一擁有的一家銀行網點就是農行;不僅如此,南方週末記者從中輝系旗下多家公司的員工處獲悉,企業對外公司賬戶、員工工資卡、信用卡以及其他商業卡,使用的幾乎都是農行提供的金融服務。
直到2011年年底,中輝國華與農行的這種密切關係開始發生轉變。南方週末記者獲得的消息稱,去年底,農行風險控制部門在審查上述這筆近30億元貸款時,發現該筆貸款存在風險,並上報至楊琨處,建議盡快追繳該筆貸款,但後來楊琨把此事壓住了。但這件事讓楊琨留下了把柄。
此外,楊琨還被媒體報導與「徐明案」有牽連。北京一位銀行人士向南方週末記者透露:「業內很早就知道了,楊琨與某落馬高官交往很深。」
不過,這一說法暫未被有關部門證實。
「政府高官或銀行高官涉案之初,民間肯定會流傳各種說法,但許以時日,案情就會逐漸清晰明了。從以往數個金融高管涉案來看,線頭總是千絲萬縷,案情 也極其複雜,牽涉面很多。」一位曾參與過案件調查的紀檢人士稱,現在僅僅是個開始,還需要一個很長的過程,所有的細節和真相將會大白於天下。
2012年第二季度,雖然市場估值走低,但擬上市企業仍在積極爭取成為公眾公司的機會。二季度,共有110家公司 的上市申請上了發審會,55家公司成功完成掛牌上市。圍繞著這些預披露公司、已過會公司包括新報會公司,輿情熱度依然不減。舉報、質疑、感嘆、羨慕、八 卦……首次公開發行(IPO)輿情中有各種元素。而或許是因為缺少類似歸真堂等涉及社會性話題的公司,據中國上市公司輿情中心觀察,由普通網友在自媒體等 平台上發起的輿情佔比並不高,各類專業媒體對預披露書乃至公司實際經營的各種分析調查,成為這個季度IPO輿情中的主導力量。另一方面,作為監督者的媒體 本身,也遭到來自同行和業內的質疑和監督,媒體IPO灰色產業鏈的話題,在這個季度的輿情熱度也明顯升溫。
二季度IPO審核及發行概況
二季度過會率略上升至81%
第二季度,發審會共審核了110家公司的上市申請,其中創業板、 中小板和主板分別有54家、43家和13家,分別佔上會公司總數的49%、39%和12%。110家公司中89家公司過會,過會率81%,較第一季度上升 約2個百分點。第二季度上會公司的主承銷商排行中,招商證券以11家排名第一,國信證券(8家)、平安證券(7家)、國金證券(7家)和華泰聯合(7家) 緊隨其後。
深市公司上會數量及融資額領先滬市
在第二季度上會的公司中,110家公司中的97家(佔比88%)都打算在深交所掛牌上市。雖然二季度申請到深交所上市的公司平均預計募集資金規模只 有3.1億,不足申請到上交所上市公司的1/5,但是由於申請上市的公司數量眾多,申請到深交所上市的公司預計募集資金總額依然高出上交所1/3。
二季度新股上市募集資金總額環比有所上升
根據萬得資訊的數據,2012年第二季度共有55家公司成功上市(以正式上市日期為界限),其中創業板、中小板和主板分別有26家、18家和11 家,實際募集資金達到374.5億,環比第一季度增加23億。55家上市公司中有35家都屬於製造業,佔比約為2/3。二季度上市的公司中有29%來自廣 東,另外來自北京和江蘇的企業分別佔15%和13%,三地企業合計超過新上市公司的50%。
二季度IPO輿情熱點聚焦
專業媒體推出更多重磅監督報導
今年二季度是預披露新政實施以來的首個完整季度。在這3個月裡,財經專業媒體在更充裕的時間環境下,推出了多篇具有重要影響力的深度調查報導,這些 報導很可能對部分公司的IPO進程產生了實質性影響。公司IPO上市,所申報的材料都是經多家專業機構之手產生,一般性的質疑通常不會產生實質性影響,而 財經專業媒體則在深度調查方面有獨特優勢,可以在有明確線索的情況下,投入較高的人力、時間、資金成本來完成一篇報導,這也是普通網友通常難以完成的。據 我們觀察,部分在IPO輿論監督方面表現突出的媒體,也屢屢再獲相關方面的舉報信息,從而推出新的監督報導。亦有新的媒體也參照其做法,對IPO報導投入 更多資源,也推出了較具影響力的監督報導。最終的結果是,在二季度就有多家公司遭遇到專業媒體的深度調查報導的質疑,並在隨後上會被否或被終止審核或過會 後被叫停。
與已上市公司相關的IPO更受關注
擬上市公司的客戶或者股東名單中會不時出現上市公司的名字,而這恰好是公眾關注的興趣所在。比如,作為會稽山紹興酒二股東的輕紡城 (600790),由於受益預期而在會稽山預披露次日大幅上漲。斯菲爾電氣董事長同時是長電科技(600584)的法定代表人兼董事長,董事會7人中4人 和長電科技有關,由此也引發一些媒體的關注。華恆銲接首次上會的時候,輿論關注到公司對三一重工(600031)及其關聯方存在重大依賴,二季度再次上 會,從披露的信息來看公司與三一集團的業務相關度仍然很高,媒體也對此再次展開討論。
股東中知名人物引輿論聚焦
由於蒙牛乳業創始人之一孫先紅的入股,蒙草股份這家名不見經傳的公司在預披露之後被多家媒體報導。「白卷英雄」張鐵生以3224萬股持股位居禾豐牧 業第五大自然人股東,這一消息使得很多經歷過那一年代的人士感慨起歷史發展的潮流,亦引發了傳統媒體和微博自媒體兩個輿論場的高熱度。廣東易事特有「德隆 系」血脈,「湧金系」持股會稽山紹興酒,無錫雪浪環境因為農行經濟學家向松祚入股而被廣泛關注,導致最後農行還為此發表聲明。
縱觀媒體報導,擬上市公司的股東中出現知名機構或者人物的,通常都會轉載量較高。這些公司的輿情熱度較高,讓公司的名稱頻繁進入公眾視野,但對公司過會和發行則未見明顯影響。
少數招股書錯誤貽笑大方
部分公司的招股書中出現低級錯誤。如某公司招股書中「員工受教育程度」的烏龍數據, 「大學本科及以上學歷佔比10%、大專佔20%、其他佔比為71%,合計佔員工總數的比例為100%」,而上面幾個分項相加比例卻為101%。因其是二次 上會,在新舊兩個版本招股書中,某位核心技術人員的出生年月也出現了差異。招股書工作量數據龐大,出現瑕疵雖可以理解,但也體現了責任心的問題。這些在媒 體和微博成為笑談,影響公司形象,也影響了保薦人所在券商的形象。
多次闖關的公司熱度偏高
據中國上市公司輿情中心觀察,IPO公司但凡不是首次上會,媒體在報導時都會將此點寫入標題。典型的如4次衝擊資本市場的神舟電腦和3次衝擊資本市 場的皇明太陽能,此外還有二次上會的欣泰電氣、寶色股份、鵬翎膠管、銅都閥門、富煌鋼構等等。通常輿論關注點是公司前次被否的原因以及此次有無改進,媒體 還會對兩次招股書進行對比。
寺廟上市引來議論不斷
二季度,由曲江文旅的財神廟上市,牽出國內幾大佛教名山籌備上市的話題,輿論熱議。普陀山已經進入上市輔導期,九華山和五台山據稱也在準備上市,峨眉山早在上個世紀90年代就已經登陸A股。 人民日報、新華社以及主流財經媒體對此都做了專題報導,網民也積極參與討論,多數對此持反對或調侃態度,李開復和薛蠻子等意見領袖表示不可思議。國家宗教 局也表態,世界其他國家沒有將宗教活動場所打包上市的先例,發展市場經濟應符合社會的基本底線。對此,當事主體普陀山的回應是,寺廟上市是誤讀,其實上市 公司資產主要是索道、旅遊紀念品等,不包含景區門票和寺廟。
光伏行業公司IPO之路坎坷
受經濟增速放緩影響,不少擬上市公司的近期業績出現明顯下滑,從而影響其IPO進程。較為典型的則是光伏行業。數家該行業公司上會時被否,亦有該行 業公司預披露後遭媒體強力質疑,最終終止審核,也有數家公司則見勢不妙主動撤回申請。輿論對該行業公司的慣性思維已基本形成,任何一家光伏行業公司,如果 打算繼續推進IPO進程,則會遭到媒體更嚴厲的審視。
媒體自身成為IPO輿情的議題
在二季度,財新傳媒等媒體刊出對IPO期間媒體灰色產業鏈的系列報導,對部分媒體在IPO期間的作為提出質疑和批評。該報導刊發後,在微博等自媒體 渠道引發較多討論,一些公司方面人士也表達了一些不滿,而證券監管部門、新聞管理部門,對此也有一些表態。輿論普遍認為,媒體監督絕不能成為謀取利益的工 具。
二季度IPO公司輿情熱度榜
中國上市公司輿情中心從二季度所有處於IPO階段的公司中,按照新聞報導、網絡轉載量以及網友評論等多項指標評選出10家輿情熱度最高的公司。
來伊份、新大地、中郵速遞位列前三
涉及到社會性話題之後,輿論熱度會比通常的財經議題要高出一籌。上個季度的歸真堂等如此,本季度的來伊份熱度排名第一,也是因為涉及到食品衛生問 題。4月央視節目實地暗訪發現一些蜜餞加工廠的生產環境有問題,其中涉及來伊份的加工廠。消息一出即在網絡和微博引發熱議,不過公司也迅速做出回應,及時 道歉,並對後續處理作出安排。應該說公司的應對還是比較及時的。這一波輿情會否對公司IPO產生影響?近日來伊份正好上會,結果稍晚應能揭曉。
新大地遭媒體提出多項嚴厲指控,最終是被監管部門終止發行。輿論的問責仍未結束,相關中介機構也遭到媒體的質疑。
作為知名的大型公司,中國郵政速遞物流自然受人關注。其融資規模、業務競爭力等,都是輿論重點討論的話題。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相宜本草是近來發展勢頭很猛的國產護膚品品牌,但其專利技術、業務模式等,也有不少媒體提出疑問。掌趣科技在今年1月就已經預披露並成功過會,但是 在4月份要發行時,華誼兄弟2010年入股時和其簽訂的對賭協議又重新被提起。禾豐牧業的股東名單中出現著名歷史人物「白卷英雄」張鐵生,皇明太陽能三次 衝擊資本市場失敗,又傳出和有關官員的關係。
財富趨勢被媒體曝光重大業績造假行為,而被證監會取消上市審核。安溪鐵觀音以茶葉第一股的身份上市,有鐵觀音這3個字,公司想不受關注都難。中技樁 業因在IPO階段遭到一批同行指責,公司隨後召開媒體見面會並邀請行業專家公開澄清。輿論如此熱鬧,雖然公司壓力有點大,但對提高信息披露質量還是有幫助 的。
註:中國上市公司輿情中心以二季度所有處於落實反饋意見、初審以及上會等IPO不同階段的企業為統計樣本,計算出IPO公司輿情熱度指數。IPO公 司輿情熱度指數是在對境內外報刊、門戶網站、主流微博平台,以及論壇股吧等多個信息源監測的基礎上,通過新聞媒體報導數量、網絡轉載數量、微博數量以及輿 情分析師評分等多項數據,經由加權計算得出。
昆明千諾酒店涉嫌巨資詐騙的真相姍姍來遲,但突然驚醒的數百名投資人發現: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
數年前,國內曾發生了轟動一時的「淳安千島湖」、「西安英吉利酒店」等事件,一度將產權酒店的「高回報」假象暴露無遺,但在國內相關法律仍顯滯後的背景下,去年底引爆的上述巨資詐騙案,再次將產權酒店的高投資風險推向前台。
公 開信息顯示,涉案的昆明豪慶商務公司將舊房改裝成產權式千諾酒店後,在2010年12月至去年8月公開銷售,其中一部分產權先售後抵押,另一部分產權先抵 押後售,前者抵押時業主毫不知情,後者出售時業主仍不知產權已抵押,公司共套取合同現金約2.0956億元,抵押貸款1.522億元,但這筆巨資早被挪 用,致使出現爛尾樓。
昨日(8月13日)下午,《每日經濟新聞》從昆明市公安局盤龍分局經偵部門一內部人士瞭解到,目前警方已查封昆明豪 慶商務公司大樓,凍結該公司實際控制人吳小蘭6輛汽車、25套房產及在云南德宏地產與開遠市的兩處投資項目,其總估值遠超1億元,此案還涉及云南聚誠投資 幕後老闆楊衛和昆明市真元公證處等,預計9~10月將送法院提審。
合同巨額詐騙路徑
近日,昆明市的何先生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發來業主們所掌握的有關昆明千諾酒店涉嫌巨資詐騙的舉報材料,而何先生僅是捲入此案的400餘名受害者之一。
記 者查閱多方資料後得知,此案主要操作伎倆是:昆明豪慶商務公司先以低價購到一棟舊式酒樓,然後用廣告轟炸吸引投資者高價認購。隨後,控制方與投資者簽訂 5~10年租賃合同,許諾高額回報並等待返還現金在購房款中扣除,還承諾5年後以120%的價格進行回購。因此,上述高額回報的誘惑,並經昆明真元公證處 公證,吸引了一大批購房者,套利逾2億元。
之後,在所有投資人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控制方又把購來的舊酒樓房產證找地方信貸機構及放高利貸者以高利息(月息3分)進行抵押貸款,再次「融資」超1.5億元。而在這一過程中,也就是僅一年時間,昆明豪慶商務公司兩次變更公司地址,更換5任法人代表,案發後已人去樓空。
全國工商聯房地產商會全經聯深圳分盟首席法律顧問顏宇丹律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涉案房產交易應屬非法,所簽買賣合同無效,原因在於合同項下房產尚未取得相關房產管理機關和土地規劃部門審批同意分割成獨立的空間和房屋進行銷售。
此外,昆明市房屋交易產權管理處登記科科長陳景平曾向媒體表示,對一棟二手房進行改造,需向規劃部門報批,按照設計圖嚴格進行,並由規劃部門對大產權進行分割,才能在銷售後為投資者辦理小產權證。
舉報材料稱,規劃局曾表示昆明豪慶商務有限公司只報批了外牆裝修,無內部改造和規劃內容。昆明市規劃局的這一說法,在業主提供給記者的一份錄音資料中得到了印證。
如此說來,昆明豪慶商務公司向規劃局報批時避重就輕,明知23個大產權無法分割成300~400個小產權卻又堅持對外公開銷售,涉嫌合同欺詐。
千諾酒店前世今生
產權式酒店,作為一種既擁有房產權,又能獲取可觀收益和一定期限居住權的投資產品,隨著近年來國內旅遊度假潮的火熱而興起。
涉案的昆明千諾酒店,其實原本就是一個名叫「清源賓館」的舊樓盤,後來為推進省級國資管理改革而作為首家單位於2010年4月份進行公開拍賣,最終由昆明豪慶商務公司以3600萬元競得,不久取得清源賓館的房產權。
此後,正是昆明豪慶商務公司對該地塊開發並推出了春城陽光項目,也將清源賓館更名為「千諾酒店」。這一改名及後來的一系列騙局,均是圍繞著千諾酒店而展開的。
當年12月份,千諾酒店開始對外出售,其合同賣方顯示是昆明豪慶商務公司,並對投資人承諾:不僅可獲得產權,還可享有以租償貸的「利好」,致使400餘名投資人入彀。
經產權售賣和民間抵押雙向運作之後,千諾酒店的騙局東窗事發。目前千諾酒店經營陷入混亂,由投資人組成的業主委員會擬將接管酒店經營權。
幕後「黑手」袖裡乾坤
舉 報資料稱,昆明豪慶商務公司的實際控制人是該公司原法人代表吳鳳香的女兒吳小蘭,其籍貫是浙江東陽人,挪用資金8500萬元,其中在2011年6月7日從 公司賬戶轉移4000萬元,另一部分資金是以抵押部分酒店產權而獲得的,而楊衛作為註冊成立於2009年的云南聚誠投資公司董事長,也是運作昆明豪慶商務 公司騙局的幕後「黑手」,轉移昆明豪慶商務公司資產逾2.6億元。
工商資料顯示,云南聚誠投資公司現法人代表是劉汪明,另據知情人士透露,此人乃是該公司董事長楊衛的司機,以借此掩蓋騙局,而昆明豪慶商務公司作為前者的下屬公司,其現任法人代表是崔世能,此人乃是劉汪明的「江湖兄弟」。
記者從舉報材料獲悉,目前楊衛已將大部分資產過戶或轉移給家人。隨後,記者撥打業主提供的楊衛電話,但已是空號。
舉 報材料還提及,據昆明豪慶商務有限公司現法人劉汪明提供的項目收支費用清單顯示,在收入方面,昆明豪慶商貿公司從春城陽光二期獲利20956萬元,3次抵 押獲取15220萬元,合計從春城陽光二期套現36170萬元;在支出方面,昆明豪慶商務公司支付給金橋房地產董曉秋7500萬元、佳新酒店項目2600 萬元、梁河項目880萬元、合夥人吳小蘭轉走4000萬元、普洱項目1000萬元、北京路項目576萬元及其他事項1800萬元等。
此 外,據業主所委託的相關律師從產權交易中心獲得資料顯示,昆明豪慶商務公司將持有的編號為201052814~201052820共7個房產證在2011 年3月17日抵押給劉黛林1000萬元,李慶峰、林愛娟1600萬元及五華楊融小貸公司900萬元。上述材料顯示,抵押總金額為15220萬元。
對 於上述數據,業主維權代表楊先生告訴記者,他們有金融方面的業主,通過各種渠道搞到了支出費用與抵押貸款情況,數據也基本上是準確的。另一業主楊女士表 示,在案發後,警方雖已控制了楊衛、劉汪明和崔世能3人,但吳小蘭已取保候審,她們通過查閱登機信息,仍能找到吳小蘭的名字,且其身份證號與護照都顯示與 之吻合。
監管被指存疏漏
「『春城陽光二期』兩次開盤,雖談不上家喻戶曉,但也夠大張旗鼓的。宣傳售樓一年的時間,沒有任何部門過問豪慶公司的行為,更不要說進行過監管。」業主提供的一封《關於請求昆明市政府加強案情監管的請求》的信件(以下簡稱「信件」)中提到。
另一封關於昆明市公安局回覆業主的信函談到,昆明豪慶商貿有限公司未辦理過房地產開發資質,不是房地產開發公司,不能從事房地產開發和經營,這個項目是對原酒店進行改造,未辦理過商品房銷售許可證,對外銷售是違規的。
「根據無效合同的處理原則,應當返還財產賠償損失,相關房地產權管理機關可以對違法銷售房予以查處。」顏宇丹律師認為,政府對一手商品房的監管要嚴格一些,而對二手房難以監管,購房者也有引起注意的義務。
此外,作為公證方的昆明市真元公證處也備受質疑。昆明市真元公證處一林姓副主任表示,盤龍分局經偵隊仍在偵查刑事案情,根據最後案情結果,他們將承擔應承擔的責任,目前不便於明確表態。
在業內人士看來,國內頻現的產權酒店投資風波,一方面說明投資者對這一模式需要加強風險意識,另一方面,監管空白也急需填補。
國土資源部通報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違法佔地案已近一個月,但案件的後續處理呈「不了了之」之勢。
據國土資源部通報,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規劃面積11820畝,其中一期工程佔地2595畝。在被查處之後,當地政府部門作書面檢討,九名政府官 員被處以警告或記過等行政處分,星河灣公司副總經理溫曉斌涉嫌違法佔用農用地罪,被移送司法機關處理。這是近年來大型房地產企業涉及的土地違規案件中,罕 見的司法介入個案。
但是,看上去嚴厲的處罰,最終卻是為違法行為轉成合法化構築了迴旋空間。鄂爾多斯市東勝區政府對違法用地的進一步處理意見稱,「已佔用的符合土地利用總體規劃但尚未取得用地手續的用地,將盡快辦理建設用地審批手續後依法供地。」
實際上,在房地產業內,這種「先上車,後補票」的做法十分常見。只不過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以刑案開頭,不禁令業界矚目。但仔細剖開個中情節,並 追蹤後續發展,財新記者發現,查處非法用地已越來越成為中央、地方政府和企業之間的貓鼠遊戲:中央部門將板子「高高舉起,輕輕落下」,而早已和企業緊密捆 綁利益的地方政府,自有能力用各種創新手法將「壞事變好事」。
8月初,財新記者在星河灣項目現場看到,整片工地仍在零星施工中,部分高層住宅已封頂或接近封頂,其中40棟高層住宅已補獲土地證,但在建的其 餘部分仍未辦全土地手續。自去年9月份至今,星河灣項目仍正常推盤在售,只不過市場蕭條,近2000套房子目前備案已售的不足10%。
誰是溫曉斌
據國土資源部通報,對涉嫌違法佔用農用地罪的星河灣公司副總經理溫曉斌,已移送司法機關處理。但財新記者從鄂爾多斯市東勝區公安局、檢察院及法院瞭解到,當地至今仍未對星河灣項目違法佔地一事進行立案。
國土資源部執法監察局一位內部人士告訴財新記者,所謂移送司法機關,通常是把案卷材料由國土部門移送至司法部門,具體司法部門怎麼處理、是否立案,都是由司法部門自己決定。「有的地方執行,有的地方可能什麼都不做。」
那麼,溫曉斌是誰?涉嫌非法佔用農用地的主體是星河灣項目,卻為何由他個人來承擔公司的司法責任?蹊蹺的是,多位接受財新記者採訪的鄂爾多斯房地產界的人士,均稱並未聽說過溫曉斌其人。甚至在2011年參與項目銷售的多家代理公司人士也未聽說過此人。
星河灣內部人士對此說法不一。星河灣集團營銷策劃總監徐琪昌對財新記者表示,溫曉斌為鄂爾多斯項目公司副總經理,去年曾協助國土部門調查違法用 地一事,現在已經正常上班。星河灣集團品牌部副總監李悅稱,公司與溫曉斌已很久沒有聯繫,對其近況一無所知。此外,星河灣集團表示,鄂爾多斯違法佔地一事 在去年9月已處理完結,此次通報屬國土資源部滯後的信息披露。
2012年8月8日,在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工地,現場的星河灣物業工作人員和保安向財新記者證實,溫曉斌為鄂爾多斯星河灣的物業經理。一名保安告訴財新記者,大概在2011年9月份最後一次見到過溫,溫的電話現在也打不通。另有其他幾名工作人員證實了這一說法。
接近星河灣的知情人士向財新記者透露,溫曉斌實則鄂爾多斯項目違法佔地案的「替罪羊」。溫曉斌於2006年前後曾在廣州星河灣擔任保安部經理,後調任廣州星河灣海怡半島物業經理,大約在2010年初調到鄂爾多斯項目。
鄂爾多斯市星河灣房地產開發有限責任公司(下稱鄂爾多斯星河灣)由鄂爾多斯市星河灣綠洲生態園開發有限公司(下稱星河灣綠洲)更名而來,法定代 表人為黃文仔。北京星河灣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下稱北京星河灣)持有其80%股權,另有安煜芳、李冰、燕俊、燕云飛等四名自然人股東,各持股5%。
北京才良律師事務所主任王才亮指出,星河灣項目為房地產開發項目,屬公司行為。如果被認定違法佔地,應由公司法定代表人負主要責任。可見,推出一個「無名小卒」溫曉斌,只是地方政府和企業「私下溝通好」的策略,是用來應付上面檢查,走走過場之舉。
「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財新記者在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現場看到,一期項目三個區共40棟高層住宅樓仍在施工之中。另外,銷售中心所在的星河灣會所及道路綠化等已經投入 使用,星河灣酒店也在建設之中。東勝區國土資源局的工作人員告訴財新記者,星河灣項目目前僅有這40棟高層住宅獲得了土地證,在建的其餘部分仍未辦全土地 手續。
星河灣項目始於2010年。據國土資源部通報,2010年4月,星河灣綠洲與東勝區政府簽訂合作投資建設協議,約定由該公司投資,在罕台鎮開發集住宅、酒店、商業、教育和社區服務為一體的星河灣項目。
星河灣在協議簽訂一週內借款5億元給東勝區政府,半年內再借2.5億元,至2011年底再借3.5億元。相應的,東勝區承諾,星河灣項目將獲得淨收益11 億元,並保證項目用地不少於1萬畝,其中建設用地不少於5000畝。若少於5000畝,東勝區將向星河灣賠償淨收益的10%。
星河灣集團副總裁樑上燕曾透露,星河灣進入鄂爾多斯,源於北京星河灣一名業主的牽線搭橋。另據財新記者瞭解,牽線人是內蒙古大興集團的董事長郭 利忠,而星河灣綠洲的前身為鄂爾多斯市綠洲生態園有限責任公司,其主要股東就是郭利忠旗下的內蒙古大興投資有限責任公司。在星河灣接手之前,大興集團曾與 東勝區政府簽訂過投資協議。大興集團是鄂爾多斯當地的民營企業,主要有地產、水務與供熱等業務,在鄂爾多斯主城區有不少土地儲備,近年來常與其他開發商合 作開發。
2010年11月,東勝區召開區長辦公會議,議定於2011年年底前完成星河灣一期工程及項目區內景觀河、綠地等工程的徵地拆遷任務。根據區政 府要求,東勝區國土資源局未經農用地轉用和土地徵收審批,在罕台鎮政府的配合下違法徵收土地9505畝,其中農用地8382.19畝(包括耕地676.8 畝)。
星河灣也履約借款給東勝區政府。鄂爾多斯市東勝城市建設開發投資集團(下稱東勝城投)2011年的審計報告顯示,東勝城投向北京星河灣借款6.5億元,賬齡超過一年。
據國土資源部通報,2011年1月,星河灣公司未經批准違法佔地2543畝進行一期工程建設,其中房地產開發用地673畝、古河道治理及綠化用 地762畝、平整土地1108畝。2011年3月,東勝區政府對星河灣項目建設用地進行組卷報批工作,東勝區國土資源局還為此出具了「無違法用地」的現場 查看記錄。
此後,針對星河灣項目違規用地的舉報信開始在網上出現。舉報稱,星河灣項目無證開工、佔用保障房供地指標、違規批建高爾夫球場。東勝區國土資源 局先後兩次向鄂爾多斯星河灣下達《責令停止違法行為通知書》,並在2011年5月,對鄂爾多斯星河灣作出行政處罰決定,沒收房地產開發佔用的673畝土地 上的建築物和其他設施,對違法佔用、平整的全部2543畝土地按每平方米5元處以罰款,共計847.77萬元。
直到2011年7月8日,內蒙古自治區政府批准東勝區2011年第11批次建設用地,涉及星河灣項目土地525畝。去年7月底,東勝區國土資源 局將其中的458畝土地分三宗掛牌出讓。鄂爾多斯星河灣公司於8月28日以底價摘牌,共計約3.2億元。8月31日,星河灣項目取得《建設工程規劃許可 證》《建設用地規劃許可證》和《建設工程施工許可證》。而土地使用權證的下發日期為2011年9月23日。鄂爾多斯星河灣在拿地的同時,繳納了上述罰款。
星河灣集團品牌副總監李悅對財新記者稱,到2011年9月份,鄂爾多斯星河灣在建項目的所有手續已經補全,已不存在違法佔地的情況。但是這套 「先上車,後補票」的招數最終未能在國土資源部檢查中倖免,但後者提出的「移送司法機關處理」的嚴厲意見,仍被「下有對策」地輕鬆搪塞。
針對星河灣項目違規徵地責任問題,王才亮認為,主要責任在供地方——地方政府。
但是,中央對地方政府的處罰通常以行政處分代替刑罰,往往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即便提出嚴厲的刑罰,到地方上也很難得到執行。
處罰變演戲
2011年10月,國土資源部將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列為督辦案件,內蒙古自治區指定專人督查,內蒙古國土資源廳協調鄂爾多斯市政府處理。
而後,東勝區政府對星河灣項目作出進一步處理:已佔用的符合土地利用總體規劃但尚未取得用地手續的用地,將盡快辦理建設用地審批手續後依法供 地;建設佔用的臨時用地,項目建成後即予以拆除;尚未佔用的、已用於河道治理、綠化、平整的土地,退還原集體經濟組織;已沒收的地上建築物及其他設施公開 拍賣。
但是,星河灣銷售中心的工作人員告訴財新記者,在去年9月補齊了手續之後,沒收地上建築物等處理意見就沒有執行,也沒有進行拍賣。9月17日, 星河灣項目正常開盤銷售。而星河灣項目附近的溫家梁等村落,早已完成拆遷,大部分居民搬到了東勝城區居住。尚未搬走的村民稱,土地在前年被政府徵收之後, 至今從未聽說過要退還的消息。
上述國土資源部執法監察局人士對財新記者稱,「這個案子是地方自己處理,我們只進行備案通報。如果是部裡直接辦的話,可能處理結果就不會是這 樣。」實際上,在東勝區政府的幾條處理意見中,真正得到執行的是為星河灣項目補辦手續——這就是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涉嫌違法案的最終結果,涉案人溫曉斌只 不過是個具名的「替罪羊」。
鄂爾多斯當地的一名開發商對財新記者評論稱,這看上去嚴厲的刑事處罰,實質上是給違法項目留下「後路」,以處罰的形式明確了項目已經在城市規劃的範圍內,只需等待相關指標來補辦用地手續。
東勝區國土資源局的一名分管領導對財新記者抱怨,土地指標制約了地方發展。所以地方在土地管理上會進行一些「創新」,在保證安置補償和社會保障 的前提下,進行整體徵收,而後根據指標分批轉用,以此來保證重大項目的落地。他們的具體做法是:與農民簽署一份「預徵收協議」,補償之後,將一整片土地徵 收為國有土地,以後根據建設項目的進展,結合國土資源部下發的指標,分批轉為建設用地。
上述「土地管理創新手法」類似於「征轉分離」,政策上並不允許,但在地方上十分普遍。國土資源部與地方政府亦有默契,被徵地農民不鬧則不追究,鬧了就可能叫停。
星河灣項目目前手續齊全的458畝土地,即是按照這一模式運作而來。星河灣方面也表示,項目已經按照規劃有序進行施工。星河灣內部人士向財新記者透露,項目一期之外,目前還沒有明確的開工計劃,「以後要拿到一個指標,開工一片土地。」
王才亮指出,地方政府在徵地和賣地之間能獲得巨大收益,由此而來的土地財政,給地方政府帶來極大的徵地衝動。另外,開發商的違規成本也很低,即使被查處,也有機會補辦手續,繼而合法化。
在這類操作中,地方政府和企業的利益被緊密地捆綁起來。像東勝區政府將星河灣作為招商引資項目引入,除了獲得地價款之外,還從星河灣獲得了11 億元的借款;作為回報,東勝區政府則承諾免除相關的土地增值稅。對星河灣而言,能夠低價獲得大片土地,還有政府的最低收益保證。
此外,土地監督程序上的缺陷也讓地方政府有空可鑽。「地方國土局集徵收、出讓、執法監察等功能於一體,權力過於集中。而且一旦發現問題,也是自己查處自己。」北京大學憲法與行政法研究中心副主任張千帆認為,還得從制度的根子上改變地方過於依賴土地財政的局面。
鄂爾多斯星河灣項目違規案件,不會給業界留下任何警示。相反,還有可能鼓勵地方政府在「央地博弈」中繼續創新。「最近幾年政府投資力度大,地方 政府有造城衝動,官員希望突破政策的條條框框。」高策房地產顧問機構董事長李國平說。從碧桂園、河北香河再到鄂爾多斯,類似地方政府與開發商聯手違法征佔 地的案例,一定還有許多的「下一個」。█
(問對網/圖)
菜場逛一圈,發現白菜價格漲到1.8元一斤。由於本人不擅長還價,家人很少讓我負責買菜。記得上次來菜場還是去年底,那時候白菜是0.8元錢一斤。到網上一看,大家對白菜漲價非常關注。「菜貴傷民」和「菜賤傷農」都是大家關心的話題。
關心油價的人多,但是有車的人是小眾。而白菜關係到民生,可以說白菜價格上漲,直接意味著其他蔬菜、水果等居民消費品價格上漲。
於此同時,菜農辛辛苦苦種幾個月蔬菜假如賺的錢少甚至不賺錢,會影響種菜積極性因而導致蔬菜供給量下滑,勢必繼續推動蔬菜價格上漲。
筆者找幾個業內朋友拿了點資料,又做了點調研,分析一斤白菜的身價是如何一步步攀升的。讓我們看看白菜市場的這些數據:
為什麼一頭菜貴,一頭菜賤呢?
在產地的白菜收購價僅在0.3元左右。一個菜農大約能種5畝白菜,共計產量30噸左右。由於菜農缺乏議價權,利潤很低,每斤的淨利才5分錢,一個人幾個月才能掙3000元。
產地經銷商需僱人收購蔬菜,並且包裝、租車運往銷售地批發市場,以0.9元一斤的價格脫手,利潤約0.38元/斤,各項成本累積0.52元,包括包裝材料費、租車費用、過路費等。利潤率40%左右。
在銷售地,蔬菜會在多級批發商轉手,從0.9元漲到1.3元賣給零售攤販或者超市。據調查,各級批發商的利潤率在10-15%左右。
零售攤販將白菜以1.8元/斤賣給消費者。刨去菜場的攤位費、管理費、水電費等各項費用,每天能賺100-200塊錢。
消費者群體雖人數眾多,卻最為弱勢。菜農、批發商、菜販可以轉行,但是我們不能不吃菜啊。
■編者按:
當盲目資本遇上龐氏騙局,會是什麼結果?
無論18世紀初的 「南海泡沫」「密西西比泡沫」,還是金融危機中震動華爾街的「麥道夫騙局」,中外歷史上曾無數次上演過這種情形。結果無一例外:首先進入的資本嘗到甜頭,隨後的那些,永遠都是被狼群圈住的大批肥羊。
同樣的故事反覆上演,以致《經濟學人》的首任主編沃爾特·巴奇霍特怒氣衝衝地寫到:「一大幫蠢貨的手裡持有一大筆的愚蠢資金……我們稱這些人的錢為:國家的盲目資本。」
拋開刻薄的形容,盲目資本的存在確是不容忽視的現實,不管他們使用的是英語、中文、印第安語,還是火星文。
尤其是在當下的中國,負利率時代,掌握在無數民眾手中的這些資本普遍缺乏投資渠道,卻又被越來越明顯的通脹壓力所驅趕。
各種龐氏騙局於是找到了大片肥沃的土壤。
龐氏騙局是一種最古老的騙術。通常是講一個遙遠而美妙的故事來吸引投資,然後拆東牆補西牆,用新投資者的錢給老投資人付高額利息和短期回報,以吸引更多的錢來滾大雪球,直至崩塌。
無論是在中國內陸還是沿海各地,正在上演無數邏輯相同的荒唐劇。南方週末擷取最近的兩例,以警世人保持理智——請相信天上不會掉下大餡餅;以呼喚相關政策——請開放更多投資渠道,並且不要逼所有錢都湧入市場。
一個尚在服刑中的六旬老太,如何依靠一則「打通海上黃金走私通道」的故事,將閩、贛近二百戶家庭拖入一場「黃金龐氏騙局」?
最近一段時間,福建泉州的許多家庭都生活在希望與絕望的煎熬之中,他們都在苦苦等待一船不知何時才能到達的黃金。
這些投資者此前已付給一位六旬老太上千萬元,預定了她走私進來的黃金——如果將這些黃金在市場上賣出,可輕鬆賺取其中高額差價。
2011年4月1日,因老太的「乾兒子」舉報,該案事發,公安機關當天以「涉嫌詐騙」立案。
這位老太其實尚因詐騙罪正處於保外就醫服刑期間,這次也很快被取保候審。第二天,她繼續到投資者們家中要錢。
而投資者們則陷入了極度焦灼:老太名下並無任何資產,那船走私來的寄託著無數人發財美夢的黃金,何時才能到達?
「乾媽」一來,黃金萬兩
只要先付錢買下她提供的黃金,走過幾條街,賣到她介紹的回收黃金的珠寶店裡,1000克就能馬上賺1萬元。
2009年春節前,經一位朋友的前妻介紹,熊大思認識了陳秀珍,幾個月後陳就成了熊的「乾媽」。
這年熊大思36歲,本命年。他十年前從江西老家到福建泉州打工,這年娶妻成家,公司剛剛打算「做些正當生意」——此前熊大思經營著一家「香港鑫生投資有限公司」,從事「信用卡套現」,由於處於灰色地帶,他正思忖著轉型。
陳秀珍年約六十,頗顯富態,操著濃重的閩南口音,自稱已成為香港居民。
彼時陳說女兒要買房,向熊借了6萬塊錢,承諾月息6%,即月利3600元——如果存銀行,當時月利率才0.45%,陳秀珍付的利息是銀行的十多倍。
於是熊將新婚妻子帶來的嫁妝——恰好是6萬元——借給了陳秀珍。春節過後,陳秀珍連本帶利一起還了。
此後,陳熊兩家來往密切。熊大思的妻子回憶,「陳秀珍當時送了很多禮物給我們,先是送衣服,後是送黃金首飾。」
兩家關係迅速升溫。一個多月後,陳秀珍認了熊大思為她的乾兒子。
「乾媽」似乎成了熊大思事業上的「貴人」。她指點了一條財路:熊大思只要先付錢買下她提供的黃金,轉手賣到泉州經營黃金回收的珠寶店裡,就能獲取豐厚的利潤。
「陳秀珍告訴我,這是從海外走私來的黃金,比國內的便宜,賣出就能賺錢。」熊大思向南方週末記者表示,陳秀珍提供的既有金塊,也有黃金首飾。每次少則幾十克,多則幾百克,最多的一次是3000克。品種大部分是「9995」的二號金。
「一買一賣,每克盈利5-10元。」熊大思還記得第一次買賣黃金的情形:2009年5月前後,黃金的國際價格在260元/克左右,熊先付24.5萬 給陳秀珍,兩三天後即拿到1000克黃金,「我的手下接了貨後,只需要走過幾條街道,以25.5萬賣給珠寶店,馬上淨賺了上萬元。」直到如今,熊大思也感 慨「這錢太容易賺了」。
這樣的盈利空間明顯高於正常黃金市場——廣東粵寶黃金投資公司首席分析師朱志剛說,在國內的黃金市場上,由於中國人惜售黃金,國內每克金價較國際價格最多高出1元錢。而陳秀珍提供每克5-10元價差的「走私黃金」極具吸引力。
更為「走運」的是,經陳秀珍的牽線,熊大思還找到了一個好「下家」——浦西街鑫源珠寶店。熊曾經比較了泉州當地各家回收黃金的珠寶店,鑫源珠寶店出 價明顯高於其他人。熊舉例說,當黃金的國際牌價為307元/克,鑫源的收購價是304元/克,僅少3塊錢,而其他多數回收店報價都在300元/克以下。
鑫源珠寶店的蔡姓老闆,對熊大思所賣黃金「來者不拒」。該老闆與陳秀珍一家熟識,陳的兩個女兒楊珊珊和楊婷婷也多次出現了交接貨物現場。據熊大思介 紹,該店只要驗證過黃金是真的即可,不需要出示任何資料。當記者聯繫採訪此店時,被告知已搬遷,而老闆則拒絕了記者的採訪要求。
南方週末記者走訪時發現,泉州市區街頭存在很多從事「金銀回收及典當」的所謂珠寶店。這些店的面積一般只有十幾平米,店門外都掛著耀眼的霓虹燈招 牌。幾乎每個珠寶店的店員都在打撲克,只有當客人詢問時才作答。這些店舖一般都要求出售黃金的客戶出具相關發票資料,否則拒絕收購;但也有少部分表示只需 售金者出示本人身份證即可。
陳秀珍為什麼如此「無私」將整條生意通道都介紹給人?據熊的回憶,當時陳的解釋是,因為她擁有的是香港居民身份,「不方便」去店裡賣黃金;而且陳希望讓這個乾兒子分享「龐大的黃金走私集團業務」的利益。
等走私的黃金一到……
等待黃金生意恢復的日子裡,熊大思從陳秀珍的客戶變成了股東——股份的年收益率超過500%。為了投入更多本金,熊大思開始以60%的年利率四處高息借貸,越來越多逐利而來的資金將越來越多的家庭拉進了這場瘋狂遊戲。
「好景」只持續了半年左右。
很快,「乾媽」的黃金「斷貨」了——熊按照慣例先付錢給陳秀珍,卻再也拿不到黃金了。
陳秀珍說了很多理由:負責跑關係拿貨的人背叛了她,收了錢就跑路了;她背後的大集團冶煉了一爐的黃金後,她在派系的激烈競爭中落敗,沒有分得黃金;臨近年末,海上緝私的邊防官兵和警察很多,監察太嚴,不敢運輸。
在等待「黃金生意」的恢復期間,熊大思漸漸從陳秀珍的客戶變成了股東——此前那些付了錢但沒拿到黃金的資金,變成了熊在黃金生意中的出資股份,後者 的收益更高。例如,有一筆始於2009年5月份、金額為94萬的債務,原來月息是9400元,即月利率為1%;而從當年年底開始轉為股本投入,後者月分紅 6萬,即月收益率逾6%。但至於在合作的業務中佔股比例多少,熊大思拒絕回答。
根據後來熊大思向陳秀珍索要的分紅和利息情況來看:在一年左右的時間裡,有借據證明的借貸金額為526萬,承諾支付的高額利潤為2651萬。那麼,紅利為本金的五倍,即許諾的年收益率約為500%。
在高收益的誘惑下,熊大思認同了陳秀珍當時給他灌輸的邏輯:現在投入的錢越多,以現在價格預定的黃金越多,隨著金價大幅上漲,將來賺的錢越多。
為了將資金來源「無限」拓展,熊大思將這個「投資黃金的故事」主動講給了更多人聽,以暴富的底氣承諾高息借貸——在其後一年多的時間裡,熊聲稱在做 正規的黃金加工生意,先後向四十多戶人家借了逾500萬。同意支付5%的月息,相當於60%年利率,是央行規定的基準利率的十倍以上。「由於熊老闆是長期 借款,這樣的利息非常可觀。」一位借款人說,借錢給熊大思賺的利息比放在銀行好十倍。於是,資金追逐利潤而來,由這四十多戶人家口口相傳,他們各自的親戚 朋友也把手中積蓄彙集到熊大思身上。經過層層吸納融資,牽涉的家庭近二百個。
而從這些人手上拿到錢後,熊大思相繼投入到這個融資金字塔「最頂端」的陳秀珍那裡去,每次幾萬、十幾萬或幾十萬不等。在頭幾個月,債主們都能收到熊 大思支付的利息。按500萬計算,熊大思光是每個月的利息支出就在25萬以上。一年下來,熊肩負的利息是300萬——熊之所以敢於以60%這麼高的年利率 融資,背後是陳秀珍給予他500%的年收益預期。
然而,黃金買賣久久未能重新開張,讓熊大思的借貸鏈條成了「無源之水」。時至2010年5月,被拖延了四五個月利息的債主們,一度去陳秀珍家裡討債。雖然直接借他們錢的是熊大思,但他們都認定最終拿了錢的是陳秀珍。
這時,債主們建議熊大思報警,舉報陳秀珍詐騙。但熊的回應是,報警也拿不回錢,等走私的黃金一到,事情就能解決。他始終相信「乾媽是不會害我的」。
在一位名叫嚴盛的債主的多次催逼之下,熊大思不僅償還了八十多萬現金,還通過公證把房子抵押給了嚴盛(去年10月被嚴賣掉)。嚴盛告訴南方週末記者,即使賣掉熊的房子拿了錢後,熊至今還欠他六十萬。
嚴盛的前妻,正是介紹陳秀珍與熊大思認識的中間人。
一張偽造的扣押單
只要能將被扣留的黃金弄出來賣掉,就可以還債。於是,更多的錢進入了遊戲。
「乾兒子」熊大思其實只是這個遊戲中的一個較大的樞紐,並不是唯一的一個。
退休的朱奧夫婦也是樞紐之一,他們陷入這場遊戲的路徑與熊大思極為相似。後來,每到朱奧夫婦退休工資發放的時候,陳秀珍就會「準時」過來「借」錢,而朱奧也使更多的親戚朋友一起捲了進來。
記者根據目前的債權人提供的資料統計,陳秀珍所欠下的債務在千萬以上。
越來越多人的逼問,陳秀珍「實在瞞不住」了,透露了一個信息:她走私的一批黃金被海關截獲扣押了,需要更多的錢來「活動」跑關係,才能取出這批價值數百萬的黃金。
黃金被扣押的說法,點燃了他們最後一線希望:只要能將被扣留的黃金弄出來賣掉,就可以還債。此時的熊大思被債主逼得焦頭爛額——這似乎是他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在其後的半年裡,陳秀珍多次向債主們要錢跑關係。為了緩和他們的情緒,陳秀珍陸續給了熊大思約20公斤的「木頭」作為抵押,說這些「木頭」是「冶煉黃金必需的原材料礦石」。「陳秀珍說這些木頭每公斤價值七八萬元,後又說只值三四萬。」
從2010年7月份開始,熊大思帶著這些「木頭」奔行於幾戶最熟悉的朋友們家中,以「木頭」為抵押伸手借錢。從一位與熊大思稱兄道弟的債主陳某的所 出示的借據上看,當時熊向他借錢非常頻密,光是去年9月份,熊就先後四次,以14660克所謂「半成品黃金」作抵押,借了共計約五十萬元,而他累計借給熊 大思的近130萬元中,超過一半發生在這段時期。
熊也將「木頭」分別給了部分債主充當抵押物——如今所有這些「木頭」都作為證據存放在泉州公安局豐澤分局。公安人士表示,這全是假的黃金原材料。
熊大思提供給南方週末記者近百條與陳秀珍的通話錄音。在錄音中,每次熊問及從海關取出黃金的進展時,陳秀珍的回覆都是「快了,快了」——結果是一拖再拖。陳並沒具體說明這批走私的黃金什麼時候被扣押,該批黃金數量有多少,也沒說清楚究竟是被哪個海關扣押了。
直到2010年底,陳秀珍才揭開「謎底」。她出示了一張「廈門海關扣留憑單」。這張憑單顯示,被扣留的物品包括「16個方形黃金」和「30個圓形黃金」;當事人為「陳秀珍」;日期卻是一年前的「2009年11月18日」。
然而,這張語焉不詳的憑單讓人疑竇叢生。事實上,在2010年4月,陳秀珍就拿著這張扣留憑單,也是以「到海關跑關係拿出黃金」為由,先後借走了朱奧約五十萬元——這包括他九十歲老母親的「棺材本」,以及他兒子結婚買房裝修的錢。
其實,在陳秀珍出具的扣留憑單中,存在明顯漏洞:關於物品的表述是「16個方形黃金」和「30個圓形黃金」——海關人士表示,應以重量或價格來描述黃金,而不應該以形狀來作描述。
朱奧通過廈門海關的內部熟人,發現分別簽在憑單上「保管人、見證人和經辦關員」上的名字,並不存在該海關的花名冊上;而所蓋的「廈門海關扣留章」也是子虛烏有的——海關並沒有所謂的「扣留章」。
在接受南方週末記者採訪時,泉州市公安局豐澤區分局的經辦幹警介紹此扣留憑單為偽造。
服刑期間行騙
泉州公安人士調查發現,陳秀珍真名為陳秀輝,泉州石獅市永寧人。早在2005年,她就因詐騙罪被判刑六年半,至今仍處於保外就醫服刑期間。
這次,在取保候審的第二天,陳秀輝就在朱奧家中再次「要錢」,說扣押的黃金即將取出。
「去年整整一年,為了這麼一張海關扣留單,老太婆騙我從年頭等到年尾!」對陳秀珍已失去耐心的熊大思,不再喊陳為「乾媽」,而變成了冷冰冰的「老太婆」。
2011年3月31日,是他為陳的債務設定的「大限」。這天,他將陳秀珍在一間屋子裡關了一天,並且翻出其手機按通訊錄撥打電話——這些電話中的許多人,都跟他有同樣的經歷,投入許多錢在等待一船不知何時才能到達的黃金。
然而,陳秀珍還是既沒錢也沒黃金。4月1日,熊大思到泉州公安舉報陳秀珍進行詐騙,泉州公安隨後立案偵查。
泉州公安人士調查發現,這位所謂「香港人」陳秀珍,實際上是個假名,其真名為陳秀輝,泉州石獅市永寧人。早在2005年,她就因詐騙罪被廣東惠州中級人民法院判刑六年半,因其患有心臟病、高血壓等疾病而保外就醫,至今仍處於服刑期間。
此次因涉嫌詐騙而立案被捕後,陳秀輝被送往看守所,看守所以此人身體不佳為由拒收。隨後陳秀輝即以3萬元為保證金向泉州市公安局豐澤分局取保候審。
但是,在記者的調查採訪中發現,在取保候審的第二天,陳秀輝就在朱奧家中再次「要錢」,聲稱扣押的黃金即將取出,並且在朱奧家中下跪痛哭,請求再伸援手。
事實上,每每債主向陳催債時,陳秀輝總會使出「一哭二跪」的招數求情寬延期限。
從目前調查瞭解的情況看,陳秀輝很可能並非「孤軍作戰」。在所謂的「黃金被海關扣留期間」,一位名叫「鄭中明」的海關工作人員一直與熊大思保持聯 繫,稱正在幫忙解決問題。來信使用繁體豎行書寫,言語講究,字體娟秀,並非陳秀輝本人筆跡。神秘人物「鄭中明」自稱在台灣所轄金門門中海關工作,但記者調 查發現並無此一機構。
不過,泉州公安人士表示,此案目前的障礙在於熊大思,因為熊報案之後就不再露面,無法對所舉報的細節進行補充。熊大思則在電話中告訴南方週末記者, 自己目前被詐騙團夥追殺,生命安全無法保障。不過,目前也有債主懷疑熊大思亦有參與詐騙的嫌疑,正考慮向公安機關舉報這位舉報者。
4月14日,南方週末記者來到陳秀珍的住所,然而記者的敲門聲只引來室內的狗狂吠不已。
良久,一位高大的男人打開一道門縫。當記者問及陳秀珍時,他兩次答覆了同一句話——「她不在這裡住」,繼而迅速關門。
PE導致謝頂?
如果你哪個投資界的哥們兒換了新工作,全國各地跑來跑去,四處打聽各種專家求教問題,回家就埋頭查數據寫報告,頭髮一把把地掉,那他估計是來PE投資機構了。
PE的盡職調查不好幹
股權投資企業對人員素質要求嚴格,工作不好幹,而優秀投資機構的盡職調查工作和投資工作比一般股權投資機構的更難,更不好幹,因為優秀投資機構秉持 「獨立盡職調查,獨立判斷決策」原則。優秀投資機構員工把諸如財務和法務等其他投資機構外包出去的專業活也自己幹了,而且要干得更好,效率更高,當然不容 易。
上面這條只是一個顯而易見的原因,其實還有眾多隱情。優秀投資機構對投資人員的工作要求之高,不是內部人是無從體會的。
盡職調查第一關:偵探
福爾摩斯的故事和電影,大家都喜歡看,因為做個偵探不容易,不是一般人能幹的活,一旦出了高手,必定超越了尋常,必定是一部傳奇。這裡類比一下,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大家,在優秀投資機構想做好,先把自己訓練成福爾摩斯,而且這是第一步的初始要求。
真實地瞭解企業,拿出真實的財務數據,對於上市的公眾公司都不容易,還出過那麼多欺詐行為,何況是未上市的私人企業。但是,真實性是企業估值和投資 的基礎,如果這個弄不明白,那就別幹了,但是想弄清楚,就得先學會做偵探。我們曾蹲在二三級城市的連鎖店門口一整天,記錄真實的客流量,曾設計調查問捲到 大街上厚著臉皮做攔截訪問,曾假扮客戶冒著被打的危險深入競爭對手老巢瞭解虛實,曾為實地勘察事情走山路差點命喪深澗,曾對企業的不同部門使用連環計驗證 銷售數據,曾調動各種關係拿到監管機構的數據……
盡職調查第二關:拼圖
會做偵探,還得會做拼圖。得到了真實數據,對不起,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你需要用這些數據拼出企業的一副三維全息完整圖形,全面反映企業的業務模 型、行業特徵、發展前景、運營管理、核心團隊、歷史沿革……這裡也有一個類比,這個工作要求你比繡花女工更細緻,要比系統分析員更有大局觀,要比程序員更 有邏輯性。最可悲的是,此時有可能發現,由於一開始的假設模型是錯誤的,造成你千辛萬苦得到的真實材料和數據都是細枝末節,關鍵材料缺失,之前的工作幾乎 白費。崩潰!不過,崩潰了,也得重啟系統,從頭再來。
盡職調查第三關:算命
這些工作之後,才開始觸及工作的核心——上市預測和盈利預測。優秀投資機構對此項核心工作的要求之嚴格簡直是不可理喻,要求企業未來的真實盈利情況 與我們做的盈利預測一致,其波動範圍必須在XX之內。不過聽說有人能做到,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誰叫優秀投資機構的牛人多。
盡職調查Boss關:項目評審會
過了三關,切莫得意,你將在項目評審會上面對一幫「控制狂」評委。他們會問到哪些問題?套用阿甘的一句話:「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 顆是什麼」,我們永遠不知道那些問題是什麼。因為評審們要控制一切風險,要讓我們揭示一切風險,甚至連所有意外事件發生的可能性都要充分考慮在內,比如: 如果油價暴漲到150美元會怎樣?如果出現極端天氣企業的運營會怎麼樣……評審委員不僅在風險方面像「控制狂」,在具體問題上也細緻入微,甚至會問到實際 控制人七大姑子八大姨的事情。所以,有時評審會能從上午開到凌晨,有時即使這樣最終也沒有得出什麼結論,最後評審還可能撂下類似這樣的話,「你們項目沒有 做好,無法決策,還需補充調查……」
盡職調查之後續:這事還沒完,別急著慶祝
如果項目通過了評審會,做出了投資決定,哥們兒,我們離歡慶還差得遠呢?你在會上揭示的各種風險還要自己拿出對策,需要討論投資方案和談判策略,這時,你的角色就變成了諮詢顧問和設計師。
PE是十項全能
回想起來,我們從偵探,變成了系統分析員、繡花工,再變成預言家、演說家,最後再變成諮詢顧問、設計師和談判專家。哥們兒,你說這活好幹嗎?
(作者張凱是問對網用戶、在PE投資機構擔任投資總監)
這座大樓是四年前總投資約3億元的全球最大的光伏建築一體化低能耗生態建築。彼時是尚德與其締造者施正榮的光榮標誌。如今,大樓內部的如跳水台般的觀景台成為這家企業景況的最佳隱喻——集團在美國的上市公司尚德電力控股公司(紐約交易所代碼:STP,下稱尚德電力),股價從最高位約90美元/股「跳水」至今年最低位的0.7美元/股。
這家曾被無錫政府和眾多銀行鼎力支持的光伏企業,沒有逃過產業的嚴冬,尚德電力已從上一年2億美元淨利,變成2011年淨虧10億美元。尚德電力的主要資產無錫尚德太陽能電力有限公司(目前由尚德電力100%持股,下稱無錫尚德)從2010年的淨利潤12億元一下跌至2011年年底虧損6億元。此前被高速增長和大手筆投資所掩蓋的問題逐步顯現。按尚德集團一位高層的話說,「它已經喪失了原有的競爭力細胞。」
同行中,國資已入局賽維。尚德如何脫困仍未有定案。早在今年5月,施正榮已在尋求施救方案。是將無錫尚德破產還是繼續尋求輸血?財新記者從國聯信託的高層獲悉,政府、企業與投資者目前討論的方案,是讓無錫市國聯和無錫市產業集團各出1億元為無錫尚德做資產擔保,向銀行貸款,繼續對危在旦夕的病人輸血。目前中國銀行已經拿出2億元貸款放在無錫尚德的賬上。
2億元恰好是尚德目前已經逾期的貸款額。財新記者查閱當地銀行徵信系統數據發現,無錫尚德現在銀行貸款為39億元,借款餘額(包括保理、貿易融資、信用證、保函、銀承等)為86.68億元,這還不包括其發行的債券、或有負債以及應付賬款。
未來六個月之內無錫尚德還有14.15億元的貸款即將到期。
為何堅持「反擔保」
尚德危機真正為外界所知,始於2012年中爆出的反擔保騙局。按照尚德電力的說法,這起「騙局」的製造者是它的關聯方——全球太陽能基金(Global Solar Fund, S.C.A,Sicar 下稱GSF)。
2012年7月30日,尚德電力發出一紙公告稱,2010年5月,GSF的下屬公司Solar Puglia II, S.ar.L(下稱Puglia)從國開行獲得5.5億歐元貸款,用於其位於意大利的太陽能電站建設項目,尚德電力為這筆貸款提供了擔保。其後GSF的母公司GSF Capital Pte Ltd(下稱GSF Capital)提供賬面價值為5.6億歐元的德國債券,為尚德電力「反擔保」。然而公司調查發現,這筆承諾用於對其「反擔保」的債券,「可能並不存在」。時任尚德電力主席兼CEO的施正榮表示「對此非常失望」。
但財新記者獲得的資料顯示,作為GSF的實際控制人和管理層成員,如果說施正榮對GSF在這筆「可能不存在」的德國債券上的各種操作毫不知情的話,實在有些勉強。
國開行前後給予GSF的子公司Puglia兩期授信,用於Puglia在意大利投資的電站。第一期5.5億歐元,第二期9億歐元。
國開行當時對於這筆貸款相當積極。2010年初,國開行的業務人員提出,意大利補貼電價會隨著建成日期不同而變化,希望Puglia的太陽能電站項目盡快建成。其時,意大利一家當地銀行已對GSF另一個30兆瓦電站項目發放了貸款,國開行擔心:「如歐洲銀行流動性逐漸恢復,將不利於我行融資競爭,我行對借款人建設的電站一次性承諾有利於在市場競爭中佔據有利地位。」因此,國開行的項目評審建議一次性同意對總共238.89兆瓦的GSF電站貸款,根據審批進度分批簽訂貸款合同,成熟一批、發放一批。
2010年4月,國開行為Puglia提供了總額約3.5億歐元的中長期貸款,貸款期限15年,條件是由尚德電力出具擔保合同,此外還包括GSF、項目公司的股權質押、項目公司電費質押等,銀行還與項目公司簽訂保險轉讓協議等。按計劃,這筆貸款將用於支持其在意大利建設的123.6兆瓦電站項目。資料顯示,這一項目還使用了國銀租賃(國開行的租賃業務平台)2億歐元的租賃貸款。
在這一貸款合同中,並沒有設定「反擔保」條款。那麼這個「反擔保」是如何產生的呢?對此,一位尚德集團的高層人士向財新記者提供的解釋是,在歐洲,這種項目貸款甚少需要擔保。國開行放貸積極,但要求擔保,為使放款順利,尚德電力出面為這一關聯項目做保。但尚德電力也要保護上市公司股東的權益,於是由借款人方面拿出一個資產,對尚德電力進行「反擔保」。「這不就解決問題了麼?」上述人士表示。
尚德電力在年報中說,為保障上市公司的資金安全,GSF的一般合夥人的母公司GSF Capital承諾提供登記在其名下的5.6億歐元的德國政府債券給尚德電力,一旦項目公司違約,尚德可自主出售和處理這筆債券。
若借款人和其母公司當時能夠提供「反擔保」的資產,為何不直接提供給銀行做保?國開行顯然也注意到這一問題。在第二期9億歐元貸款的發放時,它提出讓GSF將德國債券質押給銀行。
但GSF沒有這麼做,仍然堅持以上述曲折的「反擔保」方式從國開行貸款。
實際上,據財新記者瞭解,這筆GSF聲稱要抵押給尚德電力的德國債券,是由一家叫Trastt Capital SA(下稱TCS)的瑞士信託機構持有。TCS是一家金融經營管理公司,提供信託和銀行業務,目前擁有幾十億美元的各種類型國債。GSF如要以上述德國債券為Puglia的貸款提供質押,需TCS將持有的債券轉讓給GSF,TCS會分15年按年收取一定費用作為支付對價。
根據中國的《擔保法》,「反擔保」應採用書面形式,依法辦理擔保物登記或移交佔有的手續。但顯然,尚德電力並未履行相關手續。而當時宣稱獲得「反擔保」的尚德電力,也沒有核查GSF Capital這筆價值5.6億歐元的德國債券的真實性。
尚德電力在宣佈「被騙」後不久,8月14日再次發佈公告稱,將起訴GSF的負責人羅梅羅(Javier Romero),撤銷其在GSF的管理權,並凍結GSF Capital的資產。施正榮稱,將最大限度地保護股東利益。
不過,事情至此,紙包不住火。一位尚德高層指出:「GSF實際的控制人不就是施正榮麼?他怎麼會不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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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F的奇特結構
財新記者發現,施正榮既是GSF的個人股東,當時又是實際控股GSF的尚德電力的董事長兼CEO,還是GSF的管理層成員。但奇怪的是,他將公司的運營交給了這個叫羅梅羅的外國人,同時通過公司章程及其它規定弱化了施本人在GSF中承擔的責任。
表面上看,GSF由尚德電力控股。這只2008年2月在盧森堡成立的基金,註冊資本3億歐元,原定總募集目標是5億歐元。尚德電力當時成立基金的目的是在歐洲建設1200兆瓦的太陽能電站。
從GSF的股權結構可以看出,它的管理機構、人員和股東高度重合。GSF現有股東有五個,其中,Global Solar Fund PartersS.a.r.l(下稱GSF Parters)、GSF Capital,和Best Regent(Asia))Group Limited(下稱Best Regent)是最初的出資人;2008年9月又增加了尚德電力國際公司和明途控股兩家公司,這都是尚德電力的下屬公司,二者在GSF合計持股86%。
施正榮個人通過Best Regent持有GSF 10.67%的股權,羅梅羅通過GSF Parters和GSF Capital 持股3.33%。
不過,按照GSF的章程規定,出資人分兩種:一般合夥人和普通股股東。一般合夥人是無限責任股東,對其超出法律規定的操作,如故意、舞弊行為造成後果承擔責任;普通股股東則為有限責任股東,以其出資額承擔責任。在GSF持股僅為0.003%的GSF Parters是一般合夥人,其餘股東均為普通股股東。
此外,GSF管理層也分為A、B兩類,A類管理人為羅梅羅,負責GSF日常運營;B類管理人包括時任無錫尚德CEO施正榮、首席技術官Stuart Wenham兩人。GSF任何投資決策都需得到A類管理人及至少一位B類管理人的投票贊成。
這樣一來,直接和間接持有GSF3.33%股權的羅梅羅,在這家基金的所有投資決策上擁有一半投票權,並承擔無限責任。實際持有GSF絕大多數股份的尚德電力和時任尚德電力CEO的施正榮,擁有另外50%的決策權,不過,無須承擔無限責任。
羅梅羅成為這樣的角色,有一定合理性。GSF以在歐洲投建電站為目標,需要做電站項目的籌備工作,由一個在當地有廣泛資源的人負責日常運營,是為上策。公開資料顯示,羅梅羅曾是亞瑟安德森律師事務所資深律師,世界銀行資深顧問經濟學家,具有法律與經濟的雙重背景。2011年,尚德電力在公告中指出,為了感謝和鼓勵羅梅羅在公司的傑出貢獻,公司決定將GSF6.7%的股權轉讓給羅梅羅個人,尚德電力在GSF的股權從86%減至79.3%。GSF的另一特殊之處在於,它是一個高度利用槓桿的基金。GSF的資產主要是對項目公司的股權和債權。基金股本募集採用承諾制,在基金需要時由基金管理人發出資本要求通知,一定期限內到位。一般每次需要股東實際支付20%的承諾出資額。2009年底,出資人承諾募集資金3億歐元,直至2010年9月底,實際出資金額只有承諾的一半。
當時,實到資金只有1.5億歐元的GSF,已擁有包括Puglia在內的下屬公司共七家,對下屬公司投資達1.3億歐元,對下屬公司的借款3239萬歐元。而僅Puglia在國開行的兩期貸款金額就達14億歐元。
「電站帶動組件銷售」模式
理論上看,在海外投資修建電站是基於光伏市場的成長性。歐洲光伏協會EPIA曾預測2014年全球太陽能光伏裝機容量將達3萬兆瓦。「在海外建電站,耗時最長的是前期籌備,特別是融資。而一般只有大型項目才能獲得銀行貸款。」一位光伏企業人士稱。金融危機發生以後,歐洲銀行流動性偏緊,歐洲當地太陽能項目轉而向資金充裕的國開行申請融資。此時,由於上游的中國光伏製造已經產能過剩,尚德另闢蹊徑,在境外修建電站以確保自家光伏設備的銷售。此舉亦符合「走出去」的國家戰略。
國開行在2010年先後向尚德、天合、航天機電等企業發起太陽能項目授信6.9億歐元。
尚德電力以遠在盧森堡註冊的GSF為海外電站投資的工具,正是乘此東風,關係尚德系的整體運營。上市公司尚德電力的主要資產就是生產光伏設備的無錫尚德。對於無錫尚德而言,讓GSF所投資的電站項目購買其相關光伏設備以及承包建設服務,正是所謂的「電站帶動組件銷售」策略。這種運營模式受到組件商的歡迎,既增加了組件的銷售收入,又增加了服務收入和投資收入。同時,高槓桿運作的基金撬動了銀行的貸款。但這整個鏈條的良好運行,均依賴於GSF在歐洲投資的電站能夠運轉正常,並迅速並網發電,獲得來自相關國家和地區的補貼。
尚德電力2011年年報指出,截至2011年12月31日,GSF投資項目已完成約145兆瓦的發電量,並有143兆瓦的發電量已並網發電。但一位熟悉意大利項目情況的尚德人士透露,「這是一個虛報的數字。截至2011年底,實現並網發電的只有73兆瓦,還有70兆瓦雖已並網但還沒有發電」。這意味著,這些項目的收益情況要遠遜於宣稱。
路透社報導則指出,GSF涉嫌為了更快獲得審批,將項目分成若干小單位,建造沒有獲得許可的光伏電站,同時還虛報工程進度,以趕在最後期限內獲得意大利政府的補貼。而尚德電力自己揭示的問題是,GSF一般合夥人的母公司GSF Capital涉嫌「反擔保」欺騙。
這些「造假」一旦坐實,將對尚德電力造成傷害。一方面,尚德電力作為GSF投資人,真實的投資收益將縮水。尚德電力年報顯示,截至2011年12月31日,公司從GSF投資的項目中得到了1950萬美元的投資回報。更重要的是,一旦項目未能如期並網發電,或因違規而遭到處罰,資金流出現問題,為電站貸款提供擔保的尚德電力亦須承擔擔保責任,在「反擔保」成為鏡花水月的情形下,尚德電力的損失在所難免。
宣佈受騙後的尚德電力,目前仍未披露估算的損失。
硅採購再曝關聯交易
GSF事件曝光之後不久的2012年8月23日,尚德創始人施正榮正式辭任CEO。此後,施正榮在亞洲硅業上的一系列操作也被曝光。
亞洲硅業(Asia Silicon Co., Ltd.)是尚德電力的主要供應商。2007年1月,尚德電力和亞洲硅業簽訂一個無條件支付(take-or-pay approach)合同,該合同規定公司將在16年時間裡向亞洲硅業購買總價值達15億美元的高純度多晶硅。
亞洲硅業是一家註冊於英屬維爾京群島的公司,股權情況不詳。其製造基地是位於青海的亞洲硅業(青海)有限公司(下稱亞洲硅業青海),2006年12月剛剛成立。工商資料顯示,這家公司與施正榮和尚德系關係非同一般。其董事長是無錫尚德前董事張維國,張維國曾任無錫市風險投資公司投資部經理,在尚德內部人看來,他是施正榮的親信。2007年4月1日,無錫尚德更換董事,由邵華千替換了張維國。飯店英語翻譯出身的邵華千,此前是施正榮的秘書。「大家都叫她『少花錢』(無錫話同音)。」一位原尚德電力高管說。這是一次有準備的更換。2007年6月,無錫尚德在經營範圍中增加了「從事硅材料批發和佣金代理(不含拍賣)業務」。同時,離開無錫尚德的張維國出任亞洲硅業青海公司的董事長。
2009年1月,尚德電力又從亞洲硅業股東手中以約810萬美元的價格收購了亞洲硅業12.5%的股份,從那時起,亞洲硅業就成為尚德電力的關聯企業。同年,尚德電力將持股比例提高至20%。2010年,尚德電力獲得410萬美元的投資收益,相當於其投資價格的二分之一。
而2010年,尚德電力從亞洲硅業採購了價值7690萬美元的多晶硅,截至2010年12月31日,購買多晶硅的應付賬款是7770萬美元。根據合同,尚德電力購買多晶硅的預付款為8240萬美元。
這些動作都發生在光伏產業「擁硅為王」最具有說服力的時候。多晶硅是生產太陽能電池的主要原料。在太陽能電池組件生產銷售剛開始飆升之時,各家組件生產商都預設未來訂單可能上漲,為了能夠及時生產供貨,必須鎖定一定量的硅料。「最貴的時候,硅料價格在每噸300萬美元-400萬美元,現在已跌至18萬美元。」一位光伏業內資深人士介紹。
除了與亞洲硅業簽訂長期合同,無錫尚德還通過預付費方式,與國內外主要硅片供應商簽訂固定價格、固定數量的長期供貨合同。例如在2006年7月,無錫尚德與世界十大硅材料供應商之一的美國MEMC公司簽訂了十年總額達60億美元的硅材料供貨合同,尚德電力向MEMC公司提供資金資助,以保證其穩定的供應能力。2007年6月,無錫尚德又與美國HoKu公司簽訂6.78億美元的十年多晶硅供貨合同。
2010年,硅價已經開始下滑,但亞洲硅業與無錫尚德又簽署了總額為15億美元、為期七年的長期供貨合同。根據財新記者按照無錫尚德的年報關聯交易的統計,2010年至2011年,無錫尚德向亞洲硅業採購了11億元的多晶硅。
「在硅料價格急劇下跌之時,無錫尚德是以遠高於硅片的市場價向亞洲硅業採購。」一位知情人士透露,當國內最大廠家保利協鑫的硅片價格已經是20美元左右的時候,亞洲硅業的硅片價格依然是30多美元。
2011年,在歐洲對於組件需求量大幅下滑,硅價大跌的情形下,無錫尚德於2011年7月初賠款2.12億美元終止與MEMC簽署的十年合作協定,尚德電力得以省下大約4億美元的本錢支出。
但與此同時,2011年5月4日,由施正榮家族私有的D&M Technologies Limited (下簡稱:D&M)卻收購了亞洲硅業91.3%的股份。
如今,尚德電力和無錫尚德均在谷底掙扎,但依靠當年與尚德簽訂的長期合同,亞洲硅業仍有盈利。
被迫埋單
在尚德的後期發展中,地方政府與銀行的作用越來越大。2006年,無錫尚德的短期信用貸款達到8.7億元,較2005年增加了近4倍。
彼時的施正榮亦借光伏之風,躍為中國首富。一位建行無錫分行的人士現在回憶道,當時銀行爭相上門造訪,希望能為無錫尚德提供貸款,激烈的競爭下放鬆了信貸條件。
無錫尚德2007年的貸款是2006年的1.5倍,2008年又再翻番至22億元,到2010年無錫尚德的短期信用貸款已近50億元。僅四年時間,短期信用貸款增加了6倍。
這幾年也被光伏業人士看成行業中的盲目發展期。當時歐洲有強大的市場需求,當地政府為使用光伏組件並網發電的企業提供高額補貼,其中德國的補貼最高。海外需求的飆升刺激了像尚德這樣的中國光伏企業的加速擴張。在無錫,訂單做不過來的無錫尚德,逐漸將訂單分給揚中一帶的小企業。「只要有點錢的人,都想投資到太陽能組件的生產上。」一位無錫市高新區管委會的人士回憶道,賣水泥的、土建、農民全都湧到這行業裡。
無錫市政府幾乎瞬間獲得改造農村的「無錫模式」——在政府徵地中獲得拆遷款的農民,用徵地款投資到光伏產業,生產上規模,他們則換裝成為工廠老闆。這一爆髮式的增長,甚至帶動一連串其他配件的生產。例如,玻璃與背板。一家名為「幸福」的玻璃廠老闆便在期間發了財。
不過,隨著歐洲市場突然對中國企業展開「雙反」(反傾銷和反補貼)調查,包括「老大」無錫尚德在內的整個無錫光伏產業鏈都遭遇重創。
2010年間,無錫尚德通過應收賬款貼現方式取得了4.3億元的短期貸款。在銀行業內人士看來,應收賬款貼現相當於「砸鍋賣鐵」。「這是把自己的應收款折價賣給銀行拿筆錢,但這個價格比貸款要高很多,除非現金流非常緊張,否則一般不會做這樣的事。」一位資深銀行人士解釋道。《南方週末》稱,為了保全美國上市公司尚德電力,尚德集團現任CEO金緯提出了讓尚德電力的子公司無錫尚德破產的方案。
這不是一個讓各方最滿意的方案。儘管無錫尚德對外宣稱只有1500名員工,但一位熟悉尚德的無錫市政府領導透露,無錫尚德的在職員工至少有4500名。此外,要進入破產程序,無錫尚德需要在現有的資產中承擔一筆不小的破產費用。
現在,無錫市政府與施正榮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但讓無錫市政府頭疼的不光是無錫尚德欠下的債務、人員安置等爛攤子,更重要的是摧毀了「無錫模式」的完美樂章,受影響的絕不只是尚德一家,而是整個無錫的光伏產業鏈,這也使得政府在考慮如何處理尚德的問題時更加騎虎難下。
2012年8月,由無錫市市長朱克江擔任組長的無錫市應對歐美雙反、促進光伏產業健康發展領導小組和工作服務小組成立。領導小組召集相關銀行協調,確保無錫尚德能夠獲得金融機構集中授信支持。由中國銀行牽頭的金融系統工作組隨後進駐尚德。
9月,朱克江前往無錫尚德現場辦公,明確表示政府將支持尚德渡過難關。會上,他表示,「歐美國家這種毫不遵守遊戲規則,遏制中國企業發展的做法(指『雙反』調查),實際上是遏制了新能源產業的發展。作為中國政府,不救企業,不幫企業,誰來關心企業,誰來救?」政府的想法很簡單,只要國外市場能夠恢復,對無錫尚德資金支持足夠多,它能扛住。
無錫尚德一位高層對財新記者說,今天的無錫尚德,相當於一個巨大的毒瘤。「是忍痛割掉它,還是動用全身的免疫系統和未來的元氣維持這個毒瘤的生存?是一個嚴峻的命題。」■
被媒體揭露有大規模徵收「過頭稅」情況的河北滄州,官方仍未給出回應。
11月29日、30日本報記者在滄州下屬獻縣國稅局看到,國稅局大門一直緊閉,並有四位安保人員專職看守。他們聲稱:「沒有市國稅局的通知,非本局工作人員不得入內。」
11月29日,獻縣一鋼構公司的財務總監指出,此前他們和10餘家企業被國稅局約談,讓補繳稅款。最終他們拒絕了繳納6萬元補繳要求,「補繳稅款毫無因由,沒有稅法依據。我們公司的財務制度健全,沒有偷稅漏稅,不怕國稅局核查。」該總監稱。
記者採訪中瞭解到,稅務徵繳機構和納稅企業的矛盾在短期內凸顯,和當地經濟形勢近期的不景氣息息相關。 記者在獻縣工業區等地走訪過程中發現,目前該縣許多工廠大門緊閉,一些工業企業處於停產半停產的狀態。
在地方政府一把手政績考核之下,財政收入層層加碼。在獻縣,其今年的財政收入增速目標就高於滄州市和河北省,分別高出5個百分點和6.6個百分點。在經濟下滑期間,徵收「過頭稅」就成為地方政府保稅增收的方法之一。
專家表示,改變「過頭稅」徵收亂象必須依法徵稅並且改革現行的財稅體制。
徵繳約談與拒絕補繳
11月29日,據獻縣一鋼構公司的財務人員向本報反映,今年5月,獻縣國稅局召集該縣10餘家企業開會。會上,國稅局的工作人員向各家企業宣佈納稅任務,若企業不在規定時間內繳納,則對企業的賬目進行稽查。該公司此次的繳稅任務為6萬元。
她向記者轉述當時對方要攤派繳稅任務的原因:「國稅局認為(我們)這些企業稅負低,繳納的稅款低於其他企業」。
「國稅局說我們繳納的稅款少,但這是有原因的。」該公司財務總監向本報介紹:「我們的企業購進大量原材料和生產設備之後,形成進項稅,數額大。但是,要經過相當一段時間之後才能製造成產品銷售出去,逐漸形成銷項稅,而且數額小,由此導致當期增值稅的進項稅額和銷項稅嚴重不匹配。」
按照稅法規定,當期應交增值稅稅額為銷項稅額減去進項稅額。由於上述原因,該公司現在的應交增值稅的餘額為-500萬元。
該總監指出,繳納這6萬元的稅款毫無因由,沒有稅法依據。因此,他們當時拒絕繳納,最終,國稅局核查了他們的賬目後,一無所獲。國稅局給出的處理意見是:希望該企業今後會計事務上提前確認收入或者延遲增值稅進項稅額的抵扣。
對此,該企業也拒絕了。這位財務總監說,公司的財務制度健全,沒有偷稅漏稅,不怕國稅局核查。
上述財務總監解釋道:「增值稅是國稅的大頭,提前確認收入意味著提前確認增值稅銷項稅額,這和延遲增值稅進項稅額的抵扣一樣,將增加企業本期稅額繳納數,本質上還是提前繳納稅款。」這家企業和稅務機關的會談,只是稅務機關諸多約談之一。
雖然財稅部門對禁止徵收「過頭稅」三令五申,在今年8月,財政部部長謝旭人公開強調,堅決不收「過頭稅」和防止虛增非稅收入。
但據媒體報導,河北獻縣、皮南縣、安平縣等多個縣區,仍出現了「補交稅」和「提前收稅」等徵收「過頭稅」現象,當地一些稅務機構為完成年度稅收任務,接連約談中小企業負責人,其間一名官員對幾名企業主稱,據其判斷,「中日就釣魚島會有一戰,因此希望企業再交稅,支援國家」。
當然,在約談企業中,除由於客觀原因繳納稅負少外,還有一些企業確實存在漏稅情況。獻縣一家規模較大的汽車銷售公司財務人員向本報表示:「擔心查賬的一般是一些小企業,他們會有漏稅情況。所以當稅務部門選擇稽核時,他們不得不繳稅費。『繳稅』總比『罰款』好聽。」
補繳延伸至食品等門店
採訪中記者發現,稅務徵繳機構和納稅企業的矛盾在短期內凸顯,還和當地經濟形勢近期的不景氣息息相關。
在獻縣工業區,記者從幾個工廠門縫往裡看,偌大的工廠人煙稀少,只有許多枯草在寒風中搖晃。在一家工廠門口,一位年僅50的大媽從門縫探出頭來,「以前這附近拉貨的車源源不斷,現在基本沒有了。老闆也不在工廠。」
在工業區堅持鋼瑪生產的一企業主告訴本報:「現在企業利潤大幅下降,維持員工工資的發放也是捉襟見肘。」
在工業企業稅收減少的情況下,當地稅務部門甚至將補繳稅款的範圍延伸至當地的門店。
11月29日獻縣縣城一家經營食品的店主告訴本報,去年工業企業效益好,稅務部門未通知她去繳稅,因此欠了上年的稅款。而今年三四月份期間,稅務部門通知她補繳所欠稅款上千元,並且每月都催促她及時繳納今年的稅費。
「以前每年只交幾百元的稅款,今年卻讓補繳上千元,而且今年的稅費比往年高出兩百元,但是企業實際效益比往年還差,這是為什麼?」她提出疑問道,「不是說國家對小微企業減稅嗎,我怎麼沒有感覺到?」
採訪中這位食品店主的疑問並非個例。
中國政法大學財稅法研究中心主任施正文對本報表示,徵繳「所欠稅款」實際上表明一些地方政府稅法觀念不強。「如果稅務機關嚴格按照稅法徵稅,又怎麼會有欠稅一說?但是地方政府往往在經濟困難時,讓企業補繳所欠稅款,更是加劇了企業的經營困難。」
本報記者11月29日、30日多次拜訪獻縣國稅局和滄州市國稅局求證核實相關徵稅情況未果。
據本報瞭解到,滄州市國稅局於11月28日將獻縣、皮南等縣的相關領導召集到市國稅局,聽取情況匯報,會議一直持續到當日晚間。此外,滄州市國稅局黨組成員、總會計師郭英芳於當日前往獻縣調查核實相關情況。但截至記者發稿前,官方調研和處理情況仍未公佈。
滄州市一位財政局官員此前公開表示,往年經濟發展勢頭好,今年滄州市財政收入遇到了特殊情況,「往年有的縣八九月份就完成了任務,目前,他還沒聽說哪個縣提前完成了全年任務」。
獻縣國稅局副局長呂金沖此前介紹,獻縣國稅局已經連續5年沒完成稅收任務了。這種情況下,任務量是逐漸遞增的。
治理之道
值得注意的是,徵收過頭稅的現象並不僅僅侷限於河北等地。此前浙江、河南等地也出現同樣的現象。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財稅法學研究會副會長朱大旗對本報分析稱,今年經濟下行,地方土地收入出讓金銳減,為了完成預定的財政收入指標,地方政府往往通過徵收過頭稅等方式來完成目標。
施正文說,中國法定稅負和實際稅負之間的差距,賦予了稅務部門太大的自由裁量權,而稅務部門在核定稅收優惠的稅制要素時設置高門檻,把一些本來能夠享受稅收優惠的企業排除在外。從嚴格意義上來說,稅務部門的上述行為都是違法的,這是一種更加隱蔽的「過頭稅」。
施正文同時表示,每當稅收收入下降,地方政府就會把眼光投入非稅收入,但以罰沒收入來彌補稅收收入,背離了罰沒制度的精神和宗旨,並不可行。
根據審計署今年6月公佈的對54個縣的財政性資金的審計調查結果來看,非稅收入在我國地方財政收入佔比很大。數據顯示,2011年54個縣實現的財政性收入中,非稅收入佔60.45%。2012年上半年,我國財政收入中的稅收收入同比僅僅增長9.8%,而非稅收入同比增長29.4%。
在滄州,這一增長速度更高。數據顯示,河北省滄州市今年前三季度納入一般預算收入管理的非稅收入完成25.4億元,同比增加7.4億元,增長40.9%。
獻縣「過頭稅」情況見諸報端後,當地政府表示要進一步加強稅法宣傳,依法規範稅收程序,既不徵收「過頭稅」,又要依法治理偷稅、漏稅,做到應收盡收。
在施正文和朱大旗看來,解決「過頭稅」亂象的方法唯有稅務機關依法徵稅並且改革現行的財稅體制。「當經濟下行時,人大在編制預算時,應調整財政收入和支出,做好預算管理,和企業共渡難關。」施正文稱。
而朱大旗則表示:「更重要的應該控制『三公』支出等財政支出,減少財政收入的負擔,從而為企業減負。」
61名企業家和投資人聯合簽名反美國做空機構,這一戲劇性的場面以往聞所未聞。9月初,創新工場董事長李開復聯合60位「階級兄弟」發出簽名公開信,指責美國香櫞最新發佈看多搜狐的報告是「散佈謊言」。而香櫞則針鋒相對反擊,質疑李的動機並提醒投資者「為何有人要猛烈攻擊信息的傳遞者?」
簡單粉飾或者抨擊做空機構及其背後的商業調查者並不可取—中概股們指責做空機構的翻云覆雨之時,股民卻在歡呼香櫞們出手揭露真相。商業欺詐由來已久。英國商人祈立天(Tim Clissold)在暢銷書《中國通》(Mr China)中就曾敘述了20世紀90年代初期他在中國投資4億美元的痛苦經歷—若在當下的中國,祈立天或能避免這一切。
以下的故事或能說明這一切。2011年,一群受僱於做空者、西方對沖基金的商業調查人員埋伏在位於陝西銅川的西安寶潤(China Integrated Energy)生物柴油工廠外進行秘密拍攝。西安寶潤向西方投資者聲稱其產能高達10萬噸的銅川工廠正開足馬力。若要達到這一產能每天需數十輛油罐車往返運送原料及生物柴油成品。但在四個月的秘密調查期內, 隱蔽在草叢中的「偷窺者」們僅發現6輛卡車抵達過工廠,其中五輛卡車於同一天到達—目的是為了應付當天外國投資者的參觀需要。寶潤最終行跡敗漏而被納斯達克慘遭摘牌。寶潤的受害者中包括投資大師、富達國際(Fidelity International)明星基金經理安東尼·波頓(Anthony Bolton) —他曾在28年間職業生涯中為投資者創造147倍回報率 。
幸虧有做空者及商業調查者的存在,否則波頓們的損失可能更多。
隱秘世界
「對外國投資者而言,背後的風險是,我們無法理解真正發生的事情、發現關聯方交易或通過董事會實施公司治理……這些方面沒有出現任何變化。」祈立天曾這樣說道。類似的情境並不罕見。一位全球知名對沖基金香港總經理Steve向《環球企業家》透露他曾為是否投資一家從事再生回收生意的民營企業而左右為難。其過去三年的業績顯示其營收和淨利潤均大幅增長,員工數量卻並未大幅增加,其毛利率卻不斷下滑,其同業競爭者業績亦大致如此。Steve對此略有疑慮,於是委託一家商業調查公司做盡職調查。後者最終發現毛利下滑原因在於該公司私下違規向一些不具備開增值稅票資質的小公司開票,並將後者營業額也算到了自己頭上。
虛開發票僅是小兒科而已。長久以來,中國公司們在西方資本市場最偏愛的操作手法是反向收購後借殼上市,即一家中國公司通過購買了一家外國公司,以此曲線獲得上市資格。美國公眾公司會計監督委員會(PCAOB)數據顯示,赴美上市的200多家中概股公司中,近四分之三是通過借殼上市。
香港中文大學教授黃德尊(T. J. Wong)曾分析了中國公司在西方市場上進行的200次反向收購,發現其中疑點重重。出現此類問題的多為小型私人公司,且多在開曼群島這樣的地方註冊,不受中國法律管轄—因無法在禁止反向收購的香港市場上市,只得在西方證券市場「劍走偏鋒」。
對於那些急於從中國的快速增長中獲利,但又希望瞭解並控制其中風險的海外投資者來說,商業調查公司及做空者的出現恰逢其時。通常商業調查公司的客戶可分為兩類。一類為「體檢預防」類,在項目合作前調查對方背景及運營信息以評估投資的潛在風險。另一種則是「治病」類,即公司出現欺詐、腐敗或糾紛,其中以欺詐為最多。
「他可能是在QQ上閒聊的陌生網友,寥寥幾句就對你身份瞭如指掌;她可能是旅行中偶遇的乘客,卻早已調取了你電腦硬盤的全部信息。」在知名外資風險管理公司工作的永城曾結合職業經歷加上一定虛構著有《秘密調查師》一書,其內容涉及複雜的跨境經濟犯罪、官商勾結非法轉移國有資產、上市公司欺詐、秘密關聯交易等情節。金錢背後的人情世態、邪惡與狡詐、善良與墮落盡在其中。在封面上他這樣寫道:「你的秘密,只有你自己知道嗎?」
永城的閱歷頗為複雜—90年代初他在清華大學學習機械工程,後留學美國,在斯坦福大學開發用於南美熱帶雨林作戰的軍用智能機器人,他曾是美國前總統喬治·赫伯特·沃克·布什(George Herbert Walker Bush )的同聲傳譯,之後陰差陽錯做起「秘密調查師」的工作。
通常,這些商業調查師並不樂意被冠以「調查師」之名,而更樂於被稱為「分析員」或「分析師」,而其工作內容則是以商務諮詢的名義行商業調查之實。若想成為其中的佼佼者並非易事—除了一般的偵探經驗和技巧外,你還需掌握法務、財務、投資、市場乃至快速硬盤複製、數據恢復及搜索等專業知識。最青睞的調查員需具備高水平研究技能及豐富的生活經驗,其背景和出身往往多元,包括律師、警察、投資銀行家、會計師、記者等等,甚至還包括前特工及國際刑警。
在實際操作中,信用信息乃是評估重點。其蒐集的困難之處在於中國在個人信用數據系統上起步較晚,至今為止尚無可供公開查詢的個人信用記錄庫,銀行間可查詢的個人信用數據並不對外。若想獲取準確性高、時效性強的個人信用記錄,調查師必須實地走訪,側面收集信息。不過,在中國「失之東隅,收之桑榆」的是一些「神通廣大」的公司,他們專門出售工商局檔案、稅務局報表,甚至包括公安局戶籍資料。這些信息渠道很多時候源於「監守自盜」—一些前警察、律師、法官、工商或稅務人員甚至據此為業。相對而言,企業信用記錄查詢則相對簡單。調查師可輕易獲取目標公司及其法定代表人為被告人的訴訟記錄,此外也可通過走訪往來企業以及所屬行業協會瞭解其履約情況。
位於香港、剛成立數年的藍傘(Blue Umbrella)公司即是出類拔萃者。藍傘每月調查數百乃至數千家中國公司及個人,其客戶包含對沖基金、投行等。這些客戶要麼太過繁忙而無暇細查,要麼缺乏調查所需的語言及實際技能。藍傘這類公司的核心業務主要為兩塊。通常,VC簽署風險投資協議後都會例行盡職調查。為了提高準確度,他們會同時委託調查公司暗地進行獨立調查,最後彙總情報後再做決定。另一項核心業務則是對上市公司進行實際業績核查。
此類項目收費少則數萬美元,一項深入調查則多則耗費數十甚至數百萬美元。其調查一般通過查閱公開資料、實地調研等兩種方式進行。研讀各類公開資料乃是基本的案頭功課,其資料包括招股說明書、年報、官方網站和媒體報導等不一而足。實地調研則是重中之重。調查員多樂於外圍突破,常偽裝成供應商、客戶等身份獲取高價值信息。他們絕不「打草驚蛇」。其接觸名單通常包括離職員工、供應商、客戶、合作夥伴和業內專家等。為了獲取信息,他們亦不吝於以小時付費。
不過,商業調查公司往往僅提供信息,絕不建議。「很多人把我們說成是現代商業偵探和間諜,其實我們只是幫客戶提供必須絕對真實的信息,絕對不對能添油加醋。」一位希望匿名的商業調查師說,「要不要進入,都是客戶自己的事。」
切勿低估這些調查公司的能量—2011年,全球最大的私募股權投資基金德州太平洋集團(TPG) 聯合鼎暉投資曾計劃以9.5億美元收購保險中介服務商泛華保險(CNinsure)全部股份,但這一計劃最終被迫放棄。究其原因在於TPG發現泛華保險聲稱已錄得業務與實際收入不符。令人稱奇的是這些不符之處是TPG僱傭的調查人員發現的,為了獲取真相,後者偽裝成為保險代理人。TPG為此花費超過1000萬美元。
全球頂級風險管理公司Kroll曾發佈的《2008-2009全球反商業欺詐報告》顯示:其3年中全球每5家企業裡就有4家是商業欺詐的受害者。而收入在50億美元以上的大型企業,因商業欺詐蒙受的平均損失超過2000萬美元,其中10%的企業損失逾1億美元。 跨國公司在中國遭受欺詐最多的是採購與分銷環節。而較之於西方,中國對欺詐的寬容度亦頗高。一些高管欺詐者犯案後被查遭驅,新公司職位和薪酬甚至經常高於前者,這並不鮮見。
另一項研究表明經濟愈低迷,欺詐活動則越多。一位全球知名調查公司高管透露,1997年爆發的亞洲金融危機堪稱其業務爆發期。「那時,我們七成到八成的業務都是幫客戶查欺詐案件。那是個商業欺詐和犯罪訴訟爆發的高峰期。」該知情者稱。但自2001年起,該公司欺詐案件的業務比例降至20%至30%,取而代之的則是投資前的盡職調查、合作夥伴調查,隨著新一輪金融危機的爆發,欺詐案件比例再度飈升至榜首。對此,該知情者解釋說:「繁榮期的經濟就像一杯卡布奇諾,奶油泡沫則是巨大誘惑,吸引貪婪者偷偷舀去一勺而難被察覺。而當泡沫濾盡,剩下則是苦咖啡。這時,新一輪清理徹查、圍剿商業欺詐與高管犯罪的戰鬥才開始激烈。」
做空幫兇?
不過,眼下商業調查師們的形象尚待考驗。這緣於自2011年3月開始,以渾水、香櫞為代表的外國做空機構頻頻僱傭商業調查公司,針對中概股企業發佈類似「亦真亦假」的調查報告,其目的在於發佈負面消息做空後獲利。考慮到匱乏數據來源,空頭們往往很難證實或量化公司的欺詐行為。反過來,公司往往也難以力證空頭說法不實而遏制其股價的下跌。在美股市場上,股價跌幅動輒超過50%已屬司空見慣。如綠諾科技被渾水公司指責後的一個月內,股價最大跌幅達到了87%,最終退市。中概股做空潮最終動搖了美國投資者的信心。據不完全統計,截至2012年6月,大約有38家中概股股價已不足1美元。根據「1美元退市規則」,今年上半年十餘家股價萎靡的中概股企業收到了退市警告。神州租車、迅雷等擬上市公司亦備受牽連。
隨著中概股的日趨變少,做空者則轉戰港股。今年4月,渾水創始人卡森·布洛克(Carson Block)曾公開表示將轉戰港股,因其負面研究報告傳聞,雨潤食品公司(01068.HK)股價連日累計跌幅超過20%。另一個做空者Glaucusre search曾針對首鋼集團持股近三成的首鋼資源(00639.HK)發表研究報告,指責其高溢價收購煤礦、虛報業務及財務等。一家名為「匿名分析(AnonymousAnalytics)」的黑客組織亦公佈一份針對專營香精香料的華寶國際(0336.HK))的質疑報告,質疑其高收入、高毛利數據造假,並以高派息吸引投資者入股,高管則藉機減持套現等。轉戰港股者亦包括「做空明星」香櫞,它曾做空過約20家中概股企業。6月20日,香櫞曾指責恆大地產(03333.HK) 「資不抵債,用欺詐手法掩飾資金問題」,令其股價一度下跌超過20%。
令人訝異的是單僅就規模而言,與動輒市值數十億美元的超級公司相比,做空者的體量實在不足掛齒。香櫞據傳僅一名正式員工,渾水員工亦僅兩人而已。當做空者選擇好目標公司後,則會僱用商業調查公司及國內財經院校大學生前往目標公司實地蒐集情報。其潛伏手法千奇百怪—有的爬上工廠的牆頭拍照,有的則在工廠門前攔住員工詢問其開工情況,有的則扮成採購商與銷售人員攀談。泰富電氣董事長楊天夫就曾當場「抓獲」一名調查員,後者多次前往其公司窺探用電量,楊「恨不得當場把他吃了。」
做空者亦催生調查產業鏈,多半時候,其在完成一單研究報告時,需要借助他人或機構的幫助。產業鏈上,中國的諮詢公司、線人以及公司的獨立董事、律師事務所等均有明確的分工,商業調查公司亦捲入其中。例如一家名為「青島聯信商務諮詢有限公司」曾向渾水公司售賣目標企業的工商資料及信用材料,單價每份數千元。若客戶需要,聯信還可以委託律師前往實地調查。澳洲貿易委員會(Austrade)、美國收帳局(ABC)、霍尼韋爾(Honeywell)、美國鋁業亦是其客戶。
不過,多數時候因其顧忌聲譽,參與並承認做空的調查公司寥寥無幾。「藍傘只通過可公開獲得信息進行盡職調查。」藍傘(Blue Umbrella)公司掌門人馬西森(Allan Matheson)對《環球企業家》強調說。
在上述匿名調查師看來,做空者與商業調查公司兩者的正面意義均在於其清道伕效應—好公司將不死。兩者區別僅在於兩點。專業的盡職調查必需基於獨立第三方的公正、客觀和全面的原則,並不挖掘和炒作負面信息獲利,僅提供獨立調查和反欺詐的諮詢服務,並不會對被調查公司做空或者做多;調查結果僅供投資者參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