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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字蝨 方保僑

2014-03-20  NM
 
 

 

常說溫水煮蛙可怕,但原來終極的維穩絕招,是疲勞轟炸。去年十月,香港電視失落免費電視牌照,十二萬人連夜包圍政總;如今港視借流動電視還魂不果,王維基宣佈走投無路,添馬艦卻水盡鵝飛。平日無色無味的大氣電波,忽然群魔亂舞。DTMB、CMMB令人眼花繚亂,港燦們索性閉目養神,眼不見為淨。

方保僑都好眼瞓,卻不能置身事外。王維基鬧政府搬龍門,官僚反指他捉字蝨。方保僑是資訊科技商會榮譽會長,近日忙於到電台和電視台解畫。「個個記者打來,都話呢單嘢好難搞,啲名又難記。」商會以和為貴,他平日遊走於官方和業界之間,這次卻好生為難:「最大鑊係兩邊根本冇偈傾。」世事弔詭,翻查往績,方保僑分屬泛民;王維基才是建制派、唐營中人。「如果唐英年做特首,咪乜事都冇。」

上週日,《城市論壇》本來搵齊方保僑、王維基以及官方代表開壇作法。二人相識多年,卻比君子之交更淡一個層次。「佢一向唔多social,今次都冇特別lobby業界支持。」訪問期間,王生忽然來電,說稍後登門拜訪,夾定在論壇上誰做僧面、誰做佛面。但政府當港台冇到,王維基不欲唱獨腳戲,論壇拉倒,方保僑樂得喘一口氣。「好理想咁諗,叫曬佢哋來,我可以做和事老。但我幫哪邊好?道理又唔係完全喺王維基度。」圍毆沒結果,只會自己都著埋火。

政府溫馨提示王維基,若其流動電視服務覆蓋多於五千戶,須按《廣播條例》申請有線或無線電視牌照。但王永平已在專欄力證,他○六年任工商及科技局長時,已闡明流動電視屬電訊服務,不受《廣播條例》監管。王維基的踩界之處,在於他看到政策與科技之間的時差。政府發出流動電視牌照之時,世上仍未有可作高清廣播的DTMB,自然沒說明「不能使用」。政府忽然「秉公辦理」,動作雖然難看,訴諸法庭卻勝負難料。至於DTMB跟CMMB有何分別?認真你就輸了:「政府擺明玩佢,用咩制式都唔只五千戶收到。修例?嘥氣啦,咁多建制派坐喺度,點會過到?」

前局長出來說項,現任的蘇錦樑卻龜縮得無影無蹤。通訊辦的官僚們倒是金句百出,轟王維基是「用小販牌做私房菜」、「寧可背負僵化之名,都不願有法不依」云云。方保僑驚覺他們脫胎換骨:「平時點會咁勇,出來講咁多嘢?利敏貞(通訊事務總監)講到想喊咁,其實都冇人知佢係阿誰。」至於他形容為「非常好人」的通訊局主席何沛謙,則保持一貫風度。說穿了,通訊局是法定組織,除了兩名官僚,其餘成員皆是「社會賢達」,故未有打手上身。方保僑自詡面面俱圓,身處其中,也覺光怪陸離。

踩界

「精仔」善用灰色地帶來發圍,原是IT界的行規。經典例子是王維基的長途電話回撥服務。當時香港電訊一度指王侵犯其專營權,要求電訊管理局介入。但其時政府順應民情、為有創意的人開綠燈。電訊產品的爭議時有發生。Sling Box是方保僑所引入的芸芸玩具之一,盒子與家中的電視連結,在手提電腦裝上軟件,透過互聯網,便可在任何地方、即時收看收費電視,成為在神州穿梭、又忙於睇波炒股賭馬者的恩物。曾鈺成曾在立法會提問,Sling Box有否侵犯版權,王永平回應指Sling Box沒有複製內容,故沒有違法。「政府講一句差好遠,我唔使再解釋。」踩界者固然要自行做風險評估。當政府可以亂搬龍門,再周密的計算也是枉然。「而家喺香港做創意行業,係咪有風險先?」所以他步步為營。方保僑的卡片上有十多項公職,由商會、選委會、消委會到樂施會都有,唯獨不見出糧予他的公司名銜。他叮囑記者別把他的正職和副業混為一談,生怕自己的政治立場會帶來麻煩。「我打工啫,唔好連累公司。雖然我老細唔係香港人。」伍珮瑩當日出來撐王維基時,亦說她老闆是意大利人,不諳中文。「政府要搞你,點都有方法。」方保僑任職的公司最初由其兄開設,代理手機和網絡產品。廿年前,網絡時代剛開始,他率先把modem和Palm引入香港,位至總經理,目前仍是Samsung、Acer等品牌的香港代理。公司後來被收購,幾經易手,目前由一家上市公司持有,老闆來自新加坡。

賣魚勝

普選講了廿幾年仍並無寸進,手機和網絡卻已經歷了幾十個世代。方保僑翻出一箱舊電話,頓時滿室古早味:「呢部係我第二部手機,第一部已經唔知去咗邊。當時二手都要七、八千蚊。」那是九○年面世的NEC P3,當年的廣告是賣魚佬從水靴掏出手機、用力一甩水花四濺,天線應聲彈出,那是產品仍講究耐用、襟磨的年代。「呢部Casio,係我讀中學時買的,可以計微積分,要成千銀。」中學生斥巨資買一部未知可否帶入試場的計數機,其實跟女人買不能走路的高踭鞋沒分別。他隨身帶著四部電話,黑莓、iPhone、Galazy 3等輪流震動。「自己做呢行,都要有啲瞭解。on & off 都會有人打來問手機嘢。」

方保僑入行不久,《430穿梭機》便改名為《閃電傳真機》:「但fax好戇居。成日send唔到,又要打去追人哋回覆。」當他發現email這神奇玩意,便覺得世界本應這樣,遂把modem引入香港:「只有text mode,其實都好難用,但好過冇。」其時modem比磚頭貴,小小方塊賣二千多港元,還會贈送書仔一本,介紹各入門網站,像黃頁。網址長過水蛇春,逐粒字照著輸入,一樣不保證能到達彼岸。「有啲根本印錯咗。」用家還以為自己打漏了什麼。

九六年,方保僑到美國東部跟做modem的U.S. Robotics Corp開會,對方剛收購了一家名為Palm Computing的公司,叫他轉飛加州觀摩一下。方保僑不是讀電腦出身,但多年來交過不少學費,對電子產品有點觸覺。把手掌般大的玩具拿上手,便知「有得做」:「用開電子手賬的,一定會覺得Palm好正。寫到中文、又有嘢玩,好似電腦咁。」後來他才知自己是把Palm帶離美國的第一人,雙方關係維持至Palm結業。

由Palm引伸的,除了其他智能手機品牌陸續找上門,還有第六代「投注寶」。馬會內不知哪位天才提出,可否用Palm直接落馬纜。方保僑在美國找來工程師,研究把Palm、modem和電話線三合一。作品甚山寨,但馬會收貨,訂了一萬部,合共數千萬元,是當時行內最大宗的生意。「而家寫個app就得。根本唔會再有人一次過買咁多部同款的機。」投注寶剛於今年一月一日壽終正寢。

直覺由經驗而來,方保僑說自己有點運氣,押中寶的次數不算少。以往他常穿梭於各地的產品發佈會,但現時上網便有千千萬萬的新發明,入貨、入股任君選擇。「Trade show仍會去,但主要係睇嚇大圍氣氛。例如台灣的Trade show,如果見到成個場都係做sound card,你就知sound card冇得做了。」正如當牛頭角順嫂都炒股票,便是離場之時。李嘉誠接受大陸《財華網》訪問時,亮出了nanoleaf LED燈膽,便是來自kickstarter.com。翌日方保僑亦收到那顆「番鬼荔枝」,純粹自用,與業務無關。「入貨其實好低層次。我做modem時,如果入股,可能已發咗達,又或者蝕曬 。」他合作過的品牌,已消失、或瀕死的不計其數,包括他那寶箱的鐵膽、Nokia和Motorola。

歸邊

方保僑在56k modem 的年代,認識了香港各大電訊商的舵手,除了香港寬頻的王維基、還有HKnet的莫乃光和電盈的盧永仁,九九年與九倉合作,在時代廣場接通Wi-Fi,是全球首創。○七年特首選舉,單仲偕叫他參選選委,當時他自覺與泛民的想法較接近。一一年連任,但在唐、梁、和何俊仁之間,只覺揀無可揀,遂「唔要豬、唔要狼」,杯葛選舉。「做選委其實係掹車邊的政治活動,唔使付出,只須表態。」但眼見唐營中人被清算,表態都變得很危險,「除非好似鄭家純咁,一選完(特首)就去梁振英那邊站台。但佢真係好低能。」他又再次提醒記者,別執著於他的政治立場,讓他可以繼續和政府「有偈傾」。方保僑也曾是王維基的客仔。他在理工讀公司秘書文憑,「成績唔係幾好,有人收咪讀。」畢業後他在一家蚊型出入口公司工作了一年,老闆不諳英語,卻把玻璃、吊扇等貨物由大陸轉口至尼日利亞。「那時用回撥真大鑊。要襟幾十個number,而且非洲的電話好怪,冇聲的。」他估計那是因為非洲的基建工程經常爛尾。貨物在彼邦被扣查,方保僑被派到尼日利亞交涉,一待便是整個月,每日在政府機關和銀行等結果。他住在銀行對面的旅館,某日晚了起床,食早餐之際,銀行的冷氣發生大爆炸,整幢建築差點夷為平地。「我本來可能死咗啦。」賣命的報酬,是一本英國護照。「同學們去申請居英權,大家當買六合彩。」公司得四個人,他算是「經理」,以「管理層」類別申請,結果在朋輩中成為唯一的幸運兒。連帶他九歲的女兒亦持英國護照。「嗰日見完王維基,佢好灰,我更加確定香港玩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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