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市公司調研“無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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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12月18日 02:28 上海證券報 為獲取第一手資料，不惜安插內線，實地調研親身體驗 為確保投資成功，及時掌握數據，連廁所管理也不放過 「我的選股方法是藝術、科學加上腿腳勤快。」著名投資人彼得·林奇曾說過這樣一句名言。 在這個千萬人博弈的市場中，當你研究上市公司公告的時候，你的競爭對手早已通過各種調研，在半年之前，甚至一年之前，就已拿到了底牌。當你通過新聞留意到基本面變化時，股價要麼已經直衝雲霄，要麼已經飛流直下，留給你迴旋的餘地少之又少。 要走出平庸，做一流的投資人，必須拿出渾身解數，讓自己對公司的洞悉，前瞻、前瞻、再前瞻；對公司的真實，接近、接近、再接近；在市場冷清時佈局，市場火爆時獲利退出。 調研無間道，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記者 屈紅燕 劉偉 ○編輯 李劍鋒 精準把握 從砸開iPhone到安插內線 「第一個買到iPhone4手機的人，你可能想不到是誰。」一名海外對沖基金投資總監坦言。 風靡一時的iPhone4，在上市之前就吊足了市場的胃口。多數人以為，像iPhone4這樣的時尚電子消費品，第一個買到的會是蘋果產品的狂熱愛好者。 「事實上，第一個買到iPhone4的是一家頂尖的對沖基金研究人員。」前述投資總監表示，這還不是最稀奇的。為了保證一定要在第一時間買到手，公司花大價錢往世界各地的預售點派人，雇大量的人員購買，以確保第一時間拿到真貨。 更讓大家吃驚的是，在買到iPhone4的第一時間，會有專人負責將買到的iPhone4砸掉。通過砸開的手機，分析其中的主要電子元器件，比如是否用了高通[微博]的芯片，是否用了某家上市公司的電池，是否用了某家上市公司的插件，是否用了某家上市公司的連接器。 接下來，這些頂尖的對沖基金會根據手機用元器件對相關標的公司進行買多和賣空。成千上萬的對沖利潤，來自研究員對公司產品和產業鏈第一時間的精準把握。 以上砸手機的做法，事實上只是國外基金公司進行調研的一種方式。相對於國外對沖基金這些極端的做法，國內相關基金、券商等研究人員的調研方式相對溫和一些。 對於近幾年大火於A股市場的TMT（科技、信息、通信）行業來講，其中不乏穿越週期的大牛股。而其中一些大牛股的調研挖掘過程，無疑是應了那句老話，「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2008年之前蘋果產業鏈還難成氣候，大牛股A公司在資本市場上也默默無聞，市值不到10億元。在初步鑑定A公司具有牛股氣質後，研究員老張安排其堂弟進入這家公司工作。事實上，老張堂弟進公司上班，是老張向一個校友求助的結果。讓老張沒想到的是，A公司的董事長，正是和自己一個專業的校友。將堂弟安插入A公司後，老張具備了對公司狀況的持續跟蹤能力，並在後續五年時間中，堅定不移地對A公司進行了推薦。經過老張的挖掘，A公司目前晉身TMT產業百億市值公司梯隊，而老張也成為賣方研究員TMT領域的風向標。 迂迴包抄 從分析對手到調研上下遊 老張的挖掘，在調研方式上被業內稱為「打入友軍內部」。事實上，還有更深一招，名曰「打入敵人內部」。 老張坦言，與上述打入友軍內部相比，打入敵人內部要難得多，但也不是不可為之。所謂打入敵人內部，就是在對調研對象難以形成突破的情況下，對調研對象的競爭對手進行突破。 「2012年末，我們幾次約一家上市公司，希望能前去調研，但這家上市公司多次婉言謝絕。問題是，該公司正好處於投資者非常關註的產業節點上，且股價也有所反應，公司卻以各種理由拒絕調研。更加要命的是，多數客戶對此公司感興趣，希望我們能拿出調研報告。」老張稱，最終，他只好使出了「打入敵人內部」這一狠招，。 在2012年末前，老張不但走訪了上述公司的競爭對手，甚至專門去了一趟我國臺灣地區，調研了該行業在臺灣的發展情況。同時，他還找了該公司核心技術替代專利產品的發明人。幾經周轉，行業現狀和該公司競爭力已「躍然紙上」。 事實上，像老張這樣的研究人員，幾乎已經把自己當成了行業內一員。作為一個TMT分析師，他週末的主要娛樂就是去各大電子市場，北京中關村(6.08, -0.18, -2.88%)、深圳華強(11.66, 0.03, 0.26%)北都是他經常光顧的場所，並且還經常去京東商城[微博]專門統計某一產品的銷量。老張出門帶的手機就有四部，他坦言，「主要是要瞭解實業界的最新情況。」 網宿科技(73.730, -2.27, -2.99%)無愧是今年的牛股之王，一年超過5倍的漲幅足以令它傲視群雄。它從去年12月份最低13.52元起步，一路漲至最高84.39元。就在創業板雪崩式下跌的10月份，它不僅不跌，反而加速上漲，當月漲幅高達26%。 網宿科技正是深圳知名私募中歐瑞博今年成功操作過的股票之一，但牛股的挖掘絕非偶然和運氣，而是來自細緻入微的調研和跟蹤。 對網宿科技的關註也是從其競爭對手開始的。網宿科技是A股中唯一一家從事網絡加速業務（簡稱CDN）的公司。而在CDN行業中，排名第一的則是藍汛通信，該公司在美國上市。從年報上看，藍汛通信從2010年到2012年間保持了三年的高速增長，凈利潤同比漲幅分別是52%，56%和30%。 藍汛通信的強勁財報提醒，國內CDN行業的拐點來臨，再加上中國網購的火爆，其中蘊含了許多投資機會。2012年11月11日，淘寶網[微博]和它的嫡系商城完成了191億元交易額，就是一個不可思議的神話。網購行業，講究「唯快不破」，而CDN事關網購體驗，是網購產業鏈的第一標的。某種程度上來說，正是得益於對其競爭對手藍汛通信的觀察和分析，網宿科技才進入了敏銳投資人的視野。 CDN行業景氣度已經來臨，但網宿科技能否不負眾望，跟上行業發展的大潮，則並非必然。中歐瑞博則從網宿科技的第一大客戶騰訊入手，通過跟蹤每個月騰訊對網宿科技的回款狀況，判斷網宿科技也將進入高速成長時期。 「我們發現騰訊每個月給網宿科技的回款都在增加，要知道網宿科技和騰訊簽訂的是一個根據流量使用狀況進行動態付款的協議，而不是一個固定的合同，正是騰訊對網宿科技的付款逐月增加，令我們敢下重手買入網宿科技。」中歐瑞博首席策略官梁俊說，正是這種小心翼翼的多方求證，使網宿科技成為中歐瑞博重倉股。 網宿科技今年以來披露的業績報告，也屢屢超出市場預期，今年一至三季度的凈利潤同比增速分別高達49.15%、62.86%和320.96%，靚麗的財報也讓網宿科技股價如同火箭般躥升。 「我們必須走在市場前面，如果看到財務報告才投資，那時市場已經一片歡騰了，股價已經充分反映業績了。優秀的投資人必須調用各種資源，前瞻進行判斷，才能立於不敗之地。」梁俊感嘆道。 迂迴包抄是調研者從上遊、下遊、競爭對手、行業監管者、離職高管等各個角度對上市公司進行研判，它可以很大程度避免偏見，讓錯判的概率明顯降低。某資深投資人士甚至說過，「研究上市公司，最好的切入口是前董秘，一斤白酒下肚，對方知無不言，你在上市公司現任高管那裡聽不到的，從前董秘嘴裡都能聽到，公司的硬傷在哪裡一目瞭然，可以有效避免黑天鵝事件發生。」 「沒有藉口」是中歐瑞博對研究員提出的口號，它要求研究員無論通過何種手段，必須提前半年到一年預測目標上市公司的發展狀況，在信息披露愈加嚴格的大環境中，迂迴包抄、外圍求證，不失為一種有效的調研方式。 註重細節 從廁所保潔 到高管默契 「一般情況下，我調研的時候都會仔細觀察下該公司的廁所，這裡面有大學問。」管理資產規模超過10億元的私募投資總監老王表示，看廁所，看會議，看車，看同行……最終關鍵的還是在於練就一雙「火眼金睛」。 「廁所作為一家上市公司的重要對內對外場所，深刻體現了一家公司的管理水平。」老王談到，從一般情況來看，一家管理良好的公司，其保潔管理也會比較完善，而一家管理混亂的公司，因其管理深度不夠，難以達到保潔這個層面。 老王坦言，看廁所，不是說廁所新就是好公司，也不是說廁所舊就是爛公司。主要看廁所的保潔頻率，保潔程度，員工愛惜程度，相關人性化設施到位程度等等。一間好的廁所，應該首先是設計合理，處於辦公室裡大家都能比較容易到達的地方，又不會讓大家產生尷尬。同時，廁所不管新舊，關鍵是整潔而且溫馨，易損件消耗品更換及時。良好的廁所管理能力，也能反映出上市公司良好的管理能力。 事實上，看廁所僅僅是上市公司調研的冰山一角。同樣是聯合調研，有些投資者對公司的認識就比較深刻，而有些投資者卻走馬觀花。「比較出人意料的是，在多次調研中，我發現同去幾十個人，竟然有一部分研究員呼呼大睡。起初我在想，這些人千里迢迢坐飛機趕火車住酒店，就等著這兩個小時交流，但來了竟然全程睡覺，是否有點不值。」老王稱，後來他意識到，調研中有部分人睡著，也是對公司價值判斷的一部分，這意味著該公司吸引力不足。 而這樣的判斷，也是來自看人的一部分。「一個鮮明的例子就是，在互聯網企業火爆的2013年二季度，僅通過上市公司調研人數就能判斷出公司是否會大漲。當初朗瑪信息(48.550, -1.25, -2.51%)聯合調研，其北京的會議室裡去了上百人，大家席地而坐，熱鬧非凡。雖然公司盈利並無太大變化，但在火爆的人氣推動下，公司股價在接受聯合調研後的幾週幾乎翻番。」老王感慨萬分。 「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有一個牛股，我在初次調研時，就感覺到了其牛股氣質。」老王稱，投資最終是要看人，但看人也有看人的不同層面，即使是簡簡單單的投資者交流會，也能看出牛股和熊股的區別來。 「有牛股氣質的這家公司，我們調研人員問了大概七八個問題，回答的人員分別是由董事長、財務總監、營銷總監、董秘等人回答。對於不同領域的問題，主持的董秘會提示讓不同的高管來回答。這是一個重要信號，顯示公司高管團隊在工作中分工明確，配合到位。」老王表示。 而與此相反的是，有的公司無論是新聞發佈會，還是投資者見面會、聯合調研，無論問題大小，從頭到尾均由在場最大的領導來回答。「這是一個比較壞的信號，說明公司是一言堂。這樣的公司有其好的一面，但是一旦戰略決策失誤，則可能會滿盤皆輸，因此應慎之又慎。」老王說。 除了看管理層，看董事長開什麼車也是一個重要調研方向。「一個人開的車代表了其個人品位，這種品位會反映在公司的品牌上面。」一位消費品行業分析師認為，如果一個消費品行業公司董事長個人品位不行，很難想像其能做好消費品牌。該消費品分析師回憶稱，「某公司是近兩年的消費大牛股，我初次見其董事長的一個感觸是，其渾身上下雖然無一件名牌衣服，但感覺其穿著打扮很有品位。果然，其公司做出來的產品在性價比方面處於國內一流水平。」 密切跟蹤 從銷售數據到訂單狀況 鎖定目標並不代表一勞永逸，僅是投資的第一步，此後的成敗取決於跟蹤的緊密程度。就像種樹，樹苗栽種只是第一步，此後還需要澆水、施肥、驅蟲等等諸多努力。選擇當職業投資人，就意味著只有緊密跟蹤，才能減少自己的失敗概率。 貴州茅臺(133.21, 0.24, 0.18%)創造了十年不敗的神話，在經歷了2011年的茅臺酒價格暴漲後，53度飛天茅臺價格一度高達2300元以上，貴州茅臺的股價也一路走高。但就在此階段，已經重倉貴州茅臺多年的投資人老吳選擇了分批減倉。 讓老吳下決心減倉的奧秘，正來自貼身緊逼式的調研。老吳的一個朋友恰好是某軟件公司的高管，該軟件公司給深圳超過一半的商業百貨、超市定製收銀軟件。「這種便利條件使我們可以拿到貴州茅臺在深圳商超的月度銷售數據，而我們在茅臺酒價格飆升時卻看到月度銷售數據環比在不斷下降。可以據此推斷，大量的茅臺酒是沈澱在批發商或者投機客手中，並沒有流入真正的消費者手中。長期下去，這種火爆一定是不可持續的，將對公司的成長性產生重要影響。」老吳說，即使沒有後續的「限制三公消費」等一系列事件，貴州茅臺自身的成長性也達到一個階段性高點，減倉是明智之舉。 如果不是持續跟蹤蘋果產業鏈，你或許根本不知道還有「隔代旺」這個詞，也無法踩對蘋果產業鏈的投資時點。深圳某專投TMT的資深投資人士說，蘋果產業鏈的投資風險在於，股價跟著蘋果手機銷售狀況、訂單狀況忽上忽下，如果不緊密跟蹤，很難踩對節奏。比如，今年9月份，蘋果iPone5S上市，儘管市場寄予很高的期望，蘋果產業鏈上的相關股票在此之前也大幅上漲，但最後因創新狀況和銷量不如預期，相關產業鏈股票大跌。 「蘋果產業鏈存在『隔代旺』現象，我對iPone5S本來就沒有抱有希望，iPone6推出後，可能會帶來一波大機會。」上述投資人士坦言。 優秀的投資人除了一流的直覺和研判能力，還必須下苦功，貼身跟蹤目標公司的任何變化，才能走在市場前面，避免流於平庸。在投資界，也能經常看到各種忍者，他們對目標可能進行長達數年的跟蹤，這過程中，儘管目標誘人，但不達買入標準絕不動手。也正是這種長期跟蹤的能力，可以使他們面對長牛公司數倍的盈利而處之淡然，因為基本面不變化，他們絕不會減倉。 實地體驗 從觀看影片到試穿鞋子 第一批蘋果手機的擁有者、第一批特斯拉的試駕者、第一批微信開通者……均少不了站在潮流前線的投資界人士。對於即將面世的寶馬新能源汽車i3或者i5，已有投資公司躍躍欲試，準備第一時間出手買入。 體驗式調研正在成為投資人士不可或缺的生活。今年4月21日，在《致青春》的首映式上，上百位基金經理早在公眾之前觀看了影片內容，光線傳媒(39.340, -2.46, -5.89%)股價聞風而動，隨後的一週之內出現了兩個漲停，並開啟了傳媒股長達半年的大幅上漲。 「在《泰囧》收穫13億元票房後，如果你是一個投資公司的掌門人，還沒有醒悟到傳媒股的大機會來臨，你就失職了，缺少了基本的敏銳性。」投資經理小羅坦言，在《泰囧》之後，看電影和打聽票房成了他調研生活的一部分，每年花在看電影上的金錢超過萬元。 在今年的結構性行情中，80後投資經理完勝60後、70後的高富帥，原因正在於他們的娛樂、購物等生活習慣與網絡更貼近。「60後、70後錯失本輪結構性行情，因為他們在沒有體驗的情況下，輕易下結論這一切都是泡沫，事實上，我們的生活方式已經發生了深刻的變革，只有擁抱者才能感受到大潮湧動。」在小羅的手機上，既有朗瑪信息的蜂加，又有東方財富(16.420, -0.07, -0.42%)網的行情，還有樂視視頻。他今年也因為提前鎖定了與互聯網相關的股票而收入豐厚。 無論是傳統的消費品，還是已經被互聯網行業深刻改變的娛樂業，體驗式調研都是永不過時的利器。 在消費品的投資中，巴菲特投資吉利公司的故事屢屢被提及。巴菲特說，「每當我在晚上入睡之前，想到明天早晨全世界會有25億男人不得不剃鬚的時候，我的心頭就一陣狂喜。」 深圳某知名私募掌門人曾在鎖定一家鞋業公司股票後，屢屢帶領家人、女同事前去購物體驗，但他驚訝地得知，該公司的鞋「沒有辦法買下手」。在他見完該公司實際控制人後，隨即對該股票進行了斬倉。 「當初鎖定這家公司是因為女鞋是一個很大的行業，百麗鞋業的市值高達800億元，而這家鞋業的總市值不到60億元。當初也設想這家公司的市值能做到一百億，但經過許多令人沮喪的購物體驗後，再加上見到該公司實際控制人根本無心做大，促使我們趕緊減倉，避免了更大損失。」該公司的市值如今已滑落到20億元附近。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t/20131218/022817665882.s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