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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父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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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九龍的觀塘,在這一片工業區裡,有一棟叫apm的商場顯得特別扎眼。在過去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它作為觀塘唯一的一家大型商場,成為了這一帶具有標竿地位的建築物。


  同樣具有光環效應的是它的開發商新鴻基地產—作為香港最大的地產商,它也是同業眼中的標竿和榜樣,萬科等公司效仿的對象,也是全球最負盛名的房地產開發商之一。掌管公司的郭氏家族,兩位主席兼董事總經理郭炳江和郭炳聯兄弟的財富在香港僅次於李嘉誠。


  3月29日早上,郭炳江和郭炳聯因涉嫌觸犯《防止賄賂條例》,在家中被廉政公署拘捕。被帶走時郭炳聯坐在廉政公署的車內,夾在兩名廉署人員之間,緊閉雙目不發一語。而郭炳江則被先行帶往位於灣仔的新鴻基中心協助調查,直到下午2點才被帶回廉署總部。


  同日被廉署帶走的,還有曾於2005年至2007年期間擔任香港政務司司長的許仕仁,理由是涉及官員洩露政府機密以及獲取利益。在過去幾個月裡,有關 許仕仁被廉署調查的傳聞甚囂塵上。由於他在出任政務司司長之前曾經通過一家公司為新鴻基地產提供顧問服務,後來也一直租住在新鴻基地產禮頓山公寓一處超過 400平方米的豪宅裡,外界一直對他與新鴻基之間過分密切的關係有諸多批評。


  消息傳出之後,3月29日早上港股開市後不久,新鴻基便宣佈新鴻基地產以及旗下的兩家公司數碼通和新意網停牌。第二天新鴻基地產復牌後,中午收盤時股價下跌超過11%,市值縮水了近339億港幣。


  這是新鴻基地產「貪賄醜聞」的進一步發酵。3月19日,新鴻基地產就曾主動發佈消息,透露其地產策劃執行董事陳鉅源因為涉嫌違反《防止賄賂條例》被廉署帶走。作為郭氏兄弟最得力的副手,陳鉅源在新鴻基地產內專門負責土地收購和工程策劃的工作。


  這家一直以神話姿態挺進的公司,正在面臨成立以來最大的危機。


  1963年,郭氏兄弟的父親郭得勝與李兆基、馮景禧在香港成立了新鴻基地產。「新」字取自馮景禧的新禧公司、「鴻」字來自郭氏的鴻昌公司、「基」字則 取自李兆基的名字。1972年,馮景禧和李兆基自立門戶,郭得勝則留在了新鴻基,並於當年8月23日使新鴻基成功登上香港證券交易所。早期的新鴻基以「人 棄我取」進行逆市套利的激進作風成功搶奪了市場。在1973年的經濟危機中,新鴻基買下大量的新界土地和換地權益書;1982年至1984年,香港地產崩 潰,新鴻基大量吸納廉價土地。等到1990年郭得勝去世之前,新鴻基地產的市值已經較1972年時膨脹了63倍,高達254億港元。


  如果說郭得勝是新鴻基堅實基礎的夯定者,那麼他的三個兒子—郭炳湘、郭炳江和郭炳聯—才是真正新鴻基業務版圖的開拓者。現在的新鴻基,從地產經營到金融服務,從電訊行業到港口,從百貨業到物業管理,均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儘管香港是人人口中所稱的自由市場,但在實際商業運作和發展歷程中,一些行業變成外人難以進入的領域,許多商人擅長與政客結成同盟以贏得最大利益。有人把這類長袖善舞的大亨稱為商業教父,環顧香港財富榜,你會發現許多排名靠前的富豪的發家領域驚人的相似。


  在香港,很多明星寫字樓都與新鴻基有關,比如中環的IFC、環球貿易中心以及九龍美輪美奐的凱旋門。《華爾街日報》稱新鴻基地產「打造了香港的天際線」。


  郭氏兄弟找準了國內房地產開發熱潮的時機,把這條天際線伸向了中國內地。目前,新鴻基主要在北京、上海、蘇州、無錫和深圳等地發展,土地儲備面積近792萬平方米。它投資的上海中環廣場和上海陸家嘴國金中心等項目都成為了城市的新地標。


  光芒之下,難以不讓人仰目而視。憑藉低負債率和高利潤率,新鴻基地產也成為了包括萬科乃至整個東南亞房地產企業在內其它地產商的學習標竿。此外,新鴻 基能夠充分地運用資本市場的金融槓桿應對企業所面臨的風險。而新鴻基在業內的評價也離不開作風穩重、投資謹慎以及多元化組合這些關鍵詞組。


  與經營之道一樣為人津津樂道的是郭氏兄弟之間的豪門恩怨。2008年5月,以郭炳湘患有健康問題以及缺乏對市場的正確認識為由,老二郭炳江和老三郭炳聯以及其他董事會通過決議,免除郭炳湘新鴻基地產主席的職務。


  然而家族內訌無損這兩兄弟一貫以來溫和、低調和能幹的好形象,尤其是老三郭炳聯。和郭氏兄弟十分熟悉的SOHO中國董事長潘石屹對《第一財經週刊》評 價道:「郭炳江是一個老實人,為人開朗,做事情總是非常樂觀。但新鴻基最核心的是郭炳聯。新鴻基能一步步發展起來,就取決於三兄弟中年齡最小的這個。」


  這種對行業的魄力也應用到了挑選左膀右臂上。3月19日被捕的陳鉅源1987年開始擔任新鴻基地產的執行董事,一直是新鴻基地產的收地專家。


  因為香港平地不多,像靠近新界禁區這一邊的元朗平原地帶,天水圍一帶,向來是大房地產商收購的重點對象。河套地區一開發,會給新界周邊帶來大量的商 機,這些農地還可以趁機轉為商業用地及住宅用地。儘管其中需要補差價,但由於轉成商業或住宅用地以後地價會應聲大漲,房地產商仍然有利可圖,新鴻基地產在 新界區的大型樓盤主要都是通過這種方法發展的。


  從新界的農用土地開始到成為最大的地產開發商,新鴻基成為了喬·斯塔威爾的那本《亞洲教父》裡所描述的卡特爾混合產物:要開工動土香港新界的農用土 地,房地產商都必須先支付大筆的轉換費,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未與英國大銀行建立良好關係的小房地產商被排除在外,英國殖民政府為房地產的壟斷創造了條件。在 這樣一個環境下,新鴻基地產成為了香港五大房地產之一。香港社會現今更用「地產霸權」這一新詞組來形容房地產公司的強勢地位。


  但郭氏兄弟的被捕說明了這種地位並非毫無撼動的可能。把許仕仁以及新鴻基牽扯出來的,是2004年的香港沙田的香粉寮地皮交易爭議。據香港媒體報導 稱,2004年時該地皮所有者原本已有意將香粉寮地皮賣給新鴻基地產,但陳鉅源卻通過另一家公司為新鴻基地產買入這塊地皮,價格比業主此前的叫價更高。


  賄賂醜聞加上公司的核心高層被捕,這讓新鴻基地產過去幾十年以來經營的美好形象蒙塵。而且禍不單行的是,29日新鴻基地產宣佈暫停股票交易後再發公告,稱公司執行董事陳啟銘於3月28日去世,再為公司增添一條利空消息。


  3月29日深夜,許仕仁、郭炳江和郭炳聯陸續獲准保釋,並於3月30日返回公司崗位。不過,新鴻基地產也很快表示,廉署已經向新鴻基地產發出搜查令,要求其提供若干有關指控的資料。


  新鴻基地產強調,此次事件不會對公司業務帶來影響,郭氏兩兄弟也隨即致函安慰員工—但從眼下的情形看上去,那也只能是一種安慰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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