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功，因為我不夠好。劉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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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S(14)@2010-12-05 16:14:122010-12-02 NM
原定安排先來兩腿全旋，緊接直體十字懸垂，整多個湯馬斯盤旋再後空翻，加多份屈體騰越。劉璇笑笑：「太困難的動作，不要說退役十年，就是停操一個月，已經做不出呀。」
五歲開始接受體操訓練，二千年悉尼奧運女子平衡木金牌得主。在中國體操選手的層面，只是芸芸中的一個；在中國選手的層面，更不值一提。畢竟，體操不是田徑，劉璇不是劉翔。不過，退役後，跑去拍劇出唱片，在演藝界的層面，這枚金牌，意義立即不同。
劉璇說，商界有李寧，政界有鄧亞萍，她希望自己成為娛樂圈的代表，為退役運動員樹立榜樣。「以我當運動員的經驗，成功的，永遠不會是條件最好的一群。只有條件不足夠的，例如我，才會死不甘心的向上追趕。」湖南人，嗜辣，吃着港式小食，用頗流利的粵語清楚地結案陳詞。跌下來
劉璇出生於湖南長沙。劈頭第一句：「即是毛澤東故鄉。」
劉璇說，她的一生，直到今日，只有兩項決定由個人意志選擇。一是退役後往北京大學修讀新聞系，二是參與體操裁判工作。當上運動員，從來不是。
「我自小營養不良，易病，父母帶我到健美班訓練身體。體操跟跳水一樣，成功的運動員，四歲五歲就要開始訓練基本功，教練常會在舞蹈班揀蟀。選中我。
「才五歲，哪知什麼叫體操？完全是教練的指示，要以李寧作目標，要入湖南隊，要入國家隊，要爭取更高的成績。
「辛苦？放棄？到你停下來，見到身邊朋友不停進步，自自然然逼到你繼續。」然後，劉璇被挑選入國家隊。
是九三年的事，劉璇當年十四，算起步起得遲。「他們覺得我不夠漂亮。」
第一次出戰奧運，是九六年的阿特蘭大，人人寄以厚望。「受訓的過程是一年三百六十五日，每逢週日才有半天休息。每朝五時半起床，早操，八時吃早飯，再操，操不好，下午的午睡時間也要操，直到晚上八時。不准回家，父母不能來探望。指定動作，動不動練過千次，練到閉着眼也做得到。」
結果，在奧運的高低槓項目，同一個指定動作，失敗了。「落地時，腦袋一片空白。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像行路一樣簡單，為什麼我會跌下來？要直到教練大嗌，我才回魂，完成餘下動作。」
劉璇說，參加過無數次比賽，這一剎那，記憶最深刻，遠比四年後奪金深刻。
韌性
深刻在從來沒有預期會失敗。阿特蘭大後，劉璇十七歲，「依例」退役。「在外國，體操選手可以很大年紀；在中國，很少。」
離開後，才發覺愛體操。「以前，是被動，是教練叫我愛，是隊友告訴我愛。」碰巧九七年全運會，湖南隊蜀中無大將，劉璇又在半推半就下重上戰場。「國家隊重召我，是因為想向世界證明中國的女體操選手，一樣有超過二十歲。順帶安排我做隊長，為奪金主力的師妹們穩定軍心。」
○○年悉尼奧運，廿一歲，高齡，隊長，第一個出場，蝕底。結果爆半冷地奪得平衡木金牌。「我最大的優點，是韌性夠。我條件不是最好，但機會從來在自己手上，很多很多條件比我優勝的，自恃有天分，不肯下苦功，當不到冠軍，總是有原因的。」
可憐
一片金牌，用大半生來換取。值得嗎？「我拿到手，當然沒有後悔。如果從未贏過，或者真會是遺憾。」
五歲起受訓，在場館多過在家，朋友既是朋友也是對手甚至敵人。「我不是沒有童年。只是，我的童年，跟其他人不同。
「我不是說香港運動員成績不濟，但如果要去到爭金牌的程度，一定要更加專注。想生活得好？不可能。
「大部分人，一辛苦，就會想放棄。運動員是一種標誌，代表堅毅，永不言棄。你看黃蘊瑤（香港單車手）便清楚。素質，香港運動員不會比中國運動員遜色，相差只在專注度。」
即是要放輕人性才值得一戰功成。「現在，社會透明得多，會覺得成年男女找到另一半支持自己，對運動員也是好事。以前哪有這麼開通？尤其體操隊，入隊時，個個都年紀細，教練只要察覺到我們之間有些曖昧有些好感，便會出手。感情，未開始培養，已經給壓下。
「也好。至少我們不用面對在感情與事業中抉擇的煩惱。」
如果是我，一定羨慕死劉翔或郭晶晶這些活於當下的體育明星，犧牲幾多也好，至少有巨額廣告合約幫補。「我不清楚香港的情況，但我很奇怪內地某些人的看法，覺得運動員能夠賺大錢，是一種不公平。
「在我來說，就算他們賺更多，也是應分的。因為他們真的有付出呀。你知道有很多運動員，退役後如何可憐嗎？」
回家
是真可憐。有人要變賣獎牌轉行地盤工再行乞。劉璇不可憐，退役後選擇到北京大學新聞系。「因為，我之前遇過的人，只有運動員、裁判、記者。」
大學生階段，給文雋相中拍攝電影，然後被無綫邀請主持奧運節目，再簽約拍劇。「未必成功，至少是一條路。」
當運動員時，心願是能夠回家與家人吃一頓晚飯。退役後，家在北京，老家在湖南，工作地點在香港。「有時，到湖南工作，假公濟私，才可以回家見一見父母。我比一般人更想成家，更渴望結婚生仔。不過，很奇怪，未奪金牌時，有不少人追求我，到我拿了金牌，反而少了。現在，在香港或北京，還是有很多人認識我，不太敢跟我談話。」
我猜，是因為這樣的，香港的男人多了北上謀生，北京的男人卻多了南下消費……
大事
訪問進行，撞正北韓偷襲南韓，同日，H&M與Lanvin的crossover產品全球開售。
排通宵的阿伯阿嬸固然被嘲笑連Alber Elbaz都未知係邊個，排通宵的潮男潮女也被詬病只談風月不談政治，彷彿大逆不道。
人人有屬於自己的大事，你理得人？對於劉璇來說，大事是期望再於大型賽事當裁判。「我以前出賽，裁判中很少亞洲人，我相信，如果我的師弟妹見到個黃皮膚裁判，會安心得多。」
對我來說，本週大事，首推成部iPad擺喺旅遊巴都有人幫我執番的奇遇。感激萍水相逢的好心同事，是你令我在整整一週中終於出現一剎那值得快樂的時刻。我們都在平衡木，每天戰戰兢兢，能夠從危難中找到少許快樂已經很難得，又何苦再逼人信服自己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