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一日下午二時四十六分,芮 氏地震規模九‧○地震爆發開來的那一瞬間,海嘯便開始以每小時八百公里,相當於噴射機的速度向海岸襲來。
日本氣象廳監測海嘯的第一道防線,是在兩分鐘內,根據地震震央位置與規模,推算出海嘯可能的登陸時間與高度,以發布海嘯警報。只不過,氣象廳第一時間估計 的地震規模為七‧九,而地震實際釋放的能量,卻是這個初估值的四十五倍。
海嘯監測的第二道防線,則是海嘯登陸時的實際測量。日本沿海遍布氣象廳的「檢潮所」,其中利用水壓測量海面高度的「大型海嘯觀測計」,足以抵擋十公尺大 浪,能將海嘯登陸的時間與高度即時傳回。
但日本氣象廳萬萬沒有想到,即便有了雙重的監測,但這次的海嘯規模,卻是遠遠超乎掌控之外。
不敵機器極限 海嘯檢測站全毀,未能傳送數據
「海嘯可能很早便上陸,」三月十二日的記者會上,地震海嘯監視課課長橫山博文語帶遺憾的表示,海嘯在地震發生後快速來襲,居民很可能來不及往高處逃難。
事實上,青森縣到福島縣之間,測量海嘯實際資料的十八間「檢潮所」幾乎全被海嘯沖毀,沒能即時傳送任何數據。這意味著,沒有客觀的測量能告訴人們,海嘯實 際在何時上岸。
海嘯雙重監測系統的失效,說明了一件事:即便如日本這樣防災意識高漲的國家,再多的事前推演,只消一次的「出乎預料」,人們便只能接受大自然無情的毀滅與 破壞。
而真正的恐慌仍在後頭。首相菅直人在十五日召開緊急記者會,宣布核電廠火災引發高濃度核能外洩。地震威力超越核電廠的負荷,福島縣第一核電廠的四座機爐在 四天內發生三次氣爆,連自衛隊也不知所措,「我們完全沒有know-how(訣竅)……是從沒有過的救災經驗。」種種跡象顯示此次災害的規模,完全超乎日 本的預期與掌控之外。
雖說,世上沒有「萬全」的準備,但日本人從錯誤經驗中徹底學習的精神,卻足以做為所有國家防災的典範。
記取阪神教訓 遲遲未向自衛隊求援,延緩救災
相較海嘯肆虐下東北地區的滿目瘡痍,受到五級強震波及的東京首都圈,處處聳立的摩天大廈彷彿無損,就財物損失、死傷人數而言,傷害幾乎顯得微不足道。
「若說世界上有個地方,準備好應付這樣的歷史性災難,那一定是日本。」任職於美國戰略和國際研究中心(CSIS),研究天然災害危機處理的資深顧問懷特 (Stacey White)如此表示。日本做為防災救難的模範生,憑恃的便是從過去的錯誤中徹底反省改進,可說是用慘痛的教訓換來的。
尤其,一九九五年的阪神大地震,為日本全國上了難以磨滅的一課。
英國《金融時報》(Financial Times)回顧,相對於今日的沉著表現,當時日本政府反應是一片混亂,「內閣會議報告時指稱,京都發生了地震——而京都距離實際震央卻有五十英里。」政 府無法下定決心向自衛隊求援,災後救援行動更是反應遲鈍。
當時神戶區域散布著一九八一年之前興建,未達抗震標準的老建築,全毀、半毀的屋數超過二十萬棟。阪神高速道路坍塌的景象,更讓以建築技術自豪的日本工程師 抬不起頭來。
如今十多年過去,日本從阪神大地震的反省中走出來,一步步修正出近乎完美的地震因應程序。建築物必須能夠抵擋七級震度的地震,在反覆的宣導與演習下,就連 小學生也懂得在地震發生時暢通門戶、關閉瓦斯電源、不能乘坐電梯等基本知識,隨時儲備手電筒、飲水、口糧。
再造防災科技 速報系統,搶先三十秒示警
特別是日本民眾大難當前,仍表現出高度的冷靜與耐力,更是讓《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等國際媒體「向日本國民獻上最深的敬意。」
首當其衝的仙台市內,貨架上物資所剩無幾,人們仍舊安靜的依序排隊購物,或者花上幾個小時,靜靜等待公共電話打回家報平安。除了強調團體秩序,喜怒不形於 色的民族性之外,日本人災後沉著的反應其實是防災教育深耕多年的結果。
二○○七年十月啟用的「緊急地震速報」系統,則將日本的地震防災推向科技的最先端。雖然無法預測地震,卻可能趕在震波到達災區之前,透過電視、廣播、手機 簡訊,搶先三十秒送出警告。
面對災害,也許人定終究無法勝天,但是日本的例子說明了,世上雖沒有「萬全」的準備,但盡人事,卻是我們面對大自然,最應該學會的謙卑。
然而,大海嘯引發的核電廠危機,對日本而言,卻是一個全新挑戰。善於記取教訓的日本,能否在缺乏任何經驗法則下,化解前所未有的威脅?這不但是日本,更是 全世界需要共同解答的新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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