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花白的桑德斯痛陳美國社會的諸多不公平,年屆70的特朗普總是語出驚人,憤怒的民粹主義口號帶有極強的煽動性,或許這是過去幾個月來2016年美國大選初選階段留給民眾最深的印象。
隨著美國共和黨與民主黨黨代會的分別落幕以及兩黨正副總統人選的正式確定,在漸趨白熱化的選情背後,此次美國大選折射出怎樣的思潮變化?這些變化與以往的歷屆大選有何不同,又會對美國未來的內政外交產生何種影響?
近日,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舉辦了“2016美國大選及美國社會思潮變遷”的研討會。對與會學者來說,對於今年美國大選走到當前這一步,有太多不同以往的表現。原先認為成不了大氣候的地產大亨特朗普,居然還真的成為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將與民主黨的希拉里一爭高下;而隨著此前各路人馬紛紛在初選中亮相,不難發現,本屆大選不僅匯聚了美國政壇的老中青三代,就連膚色、種族和獨立黨派人士等因素也不缺。
與會學者認為,在這看似熱鬧的背後,正是極端主義、排外主義、民粹主義“三股勢力”相融合的思潮相互呼應,推波助瀾,對包括美國在內的西方社會產生重大影響,且呈現出走近主流思維、影響主流政治的特性。
不走尋常路
上海國際問題研究院學術委員會主任楊潔勉認為,對美國大選來說,社會思潮歷來具有風向標的意義和作用。比如,以今年的大選為例,“宗教、同性戀、槍支管控”,這三大往屆大選的熱門話題,今年居然還沒怎麽被擺上臺面討論,相反,今年大選關註更多的卻是諸如民生、平等為主的關於美國社會和制度的根本問題。
北京外國語大學教授謝韜指出,今年大選令他印象最深的是,以特朗普、桑德斯為代表的老一輩,居然扛起了“憤青”的大旗,直指美國社會所存在的不公平、精英主義,而這在情理中更多是30或者40歲年輕人所關註的內容,絕非頭發花白、70多歲的老人所感興趣的話題。由此可見,2008年現任總統奧巴馬在當時的競選中顯得多麽中規中矩。
長期研究美國政治的中國社科院美國所助理研究員刁大明認為,與往年黨派間相互較勁不同,今年的大選在兩黨內部也出現各種博弈,這是美國政治多年來極為罕見的現象。的確,在本次大選的初選階段,共和黨內部因是否該推舉特朗普為該黨正式的總統候選人鬧得不可開交,以至於在最後的黨代會上,一些黨內大佬仍難接受現實,而選擇缺席黨代會;民主黨這邊也好不到哪兒去,盡管桑德斯最終選擇為希拉里站臺,但他的粉絲並不買賬,並不願在最後階段為希拉里投票。
此外,在謝韜看來,特朗普關於貿易的論調顯示,一直強調自由貿易的共和黨此次居然強調公平貿易,這與共和黨傳統理念發生了錯位。可見,最主張自由貿易的共和黨如今也開始走保守主義路線,再加上本就主張對自由貿易收緊的民主黨,不排除未來美國的貿易政策出現倒退。
誰該埋單?
面對本次大選現今階段出現的那麽多“不尋常”,誰該為此埋單?又有哪些可能的理由來解釋當前的怪象?
現代院美國所副所長錢立偉認為,這是美國人民對現狀不滿,對前景不安,對變革不適,對國家方向上的迷茫所最終體現的結果。對於美國人而言,移民的湧入,尤其是不斷增加的拉美裔移民搶走了他們的飯碗,再加上全球化的沖擊,技術實力被削弱、安全也受到挑戰,而奧巴馬政府8年來也沒有拿出很多的對策,來緩解民眾心中的焦慮。
刁大明還提到,本次選舉最大的背景是在長期矛盾不能解決、全球化資本人口流動重創美國的中下層的當前,美國社會民怨沸騰。回應全球化帶來的挑戰,成為了本次選舉的主題,而美國的藍領、中下層、白領,無疑成為兩黨爭奪的對象。
複旦大學美研中心教授劉永濤強調,一方面美國政治體制最初的設計使得當前“走極端化”出現成為可能,另一方面,美國內民權運動高漲、社會矛盾突出、經濟不平等等現象,都使得民眾對這個國家未來方向的產生困惑與焦慮,因此需要“強人”出來挽救這個國家。
此外,楊潔勉指出,對國家政治和經濟制度的質疑,催生出本次選舉中備受矚目的“特朗普現象”和“桑德斯現象”,前者主要表達了白人藍領階層對美國現狀及共和黨建制派的憤怒,後者則表達了美國年輕人和中下層白人對民主黨建制派的不滿,都帶有濃厚的民粹主義色彩。
針對本次大選的前景,錢立偉表示,希拉里勝出的話,會沿著奧巴馬政策繼續左行,內政上與奧巴馬差異不大,但外交上或許更加強硬;特朗普勝出的話,民粹主義、保護主義等會繼續擡頭。
不過,劉永濤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本屆大選除了關註希拉里和特朗普兩人間的競爭外,還不能忘了同時進行的國會選舉。其中,眾議院全部435個席位及參議院33個議席也會進行改選,以產生美國第114屆國會。因此,如果特朗普最終問鼎白宮,但仍需在政策制定、推廣中面對國會的制約。盡管目前眾議院由共和黨全面把控,但鑒於共和黨內部對特朗普本就沒有一條心,再加上民主黨在參議院的制約,風頭正健的特朗普最終是否會淪為“白宮囚徒”還有待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