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在颱風夜騎車奔馳?? 一個颱風即將來襲的傍晚,當年五十三歲的沈振中,獨自一人騎著野狼一二五機車,在山間裡奔馳,朝著老鷹飛去的方向,一心尋找牠們的夜棲地。 一個大轉彎,他重摔在地,頓覺呼吸困難、左胸疼痛,卻仍騎上機車追去,直到老鷹完全隱沒夜色之中。那天,他摔斷四根肋骨,卻為了守護老鷹,他忘了痛。 這是老鷹先生沈振中過去每一天的生活寫照。 第一幕:和老鷹相遇清晨守到日落,整天吃一顆蘋果 故事,要從二十三年前的澳底漁村開始說起。 一九九二年時的台灣,年經濟成長率超過八%,正以亞洲四小龍之姿,快速邁開建設的腳步。當時北海岸連快速公路都還沒有開始興建,但開發的怪手總出其不意的現身山林之間。 人稱「老鷹先生」的沈振中,原是生物老師,當時三十八歲的他坐在基隆大武崙沙灘堤防上,看到老鷹陸續飛到山頭盤旋,像閱兵一樣的滑翔,一隻、兩隻、三 隻??,最多十四隻。這像是一場族群的「晚點名」,總是一隻在較高的天空滑翔,其餘仍依依不捨的在另一區追逐、玩耍,最後終於聚集在一起,朝同一個方向, 滑向海上,一個轉身,再滑回風口,如此反覆兩、三次,高度逐漸上升。 後來他在書中寫下當時心情:「真的好想給牠們掌聲,」他為大自然巧妙的無聲融合,深深感動。從那時起,老鷹擄獲了他,將他帶入守護牠們的二十年大夢。 澳底小漁村,一邊臨著外木山海岸線,一邊依傍高聳的山林峭壁。每天,他總起個大早,爬上超過一百公尺高的巨岩,帶著簡單的望遠鏡,從清晨到日落,守在東北風狂吹的山頭,一整天只吃一個蘋果,喝一瓶水。 他用最原始、最笨的方法,用筆記下老鷹的「一言一行」。按照老鷹身上的特徵,一一取名。比如右翼翅膀有根羽毛翹起來的母鳥,他叫牠「叉翅」;羽翼有明顯白 斑的母鳥,叫作「白斑」。有一天,公鳥「浪先生」與母鳥「白斑」結婚了,「叉翅」也嫁給「郝先生」,他開始觀察兩對「戀人」辛勤為下一代築巢,也成為台灣 發現鷹巢的第一人。在這裡,他第一次驚喜的聽到老鷹「ㄈㄧㄡ、ㄈㄧㄡ」的叫聲,有時母鳥顫抖的尾音「ㄡ」,像是撒嬌。 一九九二年農曆大年初一,在澳底漁村雜貨店,他開始寫《老鷹的故事》,提筆寫下第一句 : 「與其說是我發現牠們,倒不如說是牠們擄獲我,要我為牠們記下這正在發生以及即將發生的事。」 在生態作家劉克襄印象中,當時「我發現,我遇到了一個很會賞老鷹的菜鳥。」多年後,劉克襄記憶猶新,因為當時台灣沒有人找到老鷹的巢,也沒人看過老鷹交配行為。 說來巧合,劉克襄投入生態寫作的第一篇創作也是老鷹。他說:「老鷹的眼神,牠飛過來,一閃過去,不只眼神而已,有一種大自然的東西在裡面,會震驚你,你會覺得,好像看到另外一個世界。」 不管是「老鷹抓小雞」的農村記憶,還是出現在美式足球隊或NBA籃球隊隊徽的圖騰,老鷹與人的關係可以遠溯數千年。《詩經》記載「鳶飛戾天」;《舊約聖經》先知以賽亞寫著「他們必如鷹展翅上騰」,證明牠們盛載著古老的智慧,一代又一代在人類眼前滑過。 老鷹在台灣最早的紀錄,出自一八六三年英國博物學家斯文豪(Robert Swinhoe):「本種在福爾摩沙南北各地都很普遍??。」台灣有三十三種隼形目猛禽,老鷹住的地方離人不遠,甚至會用人類垃圾「炫富」。老鷹巢中,充 滿人類生活用品,塑膠袋、棉布手套到女性內衣褲,琳琅滿目。 在國際瀕危物種紅色名錄(或稱IUCN紅色名錄)網站,老鷹被列為「無危」(least concern),全球估計多達一百萬到六百萬隻,這是一種可以很輕易見到的飛禽。 沈振中整理一九七○年代以來的資料發現,南投梅峰、日月潭、新竹香山、台中港、台東卑南等地都留有老鷹的紀錄,但截至二○一四年秋冬的全台普查,只剩台灣北部、嘉南、高屏三大穩定族群,其餘似都成歷史,並只剩下三百五十四隻。 泛起畢生疑問:老鷹為何消失? 老鷹為什麼消失?牠們究竟到哪裡去了?沈振中投入生命中最精華的二十年,開始追尋這個答案。 任教時,同事管沈振中叫「阿呆」。平日話不多的他,在台灣環保觀念尚未普遍時,就不厭其煩提醒大家節水、節電。昔日同事高員仙說:「他自己去印一個小條 子,洗手台一定貼,幾乎每一個龍頭,洗手的時候,提醒你八○%的水從指尖流過。」每天中午吃便當,配菜只有豆腐與一根黃瓜,上面撒著鹽吃,同事好心問: 「你要不要放點醬油?」他竟回:「浪費能源。」 「愈痴愈真摯,愈呆愈真實」,這是他在學生畢業紀念冊的題字,就像對自己的註解。雙親過世之後,從此沈振中的生活只有「減法」,逐步送走電視、冰箱、冷氣、熱水器、音響等電器用品,厲行三原則:減少身心不必要負擔、減少地球資源使用、回歸自然。 他開始獨步山林,讓老鷹進入了他的生命。 第二幕:展開23年的追尋為了找答案,39歲辭去穩定教職 當他從四十倍望遠鏡中,親眼看到「白斑」生命最後的掙扎,讓他震驚、憤怒。白斑不斷拍動翅膀,想掙脫夾住牠的獸夾。他記下:「公鳥浪先生在牠身邊不停又衝 又叫來回二十二圈——各種叫法混合(類似人類哀嚎),偶爾停一下又繼續,持續了三十分鐘。」於是,他明白「動物與人類一樣,在形影不離所形成的緊密感情 外,其實也包含了死別所帶來的傷痛。」 一連串老鷹失蹤事件,彷彿織起命運的網,將他緊緊纏繞,深受動物學家珍.古德(Jane Goodall)與黑猩猩生活二十年的影響,他決定辭去十二年的教職,成立基隆鳥會。 當時他才三十九歲,辭去鐵飯碗,代表放棄安穩收入與退休後無虞生活,但「在一個物種與一條命之間做抉擇」,沈振中立志投入二十年,全心記錄。 這令一般人不解的「放棄」,其實回應著他重返自然的深沉反思。正如他遇見老鷹之前就寫下的土地倫理宣言:「我,宣布自己為土地國的一個國民,將永不停止的尊重土地國中的其他份子,如土壤、水源及各種動、植物??。」他曾將這段話印在名片。 極簡度日,「曬太陽就會飽!」 許多人問,二十年,沒有工作,生活怎麼辦?沈振中的回答總是很乾脆:「反正只有一個人,節衣縮食,隨便都過得去。」 他生活極簡,無論吃、住、禦寒衣物或是機車、電腦,都由熱心朋友提供。長期一同記錄老鷹的生態導演梁皆得說,他的背包用到「黑到不能再黑」,甚至整天觀察不進食,竟說「曬太陽就會飽了!」 在那快速發展的年代,台灣處處是經濟與保育的角力。儘管沈振中四處奔走,爭取為老鷹設立保護區,終究沒擋住東北角開發腳步;外木山的老鷹離開了,在澳底小山頭他親手搭建的觀察屋,也被濱海道路工程挖毀。 他繼續找尋老鷹可能的棲地,將定點觀察從基隆延伸至台北縣(現升格為新北市)。有時夜宿在海岸的礁岩上,任憑日曬雨淋,才終於在離外木山至少二十公里外的台北縣看到小老鷹飛翔。 這二十年,他的對話對象,始終只有老鷹。 一步步的,沈振中揭開老鷹消失的秘密。他與夥伴們在密林陡坡之間尋找巢位,先後在五隻幼鳥腹部染色並套上腳環,一一為牠們取名。從此,穿梭各地,追尋小老鷹蹤影。對他來說,「老鷹」不是集合名詞,每一隻都是獨立個體。 他更發現,老鷹能夠玩遊戲,擅長「抓枝丟枝」:用腳抓樹枝從高處丟下來,再如籃球隊員一樣,快速移位,在樹枝落地前,靈巧的接起來。有時候,「玩具」變成了人類的香菸盒、衛生紙,小老鷹在天空輪流丟擲玩耍。「會遊戲的生物是有智慧的,」他肯定的說。 然而,這古老又有智慧的物種,在五十多年內,竟從大多數台灣人民的生活中急速消失,令他百思不解。 沈振中循鳥友提供線索往南方追尋。騎著野狼一二五機車,他從曾文水庫到屏東,一趟約一百公里、二.五小時,例行調查兩天,再回北部休息、調查,之後再回屏東,騎車到曾文水庫??,每月固定,周而復始。 為了追尋答案,二○○一年,他與導演好友梁皆得兩個人扛著重重的攝影器材,走訪世界各地。在日本,他們看到友善老鷹的環境,市民在定點、定時拋食物,老鷹 甚至在田邊築巢。在高度都市化的香港,更驚喜的看到,天空一次飛舞著五百到七百隻的老鷹聚集。他不解,香港僅約台北大,卻有超過一千隻老鷹在冬季與人們一 起生活,甚至在被大樓包圍的小公園裡築巢? 「雖然人多大樓多,全香港卻有近四○%被劃為郊野公園。」他思索著台港兩地的差異:「是否與對待有關?」台灣在都市化過程中,是否遺忘了與環境萬物共存的友善? 斷了四根肋骨後,不得不緩下腳步 為了老鷹生存處境,他拚上了所有,也出過大大小小意外。他在網誌中一筆筆記錄著: 巡查黑鳶(編按:老鷹學名為黑鳶)連人帶車摔落山谷連翻兩圈——花四千吊車,人沒事。 巡查黑鳶被大客車撞倒造成右手肘骨裂——綁三角巾一.五個月。 巡查黑鳶與突然從對面轉過來的機車擦撞——腿擦傷皮膚。 最嚴重的是二○○七年夏天的颱風季節,在屏東北部山區,摔斷四根肋骨。那一年,他五十三歲,已調查十五年。在網誌中,他寫下: 「接受,好像是這次斷四根肋骨的禮物。接受自己已上了年紀,隨時有嚴重意外發生。接受自己調查記錄老鷹十五年確實已顯露疲態、精神不濟,需要重新省視調查腳步、方向、頻度。??」 一場車禍,讓他接受身心需要調養的事實,已經進入中年的「老鷹先生」在等待,有沒有年輕世代可以為守護老鷹,接棒傳承。 第三幕:遇見渾身是膽的女孩被他的書影響,也把追鷹當天命 像是冥冥中寫好的劇本,在預定退休的前一年,五十六歲的老鷹先生遇到了二十九歲的林惠珊,兩人的生命,展開一場世代交替的傳奇。 從小家裡養鳥的林惠珊,是台北女孩,高中就加入生物研究社,高二時,無意間讀到沈振中《老鷹的故事》,情節描寫白斑、叉翅的求偶互動,讓青少年情竇初開的她讀起來像「愛情故事」,當「女主角」慘死,她在書店就哭了。那時還不知,這一本書,將改變她的一生。 個頭小小的林惠珊,活潑又愛笑,考上基隆海洋大學航運管理系後,最喜歡到基隆港等老鷹,一隻、兩隻、直到最多隻才離開。畢業後,參與台北鳥會,替民眾解說 鳥類,心中想成為鳥類研究員的想法日趨清晰。屏東科技大學野生動物保育所教授孫元勳,是台灣唯一研究猛禽並在收學生的老師,她因此立志要考上,在二○○五 年如願。 一天在課堂上,她興匆匆對著班上同學與老師說,想要研究老鷹南北食性差異。老師心想,好大的口氣,於是對她說:「研究猛禽要爬樹,很辛苦,妳能夠勝任野外調查工作嗎?」 孫元勳當時沒理會她,心想:「北部女生下來,有一個大的志向。」直到林惠珊就讀野保所博士班,才有真正研究老鷹的機會。她上網查《老鷹的故事》、沈振中, 心中難免忐忑:「我看他的故事,看了這麼多年,想要知道他的為人怎麼樣?一Google,打赤腳,不開燈,沒有帶手機,屬於『魔人』等級的,真是有一點害 怕。」她鼓起勇氣,寫e-mail給沈振中,沒想到當晚他立刻回信同意。 用先進科技,追出可怕的真相 二○一○年底,他們第一次見面,他毫不藏私的帶著她探訪每個棲地與繁殖點,經過屏東北部山區特定地點,他會特別提醒:「這裡要小心,我在這跌斷幾根肋 骨。」真正走進老鷹棲息地,她才體悟之前老師的「恐嚇」確實是真的。她因長期調查曾得過尿道炎。爬樹,更是人生一大挑戰:「有一次上了老鷹的巢,我就再也 不敢了,雙腳都在抖!」 如同老鷹成鳥帶領幼鳥一樣,沈振中以「身教」傳承技能。「一開始帶我去巢位的時候都會考我,我們上次在這邊,巢在哪裡?因為我路癡,東西南北搞不清楚,我 一定要到特定的電線杆,看特定的方位,才會知道。」所以當沈振中問林惠珊:「這裡的巢在哪裡?」她答:「要再去前面三根電線杆以後,我才能告訴你。」說到 這裡,林惠珊不禁大笑,但笑容下藏著性別的限制與心酸。 客觀來說,林惠珊絕不是研究野外的好材料,但聰明、熱情、能言善道,更善於打團體戰,研究室的學弟們都是她的左右手。他們在幼鳥身上繫無線電發報器,用先進科技,追蹤老鷹蹤跡。 但研究老鷹並沒有經費支持,連買無線電發報器一個七千多元,都必須先跟老師借。沒有經費,只有情誼,她說:「學長或者是同學幫忙爬樹,下來我們一起去吃冰吧!」這還不包括幫忙保險、買上樹的材料,又是兩、三千元,都得自掏腰包。 第四幕:猶如死諫的答案老鷹接連慘死,體內竟有農藥 二○一二年十月在雪山調查時,她接到研究室的電話,一隻由他們上標繫放的「白三號」中毒而死;七、八天之內,又一隻翅膀沒有研究標示的老鷹中毒死亡。「牠們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會死?」她眼中泛淚。 解剖的結果令人震驚,兩隻體內都含有高濃度的農藥「加保扶」!老鷹消失的答案,越來越近了。 她開始往農地找答案。二○一三年秋天,她與學弟們調查屏東共九十七塊田地,此時紅豆冒著新芽,農民為了防止蟲害、鳥害,於是大量噴灑農藥,讓調查一整天的林惠珊意外中毒,回去後嘔吐不已、眼睛紅腫,被送去急診。 更驚人的是,他們在屏東十八公頃的大片紅豆田中,發現超過三千隻死鳥,解剖後發現,死亡紅鳩體內,竟有一粒粒稻穀,驗出也是加保扶。同年十一月,林惠珊生日這天,東港又送來一隻垂死老鷹,死後檢驗結果是:老鼠藥中毒。 老鷹中毒事件如浪潮般湧來。孫元勳認為:「牠是一個指標,你看到牠的變化,就知道我們的環境變了。」 老鷹,就像是穿梭於農村與森林之間的大使,傳達著台灣多年來農業種植習慣的警訊。牠們的消亡,猶如給人類的死諫。 屏科大解剖大量被毒害的麻雀與紅鳩之中,大約八成胃裡有毒稻穀,也就是農民用穀粒浸泡農藥,防除「鳥害」;但是也有少數腹中無稻穀,孫元勳推測,可能農民噴藥逸散到其他種子,使鳥中毒。 老鷹位於食物鏈上層,吃下胃中有毒稻穀的麻雀或紅鳩,成為受害者,我們不禁擔心,位於食物鏈最上層、吃著同樣土地出產食物的人類,將會如何? 被視為「環保聖經」的《寂靜的春天》一書,至今影響深遠。早在一九五八年,作者瑞秋.卡森(Rachel Carson)就警告人類,使用農藥等化學物質毒害地球的嚴重危機,她擔憂:「鳥兒不再歌唱,小溪的魚兒不再跳躍,樹葉覆上一層致命的薄膜,藥劑留在土壤 裡久久不散,儘管要殺的只不過是幾根草或幾隻蟲罷了。布下這層毒幕,可能對生物無害嗎?它們應該叫作『殺生劑』,而非『殺蟲劑』。」 去年十月,林惠珊與學弟們進一步在臉書成立「寂靜的秋天|農地毒鳥回報社團」,各地鳥友陸續回報鳥類中毒訊息,顯示屏東發生的事並非特例。於此,老鷹消失的答案呼之欲出。 老鷹先生沈振中二十三年的守候,在年輕一輩的林惠珊身上,也逐漸找到答案。 將近四分之一世紀的歲月裡,沈振中不是沒有遇過其他年輕研究者,但多半都是帶著明確的研究題目,甚至實地調查一、兩次就知難而退,唯有林惠珊,「只說要研究黑鳶」,直覺就是接棒的不二人選。 窮盡一生的守護,喚醒人類貪瞋 對林惠珊來說,沈振中的背影和堅持仰望像是「神人」,自己是普通人,「只是不約而同的,老鷹和土地有故事想要透過我們傳達」,她說:「追鷹可能是我們的天命。」 四十年的經濟發展之後,台灣走到發展的十字路口,得到許多,也失去許多。在現今社會充滿短線算計、貪婪炫耀的滔滔湧浪中,誰會相信有兩個人捨棄一切,傻到把追鷹當成一輩子的天命? 沈振中與林惠珊,這兩代老鷹守護人,輪流以自己的生命譜出「愈痴愈真摯,愈呆愈真實」的樂曲,猶如一道喚醒愚昧貪瞋的清流,也提醒著我們重新省思「唯我獨生」的人類本位心態,下一代才得以永續生活在這片與鷹共享的土地上。 【延伸閱讀】一分鐘看老鷹 最接近人類的猛禽:正式名稱為「黑鳶」,屬於台灣可見的33種日行性猛禽之一,俗稱來葉、厲翼。以撿拾動物內臟、肉塊以及死掉的小動物為主食。 在台灣列為稀有:廣布於歐、亞、非、澳,無滅種之虞,但目前在台灣卻是數量最稀少的猛禽,僅剩300多隻,列為第二級珍貴稀有保育類。 【延伸閱讀】誰殺了台灣老鷹? ■現場1稻穀泡農藥為了防止鳥害,農民在田埂灑上泡過農藥「加保扶」的稻穀 ■現場2 鳥禽中毒當麻雀、紅鳩吃下有毒的稻穀而死,腐屍再被老鷹吃下肚,也跟著中毒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