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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劄記150716盛唐詩(六)開元年中常引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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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劄記150716

盛唐詩(六)開元年中常引見

蕭律師執筆

 

<開元京城詩人 >

王維從較拘束的初唐詩法中解放出來並非孤立現象, 他只是眾多新世代詩人其中的一位。 新一代詩人互相為友,交流詩歌,形成了一個密切的群體,標誌著詩歌傳播已成為朝廷士大夫和長安貴族社交活動的日常部分。

 

此外,詩歌還被認為是外來者在京城獲得賞識的晉身工具,故而這群體自然包括了一些外地詩人。*** 他們與京城詩人趣味一致,被接受為詩歌同伴。

這些詩人偏愛的主題是寂靜和隱逸,偏愛的詩體是五律,應景詩最為普遍。 他們的詩一般不太講修飾,但與王維那些最簡樸的詩相比卻還要華麗些。

 

也有些外來詩人難以和京城詩人共同聯結,他們為適應京城名流的需求進行另類的藝術嘗試, 正因如此,往往形成鮮明的個性風格。 高適李白是真正的外來者,他們和開元時期(713-741)的京城詩人沒有實際接觸,從而形成了完全獨立的詩歌風格。

也有一些詩人與京城群體有輕微的聯繫。 孟浩然是其中最著名的一位,得到京城詩人的支持和鼓勵。 常建代表了群體邊緣的詩人,開元十四年舉進士,此時開元風格正在形成。但他此後一直任地方官,基本上終止了與京城詩人的交往,他的作品在京城慣例的基礎上發展出高度個性化的風格。

 

京城詩人在開元時期形成的社交和詩歌趣味一直持續到天寶時期(742-755)或更遲。不少詩人在天寶期間達到藝術高峰。 天寶初期,詩歌的新趣味開始出現在某些京城圈子中,特別是李白高度誇張想像的風格,迷住了眾多讀者和年輕詩人。 傳統派則普遍忽視李白及其他外來著,堅守著他們賴以獲得聲譽的高雅平衡風格。

 

735-740年間發生變化了,年輕詩人承受著成就卓著的京城詩人和風格迥異的外來詩人的種種衝擊,形成了盛唐的第二代詩人。***

 

<第一代京城詩人>

的核心人物是 王維、王昌齡、儲光羲、盧象及崔顥。 王維和王昌齡是具有獨立特性的重要人物,故分別論述之。 儲光羲對某些主題和題材的專註和擅長形成了獨立的風格。 崔顥送別詩的風格,與本人的其他七言詩相去甚遠,卻與盧象的送別詩極為相似。

 

盧象在該時代備受稱賞,但在今天卻實際上被遺忘了。盧象早年和王維結識,曾一起在張九齡掌權時任職,還是最早賞識孟浩然的人。他現在僅存詩二十八首,其中還有幾首在歸屬上有疑問。 盧象留下的詩篇不僅顯示了他為人讚賞的風格,還顯示了導致其被人遺忘,缺乏鮮明個性的缺陷。

《同王維過崔處士林亭》

映竹時聞轉轆轤,當窗只見網蜘蛛;主人非病常高臥,環堵蒙籠一老儒。

開元京城詩人的應景作品深深植根於宮廷詩和初唐應景詩。 這首詩的前兩句,以 “在與不在”的跡象巧妙對比,這是盛唐 “訪問隱士詩”的慣例。

 

如果說盛唐京城詩人關於詩歌性質的觀念與初唐相近, 那麼他們的審美準則與價值觀念卻發生了迅速的變化。

祖詠與王維友情密切,是 張說的門生,登進士第後任過幾個小官,後來退隱。他留存四十六首詩,多為五律應景詩。

最著名的是《終南望餘雪》,這首詩的寫作背景保留在一則軼事中,使人們得以生動地窺見盛唐審美標準與初唐的衝突:

“有司試《終南望餘雪》詩,詠賦雲:「終南陰嶺秀,積雪浮雲端。林表明霽色,城中增暮寒。」” 四句即納於有司。或詰之,詠曰:「意盡。」

有司(可能是試官)之所以「詰」,餵,應是八句噃!祖詠的回答:「意盡」,詩意已表達。 祖詠的含混回答,宣示了對命題寫作的正規要求失敗,同時也嘲笑了指責他的人不懂欣賞這首絕句之美。 盛唐的審美感覺在後代被證明是正確的,這首使祖詠受責的畸型作品成了名作。

 

(筆者按:第一句明點題中的「終南」、暗點「望」,第二句點出積雪在山頂,冰點向高處移,還不是「餘雪」?首兩句差不多已完成「任務」,如就此「打住」,總不能成詩。第三句又再暗點「望」,點出雪後放晴,大氣中的熱量用了去溶雪,城中反而覺得有點寒冷,再暗點「餘雪」,以直率的對偶句作結。故曰:「意盡」。)

 

雖然綦毋潛的個性並不強於盧象或祖詠,但他可能是最出色的次要詩家。 他留存詩篇二十六首,其中一些歸屬也有疑問。 綦毋潛的詩顯示了京城詩人達到的最高風格。

《春泛若耶溪》

幽意無斷絕,此去隨所偶。晚風吹行舟,花路入溪口。

際夜轉西壑,隔山望南鬥。潭煙飛溶溶,林月低向後。

生事且瀰漫,願為持竿叟。

這是中國山水詩最古老的主題模式:詩人穿過風景,領悟到仕宦生涯的徒勞無益。綦毋潛無誤地處理了這一傳統程式,以完美的三部式體現出來。他從王維的《桃源行》借來了非人稱的敍述方式,以強調隨意性;第四句所隱含的桃源主題明顯不過。不過綦毋潛以沿溪而行取代了虛幻的烏托邦社會。晚上,看到了溶溶的煙霧,是世界變動的象徵。漁夫的形象表明了決心,隨著變化而行動,不追求虛幻的穩定。

 

裴迪是王維最親密的朋友和合作者,除了《輞川集》所收裴廸的二十首絕句外,其他留存的還不到十首。 他在《輞川集》中的詩,幾乎無法與王維的區別,甚至連謎一般、含蓄陳述的結尾技巧也可亂真。

《文杏館》

迢迢文杏館,躋攀日已屢。南嶺與北湖,前看復回顧。

上引應景詩和隱士詩代表了京城詩的標準,只有王維從這一模式中獲得巨大成就。

 

外地詩人如孟浩然常建,寫出比京域詩人更為活潑動人山水詩。 另一方面,王昌齡李頎一類詩人雖然留於京城詩的社交範圍,卻嘗試了新的題材和模式。崔顥將初唐的七言詩改造得適合新的盛唐美感。儲光羲,這一群體中除了王維和王昌齡外最具個性的詩人,在陶潛模式的基礎上創造出了自己質樸的田園詩。

 

 

本篇內容取自《盛唐詩》作者:宇文所安 Stephen Owen

譯者:賈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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