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菲勒家族通過將商業與政治結合,在全球獲得了廣泛的影響力,這對其守住家財以及獲得更高級的商業資源幫助極大。同時,透過洛克菲勒基金會,家族資助了成千上萬的科研人員和機構,不僅為社會做出貢獻,也持續增加了家族的影響力。
在時間的洗禮下,很多顯赫一時的巨賈家族最後都如幻象般灰飛煙滅,可見積累財富不易,保全財富更不易。多數人對財富傳承的理解僅停留在保值增值、避免損失方面,而洛克菲勒家族的特殊之處在於他們為家族修建了財富的護城河,這就是和社會主流及政策制定組織維持千絲萬縷的密切關聯。如果沒有這條護城河,一個敞開的城堡裡堆積著再多財富都是沒有意義的。
除洛克菲勒家族信託委員會及家族辦公室以外,洛克菲勒家族和許多知名機構以及政商名流都有著聯繫—據說自老洛克菲勒開始,洛克菲勒家族和每一屆總統都有互動;美聯儲的創始人納爾遜·奧爾德里奇(Nelson Aldrich)是老洛克菲勒的親家;洛克菲勒家族的第三代有5個男孩,其中出了1個副總統、1個州長、1個大通銀行的董事長,大通銀行曾經一度被看作是洛克菲勒家族銀行;芝加哥大學由老洛克菲勒帶頭出資創辦,類似的還有美國外交協會(Council on Foreign Relations,CFR)和三邊委員會(The Trilateral Commission)等著名組織。
借助親家在金融界擴張
納爾遜·奧爾德里奇是美國著名的政治家和經濟學家,1881-1911年美國參議院中的共和黨領袖,他因為在政治上的巨大影響力以及參議院金融委員會主席的職位而被稱為「國家的總經理」。他在20世紀的前10年內主導了當時美國所有的關稅以及貨幣政策,並成為美國聯邦儲備系統的奠基人,他的女兒艾比(Abby Greene Aldrich)嫁給了老洛克菲勒唯一的兒子,他的兒子溫斯洛普·奧爾德里奇爵士(Winthrop Aldrich,1947年獲得大英帝國大十字勛章)在1930-1953年的23年中掌管著大通銀行,後在艾森豪威爾總統任期內成為美國駐英國大使。
1907年,美國爆發金融危機,其原因被認為是美國缺少像歐洲一樣的中央銀行體系,奧爾德里奇隨後設立了兩組委員會,一組負責深入研究美國的銀行系統,另一組由他領導,研究歐洲的中央銀行系統。他還在1910年秘密舉行了一次會議,與會的有當時財政部的官員以及庫恩·洛布銀行、花旗銀行、摩根銀行的代表人。在這個小規模會議之後的1911年,奧爾德里奇向政府提交了一份計劃,該計劃被稱為「奧爾德里奇計劃」,政府各黨派對該計劃進行了激烈的辯論和修改,最終,以此作為奠基性文件的《聯邦儲備法案》在1913年經威爾遜總統簽字後獲得通過。
奧爾德里奇的女兒艾比和兒子溫斯洛普憑藉父親在政壇以及金融界的巨大影響力而活躍在社會各界,這也為洛克菲勒家族帶來了金融以及政治上的幫助。1911年,老洛克菲勒和一些夥伴控股了一家名叫公平信託公司的銀行,他隨後敦促標準石油公司旗下的子公司都把賬戶轉移到公平信託公司,這家銀行在接下來的10年中成為全美最大的8家銀行之一。但1929年股市大崩盤給公司帶來了不穩定性,於是,小洛克菲勒找來了溫斯洛普接管公平信託公司,溫斯洛普在1930年促成公司和大通銀行的合併,合併後的大通銀行也成了當時全美最大的銀行。小洛克菲勒在合併後持有銀行4%的股份,並可以在由25名董事組成的董事會中指派2名董事,溫斯洛普先後成為了大通銀行的總裁和董事長。
大通銀行在溫斯洛普掌舵的20多年中成長為全美最大的「批發」銀行,為大型公司和代理行提供融資,但其在20世紀50年代受到「零售」銀行的擠壓,存款規模不斷下降,溫斯洛普在1951年希望通過合併曼哈頓銀行來擴大零售系統,但沒有成功,不過,大通銀行還是在1955年成功和曼哈頓銀行合併,組成了一個總資產規模80億美元的大通曼哈頓銀行,成為當時僅次於美洲銀行的全世界第二大銀行。最後促成合併的是溫斯洛普的繼任者約翰·麥克洛伊(John Jay McCloy),他也成為了大通曼哈頓銀行的第一任董事長。
1953年接替溫斯洛普的麥克洛伊並不是洛克菲勒家族成員,不過洛克菲勒家族對大通銀行的影響力似乎並沒有減少。據說溫斯洛普曾經對麥克洛伊說過,是洛克菲勒家族通過影響力讓他成為了銀行的董事長,而他的工作之一就是要確保小洛克菲勒的兒子大衛·洛克菲勒(David Rockefeller)能夠成為未來的董事長。隨後,在1960年,大衛確實成為了銀行的董事長,他的任期一直持續到1981年。大衛在董事長的位置上得到了家族的全力支持,家族辦公室首席執行官迪爾沃斯成為了大通的董事並幫助大衛確立了自己的團隊和權力。
在大衛的帶領下,大通曼哈頓銀行開展了一系列的國際擴張,並成為國際金融系統中重要的一環。大衛任期內,銀行新設立了63個國外分支機構、17個代表處,國際業務收益從1971年的2900萬美元增長到1981年的2.47億美元,其著名的案例包括成為中國銀行第一家海外代理行,以及第一家在前蘇聯設立分支機構的美國銀行。
政治觸角無所不及
金融之外,洛克菲勒家族在政治上也擁有深入廣泛的影響力,這些影響力的基礎,主要來源於老洛克菲勒的金錢資本以及和他結為親家的奧爾德里奇的政治資本。老洛克菲勒和小洛克菲勒都沒有從政經歷,不過他們運用財富為家族的後代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老洛克菲勒的5個孫子中有3人在政治上頗有成就:納爾遜·奧爾德里奇·洛克菲勒,他的名字是按照他外公的名字起的,做了多年的紐約州州長,後來被福特總統提名並當選為美國副總統;溫斯洛普·洛克菲勒做了兩屆阿肯色州州長;大衛·洛克菲勒除了銀行家的身份外還做過美國外交協會的主席,另外他還和家族顧問布熱津斯基一起建立了三邊委員會,卡特總統曾經邀請他做美國財政部部長和美聯儲主席,但都被他拒絕。
美國外交協會又稱美國對外關係委員會,創立於1921年,是一個專注美國外交政策和國際事務的非營利、無黨派的會員制組織。該機構每半個月出版一期《外交事務》,它被認為是美國最有影響力的外交政策智庫,歷史上很多精英,包括美國國務卿、國防部官員、銀行家、律師、教授以及美國中情局成員等都是該協會的成員。
洛克菲勒家族和外交協會有著密切的聯繫,1953-2007年的半個多世紀中,該協會共有三位主席,分別是約翰·麥克洛伊(1953-1970)、大衛·洛克菲勒(1970-1985)、皮特·皮特森(1985-2007)。麥克洛伊曾經是世行行長、總統顧問,他在大通曼哈頓銀行的繼任者是大衛·洛克菲勒,在外交協會的繼任者也是大衛,據說麥克洛伊和洛克菲勒家族的關係可以追溯到他的大學時代,當時他負責教洛克菲勒兄弟如何駕駛帆船。皮特·皮特森1969年受約翰·洛克菲勒三世、麥克洛伊以及道格拉斯·狄龍的邀請成為一個慈善基金委員會的主席,該委員會負責向總統提供關於如何管理慈善基金會的建議,隨後他在尼克松總統任期內做了一年美國商務部部長,然後在1973-1984年間擔任雷曼兄弟的董事長和首席執行官,1985年他和施瓦茨曼一起創立了黑石集團,同年他接替大衛·洛克菲勒成為外交協會的主席,並在2007年退休後在洛克菲勒家族的日本社團以及現代藝術博物館中任職,他還擔任過洛克菲勒中心的董事。
另外一個和洛克菲勒家族有密切聯繫的機構是三邊委員會。該委員會由大衛·洛克菲勒在1973年和他的顧問布熱津斯基共同創立。委員會的成員都是來自北美洲、歐洲和日本的各界領袖,委員會的目的是通過定期的討論會來促進這三個地區的合作。這個委員會日後成為了一個極具影響力的政策智庫。1998 年該委員會25週年慶的時候,白宮、喬治·布什、吉米·卡特分別給大衛·洛克菲勒發來了祝賀文。
在三邊委員會創立以及運行的過程中,有兩個著名的人物起到了關鍵作用—基辛格和保羅·沃爾克。中國人熟悉的基辛格在該委員會中擔任了20多年的執行委員,他曾經為洛克菲勒兄弟基金會(由洛克菲勒家族第三代設立的基金會)工作過,他還是納爾遜·洛克菲勒的支持者和顧問,納爾遜當副總統的時候他是國務卿。
保羅·沃爾克是繼大衛·洛克菲勒之後的三邊委員會北美區主席(1991-2001),他和洛克菲勒家族有著密切的聯繫,擔任過洛克菲勒家族信託委員會的委員。他的工作經歷也顯示了和洛克菲勒家族的關係,1952年紐約聯儲經濟學家,1957年大通曼哈頓銀行經濟學家,1962年被他在紐約聯儲的導師羅伯特·魯薩僱傭並在財政部負責金融分析,1965年回到大通曼哈頓銀行成為副總裁。魯薩曾經做過洛克菲勒基金會的委員會成員,他還是布朗兄弟哈里曼公司(Brown Brothers Harriman,BBH)的合夥人,該公司負責洛克菲勒兄弟基金會的投資組合。沃爾克還曾經做過沃爾芬森投資公司的合夥人,這家公司的創始人、世界銀行前行長詹姆斯·沃爾芬森(James Wolfensohn)也做過洛克菲勒基金會的委員會成員,他在1979年和李·艾柯卡還有沃爾克一起拯救了克萊斯勒,沃爾芬森現在還是中投的國際顧問委員會成員。
洛克菲勒家族在美國上層社會的廣泛關係,為他們在世界各地的活動帶來了很多便利。例如在拓展中國關係方面,大衛·洛克菲勒先是通過基辛格的支持和當時負責中美建交的外交部官員黃華會面,雖然他提出的訪華請求並沒有得到確切的回覆,但在為當時美國駐聯合國大使喬治·布什舉行的告別晚宴上,他又遇到了黃華。最終大衛受到了邀請,並多次訪問中國,和周恩來、鄧小平都有過會面,還和原中國國際信託投資公司的董事長榮毅仁建立了私人關係。正是憑藉著類似的關係路線,大通銀行在國際業務上走在了其他銀行之前。
慈善旗艦洛克菲勒基金會
老洛克菲勒一生不願意多交一分錢的稅,不過在贊助各種慈善以及研究機構方面,他卻毫不吝嗇,因為他明白財富如果不做適當的管理,遲早要被徵稅或者揮霍掉,與其那樣浪費財富,還不如將財富集中起來,做一點事業,不僅僅是生意上的事業,還有為社會做出貢獻並能增加其家族影響力的事業。
在教育界,著名的芝加哥大學由老洛克菲勒於1891年出資60萬美元創立。在他的持續資助下,芝加哥大學逐漸成為一流名校,名人輩出,共有87位諾貝爾獎得主曾經是芝加哥大學的一員,世界排名第二,僅次於劍橋大學。現在的美國總統奧巴馬也曾在芝大教了多年的憲法課程。在中國,著名的協和醫科大學由洛克菲勒家族在20世紀20年代創立,他們希望其成為中國醫學院的樣板並為中國的醫學系統做出貢獻,協和醫科大學也完成了這一使命。在洛克菲勒家族進行財富傳承的主要時期,美國最高的財富轉移稅率曾高達70%,但正是因為他們的未雨綢繆以及提前計劃,少交的那部分稅足夠他們再多辦幾個芝加哥大學了。
退休後的老洛克菲勒創立了兩個慈善機構,一個致力於醫學研究,一個致力於教育,但公眾仍然不相信他是在做善事,他仍然不斷地被人譴責囤積財富。1906年有一個統計學家預測,如果他繼續讓財富利滾利30年,他將擁有900億美元。
老洛克菲勒早在1901年就意識到他需要創立一個基金會來證明自己的慈善事業,「讓我們創立一個基金會,吸引有能力的管理人把基金會當作終身事業來管理,在我們的幫助下,他們將正確並有效地管理好這項慈善事業」。這應該就是老洛克菲勒創立基金會的原始想法。1906年,他的助手蓋茨又提出了這個想法,即讓有能力的人來管理私人的錢,達到促進公眾利益的目的。蓋茨向老洛克菲勒諫言道:「你的財富正以雪崩一般的速度越滾越大,但你得跟上這個速度,你在慈善項目上支出的速度得快過你財富累積的速度,不然這個雪崩就會摧毀你、你的孩子以及你孩子的孩子。」他還說,如果老洛克菲勒不趕快行動,他的後代們將因為權力而得意忘形,並把他們繼承到的財富揮霍殆盡。
但直到1913年,洛克菲勒基金會才正式成立。拖延的原因有兩點:一是洛克菲勒家族要應付反托拉斯訴訟,該訴訟最終的判決是在1911年;二是基金會一開始嘗試申請全國牌照卻沒有成功,所以在1913年轉而申請紐約州牌照並獲得批准。
基金會的資金來自老洛克菲勒,他在1913年以及1919年分兩次直接給基金會注入價值1.82億美元的資產,隨後,基金會還合併了老洛克菲勒之前設立的教育機構以及他為其妻子設立的紀念基金,這讓基金會的資產達到2.5億美元。根據基金會2003年提供的一份報告來看,這相當於2003年的29億美元(圖2)。根據2003年美元價值換算的基金會資產在上世紀1960年代中期達到高峰的50億美元,並在21世紀初期維持在30億美元左右。
基金會擁有獨立的投資委員會,投資委員會的目的是保持基金會的購買力並維持一定的流動性。由於法律要求基金會每年至少要支出資產的5%,基金會假設3%的年通貨膨脹率,所以基金會對投資回報率的最低要求為8%。截至2003年,基金會在其90年的歷史中總共支出了130億美元(按2003年的美元價值計算),這相當於平均每年1.45億美元的支出。
雖說老洛克菲勒是基金會的出資人,但他本人卻從一開始就沒有參與管理,負責管理的是小洛克菲勒,他也是基金會的第一任董事長。基金會另設有委員會、秘書長、財務主管、審計員、投資委員會,這些職務都由選舉產生。早期的基金會完全由家族控制,不過由於過多的家族干涉會對基金會的獨立性產生影響,洛克菲勒家族主動放棄了對基金會的控制權,基金會也由此得以不斷發展並給家族帶來了廣泛的關係網絡以及社會影響力。基金會至今已有12任董事長,許多著名的人物曾是委員會成員(附表)。
雖然現在來看,洛克菲勒基金會的規模相對很多同行來說比較小,但其仍然被廣泛地認為是最具影響力的非政府組織。除了慈善以外,基金會還資助了成千上萬的科研人員和機構,其主要資助的方向為教育、醫學、農業及國際關係。醫學方面,基金會病毒研究所研製出了世界第一支黃熱病疫苗,領導該項目的馬克斯·泰勒(Max Theiler)也因此榮獲諾貝爾醫學獎,泰勒31歲開始為研究所工作直至退休。農業方面,基金會科學家諾曼·博洛格(Norman Borlaug),著名的「綠色革命之父」,因試圖通過革新農業來克服世界性饑荒而獲1970年諾貝爾和平獎,基金會還間接贊助了很多諾貝爾獎得主。
洛克菲勒中心的喧囂與歸屬
如今,很多公眾對於洛克菲勒家族的印象,來自洛克菲勒中心。洛克菲勒中心是一個佔地89000平方米的建築群,這也是美國歷史上為私人所擁有的規模最大的建築群,1987年,洛克菲勒中心被美國政府認定為國家歷史地標。
洛克菲勒中心的開發並不是小洛克菲勒的原計劃,他的原計劃是和紐約大都會歌劇院合作開發新劇院,但因為經濟的原因,大都會歌劇院最後撤出了計劃,但小洛克菲勒已經和土地所有者哥倫比亞大學簽署了租約,所以,他迫不得已拿出了第二份計劃,這份計劃造就了日後的洛克菲勒中心。小洛克菲勒在1931-1940年間總共花費了1.25億美元開發了洛克菲勒中心的最初14棟大樓,其中的6500萬美元為5%年利率的借款。
小洛克菲勒在1948年以220萬美元加債務的形式將洛克菲勒中心賣給了他的兒子們,債務包括欠人壽保險公司的2000萬美元,以及兒子們欠他的6000萬美元。他的兒子們控制的洛克菲勒中心有限公司在1950年還清了2000萬美元的外債,在1952年時還欠父親5770萬美元。如果這時小洛克菲勒放棄債權,就意味著他將這部分錢贈送給了他的兒子們,他也因此必須支付2600萬美元的餽贈稅,小洛克菲勒不願意交這麼多的稅,所以他的兒子們設立了一個慈善基金,小洛克菲勒把5770萬美元的債權捐獻給了這個慈善基金,從而有效地避免了餽贈稅並解除了他對洛克菲勒中心的控制權。而慈善基金會以後以債權形式從洛克菲勒中心獲得的資金,被家族用來支持各種慈善以及研究項目。
小洛克菲勒的兒子們在日後逐步將自己所持的洛克菲勒中心股份賣給了家族信託,因為股份以信託的形式存在更有利於財富的延續,兄弟5人如果以個人名義持有洛克菲勒中心的股份,那麼當其中任何一人出現意外並有可能需要為此出售資產時,洛克菲勒中心將面臨被整體清算的風險。
1985年,通過多年的努力,家族終於說服了哥倫比亞大學以4億美元的價格把土地賣給了洛克菲勒集團有限公司。洛克菲勒集團是由家族設立的控股公司,其旗下的資產主要是洛克菲勒中心。在得到了土地的所有權以後,家族又通過發行房地產投資信託(REIT)的方式融得了13億美元的資金,並將最初的14棟大樓以抵押品的形式注入了家族設立的房地產投資信託公司,並通過公司發行類似可轉換債券的信託股份,信託的還款來源是洛克菲勒中心最初14棟大樓的租金收入,信託股份的持有人在規定日期有權將自己手中的信託股份轉換成71.5%的信託公司的股份。
家族部分成員和家族信託委員會在關於如何使用融得的13億美元方面產生了分歧,大衛·洛克菲勒作為洛克菲勒集團有限公司的董事長,希望能用這13億美元進行多元化的擴張從而讓集團公司擺脫對房地產行業的依賴,但家族信託委員會卻使用他們的權力否決了大衛的提議。他們提出的分配方式如下:4億美元用以償還購買土地發生的債務,3.5億美元通過信託基金支付給家族成員,2億美元用以改造工程,2.5億美元作為支付利息的儲備金,剩下1億美元留給集團公司。這樣的分配方式實際上讓集團公司更加依賴於公司所持有的房地產,因為公司未來還款的來源將只有房地產租金,而房地產市場租金下滑將給集團公司帶來壓力,這也是日後集團公司遭遇困境的主要原因。
後來舉世聞名的三菱地產收購洛克菲勒中心事件中,三菱地產先後以14億美元收購的是洛克菲勒集團有限公司80%的股份,這一部分股份擁有的洛克菲勒中心所有權包括最初14棟大樓的22.8%以及洛克菲勒集團持有的其餘大樓的80%(圖3)。集團公司出售股權的原因是信託委員會認為股權的價值在整個信託資產中的佔比過大,希望降低這一比例,同時他們也認為房地產行業存在泡沫,所以決定出售股權。但這卻使美國輿論一片嘩然,美國人痛心地大聲疾呼,「美利堅被推上了拍賣台」。在美國,很少有以家族命名的建築有如此重要的影響力。後來,在經濟蕭條中,三菱地產控制的洛克菲勒集團因為沒有穩定的租金來源用以支付房地產投資信託的利息從而申請破產保護,隨後,大衛·洛克菲勒聯合他的朋友買回了洛克菲勒中心的控制權。家族現在仍然擁有洛克菲勒中心一小部分股權。
家風傳承
不難看出,在洛克菲勒家族的財富傳承中,小洛克菲勒起了關鍵的承上啟下的作用,他完成了家族主營方向、社會地位和公眾形象等多方面的過渡。他的智慧與能力與父親的教育密不可分。
老洛克菲勒在教育孩子方面可謂不遺餘力。儘管家財萬貫,他仍教育孩子厲行節約。很難想像小洛克菲勒20歲生日時,父親給他的禮物是一封家書和20美元現金。另一個著名的例子是他視察企業時發現工人們為保證質量,都是用40滴焊錫封油桶。他讓工人嘗試用38滴焊錫,工人試過後發現影響質量,隨即發現39滴焊錫可以獲得和40滴一樣的完好效果。他隨即推廣並寫信告訴兒子小洛克菲勒,這一滴焊錫的節省可以為整個集團全年節約25000美元。
老洛克菲勒非常注意和兒子的書信往來,將自己的人生智慧和商業經驗傳授給兒子,內容廣泛,從如何從底層幹起,到如何用人,成為出色的領導者;從如何將信譽與資本結盟,到克服商業衝動;從直面金錢,到善待此生;甚至詳細到如何準備精彩的演講或選擇結婚對象。
小洛克菲勒有兩件事得到父親的大力讚許並特地寫信表揚。一是他參加匹茲堡的「認養一位老人」的活動;二是他養成記賬的習慣。後者尤其得到父親鼓勵,小洛克菲勒受此影響將記賬作為家族必修的習慣,並以此要求自己的孩子們。記賬對培養洛克菲勒家族成員的自我管理能力起到了很大作用。
回頭來看,過去100多年間,洛克菲勒家族能將強大的財富帝國守住並延傳六代至今,最獨特之處在於四點。
—原始積累。洛克菲勒長在商人最幸運的時代之一,19世紀中葉,美國進入工業化和金融業爆發的黃金年代,和他同時期誕生了JP摩根、卡耐基等最偉大的商人。洛克菲勒從一個簿記員開始,抓住時代機會成為美國第一個10億級富翁。
—守得住家財。洛克菲勒家族利用信託等工具成功實現財富傳遞,避免了繳納巨額稅款;同時很早就使用家族辦公室,找到精英人士打理,維持家族財富的穩定。
—建立廣泛的影響力。洛克菲勒家族通過將商業與政治結合,獲得了廣泛的影響力,這對守住家財以及獲得更高級的商業資源幫助極大。
—價值觀贏得長期認同。洛克菲勒一生充滿爭議,很多人質疑他獲取財富的方式,甚至他自己年邁後也為年輕時的一些作為後悔,但他認真教育自己的孩子並立下很多無形的家規。整個家族堅持不懈把被質疑的財富逐步反饋給社會,最終獲得全世界的認可。
財富是金錢,也是控制力和影響力。